《求生》 脏话 身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古来在教课生涯中见过无数次这种家长，孩子学习不好或者调皮捣蛋，不是先了解情况，而是直接在办公室开打，他印象最深的是大学实习那会，有个家长气到直接把孩子从二楼扔下去，幸亏楼下是草坪，孩子没大事，该家长也被刑事拘留，判了三年。 但是面对现在这种情况，古来心里有些发憷，他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敢上前，那差不多是和小孩一起被打的四分五裂。 他们几个人谁也没敢说话，等到女人打的消气了，任田朗已经看不出人形，真·被打的连他妈都不认识。 女人嘴唇微动，跟儿子僵硬的语气不同，她对话很流利，看向阿茴，说道：“谢谢你。” 阿茴瞥了眼正在努力把肉块聚集在一起修复伤势的任田朗，面无表情地说：“不用。” 女人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不爱学习，我本来以为笨就笨点吧，没想到他竟然还学会藏试卷了。” 任田朗身体微微发抖，他敢怒不敢言的想钻进阴影里不再出来，女人笑了两声，他立刻不敢动了。 阿茴说：“他就是怕你打。” 女人说：“可是还是被打了啊……” 阿茴眨了眨眼，她自己也是个学习很差的人，所以很理解任田朗的心思，小时候也做过藏试卷骗家长的事情，于是转而改口道：“一味打骂没有用，还会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你可以试试跟他好好沟通，学习这种事情，只要肯努力，就不会太差。” 怎么回事？这怎么还聊起家常了？ 你们不是死了吗？说学习的事情还有什么用？难道还要建设阴间社会？ 古来正纳闷地想着，后腰处的刀锋被收了起来，明灵已经重新变回之前那个笑眯眯的前辈，她走到阿茴身边，对着女人说道：“你家小孩的学习也别太着急，他还小，年龄大点成绩就会好了，现在正是贪玩的时候，所以做家长的才应该适当引导他。” 女人点头：“是的是的，你说的太对了。” 三个女人就这么你一眼我一语的聊起任田朗的学习计划，任田朗的身体刚修复出一个人形，他艰难地拖着自己残破的身子躲到古来身后，小声地说：“妈……妈……去……死……” 古来：“…………” 你怕是挨打挨的少了。 见古来没有回答，他撇了撇嘴，更加恶毒的诅咒道：“去……死……贱……人……烂……货……” 古来神色一变，他低头看着任田朗，作为一个年岁不大又被母亲抚养的孩子，是谁教他用这种脏话去辱骂自己的母亲？ 他隐约察觉到一些东西，可是这种线索就像隔着一层迷雾，让他怎么也触不到。 内心升起一丝焦躁。 古来再度觉得这个降智的buff实在太恶心了。 念心锁上的排名依旧没有变化，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任田朗的母亲田蕊等级已经高出念心锁很多，让它无法统计。二是她有屏蔽念心锁的能力。 不管哪一种都很糟糕，因为这是他唯一的一个特殊道具，如果失去作用，那在这危机重重的自由城里很难活下去。 “朗朗。”古来见田蕊已经领着阿茴和明灵去客厅，才叫着任田朗的小名。 任田朗应了声，他的皮肤还没有完全愈合，依旧是撕裂的状态，抬起的脸上血肉正在蠕动组合，眼眶里的眼球被一根长长的东西黏住，他一动就晃轻微晃动着。 古来觉得有些恶心。 他努力装作没有事的样子，问道：“刚才那些话谁教给你的？” “你……也……要……教……训……我……吗……”任田朗的声音带着一些委屈，”我……明……明……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骂你妈妈？” “她……就……是……贱……人……”任田朗的嘴角裂开，没有皮肤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爸……爸……说……的……” “你爸爸？我为什么没有在这里见到你爸爸？”古来又问。 任田朗的笑容越来越扭曲，他伸出长好的手指放进嘴里，嘎吱嘎吱咬了起来，红白的血肉和骨头很快就被他嚼的粉碎，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神中血腥和疯狂。 被这种眼神盯着，古来感到毛骨悚然。 “你……当……然……见……不……到……爸……爸……”他说。 “爸……爸……还……活……着……” ※ “咳！咳咳！” 寂静的屋子里，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掩着唇想要制止自己的咳嗽，但收效甚微，她身旁的女人关切的看过来，问道：“凝云，你还好吗？” “没、没事，谢谢金姐关心。” “这样也不是办法，你都咳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明灵那边是什么情况，实在不行我今天出去给你找找药品。”水溶金抬手摸了摸凝云的额头，眉头紧皱，“你这都开始发烧了……” 凝云按住她的手，“金姐，别说了，要是再惹悦玲姐生气，我就不只是关几天了。” “她？她算个什么东西！”水溶金哼了声，言语间多有不屑。在这个女子自助会里，她是七级玩家，级别是除明灵外最高的，也是最早和明灵组队的人，本来在队伍里有着说一不二的威势，可自从悦玲来了，凭借着对明灵的巴结，竟然敢跟她平起平坐，也不看看是谁给她的脸！ “金姐，我真的还好，那个被我带进来的妹妹怎么样了？” “她想过来看你，被悦玲制止了。” “那她……” “嗯，她决定加入进来。”水溶金笑了笑说：“她还说很感谢你，等你禁闭结束，想加入你的队伍。” 凝云一听这话，只觉得身上的酸痛一扫而光，她眼睛一亮，精神也好上不少，“还有两天……让她等我两天。” “知道了。”水溶金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先休息，这两天你不要怕，我守在这里，谁要是敢对你不利，我就先废了她！” “谢谢金姐。” “谢什么，姐姐这条命都是你救的，做这点事算什么！” 看着凝云躺下，水溶金的眼神柔和了一些，她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背后是五芒星的怀表，看了一下后说道：“这个给你，先拿着，别跟我推脱，不然咱俩就不是姐妹了。” 凝云无法，只好收下那块怀表，她感激的还要说些什么，水溶金已经率先走出屋子。 一出门，她原本温和的表情瞬间变得冷酷起来，她顺着走廊到了另一个房间，踢了踢跪在门口的女人，扯着嘴角道：“你确定明灵进了那间公寓？” “是、是的……”女人声音发抖，“我亲眼看到她被张云来逼近公寓，之后我又等了一会，没见她出来，才回来的。” “她没察觉到你吧？” “没、绝对没有！我的天赋技能就是隐蔽气息，她不可能发现的！”女人就差指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办砸，这才让水溶金的脸色好了点。 她扶起那女人，笑着说：“葛红蕾，我又没有怪你，怎么哭的这么厉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葛红蕾抖了一下，没敢说话，水溶金轻轻抹去她的眼泪，低声说：“好了好了，乖孩子，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金姐，那……” “来，这是今天份的解药，你先拿着，等明天我们再来说明天的事情。” 葛红蕾赶紧从水溶金手中拿到药吃了下去，她对上水溶金似笑非笑的眼神，也勉强笑了出来，“那、我先走了……” “嗯。” 葛红蕾逃也似的跑远了。 水溶金走到窗边，她仰头看着笼罩在房子上面的金钟，露出艳羡的神情，那是明灵拿出来的特殊道具，是只有她才能使用的八级道具，可以在夜晚隔绝四级以下鬼怪的感知，也正因此，她才会在副本里聚集那么多的女人，这些人不止玩家还有原住民。 “八级玩家……呵。”水溶金再也不曾掩饰眼中的野心，她想要取代明灵，成为这个组织的头领，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明天，就开始杀人吧。” “那些男人，活的时间够长了。” 威逼 他爸爸还活着？！ 古来的心里一惊，差点没忍住叫出来。 男主人任俊明不是被任田朗伙同他的厉鬼朋友杀死了吗？他说的活着是指的真实活着还是指被占据身体的活着？ 这两个意思表达的是不同的结果，古来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任田朗的头，他的头发还没有长出，头皮布满凹凸不平的血管，摸上去的时候还有着一种黏糊的液体，古来强迫自己不去想这是什么，他用着极为平缓的语气问道：“既然你爸爸都还活着，为什么要让我当你的爸爸？” 他没敢直接发问，而是采取迂回的方式，古来心里没底，害怕被任田朗看出来。 任田朗嘟着嘴巴，不高兴地说：“他……离……开……好……久……” “那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 任田朗抬手摸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将长好的血肉拉开一条缝，露出里面白色的胸骨和一颗黑色的心脏，他把心脏挖出来，用左手抓着放在古来眼前。 古来眼皮跳的厉害，肌肉绷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心脏，鼻间全是浓烈的血腥味，生怕任田朗一用力就将心脏捏爆。 “你……看……”任田朗指着他心脏上一个指甲大小的金色印记，那个印记看起来像是一个简笔小人，“爸……爸……还……亮……着……” “我……和……妈……妈……暗……了……” 古来眯着眼睛又仔细看了一会，才在金色小人旁边看到两个颜色浅淡的小人，“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如果他还活着，你们不想一家团圆吗？” “我……出……不……去……妈……妈……不……让……”任田朗把心脏重新放回胸腔，有些嫌弃地说：“我……也……不……想……” 怎么回事啊这孩子？感觉不管是对他妈还是对他爸都不怎么喜欢的样子。 “你喜欢你爸爸吗？” “不……喜……欢……” “你喜欢你妈妈吗？” “不……喜……欢……” “为什么啊？你爸爸妈妈对你不好吗？” 任田朗咬着嘴唇，露出十分困扰的神色，“好……但……是………” 他似乎不知道要怎么说，急的用手开始比划自己的意思，古来连蒙带猜，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任田朗的父母并不是对他不好，而是太好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过问，在家里呆着母亲要管这管那，出去玩要被父亲监视，甚至上了学成绩不好，还要被父母带着到学校去问老师情况。 因为被逼的太紧，任田朗起了逆反心理，越是逼他，他就越不学习，逃课打架离家出走，全都干过。要不是年龄太小，他都想去工地搬砖，一辈子不回来。 古来叹了口气，他挺理解任田朗的，这种家庭，只会生出两种极端的孩子，一是像任田朗这种叛逆分子，二是与他相反的乖小孩。 这两种古来都教过，都很难缠，没有区别。 “朗朗。”古来看他修复的差不多，给他在屋里找了件衣服让他换上，“你可以试着和你爸爸妈妈沟通一下，逃避是解决不了办法的。” “我……不……敢……” “因为他们揍你？” 任田朗没说话，神色委屈，“以……前……连……连……老……师……帮……我……说……” “他……们……杀……了……他……们……” 古来帮任田朗系扣子的手一顿，总觉得这句话有些其他含义，可他想不出来，穿好衣服后，他在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上写了这句话，任田朗眼尖的看到了自己的日记，他叫了一声，手快的夺过日记，护在怀里，双眼瞪得老大，看向古来。 “你……偷偷偷偷……看……我……日……记……” “我没有！” “就……有！” “我真没有……”日记是正大光明看的，但这句话可不能说出来，古来试图安抚任田朗，后者哼了声，不再理会他，抱着日记跑出房间。 古来跟着追上去，客厅的场景与想象中不同，明灵和阿茴都被黑色的阴影绑住，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明灵抬眼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期翼，“白宏图！包里有……” 她话没说完，嘴巴就被阴影封住，古来心中惊惧，他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警惕地看了一眼站在两个女人面前的厉鬼田蕊，弯下腰拿起明灵扔在门口的腰包。 伸出手在里面摸了摸，只摸出一叠黄纸。 【系统提示：恭喜获得特殊道具【无字符】】 【装备名称：无字符】 【装备等级：八级】 【装备价格：400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2510点券）】 【效果说明：无字符由无字天书印拓而来，共有20章，符纸无字，字在心中，对鬼魂有较大约束力和杀伤力，使用时在心中默念自己想做的事情，如封、灭、杀等字，可使出与符纸等级相同的威力。】 【负面影响：无字符吸取持有人情绪为能量，使用一小时后持有人将丧失一切情感，于三个小时后恢复正常。】 【系统评价：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 古来看着无字符的介绍，眼热不已，这个特殊道具单论功能性比念心锁强多了，不愧是八级大佬能看上的东西。 他抽出一张黄纸，在心里默念封，黄纸发烫，很快一个奇怪的封字出现在黄纸上，等最后一笔写完，他将黄纸朝着田蕊扔去。 田蕊依旧一动不动，无字符顺利地贴在她身上，又等了一会，见没有事，他才走到明灵和阿茴的身边，又用了一张符才将她俩解开。 “你们怎么回事？”古来把腰包递给明灵。 阿茴捂着胸口大口喘气，闻言恶狠狠地瞪了明灵一眼，眼中已经是不加掩饰的敌意。“你问她！” 明灵比她更惨一点，左臂呈现一种扭曲的姿势，她像是感觉不到一样，摸着受伤的地方自己给掰了过来，从包里掏出一瓶药吃了一粒，坦然说：“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她会突然攻击，看来那个问题是禁忌。” “你问了什么？” “关于自由城的成因。” 对此古来并不意外，他又问道：“为什么我在屋里什么都没听到？” “她在客厅布了结界。”明灵笑了笑，指着房间边缘正在蠕动的黑色液体说：“只要这屋子不塌，你什么都听不到，不过也多亏了这点，你才没出来添乱。” 古来：“…………” 他张了张口，没有为自己正名，不管跟阿茴还是跟明灵比，他确实很弱。 “好了，我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这次还真是多谢你了。”明灵动了动手臂，见已经无碍站起身，往田蕊身上又贴了两张黄符，古来也在这时看清田蕊的裙子下摆处被贴了两张定字符，也正因此，她才会一动不动。 想清之后，他对明灵更加忌惮，能在那么混乱的情况下还给厉鬼一个有效的打击，想必就算他不出来，等到白天田蕊能力减弱，她也可以靠自己解决。 “我真的很不想用这招。” 明灵叹气，她眉眼间露出一丝悲悯，用小刀割开田蕊的喉咙，将一个像是巧克力的东西塞进她的喉管中，等她伤口愈合后，明灵问道：“告诉我关于自由城的成因。” 田蕊目光怨毒地盯着她，刚才还算平和的妇人此时已经彻底变成厉鬼，她冷笑，声音沙哑难听，“你做梦！” 明灵把小刀插在田蕊的胸口，用力一划，割下一大块肉，扔到一直看着这边的任田朗那里，笑着说：“朗朗，不如你告诉姐姐，说的好的话，姐姐可以把你妈妈全部给你吃哦。” 她从头到尾都不相信任田朗说不知道的话。 任田朗抓着那块肉快速吞进嘴里，他咽下，看着母亲凄惨的模样，拍了拍手，道：“可……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能想个办法让你妈妈开口吗？” “这样，姐姐也会给你吃的哦。”她晃了晃田蕊手中的左臂，诱惑道。 古来觉得现在还在笑着让母子相残的明灵更加可怕一点，但他什么也没说，这种时候，他还是分得清主次，正义感和道德感在这座城市里不会有任何作用，圣母的人反而死的越快，只有心越冷，人才能活的越长。 任田朗咬着手指纠结起来，他跑到自己母亲身边，试探地说着，“妈……妈……我……饿……” “让……我……吃……好……不……好……” 田蕊已是怒极，她的身体开始崩裂毁坏，四肢随着任田朗的晃动掉落，任田朗咬住他母亲的手，贪婪地说：“还……要……” “任！田！朗！”田蕊张嘴喝道：“给我滚！” 就在此时，明灵快速在任田朗的背后贴上一张黄纸，她的刀对准小孩的胸口，划开一道口子，看着里面黑色的心脏，笑了出来，“任妈妈，请你告诉我自由城的成因可以吗？” “否则，你儿子的怨丹，我就收下了。” 怨丹？报纸上说到的厉鬼死穴？竟然是任田朗的心脏？ 不知道为何，古来下意识觉得是那个金色小人的原因。 田蕊五官已经怒到错位，她好像疯了一样张大嘴想要咬死明灵，但身体被无字符定住，不能动弹，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用。 明灵眼神微冷，她再度将刀子往心脏处伸了一点，任田朗被吓呆了，眼睛不停地流出血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朗朗小朋友，看来你妈妈不想救你，那就不要怪我了，要怪，就怪你妈妈见死不救吧。” 说着，就要将他的心脏刺穿。 田蕊失控地喊道：“我说！我说！别碰他！” “我是六级鬼怪！我的怨丹更强大！杀我！杀我！！” “求你了……他不能在我面前再死一次了……” “别杀他，他只是个孩子……” 成因 “你们……听说过灵气复苏吗？” 儿子在别人手上，田蕊也不敢有其他的心思，她已经看出来这个叫陶蓉的女人是真的打算杀死她的孩子。 “灵气复苏？”这个词让明灵有些惊讶。 古来关上念心锁，并借着靠近阿茴的时候，将念心锁放入她手中。没了这个东西，他的头脑清明许多，再看下之前记录的东西，很多事情都有了头绪。 “我调查过主卧的床下，那里有一摞报纸，上面有很多匪夷所思的案件，看来就是灵气复苏的原因？”古来说。 明灵看了他一眼。 田蕊点了点头，白天的时候，她知道古来进来，只是因为不想出去就没有现身。 “我并不是很清楚灵气复苏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只知道在某一天，从电视网络报纸的新闻上开始大范围的诉说着各种灵异事件，哪怕有专家解释，也不能完全让民众信服，关于政府的负面信息铺天盖地，大家都在说要末日了。” “我是一名家庭主妇，对于消息来源并不清楚，但当大家都这么说的时候，我觉得这是真的。”田蕊此时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凶狠，她身为厉鬼的怨气也因为等级较高可以隐藏起来，此时表情平和，要不是还被定住，谁也不会想到她是一只鬼。 “任俊明……就是我老公，他告诉我说，这个叫做灵气复苏，不仅是我们国家，整个世界都是一样，原本已经死去的人类重新以灵体身份出现，死时怨气越大，死后的实力也就越强。” “我问过他要怎么办，他让我每个月固定买一种叫度的法器，说是可以避邪驱鬼，度的价格非常高，靠我老公的工资根本买不起，后来他公司老板被鬼袭击死亡，新任的老板打算裁员，我们家原来住的楼房又被鬼侵占，实在没办法才搬到这里来住。” 这倒是和他搜集到的情报符合，当然，这也有可能是田蕊编的谎言，毕竟账本是她自己写的。 田蕊怯怯的看着明灵，问道：“能把我儿子的心脏放开吗？我怕时间长了，他难受。” 古来转头看着任田朗，这个小孩脸色青紫，胸口的伤口几乎要和刀子长在一起，明灵点了点头，笑着抽出刀子，也不管那些飞溅的血肉说：“当然。” 不过她的手还是放在任田朗的肩膀，小刀不停的在指尖翻飞，任田朗看着那把刀，神色有些忌惮和厌恶。 刀也是特殊道具？ 这个念头只在心里升起一瞬，很快就抛到脑后，这些都不重要，就算明灵武装到牙齿也不关他的事，单单八级玩家这四个字就足以让他仰望。 田蕊松了口气，接着说：“我们搬完家后才知道，之前住的地方，全楼一百多口人全都在一夜之间死了。” “又是被鬼杀的？如果那样政府难道没有作为？放任厉鬼进行大规模杀人？”明灵问。 “应该会有专门的人来对付这些鬼吧？否则我们早就死光了。” 古来隐晦的表达了自由城中原住民的存在，如果鬼真的能大范围杀人，那么人类早就灭亡了。 “是的，在灵气复苏后，除了鬼的出现，还有一种人，他们能够吸取灵气，可以对抗厉鬼，我们称之为通职者。” 这不是阿茴上个副本加入的组织名字吗……古来扭头去看阿茴，后者皱起眉，也在思索问题。 “你听过这个名字。”明灵用肯定的语气说着，她看着古来，轻轻一笑，“看来你调查出来的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多。” 古来嗯了一声，没有反驳，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如果明灵想要知道这个情报，到了合适的时候，他会选择共享。 他却不知，这种反应反倒让明灵有些惊奇，她没想到两个新手竟然可以在三天内查到这么多的资料，即使是她，也耗费了近十天，做了相应的措施，才敢进来这里。 不管是他们本身的智慧还是运气，能走到这一步，已经不能当一个纯新手看待了，他们正在一步步的适应这场游戏，逐渐变得成熟和老练。 “通职者的存在被政府公开，人人都想成为通职者，却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资格。”田蕊在他们说完之后，又接着道：“政府要求活下来的人都要去接受一种检测，通过检测结果的就能成为通职者，到时候会有专门的人员进行专门授课。” “我老公就是其中一员。” 任俊明是通职者？所以任田朗才说他没死？可是日记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在日记里写了杀死了爸爸吗？ 古来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搞得头都大了，他特别想直接问出来，但顾忌到明灵，只能忍着。 “通职者要经常应对外面的鬼怪，我老公的天赋好像很高，他成为通职者后家里的钱就多了起来，我可以正常买度，也多亏了他们，社会变得安定许多，朗朗也能正常上学。”田蕊的眼睛里有着些许的模糊，像是陷入回忆一样，“但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很长时间，我们附近的人又再度变的危险起来。” “邻居杀死了他的妻子，大半夜将妻子挂在窗台，这一幕被朗朗看到，而且朗朗的学校也开始有尸体不断被发现，甚至连他的朋友和老师都死了，我很害怕，给我老公打了电话，他过来后打算把我们全都接走。我让他在屋里休息，去为他做了顿午饭，没想到会在那个时候，有鬼闯入进来，我应该在那个时候死了。又过了很久，我只能依靠着自己的本能寻求食物，等我回过神再度有了理智，就变成这样了。” “说完了？你并没有说自由城的成因。”明灵眯了眯眼睛，冷冷道。 她的刀已经贴着任田朗的胸口，刀尖再次划破了血肉。 “没有没有，我还有点话没说完。”田蕊赶紧补充说：“我们这个城市原来不叫自由城，叫做兰江市，我恢复神智后，本来打算带着朗朗去找他爸爸，可是，在城市的外围有一层结界，让我们出不去，又被附近的大鬼打了一顿，打完之后，我没赢也没输，算是平手，然后那个大鬼告诉我了这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三人说：“你们做好心理准备，真相不一定会是你们一直寻求的那样，我见过很多人在寻找真相，几乎所有人在找到之后都很痛苦。” “痛苦与否还是要我自己选择。”明灵笑着回答，“你只要说出你知道的就行。” “好吧。”田蕊无奈道：“自由城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它是被‘外面’的人舍弃的的地方。” “兰江当年受灾最严重，居民万不存一，到处都是厉鬼和尸体，所以政府直接将兰江隔离出来，放出结界，让厉鬼呆在其中，这也让里面还活着的人很快被吃光，成为一座空城。” “鬼是不需要食物的，人也好，鬼也好，只要有怨气，我们就能一直存在，后来开始有人关注这里，定期往这里送一些人，而这些人很奇怪的都失去了外面的记忆，唯一记得的是自己已经自杀而死，我猜测可能在外面的城市，自杀的人在被救回来后都会被扔进来，这里与其说是自由城，不如说是垃圾场更合适。”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醉光阴完成支线任务——自由城的成因，任务期限缩短三天，任务奖励将在副本结束后发放。】 成了！ 这惊喜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古来愣了一瞬，被明灵心心念念的消息竟然就这么得到了？ “我曾询问过一些和你们一样的人，他们的……味道非常好吃！” 话音刚落，田蕊的声音变得十分尖利，贴在她身上的无字符不知为何掉了下来，黑色的液体顺着头顶往下流出，阿茴手快的将他拽了过来，才没被溅到。 “啧，果然是鬼话连篇。”明灵的刀直接插进任田朗的心脏，他哇的一声哭出来，胸口处的血肉将刀子紧紧裹住，明灵一时拔不开，她表情一变，眼神凶狠，从包里掏出一张无字符，喝道：“灭！” 无字符发出刺眼的光亮，田蕊和任田朗母子二人惊恐地叫了起来，他们的身躯逐渐消融，任田朗痛苦的嚎叫着，田蕊整张脸已然扭曲，她朝前一扑，拽住自己的孩子，狠狠咬下他的头颅，好像疯了一样大口吞下，任田朗挣扎不掉，只能任由他母亲将她一点点吃光。 “还在挣扎？”明灵依旧在笑，她戴上一副墨镜，看着田蕊，直接将无字符贴在她的身上。 扑鼻的血腥味传来，田蕊的皮肤已经完全干裂，她怨毒的看着明灵，抬手想要拼死一搏，浓重的阴影如同墨水一样朝着三人滚滚而来，古来只觉得屋内气温骤降，还夹杂着一丝臭味，他试着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只感到自己被人拽着到处乱跑。 “唉，我真的不想这么做。”明灵叹了口气，她的墨镜闪过一道红光，彻底将田蕊盖住。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求求你……别杀我的孩子……” "求你了……" 田蕊的眼中留下一滴血泪，随后被无字符的力量彻底抹去。 当光亮散去，屋内已经恢复平静，两个厉鬼彻底消失，只剩下任田朗那颗黑色的心脏静静躺在他母亲趴着的地方。 明灵没有说话，她后退几步坐在沙发上，动作缓慢地摘去墨镜。 “你们收到了吗？”明灵问道。 古来知道她想说什么，点了点头，说：“收到了。” “那我在今天就可以离开了。” 所有来过这个副本的玩家都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活过十五天，明灵今天已经是第十二天，因为调查出自由城的成因，直接被系统抹去三天，她已经可以在天亮时离开了。 古来有些羡慕的，他跟阿茴对视了一眼，说：“恭喜你。” 明灵又笑了，她的长相并不算出色，但笑起来的时候温和典雅，如果不是她身上还沾着大量的血迹，这样的女人，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秦良玉，我能信任你吗？” 阿茴和她是完全相反的类型，皱了皱眉说：“什么事？” 她现在虽然还是讨厌明灵，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抵触，明灵刚要说什么，突然身子一抖，整个人像是没有了力气一样倒在沙发上。 “我可能……要睡一会……”明灵声音微弱道：“麻烦你照顾我一下……” 使用那么多的特殊道具并不是没有负担，有些道具的负面影响足够她丧失行动力，所以一般情况下，她不会使用。但是在刚才那种危机的时刻，不用不行，如果晚一秒，她就有可能会死在厉鬼手中。 “知道麻烦就不要说出来！”阿茴直接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哼了一声。 “也是呢……”明灵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古来试探地碰了她一下，确定她真的睡着了，耸了耸肩。 “现在怎么办？”阿茴问道。 “我不打算过河拆桥，刚才全靠她。”古来说，他算是三个人中受伤最轻的，此时自觉担任保护者的身份。 “听你的。”阿茴说。 “真没想到这一夜会发生这么多事，之后几天就难熬了……而且任田朗变成这样，也不知道我们的交易还算不算数……” 古来看着地上的心脏忍不住叹气，这是任田朗的怨丹，根据之前那份报纸上的小说，鬼怪的怨丹就是他们的命门，只要怨丹不灭，鬼就可以再生，田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护住任田朗，让他活下来，也不知道明灵醒了之后是打算杀了他还是另有目的。 不管哪个，古来都清楚自己没有发言的权利。 阿茴嗯了一声。 古来停了停，继续说道：“你……那个……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她，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是我们两个人能应付的过来，如果再来一只鬼，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会活下来，所以……咱们就别组队了，你跟着她加入那个女子自助团体吧。” 阿茴抬眼，目光锐利，“是合作，不是组队。” “好好好，是合作是合作，我说错了。”古来也不跟她争。 “你呢？” “我打算去油耗子之前说的那个老大那里碰碰运气，凭咱们两个新人根本活不了多久，必须要投靠大势力。” “哦。”阿茴点头说：“我跟着你。” “你……你怎么就听不懂呢？”古来真心是为了她好。 阿茴没理，她也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硬糖塞进嘴里，甜味慢慢扩散开来，让她的心情好了许多，不再那么阴沉。 交流 等到明灵清醒的时候，古来已经度过了开启无字符的负面影响，他幽幽地看着她，眼睛没有焦距，空洞又无神。 在使用无字符一小时后，他会被强行剥夺所有情绪，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到了一种虚无的状态，看到的，听到的，摸到的，所有的一切可以感知但不会在意，仿佛世界与他隔着一层厚厚的墙，他整个人就像是无欲无求的贤者，差点连呼吸都忘了。 虽然负面buff已经消失，但是对他的打击不小，他现在还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 明灵愣了下，她看了下客厅的时钟，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这一觉睡到天亮，顺利的度过了所有特殊道具的负面影响。 阿茴窝在墙角闭眼睡着，明灵活动了下身体，小声说：“我去洗漱，你也休息一下。” 古来点了点头，在他面前的心脏上已经和昨天不同，长出了胸腔脖颈和头颅，只不过上面没有皮肤，只有红色的肌肉组织，古来已经看习惯他这个样子，所以并不觉得恐怖，跟他黑色的眼睛对视着，现在因为是白天的缘故，恢复状态停止了。 明灵很快回来，她看起来精神不错，坐到古来身边，问道：“有东西吃吗？” 古来从背包里拿出两包面包和一盒罐头，明灵也不矫情，利落的开了罐头，大口吃了起来。 “我睡着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没有。” “一点异常都没有？之前从我镜子里跑出来的鬼呢？他没有找到这里？” 古来想了想，说：“这栋公寓可能是和任田朗绑定的，他没有彻底死亡，所以之前对那个鬼用的招术也没消失。” 明灵点了点头，她快速将东西吃完，又喝了瓶水，继续说道：“经过昨天的事情，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想让阿茴去你们那个女子团队。” “我不去。”清冷的女声响起，原来是阿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她睡的很不舒服，靠着墙让她身体僵硬，干脆放弃起身，只用一双冷漠地眼睛盯着他们。 明灵笑了声，对此回答并不意外。 “你对我意见很大，能问下是为什么吗？在这个副本之前，我们见过吗？”明灵问。 阿茴抿了抿嘴唇，眉眼间笼罩一层戾气，她看着明灵，又像是透过明灵在看其他人，“我不信你们这种人。” “我们……这种人？”明灵哑然失笑，她不再就这个问题深究，朝着古来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古来叹气。 “没必要这么沮丧。”明灵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笑道：“也许你们会是好搭档呢。” “但愿吧。”古来对此没有什么自信。 如果说前两天还能勉强应对，那么从第三天开始，自由城就在他们面前暴露出真正的獠牙，任田朗和田蕊，一个四级鬼怪，一个六级鬼怪，都让他们碰上，要不是好运遇到明灵，硬拼就只有死路一条，甚至他们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两只鬼，提前死在那个袭击者手中。 这才只是第三天，那么第四天，第五天呢？等到蜡烛彻底没用了，他们又靠什么活下来呢？ 明灵活动了下手指，甩着小刀划开任田朗的胸腔，她不顾手下滑腻无比的触感，仔细查看了心脏上的小人，问道：“我们在客厅的时候，你和他在卧室里说了什么？有别的情报吗？” 古来皱起眉头。“你难道……” “对，我目前还不打算出去。”明灵眼睑低垂，意有所指道：“现在走会便宜某些人，反正我随时都能离开，继续给她们添堵也很不错。” “我昨晚会过来是被人设计的，本来没打算往这边跑。” “追我的鬼叫做张文光，因为一些原因，他在来到这的第一天就化为厉鬼，他的哥哥张云来把他的死怪罪在我身上，他一直想要杀了我，昨晚看到我出去，直接放出张文光。” 古来一愣，他想到明灵被鬼追着跳窗进来，原本以为是因为她在这里呆了十二天，鬼怪必须要攻击她，现在看来，还不是这样？ “金色的小人代表他的父亲任俊明，旁边两个暗色的是他和母亲田蕊。”压下所有心思，古来选择和明灵交换情报。 “任俊明还活着是吧？”明灵问道。 “你怎么知道？” “我也查到了一些资料。”明灵从她那个腰包里又掏出一部手机，说真的，古来从来到这里就没看到过还能使用的通讯设施，她一拿出来让他有点吃惊。 明灵没在意他的惊讶，滑动着上面的资料，对准白墙，设定投放大屏，“这个是我们找到的一个监察者日志，上面有明确提到他们的上司就叫做任俊明。” 古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瞪着白墙，他无论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能被八级玩家放在心上的情报，他就这么简单的知道了？ “自由城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大。”似是知道他的想法，明灵解释了一下，“我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这座公寓一直都是玩家心目中的断头台，在你们之前很少有人敢在这里过夜，所有人都知道呆在这里的鬼，不好惹。” 说不好惹都是委婉的词语，因为她在刚到这副本时，曾探索过这里，结果连一楼都没闯过就无奈败退，跟她在一起来的五个人除她之外全被杀死，甚至那只女鬼还当着她的面把她们吃了。 田蕊可能不记得她的长相，但明灵却很清楚，她从见到田蕊的那一刻起，就在琢磨着要怎么杀死她。 田蕊等级高，即使和她达成游戏条件，一旦玩家要赢了，这只鬼就会违反规定，将人杀死。 报仇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田蕊是会出尔反尔的“鬼”。 不先除掉她，就得承受会被她反噬的危险。 “这个公寓是一处凶地，在自由城这里，我们的居住范围不大，所以，能够凶名在外的地方必然有着出去的线索。” 明灵的话非常隐晦，但足以让古来他们听懂，她是个有经验的老玩家，不管是何时都不会暴露出自己身为玩家的身份。 古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想的方向错了，公寓比他想的重要，因为一来到副本就被王老三带到这里，他只是试探性的在搜集资料，没想到公寓会是自由城中关键的钥匙。 “你们从来到的那天晚上就一直都呆在公寓里吗？” 古来点了下头。“是。我们晚上会在这里呆着，因为我和任田朗达成一个交易。” “明白了。”明灵没有去问具体的内容，她露出了然的神色，说：“你们会遭受袭击，估计是连续几天开灯或者点蜡烛造成的光亮让附近的人发现，他们应该没想杀死你们，我进来时的屋内没有毒，所以有可能是别有用心的人想要活捉你们，借此知道你们和鬼交易的筹码。” “这么说……有点麻烦。”古来皱起眉。 以新人的身份被各方关注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局，如果昨晚被那只鬼手抓走，他都不能想象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 在自由城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心。 “你们今晚不能呆在这里了，田蕊已经死了，没了六级鬼怪的压制，公寓很快会变成鬼窟。” “我知道了，今晚会转移地方的。” 虽然这么说，可是转到哪里，古来还没有头绪，就算现在想要跑到油耗子老大那里纳头就拜，也得看看人家愿不愿意接受。 明灵有些欲言又止，她脸上难得出现了犹豫的神色，抿了抿唇，把这个话题揭过，开始说日志的事情。 “这本监察者的日志就是我们在另外一处凶地找到的，与此同时，还有着一些奇怪的话。”她翻动页面，一行字出现在上面。 东99年，3月21日。 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三个月，越来越觉得任老告诉我的似乎不太对，我是不是被骗了？ 东99年，4月2日。 我见到了任老让我见的女人，她死了，不仅如此，等级不低，四级的厉鬼吗…… 东99年，8月12日。 终于和那个女人说上话了，四级鬼怪已经有了自主的意识，我把任老的信物给她，这家伙竟然直接哭了。 怨气越来越大，在我面前升为了五级鬼。 厉害厉害，不愧是任老看上的，就是有潜力。 东101年，1月31日。 我确定了，我被骗了！ 任俊明，你不得好死！我就算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最后几句，笔迹已经狂乱，用的力气极大，可以看出写字的人内心是有多么愤恨。 “任老就是任俊明，日志中间的部分被撕掉了，不确定是之前的人做的，还是这本日志的监察员做的。”明灵关上手机，沉声道：“自由城存在很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这里的日历变化，纸质的日历时间停在西历312年，但是电子日历却坚持走到了东历。” “我有注意过，但是没弄懂他们这里的纪年方式，我以为是和农历公历一样分为通用和不通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西历与东历的年份对不上？”明灵语调温和的问。 “这里的时间是倒着算的，从西历1000年开始，每过一年就会减少一年，当到达西历0年的时候，就开始了东历，东历与西历相反，是从东历元年开始逐年递增，现在是东125年，也就是说……自由城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已经跨度四百多年。”阿茴开口。 她很少会说这么多话，古来微微一愣，看向阿茴。 “这是……你之前的……” “嗯。”阿茴的声音沉闷，脸色很难看地说：“这是常识。” 明灵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笑着开口，“能麻烦给我解释一下吗？” 阿茴扭过头，面向墙壁，不去回答，这个意思是把决定权交给古来，后者略一思索，也没有隐瞒。 “阿茴的新手任务跟自由城有关联。”随后简单介绍了下她的情况，听得明灵连连惊叹。 “原来如此。”明灵眼中闪烁，她看着阿茴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可多得良才，充满了渴望和赞许，“你在那里的时间是多少年？” “东历……123年。”阿茴说。 “是两年前。”明灵神色凝重，“任俊明活了四百多年？他怎么做到的？” “在那里几乎没有长寿的人，因为厉鬼的原因，很少会有人能活到寿终正寝，民众普遍的平均年龄在45岁。”阿茴说。 “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例如监察者？”明灵又问。 她真敏锐……古来在心里暗想。 阿茴的眉头紧皱，慢吞吞地说：“我的身份就相当于监察者，负责监视城市周边的鬼怪动静，一旦遇到无法解决的，就去往上层组织汇报。” “上层组织并不用通职者形容，而是很正常的官方职称，例如科长，主任之类，也可能是我的等级较低，知道的情报有限。” 阿茴在上个副本单人闯关，因为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生命危险，她根本没有好好搜集过情报，知道的信息都是原本身体里自带的，所以关于外面城市了解的不多。 “那你知不知道自由城的存在？” 阿茴摇头，“从没听说过。” “看来，就算在外面也不是安全的。”明灵叹了口气。“如果我们能够恢复记忆，或许就可以知道了，也不用猜来猜去那么麻烦。” “没……用……的……”一直不说话的任田朗在此时出声，他的身体比之前变得透明许多，明灵走到窗边把所有的窗户拉上，又将他从茶几上放到阴暗的角落。 “朗朗，你看起来好像有什么话想对姐姐说。”明灵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因为没有头皮，稍一用力就摸到一手血。 任田朗昨晚被她给打怕了，身体微微颤抖，眼睛也不敢看她，“我……不……知……道……” “嗯？”明灵笑容不变，手指间多出一把小刀，她轻声说：“我没听清，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真……不……知……道……”任田朗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他还没长出手脚，做不到远离那把小刀。“我……错……了……别……杀……我……” 这孩子还真会欺软怕硬。 古来看的一阵无语。 任田朗身为厉鬼，有着趋避利害的本能，他下意识的朝着古来看去，比起这个一直笑着的女人，显然是默不作声的男人更有安全感。 “那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也行。” 任田朗茫然，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说一说你爸爸的事情。”古来提醒着。 现在的线索都指向任俊明，身为他儿子应该会是一个突破口。 任田朗怯怯道：“我……和……爸……爸……不……熟……” 古来：“…………” “真……不……熟……” 任田朗的鬼力在昨晚消耗的太多，才只说了几句，就像没电了似的要睡觉，任凭明灵怎么折腾都没用，最后无奈之下，她走出这个房间，半小时后，明灵回来，手中拿着一面小镜子和一个摄影机。 她将镜子中的人头放出来，因为是白天，鬼的力量被压制，原本非常难缠的厉鬼此时就像小猫一样，哪怕狰狞着想扑过去咬人，也被轻易制服。 明灵抓住那个硕大的头颅，用小刀切成几块，放在任田朗的面前让他吃下。这根本不用多说，为了能够尽早恢复，任田朗贪婪的张大了嘴。 等到把一整只鬼吃光，任田朗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他拍了拍鼓胀的小肚子，有些满足的打了个嗝。 “鬼杀死人后会吃下人的怨气，而对待同类，就是直接吞食。”见古来一直盯着他，明灵好意给解释了一番。 “我知道。” “那么朗朗小朋友，是不是该告诉我一些别的事情了？” 任田朗吃饱喝足，他躲在古来的身后，探头看着明灵，冰冷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小声地说：“我……爸……爸……在……这……坏……女……人……” 古来：？？？ 明灵一怔，好笑着摇头，“别闹了，我耐心有限，你要是以为他能帮你就大错特错了，白宏图可打不过我。” 古来坦然点头，“对。” 任田朗脸色发青，他咬着嘴唇，眼睛中滚出大量血泪，就这么仰头看着古来，“爸……爸……” “你这家伙碰瓷啊。”古来挑眉。“我可没有你这种倒霉儿子。” 下套 任田朗嘟起嘴巴，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仿佛在控诉古来就是一个渣爹。古来觉得有些搞笑，他可不会忘记这只小鬼之前有多凶残，这会倒是知道装无辜了。 见古来软硬不吃，任田朗也没有办法了，他很害怕明灵，只能小声把自己知道的情报说出来。 关于父亲任俊明，他知道的真的不多，这主要是因为任田朗年龄不大，而任俊明平时工作太忙，一般见不到面，一到休假，他又总是在睡觉，所以身为孩子的任田朗对他的印象很模糊。 只记得他之前是一家制药公司的员工，后来辞职，在家里过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开始忙了起来。 他母亲田蕊曾交代过一定不要说出父亲的信息，但是现在母亲都消失了，她说过的话也不用再遵守。 “嗯……我觉得咱们这样问很没有效率。”明灵笑着揉了揉任田朗的头发，她一点也不在乎那种阴冷的触感，脸上依旧是温柔的表情，“朗朗，你对你父亲是什么感觉？” “不……喜……欢……”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他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才让你讨厌的吧？是什么呢？” “是……”任田朗小声说：“他……杀……了……我……朋……友……” 明灵表情不变，继续问道：“为什么要杀了你的朋友？” “卖……卖……钱……” 卖钱？ 明灵一怔，她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看向古来，后者也有些惊讶，显然对此也不知情。 “他为什么要杀了你的朋友卖钱？用尸体还是器官？” “不是尸体，当时他的朋友已经死了，是鬼。”古来说。 “鬼？你怎么知道的？”明灵问。 “我看了他的日记。” 任田朗的日记因为之前明灵的无字符已经消散，再加上他并没有拓印，没法给她看具体的内容，只能靠着记忆，简短的叙述了几件事情。 再结合田蕊所写的账本，杀死连连之后会多出那五十万也有了合理的解释，任俊明在成为通职者后回家发现儿子在和鬼怪在一起，一怒之下将其杀死，随后将这只鬼卖了。 而在四月二十号，连连又回来，怕是他将那些想要研究他的人全部杀光，带着朋友们又重新过来找任田朗。 男主人被杀了之后，那多出的十五万，恐怕也是……等等，这么说的话，在自由城外面的任俊明不一定是本来的任俊明，有可能是占据他身体的一只鬼……？ 所以他才能够活的那么长？ 想到这，古来开口问道：“你的朋友在死后为什么要过来找你，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想杀了你。” “还有，你父亲有没有真的死亡？你和你母亲又是谁杀的？” “你日记中的那幅画是什么意思？” “在卧室中你辱骂母亲的话时从父亲口中听到，他并不常回家，为什么会用那种脏话骂你母亲？” 他每问一句，就仿佛拿着一把刀往任田朗的胸口上插，任田朗抬头看着他，张了张嘴，表情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叫，随后他原本复原的身体再度崩裂，黑色鲜血顺着裂开的伤口流下。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任田朗按住自己的脑袋，眼中的血色蔓延，他跪在地上痛苦的大喊起来，手指用力，将头皮硬生生撕开，使整个脑袋血肉模糊，也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后退！你问到关键了！” 明灵露出兴奋的笑容，她眼睛里闪着光，快速跑到窗边，一把将窗帘拉开，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原本就很痛苦的小孩此时更是难受，但是很快，痛苦就消失了，他的身体化成一滩血水，染红了整个地面。 古来退到墙边，惊疑不定地看看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阿茴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冷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明灵把刚才拿来的手镜镜面朝下，盖在血水上，没有几秒，那滩血水就被镜子吸入到里面。 “给你。”明灵把手镜扔给阿茴，后者轻巧接过，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种时候，你要说谢谢。”明灵笑着说。 “谢谢。”阿茴说。 明灵眉眼柔和，声音清软好听，“你这是开始喜欢我了吗？” 阿茴嗤了一声，并不答话。 明灵也不恼怒，她耸了耸肩，说：“那个就送给你了。” 她又看向古来，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哪怕心里再不当这家伙是一回事，此时也觉得这个人顺眼许多。 “我们可能又找到一条支线线索，如果顺着任俊明这条线查下去，或许会有其他意想不到的收获。” 古来刚才看到明灵的表现，也猜到这个事情，他想了一会，才摇头道：“我可以把知道的情报告诉你，但是这条线索，我们不会再追下去。” “你是在担心会死吗？” 古来很坦然的点头，他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楚，新手，普通人，武力值弱，这三项足够他打消一切冒险的念头。 明灵没有强求，她甚至有一点欣赏古来，现在还能保持脑子清醒的人不多，她见过太多新人不把老人的忠告当回事，总以为自己与众不同，是天选之子，靠着拼一把想获得大收益，这种人往往活不了多久。 “我知道了，你们不跟的话，我也不跟了，反正这对我来说只能增加一点点券。” “我给你的手镜是在自由城里找到的，这个东西应该是个封印鬼物的特殊物品，使用时只要将镜子对准鬼怪就可以将其放出，但是放出的鬼并不听从持有人的命令，甚至有极大的可能反噬，所以使用的时候要小心。”明灵笑了笑，随后又意有所指的说：“当然，我觉得那个小鬼挺喜欢你的，估计也不会一出来就吃了你。” 古来看了眼阿茴手中的镜子，在心里松了口气，有了这个，至少下次遇到危险时可以放出任田朗帮忙，经过念心锁加持到100的好感，他相信任田朗不会拒绝。 “刚才任田朗为什么会那么激动？”古来问。 “当你遇到可以通关副本关键的问题或者人物时，大部分时候不会那么简单得到答案，一定会再度遇到某种危险。如果你闯过去，就可以知道答案。”明灵回道。 “像是昨晚问到自由城的成因，田蕊突然暴起，今天问到任俊明的问题，任田朗突然发疯，都是问到了关键？”古来觉得自己运气还真好，他没想那么多，真的就是随意说说。 “是的，晚上的话就要靠你自己，白天如果碰到厉鬼发疯就把他们引到阳光下，一般情况下阳光对鬼怪有克制作用，五级以下的鬼长时间接触阳光就会变成血水。” 明灵还想在说什么，突然停下，耳朵微微动了动，走到窗边，对着刚走到楼下的女人挥了挥手，“王彤，我在这里。” “太好了，你没事啊。” 古来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他正想着，很快房门被打开，圆脸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悦铃。 古来记得她的名字。 悦铃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愣了愣，右手迅速往后腰摸去，古来看的一阵无语，明灵开口道：“别这样，白宏图救了我一命。” “没有我，你也会没事。”古来可不认为当时她被田蕊缚住，就真的没有办法了，这种资深玩家估计有不少手段能脱困，他的出现最多帮她省了点力气。 明灵只是笑，悦铃听到这话，反而感激地看着古来，“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昨天一夜没睡，就怕她出事，你也知道她现在有多抢手，我要不是还得看着那些人，也跟着一起来了，这是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 说着，从腰后面拿出一把手枪，外表看着比油耗子给的要好上不少，“92式半自动手枪，挺好用的。” 古来眼皮一跳，刚要拒绝，阿茴就从她手里把枪接走。 “你也在这啊……”悦铃对着阿茴笑道：“怎么？要跟着我们混了吗？” “还有吗？”阿茴利落地拉开保险栓，手臂伸直，瞄准了墙上的全家福，手指微动，终究没舍得开枪。 她卸下里面的子弹夹，脸上一下露出了非常失落的表情，古来凑过去一看，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弹夹里面塞得全是白色的面粉。 阿茴把枪重新装好，冷冷道：“好用？” 悦铃笑道：“吓唬人挺好用的。” 见阿茴还是很不满，悦铃耸了耸肩，“你以为枪那么好搞啊？自由城都不知道存在多少年了，能有把枪你就该谢天谢地了，还想有子弹？真给你你敢用啊？” 阿茴冷着脸从包里掏出两把警用手枪，黑黢黢的枪口对准悦铃，说道：“敢用。” 悦铃嘴角一抽，竖着大拇指说：“您厉害，您厉害。” 这两把手枪还是油耗子给的，阿茴从拿到之后就当宝贝一样收起来，古来只在最初的时候摸过一次，他不懂枪，与其拿着这个还不如用菜刀方便一些。 哪怕是没有子弹，阿茴也没舍得把枪还回去，她看着古来，本来是没有感情的眼神愣是让他给读出恳求来，他点了下头，算是默认让她收下。 明灵看的颇为有趣，她抬手捏了捏悦玲的圆脸，说：“辛苦你来接我，走吧。” 悦玲的五官皱成一团，小声地说：“我的脸又不是面团，再捏就更大了。” “怎么会呢？我们家的姑娘向来是最漂亮的。”明灵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悦玲的脸红了红，她低着头，抱怨道：“就会花言巧语。”这么说完，唇角翘起来了。 明灵走出房门，她像是想到什么，又走回来，对着古来阿茴招了招手说：“你们也和我一起吧，我这边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 阿茴刚要拒绝，古来碰了她一下，说：“这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他算看出来了，只要阿茴在他身边，明灵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对阿茴拉好感。 虽说有些无耻，但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能蹭点便宜就蹭点，反正大佬一点也不在意。 阿茴的性格古怪，不过她很听古来的话，当下也不反驳，乖乖跟在她们身后，反倒是悦玲瞧着她跟来，眼睛里满是揶揄的笑意。 明灵创建的女子自助会距离公寓要走半个小时的路，悦玲一路过来，遇到不少同是自助会的成员，她们全都是以十人一队的形式在外探索，对于悦玲的容貌并不陌生，挨个过来打招呼，反倒真正的大佬明灵无人问津。 “悦玲很能干，我就把自助会的事情都交给她了。”明灵笑着解释了一下，她对于副本里的组织并不看重，成员对她是什么看法一点也不重要，反正只会在这里呆半个月，时间太短，也发展不了太深的感情。 更何况她创立的这个组织里，不止有玩家，还有原住民，很多事情不好敞开了谈，藏着掖着也就让组织成员之间有了分裂。 过来跟悦玲打招呼的队伍都是原住民，玩家一般在这种时候选择休息，等睡到下午再起，以充足的精神应付晚上的危机。 古来笑了笑，随口应付了几句，让气氛不至于太过冷场。 “嗯……我想了下，你这么直接走进去不太妥。”悦玲犹豫的说。 “那要不我不进去了。”古来也确实不想进去。 “没什么，换身衣服化化妆就行。”明灵反倒没当回事。 古来嘴角抽了抽，没有反驳。 只要能活命，就算穿女装，我也…… “这是什么？”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假发。” “我知道……就是……只带个假发就行了？”古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用穿裙子吗？” 明灵悦玲阿茴三人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向他，古来茫然的回望，阿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穿裙子，跑不快。” 古来恍然。 悦玲给选的假发是披肩发，没有太长，在自由城里，不管女人男人都不会留长头发，因为这很容易会被抓住成为弱点，明灵又用皮筋给他扎了个利落的马尾，绕着古来转了一圈，说：“没问题了，走吧！” 古来：？？？ “哎，不是，你们这么草率的吗？我的喉结，胸，和身高啥的就不做掩饰吗？” 白宏图的长相和古来原本的相貌有几分相似，脸部轮廓都比较硬朗，再加上身高超过一米八，就算带了个假发也没让人觉得是个女的。 这要是进了女子自助会，不得直接被激进派给打出来？ “你是不是对这个世界的女人有点误解？”悦玲有些不耐烦的说：“比你高，比你壮，比你喉结还明显的女人，我们会里多了，你自我感觉太好了吧？放心，没人会在意你的。” 古来：？？？ 他似乎……好像……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这句话仔细想想，还有点可怕。 到了女子自助会的门口，这里原本是一间剧院，被人给改成旅馆，一进门，原本应该空旷的大厅上放着十几张高低床，女人们或站或坐，每个人手中都有着要做的工作，气氛热烈且轻松，一点也不像是在自由城里的样子。 有两个女人看见他们过来，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陶蓉姐，王彤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望着其中一个女人，看着她脸上未刮的胡子，古来恍然，原来悦玲说的是真的，他真没必要太在意。 那个女人是一个十分斯文秀气的女孩，年龄并不算大，短头发，身材苗条，乌黑的眼睛里有着盈盈水光，只要没有那满脸的络腮胡，这女孩并不会太吸引人的眼球。 “云丽，周雪之，怎么了，这么急？” 云丽，也就是那长了胡子的女孩说：“出大事了，金姐在你走后带了大半的人出去了，说是要猎杀男人，肃清城里的垃圾，给我们女人一个安全稳定的生存环境。”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脑子有病啊？”悦玲直接骂了出来，“自己想死别拉着我们啊！” “嗯……她往哪里走了？”明灵倒是很冷静，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云丽摇头，周雪之说：“我看到她好像往东边去了，但是……只有她一个人往那边去，其他的人都被凝云带着往西边去，还有就是……在会里有些很不安分的人，一直在挑动留下来的人跟着一起去杀男人。” 周雪之的长相和气质都很普通，属于一放到人群里就看不见的那种，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倒是很有条理。 “东边……那里不是……”悦玲有些忌惮的看了东方一眼，“要是他们两个真的接触上，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明灵笑容不变，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她对悦玲说：“你去问下现在还留在这里的人里有多少是呆了十二天以上的。” “这个又统计过，我去找找。” “找到之后让她们来我房间见我。” 说完后，她又对着阿茴歉意道：“抱歉了，我这边出了点事情，能等我一会吗？等我处理完之后，我再带着你们去那个地方。” 古来已经觉得有些麻烦了，他摆了摆手说：“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们地址，我们自己去。” 阿茴狠狠点头。 “不行，只有我带着过去，他才会答应庇护你们。” “那……你写封信……？” 明灵含笑不语。 古来也没办法，只能跟着悦玲，她安排了一间有双人床的房间让两人先去休息，古来坐在床边，阿茴翻着背包找到一块午餐肉，撕开包装后，吃了两口，说：“你怎么看？” “感觉……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古来很纠结的找着形容词。 “被人下套。” “对对对！就是这个！” 阿茴冷笑道：“她是把人当傻子呢，是跑还是留？” “跑不了，外面有人守着。” 阿茴把枪拿出来说：“现在呢？” 古来对她竖起了拇指。 第21章 嫉妒【倒v开始】 “白宏图是我的客人。” 当明灵拍着他的肩膀,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古来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和阿茴在半个小时前打算离开这里，本以为凭借着枪支的威慑可以很容易就走掉，没想到这里的女人在瞥了眼悦玲给的枪时, 就转过头毫不在意的自说自话, 原本堵在门口的女人见他们很闲，还扛了两个大筐过来, 里面装满了破旧的衣服，让他们把旧衣服补起来。 “你这也太难为人了, 我们怎么可能……” “你不会做？”那女人鄙视的看着他们。 古来摇头，“我会一点针线活, 但是这么多，我们一天做不完，而且还要休息！” 他工作之后就自己一个人住，教师工资又不高，平时衣服烂了, 都是靠自己缝缝补补的。 明确拒绝之后, 女人也不为难, 只是用着一种警告的语气说：“来到这里的人都要工作，不工作就没有饭吃。” 阿茴直接把门关上，皱眉看向古来，问道：“现在怎么办？” 枪没有作用，他们也不可能拿着会爆膛的枪去杀这些人，且不提子弹不够, 到时候真的开枪，人没杀死，自己先把手废了就很搞笑了。 古来想了一下，目前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干脆直接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说：“先休息吧，一夜没睡，你也累了。” 阿茴很不满意他的消极怠工，开始试图从屋里强行突破，被门口的女人三分钟就绊倒了，她趴在地上，对自己的武力产生些许怀疑，迷茫了好一会，才爬起来躺在床上。 “她很厉害。”阿茴握紧自己的手，很认真的说：“我差一点。” “她可能和你一样，都是专精体术。”古来说：“也难怪会被派来看住我们，要不是时机不对，你还可以跟她学两招。” 阿茴想了想，自己又重新出去，她看着那个女人，问道：“刚才那招怎么做到的？我为什么躲不开？” 女人一愣，摸了摸头，讷讷道：“你的右腿抬起来太慢了，怎么可能躲得开？” 阿茴低头，抖了抖右腿，重新抬起说：“这样呢？” “不行不 行，还是太慢了，你的左右腿很不协调啊……以前受过伤？”女人问道。 阿茴没有回答，女人撇了撇嘴，倒是没有藏私，自己跟着演示了一下，她的身体很灵活，扭转腰肢，动起来时又带着一种力量的美感。 “招式不重要，跟力气比你大的人打时，主要攻击他们的关节或者弱点部位，还得学着用假动作晃点他们，你的肢体有点僵硬，但是下手够狠，力气也大，所以你即使没有系统的学过，在普通人之间也算是高手。” 阿茴点头，表示受教。 女人笑了笑，朝她伸出手道：“我叫静女，在这里你可以叫我唐蝶。” “阿茴，秦良玉。” 静女的搏击术非常出色，教了一会发现阿茴天赋很高，颇有兴趣的在门口和她演练起来。 古来看了一眼，他什么也没看明白，这两人演练都不出声，彼此打来打去，用眼神交流，根本不讲要点，与其在这里为她们喊牛逼，还不如躺回去休息。 还没趟几分钟，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古来刚刚坐起身，就被人在脖子上架了把刀，冰凉的刀身贴着他的皮肤，来人丝毫不在意会不会伤害他，力度很重，划开了一道血痕。 阿茴转过头，她想冲过去，被静女拉住手腕。 “你怎么在这？”静女在一旁露出了忌惮的神色。 “放开他！”阿茴喊道。 古来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清了清嗓子，用自以为的假音说道：“这位姐姐，你这是想干什么？” 后者一愣，阿茴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 “有点疼呢，哼唧。”他尖声说。 “噗嗤。”他身后的女人再忍不住笑了出来，松开威胁他的刀刃，边笑还边咳嗽，差点直不起腰。 古来站起来，跑到阿茴身边，她压低声音说：“你以后别那样说话。” “为什么？”古来自我感觉还挺良好，他觉得效果不错。 “矫揉造作。”阿茴评价，“让人想揍一顿。” 古来：“…………” 这也不能怪他啊！谁让他们家没有同龄的姐姐妹妹，往上全是哥，往下全是弟，女人都是婶婶阿姨，没 有哪个小姑娘会对他撒娇。 “电视误我。”憋了半天，古来才说出这么一句。 面前的女人已经笑够了，她上下打量了古来一番，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膏，扔给他说：“特效的疗伤药，你抹一下吧。” 古来打开一看，和昨晚明灵给的一样，看来是她们这个团体的福利待遇。 他抹上之后，伤口处感到一阵清凉，血很快止住。 “对不起啊，我没想伤到你，因为你是男人，所以我才用了最大的力气。”女人诚恳的道歉。 “没关系。”古来摸着脖子，血流的不多，伤口也浅，她确实没打算伤人。 阿茴把他护在身后，冷冷道：“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女人又咳了声，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许病态的红晕，“我叫凝云，你也可以叫我方冬冬。” “至于来干什么……”她叹了口气，“金姐知道你是男人，让我带着你去质问陶蓉姐。” 静女在一旁说：“他是陶蓉带来的，你要和她作对？” “别拿她压我，没用，现在金姐应该带着人准备逼宫，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过来看看。” “她有病啊！”静女破口大骂，而后也不管阿茴和古来，直接跑出去找人了。 凝云的身体非常不好，她一直在咳嗽，手中拿出一个药瓶，说道：“这里面是毒药，我来之前已经吃过解药，你们如果反抗，我就直接把药瓶砸碎，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就不管了。” 毒药啊…… 古来想人果然不能太贪心，一直蹭大佬大腿，结果现在被大佬卖了还得帮她数钱。 他很清楚自己卷入了这场只有女人的权力斗争，明显是明灵的某个下属看她不管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打算夺权。 不过他也有点想不明白，在副本里夺权是为了什么？难道出去之后这些女玩家就会跟着她一起重新创立个组织？ 先不说打不打得过凝云，就是她手中的那种毒药，他们也没想硬拼，只能跟着她去见了那什么金姐。 金姐看起来大约三十四五的样子，长相十分美艳，嘴角下有一颗痣，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带着一种 勾人的意味。 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看到的第一眼，古来就在心里这么想着。比起明灵那种温和内敛的性格，她做事明显要狂放许多，一见到他，立刻拍着桌子说：“只要你到明灵面前说你是个男的，我就放你走。” 阿茴用她的砍刀拦了一下，让水溶金后退，不要靠近古来。 水溶金笑了一声，略显阴郁的看了她一眼，神色满是不屑，“你是谁？” “阿茴。” 水溶金想了一会，在七八级玩家里没想到有这个名字，正惊疑不定的看着她时，凝云说：“大概是新手，没见到用技能。” 刚才那种情况，真想跑早就用技能或者特殊道具了，水溶金一听，也不怎么在意。 “如果你照我说的做，我可以给你一个防护类型的特殊道具，能有效阻止四级鬼怪对你的攻击。”水溶金利诱。 有了和任田朗的交易，他最不怕的就是四级鬼怪。 古来笑了下，说：“好啊。” 他看出水溶金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怕拒绝会让她来硬的，干脆同意了。 水溶金摸了摸眼角，笑的有些风情，言语暧昧说：“我开始喜欢你了。” 古来没说话。 到了明灵的面前，后者正用手帕擦着手，她洁白的指间上全是血肉的碎块，脚下还躺着几具未处理完的尸体。 “怎么了？”明灵温和笑着，脸上看不出异状。 她的目光落在古来的身上，走上前，帮他沾了血迹的衣领抚平，又把他手上的麻绳解开，说道：“白宏图是我的客人。” “你们想对他做什么？” 被几十双眼睛盯着，古来略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睛。 “我想问问你，当初是你说要创立无男性的组织，为什么现在要带一个男人过来？”水溶金问道。 地上死了好多女人你不问问吗？为什么非得扯到他身上？古来很无语，他觉得水溶金就是闲的发慌，自由城到处都是危机，不想着好好生存，非得夺权，夺了之后就能活下来？ 明灵沉默了下，突然说道：“你快升到八级了。” 水溶金眯了眯眼睛，将 脸颊边的乱发塞到耳后，“你在说什么？我还听不太懂。” “八级玩家的一个前置条件是要建立千人以上的组织，你估计是觉得自己一点点找人太麻烦，所以想从我这边入手。”明灵温声猜测，她并不是很在意自己说的对不对，淡淡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杀我？还有三天我就能离开，到时候你就是组织里的一把手，随便拉拉人也就可以顺利晋级了。” 水溶金呵呵笑了声，眼睛却极为贪婪的注视着明灵，“有一个东西，只有杀了你才能得到。” “什么？” “金钟。” 明灵愣了下，忍不住笑道：“就为了这个？你可以直接和我说啊，想要的话，我直接给你就是了。” “你会那么好心？” “我对于女人一向都很容忍。”明灵微笑，神态越发的温柔，“仅包括听话的女人。” 她身后的圆脸女人快步走到她身边，神色紧张道：“别和她说了！再拖延下去，屋子里就全是毒了！” “也是。” 明灵话音刚落，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身影虚晃，在这时悦铃突然转身，她手中有个小小的铃铛，轻轻一晃，铃铛声让人神色恍惚，明灵呆在原地，悦铃松了口气，大声道：“快点动手！我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别的道具！” “哈！还真是多谢你了！”水溶金依旧没有靠前，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粘土，朝着明灵扔了过去，在即将碰到明灵时，粘土突然转向，掉到悦铃身上。 悦铃猛地后退，表情难堪至极，“水溶金，你想做什么！过河拆桥吗！” “不是我！”水溶金辩解一番，猛地看着明灵，高声喊道：“走！都给我走！！” 悦铃抬手，又要祭出铃铛，但这一次，她慢了一点，明灵的刀已经到了她的身上。 手起刀落，她的手被砍了下来。 悦铃惊恐地跪在地上，也顾不得断手的痛苦，挣扎着求饶，“不，不是……明灵姐，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明灵幽幽道：“错了，要叫我陶蓉。” “不……”她的话在此时戛然而止。 那么 近的距离，血溅了古来一身。 “明灵！！”水溶金咬牙，她表情狰狞，恶狠狠瞪着明灵，手指微动，将手心划破，暗黄色的血液顺着掌心流了下来，落在地砖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坑印。 “乖乖去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逼我用这一招！！” 【玩家姓名：水溶金】 【天赋技能：嫉妒之毒】 【技能介绍：玩家越是嫉妒，血液中的毒素就越是浓烈，可以从毛孔中散发，所有在玩家周围的生物，都有一定程度中毒现象，当嫉妒到一定数值时，玩家的血液就会发生变化，成为具有高腐蚀性的酸液。注意：当血液流入体表，会对自身造成伤害，毒素只有玩家死亡时才会消失。】 【系统评价：越恨越毒，越妒越强，你就是传说中的最毒妇人心！】 水溶金的手掌已经被她自己的血液腐蚀掉皮肤和血液，有些地方都可以看到白骨，她扭着一张脸，更加怨毒的盯着明灵，“你为什么不能去死？” “去死吧，我求求你了……” “你活着真的让人火大！” “想杀了你，想杀了你！” 她的血流的越来越多，古来已经头脑发昏，往后看去，不少体质弱的人已经倒在地上，阿茴脸色也很难看，她推开挡在面前的那些女人，拽住古来的手，踉踉跄跄想往外跑，没跑几步，她就被人绊倒，和古来一起躺在地上。 “金月前，和你在一起共事其实挺高兴的，你的能力强，所以我有些时候会想咱们两个或许会是一个好搭档。” “闭嘴！闭嘴！” “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你和悦铃联手，短短几天就架空了我，还在我面前装作不和，让我更加信赖悦铃，这一切都是按照你的计划发展，按理说，就算你想要金钟，也不用这么急切啊，还是说……”她的笑容如往常一样干净又优雅，哪怕此时伸出血污当中，自己也没有被血染上一点。 “你找到什么线索？” 水溶金就是讨厌她这个样子。 在她面前，仿佛全世界都是肮脏的，只有她遗世独立，美的仿佛一朵白莲花。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水溶 金就想毁了她。 “杀死你之后，我就会……”她吸了口气，在手腕上又划了一刀，这一刀流出的血液变为黑红色，屋内的毒已经开始变化，明灵几乎要站不住，她靠在桌边，眉眼安静沉稳。 她说：“我不会死的。” “什……”从无数危机中逃出来的水溶金，立刻感到一股浓烈的杀意，她扭转腰肢，躲掉了必杀的一击。 “葛红蕾！！” 记忆中胆小怯懦的女人此时眼神冷酷，她手中拿着一把大砍刀，脸上带着一个防毒面具，抬手掐住她的脖子，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手臂和脸已经被腐蚀掉一大块血肉。 刀起。 刀落。 水溶金的头被砍掉一半，她的砍刀正好卡在喉骨中间。 葛红蕾啧了一声。 水溶金还未死，她绝望地发动自己所有的力量，血液的腐蚀越来越厉害，她躺在地上，手臂和脖子上流下的血轻易腐蚀掉附近的皮肤，但因为精神紧张，她几乎感觉不到痛楚，张了张口，嘴巴里全是涌出的鲜血。 “我……不……能……死……” 她和那人已经做好了交易，只等着最后的结果，杀了明灵，不仅她能活下来，还可以得到后半段的通关支线。 有了那个，她就可以顺利晋升八级玩家。 只差一点……明明只差一点…… 水溶金把头转向明灵，张了张嘴，她的嘴巴烂了，说不出话，但明灵透过她的眼睛，清楚的看到，她还是不觉得自己错了。 明灵叹了口气，“杀了吧。” 葛红蕾抽出砍刀，还要再补一刀，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臂没有那么痛了，疑惑地看了过去，才发现水溶金已经死了。 至死，她都没有闭上眼睛。 明灵的脸色也好了很多，她对葛红蕾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没事。”葛红蕾把面具拿下，自己在伤口处抹了药膏，虽然腐蚀作用已经消失，但是原本被腐蚀掉的皮肤却不会复原，患处坑坑洼洼，丑陋难看。也幸亏这不是真身，葛红蕾不心疼，不然她就要花点券买一个祛疤的道具了。 古来一直看着他们动手，刚才摔倒， 不知道为什么阿茴都晕过去了，他还有一点意识，所以对上明灵的眼睛，忍不住想要逃跑。 “小心，她的天赋技能是毒，不要碰这些液体。”明灵指着水溶金周围的血迹提醒道。 古来更加警惕的看着她，心内不住发寒。 这就是玩家的世界，即使是朝夕相处的人也会在被后捅刀子，真正能信任的，只有自己。 古来看了眼阿茴，眼神柔软了一些，他和阿茴是萍水相逢，也只认识几天而已，可她却多次过来救他，就连刚才……明明她可以自己跑的。 她站在人群最后，中毒不深，如果想跑谁也拦不住，古来也不会怪她，没想到…… 阿茴……可以信任。 他想。 “陶蓉姐，我们现在干什么？咳咳。”葛红蕾开口，她的声音有些干哑，清了清嗓子，说：“水溶金之前给我喂了毒，能解吗？” “你没事。”明灵指着身下的这些尸体，“处理一下。” “哦，好。” 她走出去，看到跟着水溶金身后慢慢醒来的众人，说：“我知道你们会听她的话，是因为被下了毒，我这里有解药，排着队，挨个过来领。” 那些不知所措的女人们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按照她说的来做，明灵从腰包里掏出一瓶药片，每人发一粒，“吃完之后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谢、谢谢……” “对不起明灵，我们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对对，我们也是逼的，不这么做，我们都活不过今晚。” 明灵笑道：“没事没事，我没在意，大家毕竟都是好姐妹，你们也是被逼的，可以理解，我如果在你们那个位置上也不会反抗。” “对了，我快出副本了，在我之后你们要是出去的话，可以来巾帼会找我，我介绍你们入会。” 她的话让众人眼前一亮，跟着明灵究竟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能进她创办的巾帼会，听说被明灵亲自带进去的人还有特殊的待遇。 等明灵把最后一粒药分发给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手中时，温声问道：“刚才我说 话的时候，你一直盯着白宏图，杀气也最盛，为什么想杀了他？” 第23章 收留 资深玩家考虑的事情, 古来一个新手听的云里雾里, 他根本不懂明灵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明灵的队伍里出了大问题，她过来是想找找解决问题的方案。 “千人以上的组织, 如果没有足够的纪律和惩戒措施, 很容易造成分裂。”古来想着在历史上差不多的事件，斟酌语言说：“你干脆试试像军队看齐？” 明灵愣了一下, 笑道：“啊，我忘了你还是个新手。” 古来的表现很沉稳, 有的时候她都会忘记这还是个纯新人，笑了两声, 明灵也不再去说这个问题，她自己的事情，总得自己去解决。 “关于自由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明灵把话题绕了回来。 古来摇头，“该说的早就说了, 我这几天都在公寓里呆着, 也没探索别的地方, 所以查到的东西不多。” “能完成一个支线任务，你已经比九成新人要厉害了。”明灵把额前的乱发抚到耳后，轻笑道：“剩下的只要考虑怎么活下来了，加油啊，到目前为止我很看好你。” 古来干笑两声，“你知道有新手完成过b级副本吗？” 明灵敲了两下方向盘,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古来说。 明灵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这么选择，“真话就是，我从来没见过有新手完成过b级副本。” 古来心里咯噔一下。 他虽然已经做好准备，但还是被这个答案弄得有些恐慌。 “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应该选假话？至少听着可以快乐一点。” “不。”古来握紧了拳头，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我需要真话，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活了四天，这四天受了很多人帮助，自身实力却没有长进多少，拥有的筹码越多，会让我越来越放松警惕，多亏了你的话让我清醒了。” “挺好的，能认清现实。”明灵鼓励道。 在副本中，用再多谨慎都是必要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天才。”明灵的声音很低，语速也很慢，“她的智商很高，行动力强，你只要见到她 就会明白什么叫做天之骄子，仿佛老天爷把所有的偏心都放在她的身上，在第一个c级的新手副本时，她表现的极为活跃，结束后获得的评分比我都高，可就是这样的人，死在了第三场游戏中。” “那是一场d级副本，我已经把她看做是极为重要的继承人，所以决定亲自带她，可就是在那里，我一觉醒来，发现她死在我的身边，脸上还带着笑。”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那个屋子只有我和她，睡觉之前我们还互道晚安，她还说希望能够找出游戏的bug，让我们结束这场噩梦，可是结果她就那么简单的死了。” “醉光阴。”明灵第一次念了古来的玩家姓名，“你可一定要活下去啊……” 新人通关b级副本，这意味着将以往的经验全被打破，她期待着看到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因为到了最后这些人都将成为对抗地狱游戏的种子。 提携新人，鼓励玩家，明灵所做的，只是给了他们可以继续生存下去的机会，最终的结局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明灵在说完这些后，也没有想等古来回答的意思，她继续哼着不知名的歌，声音温柔空灵，有着她自己的魅力。 古来抿了下唇角，他看着自己的手，想着： 我一定会活下来。 他一无所有来到这个副本，现在已经有了可以信赖的伙伴和可以利用的道具，这也意味着他并不是一无是处。 古来靠在椅背上，开始放松身体，因为闲着没事，他整理了下背包里的东西，除了一些吃食，就只有田蕊的账本和一个小型的手持摄影机，这个东西还是明灵上午带给他的，但当时来不及查看，就装在包里了。 打开之后，是他自己用来测试的影像，上面显示他和阿茴的坐在沙发上，等待任田朗的到来。 那个时候，他一定会想不到，仅仅一夜过去，任田朗就化为血水被封印在镜子里。 使用快进，他看到自己站了起来，表情有些紧张，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些什么，任田朗的分身没有被照进来，甚至连充满房间的黑雾也没有出来，摄影机清晰的运转着，也映出了袭击 他们的人脸。 和明灵说的一样，确实是两个男人，不过他们的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嘴唇乌黑，手掌却是长了毛的绿色皮肤。 古来把这两个人给明灵看了，后者停车，又认真看了一会，才确定说：“这是被操控的僵尸。” “僵尸？” “嗯，有些人可以兑换血脉，像僵尸血脉，吸血鬼血脉，天使血脉什么的，这些僵尸应该就是有人兑换血脉后养成的。” “竟然还能这样……” 僵尸这种东西竟然还能够兑换？这么不科学的吗？？ 震惊了一下后，他转念一想，自己都能来这里，也没什么科学不科学的了。 “顺便一提，你旁边那位应该也是换了血脉的。” 古来下意识转向阿茴，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幽幽地按着明灵。 “天狼。”她说。 天狼血脉？听名字很厉害啊。 古来在心里想着，没有再好奇，他知道的这些消息只有等他活过这场副本才有资格去深究。 明灵掏出手机把两人的影像照下，发给自助会的人，说：“我让人帮你留意，如果遇到了是你们自己杀还是我们帮你？” 古来觉得自己实力不足，不想节外生枝，刚要说不用，阿茴就抢先开口，“我杀。” 她对于昨晚被困，接着明灵的光才活下来耿耿于怀，想要杀了幕后黑手泄愤。 古来这下没法反对了，他点点头，沉声道：“我们自己处理。” “好吧。”明灵点头。 阿茴看着她手中的手机，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只有你的通讯设备能用？” 之前在自由城里，她捡到很多手机，可是一部也不能用，古来解释说：“她手下都有人能修汽车，重新弄个信号基站也不费事。” “你也弄个。”阿茴说。 古来：“嗯？” “你不是很聪明吗？”阿茴问。 要不是她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古来都要觉得她是在开玩笑。“专业不太对口啊。” 阿茴茫然地看过去，她的眼神告诉古来，她没听懂。 明灵笑了笑，“你要是想要我回 头给你找个手机。” “不要。”阿茴拒绝，她对明灵依旧没有好感，但敌意消退了很多，只剩下警惕和防备。 “算了……上车吧，我再开一段路就快到了。”明灵摇头。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明灵将车停到郊区一个垃圾场附近，让他们下车，自己在前面带路，领着他们往里面走。 这个垃圾场的规模很大，一眼望不到头，四周摆满了各种生活垃圾，散发着阵阵恶臭，有不少野猫野狗在上面翻找食物，蝇虫漫天飞舞，入口是一座破破烂烂的金属大门，明灵晃了晃，把上面已经生锈的铁锁拿掉，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才发现外面的垃圾都是小意思，这里面的垃圾堆得至少有十米高，像小山一样聚在一起，只留出三四米的空档供人行走，明灵用手掩着口鼻，眉头紧皱，显然被这恶劣的环境熏得不轻。 古来见了，心里后悔不已，看她的意思，是让他和阿茴之后几天都住在垃圾场。只要能活着，就算住下水道也没问题，可这地方就怕住着没几天得了别的病。 明灵敲了敲入口处传达室的门，“我有事找你，出来一下。” 那扇破旧的玻璃门上映出一个虚虚的影子，看不清面容的人问道：“什么事？” 他的声音有些奇怪，沙哑刺耳，就像是在用指甲划玻璃一样，让人心生烦躁。 “当面说。” 人影“哦”了一声，过了一会，从垃圾场里走出一个驼背老人，他抬起苍老的面容，两只眼睛没有瞳孔，白色的眼珠定定地看着他们。 老人给人的感觉十分危险，他身上散发着一种阴冷恐怖的气息，比起昨晚的田蕊还要可怕一点，只要站在他的面前，古来就觉得好像被掐住了脖子，呼吸困难。 古来的背后激出一身冷汗，勉强保持着平静神情不敢动弹。 “你升到七级了。”明灵温和笑道：“看来夏子宸找到方法了。” 老人对明灵客气的点头，没有说话，往旁边一让，慢悠悠的在前面带路。 背后的大门无风自动，当门被完全关上时，原本阳光明媚的垃圾场变得极为昏暗，臭味消失， 无数白色或灰色的身影从垃圾堆里冒出了头，他们像是没有重量，在空中如鬼魅一般飘荡着。 “不用紧张，只是一级的幽魂。”明灵回头对他们解释道：“这里是个聚阴盆，偶尔会有没被鬼吃掉的魂魄飘到这里，他们没有意识也没攻击力，只要阳气旺点的年轻人也能压制他们。” “蚁多……也能咬死象。”老人慢悠悠开口，嗓子里仿佛有着没吐出的痰，声音粘稠难听。 古来总觉得他这是意有所指。 明灵表情不变，指着自己的肩膀处，继续说道：“你们要注意肩膀上的火，如果熄灭了，很可能会被游魂占据身体。” 古来低头看看，没有在肩膀上发现什么火焰，倒是阿茴的头上和肩膀多了三道橙红的火，有点像是自由城里规避鬼怪的烛光。 “你能看见我的火吗？”他问。 阿茴点头。 “你自己的呢？” 阿茴摇头。 “看来我们都看不见自己的火，你和我多小心一点，彼此注意对方的火焰，如果有意外提醒一下。” “好。”阿茴说。 从垃圾场里走了十分钟，他们到了一个看起来是中心地带的办公楼，老人推门进去，明灵紧随其后。 一进到这里，只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冷意，他猝不及防打了个哆嗦，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张嘴全是白气。 “忍一忍吧……”　明灵看起来也很不好受，她跺了跺脚，红润的嘴唇被冻的发白，牙齿咯咯作响，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阿茴拽了她一把，让她的搂着自己，明灵一愣，双手触碰到的是极为温热的皮肤，这种寒冷的地方对她似乎不起作用。 “好舒服啊……”明灵恨不得扒在她身上不下来，就在古来眼热的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要凑过去时，他们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老人停在一个红木的门口，示意他们进去。 明灵有些遗憾地从阿茴身上下来，走了进去，这里是大型垃圾场的管控室，上面布满了几十个电子屏幕，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垃圾场的一切。 原本在大厅中间站着的男人转过身，他身上 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容貌英俊出色，对着来人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却给人一种高傲且淡漠的感觉。 “什么事？”男人淡淡开口。 “夏子宸，我想让你……” “嗯？” 明灵抿了下嘴唇，眼睛里有着温柔的笑，她说： “春风笑，我想让你帮个忙，收留这两个新人几天。” 春风笑？那个被明灵和油耗子双重警告的疯子大佬？？ 古来悚然一惊，正要说什么，男人走过来，姿态优雅端正，离得近了，他才看出这人的眼睛竟然是一黑一蓝的异色瞳。 “好。” 春风笑没有问任何缘由，点头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潇潇不吃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读者“云鬼”,灌溉营养液+6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破壁 春风笑的形象与想象中的不同, 跟他交谈不仅感觉不到一丝疯癫, 反而会觉得他是个异常冷静理智的人。 但先入为主的观念又让古来对他充满了警惕，想着油耗子曾说过他精明可怕，觉得这未必不是真的。 明灵笑了笑, 神色一如往常的温柔沉静, “你也不怕我坑你啊？” 春风笑的眼睛在古来和明灵身上转了一圈，扯了下嘴角, 笑的十分不自然。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那种轻蔑的感觉, 充分表达出来。 古来还没感到愤怒，就下意识看向阿茴, 后者还在面无表情盯着他们，察觉到他的眼神，回望过来，还带着一点疑惑。 啊……幸好阿茴没察觉到…… 古来松了口气。 被这么一弄，他自己也不怎么生气了, 毕竟他本来就是这里的最底层。 春风笑颇感无趣的啧了一声, 明灵说道：“白……醉光阴是个新人, 你帮一下他。” “新人？”这倒让春风笑有了些许的兴趣，“纯新人？” “嗯，目前的游戏经历只有四天。”明灵叹气。 “那这运气还真是……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古来总觉得春风笑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冰冷又淡漠。 “他会活下来的。”明灵回了一句，像是给他听, 又像是自己听，重复道：“我会让他活下来的。” 她在古来的身上看到一种可能，一种希望，同时也是一种尝试。如果古来能够在b级副本中活下来，那是不是说她的团队也能带领更多的人尝试b级副本？ 只要能活下来，他或者她们总有一天会达到她到不了的高度。 “你总是这样，这次的教训还不够吗？”春风笑说。“毫无理由的同情心泛滥，你这种人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地狱游戏的一大败笔。” “我能活到现在，全靠着别人的帮忙，她们将自己的生命传递给我，我在活下去之后，再去帮助别人有什么不对？”明灵反问，“我今天帮了一百个人，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帮助他人，那我就帮对了，总有一天，这份福报也会回馈到 我的身上。” 春风笑完全理解不了这份‘高尚’的精神，在他看来，明灵这女人完全是在做白费功，有这时间多想想怎么活下来不好吗？ “傻瓜的薪火相传吗？”他冷冷地嘲讽了一句，突然转了个话题，问：“今天不走了吗？” 明灵一愣，脸上露出有点受不了的表情，回道：“来不及了，我可不想走在半路上就天黑了，今晚我会住在这里。” 她这话说的还有一层隐晦的含义，那就是监视，她要确保第一晚春风笑不会对着古来他们动手。 “随便你。” 春风笑听明白这意思，说完后又重新转头看向身后的监视器，屏幕上明灭的蓝光闪烁在他英俊完美的脸上。 春风笑的异色瞳孔在黑暗中亮的不可思议，他的眼睛专注而坚定，仿佛屏幕中有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古来跟着看了一会，屏幕上都是些猫猫狗狗，要不就是很巨大的老鼠在爬来爬去，幽魂的身影摄像头显示不出来，正疑惑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时，带他们过来的老头脊背佝偻着，颤颤的动了动脸皮，用全白的眼睛盯着他们，做了个‘请’的姿势。 阿茴刚要跟着走，被古来拽住，他看着明灵问道：“你呢？” “你们先跟着他吧，我一会就过去。”明灵安抚道。 等他们两个走了之后，春风笑转头看向明灵，“这个比上次那个靠谱一点。” “嗯？” “今天早上，上次那个过来找我了。” 明灵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水溶金要是知道在你心里她是这么个形象，估计要哭了。” “她死了吗？”春风笑问。 “死了。” “也该死了。” 以春风笑的性格，他在一开始就不会让水溶金活下来，“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没办法啊，大组织就这样，你的那个组织不也有过这种时期？” “不知道。”春风笑对于这种事不是很关心，他的消息没有明灵灵通。 “上次那个说，有个人和她做交易，只要杀死你，得到你手中的金钟，就可以直接送她通关，所以她过来想拉我合 作。” 春风笑说着，观察她的表情，想要从中看出一点脆弱的情绪，但是很可惜，明灵已经度过了会将一切表现在脸上的弱小时期，现在的她，已经与当初不同。 她甚至还可以笑着点头说：“你答应了她。” 以明灵对水溶金的了解，她是个狠毒但精明的女人，不可能会在没把握的前提下动手，这一定是有原因，她有了足够的底气，才敢提前杀人，而这底气，只有从面前的男人身上得到。 “对。”春风笑没有反驳，“我告诉了她能杀死你的方法。” 沉默。 明灵的手动作，一抹锐利的寒光瞬间出现在她的指尖，带来让人战栗的杀气，春风笑站姿优雅，如同往常一样高贵冷静，目光随意地扫了一下，伸出左手，手指朝着半空中轻轻一点。 当—— 仿佛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明灵的刀刃被他轻巧挡下，但与此同时，他的身后又多出一道影子。 粘稠的影子朝着春风笑扑了过去，后者的嘴唇抿在一起，他迅速调整姿势，用右手打了个响指。 总控台的椅子自动转了过来，十几个白色的幽魂朝着这边飘来，明灵眸色渐深，看着那群游魂露出忌惮的神色。 全身肌肉紧绷，明灵微抬下巴，吸引春风笑的注意，而这时影子已经触到他的裤脚，春风笑脸色蓦地难看，嘴唇被抿的发青，双手攥紧，哼了一声。 这一声让幽魂不再动弹，明灵眯起眼睛，她勾起唇角，收回刺向他的刀，影子也重新缩了回去。 每次和春风笑见面都得打一场，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因为一些小事选择先收手，不过明灵和他的杀气都是真的，如果能在这个时候解决掉对方，未尝不是一件收获。 这也是他们这些高级玩家的悲哀。 彼此怀疑忌惮却又因为各种理由相互扶持帮助，该下手时不会手软，但要帮忙时也不会藏私。 “好了，就是影子而已，不是脏东西。”明灵好生哄着洁癖发作的春风笑，看他一脸忍辱的样子，又觉得好笑。 春风笑铁青着脸说：“最好是这样！” 停了停，他又问道：“ 这是什么？” “我在城里找到的封印法器，换给系统应该能那点积分。”明灵从腰包里掏出一个类似剪纸的白色小人，上面明显散发着一种属于鬼的阴冷。 春风笑点头，“我告诉上次那个说，你的弱点在于杀人后会有几分钟的空白期，在这期间动手，你绝对会死。” 和他说话就是这点不好，话题跳跃太快，明灵又是想了一下，才说道：“原来如此。” 水溶金不会无缘无故相信他的话，只是这次时机凑得太巧，她之前安排了人把还差三天就副本结束的玩家聚集起来，挨个告诉她们自由城的成因，听完之后愿意脱离副本的就安全送走 ，不愿意走的就是有别的心思，这种人留不住。 她杀了大概有五六个人，哪怕在屋里关着门，动静也不小，水溶金一回来就有人给她通风报信，她也等不了下次，于是决定直接动手。 “算了，这次就不找你麻烦了。”明灵叹气，“我当初真的很看好她，如果她不那么贪心的话，我是真的愿意在走后把组织交给她并推荐她进巾帼会的，毕竟她和我是一同进入这个游戏里的同路人。” 春风笑眉头微皱，“你不要见个女的就想捡，这次事情不是个例，每次都这样你也不嫌烦！” “也不是每次啊，还是有好好……哈哈，哈哈哈……”剩下的话她也没有说完，败退在春风笑颇具气势的眼神下。 “跟你交换下情报，你收留他们十天，我告诉你自由城的成因。”明灵换了个话题。 “我知道。”春风笑说。 他在这里呆了快两个月，前前后后查出了不少的支线，自由城的成因是首当其冲调查的。 “那你说下你都知道什么？我看看能和你交换吗？”明灵其实没有别的支线结果了，但她可以空手套白狼。 春风笑知道她来这里时间也不短，没怀疑，说道：“除了成因外，我还知道自由城的主人是谁，自由城的运转模式，自由城的历史与我们这些人是怎么被送到这里的。” 已经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还要留下来？按理说收获已经足够了啊…… 明灵眨了眨眼， 突然明白了什么，恍然道：“你呆在这里是想……” “破壁。”春风笑声音冷硬。 破壁，这是一个专属于地狱游戏的名词，当游戏中存在结界或者其他壁垒时，通过一些手段打穿壁垒，这种行为叫做破壁，通俗点讲，就是利用bug打穿副本。不是所有的副本都可以破壁，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破壁。 这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春风笑通过机缘巧合发现自由城有着完美符合破壁标准的条件，于是他留了下来，准备将其打穿。 所有被破壁的副本都不会再度生成，这也意味着一旦他成功，自由城将会永久关闭，再也不会有玩家进入。 这样的人被玩家群体称呼为“破壁机”，是个让人又敬又怕的存在。 明灵看着志得意满的春风笑，又看了眼电子屏幕中他准备的大型咒印，在心里思索了下，决定不告诉这个男人，打穿自由城的结界后，等待着他的将是一个充满鬼怪的新世界。 毕竟。 她超想看他那张震惊失望的脸。（笑） 第25章 爸爸 古来跟阿茴一起被带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员工宿舍的地方, 这个房间大概只有十五平方, 里面放了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和一个高低床，床下摆了两个脸盆和一些日用品, 下面的床上放着蓝色的枕头和叠成豆腐块的被褥, 两人一走进来，屋子里的空间顿时满了。 老人嘴唇动了动, 张开口，发出无声的声音, 随后四个白色的幽魂飘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东西, 把书桌衣柜的位置重新摆放，幽魂们在床的对面放了同样的高低床，接着就是洗漱用品和枕头被褥。 古来扯了扯嘴角，刚要过去和老人道谢，后者摇头, 慢慢开口说道：“不用, 你们都是客人……” 说完之后, 也不等古来的回答，直接离开这个屋子。 古来在屋里转了一圈，坐在刚铺好的床边，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阿茴指着他上面的床铺说：“我困了，我要睡那里。” 古来：“…………” 他有很多话想和阿茴商量，但后者却对此兴致缺缺, 即使努力思考，她的脑子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这时，阿茴的背包里突然晃动，她拉开拉链，将里面的手镜掏出。 任田朗的身影登时从镜子里飘了出来，他的上半身是凝实的男孩身体，下半身则飘着一层血雾，对于面前的古来，双眼登时一亮，张开双臂抱住他的头，大喊道：“爸爸！” 古来：“…………” 他用了一些力气才从任田朗手中挣开，本来这个屋子就比别的地方冷，再被鬼抱着，他只觉得自己要被冻成冰块。任田朗被拒绝，也不见生气，猛地深吸一口气，鼻翼一张一开，屋子里的阴冷鬼气都被他吸进肚子里了。 “爸爸，你好点了吗？”任田朗抱着溜圆的肚子，在屋里飘来飘去，他嘴上说着关切的话语，眼睛却贪婪的注视着屋里的每一个物品，趁着古来不注意，对着白色的墙皮就是猛地一舔，刮下二斤仿瓷。 古来嘴角一抽，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想制止已经来不及，看着空了一大块的白色墙面，他恨不得撸起袖子暴打这熊孩子一顿。 “你……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嘿嘿，爸爸，我升到五级了！！”任田朗笑着挠着头发，他的身体完全长出，仰着并不可爱的脸看向古来，他张开双臂，给古来看他肉嘟嘟的手掌。 古来凑过去看，突然他的手心里冒出一股黑水，正好喷在他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哈爸爸大笨蛋！爸爸大笨蛋！被骗了被骗了！！”任田朗指着古来，大声嘲笑着。 古来懵了一秒，等反应过来时，哭笑不得。他找了个毛巾把脸擦干净，这时任田朗已经被阿茴捉住，正让他撅着屁股挨揍。 “你打他干什么？”古来问道。 “熊孩子，该打。”阿茴冷声说。 她看不过去任田朗的行为。 “我懂我懂。”古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上面的床铺说：“你累了就先去睡，我和这小孩说两句话。” 阿茴警告地看了任田朗一眼，利落爬到上床，闭眼睡觉。 “你过来。”古来对他招了招手。 任田朗被阿茴吓怕了，提着刚变出来的裤子怯生生地说：“你不打我吧？” “不打。” 任田朗眨了眨眼，走到古来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又伸出手捏着古来的手指说：“我错了，对不起，爸爸你不要打我……” 他行为自私且不顾后果，但一旦出现他承受不了的结果就会变脸变得很快，马上道歉。 古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叹了口气。 这种性格的孩子都是被家庭因素影响，长期被父母忽视的小孩会恶作剧吸引大人视线，卖乖卖惨全都是为了能有人看到他。 “下次不要这么做了。”他说。 任田朗乖乖的哦了一声，顺着古来的腰往上怕，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脸说：“爸爸，我升到五级了~” 表情十分骄傲自豪。 古来夸了一句，又把他放下。 任田朗围着他跑了两圈，“我现在比之前厉害多了，爸爸要是被人欺负，我可以帮忙打坏人！” 古来敷衍地嗯了两声，任田朗升到五级之后，思维和对话明显比四级要活跃许多，看来鬼怪的意识是从四级开始， 越往上越像活人。 “你为什么要舔墙？”古来看着那面缺了一块的墙皮就很难受。 任田朗跑到墙边，用手指抠了一块，塞进嘴里，满足的哼了声，“好吃！” “好吃？” “这个和这个，还有这个，都可以吃！是超级棒的阴气哦！”任田朗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指了一遍。 阴气？ 看着书桌床架，古来明白了，他刚才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幽鬼可以碰到实物，原来这些东西都是由阴气做成的，那……这整个屋子也是阴气做的？这得需要多少阴气？ 自由城自成立以来所有的阴气都在这里了吧！ 内心疯狂吐槽着，古来制止任田朗还想掰个桌子腿尝尝的想法，差不多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他有些受不了，在桌上写了十几道数学题塞在小孩面前说：“我去睡一会，你把这些做完，不要到处乱跑，我醒来时要检查，知道吗？” 任田朗哭丧着脸，他刚要说些什么，古来就抢先道：“你如果做得好，我就让你吃……嗯，吃个脸盆。” 胡萝卜加大棒，效果很好。 哪怕再不情愿，但有脸盆的加持，任田朗还是乖乖去做题了。 “13x23……爸爸，这个我没学过啊……”任田朗想找古来换个题目，一扭头就见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爸爸真是的……”任田朗噘着嘴，坐在桌上晃着两条腿，他走到古来的身边，口水忍不住的流着，“爸爸……我咬你一口可以吗？……就咬一口，你要是不说话，就当做答应了！” 古来其实还有些许意识，他听到任田朗的话，想要拒绝，但是身体很沉，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动也不能动。 他听到任田朗咽口水的声音，也能感到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舔着他的眼皮，鼻间似乎都闻到了一股血腥。 我不会瞎了吧…… 古来暗暗后悔应该没把任田朗封在镜子里，这个念头刚转出来，就消失不见，他抵抗不住这浓浓的睡意，意识消散。 这一觉睡得非常沉，等到再睁开眼睛时，屋里已经亮起了灯，阿茴坐在一个圆凳上，见他醒了，给他扔了一包牛 奶说：“喝吧。” 古来头脑发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看着牛奶愣了几秒，才慢慢拿起来喝。 一包奶喝完，他也彻底清醒，从床上跳下，抹了把脸，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小鬼呢？” 阿茴又扔给他一包压缩饼干，走了几步，把床边的帘子拉开，帘子后面是任田朗鼻青脸肿的猪头样子。 “大爸爸！”任田朗哭着跑过来抱住他的腰，“你出的题目太难了！我没学过啊！！” 古来：“你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哪个题不会？” “你直接问他会做哪个题。”清朗的声音传来，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任田朗赶紧躲在古来身后，小声地喊了一句，“二爸爸……” 古来：？？？ 春风笑冷着脸，他哼了一声，把帘子全部拉开，指着原本是面墙的空档说：“你儿子干的好事，一楼十四面墙，他全给我吃光了！这笔账要怎么算？！” “全吃光了？”古来瞪大了眼睛，“我不是说等我醒了给你吃脸盆吗！你为什么要去吃墙？！” 任田朗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把脸盆好好给大爸爸留着了啊……就等着你醒过来让我吃……” “嗯，我作证。”阿茴从床下勾出一个红色脸盆，“除了这个脸盆和你睡得床，他把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吃了，要不是我反应快，我也成了他肚子里的肉。” “可你也打我了……” “嗯？” “打得好打得对！我这种人就是该打！”任田朗赔着笑。 古来看了看阿茴，又看了看春风笑，再看了看任田朗，眨了眨眼睛，问道：“把这孩子送给你当苦力……够不够还债？” “六级小鬼给我提鞋都不配。”春风笑微扬起下巴，说：“你既然是他爹，就赶紧给我想想怎么把墙补回来，顺便再说一句，你睡了整整一天，明灵白天的时候已经走了，没人给你求情。” 配合着他的话，幽暗的房间里灯光无故闪烁几分，阿茴坐在圆凳上不发一语，表情肃然，但熟悉她的古来知道，她只是在发呆。 “这个……” “ 爸爸！！！”任田朗从他身后冲了上去，抱住春风笑的大腿说道：“爸爸！我的亲爸爸，他才不是我爹！” 好儿子……古来松了口气，爸爸明年给你烧纸，你安心去吧。 春风笑看着自己的裤子，脸色变得铁青，高举双手想要杀了他时，阿茴幽幽道：“他是任俊明的儿子。” “任俊明的儿子？”春风笑动作一顿。 阿茴点头，“对，就是这个自由城主人任俊明，唯一的儿子，在他的身上或许有可以牵制任俊明的东西。”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醉光阴完成支线任务——自由城的主人，任务期限缩短三天，任务奖励将在副本结束后发放。】 古来愣了愣……在他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连阿茴的智商都提高了？ 第26章 奇路 古来眼中有着些许茫然, 他看了阿茴一眼, 后者冷着脸，不顾任田朗的抗拒，把他推倒春风笑那里说：“这孩子你带走吧, 看看有什么地方能用得上。” 春风笑若有所思, 他抬起左手，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任田朗却连反应都来不及，身影就如雾气一般消散。 “你们这次还算识相。”春风笑眉头微皱, 想了一会儿，又说道：“晚上跟我出去一趟。” “好。”阿茴点头。 得到答复, 春风笑也不想在这里呆了，他撩开帘子，走出这个房间，古来在原地愣了几秒，重新坐在床上, 揉了揉太阳穴, 问道：“明灵走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阿茴道：“她告诉我任田朗的父亲是自由城的主人, 还说自由城的建立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还有吗？” “我们最好听春风笑的话。”阿茴有些泄气的说：“我打不过他，你也不要惹事。” 古来：“……你不觉得这句话应该我说吗？” 阿茴：？ “算了没事。”古来低声喃喃：“六级的小鬼……” 任田朗在最初只是四级鬼怪，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要哄着骗着，来到这里之后，仅仅一天就连跳两级，成了六级的鬼怪, 跟田蕊等级平齐，如果之前的猜测正确，她升到六级可是用了近四百年的时间。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在原地又走了几圈，突然问道：“明灵跟你说怎么联系她了吗？” “她给了我一个手机。”阿茴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给他，“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有事可以用这个跟她联系。” 古来接过之后，手指不住摩挲着屏幕，在心里犹豫了几番又把手机递了回去，“现在还不到用这个的时机。” “不要给我，这个是她给你的。”阿茴一脸抗拒的又推了回去。 没办法，古来只能收着，他又问道：“我睡着后还有没有发生别的事？” 阿茴想了想，说：“任田朗那小鬼跟发疯一样把墙吃了，春风笑其实早就来了，他见你醒过来才把小鬼抓住的。” “你这意思是他在我们面前演戏？”古来皱 起眉头，“这不合常理，他那样等级的人还用的着来这一出？” “我不知道。” 他们两个彼此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几秒种后，古来先败下阵，他叹了口气，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晚上你把念心锁开着，我觉得春风笑让做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阿茴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倒是没有拒绝，她知道古来必须要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 两人没有再说话，也没去监控大厅找春风笑，估摸着时间又吃了一顿饭后，从地板处冒出两个白色的幽魂，他们的身体在空中飘来飘去，努力做出鞠躬的样子，请古来出去。 跟在他们身后，又一次感受到刺骨的阴冷，来到了房子的外面，春风笑板着脸对着老头不知道说些什么，那老头脸色古怪，但没有反驳，只是诺诺地听着。 反而是躲在老头身后的任田朗张牙舞爪的，恨不得冲上去把春风笑狂揍一顿。 见到古来过来，任田朗迅速在脸上堆起笑容，甜甜的冲着古来招了招手说：“爸爸你来了~” 古来嗯了一声。 任田朗跑到他身边，对阿茴也打了声招呼，“姐姐好。” 念心锁的功能真是太强大了，任田朗对阿茴的好感估计是负数，也能被强行给掰到正数。 阿茴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春风笑，目光警惕，“要做什么？” 春风笑指着任田朗说：“先去找这个小鬼的父亲。” 任田朗缩了下脖子，赶紧躲在古来身后，他大声地说：“我爸爸在这！你个坏人！” 春风笑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他面前的老头幽幽叹了口气，佝偻的背脊似乎比白天的时候弯的更厉害，“来吧，小朋友，越逃避越躲不了。” “臭老头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任田朗话音刚落，老头只是摇了摇头，温柔地说：“来吧，过来吧，乖孩子……” 他是七级的鬼，对上任田朗有着等级优势，这小鬼先是抗拒，接着表情变得很呆滞，乖乖的走到老头的身边，任由他牵起自己的小手。 古来抿了下嘴唇，心头微沉。 他们 行走的道路跟来时不同，不仅没有那些脏臭的垃圾山，整条路甚至整洁无比，只是脚下的触感颇为别扭，总感觉又软又凉，像是走在果冻上。 阿茴因为念心锁的影响，智商降得很快，她本来就不聪明，此时看见这种奇怪的路，一时玩心大起，竟然一屁股坐在地方，伸出手让古来拽着她走。 “你确定吗？”古来问。 阿茴没说话，表情依旧冷淡，但是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你明天醒过来可能会找个地缝钻进去。”古来说。 但他还是伸出了手，两人还没碰上，一股阴冷的双手就挡在中间。 “要小心。” 原本走在前面的老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松开握着任田朗的手，不满皱纹的脸上隐隐浮现些许的血色，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此时阴沉沉的，还带着一些嗜血的疯狂。 “不要乱动。”老头的喉结滚动，他僵硬的抬起脸，声音与刚才不同，阴狠的又重复了一遍，“你……可千万不要乱动啊……” 四周的空气仿佛结了冰，冷到刺骨的阴寒气息又一次传来，这次还带着一种针扎一般的杀意，古来只觉得心脏要跳出来，他咽了口唾沫，牙齿死死咬住舌尖，直到尝出一丝铁锈味才松口，平静地点头，绕过他将阿茴扶起来，轻声说：“知道了。” “那就好。”老头慢吞吞地转过身，语气里有着不加掩饰的遗憾。 古来没敢去细想他为什么遗憾，等老头重新在前面走了起来，他悄悄摸了下后背，已经全被冷汗浸湿。 古来攥紧了阿茴的手，低声说：“阿茴，还记得来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阿茴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回道：“一切都听你的。” “没错，你听我说，在这里不是玩的时候，保持冷静……算了，在到达目的地前，你必须要警惕周围的一切，这条路不太安生。” 那个老头虽然一直给人的感觉有些恐怖，但是却从没做过攻击的举动，甚至在他身上都感受不到敌意，可就是这样的七级鬼怪，刚才差点压不住嗜血的本能想要杀了他们，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脚 下踩的路会让鬼渐渐丧失理智。 这么说……也难怪会在进入之前让任田朗陷入催眠状态，以这小鬼的自制力，恐怕会在一开始就顺从本能杀人了。 古来眉头紧锁，心里思虑良多。 而且他不认为春风笑不知道这个事情，但刚才他并没有出现制止，要不是对老头很有信心，要不就是他们的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不管哪一种结果，都非常糟糕，古来不想把命交给别人，他四下看看，除了脚下的这条路，四周全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找不到逃脱的可能。他死死盯着老头的背后，与他保持大概二十米的距离，神经绷紧，不敢有一丝懈怠。 大约又走了十分钟，老头终于停下，古来拽了下阿茴，让她别再往前。 老头转过身，他的脸上已经没有完好的皮肤，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将脸皮撕开，露出里面红色的血肉和骨头，血液顺着脸颊滴落在他的衣服上，溅出一道道血花。 古来挡在阿茴的面前，做完这个动作后，他的身体仿佛生锈的机器，每个关节极为滞涩，就连大脑的思考也缓慢了许多。 好……难……受…… 古来感到脖子上有一只手在慢慢收紧，窒息的痛苦让他本能的想要求救，可刚张了张口，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救……命…… 他的眼睛逐渐模糊，眼泪喷涌而出，就在昏过去的前一刻，他的后背被人碰了一下。 阿茴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不走了？” 呼—— 所有的痛苦像是潮水一般褪去，他的身体又再度恢复正常，古来的双腿发软，踉跄了一下，撑着膝盖才没有跌在地上。 他捂着自己的喉咙，大口喘气，以此来排解刚才窒息的痛苦。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他感激的对阿茴说。 阿茴一脸的茫然。 前面的老头眼神怨毒，抓着任田朗的手指已经深深地陷入肉里。 “到……到……了……”他开口，牙齿僵硬的碰撞，发出咯咯的声响，“我……们……到……了……” 只要一眼，古来就看出这老头陷入了和他刚才一样的境 地，他知道鬼是不可能再被掐死，就没有再动，等待老头自己恢复正常，可没想到那老头的脖子被不知名的东西越掐越细，最后竟然给掐断了！ 圆溜溜的头滚到他们脚下，古来没敢去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拽着阿茴往任田朗呆着的地方跑去。 “你……” “别说话！” “可是……” “我说了别说话！” 古来额头上全是汗水，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条路，可是他越是朝着任田朗的方向跑去，就越是到不了那里，他们之间仿佛有着一条恒定的距离，不管怎么努力都到不了那里。 必须要再想个办法，古来停了下来，试探地走了一步，和任田朗的距离立刻远了一步。 他转过身，想要后退着走，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阿茴和任田朗，她已经把小鬼扛在肩上，感受到他震惊的视线，略有些不解地说：“是你不让我说话的。” 古来僵硬的低下头，因为太过紧张，他没察觉到触感不对，看着手里拎着的头发，对上那老头扭曲恐怖的脸，脑子里一瞬间空白一片。 那老头张开了口，笑了起来：“嘿……嘿……嘿……嘿……” 然后哇的一下把舌头和假牙吐掉。 被溅了一身血的古来：“…………” 第27章 大坑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我怎么可能会…… 他还没有想完, 阿茴就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她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拽着古来朝一旁空了一块的门边走去。 直到脚踩在坚实的地面，古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回头看去, 来时的路已经不见, 这里是一片陌生且空旷的山林。 “你……要拽着我到什么时候？”苍老迟缓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古来僵硬的松开手, 那颗人头在地上弹了几下，就滚到了一边。 老人哎呦一声, 叹了口气，“这次……是我疏忽了。” “什么意思？”阿茴问。 她把任田朗放下, 示意老头把他的催眠解开，自己则四处看着警戒周围，经过几分钟的缓冲，古来也终于冷静下来。 “不行，我现在解开, 他会吃了我。”老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古来想了一下, 目前还需要老头帮忙, 任田朗清醒的话反而也是个麻烦，于是同意他不用解开。 “刚才那条路，是什么？”他又问道。 “是不归路。”也许是愧疚，也许是实力大减，老头对古来他们的态度比之前和缓许多，至少愿意做出解释, “那是幽魂走的路，每天晚上就会有大量新死去的幽魂顺着这条路往我们这边来，人也能走，但是不能呆太长时间，走上去的时候不能想太多，否则会被幽魂察觉抢占身体。” 等级低的幽魂没有理智，做事大多凭借本能，不归路上有着太多的怨恨和悲伤，这些负面情绪影响着走在路上的人，人一旦中招，幽魂就会一拥而上，杀死还活着的人。 这个解释让古来颇为无语，原来他之所以中招就是想的太多，而阿茴手里拿着念心锁，直接放弃思考，所以才没被影响。 这算啥？傻人有傻福？ “你也是鬼，为什么也会中招？”古来又问。 “那条路是给幽魂走的，所有稍微有些心智的东西踏上去都会受影响，我……我那是因为……”他有些说不出来，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定在了古来的身上。 自从跟着春风笑，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 人的怨气了，虽然身为7级鬼怪，吃不吃这种东西都没什么区别，但是怨气……对鬼来说只要尝过就忘不掉。 杀人，是鬼的本能啊。 老头的眼神让古来汗毛竖起，心里升起一阵恐惧感，他经常在任田朗的眼中看到这种眼神，混杂着贪婪与恶意。 是属于恶鬼的眼神。 古来重重吐了口气，没把眼睛移开，他死死盯着那老头，表情严肃，还带着一种杀意。 阿茴走到他身边，小声地说：“没看见春风笑。” 老头说：“主人不会等我们，他应该在前面。” 阿茴问：“哪个前面？” 老头说：“找个东西装着我，我给你们指路。” “啧。”阿茴露出麻烦的眼神，她让古来在这里等一下，没一会从树林里推着一辆自行车出来。 那辆自行车上面锈迹斑斑，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两个车轱辘上的橡胶都布满青苔，链条也松掉了，推动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你从哪里找到的？”古来有些惊讶的问。 “从这里下坡，那里有很多自行车。”阿茴说。 “这个真的能用吗……” 古来话没说完，就看到阿茴从车筐的泥土中清出一个人头骨，她盯着那块头骨黑黢黢的眼眶，面不改色的扔到地上，继续清理车筐。 老头呵呵一笑，用力的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吧唧了下嘴说：“真亏你能找到，这个死了有十几年，怨气好深啊。” 阿茴哦了一声，没当回事。 古来看着那片树林，问道：“你想吃怨气吧？” “当然，如果有怨气的话我能恢复的快一点。” 只剩一个头的老头现在实力大减，他需要更多的怨气来滋养身体，不归路每次都是由春风笑打开，目的地都不同，这片树林老头也没有来过，但他能闻到春风笑身上的‘人气’，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好。” 古来忍着不适，再度拽起老头的头发，把他扔进自行车的车筐里，让阿茴带路，去她发现自行车的地方。 那里是一个大坑，直径大概有五十米，里面有半米深积水 ，上面飘着绿色的水藻，大坑周围的草丛中散落着许多像自行车滑板之类的交通工具，古来随便一看，就发现了至少三具尸体，他自己找了个长一点的树枝，蹲在坑边拨弄水藻，从水里面勾出许多生锈的金属材料，和几件已经腐烂的破布。 “怨气真多啊！”老头吸着气，脖子以下的血肉开始凝实。 他用力在车筐里跳了两下，“把我扔进湖里！那里的怨气最深！” 阿茴直接把他甩了出去，老头嘿嘿笑着，也不在意她手段粗暴，整颗头颅上黏着黑色泥土和绿色水藻，看起来就像从淤泥里长出来的人头，恶心极了。 古来已经用树枝勾到一双鞋，他慢慢将那个鞋子拉到岸边，鞋子里有一个人的脚骨，上面还黏着被泡的发白腐烂的肉块。 “最近有人来过这里。”古来说。 “哦。”阿茴站在不远处，比起在水里捞东西，她更想整理那些交通工具。 “你会滑轮滑吗？”她拎着一双轮滑鞋，问道。 而后也不等古来回答，粗暴拽出鞋子里的人骨，扔到古来面前，古来碰了一下，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系统提示：恭喜获得特殊道具【飞鞋】】 【装备名称：飞鞋】 【装备等级：三级】 【装备价格：25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80点券）】 【效果说明：穿上这双鞋，玩家可以拥有飞一般的感觉，不管是高山还是湖泊，不管是沙漠还是林间，只要有了它，就可以全部如履平地，不需要玩家掌握轮滑技巧。】 【负面影响：这双鞋子很喜欢唱歌，穿上它的时候玩家脑中会不间断聆听同一首歌曲，有强烈洗脑作用，速度极快，眼睛不好的玩家容易撞墙而死，建议搭配特殊道具【气衣】使用。】 【系统评价：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 古来看着这个鞋子的装备属性，吐出两个字“垃圾。” 阿茴很赞同的点了点同，她在鞋子周围挖了一会，终于挖出被埋在土堆下面的人体，也不顾脏泥，直接扒下尸体上的衣服，摸了一下，摇头，“没有气衣。” 古来猜测道： “可能他的技能比较容易驾驭飞鞋。” 之前看到这里的大坑古来心中就有所猜测，岸边随处可见的行驶工具至少有三四十个这么多，如果每一个都有人使用，那么这里至少曾汇集了百人以上的团队，据他所知，只要是大型组织，就会有玩家的存在，果不其然，飞鞋验证了他的想法。 “应该还有别的，再找找。”他的手碰了下从池塘里捞出来的鞋子，发现这个只是普通的东西，有些失望。 趁他继续在池塘里作斗争时，阿茴已经找到带着不少特殊道具回来，有专门防护用的迷你小盾，攻击用的电击枪，还有一个可以让特定动物爱上自己的荷尔蒙饼干，不过饼干已经长毛了，道具说明上也标出属于废品，古来只能遗憾的把这东西扔了。 “你运气真好。”古来感慨道。 阿茴看了眼还在水坑里翻滚的人头，嫌弃说道：“都是垃圾。” 她自己手里还拿着一个六级的念心锁，所以有些看不上这堆二三级的道具。 古来笑了笑，安慰道：“有总比没有好，咱们两手空空才是真的垃圾。” 阿茴哼了声，没有反驳他，古来好脾气的换了个地方继续在水底捞着，阿茴抢过那根树枝，直接插在水底，大力搅拌，水面涌出阵阵的波纹，从里面竟然跳出一个金色的蟾蜍。 金蟾大概有二十厘米高，身上金光闪闪，一点淤泥都没有，它的眼睛是让人胆寒的红色，皮肤上冒着脓包，靠近额头的地方那些鼓胀的脓包不住破裂，有些像流淌着岩浆的火山。 “呱！” 在古来静静观察的时候，金蟾突然叫了一声，阿茴眉头一皱，拽着古来的后衣领让他到后面去。 “呱呱！”那金蟾又叫了两声，它抬起自己的右前掌，掌心里有个小小的像是红色钻石一样的东西。 它把掌心放在地面，发出一道红光，古来只觉得头像是被什么重物重重锤了一下，疼的差点自己的脑袋爆了。 他捂着头，缓了一会，才抬头去看阿茴，她看起来比他严重多了，眼睛下面流出两道血泪，双眼布满血丝，正阴沉沉盯着金蟾看。 “阿茴，快撤！”古来想要去把她拉开那里，阿茴却不管不顾的抽出木棍，朝着金蟾的头顶往下砸去。 “呱呱呱！” 金蟾的叫声比之前更高亢了，当木棍砸下时，他清楚的看到棍子从它身体里穿过。 “别打了，快点走！” 阿茴见攻击无效，头也不铁了，木棍一松，跑的比古来还快。 等他们跑出树林的时候，在不归路出口的地方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春风笑正双手抱胸，不耐烦的盯着一棵树的树根，见他们过来，异色双瞳里透着不满。 “太慢了，废物。”他冷冷的说：“张老头呢？他在哪？” 古来喘了口气，指着后面，简单把事情一说。 “金蟾？”春风笑摸着下巴，他又仔细问了下坑边周围的环境，确定道：“是新的支线，你们跟我去看看。” “我不去。”阿茴断然拒绝。 第28章 金蟾 “你胆子很大嘛。”春风笑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 神色中逐渐阴沉起来。 阿茴一点也不怕, “我没有跟你去的理由。” “我强你弱，这还需要理由？”春风笑嗤笑一声，淡淡道：“惹恼了我, 马上就要你去死。” 古来丝毫不怀疑他说的话, 现在这种情况，只要阿茴敢点头, 他就敢动手。 “我跟你去，让阿茴在这里休息。”古来开口。“你只是需要一个人带路吧？” 阿茴皱着眉, “你也不要去。” “没事，我就在远处看着, 不会靠近。”古来安抚道。 阿茴还是一脸很不情愿的样子，但古来已经决定要再去看一下，刚才的情况有一点让他特别在意。 “而且……任田朗也没带回来呢。” 是的，他们把小鬼给忘在坑边了。 春风笑的眼神在他俩身上转了一圈，没有为难, 下巴微扬, 示意他走在前面。 阿茴站在原地, 目送他们离开。 “我还以为她会跟过来。”春风笑回头看了一眼，阿茴坐在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休息。 古来奇怪的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们两个不是同伴吗？” “只是暂时合作。”古来说。 “是吗？暂时合作你就愿意为她挡灾？”春风笑问。 古来：“…………” “又或者这都是那个女人的计策？她想让你过来送死。” 古来反问了一句，“离间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而后也不等他回答，接着说道：“我和她只认识几天，关系没你想象中的牢固，她救了我好几次, 友谊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有话就直说吧，你这种实力的大佬也没有必要是这种手段吧？” 春风笑扯了下嘴角，他看起来不常笑，笑起来时有点奇怪。“你喜欢吃什么” 古来一愣，他觉得话题跳跃性太快，有些犹豫的说：“面。” “我喜欢吃米饭。”春风笑说。 古来更加疑惑了，他完全不想知道春风笑喜欢吃什么。 “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 春风笑还要再说什么，目的地就到了，金蟾已经消失不见，任田朗还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他先是环顾了下四周，目光定在大坑中间的翻滚的人头上，冷声道：“张富贵，给我把水吸干。” 人头睁开眼睛，苍老的面容五官皱成一团，他的脖颈下面已经长出一半的肩膀，他幽幽叹了口气，肩膀下面突然多出许多白色大肉虫子，那些虫子顺着肮脏的水域逐渐扩散，密密麻麻的铺满整个大坑。 哪怕没有密集恐惧症，古来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他盯着翻滚的无数白色虫子，总觉得这玩意很像蛆，不止外表恶心，它们还有很恐怖的吞噬力，除了大坑中的水，就连坑边周围的水藻和泥土也没放过，坑里的水越来越少，它们就吃的越来越多，渐渐地更多被掩埋在淤泥下的尸体也被清了出来。 古来看着老头的脸，突然明白他之前那句蚁多也会咬死象是什么意思。 这玩意还真的很难防备。 虫子们仿佛有意识一样挤在这些陈年腐朽的骨头下面搬运着，张富贵这老头也被虫子送到了他们脚下，看着从他头顶上爬下来的虫子，古来往后退了一步，落在春风笑后面。 春风笑看着张老头，问道：“金蟾是什么情况？” “这个我说不好……”张老头慢吞吞地说道：“我刚才也试着像抓它，但是它一叫唤我就头疼，按理说我不该疼的没知觉……可是……” “说重点。” “这块地里的怨气我怎么也吸不完。” “怨气？” 春风笑再次绕着这个不大的坑转了一圈，五十米的直径连池塘都不够资格称呼，站在一颗池塘边上长出来的树下，等了一会，等到那些白色肉虫已经把大坑吃的越来越深时，突然从肉虫里跳出来一只金蟾，赤红的双眼冷冰冰的盯着他们。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只？”春风笑朝着这边走来，古来立刻往后跑，刚才这玩意叫的那一声差点把他脑子给疼成浆糊，这次可得离远点。 “呱！”金蟾叫了一声。 古来身形一晃，脚软地没站稳摔在地上，头跟要炸了一样，捂着耳朵疼的在地上打滚，偏 偏嘴巴张不开喊不出声来。 春风笑走的反而比之前要快。 “呱呱！”金蟾叫了第二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古来疼的恨不得把自己剁了，只觉得脑袋里仿佛有一个小人在用锯子拼命据他的神经。 除了脑袋，浑身上下全都疼，他哇的一声吐了口血，拿手一抹，连眼睛上都有血。 春风笑已经走到了金蟾的面前。 “呱呱呱！”金蟾叫了第三声。 这一次古来身上所有的疼痛全都消失，他茫然了一瞬，缓缓抬头去看春风笑那边。 就这一眼，差点把他的魂都吓丢了。 只见无数双冰冷的红色眼睛在虫子堆里冒了出来，白花花的一片瞬间变成金光灿灿，差点闪瞎他的眼。 古来咽了下口水，赶紧看向春风笑，大佬不愧是大佬，面对这种情况也毫不改色，佩服佩服。 他撑着身子站起来踉踉跄跄往来的方向跑，不跑不行，再不跑命都要丢在这了！ 回去的时候遇到等在半道的阿茴，她看到古来这个样子，也没意外，架着他的胳膊把他带回安全地方，又从背包里拿了些水给他洗脸。 “小鬼呢？”阿茴问。 古来：“…………” 他好像又把那小鬼扔在那了。 没敢看阿茴，他慢慢收拾着自己，眼睛和耳朵还有点痛，鼻子里的血没止住，他仰着头看树顶，才缓缓说道：“刚才看到一大片的金蟾，那里不像是它们的栖息地，更像是在守护什么东西……” 如果是栖息地的话，当张老头被扔下水的时候，金蟾就该冒出来，因为他们侵，犯了它的领地，可是没有，他们是在用树枝搅水的时候，它才跳出来的。 “打不死那玩意。”阿茴皱着眉，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说：“之前抽棍子打它的感觉很……很……” 阿茴斟酌着言语，犹豫地说道：“空……” “空？” “嗯，打下去没感觉，碰不到它。” 碰不到？ 怎么才算碰不到？ 他想着阿茴刚才打那一下的画面，木棍毫无阻拦的一抽到底，就好像…… “3d 投影。” 古来越想越觉得可能，如果金蟾是3d投影的假象，那他刚才头疼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在某处有个特殊的机器发射了一种人类看不到的只对大脑产生副作用的声波？ 他把这想法说出来，阿茴也跟着点头，觉得有这种可能。 阿茴问道：“你还要去看？” 古来断然道：“不去。” 猜测是猜测，他没那个实力再去一趟，这次算运气好只流点血就活下来了，下次要是运气不好，脑袋直接炸了，就真的完了。 更重要的是，在无法防范金蟾叫声攻击的现在，他不想受虐的再疼一次。 阿茴表示理解，她就是因为这种理由才不跟他们回去的。 两人等了一会，春风笑也没来，阿茴提议直接下山，现在夜色已深，再呆在山上不是什么好主意，蛇虫鼠蚁，虎狼豺豹的，防不胜防。 古来不同意，正因为现在晚了，才不能下山，他们的道具不多，也没有特殊技能，要是真的遇上一恶鬼，两人没有多少反抗的能力，还不如先在树上休息一下，等天亮再下山。 阿茴没意见，她把背包往树杈上一扔，动作干脆利落的爬到树上。 又给古来扔了一根麻绳，帮他上来。 “你体质太弱了。”阿茴说。 古来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我会加强锻炼的。” 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和平年代，人又斯斯文文的，从没跟别人红过脸吵过架，体质怎么可能会好？如果不是莫名其妙进了这个副本，现在古来应该还在学校里教书。 “你可以趁现在教我一下，如果跟人发生冲突，我要打哪里？”反正今晚也不能睡觉，古来干脆跟阿茴聊起天。 前几天神经崩的太紧，也没时间问这些，现在正好跟阿茴取取经。 “眼睛，喉咙，胯下。”阿茴做了个击打的姿势，“要狠。” “如果对方拿着武器呢？” “投降或反击，反击就要不要命，要抱着我死也要拉你当个垫背的想法，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她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古来看着阿茴，前两天被明灵划开的脸颊已经开始结疤， 那么深的一道痕迹，上药的时候她连眉头都没皱。 这不是简单活下一个副本就能够做到的，人类对于疼痛很敏感，不管是谁只要受伤，就一定会有应激反应。但阿茴没有，她从没有对疼痛做出多余的喊叫。 受了伤就立刻反击，动作又快又狠，一点也没迟疑，这种下意识的动作也彰显出她生活的环境不一般。 古来在心里想着，面上受教的点了点头，他又抽出刀，请教了几招怎么快速偷袭的方法，也就在这时，春风笑回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从古来的角度只看到他一黑一蓝的眼珠在黑暗中亮的不可思议，里面有着一种病态的疯狂，他仰头看着他们，轻声问道： “你们，喜欢打游戏吗？” 古来还在想着这问题是什么意思，阿茴就冷着脸回道：“我不打游戏。” 古来：………… 大姐，你是真的头铁啊…… 第29章 道具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春风笑没有生气, 他甚至没对阿茴表达出不满的情绪, 古来估计是念心锁发挥了作用。 “你打过游戏吗？”春风笑问。 “打过。”古来说。 “你喜欢什么游戏？” “历史类的游戏。”他因为职业的原因，经常会玩这类游戏，如果有觉得有趣或者好玩的, 也会推荐给学生, 以此来增加他们对历史的喜爱程度。 “我都喜欢。”春风笑张开双手，语调逐渐升高, 他的声音里有着掩藏不住的疯狂，“所有的游戏, 我都喜欢！” 古来心里一沉，他见过很多像春风笑这样的学生, 沉迷游戏不问世事，觉得虚拟世界才是他们生活的土壤，他甚至能够猜出春风笑要说什么。 “金蟾是个支线！而且是重要支线！我有预感，只要攻略了这条线，对我的计划有大帮助！”春风笑急切的说道。 “我习惯先打主线。”古来说。 “主线跑不掉, 必须打支线！你们和我一起打通支线！”春风笑邀请道。 话是这么说, 但是古来对自己的实力认知很正确, 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去对抗那堆蛤蟆，实力弱等级低，除了当诱饵送死，他不觉得自己还有别的作用。 而且春风笑的语气与其说是邀请，还不如说是强迫，如果没有念心锁, 他应该会直接把树踹断，逼着他们一起去。 古来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慢吞吞从树上跳下来，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刚想让阿茴老实呆在上面，就见她也从树上下来，对春风笑直言道：“让我去之前你要给我足够的报酬。” “可以。”春风笑点头。 他拍了拍手，树林里顿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无数翻滚着的白色肉虫自黑暗中冒出，渐渐将他们包围起来。 古来的冷汗都下来，他庆幸刚才没拒绝，否则这些虫子能直接把他们吃了。 阿茴脸色也不好看，握紧了背包的带子。 春风笑转头看了一眼，只剩一个头颅的张老头被虫子送了过来，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物品往这边运。 “这些是 从那边找到的特殊道具，一共3280件，我全都给你们。” 三、三千多件……？ 古来不自觉看向阿茴，后者也转头在看他，眼神一场平静，似乎根本不觉得这三千多件道具有多重要。 这么一对比，古来就觉得自己的格调低了很多，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说是阿茴的智商被降了，所以才不明白道具的意义。 古来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让有些发热的脑子清醒一点。 他看着那堆小山一样的物品，再次感受到了金蝉的恐怖。 三千多件道具可能代表着三千多名玩家死在那里，根据之前的情报，能进来这里的人，至少是五级玩家，这也就意味着，闯过数个副本的三千名玩家全部殒身在此。 无一生还。 古来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阿茴见他一直没有动作，决定不再等他，直接走到道具那边去挑选起来。 “先找找看有没有精神防护类的道具。”古来建议道：“然后再根据你自己的情况挑选防护和攻击类的，还有要注意它们的负面影响。” 阿茴皱着眉，回道：“好麻烦。” “想活下去，就不能怕麻烦。”古来勉强笑了一声。 道具越运越多，可是真正能用上的不多，其中一大半的道具都已经成为废品，古来挑了一会就觉得头疼，转头一看，阿茴已经嫌麻烦，抱着一把可以无限发射子弹的枪在一边检查，而春风笑则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眼神晦涩难辨，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佬，帮帮忙吧……” 古来凑过去说。 春风笑抬眼看着他，问道：“什么忙？” 古来说：“你能把废品和有用的道具分开吗？” 他问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能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清楚知道有多少件道具，也一定有办法知道哪里是废品。 春风笑眼神透着一点嫌弃，他看着那堆脏兮兮的道具，撇了撇嘴，手指一挥，那些虫子就自动帮他把还能用的分出来，其中又按照种类和等级给分成几块。 防护类，攻击类，速度类，精神类，治疗类和不属于以上类别的其他。 古来赶紧道谢，这次分类让他们能够更快速的选择。 他最先看向精神类。 这种类别东西最少，只有五个，挨个碰了一下，他选择了眼镜形状的道具。 【系统提示：恭喜获得特殊道具【护脑防风镜】】 【装备名称：护脑防风镜】 【装备等级：六级】 【装备价格：120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500点券）】 【效果说明：该道具可以有效防止精神攻击。注意：有效防止精神攻击不代表一定可以防住。】 【负面影响：自戴上道具开始，玩家会有头疼恶心的症状，长期佩戴该道具会损害玩家大脑神经，增加玩家得精神疾病的概率，在被精神攻击时，玩家会被剥夺视觉，精神攻击结束后，视觉恢复。】 【系统评价：护脑防风镜，谁用谁知道。】 比起其他道具上的负面影响，只有这个道具影响最少，剩下的不是一旦用上就会消耗生命力，就是使用后三十分钟内百分百变白痴。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带着这种会变白痴的道具…… 攻击类他选择了两种，一个是类似古代的长剑，另一种是一个软鞭，可以伪装成腰带，防护类为一种，治疗类的拿了两个。 等他选完道具，又帮助阿茴选了两个防护类和治疗类的道具。 “都准备好了吧？”春风笑来到他的身边，“可以走了吗？” 手中拿着可以自动攻击的长剑，古来心下稍定，他点了点头，跟在春风笑的身后。 “道具不是越多越好，你们还不算太贪心。”春风笑说。 古来一怔，阿茴哼了一声也没开口，她自己挑选了五个攻击用的道具，打算等一会遇到金蝉，先扔个炸弹，把那片大坑给炸了。 “如果你们身上带着数十个道具，我会立刻将你们当做诱饵。”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阿茴的手放在腰间，她有些按捺不住地想要拔枪。 从刚才开始她就看不过这个春风笑，之前实力不够，现在武力充足，她特别想开一枪试试。 见阿茴已经被道具的负面影响给控制了， 古来悄声说：“关上念心锁。” 阿茴倒是没有对他表现出敌意，老实关上之后，原本跃跃欲试的眼神清明了一些。 “谢谢。”她说。 古来笑了下。 大坑的周围已经被白色肉虫覆盖，密密麻麻的没有落脚处，那些虫子覆盖在金蟾的体表，从远处看就像一个个发着金光的大肉包。 看到这一幕，古来就知道之前的猜测不对，金蝉不是3d投影，它们有着实体。 春风笑也没有再上前，他说道：“就在这停一下吧，我先给你们说说我的发现。” 之前挑选道具时古来也想跟他讨论，不过被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给逼退了，现在他主动提起，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头。 “金蝉一共35只，除了一只最大的可以跳到上面，其余的全部蹲在坑底。” “它们的攻击只有叫声，这种叫声对人类大脑损害极大，正常来说一个成年人最多只能抵抗住四次，如果听到金蟾叫了第五声，脑子就会变成一团浆糊。” “死在这里的人初步估计有近万人，当然，这只是埋在树林周围的尸体，更多的我还没统计，张老头的虫子啃食性强，但无法啃掉那些金蟾的皮肤，我曾经试图攻击，普通的棍棒对它们无效，而我的特殊道具也对此没有办法。” 果然…… 阿茴皱着眉，问道：“要怎么做？” “想要通关这个支线，需要完成两个步骤。”春风笑眼睛发亮，唇角翘起，”第一，我发现金蟾是以吸收怨气为食，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开启不归路，将不归路上的幽魂引到这里来跟金蟾抢食。当怨气少到一定比列，就是这些金蟾出动的时候了，到时我就能通关这条直线！” “第二呢？” “第二就到你们出手的时候了，当金蟾被消灭时，你们代我下去。”春风笑指了指地面，“虫子们告诉我下面有个被堵住的洞，它们进不去，我用了不归路后会虚弱一段时间，也无法下去，所以这时候就是你们出手的时机。” 春风笑的话让古来头皮发麻，“如果……如果下面还有一只金蟾呢？” “那就只能怪你们倒霉了。 ”春风笑说。 虽然早就知道他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的生死，但是这么明显的坑害还是让古来不太舒服。 他还想说点什么，阿茴就一点头，“可以。” “哦？这次你倒是很好说话。” 阿茴拍了拍身上的道具，“这些东西可以让我卖命。” “没有东西能让你卖命！”古来严肃地呵斥了一句，他从未在阿茴面前表现的这么凶，这一声让她愣在原地。 “你的命是最重要的！”古来再次强调。 他不知道阿茴以前是怎么的生活环境，但无论怎么样，也不值得她拿命去拼。 “只要你活下来，道具可以再买，东西可以再用，如果你的命都没了，这些东西还得被埋在土里几百年！” 阿茴看了他半晌，才摇头说：“你不懂。” 古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春风笑挑了挑眉，异色瞳里闪过一丝好笑，“攻略失败，好感减100。” 古来叹气说：“我是不懂，你可以告诉我，但是我真的不觉得你的命比道具重要。” 阿茴举起枪，对准了不知何时用冰冷的红色眼睛看着他们的金蟾，扣动扳机。 “枪比命重要。”阿茴说。 一声巨响，金蟾的头被炸开了花，从金色体表上留下了像是岩浆一样的血液，它张了张嘴，又要开始呱，这时无数的白色肉虫迅速涌入那张开的嘴，将里面堵的满满当当。 “你把我的计划打乱了。”春风笑极为不满。 阿茴没理，她从瞄准镜里对准了下一个要张嘴的金蟾，手指连续扣动，一枪一个，百发百中。 【系统提示：恭喜获得特殊道具【无限枪】】 【装备名称：无限枪】 【装备等级：七级】 【装备价格：300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2600点券）】 【效果说明：该道具拥有无限量的子弹，只要玩家能够承担强制重量，就可以随时随地发射子弹。子弹拥有无法治疗的效果，一旦命中，流血状态会持续到目标死亡。】 【负面影响：使用时玩家理智将会逐渐丧失，使用时间越长，越容易变成只知道杀 戮的疯子。】 【系统评价：无限枪，无极限。】 阿茴喜欢这把枪，她在看到的瞬间就知道这把枪属于她。 在她的认知里，人命很贱，贱的只要一颗子弹就能结束生命。 想要活下来，就只能依靠手里的枪。 枪比命重要。 没有枪，就没有命。 “砰。” 又是一发。 还完好的金蟾已经没有几个了，阿茴给它们造成的危机比春风笑的计划来得更快。 春风笑见此，眼睛发亮，反倒把刚才的责怪忘了。 他倒是也没闲着，给张富贵一个眼色让他赶紧去吸收周围的怨气，这附近埋了太多的人，怨气单靠他一只鬼不够，春风笑就费了点力气，把任田朗给弄了过来。 这小鬼清醒后还有点茫然，盯着古来的脸舔了舔嘴唇，问道：“爸爸，开饭了吗？” 古来无语地点了点头，“开了，你放心吃吧。” “吃？”任田朗环顾了下四周，被那堆肉虫子恶心的够呛，他扶着树干呕几下，突然动了动鼻子，嗅出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里……怨气好多啊……”任田朗使劲嗅着，眼神噌的亮了起来，“爸爸，我真的能吃？你不会打我吧？” “不打，你尽量吃。”古来安抚说道。 也许是他从来没有让任田朗放肆的吃过东西，搞得小鬼很迟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拿着枪的阿茴，再把目光定在春风笑身上，一连后退好几步，拽着古来的衣服下摆，就指着不远处的大树说：“我们到那边去好不好……” “你自己去吧。” “可我害怕……”说着他还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怕吃多了你们都揍我。” 春风笑淡淡道：“你要是再不去，我现在就揍得你投胎转世。” 这话对鬼来说很有威慑力，任田朗也不敢作妖，连忙张大嘴去吃那些环绕在树林里的怨气。 古来能明显感到空气的温度在下降，他的眼睛甚至可以在月光下看到那一层淡淡的黑色怨气。 任田朗吃的享受不已，一边揉着发胀的肚子，一边偷偷摸摸地再度靠近古来。 “很好。”春风笑点头。 他看到阿茴已经把最后一个蟾蜍的头打爆了，马上让虫子们堵住它们的嘴。 金蟾叫不出声，艳红的眼睛已经变得极为凶恶。 古来拽着阿茴后退，“小心点，它们要放大招了。” 说着就将额头上的护目镜戴在眼睛上，而阿茴已经动作敏捷的跑远了。 这是他们两个刚才商量好的办法，金蟾的攻击属于精神类，阿茴没有精神防护型的道具，所以为了避免她受伤，一旦古来带上护目镜，她就要立刻撤离。 春风笑丝毫不惧，他手中有着能够抵抗声波的道具。 任田朗很迟钝的才察觉到气氛不对，他盯着大坑里的金蟾，疑惑问道：“蛤蟆怎么还发光啊？” “不对……这个场景好眼熟啊……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到底在哪呢……” 第30章 铜钉 就在任田朗拼命思考在哪里见过这堆金蟾的时候, 春风笑敏锐的发现他在走神, 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后，吓得任田朗赶紧抓紧时间猛吸起来。 怨气是不会靠两只鬼就能吸完的，这附近的地里埋了上万具尸体, 他们两个就算吸一百年也不会减少多少。 张老头吸了半天, 才勉强把自己的身体复原，他背着手弯着腰, 一脸苦相的对春风笑说：“要不……还是把路打开吧。” “没有那个必要。” 春风笑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群金蟾，看着它们的血越流越多, 知道这群蟾蜍活不了多久了。 地下的东西勾着他的好奇心，他现在非常想要知道这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 古来戴着防风镜戴了半天, 也没见金蟾发动攻击，重新把防风镜推上去，正疑惑着，任田朗凑过来说：“爸爸，我见过这些东西……” “你见过？”古来有些惊讶。 他看着任田朗, 问道：“什么时候见过？” “我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见过……” 任田朗自己也觉得这番话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 古来蹲下，抬手揉着他的头发说：“没关系，你仔细想想，我们这里还等得起。” “爸爸你不怪我？” “我觉得你只要不是撒谎，我都不会怪你。” 任田朗身份特殊，他是任俊明唯一的儿子, 在他活着或者死后的这段时间里，曾经见过这种场景并不奇怪，当然，古来也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春风笑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张老头一看见这盒子眼睛都睁大不少，而春风笑的脸上也露出些许肉痛的表情。 【装备名称：百宝乾坤盒】 【装备等级：八级】 【装备价格：9000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55000点券）】 【效果说明：该道具拥有一千平方米的储物能力，物品放进去时间就会停止，只能放进死物，一旦放入活物，道具会与活物一起被销毁。】 【负面影响：百宝乾坤盒会吸收玩家的快乐，佩戴时间越长，玩家 就会越悲观。】 【系统评价：是你是你就是你！多啦【哔】梦的百宝袋！（版权警告）】 春风笑还在那里摇摆不定，百宝乾坤盒的功能十分强大，价格极高，就算是他也攒了很长时间才买下，更别提盒子里本来存放的道具。 拿着这盒子跟这堆蛤，蟆同归于尽，春风笑心中痛的要死。 “这……真的要用这个？”张老头还在试图劝着他。“要不还是再想想……” 春风笑看了眼已经开始泛白的天空，沉声道：“时间要来不及了。” 根据他的观察，随着光亮的出现，金蟾的伤势恢复的越来越快，他塞进去的虫子也被胃液溶解不少，一旦太阳升起，金蟾就会彻底恢复。 他不想等第二个晚上。 张老头见他有了决断，也没有在劝，只能肉疼的看着他将木盒扔进虫堆。 百宝乾坤盒一接触到活物，就立刻将坑中所有的金蟾和虫子全部吸入其中，春风笑痛苦地闭上了眼，他不想看盒子被销毁的场景。 等了一会也没听见什么爆炸声，春风笑悄悄睁开眼睛，他的百宝乾坤盒还好好呆在坑底，“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张老头有些结巴，他指着木盒说：“我的怨虫是由自己的血肉做成，我本来就不是活物，被吸进去也无妨，但是金蟾被吸进去，木盒完全没有反应……” “金蟾是死的。”到底是见多识广的老玩家，在惊讶了一瞬后，他迅速恢复了平静。 秉着劫后余生的想法，他跳入坑中，把百宝乾坤盒拿在手里。 还没有十秒钟，他就觉得自己非常没用，像他这么没用的人应该马上去死。 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取消自杀的念头，春风笑也没有想再看一眼的想法，赶紧将盒子放入怀中。 他的怀里还有着另外的道具用来抵制乾坤盒的负面影响。 把金蟾消除，赤红的太阳也钻了出来，任田朗和老头虽然已经到了可以无惧阳光的级别，但到底还是鬼物，对于阳光还是不喜欢。 他躲在树枝的阴影间，握着古来的手说：“爸爸，我想起来了。” “想出来 了？” “嗯嗯，这里是我和妈妈死掉的地方。”任田朗苦着一张脸，伸手指着大坑的下面，“那里是妈妈带我来玩的地方，底下应该埋着我的头。” 古来一愣。 他想起了自己最初在公寓里找到的日记本，那个本子后面有一张简笔画，上面有任田朗一家的死相，作为孩子的任田朗，身体被放在一个黑色的房子后面，而红色的人头则躲在了他母亲身后。 那本日记随着田蕊的死亡而消失，古来也没能再看上一眼，此时听见他这么说，一下就想了起来。 任田朗的表情很难看，他想起自己的死状，浑身发抖，脸上的五官又扭曲在一起，古来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将他推倒阳光底下。 只见任田朗的皮肤被光一照，立刻灼烧成几个窟窿，泛黑的血丝顺着窟窿冒了出来，很快染满他整个上身。 也正是因为这种疼痛，让任田朗从恐惧里清醒了，他看着古来，双臂一张，死死抱着他的腰，大哭道：“好可怕的，爸爸！！真的好可怕的！！” 古来刚刚升起的害怕情绪瞬间消散，他拍着任田朗的后背，对着春风笑喊了一声说：“先过来，这里有情况！” 春风笑走了过来，张老头在他身后，顺便也躲在阴影里了。 “什么事？”春风笑冷声问道。 古来说：“那里埋着小鬼的头。” 而后他又详细解释了一遍这句话的意思。 春风笑摸了摸下巴，他绕着任田朗看了一圈，突然问道：“你死的时候，你爸死了吗？” 任田朗下意识回道：“没有。” “你爸现在死了吗？” 任田朗躲在古来的身后，摇了摇头，“没有……不，那个……我也不知道……我都很久没见过他了。” 春风笑哼了一声，对这答案也没说信与不信。 他越是不回答，任田朗心里就越没底，急的一直在掐古来的腰，那古来疼的要死。 阿茴这时也跑了过来，她先是在远处观察了一番，见两个男人都还活着，有些奇怪地问：“我的枪那么厉害？能把金蟾全打死了？” “是春风笑的道具。”古来 跟她说了刚才的情况。 阿茴鄙夷地说：“你能这么简单就解决，为什么还要我们再过来？” 春风笑没理她，倒是古来帮他说了句公道话，“如果他一开始就用道具，你就拿不到那把枪了。” 枪比较重要。 阿茴立刻就确定了。 她真的很喜欢这把枪，所以对春风笑的态度也和缓一些，还跟他道了声谢。 关于地底下的头，春风笑没犹豫，能被那么多金蟾保护的头肯定相当重要，他一定要挖出来把支线完成！ 白色肉虫再度开始工作，只不过这次因为是在白天，效率没有晚上那么高效，到了早上十点多的时候，终于挖到了被深埋着的头了。 那是在地下两百米左右的深坑，埋着一个不大的石盒，盒子有着极为繁复的花纹，春风笑看到盒子的第一眼，眼神瞬间变得阴沉。 他重新看向躲在阴影处的任田朗，带着冰冷的审视，吓得任田朗赶紧巴拉阿茴的背包，想要躲在手镜里。 春风笑用手指不住摩挲着上面的花纹，轻声说道：“这是让你永世不得超生的咒。” “如果是你爸把你的头埋在这里，他到底是有多恨你？” 任田朗被吓了一跳，他张了张嘴，表情极为茫然，“我……我不知道……” 父亲高大的形象在他的脑海中逐渐崩塌，泪水从眼眶中落下，渐渐地变成血泪。 他哭的很大声也很伤心，在场的人也没有一个阻止他，春风笑让他们后退，又拿出一个类似闪电一样的铁块，直直地砸在石盒上。 轰隆一声巨响，从天上降下一道闪电正好披在上面，一连劈了十多道，才把那个盒子给劈坏。 “不止是恨你那么简单……” 春风笑看了里面的情况，难得发了个善心，转身看着任田朗问道：“你真的确定要看吗？” 任田朗点头，坚定道：“我要看。” “你先等等。”春风笑给张老头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走到任田朗的身边，这样能防止他遭受不住打击突然暴起。 古来走到侧面也看了一眼，他心里一突，说道：“要不你还是……” “我要看我要看我要看！！！”任田朗的少爷脾气犯了，他就差在地里撒泼打滚表达自己的决心。 阿茴直接伸手把春风笑拽到一边，让这小少爷睁大眼睛看看他自己的头。 小孩的头颅至今还保存完整，他的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脸上还残留着死时的恐惧，但这些并不让人感到害怕，真正让人心惊肉跳的是，在小孩的天灵盖被硬生生砸了七根铜钉，那些铜钉没有全部没入头骨，上面留了三公分的空隙。 任田朗的眼睛蓦地睁大，他生前的记忆迅速闪现，魂体的头上也出现了七个被钉子砸出的洞，汩汩往外冒着血，“好疼……我好疼……爸爸……” 他的声音沙哑，语气并不快却让人听得心揪，充满了绝望和凄惨。 任田朗哭过很多次，他也被走过很多次，每次都吵吵着喊疼，古来没有一次觉得心疼他，但是这一次，他很难过。 “我好疼啊爸爸……”任田朗的哭腔让他越发痛苦，他朝前走了几步，把自己头颅上的眼皮拨开，只见里面只剩下黑黢黢的眼眶。 任田朗的瞳孔里满是血色，他的脸越发扭曲，声音也越发怨毒起来。 “妈妈挖了我的眼睛。” “爸爸砍下了我的头。” “他们两个合力在我的头顶钉了七颗钉子。” “那个时候，我还活着。” 第31章 风水 听到他的话, 古来心里一惊, 他没有想到任田朗的父母会这么做。 在孩子还活着的时候往他头顶砸下七颗钉子，砸完之后，再将他的头割下来…… 仅仅是丧心病狂四个字似乎也不足以形容这份残忍。 任田朗的身形几近崩溃, 他突然想起死因, 又想起母亲之前和他的相处，只觉得分不清真实和梦境, 痛苦又绝望。 春风笑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给张老头使了个眼色, 这位满脸皱纹的老者脸上苦色更重，他张开嘴, 重重叹了口气。 “跟我来吧。”老头慢吞吞地开口，声音依旧难听浑浊。 任田朗这两天连升两级，新晋为六级鬼怪，还未完全掌握能力，再加上此时心境崩溃, 自然不是老头的对手。 老头作为七级的鬼, 对他有着天然的压制, 所以催眠起来得心应手。 他乖乖跟着老头离开这个大坑，春风笑半蹲下来又仔细看了看任田朗的人头，问道：“你们谁懂风水？” 古来和阿茴一齐摇头。 春风笑也不太懂风水堪舆，这些东西需要经过长期的学习才能掌握，他的进化路线并不是道士这一脉，如果不是之前进入的副本有类似的事件, 他抽空学了几天，连盒子上的铭文都看不懂。 要是有人稍微懂点这类知识，应该可以看出任田朗的父母为什么要这么做。 “联系明灵，我有事找她。”春风笑吩咐道。 阿茴跟古来对视一眼，撇了撇嘴唇，把眼睛移开，让古来去联系明灵，手机那边几乎秒接，明灵温和的声音传来，“阿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有人找你。”古来说。 “是你啊……”明灵对他没有太热切，停了一下，反问道：“春风笑？” “是我。”春风笑手里拎着任田朗的人头，没有伸手去接手机，他冷声道：“我这边出了点事情，你那边有懂风水的人吗？让她过来，帮我个忙。” 明灵没立刻同意，她问道：“什么事情？难度怎么样？” 春风笑说：“不难，就想让她帮我看下风水，我又发现一个支线，有点意思。” 明灵叹了口气，“主线才是重点，你能不能不要再打支线了？”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没忙主线？”春风笑冷冷道：“再说了，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帮还是不帮？” 他极为讨厌明灵这种万事都要打听一下的性格，平白惹人生厌。 明灵显然早知道他会这样回答，没有生气，道：“知道了，给我个坐标，我让人过去。” “嗯，这次的支线结果可以给你。” “我不缺这个，换一个。” 像她们这样层面的人，随口说一个帮忙，靠的不是人情面子，而是能打动人心的利益，前两天明灵让春风笑照顾阿茴和古来，给了他一个封印法器的纸人，虽然那是副本里的东西，但如果卖给商城，也可被定为七级的道具，足够支付春风笑帮忙的报酬了。 现在春风笑要她派人，就要先说清报酬。 “你想要什么？”春风笑反问。 明灵这下沉默下来，她如果想抬价也要掂量一下这事情在春风笑心目中的地位，如果要的太多太贵，他可能会直接结束这场交易，找别人帮忙。 “见面说。”明灵道。 春风笑冷哼一声，没有再言语。 等到明灵带着两个人赶来的时候，远远看见这三个人已经无聊的在抽鬼牌，阿茴脸上贴满了白色的纸条。 “我靠你们不是吧！我们这边拼死拼活，你们再这里打牌？”曾经见过一面的静女撇了撇嘴，她指着阿茴嘲笑道：“你也太垃圾了吧？竟然能输这么多！” 阿茴扯下脸上的白色纸条，她虽然面无表情，但谁都能看出她心情很糟糕。 不知道为什么，斗地主也好，抽鬼牌也好，二十一点也好，最后输的只会是她，越玩她心里越郁闷，怀疑自己是不是智商很低，怎么拿着一副好牌也能输？ 静女还想说些什么，明灵就来到这里，她先看了下四周，又看着铺在草地上的干净棉布，好笑地摇了摇头，问道：“人我给你带来了，至于报酬，你和她商量。” “你很闲吗？”春风笑皱了下眉，异色的双瞳里闪过一丝不满。 “哇！是帅哥！”静女 拍了下手，笑道：“原来大名鼎鼎的春风笑这么帅啊！名不虚传，果然名不虚传！” 春风笑看向静女，后者立刻站直身体，一脸兴奋等待他的询问，可谁知春风笑压根没有搭理她的打算，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人上。 那个女人的脸不知被什么东西腐蚀掉一半的皮肉，坑坑洼洼又布满黄色脓水，显得极为恶心可怖，她的手腕上也有同样的伤口，一靠近就从她身上传来一股混杂着药味和臭味的奇怪味道。 春风笑没有表露出别的情绪，他这个人虽然有洁癖，可也不至于看到重伤的人就后退三尺。 “葛红蕾。”那女人说。 春风笑有些意外，“真名？” 女人点了点头，神色郁郁，自然看懂春风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刚被选中进入副本时什么也不懂，系统让命名就直接用了真名过去，这期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也没拿到改名卡，倒也不是说不能随便编个名字，可是这狗日的游戏不知道抽什么风，只要取了真名，她所有的副本任务的姓名也叫这个，编不编谎话都无所谓了。 再加上商城里有一种道具，只要知道真名就能利用这个道具去杀人，价格也不高，三四级的玩家就用得起，所以葛红蕾平日副本都是能低调就低调，不敢冒头。这次加入明灵的队伍，一是因为她的等级高，或许有改名卡的线索，二是水溶金做事太极端了，一直都在打压她，所以只能选择反水。 “我有改名卡。”春风笑说。 葛红蕾睁大眼睛，天地良心，她过来根本没想改名卡的事情，而是想从春风笑手里拿到支线的结果，好快点回去。 猝不及防被这么大一个惊喜砸中，葛红蕾一时间有些不知道作何反应。 改名卡一旦使用，会修改玩家的认知，所有的人都会忘记她的真名，以为她从一开始就叫昵称。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葛红蕾，你愣着干什么？快点谢谢大佬啊！”静女在后面拍了她一下。 “……谢，谢谢。” “别急。”春风笑冷声道：“看下风水就想要改名卡你想的太简单了，这张卡我可 以现在就给你，但你必须要再给我三万的点券。” 三万点券…… 改名卡有价无市，一旦出现在商城别说三万，就是三十万点券也卖的出，这是个很低的友情价，以葛红蕾七级玩家的实力，三万点券不多，但她拿不出来。 d级副本通关点券最高为800，c级是10000，b级是50000，但是能达到这种完美通关的只在少数，普通玩家拼死拼活只能完成最基础的任务，拿到保底1000点券，再加上道具消耗和治疗费用，根本不会有人攒那么多的点券…… 更何况，在游戏里求生的玩家绝大多数都不会积攒点券，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死在下一场副本里，所以及时行乐肆意挥霍才是玩家们的常态。 “我可以借你一万。”静女说。 葛红蕾伸出手肘捣了她一下，静女的点券多少她心里清楚，一万点券估计要卖了她的道具。 “我最多能拿出一万，剩下的可以用道具抵押吗？”葛红蕾说。 春风笑挑了挑眉，“低于七级的道具我就不要了。” 葛红蕾想了想，下定决心要卖自己的物品，这时一直做壁上观的明灵道：“三万点券不多，我帮她出了吧。” “明灵！”葛红蕾赶紧制止，“不行不行，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 明灵笑了笑，说：“你找了那么长时间，现在也是难得，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春风笑不一定会再卖了。” “可是太贵了……” “没事的，如果真的那么不好意思，你就慢慢还好了。”明灵将腮边的乱发抚到耳后，露出白净的侧脸，她眼眸弯弯，声音温柔好听，“先说好了，在还完之前，你可不准死！” “明灵……”葛红蕾感动的要哭出来。 “施舍。”阿茴突然说。 古来一惊，见那群人没有注意到他们，才松了口气，斟酌着语言道：“你这么说不对，这不叫施舍。” 明灵的手段很简单，她收拢人心的时机刚刚好，葛红蕾和静女未必看不出来她的想法，但是看的出来不意味着不感动，这毕竟是雪中送炭。 三万点券买 了两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似乎也不亏…… 古来想着那些道具上的价格，在心里琢磨着。 “不过没关系。”阿茴又说道：“我不会承认这种施舍。” “都说了不是施舍……”古来无语，也没再解释。 等到几人商量好了之后，葛红蕾立刻决定干活，静女帮她打下手。 只见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八卦罗盘，沿着大坑周边走了一圈，又在树林里转了一会，再用特殊道具飞到天上俯瞰了这一片地形，咦了一声。 她神色严肃，又踏着一种奇怪的步伐在埋入小鬼头颅的石盒边缘走了过去。 阿茴隔着远远地看着她跳大神，很茫然地问道：“这就是看风水？” “应该吧。” 古来觉得葛红蕾的步法有种古韵，行走起来十分飘逸好看。 他看了一会，见短期内这些人没有停止的意思，就走向任田朗那边，这小鬼被张老头催眠带到不远处的山坡上，眼神空洞没有知觉，他想了想，试着摸了摸小孩脖颈，只觉得触感阴冷冰凉，在那里已经看不到被砍下头颅的伤痕。 张老头呵呵笑了笑，问道：“有结果了吗？” “没有。”古来摇头，他叹了口气，“把小鬼的催眠解开吧。” “你确定？”张老头没有直接拒绝，他抬手拍了拍任田朗的肩膀，口齿含混道：“解开了，他可是会杀人的啊……” “谁不会杀人？”古来反问。 张老头又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似乎也舒展许多，“他能遇到你，是他的福分。” 古来疑惑的看了过去。 张老头不再解释，将任田朗身上的禁锢解开，解开后他没走远，防备小鬼突然一击。 小鬼身体一软，跌在古来的身上，他已经度过了刚回想起记忆时的痛苦和崩溃，此时更多的是悲伤。 “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对我……”任田朗的声音哽咽，他抬起头，仰着脸看向古来，泪珠在眼眶中积聚，却没有哭出来，茫然的一遍遍问着：“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 “是我不听话吗？爸爸妈妈才会想杀了我？” “还是……我根本不该出生？” “那如果我听话，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杀我？” 古来叹了口气，他蹲下来，与任田朗平视，伸出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水。 “我们现在正在寻找他们杀你的理由，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找。” 似是没想到会有人对他这么说，任田朗的眼泪流的更凶了，闷闷不乐地说：“你们也是在利用我……” 他生前只是个八岁的小孩，突然之间原本和睦的家庭里，爸爸妈妈动手杀了他，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不，不对！ 古来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任田朗的日记，在那本日记上，他也是想杀了父母的！甚至还用了一个叫连连的鬼魂杀了他父亲，再由老师的鬼魂附身上去。 难道是他父母察觉到他的计划，打算先下手为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幅画又是怎么解释？他是怎么在被杀死之后又画了被分尸的画？ 问题越想越多，也越想越乱，古来发现这些杂乱的事情源头都指向任田朗。 古来眯了眯眼睛，低声问道：“有价值才能被利用，你难道不想利用我们知道真相吗？” 任田朗抽了抽鼻子，狠狠点头。“想！” “那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不要逃避。” “好，我不会再逃了！” 古来盯着他，问道：“你说你是死在这里被你父母分尸的，而我在公寓里看到的日记本里夹着一张画，画上就是描写着你被杀的场景，既然这样，那幅画究竟是谁画的？” 任田朗浑身颤抖，呼吸急促，他死死咬着嘴唇，用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我画的！” “是阴龙眼。” 葛红蕾停下了脚步，她浑身被汗水浸透，几乎没有一点力气，静女扶着她到一边休息。 “那是什么？”春风笑问。 葛红蕾抿了抿嘴唇，静女很有眼力的给她倒了杯水，喝完之后，她才缓了过来。 “我看了周围的地势，这里是个阴地，所谓的阴地就是常年被当做乱坟岗的地方，阴气极盛，山势起伏 似是潜龙在渊，埋入头颅的地方是四周山势最低之处，也叫阴龙之眼。平常人被埋在这里，短则十年，长则一二百年，必定以怨起尸，为祸一方！不过任田朗在活着的时候被人砸入七锁镇魂钉，封了天冠，挖了双眼，又把身体毁了，只留下一个头，这就让所有的怨气阴气经他身却不入他魂，他就永远也起不了尸。但是！如果有血亲是修行人，吃下他的肉，就会借助这些阴气加强自己的实力，甚至还有统御百鬼的能力！” 静女倒抽了一口气，“他们疯了吧？这么对亲生孩子？” 葛红蕾看着春风笑，语气极为慎重地说：“这是只有在系统商城才能买到的修炼方法。” 剩下的话，不必多说，也不用说，在座的都不是蠢笨的人，自然也就明白这句话代表的含义。 春风笑眉眼阴沉，“几级？” “四级秘籍《阴鬼》第一章所说。”葛红蕾道。 第32章 分开 “你确定吗？”春风笑问道。 葛红蕾点了点头, “我确定。” 她的父母是信教的居士,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跟着父母在各个道观辗转，十岁时已经熟背了《道藏》《道德经》《文始经》《中华仙学》等道家的九大典籍。 被地狱游戏选中后, 她在一些世界里发现自己曾经觉得无用的典籍都有着特殊的力量, 那些经文符咒在绝境中救她很多次，也正因此, 她才决定要走道士路线，比往日用了更多的努力在学习着这些知识。 她天分极高, 选对进化方向后简直如鱼得水，而《阴鬼》就是她在一个灵异小副本中得到的成果, 也是她将之卖给商城，成为各类秘籍中的一本。 所以她敢肯定，在这个世界上能用出这种手段的，必然是玩家！ 她的想法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明灵盯着装着人头的箱子, 目光凝重。 “金蟾又有什么用？”春风笑问。 “什么金蟾？” 春风笑把昨晚的情况说了一下, 还让众人后退, 从百宝乾坤盒中放出一只金蟾。 葛红蕾一见到这东西的时候，原本就极为丑陋的脸瞬间就变得扭曲。 “金光明蟾！”她叫道：“快点把它收起来！” 春风笑将金蟾收回去，葛红蕾才松了口气，解释道：“金光明蟾是一种法器，拥有活着的特性，但是却是死物, 它们一旦接触到阳光就可以自主繁殖，以声波攻击人类，吸取人类身上的阳气并且镇压一切邪魔，如果不注意控制，繁殖数量太多的话，就会造成大范围的灾难。” “你之前说这里是个池塘，周围又有人数不少的尸体，应该就是在以前有玩家认出了这东西，付出很大的代价挖了个池塘盖住它们吸取阳气的渠道，所以才能够只在这一小片地方产生影响。” “照你这么说也不太对啊？”静女摸着下巴，沉思道：“我们玩家做事一定是有利可图，没人会挖个池塘造福后代啊？” 说完之后，她还看向春风笑，满眼都是崇敬的目光，似乎在等着大佬给解释。 春风笑没理她，静女似乎没感 受到他的拒绝，依旧笑意盈盈。 “金蟾放在阴龙眼上有什么作用？”明灵问道。 “嗯……我也觉得奇怪。”葛红蕾只擅长道法的攻击，对于猜谜没有多少天分，“我把我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不多加赘述影响你们的判断。至于结果如何就靠你们自己。” 春风笑点了下头。 “首先，小孩的头被人埋入这里并且下了七锁镇魂钉，这一目的是为了吸取这小孩的怨气壮大自身，时间长了还有统治百鬼的能力，这个术叫做夭怨，照理说附近尸体越多越好，以周围的环境看确实有很多尸体，但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小孩，而是为了金光明蟾。”葛红蕾的语调不快，她每说一句还要思考一下自己有没有遗漏。 “金光明蟾的作用我刚才也说过了，就是镇压一切邪魔，当它们被放在夭怨的上方可以锁住怨气阴气，隔断幕后黑手增强实力的方法。当然，金光明蟾也是玩家的道具，等级应该是六级，我只在商城里见过一次，副作用也很强，无差别攻击，容易害人害己。” 说到这她停了一下，“我不知道春风笑你用了什么东西封印住金光明蟾，但这东西真的要小心使用，建议你出了副本就重新卖给商城。” 春风笑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他很讨厌别人干涉他的做法，所幸葛红蕾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多说，毕竟两人还没有熟到再三提醒的份上。 她说完这些后，明灵看到春风笑没有意外，就知道他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明灵问道。 “与你无关。”春风笑冷冷地说。 “还有，你们可以走了。” 在明灵过来之前，他提出可以用支线结果作为交换，但明灵没同意，后来改成用改名卡作为报酬，所以在葛红蕾将风水看完之后，她就已经失去了知道结果的资格。春风笑也没义务为她们讲解猜测，直接赶人，当然，如果后期她们自己调查出真相也和他没关系。 明灵叹了口气，她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和春风笑作对，谁都知道八级玩家春风笑是个任务狂魔，最喜欢在各个副本挖掘支线，获得额外奖 励。任何敢阻止他的人，都已经成了亡魂，她带着静女和葛红蕾走到来时的车上，过了一会，只有她自己慢悠悠的回来了。 “你不走？”春风笑问。 明灵点了点头，“我也有点兴趣了。”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春风笑啧了一声，却没有出声让她走人。 一直关注这边的阿茴看了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搞不懂他们的弯弯绕绕，只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奇怪。 她来到古来身边，感慨说道：“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 古来：？？？ 他冷不丁听到这一声，还以为阿茴知道了什么，等她把看到的事情全说了一遍，又仔细一想，神色也凝重许多。 “我有了点线索。”他低声说道：“一会找个借口跟他们分开。” 见阿茴有些不太情愿，古来知道她舍不得春风笑这个大佬给的枪，劝说道：“不要贪心！我们两个新人，最先要做的就是活下去，继续跟着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阿茴皱眉道：“不会吧……” “什么不会？”古来反问，“你以为明灵为什么要跟过来？” “为了知道支线真相。”阿茴肯定的说。 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要不是知道阿茴的脑子确实思考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古来都要怀疑她这是在涮人玩呢。 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闭目养神的张老头，古来示意任田朗先回手镜中呆着，现在是白天，他作为鬼怪实力被压制的很厉害，最好在镜子里休息，等到晚上再出来。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带着阿茴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跟她解释。 “春风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让我们活下来。” 阿茴疑惑地皱了皱眉，“他答应明灵要给我们庇护，只要不触犯到他的逆鳞，应该没事。” 古来叹了口气，“你还没看清吗？他从一开始就不在意我们的性命。” “看清了，但我认为有明灵在，他不会动手。” 古来轻笑了一声，“太天真了。” 古来不知道春风笑最初带他们来山林的目的是什么，但很庆幸发现了新的支线让这位大佬转移了注意力，现在 支线已经解决，下一步，他就可以按照原定计划将他们两个推出来当炮灰。 想到这，古来觉得很有意思，那种人竟然是最遵守游戏规则的人。 春风笑答应了明灵要收留他们，自然也不会反悔，可如果他们主动犯险也怪不得别人。 从那条不归路开始，一个晚上就有数次生死危机，如果一招行错，他可以用实力不足来掩饰他们的死亡，甚至还可以去演一场戏。 一场足以让他们心甘情愿去死的戏。 明灵应该也是看出春风笑的想法，才故意留下来的。 但这种事跟阿茴解释是说不清的，她认死理，性格又执拗，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无论别人怎么说都不会改。 “算了。”古来的语气非常冷静，他看向那两个八级玩家渐渐远去的背影，沉声道：“你只要听我的就好了。” 阿茴还是迷迷糊糊的，她没懂古来的焦虑，但也看出此事需要她立刻做出表态，春风笑跟古来不是同一个重量级的人物，所以她马上点头说：“我全听你的！” 背后传来一点草丛的窸窣声，回头一看，是张老头走了过来，他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更显得苦相，叹息道：“人比鬼难对付啊……” 古来点了点头，对他的话颇为认同。 “趁着他们不在，你们现在快点走。”张老头的手指向后面，“翻过那个山坡，你们就会遇到刚才的女人，和她们一起进城吧，只要进了城，小心一点就能熬过去。” 古来皱着眉问道：“为什么要帮我们？” “帮你们？”张老头把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佝偻着脊背道：“我家的主人可没让我阻拦你们，想走就走，我也管不着。” “谢谢。”古来也不再废话，他们的背包都是随身背着，食物药品都有，招呼阿茴一声就开始爬坡。 那个小土坡不大却很陡，出于谨慎，古来往坡上扔了几枚图钉，那些图钉是他昨晚偷偷藏起来的秘密武器，因为方便携带才被他拿着。 “没用。”阿茴看了一眼，评价道。 “先扔了再说，图钉的负面效果我快撑不住了。”古来说。 图钉拿在手中会越来越重，现在已经有20公斤了，对他来说是个极重的负担。 爬过山坡，又路往前走，果然看到慢悠悠开着的小皮卡。 阿茴跑的快一点，直接从路边窜出，皮卡车猛地刹车，静女被撞了头。 她哎呦一声，把头探出窗外，“你们两个太慢了！再不来我们就真的走了！” 阿茴打开后座直接进去，听见这话愣了一下，说道：“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静女不可思议的翻了个白眼，“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古来也上了车，他先跟开车的葛红蕾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坐上车之后，静女又问道：“你们想去哪？” 阿茴看向古来，古来沉思了一下，说：“把我们放在立交桥下就行。” 静女揉着额头说：“立交桥？那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们在那下不怕被鬼吃了？” 古来笑了一下，没出声。 比起坐着皮卡进城惹人注目，当然是在半路下车比较安全。来的时候他就看过了，立交桥下是一个废弃的村庄，应该没有行人，躲在那里靠着任田朗的威慑，就能安稳混到副本结束。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完成任田朗探究真相的目的，古来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楚，他就一新人，没有实力没有经验没有道具，在没有大佬帮助的情况下头铁去完成支线等于自杀。 至于任田朗……只能说抱歉了。 阿茴干脆就没有抬头。 “好吧好吧，算是我自讨没趣。”静女也不再说话了。 葛红蕾却在这时突然开口道：“立交桥……也不太安全，你们小心一点。” “怎么说？”古来问道。 “其实……越在城外越危险，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建议你们还是进城。”葛红蕾抿了抿嘴唇，隐晦说道：“城里有东西压着，那些鬼翻不了天，郊区就不行，那里……”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已经将意思表达的足够清楚。 古来想了想，还是决定遵从自己一开始的想法，在立交桥那里下车。 等到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静女一边对他们挥手 再见，一边冷声道：“明灵姐的要求没完成，咱俩现在该怎么办？” 葛红蕾笑了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们自己不愿意进城，难道还逼着他们进？” 说完，在车里撒了十几张黄符，一脚踩了油门，进入自由城内。 如果这时古来在车上，就会惊讶的发现原本笼罩在城里的蓝天出现了道道裂纹，黑色的气息顺着裂缝冲进城内，整个街道再无人烟，空落又荒凉。 皮卡车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形成一个保护结界，黑雾无法再接近她们。 “也是。”静女放下心来，笑道：“人要是找死，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 她在额头肩上点了三下，有模有样的说：“愿上帝保佑他们，阿弥陀佛。” 葛红蕾笑骂道：“滚蛋！” 第33章 合作 “别看了, 人都走了。”春风笑把任田朗的头重新放回石盒中, 又研究了一会才收到乾坤百宝袋里。 他总觉得这个头另有作用。 明灵眼眸含笑，问道：“生气了？” 春风笑嗤了一声，不屑回答这个弱智问题。 毕竟这已经不是明灵第一次坏了他的好事, 以往在别的副本, 只要有女人在，她就一定要强出头, 也不管别人能不能看出来。 “你要不是……早就被杀了。”春风笑小声嘀咕着，声调渐轻。 明灵当做没有听到, 她又问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想跟着你。”明灵一点也不在意他警惕的眼神，笑着指了指天空, 说道：“之前答应你做的事情做完了，现在我可不敢回去。” 春风笑嗯了声，就当做知道这件事，他将原来的已经有点脏的手套扔掉，重新换了一副戴上, 先去处理了昨晚捞出来那堆小山一样的特殊道具。虽然以他的等级看不上这些东西, 但如果打包卖给系统, 也是一笔额外的收入，毕竟没有玩家会嫌点券少。 明灵帮着他收拢东西，毕竟以春风笑的洁癖程度，他可能会越来越烦躁，最后把这些全都炸了。 春风笑道：“分你2。” 明灵点了点头，道：“行。” 他又冷声道：“改名卡的点券分我10。” “不可能。”明灵断然拒绝。 她的改名卡, 她出的点券，春风笑只不过张张嘴就要10，也太不要脸了。 春风笑不悦，“你能给我多少？” “我一点券都不给你。”明灵说。 春风笑眯了眯眼睛，“你能给我什么？” “我可以……”明灵拖长了音调说：“救你一次。” 春风笑一听这话，心情好了很多，他也不再去问别的事情，让张老头进入他的影子里，带着他们往目的地去。 在没发现这个支线之前，他本来就是打算去做另一件事的，虽然那两个新人跑了，但……春风笑用眼角扫了下明灵。 她比一百个新人都有用。 也不知 道那家伙生气了吗…… “他！还！没！来！” 在一个破旧的砖瓦房中，没了一只左眼的男人又一次把手中酒瓶扔在地上，他面前跪了十几只黑色的影子，每一个都瑟瑟发抖着。 “他妈的！”岑于洋恶狠狠骂了一声，要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他估计都要被气死了。 “你们还在这里呆着干什么？！给我滚出去继续找！” 影子讷讷点头，迫不及待地顺着墙壁的缝隙钻了出去，即使外面烈阳高照也比在屋里感受老大的鬼压要强。 “一群没用的东西！”岑于洋半靠在墙角，从旁边又拿出一个酒瓶，长相漂亮的女性赶紧为他打开瓶盖，嗅着瓶里散发的腥臭味，惨白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岑于洋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将酒瓶扔给她，那女人接过，赶紧往嘴里灌去，因为喝的急了，猩红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流到地上，她也不在意，趴着用舌头舔个干净。 突然，她猛地直起身子，温润的杏眼里迸发出仇恨的目光，表情狰狞地盯着门口。 来人身材高大瘦削，逆着阳光看不清长相，但是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高冷气息，像是看不见她一样，直接从她身上走到岑于洋身边，而他旁边的女人则幽幽叹了口气，将她扶起，又从腰包中拿出一张符纸，贴在她的额头上。 只听砰的一声，这个漂亮的女鬼变成了一朵烟花。 春风笑刚要开口就看到这一幕，饶是他这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不禁有些无语，看了眼岑于洋那恐怖的脸色，他解释道：“这是意外。” 岑于洋的眼神转到春风笑的脸上，见他一脸平静，心内更是怒不可遏，骂道：“操你妈的！夏子宸……夏子宸你这傻逼不得好死！” “我……” “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久吗！！！我他妈等了你一夜！！”岑于洋的表情极为狰狞，左眼那道狰狞的伤疤往外涌出许多血水，他恨恨地瞪着春风笑，咬了咬牙。 春风笑自知理亏，但他并不是很在意岑于洋的态度，任由他破口大骂，绝不还嘴，当岑于洋骂累的时候，还贴心的给他递了个酒瓶过 去。 明灵看的有趣，她老老实实站在春风笑身后，充当一个喽啰。 岑于洋渐渐冷静下来，毕竟两方还是要合作的，皱眉问道：“不是说好两个人吗？” “他们跑了。”春风笑淡淡道。 岑于洋额头再次青筋冒起，“你到底要不要合作？” 春风笑点头，“当然。”停了下，他将张老头放出来，说：“去抓两个人。” 张老头颇为忌惮的看了眼岑于洋，点了点头。 自由城里的玩家那么多，跑了两个再找也不是难事，岑于洋哼了声，从自己破旧的皮大衣中掏出一张地图，展开放到他们面前。 他指着上面画圈的地方，说道：“博物馆，电视台，政府大楼和新世纪酒店，这四个地方我进不去。” 岑于洋是八级鬼怪，按照等级划分可以和八级玩家对抗，也是这副本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但事实却不是如此，春风笑和明灵是八级玩家，真打起来却不如岑于洋，玩家的优势在于层出不穷的道具和技能，而鬼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一旦丧失理智，会实力暴涨，杀死所有眼前的生物。 之前和岑于洋见面，春风笑都会准备两个人类让他享用，这是和他合作的礼物，也是能让他平静下来的“祭品”。 “你都进不去吗……”春风笑的异色双瞳闪过一道奇异的光，他看向明灵，后者点了点头，用手机将其拍摄下来。 岑于洋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可以使用的手机，微微一愣，目光有些怀念。 “给我看看。”他说。 明灵把手机给他，岑于洋接过，用手指轻轻戳弄着，他的手指与别人不同，每根都有密密麻麻的缝合痕迹，明灵看着他那随着动作微微露出的脖颈，对于上面乱七八糟的缝合线暗暗心惊。 她很少会见到保留生前死状的大鬼，以显露出来的线索看，这个人死时应该是被人碎尸万段。 岑于洋正翻看着明灵的手机，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画面，他盯着上面那个写有《监察者日记》的本子，停了好一会，才把手机还回去。 明灵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异样，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张老头 很快带着两个还在挣扎的男人过来。岑于洋伸出手指，在他们的脖颈处戳了一下，一道血注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那两个人还没有死，他们瞪着眼睛，张了张嘴，但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岑于洋开口：“你，把酒给我接满。” 明灵没反抗，她走到岑于洋的身后，从地上拿着一个空酒瓶，放在他们伤口下面，等待接满。 其中一个男人似乎是认出她了，抬起手想做最后的挣扎，明灵面无表情地按在上面，轻轻一碰，将其打断。 她不喜欢虐杀，但如果对象是男人的话，她不介意做的更过分一点。 一个酒瓶很快接满，岑于洋笑了一声，说道：“还不错。” 明灵也跟着笑了起来，“你满意就好。” “我很满意。”他右手支着脸颊，仅剩的独眼眯起，开口说道：“不如你去死，留下来当我的老婆。” 话音刚落，明灵直接甩出一张符纸，那符纸上没有任何文字，在靠近岑于洋的时候，轻易盖住了他的右手。 只见一道刺眼的光芒升起，明灵立刻转身跑出屋外，被无端牵连的春风笑低头走在角落里，等到光芒散去，岑于洋没有动，只用一根手指就按住了那张无字符。 暗红的血丝从他的皮衣中伸出，一块块有着缝合痕迹的皮肉铺满了整个房间，粘稠的血水顺着皮肉往外流淌，渐渐组成一个极为狰狞的肉瘤。 望着肉瘤上面凸起的血管，春风笑默默地收起自己的虫子，淡淡道：“冷静点。” “夏子宸！这就是你的诚意？！”发狂的声音从肉瘤中传来。 它扬起暗红的血丝，组成一张大网就要向他扑下，张老头耷拉着脸，挡在他面前，幽幽叹了口气。 血丝顿时动弹不得。 肉瘤中冒出一双疯狂的眼睛，他看着春风笑，眼中满是怨毒的恨意。 鬼怪怒到极致就会发狂，但这不代表他们不能沟通。 “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春风笑拿出装有任田朗头颅的石盒，当着他的面打开，肉瘤顿时发出刺耳的尖叫，血丝如同潮水一般拼命涌来，老头顿时有些招架不住 ，他张嘴咬掉了自己的手指囫囵吞下，又发出一声叹息。 这一声比刚才要轻，却也比之威力更大，阴冷的气息带着无尽的杀意从他口中发出，血丝停了一瞬，这一瞬间就是老头的机会。 他抬起右手，佝偻着的背脊几乎要触到地面，春风笑按在他的肩膀上，说：“不用。” “可是……” “我说了不用。”春风笑将任田朗的头颅拿出来扔到血丝中。 这些血丝立刻后撤，似乎是不敢碰他。在房间中间闪出一条小路。 “他叫任田朗，是任俊明的儿子，用他可以找到任俊明。”春风笑说：“那个在你身上割下三千六百刀的任俊明。” “所以，我们合作吧。” 第34章 阿明【倒v结束】 “小心一点。” 废弃的村庄里, 古来低声对阿茴说着。 他们所在的村子是个城中村, 人数并不多，住的也不算太好，大多都是低矮的平房, 黑色的电线在屋檐下胡乱扯着, 有几家不大的商户，里面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 古来算算时间, 今天已经是他来到这里的第六天，按照惯例, 应该会补充充足的物资，但从柜台上的灰尘和地面脚印来看, 至少一个月，这里没有来过人了。 再转向周围的房屋，地面都被厚厚的灰尘堆满，奇怪的是没有人的身体和鬼的怨气。 古来严肃的看着前方，他必须要在夜晚来临之前将村子里的路线摸透, 阿茴跟在他身后, 拿出压缩饼干面无表情的啃着。 吃完之后又喝了两瓶水, 看着空荡荡的背包，她叫住古来，说道：“食物快吃完了。” 古来看了一眼，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两袋面包给她，“我这里还有，你要吗？” 阿茴也没客气, 接过后继续吃了起来。 昨晚她消耗不小，那把枪使用起来很爽，负面效果却也不弱，为了抵抗内心涌出的杀意，她只能忍痛把枪拆分成几块，放进背包，这也就导致她比平常要饿。 之前拿的食物是足够两人吃半个月的，可是这些天奔波，消耗比想象中的大，食物勉强可以再撑个两天，他们呆了六天，又完成了两个支线，加了六天的时间，也就是十二天……距离半个月的期限还剩三天。 只剩三天了…… 阿茴抬眼看着天空，蔚蓝又晴朗的天气让她觉得昏昏欲睡，又走了两步，困意越来越大，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困啊…… 阿茴在心里想着，眼前越发模糊，她一下跌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古来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扭头看到阿茴倒下，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查看，发现她只是休息不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将阿茴安置在附近的一个民房里，他简单收拾了一下，阿茴睡在床上，他把一个小沙发搬到这里，也跟着休息一会。 还剩三天的时间，他不打算再 跟着大佬闯支线了，他只打算窝在一个没人发现的角落，熬过这三天时间。 但这也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做，刚才看了一圈，这个村子并不安全，白天没有鬼没有人还好点，晚上恐怕会不太平。 他有任田朗这个七级的小鬼能震慑住大部分的恶鬼，但任田朗本身就是不安分的存在，刚才灌了些鸡汤让他听话，这也是暂时的，一旦他发现古来没有想帮他的意思，第一个动手的就是他。 古来把任田朗从手镜里放出，小鬼脸色惨白，他看着古来，问道：“爸爸，什么事啊？” “我之前有些话没问完，现在继续问，你要老实回答我。” 任田朗皱眉，“可是爸爸，你问的问题让我好难受啊，我不想回答了可以吗？” 古来板着脸，“那你还想知道真相吗？如果你不想，我也不会强求。” 任田朗被噎住了，他苦着脸，可怜兮兮地说：“那……那能不能不问让我难受的问题？” “想要得到真相就不能怕吃苦！这么一点难受算得了什么！”古来瞪着他，厉声喝道：“你想想生前！想想你父母是怎么把你的眼戳瞎，把你的头割下来，又是怎么在你活着的时候给钉七颗钉子！” “你如果觉得无所谓，我也无所谓，反正这是你的真相，不是我的！甚至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如果发疯，我也要遭殃，我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做这件事，还不是为了你！” 古来的话像是一柄大锤重重砸在任田朗心脏上，他一直不敢去回忆死前的一切，他怕再次看到让无法接受的事情，但他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人，一个只认识几天的人这么的关心他。 “爸爸，我……”任田朗望着古来，眼眶中留下了两道血红的泪水，血水很快流了满脸，将他那张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染得更加怪异恐怖。 “我就问你一句。”古来抽出旁边的抹布，轻柔的擦在他的脸上，“你痛不痛？怨不怨？恨不恨？” 他的语气并不重，目光柔和，饱含着对他的关心。 “我尊重你的意见。” 任田朗的表情逐渐扭曲，他的双眼有着无尽的怨恨 与恶毒，“我要杀了他们！！我要让他们尝到和我一样的痛苦！！！” 在他模糊的记忆里，隐约记得钉子砸入脑中的声音，叮叮当当，富有节奏，又清脆好听。 他的头很痛，脸上是湿漉漉的血，他的眼睛被挖去，看不到是什么东西在砸他，但他能听到母亲那带着欣喜的欢快声音。 她像是变成另一个人，语调尖锐，“快！快！只差一点！等钉完后再把他的头割下来。” 好痛啊妈妈…… 我真的好痛啊…… 然后他又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低沉稳重的男声说：“好。” 无尽的黑暗如潮水一般涌来。 他永堕地狱。 再睁开眼时，他看到了母亲那张青白却带着关切的脸。 他笑了起来，对她伸出了手，叫了一声。 “妈妈。” 任田朗回过神，他抽着鼻子将刚才回想到的场景告诉了古来，古来嗯了一声，揉了揉他的头发，“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等晚上再出来。” “那，那我要是再想起来呢？” “也一块等晚上再说。”古来指了指外面的阳光，“晚上才是你的主场，白天会损害你的身体。” 任田朗顿时感动不已，他老老实实钻进手镜里，古来叹了口气，站起来烧了一壶开水。 在等水开的时候，他整理着自己知道的情报。 首先任田朗的父亲任俊明可以肯定是个boss，支线任务自由城的主人是任俊明，也就是说这座城市是他在掌管，不管是不是幕后黑手，他的锅少不了。 其次，任俊明田蕊任田朗这一家人各有各的问题，任田朗的日记上写着，在他活着的时候就想杀了爸爸，还让一个鬼魂老师占据了任俊明的身体，这个就很耐人寻味了，做出杀子举动的是真的任俊明，还是那个被老师占据身体的任俊明。 又或者，任俊明真的是任俊明吗？ 葛红蕾说那是阴龙眼，只有玩家才会用的术法，而任田朗又说杀了他的人是父母。 那这样又可以假设，任俊明是一名玩家，他们在完成任务期间被任田朗发现不对，于是儿子想让鬼魂 杀了他们，又或者那个鬼魂老师就是玩家，任务是上了任俊明的身？ 不管怎么说，这两者都说明任俊明是个玩家。 至于田蕊……古来想着曾经与田蕊遇见的场景，她不是个好鬼，却是个好妈妈，因为她眼中对儿子的爱意是没法遮掩的。再加上无字符的威力极大，她宁肯魂飞魄散也要护住任田朗，足以说明她的身份。 任田朗对她有依赖有恐惧也有对母亲的爱，但他受任俊明的影响，跟她并不亲近，他甚至骂过田蕊“女表子”这种侮辱性的词汇。 古来教过任田朗这样的孩子，他们并不是不喜欢自己的父母，只是被溺爱太多，导致无法正确表明自己的爱，再加上另一位家长的影响，所以让亲子关系更加恶劣。 那田蕊没有问题，她又为什么要杀自己儿子呢？ 还是说她和任俊明一样，在某一天突然被玩家占据了身体？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古来现在的身体就叫白宏图，长相也和他原本的不太一样。 玩家可以占据原住民的身体，而为了完成任务，通常不会对原住民的家属关系有所留恋，就算是屠了全家，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古来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划来划去，总结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可以猜出整件事情大概框架。 但他没有办法对任田朗说明，b级副本作为高级副本，自由度很高，再加上这里的人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所以彼此叫叫代号也没什么，这可以被世界意志认同。 而如果将玩家的存在告知原住民……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这个想法，古来的心底就非常恐惧，仿佛这个决定会让他后悔一生。 不能说玩家……又要怎么去告知任田朗呢？ 正胡思乱想着，电水壶发出呜呜的示警声，他赶紧按下开关，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凉着，又在碗里倒了一点泡了包方便面。 “好香啊！”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古来身体绷紧，手伸到背包里握住刀柄，眼睛死死盯着走进来的人。 “你好。”那男人抬起右手，爽朗的打了声招呼，他笑道：“我没有恶意，就是有点饿了，你能 不能给我一包面？我用烟给你换。” 说着就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里一包还没拆封的烟。 古来不抽烟，他皱着眉没说话。 “你不要吗？那让我再找找……”男人继续从背包里翻着东西，终于找到了一件看不出本来颜色的t恤，“这个怎么样？我最喜欢的衣服，穿了好久呢！” 古来默默地站起身，把方便面让给他。 “嘿，谢了哥们。”男人也不在意，他露出一嘴的白牙，面容年轻又富有朝气，将自己那个蓝白色的运动服拉链打开，直接蹲在地上吃起方便面来。 “我叫白宏图。”古来悄悄把阿茴的房间门给关上，走到另一边的厨房，吸引男人的注意力。“你呢？” “你可以叫我阿明。”男人回头看着他，口齿不清道： “或者是，任俊明。” 第35章 通关 任俊明。 古来听到这个名字, 面上并没有露出太吃惊的表情, 因为他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任俊明。 之前在公寓中，房间里挂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任俊明作为一个重要人物, 自然也被他牢牢记住。 虽然他的长相比照片要年轻许多。 只是，古来不知道任俊明为什么会选择过来…… 难道是因为他们把任田朗的头挖出来的原因？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 任俊明处心积虑将小鬼虐杀，肯定会在石盒上放有后手, 也许是他察觉到他们的动作，感到威胁所以过来看看？ 可是石盒他又没碰过, 要找也是去找春风笑啊。 正胡思乱想着，任俊明已经吃完了一整盒泡面，他大概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眼神明亮，相貌周正, 唇角微微翘起, 问道：“你的代号是什么？” 果然。 古来没有猜测正确的喜悦,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嘴角僵硬的扯了扯，只要一想到任俊明做的那些事，他就有些发慌，一点也不想与这种人车上关系。。 “你还有几天？”任俊明又换了个问法。 古来依旧没有说话。 任俊明也不恼怒，他似乎也了解普通玩家的心态, 自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握在一起，声音沉稳道：“我知道你这种人的性格，不用多想，我会单独过来就是为了向你表达诚意。” “这是我的副本，所以，我希望你能体谅一下一个空巢玩家的孤独，给我这种喜好种田的低阶玩家留一条生路。” 他从运动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圆筒，巴掌大小，“这是八级的治疗道具清心茶，受伤后含两片在嘴里能有三十分钟的持续治疗效果，只要不是把心脏挖掉，都能治好。” 古来：“…………” “不够吗？”任俊明神色不变，又掏出一个像是望远镜的道具，只不过上面没有镜片，“这是八级的特殊道具无岳镜，只要你将它带在身上，八级以下所有特殊道具的负面效果全部消失。” 古来在心里倒抽了一口气，看向无岳镜的眼神也火热了许 多，玩家中的特殊道具功能确实强大，但是每一件都有着不可忽视的负面效果，如果拥有这个能抵消负面效果的望远镜，那他就可以自由使用那些道具了。 不过他还是没说话。 任俊明抿了抿嘴唇，眼神也冷了一下，“做人不要太贪心。” 古来知道说多错多，为了不被任俊明发现他的心虚，只能面无表情的回望，这让任俊明一时之间有些摸不准他的底细。 “哼！”任俊明从脖子上拿下了第三件道具，那是一个由锁链组成的项链，锁链下方挂着一个魔方，魔方颜色艳丽，方块随意排列着，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任俊明的脸上却纠结不已，明显十分肉痛。 “这是我能拿出来的第三件东西了，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也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好。”古来开口，他的嗓音沙哑许多，盯着桌上的三个物品眼神晦涩。 任俊明的脸上又露出了些许的笑容，只是这次有些难看，他站起身，将手放进运动服的兜里，说道：“好了，希望你能记住现在的承诺，拿了东西赶紧走人。” “还有，明灵的杀气太强了，春风笑，你真以为你们两个联手，就真的以为高枕无忧了吗？” 春风笑？ 明灵？ 古来一下愣了，他看着任俊明，仿佛要在这张年轻的脸上看出一朵花。 敢情这家伙把他当成春风笑了？因为不知道八级玩家有什么底牌，所以刚才没有动手，而是选择利益交换？ 古来有些庆幸，如果任俊明是个性格莽撞的家伙，一进来就想杀人，那他和阿茴简直就是冤死。 他学着春风笑的样子嗤一声，不屑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任俊明笑了笑，“行吧，随你怎么说，自由城不欢迎你这种人。” “你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古来冷笑。 任俊明愣了一下，他看着古来，刚要说什么，那张年轻的脸突然碎开，他的头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完整切割成无数个拇指大小的立方块，犹如积木拼接一样上下摆动，眼睛跑到下巴上，嘴巴跑到后脑上上，偏偏这么惊骇的一幕一滴血都没 有流。 古来拼命咬进舌尖，才没有让自己叫出声。 眼前的景象已经不能单单用恐惧来形容，而是怪诞、荒谬、诡谲。 “抱歉抱歉，我把项链拿下来就会这样。”任俊明抬起自己的手，一点点的摸索着头颅上的方块，找到差不多的就拔出来按在正确的位置上，因他没有镜子，重新作出的脸也与之前不同，更加奇形怪状。 古来皱了皱眉，“你是在瞧不起我吗？” “你看我这样像是瞧不起你的样子？春风笑，你脑子进水啦！”任俊明的嘴把在他的脖颈上说话，古来看不出他的表情，哼了一声。 “算了不和你说了，你跟明灵分下东西就让你们手下收手，再不收手我的自由城就保不住了！”任俊明不满地说。 “辛辛苦苦几百年，我可不想一朝回到解放前！” 见他越说越多，古来瞥他一眼，“说够了吗？可以滚了吗？” 任俊明撇了撇终于回到正确位置上的嘴巴，“哎呀，你这种人嘴巴真臭，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古来不再跟他说话，任俊明耸了耸肩，或者那个也不能叫做肩膀，而是一格格方块，他整个人变得更加有棱有角，就好像是在现实世界中多了个像素人一样。 奇怪的让人觉得诡异。 任俊明说完就要踏出门口，古来神经绷紧，冷汗已经浸湿后背，在两人身形交错时，他突然开口，“等等。” 任俊明不耐烦道：“你又怎么了？” “你儿子埋在坑里的头是怎么回事？那个支线前置条件我没完成，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古来抬起头，眼神中隐隐有些疯狂。 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正确，但是，不拼不行，任俊明现在给了他们三个道具，如果在他回去后发现春风笑和明灵之前的部署并没有消失，肯定就会明白自己被骗了，而那个骗了他们的人绝对会遭到他们三个人的联手打击。 虽然不知道任俊明是几级的玩家，但能和大佬面不改色做交易的，至少也是和他们平级。 三天！ 他们只差三天！ 再完成一个支线任务，就能获得三天的奖励 ，他们就可以立刻离开这个副本。 春风笑是支线狂魔，从明灵的话和他自己的表现就能看出，所以古来认为自己这么问并不突兀，再加上春风笑在众玩家的心目中就是一个疯子，只要他不露怯，就不会有问题。 不！ 是必须没有问题！ 他就是春风笑！ 任俊明的眼睛变成竖状，挂在自己脸颊两侧，他转头看着古来，似乎在思考什么。 “告诉你也可以。”任俊明开口，把眼珠那一块方格拿下来，贴在眉毛上面，轻声道： “那个地方是我的死地。” 古来瞳孔一缩，脑海里传来系统的声音。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醉光阴完成支线任务——逆转阴阳的死地，任务期限缩短三天，任务奖励将在副本结束后发放。】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醉光阴完成主线任务——在厉鬼横行的城市生存十五天，玩家可在心中默念退出副本，选择退出后将离开b级副本，任务奖励将在玩家回归后发放。】 终于通关了！ 古来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任俊明幽幽叹了口气，“像我们这种级别的人，对生死都有种直觉，我从进副本开始就知道我会死在那里，所以为了能够不死，只好让人替我死了，顺便再帮我提升下实力。” 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对任田朗的愧疚，即使古来满肚子要问的话，此时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了，你把我的生机给破坏了，这事我还没找你算账，要不你把项链还给我，咱俩就一笔勾销？”任俊明笑着问。 “穷酸！”古来冷着脸，鄙夷道：“你可以试试。” “呵呵，开个玩笑嘛。”任俊明终于将自己的鼻子安到正确位置，可他的半边上半身都已经变成像素小人了。 “赶紧滚！丢人现眼！” 任俊明哦了一声，踏出房门，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阿茴房间的门被打开，她脸色惨白的站着，眼睛里布满血丝，额头青筋突出，手指紧紧抓住那柄长枪，指甲都要陷进肉里。 “明灵！”古来不确定任俊明是不是真的走了，他继续装模作样的喊了一 声，却没有试图去帮她。 春风笑不会无缘无故帮助明灵，再说明灵身为八级玩家也有自己的底牌，不可能会被道具的负面影响吞噬。 所以即便他心中担忧，也只出声喊了一句。 最终阿茴靠着自己的毅力从越来越强的杀戮欲望中脱身，她再次将枪支解体，放回包中，和古来一起看向放在桌上的三个道具。 第36章 通知 古来挨个碰了碰这三个特殊道具。 【装备名称：清心茶】 【装备等级：八级】 【装备价格：5000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35000点券）】 【效果说明：清心茶具有强大的外伤治疗功能, 也有一小部分精神治疗能力, 茶罐中有100片茶叶，受伤时含在嘴中可持续半个小时的治疗，含住的茶叶叶片越多, 治疗能力越强。】 【负面影响：无。】 【系统评价：可起死人而肉白骨, 还不赶紧给大爷感恩戴德！】 古来把清心茶打开，一股浓郁的茶叶清香扑鼻而来, 他倒出两片让阿茴含着，没有一会, 阿茴那惨白的脸色就缓和许多。 她的头不再像刚才那样疼到爆炸，杀意也逐渐消退, 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回到了巅峰时期，甚至今天前她脸上被明灵用刀划破的伤口都在快速愈合。 “谢谢。”阿茴说。 “一人一半。”古来在这个破旧民房里找了个小盒，公平分出一半给她。 阿茴没矫情，接过后又道了声谢。 清心茶的功能都这么强大……古来又看向了第二件望远镜。 【装备名称：无岳镜】 【装备等级：八级】 【装备价格：10000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120000点券）】 【效果说明：无岳镜可以消除八级以下所有道具的负面影响。】 【负面影响：无。】 【系统评价：清除一切坏的影响是本能。】 怎么回事……这个简介好少啊…… 古来愣了愣，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简洁的道具介绍, 大部分的道具除了效果说明外, 系统评价都很浮夸, 这个无岳镜简直就是道具中的一股清流。 而且，这个道具回收……系统竟然比装备价格还高？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不是说明这个东西是珍品？ 他看着阿茴，刚想把手上的清心茶全部递过去来换这个无岳镜，阿茴就直接摆手说：“我不要。” 古来道：“先别急着拒绝，你先看下这个道具的效果。” 阿茴摸了摸无 岳镜，沉默了。 “我想要这个, 除了清心茶外，我还可以把之前在湖边得到的道具都给你，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我会分期付你点券，只要我能活……” “我不要。”阿茴打断他的话，似乎是怕自己反悔，她把眼睛移到一边，盯着水泥地说：“你拿着，茶叶也不要。” “可是……” “这是你得的。”阿茴很坚持，她刚才什么都没做，只是在门口端着枪而已，真正在生死线中走了一遍的是古来，她能被分到一半清心茶就很满足了。 嗯，很满足。 阿茴的手指动了动，拼命在心里暗示自己。 古来见状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他之所以会分一半的清心茶，是因为阿茴救了他好几次，他知恩图报，不想当那个白眼狼。 更何况他不说，阿茴未必不会问，就算不问，心里也有个疙瘩，他跟阿茴共患难这么多次，没必要在分赃上惹出争端。 再接下来就是第三件东西了，阿茴看着放在桌子最右边的项链，率先抬手碰了一下。 作为能让任俊明肉痛的宝贝，古来十分好奇。 “是什么？”他问。 明灵歪了歪头，表情有些古怪，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古来奇怪的伸手碰了一下，顿时一愣。 【装备名称：？？？】 【装备等级：？级】 【装备价格：？？？？？？点券】 【效果说明：？】 【负面影响：？】 【系统评价：？？？？？？？？？】 古来：？？？ 这是什么？怎么全是问号？ 他拿起那个锁链挂着的魔方，换了个角度试了一下，依旧没有反应，又想把魔方拼完整，但是那魔方就像是一个石块，不管怎么拧都丝毫不动，阿茴试了一下也没拧动。 “呃……这个……” “我不要。” 古来看了阿茴一眼，对方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任俊明很重视这东西，你真的不要？” “不要！”阿茴毫不犹豫的说。 她讨厌这种益智类的玩具，尤其讨厌这种拧不动的魔方。 “那好吧，我都收着了。”古来没敢把魔方项链呆在脖子上，而是扔进背包，想着等出去之后再去系统商城问问。 因为得到了两件半高阶的特殊道具，他就把背包里的其他道具分给阿茴，六级的念心锁也都给了她。 阿茴这次没拒绝，拿了不少，她又问道：“回不回树林？” 古来一怔。 阿茴怕他没听明白，接着补充道：“昨晚的树林。” “回去干什么？”古来迷茫道，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 “你是想回去拿挖出来的那一堆特殊道具？！” 阿茴坦荡的点头，他们现在都已经完成主线，随时都能出副本，行事作风也没必要再像之前那么谨慎，再加上有任田朗这小鬼保护着，应该也没什么危险。 古来也有些意动，虽然他们用不到这些道具，但是卖给商城也算是一笔外快，再加上他们是新人，副本结束也不会给太多奖励，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他想了想，刚要同意，突然就想起任俊明三番两次赶人的话，顿时有些犹豫。 最终，理智战胜了贪欲，他对阿茴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去。” 阿茴皱着眉，古来又道：“我们没有车，也没有代行工具，光靠两条腿，好点的会在天黑之前到那片树林。” “到了之后呢？万一他……”古来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道：“他们还在那里，我们怎么办？又或者刚才那个一直跟着我们，又怎么办？” 阿茴没想这么多，听完古来的分析，眼神黯淡了些许，古来劝解道：“别那么难过，我们完成的支线不少，奖励肯定不会少。” “但愿吧。”她叹了口气，显然想起上个副本的奖励了。 在普通玩家中，她的点券算是多的，可是在这些大佬面前，自己拼死通关得到的点券连一个六级特殊道具都买不起，不得不说，人比人气死人，她的眼界高了，再想低下来就很难了。 古来见她不再坚持，也松了口气，问道：“我们现在出去？” “发个信息。”阿茴主动问他把手机要过来，开始给明灵编辑短信。 “真难得你会这么 做。” “她帮过我，我也会帮她。”阿茴说。 她的人生观念很简单，看人的时候主要靠眼缘，这个人不合眼缘，那他做的再好，她都不会相信，这个人合眼缘，他就算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她都选择相信。 但如果是不合眼缘的人帮了她，不管发生什么，即使是要用上这条命，她都会把这个人情还了。 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一诺千金。 阿茴有着最直白热烈的情感。 古来看出她这个人的品质，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在这种充满恐慌与欺骗的城市里信赖一个人。 “我看看。”阿茴打字很慢，她似乎不太会用这种手机，古来直接伸手接过，说：“要说什么？” 阿茴说道：“把这里的情况跟她介绍一下。” “有可能会被拦截啊。”古来用嘴努了努门外。 阿茴沉默了一会说：“你约他们过来，我当面说。” 古来愣了愣，不可思议道：“你认真的？” “嗯。” 古来眉头紧皱，盯着阿茴的脸表情严肃，他的手指敲了两下键盘，内心并不是那么想再和明灵见面。 毕竟根据他的猜测，明灵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跟春风笑在一起，他俩要是一块来了，那他和阿茴这两个冒牌货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虽说他们能立刻回到空间，但明灵跟春风笑也可以回去，他们等级还高，如果回去后再发布悬赏…… 古来不敢再想了。 这次阿茴打定主意一定要把消息带到，古来也没办法，叹了口气说：“只能寄希望明灵喜欢你了。” “我不喜欢她。”阿茴说。 “到时候她要是杀我，你记得给我求个情。”古来笑道。 阿茴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不再说话。 古来只好按照她的要求去给明灵发信息，后者很快回信，说马上就到。 马上就到？？？ 古来盯着这四个字，无语极了。 十分钟后，明灵真的出现在门口，跟在她身后的还有春风笑和一个瞎了一只眼的男人。 “岑于洋。”那男人见他看过来，微扬着下巴倨傲道。 “白宏图。”古来说。 “哼！” 岑于洋对古来这种弱鸡没兴趣，倒是对阿茴稍加关注。他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感受到一个人的实力强弱，如果将人的实力用1-10划分，古来就属于05这个位置，阿茴好一点，她在3，这是可以成为他老婆的最低标准。 至于明灵和春风笑，两人体内的生机极为旺盛，大概在8或者9这个位置，当然他也很强，岑于洋认为自己是10。 春风笑走进来看了下屋子的环境，把沙发上的一块布拿下来扔在地上，他踩在上面，面无表情，身体紧绷，一黑一蓝的异色双瞳中有着可怕的风暴在酝酿。 “你最好祈祷自己说的东西，我有兴趣。”春风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古来知道他洁癖重，现在应该在爆发的边缘，笑了笑，说道：“你一定会有兴趣。” “说！”春风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防毒面罩呆在脸上，又拿出套袖鞋套套在他那身名贵的西装上。 除了明灵，所有人都看傻了。 岑于洋直接道：“你有病吗？” “滚。”春风笑说。 他的声音在防毒面罩里透不出来，只剩一句很模糊的音调，岑于洋离得远没听清，古来他们可是知道他说的什么。 明灵笑着碰了碰阿茴的脸颊，问道：“你的伤好了？真是个美人的脸。” 试探。 古来很清楚，阿茴不清楚她的心思，躲开她的手，直接说道： “我们见到任俊明了。” 此话一出，四周静寂。 第37章 通晓 “任俊明？”明灵诧异道：“真的是任俊明？” “是。”阿茴点头。 为了防止他们不信, 阿茴还拿出自己那一半的清心茶出来增加可信度。 八级的治疗道具, 不是谁都能拿出来的。 明灵碰了一下，越发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撼。 “他……他怎么会过来找你们？”明灵问。 这个问题也是岑于洋和春风笑想知道的，古来简单收拾了下桌子周围, 让他们坐下, 春风笑的脸被挡在防毒面罩中，所以也看不到什么表情。只有他的手在身侧握紧, 显出自己的不平静，就是不知道这份不平静是嫌脏还是因为任俊明。 “他们把我们当成你们了。”古来直接道。 这话有点绕, 明灵思索了一下就明白过来，她好笑的摇了摇头, “看来我们的名声不小。” “整个城里只有我们两个八级，你觉得呢？”春风笑冷冷道。 八级玩家跟普通玩家已经是质的飞跃了，比起这个，跟随明灵的玩家也是一股强大的势力。 “然后他们就用一个八级道具贿赂我们，希望我们能尽快离开。”古来也拿出了自己那半罐清心茶。 明灵对这个治疗道具没兴趣, 岑于洋不是玩家, 也不知道这茶代表什么, 至于春风笑…… 在看到明灵警告的眼神后，他不屑的撇了撇嘴。 真把他当成什么人了，新手玩家的道具他根本看不上眼。再说了，就算是八级的治疗道具又怎么了？有明灵在，还用得着这东西吗？ “他们？”岑于洋的注意在另一个方向，“你是说他们是两个人？” “是的。”古来点了点头, 竖起两根手指，“除了任俊明外，还有一个田蕊。” 阿茴悄悄看他一眼，面不改色的撒谎，真厉害啊…… “田蕊？怎么还有田蕊？”明灵皱眉，她觉得这个b级副本的难度和支线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一个boss都不太好打，再来第二个，是不是可以直接认输了？ 她亲眼看着田蕊魂飞魄散，怎么又冒出个田蕊？ “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人，一个人进了 任俊明的身体，另一个进了田蕊的身体。”古来对他们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两个鬼合伙将任田朗杀死，借由他的怨气让自己重获新生，达成目的后，田蕊的身体被抛弃，但因为机缘巧合，她又重新变成厉鬼，并且再度找回儿子，一直生活在那栋公寓里。” 因为岑于洋也在，他稍微转变了词语，相信明灵和春风笑都能听懂他的真正含义。 “这……” “他说的是真的！”说话的是岑于洋，他皱着眉，那个被挖去的眼睛的眼眶突兀的留出血来。 对上古来吃惊的表情，岑于洋的嘴角越扯越大，眼眶中的血液往下流淌，形成一道血泪。 “我被任俊明坑来替他死在这里！当年我隐隐约约查到这部分，但是在即将得知真相时，那个家伙突然反水！”岑于洋的表情逐渐失控，他的五官扭曲狰狞，唯一的一只眼里流露出刻骨的恨意与怨毒。 “听你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明明有法符护身，他还是能杀了我，如果有两个人就说的通了……” “原来如此……” 岑于洋微微低着头，口中喃喃，声音越来越小谁也听不清楚。 只见他的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皮衣，指尖被攥的青白，身体上密密麻麻的缝合线有裂开的痕迹，一道道血丝顺着缝隙中飘荡在空中，这些血丝没有攻击意图，只是护着岑于洋，慢慢收拢，似乎要将他包住。 明灵拽着阿茴立刻后撤，春风笑拎着古来的衣领把他甩到门外。 “岑！于！洋！”春风笑大喊，见他没有反应，隐隐有崩溃的痕迹，又转向明灵道：“你来。” 不用他多说，明灵已经在动手了。 她把阿茴放在角落里，漂亮的脸上浮现出谨慎的表情，明灵伸出手，那双精致骨感又白皙的指尖冒出一道道绿色的光球。 【玩家姓名：明灵】 【天赋技能：明神静灵】 【技能介绍：玩家需要靠着博爱之心发动技能，对目标越爱护，能力就越强大。【明】明耀，依靠玩家的团队成员对玩家的爱发动，成员爱意越强烈，明耀越强，攻击力越强；【神】神 通，依靠玩家对团队成员的爱发动，玩家爱意越强烈，神通越强，治疗能力越强；【静】静室，依靠玩家对自身的爱意发动，玩家爱意越强烈，静室越强，防护力越强；【灵】灵明，依靠玩家对敌人的恨发动，恨意越强烈，灵明越强，对【明】【神】【静】加幅越强。】 【注意：当玩家对人使用任意一种能力时，该对象都会增加对玩家的好感，当玩家对一个人无爱无恨时，天赋技能消失。】 【系统评价：一个人四种能力，攻击防御治疗还有个增加buff，你咋不上天呢？】 绿色的光球越堆越多，轻飘飘的在空中晃着，明灵对着其中一个吹了口气，温和笑道：“帮帮我，好吗？” 光球上下动了两下，好似听懂她的话。 明灵指了指岑于洋，光球晃晃悠悠的飘了过去，在他的头上啪叽一下炸开。 随后越来越多的光球都在岑于洋头顶炸开，没过多久，岑于洋表情不再狰狞，他抬手按在空荡荡的眼眶上，轻轻摩挲着凹凸不平的伤疤，“停吧。” 明灵立刻停止。 她看向岑于洋，眼中是十分关切的神色，“你好点了吗？现在能冷静对话吗？” 岑于洋嗯了声，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明灵没有刚才那么厌恶了。 “坐下吧，接着说。”岑于洋淡淡道。 古来默默从门外走了进来，还是按照刚才的座位，只不过这次他每说一句都要观察一下岑于洋，确定他不再发狂才敢接着说。 岑于洋被这态度刺激的不轻，额头青筋暴起，咬牙道：“你要是再不一口气说完，老子宰了你！” 古来抿了抿嘴唇，对他的杀气无动于衷。 他低垂眼睫，食指轻轻敲击着右腿，继续说道：“任俊明来了之后，还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他问我有没有见过他的魔方。” “魔方？”明灵疑惑道：“什么魔方？” “我不知道，等我再问的时候，他就不肯回答了，不过魔方应该很重要，我后来试探了一下，他都表现的很紧张。”古来说。“不过我感觉他好像怀疑我……或者是你拿了魔方。” 他看向春风笑，后者冷笑，“我没拿！” “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一点，如果他因为魔方发难就不好处理了。。”古来说。 他说的话每一点都对，每一点都不对，隐藏了一点信息，又将他们的注意力拐到别的地方，这样，他们和任俊明见面时，就不会因为三件特殊道具而穿帮。 清风茶明确告知他们，无岳镜可以当做暗手，他们只会觉得自己做的对，因为换位一下，他们同样会选择隐瞒无岳镜，毕竟这东西的功能实在让人眼红。 而魔方就是双方争执的点。 以任俊明对魔方的重视程度，如果自己把东西给错人了，一定会对还留在这里的春风笑和明灵下死手。 跟阿茴这种帮了她她就要还回去的性格不同，古来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的性格。 从阿茴决定将他们叫来开始，他就在想着怎么利用任俊明给他们添堵。 杀是杀不掉的，两人都通关了主线，遇到危险直接离开，不会有生命危险。 在这场副本中，他遇到的绝大多数危险都是因为这些高级玩家想要将他当炮灰，一次两次，看在他们帮过他的份上忍了，可是到第三次，古来不想忍了。 “他说的对不对？”春风笑突然问了阿茴。 阿茴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点头说：“对。” “如果是你的话，那就没问题了。”春风笑说。 “阿茴当然没问题啦，她根本不是会说谎的人。”明灵笑嘻嘻地挽着阿茴的胳膊。 阿茴神色冰冷的将手抽开。 古来无语地说：“我还在这里啊……” 春风笑没说话，古来知道这是实力问题，他根本看不上他，也不在意，只叹了口气，继续道：“任俊明比之前在公寓里看到的照片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还有，他的脸也很奇怪，说话时会变化，头上有无数的方格，就像积木一样可以随意拼接。” 古来大概比划了一下任俊明当时的行为，岑于洋更加疑惑道：“他这是什么鬼啊？” 春风笑冷声道：“死鬼。” 岑于洋：“…………” 明灵 把目光看向门外，在这个村子里是看不到城里的景象，她和春风笑联手，即将把“天”捅了个窟窿。 “还有什么？”春风笑问。 古来又想了想，确认没有遗漏，说道：“没有了。” “好了，那我们今天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吧。”明灵拍了拍手，站起来找到工具也开始打扫。 虽然她没有春风笑洁癖那么重，但也是很爱干净的。 阿茴也跟在她身后干活。明灵翘着唇角笑了笑，她并不太担心任俊明的事情，反正都有后手，随时都能离开，但看起来春风笑不是那么容易会走的人，他为这个副本付出了太多的心血，眼看就要“破壁”了，偏偏这个时候被人阻拦，那他…… 真好玩。 只要一想到春风笑破壁失败时的样子，她就好想笑，之所以会留在这里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 更多的是…… 她看向身旁眉眼凌厉的女人，问道：“你们还差几天离开？” “三天。”阿茴说。 “那这三天你可要好好的跟在我旁边。”明灵朝她伸出手，“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不用。”阿茴拒绝了。“我会靠自己。” “那我就拜托你了，请好好保护我~”明灵像是没听到她的话，硬要凑上来。 阿茴：“……哦。” 第38章 结束 收拾完房间后, 他们几个又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 岑于洋不需要吃饭，所以他被派到外面望风。 这个小屋并不安全，古来不太明白明灵为什么要选择这里休息, 按照他的想法, 应该立刻转移，避免被任俊明找到。 他咬了口面包, 吃着里面的夹心皱了下眉。 “怎么了？”明灵问道。 “太甜了。”古来为自己倒了杯水。 他喝了一口后，明灵也跟着倒了杯, 春风笑吃的和他们不一样，他拿出来的像是牙膏形状的营养软膏, 一点点挤着吃。 “有水果味的吗？给我一支。”明灵伸手。 春风笑瞥他一眼，还是掏出了一管红色的软膏。 “苹果味的啊……”明灵看了下上面的标识后，就挤在自己的面包上当果酱用，还分给阿茴一点。 阿茴没要，她吃了刚才古来说的面包, 咬了几口吃到夹心, 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吃完饭后, 明灵和岑于洋出去联络手下，春风笑直接让张老头跑腿，所以还留在这里休息。但古来知道，他是在监视他们两个。 “你有事情瞒着我吧？”春风笑眼神冷漠，他脱下了旧的手套，重新换上一副新的。 “不, 或者说，你肯定瞒着我一件事情。” 春风笑语气淡淡，神色淡淡，也看不出来生没生气，他和古来不同，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玩家，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也遭受过许多人的背叛。所以无时无刻不再观察着别人的表情，即使古来伪装的再好，他也可以一眼看出不对劲。 “你很聪明，真话与假话交织，或许你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了一部分事实对吗？” 猜对了…… 古来握紧拳头，心中警铃大响，他已经做好马上退出副本的准备。 “但是，不要以为全世界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春风笑说。 “我没有那么想过。”古来回答。 他死死地盯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在面对春风笑的时候，心脏跳得极快，耳中嗡鸣，眼睛模糊，整个人就像被放置在一个虚幻与现实的边界。 思维越发混 沌，看着春风笑一步步走来时，他才慢慢意识到自己中招了。 怎么……回……事……是……什么……时候…… 思考也被影响，古来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他抬起手按在胸口，双腿发软，几乎站不起来。 砰！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阿茴也中了同样的招，也许是春风笑的特殊道具，也许是他的天赋技能，但现在思考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 “你……想……做……什么……”古来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春风笑用手抓住他的头发，仰视的角度可以让古来清新的看到他眼中的情感。 那让人心惊的疯狂。 “你破解了支线对吧？你们现在已经可以离开了是不是？”他用的是反问句，却早就已经确定。 春风笑现在的状态很不对，他给古来的感觉一直是心思缜密，冷静理智，唯有在支线任务上显得稍加任性和偏激，但即使如此，也是可以交流，没有像现在这样令人恐惧。 离…… 砰！ 古来刚想到这个词，春风笑就立刻抓住他的头往地上磕。 砰砰砰！ 连磕三下，磕的古来头脑胀痛，温热的血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 离开副本！ 没有反应，他还在这个副本中，古来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明明完成了主线，为什么离不开？ “你做了个错误的选项，战斗模式中无法退出，这不是所有游戏的常识吗？”春风笑又一次抓着他的头发抬起，避开了阿茴扔来的小石子。 “怎么？你想先死？” “放……开……他……”阿茴的声音传来。 春风笑眉头一挑，离开松开手，猝不及防间，古来的头又一次被撞在地上。 “不要那么看我，反正你的眼神也杀不了人，不是吗？”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你看，照着正常小说的桥段，这个时候应该有人跳出来救你们，或者你们是主角，会爆种反杀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算你再想杀了我也没有用，你根本 什么都做不到！” 春风笑死死抓住古来的头发，唇角翘起，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不含有任何感情。 古来眨了下眼睛，血流的太多，让他很不舒服，额头上的疼痛差不多可以忍受，拜这份痛苦所赐他的思维终于回到正常。 他想着跟春风笑相遇时的所有场景，开口道：“那是……他……的……死地。” 春风笑一顿，眼睛蓦地睁大，那双异色瞳孔亮的不可思议。 “是死地吗？竟然是死地！原来如此，那任俊明是要任田朗替死，他在这里四百年是为了……唔！”春风笑的嘴角越扩越大，原本的皮笑肉不笑变成了极为疯狂扭曲的笑脸，使得他的整张俊脸都变了个模样。 “我懂了，我懂了！！” 古来闭上了眼，试着动了动手指，他没兴趣再去看春风笑，当务之急是要恢复体力。 他用力咬下舌尖，浓烈的血腥味传来，身体的麻痹也小了很多。 果然…… “喂喂，你在干什么？别想咬舌自尽啊！”春风笑发现他嘴角流着血，颇为嫌弃的将手套脱下塞在他嘴里。 “还有，电视上都是骗人的，咬舌根本死不了，只有可能是血液或舌头进入喉咙，堵住器官才会窒息而死。” 他难得说了一大段话，做出了科普。 古来有些发懵，他被扶起，阿茴也被拖在旁边，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 春风笑又拿出一个类似绣球的铃铛，晃了两下，铃铛并没有发出声音。 “好了，你们能动了。”话音刚落，阿茴就直接凶猛地扑过去给他一拳头。 春风笑的白色肉虫在他面前形成一堵白墙，阿茴把手把出来的时候，手指已经没有了。 “阿茴！”古来连忙爬起。 “没事，死不了。”阿茴甩了甩手，拒绝去吃清风茶治疗。这不是她的身体，所以就算受伤她也不怎么在意。 “先包扎！”古来看了眼春风笑，确定他没有攻击的意图后才立刻拿起之前准备的纱布和绷带给她止血。 在这点缓冲的时间，他的心沉了下去。 大意了，他不 知道战斗中无法退出副本，如果这样，那他们两人的性命全在春风笑一人身上。 该怎么办？用什么能杀了他？ 古来这才发现任俊明给他的三个道具没有攻击类型。 “我喜欢吃什么？”春风笑突然问。 古来停了一下，还是回道：“米饭。” “正确。”他打了个响指。 “阿茴，醉光阴。”春风笑念了他们两个的玩家姓名，“好了，我记住你们了。希望你们能活的久一点。” “你到底想做什么？”阿茴警惕地看着他，顺便把古来推到一边，自己用单手包扎。 “我在玩游戏。”春风笑回道：“但我不能跟你们说太多，会被听到的。” 他意有所指。 古来看向他的眼睛，春风笑的眼睛很好看，他的眼睛是狭长精致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平日不说话时总带着一种理智的冷静，初见时还浑身贵气，此时他的眼中则是纯粹的疯狂和压制不住的残忍与野心。 在这个时候，古来才觉得自己稍稍能窥见这个男人的内心。 他所渴望的，似乎就是副本中层层叠叠的困难关卡，就像是在玩游戏一样，他在前期默默的筹备着，在规则边缘游舞，压住内心的躁动，一点点的顺着游戏提示进行解谜，直到真正到达boss面前，才会将一切野望展露。 谨慎小心，疯狂残忍，就这么奇怪又融洽的汇聚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古来猜不出来他的目的，也不想去猜，那是高级玩家的世界，与他这个新手无关。 “我会把知道的消息全部告诉你，你放我们离开。”古来说。 “可以。” 于是古来只能在无奈中将全盘托出，他本来以为还会再遭受一顿毒打，但春风笑没有这个意思，他甚至有些高兴地拍了拍古来的肩膀，说他做的好。 古来持续茫然中。 “这个项链你要给我。”春风笑拿出那块魔方项链，挂在自己脖子上。 古来没拒绝的权利，点了点头。 “不用那么紧张，我用完了会还你。” “嗯。”他根本不信这套说辞。 “只要我能活下 来。”春风笑又补充了一句，“没有这个就没法把他的怨恨转到自己身上，你也不想被他追杀到家园里吧？” 古来道了声谢。 也许是春风笑现在态度还不错，阿茴问道：“魔方是什么道具？” 春风笑把玩着魔方的手一顿，“九级道具。” 九级啊……这么高的等级，所以他们才看不到介绍？古来在心里猜测着，春风笑又说道：“你们是新手玩家，不知道这个道具的意义。” “这么说吧，我被地狱游戏选中五年，参加过10次a级副本，65次b级副本，11次c级副本，从来没有见过九级的道具。” 他抬头看向窗外，原本蔚蓝的天空突兀的多出几道裂缝，黑暗顺着缝隙奔涌而来。 “当然，我也没有见过九级的玩家。” 古来心中震撼，已经明白这个道具的珍贵。 “回去吧。”春风笑的手指微微一动，魔方也跟着转了一格。 天地逆转，日月无光。 古来立刻默念离开副本，隐隐约约只听见一道坚毅的声音。 “四百四十五年，三亿六千万条人命……” “这场游戏，该由我结束了！” 第39章 奖励 “古老师？古老师你没事吗？” “古老师你怎么了？” 古来的头脑有些发晕, 周围有着嘈杂的声音, 他抬起手按在额头上，抵住头晕的感觉，视野渐渐清晰, 看着面前扶住自己的男孩, 一时间愣在原地。 这人好眼熟…… 又过了几秒，他才回过神, 想起这个人是谁。 顿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乐峩，我没事。”古来拍了下男孩的肩膀。 他环顾了下四周, 发现自己正堵在教室门口，学生们一个个关切的看过来, 乐峩不掩饰自己的担忧，“古老师，你脸色好差，真的没事吗？” “可能有点低血糖，我回办公室喝点水就行。”古来随手扯了理由。 “老师低血糖？我有面包！”他旁边的女生赶紧回到座位上拿起一个面包, 塞到古来手中, “老师你把这个吃了吧！” “不用, 谢谢你了，我办公室那边也有吃的。”古来终于缓了过来，他站直身体，朝旁边让了一下，“不好意思，耽误同学们下课时间了。” 说着,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距离下课时间过去了一分钟，这还要算上他刚才说了几句话，根据记忆，他是在下课时踏出门口便失去意识到了自由城里，也就是说，在自由城呆了六天，转到现实世界才只过了半分钟……？ ……是梦吗？ 古来心情有些复杂，他回到办公室，看着同事这一张张熟悉的脸，不知怎的，身上的压力猛地一轻，瘫在椅子上浑身没有力气。 好累啊…… “古来，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们班那群学生不听话了？”坐在他对桌的女老师看见他这个样子，眉头一皱，敲了敲桌子，“谁闹腾的最厉害？你跟我说个名，下节课我去找他！” “不是，他们都很好，我有点低血糖，缓缓就行。”古来喝了口水，对女老师点了点头。 “真没事？”女老师给了古来极快花生酥，“你吃点这个垫垫肚子，坚持一下，还有一节课就到吃饭的点了。” “好。” 古来眨了下眼睛，这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淡蓝色 的提示框。 【玩家是否要进入家园？是否】 他看向其他方向，提示框并没有消失。 不是梦。 古来点了下是。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醉光阴成功通关b级副本。】 在点完之后，他立刻出现在一个纯白广袤的空间，硕大的提示框极为显眼，古来停了几秒，才点了下眼前的提示框。 系统提示重新发生变化，一连串闪烁的提示不停砸了过来。 【系统提示：升级为3级玩家。】 【系统提示：开启家园页面。】 【系统提示：开启商城兑换列表。】 【系统提示：开启玩家个人页面。】 …… 古来有些手忙脚乱的挨个看完，才将提示点掉，虚拟的白色空间是他的个人家园，当点开家园图案之后，有系统免费的场景，也有花费点券购买的高级场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家具收费之类，看起来跟普通的游戏没什么区别。 随便点了个免费的场景，周围瞬间变成普通的客厅模样，白色地板，一个红色双人沙发，一台电视，一个落地灯，一台冰箱，还有三个凳子，大小不过十平方米。 ……真不愧是免费的。 他无语的坐在沙发上，略感新奇的东摸摸西看看，这些东西都有实感，冰箱里还放着可乐和零食，如果愿意支付点券还可以继续扩充自己的房间。但这些对古来没什么用，他更加关心自己的任务奖励。 点开个人信息列表。 玩家姓名：醉光阴 玩家年龄：24岁 玩家级别：3级 玩家经验：300/1000 玩家成就：b级副本x1 心理测评：冷静 身体素质：普通 天赋技能：时控十秒【＋】 玩家点券：190000 购买物品：无 特殊道具：清风茶（残缺）、无岳镜 ………… 系统评价：新手中的新手，小白中的小白，除了当炮灰毫无用处。 看着这个评价，古来笑了下，笑容苦涩难看，这意味着他在未来的日子里将不断的进入难以理解的世界逃生。 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又翻看在自由城副本中所得到的奖励。 【b级副本支线奖励：支线任务x3，获得点券9000、商城道具五折、家园场景x3、体质兑换x3】 【b级副本通关奖励：获得点券10000、休息日30天，免费提升体质x1、玩家所在现实世界先进300万元】 【b级副本通关评价：普通】 【系统评价：作为一个强运的垃圾，你很不错。】 古来已经习惯去无视系统评价，他知道系统说的对，在自由城里，他能一路活下来，确实靠的多是运气。 他自身实力不强，但遇到了一个靠谱的队友。 阿茴帮了他很多。 点开好友列表，里面有一个灰色的头像，是油耗子发来的好友申请，同意之后，他又对阿茴申请，没过一会，阿茴发来了一个会面信息。 点了确认，阿茴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他的家园中。 “原来会面是这么用的……”古来说道。 阿茴点了点头，她率先坐在一个凳子上，看着古来，问道：“你的天赋技能是什么？” 天赋技能？ 古来还没注意过这个，他点开了上面的加号，仔细看了一下，皱了皱眉。 【玩家姓名：醉春风】 【天赋技能：时控十秒】 【技能介绍：玩家消耗十秒寿命，在刚进副本时眼前会出现十秒有关未来会遇到的生死危机。在玩家未规避掉生死危机后，遇到预见的危险，有十秒逃脱时间。注意：生死危机并不一定准确，规避后依旧可能会死。】 【系统评价：你这个、你这个、这个这个……好鸡肋啊！】 他把自己的天赋技能给阿茴看了，失望道：“不是强力攻击型的技能。” 阿茴抿了抿唇角，“知道了。” 她这么说着，却没有把自己的天赋技能给古来看，古来问道：“你的技能有问题？” “有，很危险。”阿茴说。 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古来琢磨了一下，没有再细问，两人又就副本中的事情讨论了一下，检讨自己没做好的地方，尤其是最后跟春风笑的对 战。 “我们当时有点飘了。”古来叹了口气，“整个副本期间都一直在躲闪，作为食物链底层的人，突然之间能有了退路，心态不再那么稳健，就被这个退路冲昏了头。” 阿茴点头。 “任俊明是故意没给我们攻击道具，也是故意只给了三个道具，咱们两个人，怎么都不够分，或许会因为魔方大打出手，但是他没想到，我们不是春风笑和明灵。” 阿茴当时一直在房间里，她没有见过任俊明，也没想到那三个道具还有这么一出。 “虽然我们做了很多蠢事。”她低声说：“但至少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 古来笑了笑，“是啊，我们活下来了……” 只有活着才能够进行反思和检讨，也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去这么做。 那些在副本中死亡的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些了。 又聊了一会，阿茴回去了，古来也从家园退出，他看着手表，确定时间没有动过，也就是说，他在进入家园中，这个世界的时间是停止的？ ……算了，先不想了…… 古来头痛的敲了两下太阳穴，休息了一会，去吃了食堂吃了午饭，因为下午有课，还得准备备课…… 上课的时候，古来总是忍不住分心，外面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紧张，虽然知道这是后遗症，但是他这种样子有点不太适合呆在学校里。 再加上通关b级副本后多了300万的现金，让他越发想要辞职。他只有一个月的空闲时间，一个月后就要去参加下个副本，没有人能保证他一定可以活下来，如果就此死掉…… 他不想将剩余的宝贵生命浪费在学校上。 这一天课程结束，古来回到租住的房间中，开始准备自己的退路，他在朋友圈发了个很累的表情，跟父母简单提了提想辞职去外地做生意的念头，又设定了定时转账，一个月后会给他们转去一万块，如果他死了，那么到了第二个月就会转去十万，第三个月转到三十万，直到把钱转完。 古来只能庆幸自己还有一个哥哥，有他在，就算失去一个儿子，也是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安排完这些后已经快到十二点了，古来又一次进入空间。 只是这次与之前不同，他的空间突然多出几条金光闪闪的提示框。 点开之后他顿时惊讶不已，这是春风笑明灵静女他们发来的好友申请，同意了之后，春风笑率先发来信息。 【春风笑：你的魔方项链我没保住，给你转十万点券，剩下的九十万我分期给你。】 【醉光阴：？】 【春风笑：九级道具是个传奇道具，一百万如果你嫌少，我可以用别的特殊道具跟你换。】 古来眨了眨眼睛，他来来回回看着这条信息，不可置信的又翻看了下系统商城的道具价格，十万点券，都能直接买两三个次一点的八级道具了。 他或许可以成为传说中那种，一身极品装备的钞能力玩家？通关全靠道具碾压？ 不过春风笑人还不错，他一个八级的玩家，就算真的吞了道具，古来也不会去要，现在道具没了，他还要拿钱去补偿…… 【醉光阴：不用一百万，我是新人，东西在我这也用不了，你给我十万就足够了。】 【春风笑：欠你一个人情，你到5级后，有困难可以找我。】 【醉光阴：好的。】 【春风笑：视频。】 【春风笑：这是你们走后，我们和任俊明的战斗，你可以看看，我有预感，以后我们还会在这里相遇。】 ……什么意思？ 什么叫还会相遇？ 这个副本难道还有续集？ 古来疑惑地看着，倒是没有急着点视频，而是去看其他人发来的信息。 【明灵：你能活下来就好。】 【静女：我听明灵姐说你是个新手玩家？你这么厉害的吗？新手就能过b级副本？？】 【葛红蕾：加油！】 【阿茴：自由城升为a级副本了。】 a级副本？ 副本还能升级的吗？ 第40章 天塌 古来盯着阿茴发来的信息看了几秒, 才去点开春风笑给的视频。 【是否采用全景模式观看视频？是否】 古来点了是。 突然眼前变幻, 他的身影竟然飘在半空中，望着脚下的地面，愣了几秒钟后才缓了过来。 四下看看, 这里是他和阿茴离开前的小屋, 地板上还有他们死去的尸体。 这就是全景模式？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观看录下的视频？很高级啊。 古来在心里胡乱想着，这时明灵走到春风笑旁边, 语调温和地问道：“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告诉他们一条支线。” “你要对我说教？”春风笑冷冷道。 “不是, 只是很感谢你帮了他们一把。”明灵蹲下来翻看着两人的背包，特殊道具会随着玩家离开而消失, 剩下的都是未能绑定的食物和刀具。 “假惺惺。”春风笑说。 “嗯？”明灵从背包里翻出一个手镜，她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早该想到的，这两人不会绑定副本里的特殊物品。” 春风笑瞥了一眼，对于这种低级的物品没有兴趣。 明灵指着手镜说：“这里关着任田朗, 他对计划有用吗？” “留着。” 春风笑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开口, 他的站姿优雅端正, 一蓝一黑的异色双瞳中看不到一丝疯狂，唇角抿紧，气质如初见一般高贵又冷漠。然而他放在身侧的右手却止不住的摩挲西装袖口，显得内心并不是表面这般平静。 明灵轻笑一声，目光定在他的手上，点了点头。她没兴趣去揭穿他, 在确定两人背包中没有多余的道具时，走到阴影地方，将任田朗放出。 “爸爸，现在到晚上了吗！”任田朗刚一出来，就迫不及待的喊出了声。 随后他看到了微笑着的明灵和冷着脸的春风笑，最后看到了古来的尸体。 任田朗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他瞳孔一缩，身上黑色的阴气突然逸散，一股强烈而扭曲的痛苦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男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从脖颈往下的皮肤骤然炸裂，黑红的血丝顺着身体往下蔓延，每次流过的皮肤 都像是被溶解一样消失无踪，只剩触目惊心的红色肉块。 “是你们……把爸爸……”任田朗抬起头，眼中流出血泪，五官扭曲错位，整个人除了头颅外，几乎看不出人形。 “杀！杀！” 春风笑皱了皱眉，甩出一张黄色符纸，符纸瞬间燃烧，光芒暴涨，任田朗被这光芒刺去一半的身体，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苦和恐惧，依旧冲着春风笑跑去。 恨意到了极致，让他的实力暴涨，伤口流出的血也不再发黑，反而越来越红，春风笑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明灵喊道：“你先离开！他要找你拼命！” “他也配？！”春风笑已是怒极，眼中酝酿着暴风，浑身肌肉紧绷，右手握拳，指尖攥的泛着青白。 明灵看到他手中拿出来那个道具，心中一惊，说了句“你疯了！”，就挡在春风笑身前，面对任田朗的拼死一击，她也不敢托大，先用一条细绳绑住了任田朗的脚，又在任田朗要把脚砍断前直接喊道：“杀了白宏图的不是我们！” “杀……杀了你……！”任田朗眼中血色更甚，恨意让他失去了思考的机会。 “我们是被白宏图委托来帮你的。”明灵的声音越发温柔和缓，她看着任田朗，眼中极为真诚，在确定他不会挣脱后，走向这个孩子，伸出手摸着他只剩半边的脸颊，丝毫不害怕这副恐怖的惨状。 “白宏图知道我们一直在调查你爸爸任俊明的事情，所以就和我们联手，他为了你，求了我们好久，但他的实力不强，我们没法答应他去做送命的事情，只告诉他等到我们把真相找出来后，会再转告给你。” “后来我们分开，他和秦良玉两人找到了一些线索，让我们赶过来。”明灵掏出手机给任田朗看上面发来的信息，是古来得到三件特殊道具后说自己有重要线索，让他们尽快赶来的消息。 “不过……谁也没想到，我们来到这里时……他们就已经……”说到这里的时候，明灵的声音微哑，她用力闭上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再睁开时，那双温润的眼睛被泪水覆盖，悲伤的情绪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 一旁观看的古来：“…………” 有那么一瞬间，即使是本人也不禁认同她说的是真的。 明灵是话术的高手，这一番话真真假假，又饱含情感，一般人根本看不穿真相，更何况是个本来就智商不太够的小孩子。 任田朗没有说话，但是他周身肆虐的血丝逐渐平复下来，他伸出手，暗红的手指戳在她的胸口，只要微微用力，就能将明灵的心脏挖出。 明灵轻声抽泣：“我也很难过失去了两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是非常好的人，你会生气也很正常。” “是……谁……”任田朗低声问道。 “不要问了，我们会尽快找到答案，如果、如果我们也死了，希望你能将我们的怨气吃下。” “是！谁！”他的手指抓紧，从明灵的胸口中挖出一大块血肉。 明灵疼的倒抽了一口气，依旧温和摇头，“没事的，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不要……” “杀人的是你亲生父亲。”春风笑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满的恶意。 “任俊明。”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开关，任田朗蓦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你怕了？”春风笑问。 “我没有！”任田朗大喊。 “你就是怕了，你看你的手还在发抖。”春风笑哼了一声，“可惜白宏图为了你，被杀了。” “还是说……你更喜欢你的亲生爸爸？即使他让你做了替死鬼，即使他割去你的头，你也不会对他动手，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任田朗崩溃的抓住自己的脸，大声哭喊，“我不是！！！” “我恨他！我恨他！！” “我想杀了他！！！” 春风笑和明灵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深意，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帮你。” 古来看的心情复杂，他眼睁睁看着任田朗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就这么被安排了，甚至不用多加思考，他都能猜到任田朗的下场。 明灵与春风笑，这两个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内心深处不由升起一丝同情，他对任田朗的感情并不复杂，一直都是利用为 主，警惕为辅，毕竟在来到自由城的第一天任田朗就在他面前杀了几百人，虽说是幻境，但是想成为有灵智的鬼，必须要人的怨气才行，他升为四级，又杀了多少人？ 而且即便念心锁让任田朗的好感达到100，他还表现了好几次想要反噬的意图，要不是后来有了足够多的阴气补充，古来早就被这个小鬼吞了。 所以，他一直都不想拯救任田朗，就算知道小鬼生前活的凄惨，也只是让他心里多了一点同情和愤怒，这是他作为一个人的良知在作祟。但他既然被选中成为玩家，早就认清在这个鬼怪横生人心叵测的城市里，良知没有任何用处。 他可以对同为人的阿茴多加帮助，却他无法真心去帮一只鬼，之前的承诺也是在糊弄。 但现在，看到任田朗为了他，竟然发狂崩溃还要去找他亲爸复仇，古来有些……不知所措。 他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行为到底对不对，同样也很疑惑，任田朗为什么会做到这份上。 明明……他们只认识几天而已。 玩家离开副本，念心锁的功能也被取消，任田朗也不会再对他产生感情，那他……是真的喜欢他吗？ 古来抿了抿唇，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默默跟了上去。 他想看看，任田朗最后会做到什么份上。 自由城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原本蔚蓝的天空多了许多裂缝，黑色阴冷的气体顺着裂缝往下蔓延，还呆在自由城中的原住民各个手握着一根蜡烛，躲在阴暗的角落，即使是白天街道上也不再有人敢出来。 原本虚假的和平被打破，玩家各显神通，恶鬼，僵尸，妖魔，吸血鬼等等一些在黑暗中滋生的物种趁机发展壮大，还有几个身穿斗篷口中喃喃自语的邪教成员。 明灵跟春风笑两人单枪匹马地走进城中，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定在他们身上。 “你不该来的。”一位略有些年长的老人说道。 他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我们可以靠自己活下去，你不行，它们都在找你。” “不用担心，我还不想死。”明灵笑了笑，“我们已经找到自由城的主人了。” 这话一出，老人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真、真的？！” “是的。”明灵上前，握住老人的手，沉声道：“照顾好自己，我们很快就会结束这场灾难！”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令人信服，老人悲苦的眼中流出泪水，他也顾不得擦，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手掌长度的蜡烛，点燃。 “我想跟着你们。” “太危险了……”明灵摇头。 “什么不危险？只要活着，每天都很危险！”老人抬起一只手，护住了闪烁的烛光，他的眼泪已经不再流了，原本苦相的脸上多了一丝坚毅。 “我从出生就在这里，妻子死了，儿子死了，女儿死了，孙子死了……只有我还活着，我也只能活着！” “现在我活够了！我要在死之前出了这座城！替我死去的家人，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 与玩家不同，原住民来到这座城里虽说也会失忆，但内心总是朦朦胧胧记得一些事情，他们对外面的渴望比玩家更甚，自由城被封锁了四百多年，许多原住民在此结婚生子，他们心愿一代代传了下去，后代也继承了这份遗志，与玩家一起联合想要破除结界，每一次都收效甚微，但每一次依旧有人会跟着响应。 老人只是万千原住民中的一个普通缩影，在他的身后，还有许多想要去【外面】的人。 人类天生就有向往自由的基因。 明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这句话，四百四十五年，这座城的禁锢是时候被打破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笑容收敛许多，点了点头。“会很危险，我们不会照顾你，烛光也不一定有用，所以到了那时候，你得好好保护自己。” “陶蓉，我知道！”老人激动的说，他佝偻着脊背，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明灵笑了起来。 他们朝着目的地去，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自发跟在他们身后，有玩家也有原住民，烛光聚拢，似乎要刺破了黑暗。 没有人说话。 压抑又紧张的气氛在彼此间蔓延，年龄小的人落了单，不过几秒钟，就被守在一旁的恶鬼吞噬，发出刺耳的尖嚎声。 没有人回头。 这个队伍就这么沉默着，坚定地走向属于他们的道路，直到，他们终于到了那个年轻男人的面前。 “第十四次。”任俊明依旧穿着他那蓝色的运动服，额上多了个白色的运动头带，似乎刚做完运动，他满身是汗地喘息着。 “你们是第十四个站到我面前的队伍，每隔几十年，总会有不自量力的人以为能打倒我。”任俊明微笑着，“为什么要这么做？活着不好吗？” “还是说我的东西给的不够好？” “你给错人了，蠢货。”春风笑嘲讽道。 他不顾任俊明蓦然变的阴沉的表情，将袖口的口子解开，他西装革履，姿态优雅，面容俊逸，做这种动作一点也不像大战前的准备，反而是正要去参加晚宴的公子哥。 他看着任俊明，目光灼灼，一股赤色的火焰登时燃遍全身。 “春风笑。”他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异色双瞳中隐隐透着一股疯狂，道：“八级玩家。” 话音刚落，头顶上那片苍穹骤然炸裂，无尽的黑暗瞬间席卷整个城市。 天，碎了。 目之所及，唯有在他身后，是一片赤色的光。 第41章 地陷 任俊明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跟我作对呢？”他不解地问道：“每一次都是这样, 你们过你们的任务, 我做我的任务，互不牵扯，这样不好吗？” 他的声音不大, 但是在场的人全都听的很清楚。春风笑感官敏锐, 他甚至能够看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任俊明皮肤那不住涌动的鼓包,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钻出。 春风笑双眼一眯，右手猛地一甩, 一大团白色肉虫从指尖被甩出，顺利的趴在任俊明的脸上, 张开大口，快速的啃咬着。 一块块血肉被咬掉，鲜红的液体从他的伤口渗出，任俊明唇角翘起，微笑着说道：“你们什么都不明白……” “她说的对, 谁也不会明白……” 任俊明朝前走了一步。 除了春风笑与明灵外, 所有人都忍不住后退。 任俊明统治自由城的时间太长了, 他的威势早就印在每个居民的心中，即使他从未露过面，即使他还什么都没做，就算这样，仅仅是站在他的面前，就要用尽所有的力气。 有人咽了下口水, 这在寂静的黑暗中尤为明显，这仿佛是一个讯号，在蜡烛组成的光阵旁突兀的多出数百双幽蓝的眼睛。 那些眼睛每一个都有成年男子的脑袋那么大，瞳孔细小，里面充斥着残忍又冰冷的暴虐。 这不是人类的眼睛。 咀嚼声响起。 嘎吱，嘎吱。 这种声音敲在人们的心头，让他们一瞬间回到每一晚狼狈躲避鬼怪追袭的时候。 不能强行逃跑，不可心生侥幸，不许发出声音。 这是自由城中不成文的规定，居民们唯一能依赖的就只有手中的蜡烛。 只要有了烛光，那些恶鬼就不会冲过来，但现在，烛光也没有用。 看不见的手肆意将人抓走，几秒种后就会传来人类的尖叫和咀嚼声，这些恶鬼并不需要将人吃下，之所以会这么做，更多的是一种威慑。 “蜡烛！我们需要更多的蜡烛！”有人喊了起来。 原本成一个列队的居民将手中蜡烛高高举起，温暖的光亮似乎带着 众人的意识，为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带来了一丝希望。 “蜡烛吗……” 任俊明摸了摸下巴，他现在的身体虽然一直被啃咬，但是自愈力也极强，往往肉虫还未消化这一口的血肉，他的皮肤就已经长出来了。 此消彼长，他原本只剩骨头的脸颊逐渐变回人类的样貌，春风笑出于自己的顾虑，没有再进行攻击。 “你知不知道，蜡烛这个设定是我加的？” 任俊明翻了个白眼，根本不用他再做什么，那些硕大的眼睛就不再理会点燃的烛光，直接闯进光亮区域再不掩饰自己的凶残。 血腥，杀戮，残忍，恐怖。 那些畸形的怪物一个个张大嘴巴，像是猫吃老鼠一样，玩弄着人类这个群体。 谁也逃不掉的。 绝望就此滋生。 蜡烛全部熄灭，除了春风笑外，再也没有一处光亮。 到处都是哀嚎和惨叫，明灵与春风笑都没有动，在他们身后跟随来的玩家与原住民都在互帮互助，没有一个人跑到他们面前来请求帮助。 这是双方的默契。 不成功，便成仁。 “你之前说了什么？很中二的说了自己名字是不是？”任俊明抬起右手，与春风笑之前一样，打了个响指，“阿明，九级玩家。” 九级？！ 明灵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随着这个响指，从他的周身突然冒出一道白光，光芒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亮，那些被阴气遮蔽的视线重新恢复正常，还活着的人借此机会将缠在身上的恶鬼杀死。 鬼并是杀不死的，只要掌握了相应的方法。 “你为他们带来了黑暗，而我，带来了光。”任俊明笑了笑，问道：“我这么说，你觉得合适吗？” 春风笑盯着任俊明没有回答，覆盖全身的火焰逐渐集中在他的右手上，那一团火苗已经红到发白，炙热的高温改变了人们的体表温度，没有人再感到冷，他们盯着那团火，就像是在看一个希望。 那些恶鬼也很害怕这团火焰，春风笑将其扔到了那堆人群中，冷声道：“守在这里。” “哦？把八级道具阳火，给了这群 没什么用的人，真的好吗？没了这个，你要杀我的底牌不就少了一个？”任俊明问道。 春风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明灵在一旁看的颇为有趣，她觉得要不是顾忌任俊明的实力，春风笑这家伙早就开喷了，毕竟他最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了。 任俊明不会了解春风笑的性格，也不太想了解，在简单解决了他留在这里的鬼怪时，明灵走到了春风笑的身边，说道：“我觉得他在等什么东西。” “嗯。”春风笑点头。 “现在动手？” “好。”春风笑继续点头。 下一秒，他直冲任俊明跑去，右手探入怀中，手腕压低，猛地一甩。 一道锋利的风刃伴随着他的杀气传来，任俊明躲闪不及，被直接割中脖颈，连反抗都不能，头颅掉下，连带着他身后的高层电视塔也被拦腰截断。 轰隆隆。 歪斜的电视塔顺着那道整齐的切口，慢慢倒下，爆发出剧烈的轰鸣与烟尘。 “二月春风！”明灵眼睛一亮，叫出了春风笑的技能名称。 【玩家姓名：春风笑】 【天赋技能：二月春风】 【技能介绍：玩家消耗自身生命力来使用风刃，消耗生命力越多，技能效果越大。也可在平日将生命力累积在春风剪上，到关键时刻再使用。】 【注意：技能发出时无法收回，会可造成大范围攻击效果，伤人伤己。】 【系统评价：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春风笑的手臂垂下，在他的指缝中露出一小块黑色的铁块，随后他将铁块露了出来，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剪刀。 二月春风是春风笑的成名绝技，他曾经在一个b级副本，用这一招杀了近千人，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将那个副本的统治者吓得就差跪下喊一声饶命了。 但凡见过这一招的，就没有不被其威力惊呆的人。 明灵看向在被烟尘笼罩的任俊明，眼神一变，神色难看道：“他还没死。” 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心中并没有多少吃惊的情绪，毕竟……九级玩家，不会那么容易死。 就连他们这些八 级的玩家，手中都有不少底牌，更何况经营自由城四百多年的任俊明。 “什么啊，也不打声招呼就突然攻击……”任俊明的头在地上滚了几圈，他就视野很低，即使眼睛一直往上看也看不到明灵和春风笑的脸。 “真厉害，吓了我一跳。” 明灵抬起手，手心冒出一个个橙色的光球。 光球自她掌心飞出，姿态优美的快速飘到任俊明的身边。 砰砰砰。 只听几道小小的爆炸声想了起来。 这是她的技能【明神静灵】中的【明】，依靠团队成员对她的爱意来发动攻击。 在攻击别人的时候，敌人也会对她产生爱意。 明灵微微笑了起来，她总是在笑，所以很清楚要怎么笑才会好看，才能让别人对她产生好感。 “你也很厉害啊……” 清朗的男声再度响起，明灵瞳孔一缩，猛地后退，她抬手放出几个小小的白色光球围绕在自己和春风笑身边，一旦任俊明发动攻击，光球会立刻组成光幕进行防御。 烟雾终于散去，明灵也看到了只有半边身体的任俊明。 “最开始的时候，这里只是一座小城。”任俊明抬起手将脸上的白色肉虫拿下捏死，“啊，可能不太严谨，这个城市，或许算是中等的城市。” 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世界一片祥和，没有纷争，没有饥荒，没有恶鬼，整个副本就像是系统的福利，他在这里呆的非常舒适。 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的这个身体有了家庭，即使再怎么借口工作忙，作为妻子还是能看出他的不对劲，也许是因为要靠他来养家，妻子并没有大吵大闹，她对此视而不见，自欺欺人。 这样也好，方便他到处游玩。 这种美好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遇见的第一只鬼，一只同为玩家的鬼。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隐约察觉到了副本的任务。 任俊明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们，他的身体复原的越来越快，不管是春风笑还是明灵，所有的攻击都不再奏效，仿佛，他们无妨再伤到他。 一种难以形容的绝望渐渐蔓延在明灵的心头。 她的 手放入腰包，指尖碰到了自己准备的底牌。 要用吗？ 她一时间有些犹豫。 “我很讨厌像你们这样的人，真的非常讨厌，你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阻止我？”任俊明已经变成了正常的模样。 “我们有没有什么和平解决的方法啊？” “不……” “别那么急着打断我啊。”任俊明这么说着，却率先打断了春风笑的话，他耸了耸肩膀，无奈道：“我也很不容易啊，为了弄好这个副本，兢兢业业辛辛苦苦的想设定，想剧情，设定伏笔，还得设立苦大仇深的主角模板，我一个人干了策划编剧设计程序主角反派等等等等，竟然没人来夸我一句？！” “而且我为了活下去也付出了很多东西啊！都是玩家没必要这么赶尽杀绝吧？” “你想怎么和平解决？”明灵倒是有了兴趣，如果能不用那个东西的话再好不过。 “嗯……你们都是八级玩家，那我就再告诉你们成为九级的秘密吧。” 饶是春风笑这种主战派听到他说这句话都忍不住呼吸一滞。 八级玩家。 这个在普通玩家眼中的大佬级人物却不是如表面一样的那么风光。 八级是一个顶点，只有走到这一步，才会清楚想要跨出去是有多么困难。 “你……真的会告诉我们？”明灵迟疑了。 “就算我不说你们也应该能猜到吧。”任俊明看向春风笑，问道：“对不对？” 春风笑没有说话。 “在告诉你们怎么升级之前，你们还要知道一件事，最初的时候副本只有g级。”任俊明微笑起来，“而我也只是普通的四级玩家。” “只要你们找到一个副本的节点，就能掌控副本，成为这个世界的神。” “然后你会许多许多的问题，但这都不是很重要，只要让别人替死，你就可以安稳的活下来。” “副本会成为游戏的副本，作为掌控者，玩家进入的越多，死的越多，就越有奖励分成，每一个玩家会为你带来许多经验值，只要累计到一个数量。” “升级就会变得很容易。” 明灵抿 了抿嘴唇，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升级，九级……九级玩家竟然要靠着海量经验堆出来。 难怪她怎么都找不到升级的方法，比起去做一千一万个经验，直接掌控一个副本，带动副本升级确实是比较好的办法。 “怎么找到节点？”明灵问道。 “那个很容易。”任俊明故意拖长了音。 春风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刚要顺势离开，就听任俊明说道：“只要有春风笑手中的那块魔方就可以了。” 原本无法转动的魔方在他的手心中转动了一个角。 天旋地转。 天塌地陷。 整个自由城从他的眼前被一道看不见的手硬生生撕开一个无法跨越的裂口。 任俊明在裂口的另一端微笑着摆了摆手，用唇语说道： 再见。 “我操！” 即使是春风笑也难免被气的爆了句粗口，他冷哼一声，用了不小的代价将魔方转了回来。 地面那条深不见底的裂缝归为平整。 任俊明：“…………” 刚装完逼就被打脸怎么办？ 明灵：“…………” 春风笑呵了一声，眼神轻蔑，“你以为老子在八级混了几年！我可是，整个副本的主角啊！” “别小看我！” 任俊明站在不远处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额……他一直这么中二吗？” 明灵把眼睛移开，默默点了点头。 春风笑……是个最纯粹的游戏疯子。 别人进副本，是被逼无奈拼命求生。他进副本，是在享受游戏带来的乐趣。 嗯，毕竟有实力的大佬，他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第42章 升级 高级玩家之间一般很少爆发你死我亡的战斗, 他们身经百战, 十分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比起死在各种副本的敌人中，倒在自己人手中更令人郁闷, 所以通常都会用利益交换来解决恩怨。 像任俊明之前找到古来, 给他三件道具就是希望能以此打消春风笑等人的【攻略】。 可惜春风笑脑回路不太正常，他一心要通关副本, 做这个副本中的主角，所以直接拒绝了任俊明的提议。 明灵反倒犹豫了起来。 她本来就跟任俊明没什么必要拼命, 答应春风笑过来帮忙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在b级副本中分一杯羹，毕竟她还有一个大型团队要带, 但现在……跟九级玩家对抗，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即便内心已经想走了，她也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站在春风笑的身边, 就连身前的技能【静】也没有撤去。 任俊明揉了揉太阳穴, “真麻烦啊……” 他叹了口气, 再次看向春风笑，低声喃喃道：“所以我才想说你们这群人真讨厌。” 他抬起右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原本周正的相貌变成一格格的像素，明灵皱了皱眉，“是醉光阴说过的。” “嗯。”春风笑点头。 他手中的黑色剪刀闪过一道锐利的锋芒，春风笑略弯下腰, 眼睛死死的盯着任俊明，只等着将生命力蓄满，再来一记【二月春风】。 任俊明将代表鼻子的像素格一点点抽出，他的脸颊中间立刻空了一块，甚至可以看到他背后的风景。 春风笑瞥了眼进度条，右脚朝前迈了一步。 十秒。 剪刀打开，高举双手。 九秒。 明灵手掌一翻，将【静】扯下，又发动【明】，几个橙色的光球晃晃悠悠的飘到任俊明的身边。 八秒。 任俊明脸上的像素格开始四处排列，他的眼睛跑到下巴上，嘴巴跑到额头上，耳朵到了头顶，黑色的短发则覆盖了正脸的大部分皮肤，使的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将头转到身后一样。 七秒。 光球开始接连发出爆炸，冲击力极强，但奇怪的 是任俊明身上毫发无伤。 六秒。 任俊明不躲不闪，他把手中攥着的那个代表鼻子的像素格朝着明灵那里扔去。 五秒。 春风笑不打算再等了，“老头！”他喊了一声，身下的影子微微晃动，从里面冒出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 四秒。 老头重重叹了口气，浑浊的双眼猛地睁大，他的眼睛几乎看不到黑色的瞳孔，一层厚厚的翳糊住了他的眼睛，两个硕大的白色肉虫从里面爬了出来。 三秒。 老头在废墟的阴影中穿行，眨眼间就已经到了任俊明的身边，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但没想到在触碰到的瞬间，自己的手也变成一个个小小的方格。 两秒。 明灵看的清楚，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朝着春风笑大喊：“不要用你的——” 一秒。 春风笑的嘴唇紧抿，已经不加掩饰自己眼中的疯狂，这是他在这个副本中积攒的生命力，一击挥出，整个自由城将全部被毁。 他喜欢这种大范围的破坏，看着那些原本完好的建筑变得破破烂烂，能令他心情愉悦，也能让他觉得自己是真正的主角。 零。 在明灵绝望的眼神中，她看到春风笑的手中多出一把极为巨大的剪刀，大约有两米长，剪尖锋利，带着令人胆寒的煞气。 【静】！ 静室瞬间从他们身边跑到春风笑手中，试图阻挡这一次的进攻，可是，他的剪刀实在太过锋利也太过强大。 她抵挡不了。 天地仿佛都在此刻寂静。 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迅疾的风刃在眼前消失，几秒种后，才缓缓传来轰隆隆的炸裂声。 一团团白色的烟尘升起，春风笑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喘了口气，后退几步，避开那些灰尘，张老头站在他不远处，有些无措的晃着像素格的手。 明灵看着这一切，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力阻止最糟糕的失态发生，紧紧抿着嘴唇，停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完了。” “嗯，结束了。”春风笑点头，声音略有些愉悦。 像这种直接用大招解决战斗的招式不管 用多少次都觉得很爽，他之所以坚持去跟任俊明怼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想看自己最帅一招的想法。 “我是说，我们玩了。”明灵苦笑一声，挥了挥手，让手下的一个玩家快速驱散烟雾，随即，还活着的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任俊明依旧好好的呆在原地。 “你们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任俊明的笑声传来，他的模样变成了完全的像素小人，从头到脚，完全由方格组成。“我可不止是个npc啊。” 自他身后，所有被春风笑砍断的建筑也全部变为像素格子。这个时候，即使再蠢的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春风笑皱了皱眉，他明白自己似乎做了件蠢事，气氛顿时有些凝重。 “所有攻击过你的东西都会变为像素。”明灵猜测道：“你打算把自由城变成一个像素城市吗？” “不。”任俊明微笑道：“这是你们的杰作。” “恭喜你们打破了自由城的结界。” “那么，是时候让你们看看这个世界的真实了。” 光亮从眼前消失，除了春风笑之前给过他们的一个火种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不见了。”说话的是在任俊明旁边的张老头。 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明灵也不敢托大，走到火种旁边，看着周围这些因信任她而走了过来的人，心中愧疚道：“对不起，我失败了……” “这件事也不能怪你……毕竟他太强了。”葛红蕾说。 明灵笑了下，没有说话。 她瞥了眼在不远处的春风笑，非常可惜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否则，春风笑的表情一定非常好玩。 明灵像是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面手镜，放出了寄存在里面的任田朗与岑于洋，将刚才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些，忧心忡忡道：“麻烦你们看着周围，如果他偷袭还请帮忙解决一下。” 任田朗还未有什么表示，岑于洋却怒不可遏，“你们见到任俊明了？！为什么不早点把我叫出来！！可恶，要是有我在他还能跑了？！” 葛红蕾默默远离了这个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大鬼，心内无语，当时那种情况，放你出去也 是当炮灰…… 跟任俊明对打十分憋屈，他根本没有进行反击，却已经难缠到让他们无法再进行下一步，原本的计划全都没有用。 春风笑还算冷静，不过就是费尽心血，好不容易打破结界才发现外面的世界竟然也算是副本的一部分而已…… 嗯，而已。 春风笑深深吸了口气，他拿出挂在手腕上的魔方，像上次那样输入了大半的生命力才扭下一面。 黑夜消失，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是破败的自由城。 天上阴沉沉的，没有太阳，只有厚厚的云层，风雨欲来。 春风笑身姿挺拔的站在原地，低头思索了一会，又看向那群还活着的人，说道：“没有结界了，你们可以去外面了。” 他指了指外面的路，“我可以护送你们出去。” 居民们互相看看，彼此都有些不可置信，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欢呼声四起。 “太好了！我们终于能够出去了！” “七十年，七十年了……！” “爸爸妈妈，我要代替你们好好活下去！！！” “呜呜呜呜，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春风笑任由他们哭泣宣泄，毕竟刚才的情况确实很危险，明灵走了过来，她看着春风手腕中垂下来的魔方问道：“醉光阴给你的？” “嗯。” 明灵笑了一下，“还蛮机灵的。” 春风笑道：“这是九级的道具，你如果想用，可以拿东西来换。” “再说吧，我还没决定。”明灵没有立刻决定，她想了想，又道：“任俊明那种形态已经不能被称为人了……他可以掌控副本，也能随意改变副本，但我觉得这更像是一种另类的生命形式，并不可控，所以从我们相遇开始他就一直在等待着自己的崩溃。” 都是八级玩家，没有一个是脑子笨的，明灵说的这些，春风笑也明白，他的尾指轻轻勾了一下魔方，突然问道：“你觉得外面是什么？” 明灵愣了下，她无奈道：“你这冷不丁就换话题的毛病不能改改吗？” 春风笑自顾自的说：“得走出去才知道。” 明灵白他一眼。 她 让自己的手下帮忙维持秩序，统计了一下还活着的原住民，一共还剩下326人，玩家中存在的比例就多了不少，是789人。 他们没有多少代步的工具，春风笑干脆带队走出了城，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来到了真正的【外面】。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巨大漆黑的尖顶建筑，仿佛中世纪的钟塔，在建筑中间贴着漂亮的彩色玻璃，大门处用三根红木堆砌而成，门把手是狰狞的巨兽门环。 这般中西合璧让生活在现代都市的原住民略有些不适，他们互相看看，没人敢踏出第一步。 多年来的与世隔绝让他们心生胆怯。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打破自由城副本，自此开始，自由城副本结束，现在开始，将开启全新a级副本。】 a级…… 春风笑跟明灵对视一眼，由他先进去做那第一人，他走入尖顶的建筑，一个头戴黑色兜帽的男人坐在大厅中间，面前有一个大的红木书桌，桌上放着一摞白纸。 “自由城的居民吗……”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四百四十五年才出来，评分d，全体为平民。” 话音刚落，还未等春风笑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再度一变，流畅的金属汽车在空中飞驰，地板处镶嵌着三张符咒，肢体扭曲的恶鬼蜷缩在汽车的轮胎上，随着汽车的飞驰而转动；少年们欢快的踩着表情痛苦的纸人，落在最后的那位恨恨的撕下纸人的手，从伤口处流出黑色的鲜血；还有几名贵妇打扮的女人手中牵着一根绳索，而绑着的却是面目狰狞的婴孩，从眉眼间可以看出与贵妇有着几分相似…… “欢迎来到无影市。”那男人道：“我是你的引路人，你可以称呼我为谈主任，你将会在我的指导下成为一名合格的监控者，用你们那里的话，应该是……通职者。” “对了，你既然从自由城里出来，那么就要告诉你一件事，原自由城主人任俊明已经调任无影市市长，他指明要你在成为监控者后担当市长秘书。” “能拒绝吗？” “当然。”谈主任道：“不行。” 春风笑：“…………” 春风笑冷声道：“退出副本。”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自由城结束。 其实这一卷写的并不是太满意，刚开文时好多想法都没有写出来，中间还正好赶上严打，这类灵异文竟然还不能写的太恐怖，以至于我把大纲和设定彻底改了，导致后文写的有些拖沓。 其实从刚开始的几章就能看出我打算写一个非常残酷压抑的故事，在这里有着随时能吃人的恶鬼，有着会暴起背后捅刀同伴，还有只顾自己利益的各方大佬。 主角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适应这里，成为一个能融入进来的合格【玩家】，想活下去就得杀伐果断，就得面冷心狠，同伴？不存在的。 只有尔虞我诈。 但是，现在我把这些都去掉了，让原本应该难度更大的副本变成了稍微简单轻松点的故事。 在这里有着能交付后背的同伴，心怀善意的前辈，还有自己凑上来的小鬼。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要把主角的成长线拉长，他不再是被揠苗助长的那个冷酷的人，他会有自己的想法和意志，不单单只有【活下来】这么简单。 我其实不太喜欢所有的解谜结局都写的清清楚楚那种，要留有一点悬念，不必看的太明白，最好是朦朦胧胧似懂非懂才最戳我，但一般这样写只会被留言我怎么看不懂啊之类的。 多余的话不说了，希望各位能继续支持，请期待我的第二个故事。 【宇宙船】 第43章 进入 影片到这里就结束了, 古来退出观影模式, 盯着飘在空中的对话框沉思起来。 从视频中不难看出春风笑他们并没有解决掉任俊明，甚至还让他获得了升级副本的条件，而一直极为在意的任田朗也没有发挥出他应有的作用。 在古来的眼中, 这更像是一场来势汹汹的战争, 最后挑战者使出全身力气，结果被挑战者挥了挥手表示不玩了, 我要换个更大的舞台，你要是想挑战我就去打怪升级吧。 看得人虎头蛇尾, 无语至极，古来甚至能够感受到春风笑那种无处发泄的愤懑, 以他的性格，遇到这种事估计想把副本炸了的心都有。 不过……他也没看出魔方为什么没保住。 一直到他离开副本，魔方不还是在他手中的吗？问了春风笑之后。 【春风笑：东西不能带出副本，赠送者是给你，我拿着出了副本, 道具直接被销毁。】 古来明白了, 他没敢和这位脾气不太好的八级大佬多联系, 转而又看向明灵的信息，这位大佬很有心的发来了一份新手指南，应该是她团队内部共享的文件，直接给了他当做一个刷好感的机会。 没多久，阿茴也发来一模一样的文件，看来都是出自明灵之手。 他看完新手指南, 自己按照教程一个个试了一遍，最后才退出家园，回到现实世界。 他躺在床上，又在脑海中思索着自由城中的经历，没多久沉沉睡去。 第二天去教育局递交辞职，学校也没有多加为难，只是他父亲与校长有些私交，为此他还被特地叫过去谈了会话。 在得知他是想去做生意，校长露出了很可惜的表情，“你的教学水平很高，我也很看好你，如果你还想回来的话，学校永远都欢迎你。” 这般似真似假的挽留，古来没有当一回事，他笑着应和几句，才回到办公室。 辞职按照正常流程至少需要三十天的时间，在这期间他因为要交接工作，所以除了正常的班级授课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忙，每天剩余的时间也可用来为下个副本做准备。 “古老师，你要辞职了吗？”一个 消息灵通的学生问道。 “是的。”古来点头。 “真的啊……古老师为什么要辞职？我们都很喜欢古老师教课啊。” “对呀，我的历史成绩是全科最高呢，古老师教的可好了。” “古老师你不要辞职好不好？” “我们会好好听话的，古老师，下次打球我再也不盖你帽了，你别走行不行？” “古老师……” “古老师……” 古来一一应对，他的决心传达给了学生们，这群孩子个个失落的叹气，连上课都没有了精神。 应付完学生还要应付同事，这些相处了好几年的同事知道他要离开，倒是没有像学生那样挽留，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事出有因才会辞职，于是只不咸不淡说几句话，关系好的才会细问。 等到晚上回到家，古来疲惫不堪，他脱去自己身上的外套，再度进入空间，看着大大的消息框，点了进去，神色一凛。 【系统提示：玩家醉光阴下一个副本为e级任务，是否观看副本视频？是否】 他点了是。 周围场景急速变换，因为有了春风笑上次视频的经验，这次他没多少吃惊的感觉。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起来极为复杂的机械仓库，仓库的墙壁上贴着很有科技感的蓝色光膜，而一些体型健壮的男人被一个黑色的球形物体绑住手脚，关在了一个个类似水晶的透明方块中。 男人们赤着上身，下半身的样子却不尽相同，有类似章鱼的八根触手，也有类似马的人马男，还有犬男，液体男、猫男等等，也有完全是人类的男人，他们的待遇要高一些，手脚没有被绑住，也可以自由活动但无法离开仓库。 古来观察了一会，仓库门打开，外面走进两个身穿银色武装防护服的正常体型男人，手上拿着一把十分帅气的枪，枪身泛着蓝光，随守卫的动作而变换位置，确保他们任何时候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拔枪射击。 守卫只是进来正常巡查，他们随意的看着仓库里的那些男人，闲聊道：“还有多久到莫勒港？” “三十天。” “太久了……我的磁能都 要枯竭了！” “没办法啊，谁让船长突然想要去劫商运船，现在我们带着这么多奴隶，只能绕远路去莫勒港了，要不早就到了。” “唉，这些亚种奴隶又不值钱，船长每次都劫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实验。” “什么？” “莫勒港上最大的医药公司需要人体做实验，亚种与人类基因相同，所以他们大多都是用来进行新药测试的试验品。” “切，白皮的杂种。” 话题到了这就结束，古来试着跟随两个守卫走出仓库，却发现没法这么做，他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个大约三百平房米的仓库。 望着仓库外面浩瀚的星海，古来面无表情，眸光沉沉，唇角抿成一条线。 他退出了副本视频，毫不犹豫的翻起系统商城来寻找特殊道具和技能。 1-5级的玩家第二次游戏时只会被放进d级以下的副本，在这些简易副本中玩家不会有任何提示，既不知道通关条件也没有通关任务，如果运气好的话天就能通关，如果运气不好年也有可能，当然，也没有几个人能这么好运的活个年，就算玩家不去认真通关，地狱游戏也不会允许他们偷懒，杀机会接连出现，且一次比一次难。 根据明灵发来的新手指南，她重点标注了新手副本中最难的几个场景。 沙漠、雪山、海岛、宇宙。 这些都是极端的环境，一般来说新人没有足够的点券能够购买特殊道具进行支援，运气不好或者体能不够，就只能等死。 宇宙对比之前那些还多了一个窒息的条件，他们只能呆在飞船内部活动，如果想要出舱，就需要宇航服和氧气，活动范围也大大受限。 古来点开了商场，进行功能筛选，他挑了一会，选择一个道具和三个技能获取。 倒不是他不想多选，而是身为三级玩家，他只被游戏批准用这些，未到五级，不能购买道具使用栏，三级玩家可以携带三个道具，他的清心茶与无岳镜就占了两个。 唯一买下的是能在无氧状态下自由活动的道具。 【装备名称：罩】 【装备等级： 三级】 【装备价格：20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180点券）】 【效果说明：玩家可在无氧气环境中打开，打开后有三秒时间缓冲，三秒后罩会包裹全身，呈现一种半透明的薄膜，持续时间为半小时，期间不影响玩家活动。】 【负面影响：该道具没有防御力，并且有着强烈的臭味，人类的鼻子无法忍受，且会对皮肤带来一定的刺激作用，使用后大多数人的皮肤会升起红斑和过敏。】 【系统评价：罩罩罩罩~耶耶耶耶~】 这个道具……以古来的眼光看非常垃圾，但他也没办法，因为他只能买到三级的道具，高级的不对他开放，就算有钱也没处花…… 在自由城里，他们拿到过大量别的玩家的道具，看来在副本中，允许玩家互相争夺，并不对此进行惩罚。 而关于技能获取，倒是没有什么限制，只要有钱，玩家可以买下商城内所有的技能，他重点看了【枪术精通】【格斗精通】和【驾驶精通】。 这三个大项里又有无数的小项，枪术精通里还包括了各类枪支的精通路线，格斗与驾驶也是如此，如果全部点下购买，古来就算是有一百万的点券都不够用，他只点了有关未来科技的一些技能。 技能买下后，并不是永久性发放给玩家，在通关一个副本后，系统还会将技能收回，如果玩家想要真正得到一个永久技能，就需要靠着自己的锻炼，用点券对自己进行升级。 所以在商城中买技能就相当于一直在给游戏白送钱，很少会有人进行购买。 和技能获取差不多的是体质增强，阿茴曾经说过的天狼体质也在上面，价格不是普通的新手玩家能够承受的，每一种体质都有强烈的副作用，并且不能永久拥有，三个副本后体质自动消失，如果想继续使用，就需要充值点券。 就比如天狼体质，购买后玩家的体质会增强，拥有一种叫做天狼的动物特性，嗅觉的敏锐度提升，威慑一些动物等，但使用后玩家的身体会处在一种剧痛状态，三个小时后剧痛才会消失， 看到这，古来就不得不再次佩服阿茴，她竟然可 以将痛感隐藏起来，即使是他也没有发现几次。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古来正式跟学校告别，他回到住处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乘坐飞机到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去了。 在飞机上，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进入游戏。】 第44章 亚种 强烈的晕眩感结束后, 古来第一眼所看到的是一张巨大的人脸, 他微微睁大眼睛，却没有表现出太过惊慌失措的样子，等待着身体恢复控制。 看到他醒了过来, 人脸往后退了一下, 他的年龄大约在二十多岁的样子，相貌并不是很丑, 皮肤苍白毫无血色，表情极为僵硬。见古来看过来, 挤出一张十分奇怪的笑脸——如果那能够被称为是笑容的话。 “你还好吗？”人脸低声发问。 古来慢慢坐了起来，他看了看四周的场景, 这些与他之前看到的视频一样，有兽类特征的男人被关在笼子里，无此类特征的人就可以随意的活动。 也许是他一直没有说话，人脸有些不满的晃了晃他的手臂，“喂喂, 你到底怎么样啊？” 这并不是中文, 他的发音特殊, 像是在用喉咙发声，只有一个音节，但是分为长中短三个时间来交错拼奏出一句话。 “我没事。”古来听得懂他的话，但说出口的却是中文。 对方点了点头，“你没事就好，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不用了, 谢谢。”古来的这具身体并不觉得饥饿，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身旁那个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他这才发现这个人的身高差不多有三米，却并不健壮，身体瘦弱，手臂和小腿更是瘦的只剩一层皮，他站起来的时候就像一根可以移动的电线杆。 “132，你不要太勉强，跟电鳗亚种打架还起了冲突，一时半会好不了的。” “真的没事。”古来再次强调。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高个男人是谁，也不想暴露自己，因为脑海里没有关于这个副本的背景介绍。 虽然一直听说d级以下的副本，玩家待遇不如狗，但真的遇到了，也不禁感叹，这也太垃圾了吧……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想再回自由城。 比起危险度较低的e级副本，自由城那种一进去就可能触发必死条件的b级副本，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次。 “哦……”高个男人点了点头，他不再去管古来，迈开自己的长腿，朝着下一个人走去。 “133，你跑的太 快了，在这里不要乱跑。” “134，你的饭勺掉了。” “135，你……” 一直走到仓库的尽头，高个男人才终于把所有人都关照了一遍，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爬进一个写着408的半透明水晶盒里。 “132，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高个男人在水晶盒里探出头，略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的脖子很长，鉴于头略大，所以这个动作让他的脑袋低垂，像是一个劣质的长颈鹿在吃草的样子。 古来眨了下眼睛，看着他苍白的脸，说道：“我没有跟着你。” 他指了指408后面的盒子，“我在找他。” 408更加疑惑了，“你和乌龟人很熟吗？” 还未等古来答话，他走出水晶盒，敲了敲自己旁边的黑色水晶盒，“喂，乌龟，快醒醒有人找你。” 敲了好一会，那个水晶盒才慢慢打开，一个……背上有着大龟壳的人类亚种走了出来。 乌龟人的身体也很高，大约在两米左右，背上的龟壳又厚又重，保护者后背和腹部。 他长得并不是帅，但体格健壮，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眼睛，下颌骨略宽，手肘的皮肤是黑色的干裂状，看起来很坚硬。此时耷拉着眼皮，很没有精神地问道：“什么事？” “对呀，什么事？”408转头看着古来。 古来笑了一下，“我想问问，你能帮我对付电鳗吗？” 408露出恍然的神色，他的性格十分喜欢照顾人，敲了敲乌龟人的壳说道：“帮帮他吧，132今天很惨的。” 乌龟人抬眼看了看408，又看了看古来，不屑地嗤了一声。 “额……也不会白白让你帮忙，132会给你好东西的。”408朝着古来使了个眼色，接着道：“我们也知道让亚种帮人类对付亚种很不好，但是132也是为了帮助109，你知道109吗？他是个外表像是八岁男孩的侏儒，被父母卖给奴隶船，然后不小心碰到电鳗人，被他找了麻烦，103也是好心，帮帮忙啦——” 古来默不作声地听着408的对话，收集着情报。 408的请求最 终也没有让乌龟人答应下来，并不是他害怕那个电鳗亚种，而是古来拿不出让他行动的报酬，但这已经足够让古来看清局势，他跟这两人道别后，重新按照来时的路走回自己的“房间”。 每一个人类的水晶盒旁都会有一个亚种呆在旁边，通常情况下，亚种是不会从自己的水晶盒里出来，只有当人类愿意敲门的时候，他们才会出现，在古来看来，这些亚种与其说是人类的邻居，倒不如说是小弟更为恰当。像408对乌龟人那样和善的并不多，当然也有可能是乌龟人很强的原因。 而电鳗亚种之所以会和109起冲突，也是因为亚种的人类108和109之间不和。 “所以……我这个132，就是一个比较倒霉的炮灰？”古来爬回自己的水晶盒，一进去，他就感到自己的身体多了一层凉意，淡蓝色的光波在扫描着他的身体，不知怎的，他立刻就明白这是水晶盒在施展治疗手段。 这种治疗效果不强，最多是让古来感到身体放松，他原本被电的有些烧焦的手肘部分没有任何变化。 古来闭上眼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是被人硬生生从水晶盒里脱了出去。 他没有察觉到恶意，所以也没挣扎，顺着这力道就被拖出。 “132。”站在他面前的是个金发碧眼，样貌很白净，身材矮小的孩子，应该就是408说过的109。 在这里，人类没有名字，只有房间的编号，109也是如此，唯一的区别的是他的衣服上写着一个小小的正字。 109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说道：“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把你牵扯进去……” 他看起来十分愧疚，古来温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109松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形的黑色珠子，塞到了古来手中，“这个给你。” 珠子很凉，一只手就能将它握住，古来下意识用了下力气，珠子立刻从他手中展开，一秒钟后，就变成了一把有着双弹口的手枪，这把枪是全黑色，造型很奇特，枪身略长，有一个蓝色瞄准镜，扣动扳机的地方有 些像非常贴合他的手掌，握住它之后，古来感受到一种属于机械的僵硬与冰冷。 “你可以发射六次。”109的目光有着些许不舍与怀念，他伸出手摸了摸那把枪，“我知道这把枪威力不大，激光转速也达不到杀人的地步，甚至还是已经淘汰的老款……但是……这是我最好的东西了，希望你能收下。” 古来松开手掌，枪支又很快的消失，变成一个普通的圆珠，他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 也许是古来没有客套一下，让109有些诧异，他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的匆匆离去，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长着山羊角的兽类亚种。 说起来……我的亚种是什么……？ 古来把目光转向自己旁边的房间，只看到黑黢黢的一团，他敲了敲，里面很快打开，一双赤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 “出来。”古来学着别人对待亚种的态度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那双眼睛重新闭合，接着那个亚种慢吞吞的从水晶盒里出来，站在古来面前。 他很高，也很壮，身上的肌肉结实有力，却没有之前那些人类或亚种那么夸张的体型，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他的额上也有两个弯曲角，不长。五官平凡，眼睛微闭，唇角紧紧抿在一起，就像一块石头，坚硬而朴素。 是牛啊。 古来这么想着，却皱了下眉，质问道：“之前我受伤，你为什么不帮我！” 牛类兽人没有说话。 还是个沉默寡言的硬汉啊。 古来装作厌恶道：“你为什么不说话？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又或者你要让我去找守卫来？！” 牛类兽人这才抬眼，他的眼神与气质完全不同，是一种隐含着凶悍又冷漠的目光，仅仅是被看这一眼，就令古来从心里升起一股危机感。 他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而是绕开古来，前往深处的房间，大约三分钟之后，这头牛掐着一个脖子极长，身上长满鳞片的兽类亚种走了过来。 他将那亚种扔到古来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抬起脚狠狠的对着亚种的腰部踩了下去。 砰！ 血水飞溅。 嘈杂的机舱里第一次沉默了下来。 牛类兽人却不管这些，他做完后又重新半合上眼皮，恢复之前沉默状态，绕开那个鱼类亚种，前往房间。 在经过古来身边的时候，他低声道：“他山石。” 古来原本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甚至还笑了出来。 他拿出109给的手枪，对准了那个挣扎起身的鱼类亚种，给了一枪。 几秒种后，鱼类亚种的呼吸停止。 又过了几分钟，那道坚实厚重的防护门打开，两个穿着武装防护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有没有人愿意跑龙套啊？要能接受角色死亡的那种。 姓名： 性别： 技能： 特点： 其他像经历啦年龄啦啥的随意，我想人名想到头秃！ 第45章 黑珠 “怎么回事？”一个蓝色头发的守卫皱着眉看向这边。 古来收回枪, 看向他, 淡淡道：“这个亚种让我受伤了，我给他一点教训。” “教训？”蓝发守卫看着已经彻底死亡的亚种，冷笑道：“我看你才应该受点教训！这已经不是在地星了！你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人类, 你有什么资格擅自处理属于船长的货物？” 他上前一步, 将手里的枪口对准古来的脑袋，略一用力, 表情狰狞道：“一次两次，你如果想要找死就直接说, 我会满足你！” 冰冷的枪身还带着一种令人恐惧的肃杀之气，古来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行了, 不要冲动。”另外一个金发的守卫开口劝了两句，“他同样是船长的货物，我们也没资格处理。” 说完后，又蹲下来看着电鳗亚种的死状，点了点手臂上那块虚拟光屏, 接着在几分钟前的场景就出现在里面, 他安静看完, 对古来点了点头，“你和牛人都有错，按照船长的规定，必须将你们关入禁闭间，有什么异议吗？” 古来看着死在他脚下的电鳗亚种，又看了看躲在人群中个子矮小的109, 不屑的哼了一声，冷冷道：“没有。” “你！” 蓝发守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道：“给我好好说话！还要我好好帮你回忆下现在的处境吗？” “没有，长官。”古来用一种十分欠扁的语气说。 “我……” “安。”金发守卫拽着他再度要挥过去的手，笑了笑道：“我说过吧，不要动船长的货物。” 他将船长两个字咬的很重。 “算你走运！”安松开了手，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古来，“我不会让你好过，就算有阳帮你，惹怒了我……” “我没在帮他。”阳打断他的话，看向古来，很好脾气的耸了耸肩，“好了，132你也不要太过分，少说两句吧，你的牛人呢？跟我们一起走。” 他山石默默的走到古来身后站定。 古来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沉默的男人依旧和刚才一样，眼睑半合，不发一语，似乎并不为自己被连累去关 禁闭而生气。 见两人乖乖站好，阳又用终端给船长通了电话，没多久一个机器小车走了过来，将电鳗亚种的尸体装在上面，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出去。 一出货舱，原本略有些压抑的气氛完全消失，外面的走廊极为空阔，四个男人并排走还有不小的空间，四周没有灯源却光线充足，偶尔会有几个矮小的筒形机器人从走廊底下的窗口进出，手中端着餐盘和一些洗漱用品。 走廊的窗口外面是广袤的宇宙，各类小型石块飘在船舱周围，再远一点是不知名的星球在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就像深埋海底的钻石，璀璨又珍贵。 “α-1就那么好看？”安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没见识的乡巴佬。” 嗅着机舱里那种隐隐约约的电子味道，古来看向安的眼神很沉静，他抿着唇角，没有理会这个蓝发守卫的挑衅。 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阳笑着再次打了圆场，“好了好了，快点把他们送过去，一会请你喝酒。” 即使人类的科技发达至此，酒的作用也未被取代，不管是上流人士还是底层垃圾，只要有空闲，他们总会去尝两口被称为琼浆的酒。 “你说的啊。”安果然不再生气了。 他的脸看起来很稚嫩，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喜好和讨厌明明白白的展露出来，并且毫不掩饰。 阳比他成熟一点，但也很年轻，他一直笑着，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古来被他们带到了一个禁闭室，阳用自己的id卡解锁后，打开了那扇厚重的铁门，“你们进去吧，三个星天后我会放你们出来，食物跟水都准备好了，你们自行分配。” “给什么食物啊……要我说就饿他们三天……” 安的抱怨并没有被其余人在意。 “嗯。”古来点了点头，率先进去，他山石紧随其后。 在关门的时候，阳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充满了担忧，他看着古来，趁着安不注意的时候用右手做了个手势。 食指与中指并拢，上下摆动三次。 古来把眼睛移开，禁闭室与刚才的货舱环境不同，地方不大，成年男人走四五步 就到了头，没有窗户，右边的墙壁上镶嵌着上下两张硬板床，被褥和枕头是很老旧的棉花类型，摸上去潮乎乎的，给他一种怪异的违和感。左边的墙壁展开一个长而扁的柜子，一些胶囊状的食物放在上面，还有两颗黑色的珠子。 总得来说，比他想象中要好多了，这不太像是在关禁闭，倒像是在29世纪体验21世纪的生活。 他山石比他快一步将珠子握在手中，古来心中警惕，面上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他绕过他山石，在他身后的橱柜上方接了杯水。 这里的水倒出后是很奇怪的淡绿色，古来犹豫着抿了一口，是清凉的薄荷口味。 他端着茶杯坐在床边，看向他山石，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山石抬了抬眼睛，道：“你做的太明显了。” “嗯……”古来点了点头。 他是故意的，故意跟在408身后走了整个货舱，一方面是为了能够搜集情报，另一方面则是希望借此机会暴露自己的不同，寻找同为玩家的人。 货舱里的人类和亚种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最多只延伸到相邻的水晶房那里，除了408以外，没人会多走那几步，所以古来的行为十分显眼。 他山石本来不想这么快与他相认，副本中情况未知，贸然暴露自己不是什么好事，但没想到古来竟然会直接将他找出来，出于一种试探，他出手了。 “醉光阴。”古来指了指自己。 因为飞船上的人都没有名字，玩家用自己的代号是被副本承认的，所以没有惩罚通知。 两人相互认识了一下，古来问道：“我没有记忆，你跟我说一下吧。” “我知道的也不多。”他山石想了想，道：“这艘飞船的名字叫做泰伦，船长是谢诺，一个臭名昭著的人口贩子，我们都是被他从商船上劫掠过来的人，只不过我本来就是货物，而你，是人。” 他说人的时候眼神中表露出一种厌恶，又很快隐去。应该是他这个身体带来的影响。 “人类比亚种的地位高，通常在地星或者其他有文明的星球，亚种是作为奴隶和仆人销售的，亚种没有父母 ，他们是由联盟的农业部门以人类与动物基因进行合成制作的，自出生到成长都在三年内完成，平日靠着将记忆和常识直接输入进脑部来进行学习，成熟后会由专人在亚种的基因里刻上了对主人的忠诚。”他山石说。 “我应该是你买下的，看着你的时候，心里会有一种……嗯……保护欲，你对我下达的命令我无法反抗。” “但是，如果你要让我为你去死，我会在那之前干掉你。” 他山石抬眼，身上爆发出一种森然的气势。 古来并不怀疑他山石的话，他知道他山石有这个实力，这个人的眼睛里有着无法遮掩的凶悍，他就像是一头猛兽，可以允许普通人类踏入他的领地，但如果那个人威胁到他的话，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清除。 “在那之前，你隐瞒这个情报不就行了？反正我也不知道这个事情。”古来问道。 “比起让你去从别人那里猜出这个事实，由我告知可以免去许多麻烦。”他山石道。 “我明白了。”古来平静地说：“还有别的情报吗？例如在货舱里的那些人。” “109是我们的人。”他山石道。 “猜出来了。”古来点了点头。 那个小个子的眼神太明显了，想猜不出来都很难。 杀死电鳗亚种，有一点原因就是想帮他解决这个麻烦，释放善意，另一方面则是古来想看看，人类的地位究竟比亚种要高出多少。 目前来看，他已经确定了，亚种的身份在这里就相当于是牲畜，人杀人会被要求偿命，可人杀牲畜，就只需要赔偿主人的经济损失就可以了。 即使那个牲畜与主人关系极好。 他伸出手，对他山石道：“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他山石没有反抗，将两个黑色珠子给他，古来握紧，珠子立刻发生变化。 那是一把类似长尺的霰弹枪，大约有50公分长，银白色，枪管较粗，除了尾部后端弯曲一小块给握力腾出空间外，没有多余的一点花哨设计，重量大概在1kg左右，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 “您好，ht-1为您服务。”在他观察的霰弹 枪的时候，那把枪也在观察他，当枪上的只能将古来的虹膜与身体状况扫描完毕后，它的外表又发生了一点微小的变化，变得更加贴合古来的手掌，能让他以舒服的姿势将枪当成手掌的延伸。 “你有什么功能？”古来问。 ht-1道：“我是目前市面上最新型的智能枪支，拥有自动瞄准和自动变形功能，火力大，杀伤力强，除了霰弹枪类型还可变身手枪、步枪、火箭筒等，是您近战远战时的最佳搭档。” 功能真多啊…… 古来摸了摸它的枪身，问道：“还有吗？” “一百米以内我杀人时只需要001秒钟。”ht-1回道。 它的电子音是一个十分空灵好听的女声，此时面对古来的沉默，它甚至还能发出笑声，“先生，这不就是您使用我的原因吗？” “也对。”古来晃了晃手中的枪，他把另一把枪交给了他山石，后者一接过，那个霰弹枪则变得更大，也更有力量，枪管甚至超过了十公分，与其说是枪，还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火箭筒。 他山石将火箭筒架在肩膀上，手指扣动扳机，试着对准禁闭门来上一发，但可惜的是，他那里没有多余的子弹。 “嗯？”他山石看着武器上的提示，转而对古来道：“亚种没有使用武器的权限，需要作为人类的你同意才行。” 古来跟着看了看，果然，在ht-1的枪身上显示出一道是否需要给予亚种使用武器的授权。 “再说吧。”古来没点同意。 和他山石的短暂接触还不足以让他放弃警惕心，而且刚拿到武器就去轰那个大门，不管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开玩笑，他都觉得很无语。 他山石没有生气，他又看了一眼古来，这眼神里不含任何情绪，拿着枪到门口的角落蹲着。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古来拿起桌上的类似胶囊的食物塞进嘴里咽了下去，就听他山石又说道：“你开放枪支结构设计图给我看看。” 枪支结构设计图？古来看向他山石发来的请求，又看了看可以公开的设计图纸，被上面的专业术语弄的眼花，他点了同意后，他 山石的眼神也缓和许多，开始认真琢磨着图纸的设计。 古来吃饱喝足后躺在床上，看着上面的床板，他闭上眼睛，开始放松身体小憩一会。 他山石从设计图中抬起眼，冷冷地看着古来闭上眼睛的样子，握紧拳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杀意。 他放下手，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设计图中，手指在地板上轻轻滑动，誓要将所有的东西全部记在脑中。 直到，他的手指摸到了一块不太一样的东西。 飞船的机舱全是用纳米合金所做，使用寿命高达三百年，以抗氧防锈耐腐蚀为有点，其坚固程度就算用核弹也轰不穿，那么这么厉害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角落里多出一小块凹凸不平的印记呢？ 他山石放下手中的火箭筒，弯下腰，仔细去辨认那个东西。 那是一些无序的横杠，没有任何暗语或者密码的意思。 他山石数了数，一共十二条。 ※ 109缩在自己的水晶房里，山羊亚种担忧的看着他，自己也一起进入水晶房。 “不用太担心。”山羊人叹了口气，安慰道：“132会受罚是他自己作的，守卫已经确定了责任人，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我不是在想这件事。”109从膝盖中抬起头，眼神微冷。 “我在想，他为什么要那么急切的出去，明明我们的计划还……” “嘘，别说了。”山羊人示意他去注意装在水晶房里的监控。 109闭口不言，沉默了一会，话题又转向家常，两人心照不宣的同时忽略了之前的话题。 这时门又被敲响，山羊人走了出去，那人哼了声，说道：“让109给我出来！” “他在休息。” “滚尼玛的在休息！赶紧给我出来！” “你乱叫什么？”109听着外面的吵闹，皱着眉走了出来，他看着眼前的人，露出一丝冷笑。 “怎么，你还有胆子过来？” 来人是个大约四十多岁中年胖子，头顶的发际线岌岌可危，他看着109，脸上的横肉抖了两下，恶声恶语的说道：“把你的亚种给我，我就不举报你私自藏匿黑珠 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啊？”109茫然地问道：“什么黑珠？我怎么不知道？” “别、别在那里放屁了！132手上的枪就是你给的吧！你杀了我的亚种，就得赔我一个！”中年男人叫嚣道。 似乎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男人不再那么恐惧，他料定109不敢动手，上前就要将这个小个子拎起来。 “放手。”山羊人按住了他的手臂，略一用力，男人便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109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拍了下山羊人的大腿，让他放手后，又问道：“有枪的是132，杀了电鳗人的也是他，你要是有种就去问他要，要是没种，可以去守卫那里投诉，让他们在下一个中转站放你下来。” 接着，他意有所指地笑道：“只要108你的家人付出足够的酬金，想必，你一定可以和132一起下去的。” 108的脸上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他嘴唇动了动，哼了一声，爬回自己的水晶盒，骂道：“你这种狗杂种，别以为能活多长时间！高级基因救不了你，你这辈子都是个侏儒！” 这句话说出来已经极为侮辱人，109还未反应过来，就有围观群众看不下去了。 “108你别太过分了！” “就是，108你嘴巴那么毒，要不要去毒气室贡献一下？” “跟你这种人住那么近简直是我的耻辱！” “108你才是杂种才对吧！” …… 他们说完后，又看向109，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慈爱的摸了摸109的金发，“你也别太害怕了，108没有了亚种，这里轮不到他说话，你有什么为难的和我们说，我们会帮你。” 他身旁的猎狗亚种点了点头，“用高级基因抵消低级基因中的缺陷绝对可以让你恢复正常，只要你不放弃，总有一天，你会摆脱残疾证的，而且当狗有什么不好？串种狗现在很昂贵。” 109：“…………” 你可太会说话了。 老头估计也不好意思了，拽了下猎狗人的衣服，让他带着自己到周围溜达溜达。 109看向山羊人，这位 有着温和面容的亚种脸上不再挂着笑容，他愧疚道：“对不起……如果我有攻击能力的话……”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108太垃圾了。”109爬回水晶房，几秒钟后，他探出头问道：“我有点饿了，你那里还有东西吃吗？” 山羊人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他点了点头，快速说道：“有的，我给你拿！” 吃着青草口味胶囊的109果断拒绝山羊人推荐的干草和水草口味的胶囊，苦着脸将其咽了下去。 他偏过头，避开山羊人更加灼热的目光，把眼睛投向缩着仓库的那扇厚厚的门。 从水晶房里拿出一个老旧的终端，指纹解锁后，在任务日志后写道： 【第十二天，最后一人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个人很眼熟，也许我在别的地方见过他。】 他又把上衣脱掉，用黑色的笔在上面写下第三个正字的第二个笔画。 第46章 商讨 古来睡醒的时候看见他山石还呆在原地看着黑珠上的资料, 他慢慢坐起, 头有些发懵，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你睡了两个小时。”他山石回道。 古来哦了一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 因为禁闭室里没有窗户, 他们也看不到外面的场景，只能在这狭窄的屋中静静等待着出去的时机。 按照身体的饥饿度吃了两粒食物胶囊后, 那位叫做阳的守卫再次来到了这里。 他将门打开，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金发的男人, 那男人面无表情，神色冷漠。 “抱歉, 我来晚了。”阳对着古来笑了笑，“这是我的朋友西，他对于我们的计划也有兴趣。” 古来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定在西胸口上那个尖刀状的徽章，挑了挑眉, 露出探究的目光。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西开口说话, 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漠, “我也不信任你们。” “西！”阳皱着眉，他刚想要劝说一下，就被西再度打断。 “三日后，飞船的发动机会因为磨损故障而停止转动，在备用发动机启动前，有两分钟的能源枯竭时间。” “那个时候, 飞船会因暂停于原地与陨石相撞，撞击后，会损毁大半神经网络系统，飞船总控失灵。” “在船长到达总控室之前，你们有一分钟的时间去准备清除程序，并且向附近的基地发布求援信号。” 西一句句将话说完，眼神充满了冰冷的恶意，“这是我的诚意。” 禁闭室内一时无言，阳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西，而古来则被冷汗浸湿了后背，他看到西的手指已经握在腰间的配枪上，如果自己给不了他满意的答案，那么这把枪就会对准他的脑袋。 “我明白了。”古来也板着脸，他直视西的眼睛，“说出你的要求。” 西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的表情有些扭曲，说出的话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意，“我只有一个要求，把船长杀死，让那个家伙……彻底的消失在宇宙中！” 阳此时的表情像是见了鬼，再也没有之前那副阳光的模样。 西哼了一声，转 身就走。 阳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去挽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说道：“西他……真的没事吗？” “你不知道？”古来问道。 “不……我不清楚，我和他……我们之前从来不谈这些。”阳茫然地摇了摇头，显然是对好友的真实想法感到错愕，“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到的，反正今天我回去后，他就过来直接找到我了……” “他一直在关注你。”古来肯定地说。 “是这样吗……我，我不知道……” 也许是西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让阳的脑袋乱糟糟的，他也没有心思再去和古来谈论原本想说的话，匆匆放下一个id卡就赶紧离去，看起来是要去找那个西好好谈谈。 等他俩彻底走了之后，古来才放下心，他垂下眼睫看着手中那个巴掌大小的id卡，不发一语。 这张id卡的材质十分特殊，整体呈现半透明状，摸起来时很冰凉，又软软的像是果冻一样，不管怎么弯折都可以在三秒钟内恢复正常。 “演得不错。”一双宽大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他山石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背后，红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id卡。 古来笑了一下。 “我没有地位，不能插话。”他山石难得的解释了一下，“亚种不存在人权，所以刚才不能替你转移视线，只能当背景板。” “嗯。”古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将id卡给他山石观察，问道：“你怎么看？” “西没说实话。”他山石把id卡还了回去，指着上面的头像道：“这个守卫我有印象，他的胸口也有和西一样的徽章。” “那个徽章代表什么？” “不知道。” 古来沉默了一下，他将id卡在指间把玩，又开始沉思起来，试图理清头绪。“西一直在试图掌握主动，他不信任我们，却又要给我们那些信息……对船长的恨意也很真实，如果只是杀人，他为什么不找别人，我们的目标和阳的目标应该不是那个……” 他山石敲了下桌子，让古来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才满意道：“你想得太多了，现在有两条线，一 条杀人，一条求助，这两条线可以一起做。” “剩下的都不重要。” 古来眉头微皱，又很快松开，“那是你的方式，不是我的。” “但你说的对，我们确实只要达成这两个目的就可以了，剩下的并不重要。” 事实的真相，剧情的发展，这些都不能让玩家有多余的兴趣，他们必须要尽快通关，拿到奖励挥霍剩余的生命，以此来逃避一不留神就会死亡的压迫感。 他们两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剧情达成共识，并且就此商讨了一番，他山石与阿茴不同，他很有自己的主见，面对不合理的要求虽然不会生气，但也不可能直接点头同意。 “我们必须要在船舱中寻找人手，否则只凭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完成西的要求。”古来说。 “三天的时间太短，做不了什么，帮手也不能完全信任，那群人里可能有卧底。”他山石直言道：“准备武器，直接在发生故障前几分钟引起骚乱，让他们替我们探路。” 古来摇头，“飞船内部的路线图还没到手，这样做太分散，而且无谓的伤亡太多。” “你真是圣母！”他山石扯着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古来没有理他，接着道：“刚才你出来也看到了，一路直行，周围没有多余的岔路，我不知道飞船具体有多大，但区区几百人恐怕连那条走廊都堆不满，再去分散，估计力量更小。” “我们需要引导他们朝着总控室跑，在前往那里的时候，牺牲才最有意义。” “你说得对！”他山石这才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我为刚才的话道歉。” 古来同样没理他。 他山石也不再自讨没趣，又问道：“要怎么做才能引起内乱？109那个人要不要用？” “看情况吧，他的身形限制太大，如果拖后腿就不要管，但是我们可以把作战的内容告诉他。”古来说。 在这个副本中，因为支线主线都相当模糊只能靠着玩家自己摸索，所以他们彼此没有对立的必要，最好是合作，一起通关。 古来实在不想一边对抗npc，一边还要防备玩家的背后一刀。 “你知道……这里一共有多少个像你我这样的人吗？”古来说的很隐晦。 “仓库里大概有六个吧，其他的像是守卫之类的，我就不清楚了。”随后他山石又爆出了其余人的代号。 古来暗自记下，打算等到回去后再跟他们聚在一块商量。 如果他们中有人有别的意思，那就只能在危险发生前，先行抹掉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眼神平静，似乎并没有觉得内心的想法太过可怕。 “我们是被劫掠来的俘虏，可以用发射求援信号作为引子打开话题，人类的地位很高，所以我合理怀疑人类只要交出足够赎金就能安然无恙。而亚种的地位低，应该不会有人为亚种交赎金，所以你的任务就是撺掇亚种进行反叛。” “可是……亚种没有那种背叛的想法，他们就算会因为人类抛弃伤心而死，也绝对不会对人类心怀怨恨。” “这个人类，是整个人类群体，还是专属人类？”古来似笑非笑，他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焦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亚种只在乎自己的主人，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相信，只要进入总控发射求援信号，就可以和主人一直呆在一起。” “我知道了。”他山石略一思索，点头。 “还有，我的计划并不是万无一失，到时候或许会有漏洞，你帮忙看看，如果有人看出来我们的想法，能拉拢就拉拢，不能拉拢的就直接杀了。” “明白。”他山石对此也毫无异议。 鉴于目前的情报太少，现在他们所做的就是极限了。 古来再度躺回床上，看着上方的床板发呆，而他山石则直接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拎了起来，毫不客气的放倒在地上。 他下意识借力扭转腰肢，抬腿踹了过去。 “哦？你这手还不错。”他山石轻易抬手挡住。 他的手臂就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古来看了那个变得黑黢黢的手，问道：“技能？” 他山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是亚种本身的天赋，我的主基因是一头野牛，皮肤比人类坚韧，一般的刀枪伤不了我。” “同 时皮糙肉厚，被电了也没事……”古来幽幽说道。 “谁让你在我睡觉的时候多管闲事。”他山石很坦诚地说道：“不对，那个时候你还不是你。” “算了。”古来重新趴回地上：“你想让我看什么？” 他山石指着之前发现的无序横杠，“你看这个，我觉得这代表着一种记录。” “十二条，在我们之前可能已经有十二个人做过同样的事情了。” 第47章 怀念 这些无序的条纹并没有让古来特别关注, 他只是大概看了一下, 就将其放在脑后。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杀死船长，之前有多少人做过这件事一点也不重要。 最多只能给他们一道惊醒，杀死船长这事比想象中的要难罢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禁闭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这次来的不是阳，而是对他抱有恶意的安, 这个蓝发的守卫依旧没掩饰自己的厌恶，站在门口, 冷声说道：“赶紧给我出来！” “到时间了？”古来看了看黑珠上的显示，这才一天多一点啊, 怎么也每到两个星天啊。 “哼，算你们运气好，船长今天高兴，就直接让你们回去了。”西这么说着，脸色极为难看, 原本就白的皮肤此时苍白到病态, 他垂着眼睛, 咳了两声。 “是吗……”古来笑了一下，对此说辞并不相信。 他觉得应该是那个古怪的西提前让他们出去了。 外面依旧是那个直行的走廊，但古来敏锐的发现两天的墙壁跟上次不同，原本放置机器人的出口少了两个。 “你的搭档呢？”古来试探地问道：“他怎么没和你一起？” “你是说阳？”这句话像是一个□□，他猛地抬头，看向古来, 目光充满了恨意与绝望，“他死了！” “死了？！这、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死的？”古来惊讶地问道。 “饮酒过量！” 安哼了一声，咬牙道：“也只有白痴才会相信，阳的酒量很浅，他根本不会喝酒，每次只喝一小杯，绝对不可能饮酒过量，都是西的错，要不是他，要不是他……”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近呢喃，古来看到他手掌攥紧，露出几点血色，看模样已是恨极。 阳死了……他死了的话，那我们的计划怎么办？要怎么才能查看到飞船的布局图？ 古来皱着眉，脑海里飞过无数杂乱的念头，他扭头看向窗外，原本那颗漂亮的星球已经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垠的广袤宇宙。 这一切都很熟悉，仿佛他曾经看到过这一幕，但仔细回想又什么也想不起来，所以古来 只能归咎于梦中。 但莫名的，他的心定了下来。 “你……打算怎么办？”古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振作起来，阳估计也不想看到你这幅颓废的样子。” 他的话有了效果，安深深吸了口气，他看着古来，恶意消减了一些，“你跟阳很熟吗？” “还好吧，他人不错，对我们这样的人都很照顾。”古来回道。 “那当然，在飞船里，他是人缘最好的！”安肯定道。 古来看他的骄傲的样子，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你很喜欢阳吧，他对你是很重要的人。” “他是我的兄长，是我的朋友，是我酒友！”安挺起胸膛，说出的话随着他的语气越发坚定，“我的资质愚钝，别人最多只用两天，就会生气，但他不一样，是他一直照顾我这个小鬼，不厌其烦，一点点的教我开枪，教我驾驶，教我使用精神力，他对我很重要。” “现在他死了。”古来说。 “对，现在他死！”安的眼睛里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恨极那个装模作样的西，“我一定会为他报仇，可诺，你会帮我的吧！” 古来笑了起来，他后退一步，连连摆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安神色难辨地盯着他，最终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再次沉默着将他们送入货舱中，临走之前，他在古来的手中塞了一个东西，方方正正，触感冰凉。 古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晚上，你出来找我。”在门扉被关闭之前，西的话像是被风吹散，轻轻地飘进古来的耳朵里。 货舱的门难得在非巡逻时间打开，所以一时间古来和他山石两人就接受了几百双眼睛的瞩目。 古来面无表情地从他们面前走过，直到靠近自己的水晶盒才算放松下来，他看向一旁高大健壮的男人，微微颔首，道：“你去把那些人找来。” “现在？太招摇了吧。” “不，现在刚刚好。” 他山石不知道古来想做什么，但也没有反驳，沉默着去把他印象中的那些玩家找出来。 除了他和古来，109以外，还有三名玩家，分别是1 90，一个让人怀疑拥有豪猪基因，走路都喘的胖子；306的亚种，他是个面容俊秀，拥有鹤基因的男人；400的亚种，长得……很吸引人，因为他拥有熊猫的基因，被主人要求常年兽化，不准他变人。 他山石走后没多久，就回来了，身后只跟着109和他的山羊亚种，其他人没来。 古来对此也不感到意外，反正他也没指望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实现。 他想让他们进水晶屋里谈论事情，但109拒绝了，隐晦的表示水晶屋中有监控，如果要聊天，还不如直接在走廊上说话保险一点。 109因为是个侏儒，个子不高，为了配合他，他山石跟古来全都蹲下，由他的山羊人在四周警戒。 “我是怀念。”109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又道：“你们两个在外面发现主线了吗？我在这里也发现了一条，就是在被卖掉之前，从宇宙船中逃离。” “嗯，和我们的差不多。”古来把自己找到的主线也和他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对我们很有用的阳死了，接下来的事情如果要继续进行，就会非常麻烦。” 怀念摸了摸下巴，“我觉得吧……你可能不用着急，因为你家里很快就教了赎金，等到达下一个港口就会被放下来。” 古来指了指自己：“我？你怎么知道的？” “不只是我，大家知道。”怀念看着他，露出好笑的神色，道：“你本命叫做可诺·莱斯利，是帝国非常有名的贵族莱斯利家住的私生子，虽然只是个私生子，但到底有他们家的血脉，所以在你被掳走之后，你们家就已经交了不少赎金。” “那个叫做安的守卫之所以讨厌你，也是因为他和你的情况差不多，但是他们家族没有给交赎金，他就靠着自己从奴隶货舱出去，当了看管守卫。” 古来这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那事情就说得通了。” 因为古来是个贵族的少爷，即便是私生子，他的背后也是有着不一样的政治背景，所以阳因为某些事情和他进行联络，并且给他提供一些方便，这件事肯定不是杀死船长或者发布求援信号， 而是另一种让阳迫切想得到的东西。 但这种事情不会只有他一人牵扯进去，他的死，极有可能是带着西进入，打散了原本的利益分配，从而被其他伙伴报复。当然也不能排除是跟西一言不合，被错手杀死的可能。 西也是因为他的身份而选择合作，甚至还很大方的直接给了诚意，西把一切都安排好，就差一个执行的杀手，以贵族身份，他杀人应该不会被判刑或者被报复。 至于安……这就是个小傻子，暂时可以忽略。 古来想通这些，心情好受了很多，“但现在有个问题，我没有记忆，一点都没有，本来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但看样子，我是个隐藏彩蛋。” 怀念笑了一声，他捏了捏垂在脸颊边的金发，继续问道：“那现在还要进行内乱暴动吗？你很快就能出去，即使不这么做，也没有事情吧。” “你认为真的会那么简单？”古来反问了一句。 怀念不再说话，大家都不是新人，彼此很清楚地狱游戏绝对不会准备这么平淡的副本。 古来站起来，重新爬进水晶盒，“等晚上再说吧，你们先去休息。” “喂喂，醒醒。” 一阵强烈的震动从水晶房外传来，古来探出头，看到了面色不善的安，他的精神状况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糟糕，双眼布满血丝，盯着古来的眼神中有着一股隐隐的疯狂。 “你太慢了。”安说。 “抱歉。”古来很快出来，他山石也跟着出来，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安皱了皱眉，“让你的亚种不要跟来。” 古来道：“没事，我一会回来。” 他山石没有说话，他默默看着古来，半晌才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小心。” 安嗤笑道：“真是忠心耿耿。” “我们认识很长时间了。”古来说着似是而非的假话，“在我还没被找到的时候，只有他陪着我。” 像是想到了什么，安微微一怔，原本紧绷的表情也缓和了一点。 货舱的走廊静悄悄地，没有人敢在睡觉的时候出来藐视船长定下的规矩，即使有人失眠，也必须呆在水晶盒里失眠，所以安 很顺利地带着古来走了出去。 一出门，安就将一个淡黄色的圆球贴在他的腹部，不等古来反应，圆球瞬间解开，变作一套守卫的服装，“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叫做静。” “……你的取名水平……”古来忍不住道：“还真是高啊。” “闭嘴！我只有这个副卡，你爱用不用！”安恼羞成怒，又给他一块黑色珠子，“守卫备枪，你还要跟我再巡逻下个货舱。” “一共有几个仓库？”古来问道。 “十二个，不过有三个装着船长的宝贝，钥匙只有他有，身下的九个是装奴隶和牲畜的，你这个仓库已经算是贵族房了，其他的连水晶房都没有，奴隶只能睡在吊丝上。”安解释道。 “你要巡逻几个货舱？” “我和阳是一队，每晚要检查两个，其他人有三个，有一个的，没有规律。” 停了停，安又说道：“我知道莱斯利一般不帮平民解案，但是……但是我只有阳一个朋友，所以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找出杀了他的人！” “找到之后呢？”古来问道。 “我要杀了他！”安不假思索的回道。 古来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帮你。” 就冲你这句话，凶手就决定是你们船长了。 第48章 看到 经过一番试探打听, 古来知道自己这个姓氏竟然还是帝国有名的刑侦世家, 从法官到警察，从律师到治安官，只要是有关于案件发生的地方, 就有莱斯利的存在。 尤其是他的爷爷, 甚至还坐到了内阁首相的位置，掌管国家政务数十年。也因此, 莱斯利家族还是贵族中的顶尖家族，他们家族成员中的基因等级没有低于b级的, 古来这个身份虽说是私生子，但也完美继承了莱斯利的优良传统, 拥有常人难以掌握的a级基因。 如果不是现在被绑架，他应该已经踏上了首都的土地，成为一名光鲜亮丽的实习法官，年后，就会荣升大法官, 是庞大的莱斯利家族中的一员。 安对他说完这些, 脸上虽然面无表情, 眼中却露出一种羡慕，“我听阳说过，你是一位真正的天才，你是凭自己的实力考入帝国法院的，全科成绩都是满分，这不是作弊或者买通考官能得到的水平, 你是三十年中唯一一个得到这个成绩的人。” 古来嗯了一声。 他没有身体的记忆，说多错多，还不如一开始就表现的对此毫不在意来抵消安的好奇。 “你的身份卡上不姓莱斯利，要不是我们突然接到莱斯利那边打来的钱，也不会知道你是那个家族里的成员。” “嗯，我本来也不是。”古来低声说道。 以安的形容，原主应该对莱斯利有怨气，所以才不肯接受那边给的资源，而是靠着自己去考试，另外……他应该没多少钱，如果他有钱，也不会坐普通商船被海盗劫掠。 身为私生子，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估计小时候没少吃苦。 安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他并不意外古来的回答，低落道：“我和你……其实差不多，我的家族没有你的那么显赫，我的天赋也不如你高，所以在被绑架后，家族那边直接断了和我的联系，为了活命，我只能呆在这里当守卫。” 这应该就是怀念说过的安的背景。 古来眨了眨眼，心里很无奈。 他一点也不想当知心哥哥……但是不说点什么，似乎也不太好……这条线如果发展下 去应该会是个不错的支线。 “你已经很努力了。”古来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能在这里活下来，并且活的很好，就是在给抛弃你的家族一个响亮的耳光。” 安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惊讶会被古来安慰，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顺利地巡逻完第二个货舱，里面没有关押人类，除了少部分亚种外，剩下的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植物。 “船长很喜欢这种东西，我们在星际游荡时会特地去搜寻当地的植物，然后再高价卖给法华星的商人冒充奇珍异草。”安解释道。 “没有人看出来吗？” “有又怎么样？”安不屑道：“敢过来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他这个时候才显露出一点不同于常人的匪气和凶悍，古来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新奇，又很快移开。 到了走廊，安叫住一个在角落里呆着的筒型机器人，将手中的id卡放到上面一刷，从机器人那里得到两罐黑色的饮料。 “给你。”安把饮料扔给他，“我请你的。” 古来喝了一口，发现这饮料是个口味略苦的咖啡，皱着眉勉强喝完，安又给他买了一瓶。 古来：“…………” 他接过后道了谢，拿在手里没有喝，安问道：“你留着干什么？” “我想给我的亚种尝尝，他很喜欢。”大概吧。 古来心想。 安微微一怔，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我终于知道阳他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 古来：？ “我一直很讨厌你。” 古来点头：“我知道。” “阳很喜欢你。” 古来继续点头：“这我也知道。” “我讨厌阳喜欢的你。” 古来：……？ 安捏着咖啡，似乎没有看到他惊讶的目光，自顾自的说道：“阳把一切都压在你身上了，即使他没和我说，我也能看的出来，所以我一直很讨厌你。像你这种生活富裕的公子哥怎么可能会理会我们这些人的处境，但现在我必须要为之前的行为道歉，如果是你的话……或许可以帮他实现梦想。” 古来内心其实非常茫然，他根 本不知道安说的梦想是什么，尽管有过猜测，但在这种时候是不能把猜测说出去的，否则一旦猜错，原本被拉拢过来的安会直接反水，这是他十分不想看到的。 他想了几秒钟，才回道：“我之前和阳讨论过，梦想不是靠着别人的施舍得到的，你如果认为他把一切希望都放在我身上，是对阳的侮辱。” “他是个非常优秀又出色的人，在找到我之前已经在为那件事做了许多准备，我的存在不过是给他的计划增加几分胜率，真正出力的是他自己。” “我并不擅长跟陌生人交心，但他不同，他有种很特殊的……能吸引人跟他一起共事的魅力，所以我才会加入他。” “最重要的是，我是关键却不是核心，只有阳，他才是能聚积整个团队，最重要的核心。” 不管怎么样，先吹阳再说。 果然，这波胡吹让安非常受用，他先是自豪地笑了出来，又不知道想些什么，眼中又逐渐阴郁。 “可他死了……”安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充满了令人心惊的恨意，“他死了！” “你冷静点！”古来抓住他的手臂，“阳不会希望看到你胡来，他死后计划搁浅，如果你真的想为他着想，就应该继续那个计划。” “还有，在得知最后真相之前，不要盲目感情用事。” 见安稍稍平复下来，古来才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安看起来是知道阳的计划，到时候可以趁机套套话，什么记忆都没有，只靠忽悠让人很不放心。 “好了，剩下的你跟我来吧。”安深深吸了口气，才带着古来拐向另一条路。 那条走廊需要从第二间货舱后面出去，走廊两边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漂亮的星海，只有惨淡的白色灯光和压抑厚重的金属钢板，上面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涂鸦。 “这个也不知道是谁做的，船长也不管，就一直放在这了。”安解释了一句。 “嗯。”古来点了点头，他看着钢板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图案，不知道怎么，就想起禁闭室的那些无序的线条，总觉得两者之间有些联系。 他上前敲了敲钢 板，听着这里传来的沉闷回声，疑惑道：“这是用什么画的？” “用枪。”安指了指腰间的枪，解下安全模式，换成一种火焰喷射枪口，幽蓝的火光从枪口冒出，散发着炙热的高温。 他把枪口对着走廊，在上面随便画了两笔，一道深深的灼烧痕迹就出现钢板上。 古来看着他手下的那副小鸟，又看了看旁边的简笔小人，眼皮跳了下，笑道：“你的画风不错。” “行了，别开玩笑了，我知道自己水平不行。”安把枪收了回去， 古来退后一步，默默看着钢板上的画，这是小学生水平的简笔画，不管是简笔的房子还是小人，又或者是树，都很简陋，安的小鸟放在上面一点也不突兀，甚至非常合适，仿佛它们本来就是一体。 “……你觉不觉得缺了点什么？”古来问。 安皱了下眉，“缺了什么？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能磨蹭了。” 古来也解下枪，在小鸟的旁边画了一个逆螺旋状的太阳。 “搞什么，你画的还不如我。”安鄙夷道。 “是吗？我觉得还挺配，可能我也没有艺术细胞吧。”古来说。 “现在能走了吗？” “嗯，走吧。”古来点头。 他跟在安的时候，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画的太阳。 阳死在昨天晚上八点左右，他的尸体被医生茜带走放置在医务室，船长下令谁也不能接近，违者重罚。 安却不理会这条禁令，在他心中，阳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医务室，还对着茜打了个招呼。 茜是位长相柔和的女性，她的头发是和安一样的浅蓝色，双眼冷冰冰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和善，但她没有对安表达不满，反而将目光落在了古来身上。 “莱斯利……”茜轻声念着这个姓，她坐着的椅子自动动了起来，古来这才看出来，她的脚和常人不同，是一条泛着彩色亮光的鱼尾，因为被白色的衣裙挡住，才没有被看到。“你们跟我来。” 亚种。 船上也能有亚种存在？ “她是拥有治疗能力的人鱼亚种，船长很器重她。”安对茜的态度 很友好，“她是唯一一个愿意帮我的人。” 她应该也是阳计划中的一环。 古来在心里猜测着，面上没有表露分毫，他们跟在茜的身后来到一个纯白色的观察房里，在房间正中斜放着一个大约两米长的透明罐子，阳的尸体就在里面。 安握紧了拳头，指甲都要陷进肉里，说：“我知道莱斯利的规矩，你放心，我不会进去看的。” 古来眨了眨眼，心想你就是想看也看不出来，他很冷淡的嗯了一声。 茜走到罐子旁，用自己的id卡解锁了上面的禁制，她抿了抿唇，“这里就交给你了，阳的尸体我没有让人动过，我自己也只是抽了一点血进行常规检测，破坏性不大。” “抽的哪里？” “左手臂。”茜指了指阳左手手肘的地方，确实有一个小小的针孔。 “我知道了。”古来点头。 茜很有眼力的转身离去，古来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泪光。 门很快就被关上，古来走到了阳的身边，他看着这个仿若只是睡着的尸体，沉默了下来。 明明前不久才见到，现在已经是阴阳两隔了。 这个副本的世界科技发达，所以尸体没有任何尸僵尸斑之类的变化，完美的呈现出他死时的样子。 古来不知道要怎么利用基因去查案，也看不出来阳是怎么死的，只能试探性的伸出手检查阳的身体，看有没有别的线索，他摸在阳的尸体上，还能感受到淡淡的温度。 这种感受很奇怪，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眼前竟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画面，就好像……是阳的视角。 他松开手，画面消失，再放上去，几分钟后会再次浮现一些画面，经过试验，他确定这就是阳死前看大的最后一幕。 那是一个歪斜的酒瓶，浓烈的酒从嘴角溢出，一双黑色的鞋子出现在他眼前，将酒瓶踢到远处。 这是他看到的全部。 古来又看了几次，将一旁安准备好的画板拿出来，把刚才的一幕画了出来。 原身的画技很不错，古来几乎不需要怎么思考，手就自己动了起来，看着画好的东西，他沉思了一会，又加了 几笔细节。 阳的死因应该就是饮酒过量导致的酒精中毒，但这并不能排除他是自杀，也有可能是黑色鞋子的主人强行灌酒。 古来把阳的嘴掰开，想要看看他的鼻腔或者喉咙有没有水渍，没想到刚一打开，就在后槽牙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碎片。 这是什么？ 他略有些迟疑地把碎片取出，放在手中看了一会，才认出这是黑珠的碎片。 为什么阳会把黑珠咬碎吞下？ 他是不是在被杀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会死？仓促之下只能将重要的东西吞在嘴里？如果这样的话…… 古来的目光定在阳的胸口和腹部。 他打开门，安和茜急切地看了过来，“怎么样了？” 古来把手里的画递给他，安看了半天，脸都要皱成一团，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不是……不是我们的鞋子。”守卫的衣着都是统一的，很少会有人穿别的衣服。 “这是十年前流行的款式，因为大明星安德烈穿过，所以非常火爆，现在鞋子已经停产，想要买到只能在诺顿星系和周边几个原产地买二手货。”茜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安问道。 “这是我买给阳的。”茜抬眼与他对视，她的脸上苍白的毫无血色，嘴唇微微颤抖，手掌握紧，一字一句道：“原主人是谢诺船长。” 谢诺船长？ 安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不……不可能是他，他不会杀死阳……他绝对不会杀阳的，阳可是他……” “安，不一定是船长。”茜比安要成熟许多，经历也更丰富，她闭了闭眼，很快冷静下来，看向古来，问道：“还有别的线索，对吗？” 这话更像是去问他要一个答案。 一个必须要把船长摘出去的答案。 “我需要到案发现场看一下才能确定。”古来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他有另外的考虑，“还有，如果可以，希望你能仔细检查一下阳的身体，我刚毕业没多久，也没破过杀人案，更不是法医，所以对于尸体上的语言了解不多。” “明白了，我会尽快给你答复。”茜点头。 “你跟 我来，我带你去阳的房间。”安死死咬住牙根，脖颈处青筋狰狞，“茜姐，把阳的id卡给我。” 茜叹了口气，给了他一张id卡，“等你知道真相的时候，记得回来告诉我。” “好。” 茜又拿出一个白色珠子，塞到古来手中，不等他说什么，连忙道：“我知道莱斯利出手帮忙的价格不低，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一共三千万，希望你能收下。” “茜姐！我会付给他报酬的！”安按住了她的手。 “安，不要胡闹。”茜摇头。 她很了解安，知道这个孩子是存不住钱的，也知道安所谓的报酬是拿自己命抵。 “钱没有了我还能再赚，你没有了，是想让阳怪我吗？” 安一怔，讷讷地不说话。 对付他很简单，只要把阳搬出来就行了。 茜对古来笑了笑，“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古来看着安，又看了看茜，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他收下了那颗白珠，沉声道：“我知道了。” 得到他的承诺，茜脸上的冰冷终于全部消失，她的眉眼间全是温柔地笑意。 在古来离开医务室之前，他听到一声轻轻地“谢谢。” 茜握着阳的手，她静静地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忍不住用手指勾勒着他的五官。 “你没有看走眼，可诺值得信任。”茜柔声道： “安很喜欢你，他想为你报仇，我也想为你报仇，他还是小孩子，你这么逼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阳……这一切真的值得吗？那件事情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茜吻着他的手指，那双金色的眼睛溢满了泪水，大颗大颗的水珠从眼眶落下，变成纯净的珍珠，她没有理会，原本柔和缱绻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你这个混蛋，轻易地抛下我，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走到最后吗……混蛋，混蛋！” “……但这是你决定的，我会尊重的你的意见。” “我会替你去看到最后，看看那些人的结局。” “阳，你等我，我很快也会去陪你。” 剩下的话被逐渐变成呢喃轻语，散于角落，只有被留下的人才知道真正的 真相。 第49章 沙漏 安从医务室中出来后情绪就很低落。 古来犹豫了一下, 安慰了两句, 安才勉强给他一个笑容。 阳的死亡让他感到难过，追逐真相的过程又超出他的想象，原本以为有了莱斯利的帮助会很快知道真相, 没想到阳没看到凶手的脸。 “阳的房间暂时被船长封了, 一会进去可能会触发警报，你不用在意, 我来解决。”安说道。 古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安拍了拍自己的脸, “既然要继续查下去，我会把隐瞒的情报都告诉你, 包括阳的身份和他的人际关系。” 古来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不会说。” “之前确实不想说，但没看到凶手，我们只能按照正常的流程进行探查，如果我再隐瞒, 就很可能再也找不到真相。” “你还真相信我啊。” 安看着古来, 眼神极为坦诚地说：“你是莱斯利, 莱斯利从来不会让帝国失望。” 古来：“…………” 古来压力很大。 他收敛了笑容，认真说道：“在你说出隐瞒的情报之前，我也要问你几个问题。” “好。” “第一点，谁最先发现阳的尸体？” “是机器助理。”安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很详细的解释道：“阳死亡后，生命体征消失, id卡上的记录会反馈到终脑上，终脑通知船长并派遣机器人进入阳的房间进行急救和保护现场。” “终脑吗……”古来对这个词有点陌生。 “是的，泰伦的终脑每年更换，目前是市面上最新型的终端之一，非常试用于各种大型飞船舰艇。” 啊……终脑是智能管家…… 古来这才明白过来，接着问道：“阳在死后，有谁过来看过。” “我不清楚，这个事情应该问茜姐，我当时有工作，所以是在工作结束后被通知了这个噩耗，我去医务室时看到西在和茜姐吵架，所以我才认为阳是西杀的。” “船长是什么样的人？” “船长他……”安的眼前恍惚了一下，他抿了抿唇，才用四个字形容道：“一代枭雄。” 古来：“…………” 他冷漠脸，“你这是什么形容？” “可是……他真的很符合枭雄的称号，船长之前是垃圾星的贫民，后来自己组建飞船和一群同伴上了太空，通过劫掠过往商船有了第一笔资金，14岁时就拥有了当时最大的宇宙舰艇，18岁时成了罗萨星系的黑帮头子，25时跟帝国的精锐舰队打了一架，最后两败俱伤，被迫离开罗萨星系变为彻底的流亡海盗，现在他34岁，已经掌控了三个星系的人口贩卖，最大的愿望是杀死帝国的女将军齐飒。” “他很有野心。”古来评价。“也很危险。” “当然了，我们可是星际海盗，不危险难道靠嘴挣钱吗？”安停了停，继续说道：“船长的悬赏金是20亿，在整个帝国中排行第八位。” 这个事情古来并不感兴趣，他眯了眯眼睛，看向前方出现的人，拍了拍安的肩膀问道：“要我回避吗？” “不用。”安皱着眉，厌恶地看着等在阳门口的西，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来了。”西的脸上有很多淤青，让那张英俊的脸变得极为可笑，他却一点也不在意，眼神阴郁，直勾勾盯着古来看，“这件事……拜托你了。” 说着他也掏出一颗白色的珠子想要塞给古来，“这是一亿的财物，如果你能找到凶手，我会额外付钱的。” 拥有外出手段的西显然比茜更富有，安已是怒不可遏，仇恨的目光仿佛要将他戳穿一个窟窿。 西毫不在意，他让开位置，由安把房门打开，原本预想中的警报没有响，安面上阴晴不定，良久才道：“离他远点。” “呵。”西发出一声轻笑。 他靠在门边，从怀里掏出一根香烟扔给古来，“你仔细看看，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古来接过后没有点燃，环顾了下这个单人宿舍，目光定在有着阳倒地画面的地板上，沉声问道：“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 “嗯。” 西伸手把墙壁上的一个开关扭了半圈，房间的场景急速变换，最后到了阳倒地时的画面。 这种3d虚拟的房间应用让古来心 里有些惊叹，他绕着阳的虚拟影像转了一圈，期间安对他说道：“这是阳死时的场景，定时记录仪坏了，从这里开始到其半个小时前的画面完全消失，终脑也无法将其复原。” “能做到这一步的人不多。”古来说。 “是，穿上有嫌疑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安看向西，恨声道：“整艘船只有这家伙没有证明！只有他！” 古来跟着看过去，西闻言发出一声嗤笑，“我当时出船检查了。” “出船检查？你怎么不说你要架势飞船逃跑啊？！你一不是维修人员，二不是执勤人员，你出去干什么？你要检查什么？！” 西没说话，他只看着古来，因为他知道古来会明白的。 ……是在做之前提到的干扰准备？ 古来用眼神示意，西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这么说确实没有证明，但也不能否认他在骗人的可能。 古来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为西做解释，又开始检查屋里的情况。 阳的房间是很典型的单人宿舍，摆设不多，东西放的很规律，喜欢收集类似沙漏的小玩具，仅仅是放在展示柜里的沙漏就有五百多个。 古来走到门边，自己去摆弄那个定时仪，经过仔细对比，他发现有两个沙漏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一个沙漏大约有三十公分，在阳进入宿舍内并且拿出一瓶烈酒后放置在他的桌前，后来被好好摆放在展示柜的中间部分。还有一个是略小一点的沙漏，大约五公分，从展示柜最中间的一排被放在了最上面。 古来把两个沙漏都拿了下来，他按照影像里的姿势学阳坐下，盯着沙漏看了一会，才将其翻转过来。 “大的是十分钟，小的是一分钟。”西开口道：“阳很喜欢这两个沙漏，因为这是一对代表父子关系，它们的价格大约在三十万到八十万之间。” “父子关系？” “嗯……你不要问我，我也不清楚具体含义，他只和我说过这些。”西淡淡道。 他把香烟咬进嘴里，点燃之后重重吸了一口，这种烟的味道跟他想象中的不同，一点也不浓烈，甚至还有着清新的植物香气 。 西吐出了一口烟，“我和阳的关系很好……” 安立刻打断道：“你放屁，阳和我的关系才最好！” 西当做没听到，他有着一头金色长发，夹着香烟的手指刚刚抬起，金色的发像水一样从他指间流走。 “他是个很爱多管闲事的人，我性格孤僻，不爱说话，五年前和他分在一队，他自认比我成熟，就一直在照顾我。”西淡淡道：“他一共救了我三次，我只还了两次。” 一旁的安难得安静下来，这是他从没听过的事情。 西的语速不快，每说一句还要斟酌几分，确定自己说的是否正确，“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跟他因为一些事情发生争吵，他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他，我们两个人不欢而散。” “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安急切问道。 “他死前两个小时，我的房间。”西回道。 安没有说话，眼神更加怀疑了。 古来还在摆弄那两个沙漏，他盯着细碎的流沙，突然问道：“走廊上有监控吗？” “有……可是，跟房间一样，阳死前半个小时的影像消失了。” “飞船上有没有监控的地方吗？” 西抖了抖烟灰，沉声道：“有。” “禁闭室？”古来反问。 “嗯，还有医务室。”西说道。“茜不喜欢有人看她，那些女性守卫的房间可能也没有监控，我可以去问问。” 古来把沙漏重新放回展示柜中，道：“这里距离以上几处地方最近的是什么？” 在安还未反应过来时，西站直身体，打开门往外走去，“是禁闭室，跟我过来。” 到了禁闭室里，古来看了一下，还是之前他们住的那间，“一共有几个禁闭室？” “就一个，船长……不喜欢无法监控的房间。”安说。 古来为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后才说道：“有两个发现。” “第一，阳的房间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有人故意那么做，用来误导我们。” 安瞪大眼睛，反驳道：“这不可能！从阳的生命体征消失到终脑发现并派出机器助理只需要三十秒！如果那里不是阳 死去的地方，那凶手怎么把他移到那里的？！” “三十秒的时间……足够了。”西把烟掐灭，用烟灰在桌子上画出一个简单的地图，他在阳的房间画了一个圈，又在周围的画下机器助理的位置。 “阳没有外伤，他的死因是饮酒过量，当凶手喂给他足够的酒时，他不会立刻死亡，然后凶手把他从自己房间带到阳的房间，之后放下阳独自离开。” “这个时候阳还没有死，而凶手已经能够离开走廊，并且去伪造不在场证明。” 阳的房间在走廊的拐角，不管从哪里离开，都可以很快的抹去痕迹。 “这不对，否则那双鞋子没法解释了。”安摇了摇头。 “什么鞋子？”西问道。 古来把自己看到的画面给他说了一下，西唔了一声，又抽出一根香烟点燃抽了起来。 “这么说……阳的房间确实不是第一现场，毕竟定时仪里没显示有鞋子。” “想不通就先略过吧，我说下第二点。”古来揉了揉太阳穴，略有些心浮气躁地说道：“阳的房间被很多人进去过，在那段监控消失的房间里，至少有五个人呆在里面。” “什么意思？”安越来越茫然。 “意思是凶手可能不止一个。”古来说：“这五个人虽然做的很隐蔽，几乎没有动房间里的东西，还很熟练的破坏了监控，但是很可惜，他们的影像全部都被拍下来了。” 西立刻反应过来，说道：“沙漏。” “嗯。” “到底什么意思啊？你们在说什么？”安满脑门问号。 古来解释道：“展示柜里是完全透明并且不会显现出站在前面的人影，但是沙漏不同，装沙漏的玻璃瓶能映出人影，即使人类的影子完全变形了。”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们都没想到？” 西想了一会，才道：“可能是因为我们不用玻璃吧，这东西我很少会见到。” 安这才反应过来，他立刻开启终端，将阳房间里的影响重新投放在禁闭室，按照古来的指点，终于在某一个时间段看到了那五个人的样子。 “是……是他们……”安后退一步， 脸上毫无血色。 西也看了一眼，眉头微皱，似乎也有些不可置信。 “他们是谁？”古来问道。 西摸着自己脸上的伤口，表情越发的难看，“阳的追随者，刚才打了我一顿。” 古来：“……你白挨打了。” 西哼了声，“那也是他计划里的同伴，如果同伴都反水了，他的计划看来是彻底失败了。” “呵，他输了。” 第50章 计划 西的嘲讽让安脸色难看。 他呼吸急促, 面目狰狞, 再也不管其他，直接冲出去就要把那五个人干掉。 西在他经过时伸出脚，绊了他一下, 安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他扭过头，双目赤红, 仇恨的目光刺得人心头一颤。 “你要拦我？”安的语气很平静，带着暴风雨前的压抑。 他的手摸向腰间, 守卫配枪已经贴着他的右手变成他最擅长的武器——一把带着蓝色荧光的锯齿长刀，长度约一米二, 刀身泛黑，随着他挥舞的动作像是渴血的鲨鱼，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煞气。 西面无表情。 他的右手之间依旧夹着点燃的烟，那双锐利的眼睛与安对视，气势上不落分毫。 “这就是你的报仇方式？”西扯着嘴角, 不屑地嗤笑道：“冲出去把人杀了, 然后让阳的死成为一桩悬案？你再搭上去一条命？安, 你的智商连婴儿都不如吗？” 安的脸色涨红，他握紧手指，愤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难道不是报仇的时机？还有什么真相？！就是那群混蛋杀了阳！我要杀了他们！你是胆小鬼就不用来！” “草履虫。”西评价道。 这个词安似乎第一次听到，他皱了皱眉，看向古来。“什么意思？” 古来在一旁看戏看的欢快，突然话题转到他那边, 目光微闪，“……他说你比较单纯。” “真的？”安不太相信 西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 古来知道他的意思，走到安的身旁，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虽然在玻璃中显示出那五个人的身影，但也不能直接下定结论就是他们杀了阳。” “一定是他们！”安肯定道。 西冷着脸，已经对安的智商不报希望，要不是现在需要他的情报，西早就直接动手让这小子明白要对前辈放尊重点。 古来叹了口气，直接道：“我是莱斯利，都听我的，现在你们把各自的隐瞒的情报告诉我，然后我们再去找那五个人。” 安很不满古来如此拖延，但他的身份特殊，又是自己请来的，安再不满也不会不给他面子， 只能压下内心的仇恨，老老实实说道：“阳是船长的亲弟弟，他一直很不满船长干那些买卖人口或者劫掠商船的事情，总是趁船长不注意放跑了很多人，这让船长非常不满。我最初被派到跟他一组，就是为了监视他。然后……” 然后你就成了二五仔。 古来在心里接了一句。 不过既然阳是船长的弟弟，为什么西能直接在他面前说要杀了船长呢？ 古来摸着下巴想了一会。 “然后我就被阳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之前隐约知道阳在策划一件事，但具体的他不跟我说，还说我藏不住秘密，为了不暴露计划，只能把我排除在外。”安皱起眉头，又想起阳当初对他说话时的场景。 他是一个私生子，母亲死亡后用了几年的时间才从原本星球中逃亡，尊重母亲的意愿，带着信物打算回到父亲那里，但没想到刚出去没多久就被海盗船劫走。 安对于生活在什么地方并不关心，在他看来，原本的星球也好，父亲那里也好，甚至是海盗船也好，根本无所谓，他活着，就只是因为不想死而已。 没人会关心他，也没人在意他，成为俘虏会被卖做奴隶，与其被那群陌生种族奴役，还不如直接加入海盗船，至少能随心所欲。但即使是海盗船，也分三六九等，普通货舱里愿意加入海盗的人不多，也不值得新信任，他们会成为最底层的炮灰，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亡。 安不想自己的人生再被被人掌控，他开始拼命积攒功勋，努力往上爬，在三次重伤之后，他成为守卫，也……遇到了阳。 阳跟别人很不一样，他成熟，阳光，善良又温暖，在他的身上几乎看不到负面的情绪，这非常不符合海盗船的气氛，但也不可否认，正因为有了阳的存在，他们这群人才不至于太过压抑。 而安在阳的身上感受到了他缺失的爱，阳如父如兄的照顾他，并不因为他是个小鬼就心下轻视，也不会因为他做错事而心软。 阳在教导他如何成为一个离开飞船也能活下来的【人】。 安很不想承认，他心里其实对阳的死亡有了预感。 因为阳所做的 每一件事都像是背后有着什么在逼迫他一样，仿佛下一秒就是末日，所有人都会不见。 “阳经常会说一句话。”安收回了变形的长刀，他重新走到刚才的位置坐下。 “什么？” “时间不够了。” 安抬眼看向古来，又重复道：“时间不够了。” 时间……不够了？ 什么意思？ 阳为什么要这么说？时间？谁的时间不够了？为什么会不够？和沙漏有关吗？ 古来的心中冒出一连串的疑问，他又看向西，后者吐了口烟，道：“阳的计划我不清楚，他没拉我进去，我也不知道你们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那五个人是经常和西混在一块的，左边三个人是技术部的琼，凯，潘，右边的两个人是和茜一样的亚种，因为能力突出被船长特地留下，分别是拥有火焰能力的龙族亚种和拥有契约之力的恶魔亚种。” 他一定知道更多的消息，但不想告诉我。 古来深深的看了西一眼，没有再问，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他们是恶魔和龙族吗？”安疑惑地问道。 “怎么？”古来问。 “我记得阳说过他们是变色龙和蝴蝶啊……” “他骗你的。”西肯定道：“船长不许神话亚种的存在被泄露，所以只有我们几个队长知道这件事。” “神话亚种？”安更迷茫了。 西看向古来，眼神里嘲讽的意味，“具体我不清楚，但是这位肯定知道。” “毕竟他们家的守护者就是名为秩序天使亚种。” 古来：“…………” 这他还真不知道。 原来莱斯利家族这么厉害的吗……我要不干脆放弃飞船副本，直接等待救援去参与帝国副本任务算了，感觉那边好像等级高点。 脑中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古来表面还很平静，他低声道：“这不重要，没什么好说的。” 西以为他不想提到莱斯利，笑了一声，没有勉强。安仅仅对此表达了一点好奇，很快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阳被杀一事。 西把那五人的照片传给了古来，在底下还有他们的能力标注 ，古来皱眉看了一会，才开口道：“三个技术人员好抓，龙和恶魔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是人类。”安冷声道：“直接命令他们过来。” 亚种是人类创造出来的生命体，自出生起就没有人权，会专心致志服务于买下自己的主人，即便安和茜的关系不错，但他的潜意识里也觉得人类比亚种高级，就算是神话类的亚种，只要下了命令，他们就无法再反抗。 “如果真那么简单，西就不用在这里废话了。”古来见他还很迷茫，耐心解释道：“神话亚种跟普通的亚种不同，他们不需要听从人类的话。” 西点头，淡淡道：“恶魔和龙很喜欢阳，他们想要阳成为主人。” “可恶！这群混蛋，我说为什么他们一直过来找阳！原来打的这个主意！”安怒道：“真不嫌丢脸！” 古来：“…………” 他不知道安为什么这么生气，再度把话题扯了回来，“单独去找一个人容易让他们引起警惕，我建议找个他们都在的机会，一网打尽。” 西想了想，“明天会开例会，我会想办法让他们留下。” 安哼了声，“我也会帮忙。” “你？行吧。”西再度回到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无视青筋直冒的安，看向古来，问道：“我送你回货舱，尽量休息一下，明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安也跟着想要走，被西要求打扫禁闭室，他盯着满地的烟灰，恶狠狠瞪着毫无感觉的罪魁祸首，最终还是屈服的亲自打扫。 “扫干净点，这里可不能让机器人进来。” “滚！”安骂道。 古来沉默着跟在西的身后走向货舱，一出去，西就对他深深鞠了一躬，沉声道：“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也不算帮助，我没做太多事，真凶还没找到。”古来没动，但也没接受他的感谢。 西站起身，原本阴郁的眉眼间转为平静，“明天的计划不会停止，你们尽快准备。” 说着又把刚才古来没收的白珠塞到他的手里，凑到他耳边，借着走廊监控的死角快速道：“这里面有地图和开始时间，以及船长的所有资料，我详 细列了一份计划表，你看过之后直接销毁。” 古来奇怪地问道：“就算挚友死亡，你也不打算停止吗？” 这话似乎问道痛处，西面如寒霜，眼神突然变得十分锐利，古来被他的目光盯着，竟然感到皮肤刺痛。 “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西冷冷说道：“做好你分内的事！” 第51章 动保 “这么说……我们明天还是要按照计划行事？”怀念问道。 “嗯。”古来点了点头。 他回到货舱后, 就把经过跟怀念与他山石说了一遍, 三人呆在过道的角落，躲着暗中窥探的目光，低声商讨这件事。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怀念挠了挠脸颊, 有些困惑地说：“总觉得阳他不对劲, 有太多人喜欢他了吧？要是他没死，简直就是拿了主角剧本的人！” “可能他本来就是主角, 目前为止，我们的剧情触发点都跟他有关。”古来意有所指。 怀念想了一下, 神色逐渐凝重，他侧过身, 拿起古来给的终端重新看了一遍，对着上面的计划书点了点，又道：“那个西把时间都订好了，为什么非要我们过去？随便交好几个亚种不就行了？而且真的杀了船长，难道船长的死忠就不会对我们动手吗？” “他要求我来杀。”古来把计划书调到一个位置, 指了指上面的特殊要求道：“还指定了死法, 不过我觉得这个倒是可以试试, 就算失败，我的身份也会保我不死。” 通过昨晚和他们的对话，古来知道莱斯利这个姓氏的强大，如果他真的在这艘飞船上出事，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整个帝国的震怒，毕竟莱斯利家族不会容忍有人挑战他们的权限。 “真好啊, 莱斯利……”怀念也明白过来，颇为羡慕地看了古来一眼，又道：“那我们还要引起骚乱吗？感觉只要按照计划书上写的，就一定能成功。” “要。”这次开口的是他山石。 他沉稳道：“必须要让计划出现混乱，不能一味按照西的方法做，也不能完全相信他，得有自己的底牌。” 怀念点了点头，“你这么说也对……嗯，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牺牲一下？” 他也不等两人说话，绿色的眼睛转了一下，稚嫩的脸上露出狡黠地笑容，“可能会有点痛，你们忍一忍。” ※ 帝都时间八点三十五分。 距离西的计划开始还有三十分钟，古来深吸一口气，壮士扼腕般看着怀念指着他的大腿，然后让自己的 山羊亚种用力的将角顶了上去。 “嘶——”他倒抽一口气。 尽管有心里准备，也做了防护措施，但是被这么一顶，还是很疼。 山羊人用了全力，他这个小身板顶不住，直接倒飞出去，这一幕正巧被他山石看到，作为一个忠诚的亚种，他立刻扶住古来，看向山羊人的目光充满了仇恨。 古来用手肘轻轻碰了下他，小声道：“你演的有些过了，淡定一点。” 他山石瞥他一眼，没回答，气势倒是收敛了一些。 这场争执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谁也没想到古来刚从禁闭室里出来又敢惹事。 古来扯了扯嘴角，对怀念道：“109，做人不要太过分了！” 怀念跳脚道：“过分？！是你太过分了吧！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报酬，你还想怎么样！” “害我被关紧闭，还用了莱斯利的能力，这份屈辱，你以为区区一个黑珠就打发的吗？”古来冷声道。 “可你也不能让我签奴隶契约！你真以为我能随意揉捏？！”怀念个子小，脸又嫩，就算生气也表现的很可爱，他也知道这份自己这份弱势，为了让戏更逼真一点，他直接用脚踢下山羊人，大声喊道：“去给我杀了他们！” 古来扯了扯嘴角，“看来是没得谈了。” 他握紧黑珠，没几秒枪口就已经对准了怀念，因为曾经兑换过枪术精通，所以他对于这把枪很快适应了下来，随意发射几发，让人胆寒的枪声打倒货舱的墙壁上。 枪声传到了整个货舱，彻底惊动了里面的人，大家纷纷从水晶盒里探出头，看清情况后又赶紧躲了进去，不过在古来射穿两个水晶盒，并且伤了两个人类后，他们就不敢再心存侥幸，拼命朝着外面跑去。 古来没怎么在意，他用眼神示意怀念跟着一起跑，见他的身影从人群中消失，又拍了下他山石，说道：“看你的了。” “嗯。”他山石点头，直接趴在地上。 他精壮的身体冒出许多白烟和汗水，顺着肌肉流了下来，渐渐地，他原本属于人类的五官逐渐消失，皮肤上长满了黑色坚硬的毛发，手脚变成牛蹄。 也不知道是谁回头看了一下，差点没把自己吓死，抖着嗓子叫了一声，“返、返兽了！” 返兽，这是一个属于亚种的专业名词，当亚种因为主人受到伤害而产生极度愧疚的情绪时，身体就会发生变化，变成远古的兽种。这个时候，他们的理智会消失，全身能力变强，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护主人。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亚种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人类，主人的生命比所有的东西都重要。 通常返兽的亚种破坏力惊人，就算是最温驯的兔类亚种在返兽后都能破坏三座基因塔，所以即便是为了保护主人，也很快会被处死。 但这里是远离帝国城市的黑船，所以他们的作为并没有执法者过来制止。 “还好吗？还能听到我说话吗？”古来问道。 他山石点了点头，他不是纯粹的亚种，作为一个玩家，他的精神力非常惊人，即便变成一头牛，也很轻松地保持着自己的理智。 “按照计划。”古来笑了一下。 他山石抬起脚登了两下地，鼻子喘着粗气，将头颅压低，对准山羊人冲了过去。 山羊人早就接到命令，不与他山石进行硬碰硬，反而跟着人类的大部队一起跑到门边。 “去！”古来的激光子弹打在山羊人的脚边，为他山石指引了方向。 他山石一路狂冲，看着被顶飞的那些人，古来唇角微翘，揉了揉发疼的右腿，慢悠悠跟在他的身后。 当他走到一个地方时，停了下来，笑道：“你们还要躲多久？” 从水晶屋后面冒出一只黑白熊猫，他挠了挠脸颊，颇为憨态可掬的对他举起爪子。 古来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是在动物园我还要顾虑一下，现在……” 激光直接从他的掌心穿过打在身后的墙上。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国宝啊？” 熊猫捂着血肉模糊的爪子发出一声痛呼，他张了张嘴，兽化的状态逐渐消失，变成一个长着颓废脸的中年男人。 “大哥你不要这样吧，看见熊猫卖萌竟然还能狠下心？”中年男人哭丧着脸说。 “我讨厌熊 猫。”古来说。 中年男人一脸懵逼，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理由，自打他变成熊猫，衣来张口饭来伸手，要什么主人都给满足，即便是其他歧视亚种的人类，对他的态度也很好，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讨厌熊猫的人。 “真、真的吗？”男人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假的。”古来再次开了一枪，这次是他的左边。 激光直接爆头，不留余地。 望着那个死掉的亚种，中年男人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慢慢举起双手，颤声道：“大哥别开枪，我是自己人。” “嗯？” “我……我叫动保……今年18岁，高三学生，特长是会跑步……” “行了，这里没你事了。”古来无语道：“18岁，你也真好意思说？” 就他这张脸，说是38都有人信。 动保赔笑两声，姿态放的极低，“那个，大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他可不敢真的信没事这句话，根据以往的经历，越是说没事就越有事！ 古来看他一眼，道：“你跟在我后面吧。” “好的大哥！”动保乐颠颠的跟了上去。 他晃了晃自己空了一块血肉的右手，伸出舌头舔了两下，作为亚种，他皮糙肉厚，这种伤势很快就能复原。 确定不怎么疼了之后，动保嗷呜一声，很快变作一头熊猫，他四肢着地，扭着屁股走到古来跟前，指了指后背，示意古来骑上去。 虽然变成熊猫不能说话，但不知道为何，古来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卑微的讨好。 他嘴角一抽，拒绝了这个提议。 试想一下，他一个拿枪扫射的大boss，在主角团即将绝望之时骑着一只只会卖萌的熊猫登场…… 这不是科幻冒险，这是搞笑场景了！最重要的是，逼格狂掉！ 动保很失望。 他扭着屁股又默默跟在古来的身后，十分尽职尽责的用小眼睛四处看着，预防有人偷袭。 等到了门口，这里堆了差不多三百多人，地上到处都是受伤的亚种和人类，而跟他起冲突的山羊人被推到了最前面，与之对峙的是变成黑牛的他山石。 古来摸了摸他的脊背，感受着手下传来的力量，问道：“没事吧？” 他山石摇了摇头。 一路跑来，他的脑袋上沾了不少血，身上也挂了彩，不过大多数都是别人的，他只受了一点伤，不影响活动。 “132，放过我们吧！”有人在里面喊道，“我们把109和亚种都给你！” 回答他的是古来的一发激光。 “晚了。”他冷冷道。 109仗着身材矮小，终于挤到了门边，他摩挲着上面需要刷卡的地方，从手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卡片，在上面碰了一下，随即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门开了！！我们快跑——！！” 没人敢动，如果出去后被守卫抓住，就会立刻处死。 古来又开了一枪，射穿了跟109作对的那个肥胖男人，怒道：“谁也别想跑！” 血腥的一幕让他们害怕，这才蜂拥着奔逃出去。 古来从刷卡机上拿下安曾经给的id卡，对他山石道：“接下来就靠你把他们引到正确的位置上了。” 他山石点头，表示知道，这才慢悠悠跑了出去。 整座仓库只剩下动保和古来，古来对他招了招手，熊猫脸上露出人性化的惶恐，却还是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古来抓住他的脖颈，柔软又厚重的皮毛跟想象中一样舒适，不自觉地摸了两把，他露出一抹笑容。 动保更害怕了。 他觉得古来的笑容很变态，就像曾经看过的一个视频，就差说出那句名言了。 ‘这里有一只落单的熊猫，不如我们把他……’ 啊啊啊啊啊他不要啊！ 动保眼睛里流着苦涩的泪水，动都不敢动，等到古来摸够了，他突然觉得身体一重，原来是自己被骑了。 等等……？ 你不是说不坐吗？！ 似乎感受到熊猫不满的情绪，古来也没有废话，他直接又开了一枪。 动保不说话了。 动保默默流着泪。 都欺负熊猫！等我哪天厉害了，把你们都抓了！一天二十四小时驮着熊猫过！ 第52章 变异 骑着熊猫坐了一会, 古来就又下来了, 他只是想过过心里的瘾，等到以后出去能跟别人吹牛，说自己也是骑过熊猫的人。真要把这种速度不快的动物当坐骑, 纯粹是耽误事, 古来还没有这么无聊。 动保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隐约有些失落。 他之前没有参与古来的计划讨论，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看着古来，有点想问又不敢问, 只能打着擦边球道：“大哥，你叫什么？” “醉光阴。”古来说了下自己的名字, 看见动保那个可怜兮兮的眼神，把计划简单说了一下。 动保瞪大了双眼，完全没想到在自己咸鱼的时候竟然已经有大佬开始走主线了！ 他看着古来，眼神发亮，立刻举手嗷呜一声, 热切的表达想要献身的精神。 古来没理他, 打开终端, 看着西发来的地图，辨别了一下方向后，转道去了另外的货舱，等用id卡开了门后，看着在门口的那个亚种一眼，用枪敲了敲大门, 吸引这群亚种的注意。 下半身是章鱼触手的男人慢慢靠近，他的皮肤有着水生生物特有的粘液，身高在三米左右，黑色头发，嘴巴微微嘟起，脖子上带着黑色的项圈，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份压迫感有些让人恐惧，动保用熊爪捂住眼睛，挡在了古来面前。 “你是昨天的守卫。”章鱼男伸出一只触手指着古来，黑色的眼睛里满是对人类的恨意，“你想要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又有几个异变严重的亚种走了过来，个个身躯高大，压迫感十足。 根据安所说的，这个货舱的亚种都是因为主人被杀而用了返兽这一能力，在被守卫教暴揍了一顿后，自身基因链断裂，无法变回正常人类体型，但因为有一些人极为喜欢这种偏向兽类的亚种，所以也能卖个好价钱，而被船长带着。 古来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手指微缩，握紧了手中的枪。 他笑了一声，问道：“想不想给你们主人报仇？” 返兽严重的亚种只要有主人在身边，经过几年时间是可以重新变回人类状态，但是，只要 主人死亡，他们就再也不可能变回来。 “你有什么条件？”章鱼亚种冷冷地问道。 他的触手已经抹上了古来的脸，粘液和吸盘带来的触感让他很别扭，但古来没有动，他忍受着这种奇怪的感觉继续道：“只要你们去大闹一场。” “把整个飞船闹的天翻地覆。” “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章鱼亚种的触手已经在他的脖颈卷住，微微收紧，一点点掠夺古来呼吸的氧气。 “不是……不是听我的……”古来艰难道：“你们难道不想陪着主人去死吗？” “还是说……你们打算找一个新的主人？” 如果主人死去，亚种也会陪着主人一起死，而面前的这些亚种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们死不了。 在他们的脖颈中有着一个防止自杀的项圈，一旦他们做了自杀行为，那么项圈就会发射出足够的电流，终止死亡。 古来在昨天已经利用终端恶补了关于亚种的资料，他很清楚这群亚种内心是多么煎熬。 在他们的基因里，能够与主人一起死去是一种极为神圣且幸福的事情，由于他们的无能害得主人身死，却无法陪伴主人一起共赴黄泉，这会让亚种的情绪更加失控，逐渐暴露出更多的兽性，从而变得暴躁易怒且无法交流。 当他们完全成为一个没有理智的野兽时，身体里的基因就会开启自毁程序，将他们的存在从这个世界彻底抹去。 “我没有！！”章鱼亚种突然暴起，所有的触手全部绷直，那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变得扭曲恐怖，他看着古来，就像是在看着当时将他打败的人类，几乎是没有理智的怒吼道：“都是你们这群该死的海盗！！如果不是你们，莉莉就不会死！” “我活着的就是为了向你们复仇！！” 章鱼亚种又伸出几根巨大的触手将古来整个人缠住，再也不露一点空隙，从指缝中看到这幕的动保吓得腿都软了，他颤颤地咬着牙，伸出自己的熊爪在那只巨大的章鱼触手上狠狠打了一下。 触手吃痛，松了一些，动保赶紧再接再厉，几次挥爪，累得半死，砍掉了一小块章鱼的触手尖。把 古来救出后，也顾不得看他的样子，将他推到身后，用自己肥厚的身躯挡住这只要发狂的亚种。 他的个头不大，黑白相间，看起来憨态可掬。这幅样子大多数的人都会喜欢，就是不知道在海里的生物他的审美怎么样。 动保心里没底，面上却不敢露怯，拿出了国宝应有的气势嗷嗷两声。 也许是他的可爱buff起了作用，那只发狂的章鱼在同伴的束缚下慢慢恢复了中长。 “他是你的亚种？”章鱼亚种问道。 古来跟动保对视一眼，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嗯了一声。 动保也很乖巧，转身用头蹭了蹭古来的脸，还伸出舌头帮他舔去粘液，被颇为嫌弃地一掌拍开。 章鱼亚种扯了扯嘴角，低声说道：“我和莉莉以前也这么玩，我再也见不到莉莉了……” 他默默退了出去，走到了货舱阴暗的角落，这次跟他们对话的人改成一个脖子很长，已经异变出四个蹄子，无法再进行直立行走的男人。 “我是长颈鹿的亚种，主人为我取了个名字，叫做尼克。”那男人的声音很温和，他四肢分开，将长长的头低下来，看着动保说道：“你愿意为了主人付出生命吗？” 动保连忙点头。 尼克笑了笑，他是亚种货舱里少有的食草动物，也是很少见拥有自己名字的亚种，“我也愿意，但是他在我的眼前被杀了。” 动保拍了拍他的头，算是给予安慰。同为亚种，他们之间的连系比常人要紧密，在成为亚种后，他就感受到了那个刻在骨子里的命令。 ——为主人而生，为主人而死，为主人奉献一切。 要不是玩家的身份自带免疫，他早就被同化了。无法对身为主人的人类下手，就意味着他们被抓住了性命，这在玩家的眼中是十分不可思议的。 动保也没想杀死那个对他很不错的铲屎官，但是如果在主人与性命面前做出抉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性命。 原因很简单，他不想死。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跟着同为玩家的人类，而不是去保护自己的主人。 “不用为我担心的，我的命是主 人给的，他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甚至我还能拥有一个名字，这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尼克温和地笑了笑，“如果没有这次意外，我会和他在睛金星停下，看望他刚出生的孙子，而我会陪着他一起照顾那个小家伙。” “本该是这样的。” 尼克的声音很好听，他说话的时候语速像是专业的播音主持，带着让人耳朵酥麻的魅力。 动保的心越来越冷，他浑身僵硬，讷讷地不知要怎么做。 他能感受到尼克心里的悲伤，但越是如此，他就越表现的很云淡风轻，可是……都已经快要彻底兽化，他的情绪在即将爆发的边缘。 “他有名字吗？”尼克问。 “动保。”古来说。 动保抬起手，看到周围那些亚种闪过的羡慕，他晃了晃小屁股，不知怎的就很得意。 能够为亚种起名字，就说明他在主人的心目中十分重要，这是一个荣誉的勋章，也是亚种们最想要的奖励。 “你要好好保护你的主人。”尼克用头上的角顶了他一下，“一定要保护好他，不要留下悔恨。” 动保点了点头。 古来伸出手把他脖子上的项圈取了下来，尼克晃了晃脖颈，又看向古来，却并未问询什么，只是道：“我们应该在哪里开始呢？如果见到了守卫要杀还是要留？” 古来把终端收起，重新扣在手腕上说道：“随你。” “要是遇到你昨天的同事呢？” “也随你。”古来说。 “明白了。”尼克低声笑了笑，“你和那个名为阳的守卫很不一样，但是我喜欢这样的你。” 动保有些警惕地伸手抱住了古来。 “小家伙，放心了，我不会抢走你的人类。”尼克探出头，辨别了下方向，甩着一根长长的尾巴慢悠悠从他身边走过，他脚下的地板逐渐升起一颗颗翠绿色的小草。一路上，墙壁四周全被草木覆盖。 在他的身后，那些凶神恶煞的亚种们挨个排队，老老实实的让古来帮忙解开项圈，模样有些搞笑。 动保晃动着两个小短腿，把长在墙角的竹子拔了出来，快快乐乐地啃了两口。 等到将所有人的项圈全部去除，古来看了眼原本是摄像头的地方，发现全被草木覆盖后，就拎起动保的耳朵，拽着他出去。 动保只能非常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 每个不同品种的亚种都有自己的特殊能力，他山石是皮肤硬化，茜拥有治疗能力，尼克是草木复苏，那……动保是什么？ 古来瞥了眼大熊猫，对上他那双黑溜溜的小眼睛，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卖萌……应该也算是特殊能力吧？ 距离西设定的开始时间还剩下三分钟，古来看着地图估算着从这里过去的时间，发现来不及了，便拿出id卡，直接在墙壁上刷了一下。 原本平整的墙壁从中间裂开，闪出一道仅供两人并排行走的小路。 “要开始跑了。”古来活动了下脚腕。 动保没听清，他砸吧着嘴感受竹子的香气，就看见要抱的大腿跑的飞快，一眨眼就在十米开外了。 他后知后觉的跟着一起跑，但身体太过笨重，最后只能泄气的看着古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睛。 搞、搞什么啊！到手的大腿飞了？！ 动保恨恨的捶地，大腿为啥要离开他？是他舔的不够吗？还是舔的不舒服？他要是哪里做的不对大腿直接说啊！他改，他一定改！！ 在通道中自闭了一会，动保从熊猫变成了人，颓废的大叔脸挂着非常符合气质的死鱼眼，双手插在工装裤的兜里，一副困顿的样子等待第二个大腿的到来。 【玩家姓名：动保】 【天赋技能：幸运指度】 【技能介绍：玩家消耗自身精神，获得幸运能力的buff，消耗越多，幸运越强；使用次数越多，玩家越困顿；体力精力逐渐下降，当精神力消失，将汲取玩家生命力进行幸运补充。注意：幸运指度一定会带来幸运，但幸运不一定会拯救玩家性命，当幸运指度无法带来幸运时，将会开启厄运指度。】 【系统评价：今天也是幸运的一天！】 幸运是动保的天赋，他目前是二级玩家，闯过了两次副本，之前都是靠着自己的幸运获得了生存的机会。 这个能力还被 他上一个副本的大腿羡慕，动保却不明白有什么好羡慕的。 他如果真的幸运，还会被这破游戏选中？ 真正幸运的人，应该在普通的世界中普通的生活，吃好喝好玩好，哪里像他们这样四处奔波还要看人脸色？一不小心连命都没了？ 刚才他一进入那间货舱就开启了【幸运指度】，否则就凭他们两个小身板敢直接进去，那些精神异常的变异亚种估计会立刻把他们甩成肉泥。 在他为醉光阴打掉那个触手的时候，消耗了一大半的精神力，为他们带来幸运。也正因为他的努力，那个尼克才会出来对话，而醉光阴看出来这点，才没有直接把他丢在货舱自生自灭。 动保靠在墙边慢慢坐下，又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困的睁不开眼睛。 他歪着头，眼睛微眯，思绪倒是没有一点混乱。 在醉光阴的眼中，所有人都是可以舍弃的棋子，尽管他有个可以卖萌的熊猫外表，但只要有人敢动手，醉光阴一定会让他去死，从他被触手绑住竟然还能把枪对准动保就能看出这个人是很心冷的一个。 不过越是这样的人也越尊重游戏规则，只要表现出自我价值，并且对他没有敌意，那么一切都可以商量。 就像现在，走廊上竟然还有一条路，这应该是连他的亚种都不知道的事情。 “醉光阴……醉光阴……怎么这么耳熟啊？我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动保的眼皮越来越重，在视野变黑之前，他只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鱼尾。 ……这么大的鱼，到底是红烧呢还是清蒸呢？ 动保还未想出来吃法，就已经彻底睡着了。 ※ 茜从昨晚开始就有些心神不宁，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眼皮跳的厉害，作为一个来自偏远星球的亚种，她的故乡有一种迷信的古老说法。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茜仔细感受了一下，她两个眼皮都跳的很厉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她有些担忧是不是安那边出了事情，可又怕自己这么过去给他添麻烦。 不去的话，她之前还答应过阳要好好照顾安的…… “ 到底要怎么办？”茜打开通讯录，看着置顶的名字一时怔愣。 “阳……没有你，我什么也做不了……” 茜颓废的叹息一声。 作为一名水生亚种，她的行动不便，需要依靠轮椅来行走，再加上不能脱水太久，只能在医务室的周围逛逛，纠结了许久，她才在听到一声巨响后下定决心。 飞船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声音，即便是船员互殴，也很快会有终脑出来制止，所以……一定是出了事！ 茜立刻想到安昨晚走时的表情，也顾不得什么，将医务室用最高规格的安保措施关上，她坐在轮椅上立刻准备前往安的住处。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员工通道中捡到一个人……？ 茜心情复杂。 她有些焦急的从那人身旁走过，在良心的纠结下又走了回去。 用轮椅上的机器手帮他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个中年男人只是睡着了…… 茜：？？？ 茜的心情更复杂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男人的额头，微微闭了闭眼，将自己的能力传递给他，几分钟后，男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他似乎还没搞清状况，那双无神的死鱼眼盯着茜看了一阵，看的茜脸色发白，板着一张脸，冷冷地回望。 “是……你叫醒了我？”男人被机器手扔下，他也不生气，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把额前那半长不短的头发往上输了输，笑了一声，道：“谢谢你。” “嗯。”茜不打算再和他多说，操纵轮椅就要离开，但那个男人上前拦住了她。 “你想做什么？”茜的手指微动，按在了轮椅上的战斗模式，如果这个陌生男人敢对她不利，她也不会客气。 男人双手举起，坦然道：“这位小姐姐，你不要那么紧张，我没恶意，前面不能过去了，货舱发生动乱，亚种和人类全部跑了，你腿脚不便，过去恐怕会被波及！” 茜的脸比之前更白了，她睁大眼睛，瞳孔紧缩，不可置信地说道：“这不可能！为什么货舱能够被打开？！他们没有id卡……呃……” 说到这，茜停了下来，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 那是一张年轻又英俊的脸，也许是因为还在读书，身上有着很少见的书卷气，话说的不多，人也很安静，但给人的感觉非常可靠。 可诺·莱斯利。 那个莱斯利家族的私生子。 是他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道是谁了？”男人问道。 “不，我不知道。”茜冷漠脸的回道。 她晃了下彩色的鱼尾，想要把男人赶走，男人往后一跳，拍了下自己的脸颊，试图用疼痛带来意思清醒。 “没关系，我知道。”男人咧开一嘴白牙，笑道：“是莱斯利干的。” 茜看向他的眼神越发不善，她虽然不明白古来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这不妨碍她替他清除那些挡路的人。 既然决定相信莱斯利，那么茜就把他当做盟友，为了完成阳的遗愿，即便是杀人，也在所不惜。 男人感受到茜身上的杀气，疑惑地问道：“你这是想到哪里了？为什么要杀我啊？我做的不对吗？” 而后不等茜回答，就自顾自的说道：“我叫做动保，是莱斯利的亚种，刚才一直和他呆在一块，但是因为某些突发事件，我们被迫分开了。” 茜狐疑地看着他，“他是你的人类？” “对呀！”自从骗了尼克后，动保说起谎时就越发自然，他四肢着地，很快变成一只胖嘟嘟的大熊猫。 茜盯着他的脸，抿了抿唇，鱼尾晃得更加厉害，最终还是在心的召唤下，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和爪子。 “你这个样子好可爱……”茜笑了笑，她的医疗检测出这个人的身上确实有莱斯利的气味和皮肤组织，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动保对她竖起拇指，在心里松了口气，看来熊猫是不分人种不分国籍也不分陆地水生的萌物，男女老少都喜欢！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去找莱斯利吗？”茜问道。 “嗯，我有点担心他。”动保变成大叔后，茜的态度又冷淡了许多。 动保看的清楚，心里不停流着泪。 茜还想说什么时，她的通讯录打开了，安出现在半空中，他眉头紧皱，紧张又快速的说：“茜！快点回医务室，把门都 关起来，现在两个货舱暴动，终脑被损毁12，飞船发动机停止运行，外面还有陨石！” “你没事吧？！”茜赶紧问道。 “目前没事，船长让我们去平复骚乱。”镜头离远了一些，茜看到安身上穿着黑色的作战服。 她眉眼间露出些许的忧愁，每次有作战计划的时候，她都会露出同样的表情，“那你注意一下，千万不要受伤，为给你的珍珠带着了吗？重伤后记得立刻吞下。” “带着了。”安点头，背景中又传来嘈杂的喊声，他神色肃穆，将武器改为手枪，说道：“我先去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你也是！” 茜挂了通讯，越发不安起来，她总觉得很不对劲，没可能会这么多事情全部凑到一起，如果这真的是莱斯利做的，那他真的是太可怕了。 对，莱斯利！ “动保，你能带我去找莱斯利吗？我有些事情要问他。”茜看向动保，恳求道：“我不会给你们添乱，麻烦你了！” 她说着，还给动保塞了一颗白珠。 动保没有收，他说道：“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但是我的速度很慢，可能会误事。” 茜从轮椅上调出一部分权限交给了动保，任由他将其改造成一个可以让他也乘坐的交通工具。 动保重新变成熊猫，在空气中嗅了嗅，寻着古来身上的气味往他那里行驶而去。 当茜认出这条路是通往船长室的时候，她的表情极为精彩。 她直接接替了动保架势，将速度开到最大，双手紧紧抓住轮椅的扶手，眼眸中一片深沉。 ‘快一点，再快一点！’ ‘莱斯利，你到底想做什么？’ ※ 古来顺利的按照西的要求来到了船长必经的走廊，等了几秒钟后，他也终于见到了这位鼎鼎大名的谢诺船长。 跟照片上比起来，他本人的气势显得更加阴鸷， 谢诺很年轻，五官姣好，双眼和阳很像，是圆润的杏眼，但脸部轮廓柔和，如果不是喉结明显，第一眼会以为这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他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卷发，用蓝色的发带束在脑后，身上穿着贴 第53章 利齿 茜说完, 脸色蓦地变得极为难看, 显然是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有掩耳盗铃的意味，她紧紧抿着嘴唇，牙齿咬着舌尖, 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松开。 “你想要什么？”茜深吸一口气, 反问道。 她的眼睛带着一种冰冷的锐利，仿佛是一把尖刀。 这个长相柔和的女人也终于冷静下来, 她虽然是医生，可也是一名海盗, 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古来没有说话，先看了一眼旁边的动保, 黑白熊猫挠了挠头，默默从茜的旁边离开，走到了古来身后。 他的态度表明了一起，茜也没空注意他，手指按在了轮椅上的攻击按钮, 硕大的鱼尾微微抬起, 彩色的鱼鳞在惨白的灯光下尤为刺眼。 “带我去医务室, 我要去看看阳。” “你……你说什么？！” 茜难以置信，她盯着古来，愣了半晌才低声道：“你怎么有脸……去看他？” “船长杀了阳，我为他报仇，怎么不能去看他？”古来反问一句，他心中转了几个念头想要试探一下, 但都因为时机不合适而压下了。 茜最终什么都没说，颓然靠在轮椅上，淡蓝色的长发遮住了脸颊，在古来有些不耐的时候，才开口道：“那你跟我来吧。” 动保歪了歪头，看了看茜，又看了看古来，心里猜测着古来可能是找到了通关的线索，眼睛一亮，乖巧地蹲了下来，示意古来骑在他身上。 古来笑了一下，他捡起地上茜眼泪化作的白色珍珠，收好后，拎着谢诺的人头跟在茜的后面。 终端闪烁了几次，古来全都挂断，他知道这是西在催促着他拿船长的人头来做交易。如果没遇到茜，他一定会带着他山石怀念去找他，但现在，古来一点也不急着和西会和了。 他发现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医务室距离船长室不远，以地图来看，绕过船长室的走廊，左拐第三间就到了，以正常人的步速也只需要五分钟。 茜打开了医务室的大门，动保抢先一步走了进去，古来微微一愣，摸了摸他的头。 虽然之前已经来过，但因为时间 紧张，古来并没有仔细观察过医务室的布局。 最先进去的地方类似一个看诊室，放着许多未来科技的药品和药剂，还有检测台与正在工作的制药机器。 将原材料放在出口，随着一阵烟雾升腾，等了几分钟后，就会出现一个胶囊样的药品，制药机还很贴心的给胶囊贴了备注。 生发剂。 嗯，很不错。 古来心想。 在他到处乱看的时候，茜也在观察着他。以茜的智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古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昨天见面时，他还很可靠，现在却…… 正当她胡思乱想着，古来从桌上拿起茜的id卡，打开了放着阳尸体的房间。 “阳，我给你带了礼物！”古来拎着船长的人头放置在阳的旁边。 茜脸上的血色一时间褪的干干净净。 “你放心，我会继承你的遗志，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完成，这是我的承诺。” “安现在也成长了，你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但他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等我们结束这场内乱，掌控后，所有人都会得救。”说到这，古来声音哽咽，“你放心吧。” 他的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如果是不相熟人一定会被感动的留下热泪。 而呆在这里的一人一熊猫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动保的外表不能很好的传达出他的情绪，他狠狠咬着手指，就算感到疼也没松口，震惊地看着古来在那飙演技。 怪不得他能跟众多剧情人物有联系！人家能混成大佬，靠的就是这堪比影帝的演技啊！！ 动保平静的内心开始不安份了，要不是这边还有个npc，他都要上去抱着古来的大腿喊爸爸了！ 而茜吃惊跟动保完全不同。 她的手指发颤，眼睛睁大，嘴唇抖了抖，继而怒吼道：“你在说什么啊！阳想要做的事情才不是这个！！” “他根本……根本不会让你杀了船长……” 茜金色的眼睛里溢满了悲伤，她捂住脸，崩溃的大哭道：“我到底干了什么……我竟然……竟然误导了你……” “是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阳……” “茜……？”古来还装作没有明白的样子，疑惑地走向她，问道：“你什么意思？” 茜摇了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越来越多的珍珠从指缝中落下。 古来跟茜不熟，一直表现的性格也做不出关切的表情，此时只能用一种冷淡的语气说：“你刚才说误导我？难道阳的死亡跟你有关？” 他默默将终端打开，上面的功能在昨天已经了解清楚，开了录制的模式后，古来退后一步，避开摄像头，让画面只有茜的身影。 “有人威胁你了？是阳原本的同伴？他们中有人背叛了阳，然后再利用一些东西威胁你？” 茜呜咽哭着，声音已变得嘶哑难听。 “回答我！”古来盯着她，厉声喝道：“你难道真的想让阳的心血全部白费吗？！”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茜抬起头，眼眶通红，珍珠还是不断涌出，但至少她愿意交流了。 茜推动着轮椅，来到阳的尸体旁，她痛苦地看着放在那里的人头，低声道：“阳……阳从来没有想让你杀了船长。” “他们是兄弟，阳的心里一直很崇拜自己的哥哥，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船长的左膀右臂，于是从地星赶来，抛下了家族的一切，自愿加入海盗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感化他哥哥，让船长回家。但是……” 茜抬眼看向古来，哭道：“他们现在全都死了！” “阳……以前是什么家族的？” “我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阳只跟我说过他来自地星。” 古来面无表情。 他并不为茜的诉说而感动，甚至心里还有一种声音，在不断的告诉他，茜在说谎。 她悲伤绝望的表情不似作假，但是在这种极度痛苦的时刻，她依旧在说谎。 这说明什么？ 阳所要做的事情绝对不能被暴露出来，茜在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阳。 又或者是茜作为阳计划的执行者，看出他不可靠，打算借机将计划转给别人？ 可是阳究竟想做什么？ 他的过去无人知晓，不管是西还是安，亦或者是茜，都知道的不多。 在古 来看到，这些人都未曾打动过阳的内心。从茜与安的话内容相反就能看出，那些与阳交好的人都在从他那里【索取】，却从未有过同等的【付出】。 这在正常的人际关系中是不对等的，也是极为危险的，越是无私奉献，索取的就越多。 所以古来认为阳其实是个合格的阴谋家，他在活着的时候发现无法达成自己的目的，于是利用死亡来促使计划尽快实施。 古来也看向了阳，他微微闭了闭眼，阳死前看到的画面再度出现在眼前。 他对茜说道：“我昨天和安查了阳的房间，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不等茜回到，他直接道：“我看到了五个人，他们聚在阳在房里，私自改了他房间中的布局。” “琼，凯，潘，还有两名亚种。” 茜瞳孔紧缩，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并不震惊。 古来没有继续这条线索，继续道：“安想杀了他们，他现在应该趁着这次暴乱在杀人。” 茜这才维持不住原本的镇定，她之前跟安通过电话，知道他的处境，咬了咬牙，道：“我……我想保住安。” “呃……你难道要出去？”古来故意道。 茜的手指攥紧，她金色的瞳孔变成了兽类的竖瞳，冷冷地看着他，白皙的皮肤上也多了许多鱼类鳞片，身上也多了股淡淡的腥气。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阳曾经把一切都压在了我的身上，但我没有回报给他同等的信任，这是我的错，我这些年也一直在补偿他。”茜的声音很柔，有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古来静静听着，手指握紧了黑珠。 “你很聪明，从你来到船上的那一刻起，阳就从你的身上再度看到了希望，他是个……赌徒，做事永远不考虑后果，哪怕有1的可能，也会选择豪赌。” “我劝过他，他没有听……所以在他死后，我尊重他的意志，将希望放到了你的身上。很可惜，因为我的愚蠢，再度坏了他的事情。” “莱斯利，你从这件事解放了，而我会继续选择与阳呆在一起，但是在结束前，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她张开了口，露出了 有着密密麻麻的利齿的嘴巴。 古来脸色一变，他端起手中的枪对准茜就要射出，却没想到已经晚了。 那种柔软的女声发出了尖利的嘶吼，猝不及防间，他的精神完全被抹去，只留下无神的一双眼睛。 茜还在哭着，她握住了古来的手，一直在重复说着对不起。 但是没有人能回答她了。 “请你……请你帮我救下安，他是第三个执行者。” “即使付出你的性命，也必须要救下他。” 古来点头，他沉默着走出医务室的大门，去寻找着被安的身影。 第54章 嫉妒 怀念被山羊人背在身后, 因为身体是个小孩, 所以体力很差，在跑了一段路后，他体力透支, 差点被不对付的109发现, 幸亏山羊人赶到，将他救下来了。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山羊人问道。 他四下看看, 原本挤在一起的人都因为岔路分散开，身后只剩下零星几个亚种在跟着。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怀念拿出那个快要报废的终端, 在上面点了几下，看到了之前被古来传来的地图, 当下也不犹豫，指挥着山羊人朝着禁闭室的方向跑去。 除了禁闭室外，还有安和阳的房间也是可以躲避的去处，昨天他们都商量好了，一旦计划完成, 他们的行为就不受约束, 可以自行探索这场副本的其他支线。 怀念没有这个想法,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实力弱小的人不能贪求太多东西，虽然可能会丧失一部分主动和利益，但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奖励。 上个副本，要不是他谨慎，早就随着那个队长一起葬身火山, 现在要做的是躲起来，躲过这场内乱，然后再找机会做其他的事情。 山羊人点了点头，他对于主人的意见百分百支持，两人找到禁闭室后，发现还需要id卡才能打开，没办法，只能趁机偷袭一个守卫，从她那里拿了id卡，但这次怀念却不打算进入禁闭室，而是直接进入守卫的房间。 守卫是在飞船上很少见的女性，她的皮肤黝黑，有着白色的披肩长发，耳朵略尖，五官很普通，嘴唇略厚，手指也和正常人类不太一样，指间有蹼。 河外星系的特殊人种，黑锡人。 怀念的脑中突然出现了这个人种的信息，他挑了挑眉，又看着id卡上的名字，沉思了一会，才道：“琼吗……这个名字，也好耳熟啊。” 山羊人为怀念倒了一杯水，又在琼的屋中自行检测一遍，确定没有其他陷阱后，将警戒系统的权限调在自己身上，才说道：“她是132说过的五人之一。” 怀念这才恍然大悟。 他戳了戳还在昏迷中的琼，把她腰间的武器拆了下来重新变成黑珠，有了这个东西 ，底气似乎也足了。 山羊人又道：“迪伦，飞船的终脑现在收到损害，我刚才很容易就连入终脑，找到了一些很奇怪的资料，你要不要来看看？” 迪伦是怀念在这个副本中的名字，他听到后走向山羊人，看着他递来的终端画面，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你觉得这个东西我能看懂吗？” 终端文字是只有精通电子数据的人才能看懂的密码，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特殊文字，以怀念目前的水平，别说看懂，就连看一眼都要觉得折寿。 “是，非常抱歉，我忘了这一点。”山羊人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为怀念翻译道：“这上面是航行日志，也就是终脑每日会将船上所有人的行为记下，传递给船长的一种监控文字。” 怀念皱了下眉。 “但是日期很奇怪，最后一篇记录在三日前，上面只有一句话。” “什么？”怀念问。 “时间不够了。” 怀念觉得很莫名其妙，他又一次觉得这句话很耳熟。 想了一会，才终于想起这是古来告诉他的，阳最常说的一句。 “时间……不够了……时间么……”怀念看向终端上显示的时间。 帝国星历3-12，09：21：33 这个时间的算法跟地球不同，怀念即便有身体记忆也一时间没有对比出两者的区别。 他拽了下自己的头发，最终决定把所有的怀疑全部发给古来。 反正那家伙一脸求知欲的样子，他肯定会喜欢的，如果他能猜出来答案，到时候再用一些利益跟他交换。 怀念打定主意，点了发送按钮。 发去的信息没有回应，怀念也不在意，他以为古来正在和船长对战，或者是在和西做交易，所以颇为平静地说：“你再看看终脑里有没有别的线索，或者你直接联络星际巡航舰队，把飞船的坐标发过去算了。” 山羊人按照怀念说的，试着对巡航舰发出求助信号，但很可惜，因为陨石群的原因，所有信号全被干扰，他没有办法进行求助。 怀念头疼地叹了口气，这时昏迷的守卫悠悠转醒，她看到自己眼前的小孩， 一瞬间有些迷茫，随即想起来所有的事情经过，心中警铃大作，刚要反抗，就被一把枪对准了额头。 “冷静一下吧。”怀念笑着说道：“琼，不要乱动，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琼冷哼一声，她的手指微微攥紧，黑色的皮肤上流出浅浅的白色汗液，仿佛黑夜中的星，闪烁着点点光芒。 怀念道：“水。” 山羊人将刚才给他接的水直接泼在琼的身上，白色汗液变为红色，她疼的面色扭曲，咬破了嘴唇，也不肯痛呼出声。 黑锡人的白色汗液拥有一种剧毒的挥发性物质，除了她们这类人之外，其他人类碰到即死，但因为汗液挥发速度慢，表象又很明显，还极为怕水，所以一般人都能处理。 一旦碰到水，由白色汗液转为红色，那原本用来杀死敌人的毒就会用来杀死自己。 “我喜欢你这样的人！”怀念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的笑越发扩大，道：“但是你好像让我觉得自己很垃圾啊。” 琼的瞳孔紧缩，她抖着苍白的嘴唇，充满怨恨的看了怀念一眼，却没有再次发动能力，而是伸手抹去赤色的汗液，从地上站了起来。 “是不是啊，贱民黑锡。” “我，不是贱民。”琼的发音很奇怪，她的帝国通用语说的很僵硬，“我是，琼。” “黑锡人在一千年前发动反对帝国叛乱，其总统韦德特用了十年时间，联合八个星系，一千两百颗星球，参与人数超过五千亿，试图一举将帝国政治全部摧毁。却没想到元帅瓦奥莱特与陈怡敬仅仅两人用了三日的时间就将其联合从内部摧毁，韦德特自杀身亡，你们黑锡人进入了被猎杀的奴隶时代。”怀念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道： “也就是靠着近年来在内阁工作的一些人的怜悯才从奴隶转为贱民，我有没有说错啊？” 琼的眼神已经变得极为恐怖。 “黑锡人自古以来就不可信任，你们是叛乱的名词，是只能成为贱种的底层垃圾，如果我是谢诺的船长的话，在见到你的时候，就会立刻将你杀死。” 怀念扣动扳机，一枪打在了琼的左 肩，看着在黑色皮肤中慢慢流淌出来的白色液体，他歪了歪头，可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阴狠，“你想要杀了我……果然，不愧是黑锡人啊。” 山羊人默默地又将一杯水浇了上去，见到液体转为红色，他上前一步，拽着琼的头发往有水源的浴室里走去。 黑锡人崇尚传统，她们一般不会使用太过高科技的东西，所以屋内布局设计让怀念觉得十分舒适，他跟在山羊人身后，趴在门边，偷偷露出两只眼睛。 山羊人笑了笑，宠溺道：“迪伦，你也要试试吗？” “不了不了，你来吧。”怀念谦虚地说。 山羊人点了点头，他的身体素质不高，又是草食性动物，战斗能力极弱。尽管之前无法对抗那只电鳗，但这不意味着他就是一个废物。 他十分聪明，在刚出生时就已经通过了帝都大学的入学测试，而在信息数据上更是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天赋。 这些天他一直利用怀念手中那个快要报废的终端试图入侵飞船终脑，虽然没有成功，却也扰乱了终脑的运行程序，否则西是没有可能那么快将终脑破坏，并控制总控室的。 山羊人把琼扔进浴缸，他的手指轻轻按压着琼被打穿的肩膀，试图让更多的红色液体流出来，看着琼疼到扭曲的脸，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用水球锁住琼的四肢，自己则在她的身体上刻下一道道繁复血腥的文字。 琼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血越流越多，很快将整个水球全部铺满，血腥味也传了过来，怀念这时走到了山羊人的身边，睁大眼睛，仔细看着他的作为。 “你在召唤恶魔吗？”怀念问道。 “不，我在将她变成可以说真话的人类。”山羊人用着很温柔的语气说道：“因为黑锡人不可信，而迪伦又想让她说真话，对不对？” “对的！真不愧是我的亚种！”怀念毫不犹豫的夸奖了一番。 山羊人的眼睛亮的不可思议，他对于能被主人夸奖这件事感到很幸福。 他的人生就是陪在主人身边，与他一起生，随他一起死。 当最后一笔刻完，琼的身上再无一块好肉，她的双 眼漆黑，口中流出一道道黑色的液体。 山羊人等液体流尽，点头道：“可以问了。” 怀念想了一会，说道：“算了，没什么想问的，等莱斯利过来直接就作为交换条件把人给他吧。” 山羊人表情一僵，赶紧用刀将琼腰部的字迹挖去，他对着怀念询问的眼神，咳了声道：“我给她的生命设了时限……等你问完她就会死亡，毕竟她看到我们的长相，就不能再留下她了……” 越说声音越低。 “是吗？”怀念狐疑道。 山羊人赶紧点头。 怀念不太在意，他摸了摸下巴，看着长相俊秀的山羊人，思考了一会道：“我决定要给你一个名字。” “巴弗灭怎么样？” 这是被人熟知的羊头恶魔，也是被世人称为第二原罪的恶魔综合体。 即为——嫉妒。 第55章 绿珠 古来被控制着离开了医务室, 他顺着茜的命令打算去寻找安, 没想到却遇到了西。 西一下就看出古来现在状态不对，他帮他解开了被控状态，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 古来心有余悸地想着刚才茜的行为, 对西将事情一说, “谢诺船长的人头现在被放在了医务室，我没有完成茜的命令, 如果再回去很可能会再次被控制，所以现在要先把安找到。” 西皱着眉, 他不想让事情再拖延下去。 古来扯了扯嘴角，道：“不急在这一时了, 反正谢诺已经死了。” 西面无表情的瞥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根烟点燃，“你最好能确定从茜那里拿回人头。” “我不确定。”古来才不会给他进行保证。“我跟茜只见了一面，完全不清楚她除了这个能力外还有没有别的能力，作为跟她同事的你应该知道一些, 但你没说, 这导致我的情报不足, 对结果误差大，所以，我不会对事情的结果负责。” “毕竟，我杀死船长了。”古来深深看了西一言。 西沉默。 他狠狠抽了一口，冷声道：“我知道了。” 古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了西的帮助，那么对抗茜更有把握了。 其实他的心里也很疑惑, 完全不明白茜为什么要发疯，她看起来只是阳的计划执行人，知道的东西应该很多，但她却没有透露。 还是说……除了茜以外，阳还有别的执行人？ 古来眯起眼睛，打量起面前的西来，他开始猜测这个西会不会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毕竟，他的身份与实力都足以去当那个【主角】了。 安现在的情况很不妙，他看到敌人进来，一时间头发发热冲的太快，此时深陷敌境，望着周围身材巨大的亚种，即便是安这种愣头青，额前也不禁流出一滴冷汗。 他的手指紧紧握住自己的刀，即便感到了疼痛也不敢放松，看着面前还在微笑的长颈鹿亚种，安突然跳起，避开了脚下冒出的绿色草地。 “你是一个好人，我不想杀你。”那个长颈鹿温声说道：“你和阳都很不错，怎么只 有你，阳在哪里？如果他在的话，会拦住你不让你这么拼命的。” “阳死了。”安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的脖颈，咬牙道：“他被人杀了！” 尼克一怔，讷讷地重复道：“死了……” “凶手是谁？”他问道。 “我还没有查出凶手！”安恨声道：“但是，有莱斯利在，我很快就知道了！” “莱斯利？”尼克又是一呆，好半晌才晃了晃脑袋说道：“真是不得了啊，这艘船上的人各个都有大来头。” 他停住要前进的脚步，对着身后跟来的亚种说：“我们换条路。” “都换了三条路了。”有个斑马亚种不满的嘟囔两声，弯腰吃了口尼克的绿草口齿不清道：“你直接把那个守卫绑了不就行了？我们不杀他就是。” “那可不行，我家老爷子一直在教导我要尊重人类的意志，他如果在世一定会很欣赏这种人的。”尼克笑着说。 斑马亚种扭头看了眼身形狼狈，却依旧挡在走廊口的安，撇了撇嘴，打了个响鼻，“就是个小屁孩嘛。” “男子汉不看年龄。”尼克说。 “好吧好吧，你厉害你说什么都对，那我们再换个吧。” “也不能说的我很专制，我们是民主的团队，大家的意见我都有听。” “……大家提出意见都被你打断，你当然是有听。” 声音越来越远，安看着那群亚种离开的背影，这才收起自己的黑珠，双腿发软的跌在地上。 原来……打架是这么难的吗？ 安颓然的想着。 在他的印象中，和外面的人打打杀杀全容易得很，那些人的实力很弱，随便一碰就不堪一击，这也导致他膨胀的厉害，觉得自己是个不出世的天才，现在看来，都是有阳在帮忙的原因。 也只有阳，会在敌人冲过来时率先开枪命中要害，帮他创造机会和保护他的后背，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冲上前线。 “阳……”安抿了抿嘴唇，眼圈发红，握紧拳头狠狠捶了下地面，“我一定会找到凶手！” “哎呀，看我们发现了什么，一个落单的守卫。”轻浮恶心的 声音从走廊拐角处传来。 安转头去看，见到五六个眼熟的男人正聚在一起。 领头的那个光头男看他的目光充满了仇恨。 “原来是安，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安，怎么了？不去惩戒我们这些货物，开始当个看门狗了吗？” 安强撑着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站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珍珠吞了下去。 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后，他举起自己手中的刀，露出一丝凶狠的笑：“你是谁啊？” 这话让光头男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绿色的珠子，周围的小弟后退一步，惊恐道：“老大，你三思啊！” “滚远点！”光头男呵斥了一句，对着安冷笑，“当初你把我的货全给扔了，没想到我身上还留一个吧？” “所以说，你到底是谁啊？”安已经认出了这个人，他是一个擅长用毒的男人，所研发的毒药直接投入到一个偏远星球的水井中，污染了上百万立方的水面，也让那个星球死了几亿人。 他手上拿着的应该就是一个包裹毒药的珠子……安心里越发紧张和不安起来，但他没有退路，也不可能离开。 在他背后守护的走廊是关着小孩的地方，他们的父母正在飞船的角落拼命，所以安绝对不能让他们有后顾之忧。 光头男冷哼一声，也不再废话，直接将绿珠扔了出去。 安深吸一口气，黑珠从刀变成网，试着将绿珠网住，可就在这时，他胸口一痛，原来是光头男冲了过来，用刀刺在他的胸口。 “你……” “傻逼吗，跟我打还敢看别的地方。”光头男呵呵一下，他蹲下来，用刀背拍着安的脸颊，“之前就想说了，你这个蠢货还不是靠着阳在帮忙，没有他你早就死了。” 绿珠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安绝望的看了过去，却发现绿珠在地上弹跳几下，并没有被摔碎。 “呵呵，你知道这个有多贵吗？我怎么可能会用在你身上！”光头男把绿珠重新塞回自己的口袋，又狠踹了一脚安的肚子。 “垃圾！白痴！废物！”越骂越气，越气越骂，最后光头男 红着眼睛再度把刀捅进安的胸口。 安疼的倒抽一口气。 光头男解气了，他决定要给安最后一击。 “你想做什么？” 一个温和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光头男怔住，一瞬间，汗毛直立。 怎么回事？没有听到声音啊，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到我的背后。 随后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扯到后面。 光头男眼中凶光一闪，直接扭动腰肢想从他手里跑掉，与此同时，还将带着血色的刀子刺出。 古来眨了下眼睛，身体自动反击，他踢腿一铲，抬脚将其踹出，光头男直接滚到堆满墙壁上了。 “你是谁？”光头男目露警惕的看着古来，他按住受伤的胳膊，眼睛四处乱看，想要找到一个逃生的路。 而当他看到在古来身后的西时，眼神从警惕变成绝望。 古来看的很清楚，笑了一声，故意后退半步给他腾出一个可以逃跑的空档。 显然光头男的智商不高，竟然真的要往这里闯，古来也不会再留手，一拳挥出，打中他的肚子，再抓住他的手臂狠狠一折。 “啊！” 清脆的断裂声混杂着光头男的哀嚎，他的脸色蓦地变得惨白，两只手都不太正常的垂下，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吸气声。 见他不会跑了，古来才把目光放在安的身上，问道：“怎么样啊？” “还死不了。”安给他翻了个白眼。 古来帮他脱去上身的衣服，看着那几道血淋淋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安等能动了之后，又吞下一颗白色珍珠，他的脸上也多了一点血色。 “这家伙怎么办？”西问道。 安看着光头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直接用枪对准他，光头男吓得浑身发抖，“别，别杀我……我有一个消息要跟你说……” “嗯，你说。”古来笑了笑。 光头男不敢说话，他看向安。 后者冷笑，“你说。” 谁也没有给他一个口头上生命的约定，但是光头男不敢有怨言，直接道：“我们货舱的守卫驾着逃生舱跑了，他临走之前说军舰很快就会到。” 安脸色大变，“你说你的守卫跑了？！” “对……跑，跑了。”光头男斟酌着语言，“他还说……那个……船长死了，终脑被人破坏，所有的守卫都有船长的权限，现在飞船上除了闹事的亚种和我们这些有前科的罪犯在到处破坏外，其余人全都躲起来等待救援。” 古来跟西对视一眼，双方都很默契的没有把谢诺船长的事情说出来。 安又一次大受打击，他根本不敢相信像船长那么强的人竟然会死。 “安，先去找茜。”古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刚从那里过来，茜的情况也不太好。” 安这才抬起头，他红着眼睛，满脸的仓惶无助，“莱斯利，我们……是不是要完蛋了？” 第56章 礼物 对于安的话, 古来并不太想安慰, 可是不安慰也不行，安很有可能是他们通关的关键。 “你不要想太多，现在帝国的军队还没过来, 你们还有机会反扑, 如果你现在放弃，那才是真的不行。” 西在旁边嗤了一声, 他咬着香烟，不耐烦的把视线转到一边。 正好对上了那个光头男, 他不再犹豫，直接一枪杀了这个人, 省的一会碍眼。 经过古来的劝解，安好受了一些，他没有回医务室的想法，而是打开守卫的终端试着去联系飞船的终脑。 “果然。”安把终端上的画面共享给古来，“现在除了我们以外, 还留在船上的守卫不多了, 而且……船长看来真的死了。” 死掉的谢诺船长让安有些难过, 他很憧憬强大的谢诺，不过现在确实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开始思索要如何破局。 “我如果被军队抓住会直接关到废星，茜的话……她身为亚种，又有特殊能力，应该会被特殊照顾, 最麻烦的是这些孩子……”安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舱门。 比起成年的守卫，未成年的孩子活的更加没有人权，帝国在三百年前就已经出台了相关法律，一旦父母之一从事星际海盗或者是罪大恶极的罪犯时，他们的所有后代将被直接抹杀，不留活口，不会让低等基因再度流传下去。 也正因此，安不敢离开这个走廊。 古来看着他，没有强求，靠在墙壁上思索一会要怎么办。 以莱斯利的身份，军队到来时他的安全能够得到保障，可是与之相对的是失去这几天在飞船上所走的任务线。 这种兑换相当得不偿失，明灵给他的新手指南上明确说过，在低级副本中最好快速通关，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头疼。”西突然出声打断他的思考。 古来抬头，只见西把烟头吐出，再用脚轻轻撵了撵，脸上是冰冷的表情。 “你想干什么？”安警惕地看着他。 西哼了一声，朝着古来走去，一抬手压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快点让他去医务室。” 古来淡淡道：“我可没有这个本事。 ” 西撇了下嘴，对安勾了勾手指，这个单纯的小子疑惑地走了过来。 古来后退一步，叹了口气，亲眼看着西三两下将他打晕。 “好弱。”古来说。 “你不会知道吗？安就是因为弱才被留下来的。” “嗯？” 西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想法，把安扔到一边，自己用id卡打开了走廊上的舱门。 “喂，小崽子们。”西对这群海盗的孩子没有感情，他本身也不是会喜欢孩子的性格，“给你们两个选择。” 不等这群惊恐的孩子出声，直接道：“第一，等在这里，然后在军队过来时不要反抗，这样死的轻松一点；第二，去你们爸妈那里，拿到他们的id卡，打开他们的武器柜，拼死活下来。” 孩子们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年幼，但是家长平日里也有做针对训练，身手比一般成年人要好。 听了西的话，已经有聪明的孩子找到相熟的伙伴打算跑出去拼一下。 “这才对，一味让人保护，最后谁也不会活下来。”西冷冷道。 “西，西叔叔？”小孩中有人认出西。 古来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这个孩子和阳长得很像，乍看就是缩小版的阳。 “是你啊，干什么？” 那小孩抿了抿唇，渴望的看着光头男尸体上的匕首，问道：“我可以……拿那个武器吗？” “想要就自己去拿。”西用下巴点了点安的方向，“不要去学那个废物，明明什么都要靠别人，却还误以为自己实力出众呢。” 小孩没有出声，他很感激愿意保护他们的安，又观察了一下，发现西没有阻拦，他才迈着小短腿从光头男的尸体中拿下那把小刀。 “我会活下来的。”小孩认真地看着他，“西叔叔，希望你也能活下来。” “先管好你自己。”西摆了摆手。 小孩不再废话，对着古来也点了点头，招呼同伴从走廊离开，也不知道他哪来的id卡，竟然可以开通秘密通道。 西挑了下眉，摸了摸腰间，无奈地说：“不愧是盗贼起家的孩子。” 古来踢了踢昏 迷的安问道：“要回医务室吗？” “废话。”西拎着安的衣领直接把他拽了起来，尽管他看起来高挑瘦弱，但作为海盗中的守卫，他的力量十分强大。 扛着一个成年男人走了二十分钟脸不红气不喘。 古来眯着眼睛，在第三次路过同样的一个路口后，才道：“我觉得好像不太对。” “你瞎吗？”西语气不善，“我们迷路了！” 古来：“…………” 他开始想念昨天有求于他态度温和的那个西了。 古来慢吞吞打开终端，对着上面的地图看了一会才说道：“有人把飞船的内部结构改了，我们现在走的路跟地图对不上。” “……是谁这么无聊？”西皱眉。 “是我啦！”从走廊上的传出一个稚嫩的童声，声音略显兴奋，“你们好慢啊，这才发现我动的手脚。” “谁？”西问。 “109。”古来说。 他手中的终端画面一变，变成一个正在大笑着的脸。 “莱斯利，我有礼物送给你，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进入第三个房间。”怀念对着古来挤眉弄眼，“是个大美女哦！”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肯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古来平静的对着西说。 怀念的视线移开了一下，接着道：“快点吧，我们也得做好准备迎接军舰。” “是你把他们叫来的？” “不是我，巴弗灭在想做这件事的时候发现求援信号已经发了。”怀念老老实实道：“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嗯。”古来点头。 他对着西挥了挥手，“我现在有事，你带着安去医务室看看吧，有他在，茜应该不会用那一招。” “头在阳的那里，不过我不能肯定茜会不会拿走，如果没有你记得去问我留在那里的亚种。” 西盯着古来，眸光锐利，“你不和我一起去？” “不去，反正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完了，至于我的报酬，似乎也不需要你付了。”古来似乎没有看到他的恶意，笑容不变。 飞船的终脑被破坏，所有人都能控制它，这也意味着西 曾经的承诺不可信了，而他所说的那个帝国少将的尸体，如果没猜错，就是西本人。 在他没拿到谢诺人头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死的，所以古来也没法得到这具背叛者的尸体。 “你想做的事情我大概猜的出来，但是我不认为你这么做能够让帝国回心转意。”古来笑了笑，意有所指道：“有的时候，帝国需要你是英雄，你才是英雄。” “当它不需要你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是。” 西瞳孔一缩，脸色铁青，异常难看的咬牙道：“你懂什么！” 他的五指攥在一起，发出关节错位的响声，眼中全是愤怒的火光，“我跟你这种人不一样！” “随你吧。”古来瞥了眼安，关上终端，平静道：“我们本来就不一样，我是莱斯利家的私生子，你可是实力强大的守卫长啊。” 西冷哼一声，抬手捏在安的后颈，轻轻一碰，原本清醒过来的安再度昏睡。 “我为帝国骄傲，我是帝国的荣光。”西站的笔直，英俊的面容上有着不加掩饰的庄严，“即便付出我的生命，我也会在宇宙中为帝国献上最后一滴热血。” “这是我入伍时的宣誓词，我从未有一刻忘记过这个事情，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来侮辱我的信念！” “对不起，我为刚才的鲁莽道歉。”古来对上西的双眼，忍不住心生肃穆，“你是名优秀的军人，希望你能够梦想成真。” “我接受你的道歉。”西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停了停，才沉声道：“莱斯利，可别死在那里。” 古来轻笑，“那就希望我们都能活下来。” “帝国见。” “帝国见。” 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时，原本被关上的终端中冒出怀念的头像，他一手托腮，嘴里吃着五颜六色的胶囊，赞叹道：“真没想到你竟然又挖出一条支线，帝国卧底军人与贵族俘虏少爷，天哪，这是一种怎么样深沉又可歌可泣的感情啊——” 他语气夸张，尤其重点强调了感情两个字。 古来一脸冷漠。 “好嘛，不开玩笑。”怀念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出现在正前方，古来抬 头去看，正看到他冒出头。 “快点进来。”怀念招了招手。 进到屋中，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快速点着终端的山羊人。 “介绍一下，他是我的亚种，叫做巴弗灭。” 山羊人对他友好的笑了一下，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情很好。 “巴弗灭很聪明，就是他把终脑的权限直接共享给那些守卫的。” “干的不错。”古来沉声道：“你做的比我厉害。” 怀念笑道：“别夸我了，现在有另外的问题，亚种们快要把飞船右翼的发动机破坏了，等到他们成功，我们就得被迫将飞船一分为二了。” “军舰还有多长时间到？” “没有军舰。”怀念后退了一些，将身后的凄惨的女人露了出来，“我们一直没法向外面发射求援信号，所以我就引一些守卫驾驶逃生舱出去，但很可惜，他们出去后很快与陨石相撞。” 巴弗灭把相关画面展示出来。 “我们可能真的快要死了，嗯……在三个小时后。”怀念忧心忡忡。 古来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可真是一份大礼啊……” 第57章 谜团 怀念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他指了指身后那个皮肤黝黑的女人, 简单介绍了一下说道：“我的礼物其实是她, 你应该很想从她那里知道事情的经过吧。” 琼作为曾经去过阳房间里的一员，肯定会知道一些事情，古来想了想, 微微点头, 说道：“我去问问。” 怀念让出了位置。 古来看向被困在水中模样凄惨的琼，她的皮肤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密密麻麻刻满了奇怪的文字，伤口中流出了或白色或黑色的血。 他盯着琼的脸, 开口问道：“阳的计划是什么？” 琼双眼睁大，瞳孔缩小, 厚实的嘴唇微微张开，从口中吐出一阵奇怪的语言。 很空灵又有旋律的声音，不太像是一种语言，而是一首歌。 “黑锡语。”怀念皱眉，他看向巴弗灭, 后者淡淡笑了笑, 用手中的终端将声音化为大家都能听懂的通用语。 “他想要我们联合在一起, 抵抗……命运。” “命运？”怀念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说道：“除了时间以外，还跟命运有关吗？” 古来看了他一眼，又问道：“谁的命运，具体他要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各自的命运……他希望我们能够自由。”琼的语气轻快，唇角翘起, 似乎想到了什么，眉眼弯弯道：“我负责抹去监控，帮助阳在飞船上拉拢伙伴，他是一个有着远大理想的人，当他成功时，就是我们真正自由的时候。” “自由……黑锡人……”古来把自己的终端打开，将截取的五人图案再度给怀念看了一遍，“他们都是和黑锡人一样的底层人种？” 怀念认真看了一会，才点头道：“是的，琼是黑锡人，凯是红愿人，潘是小人，他们的星球都在几百年前跟帝国作对，作为惩罚，这些兴趣的国民都被规定为只能是贫民或者平民。” “至于那两个神话亚种我不太清楚，听都没听过，但是我觉得这种不在大众中出现的亚种，处境估计也不好，不然也不能被忽悠。” 说道最后，他还揶揄了一下，比起什么自由啊命运啊之类的，他更在 意副本的通关进度。 这五个人因为自身的生存环境天生就比别人矮一头，偏偏不肯甘于平凡，于是在这个小小的海盗飞船上秘密发起革命。 “总感觉……这是部热血游戏副本啊。”怀念摸了摸下巴，嘿嘿笑了起来：“在海盗船上长大的阳，因为长期看到人性的黑暗与光明，开始有了自主思考，当他察觉到引发这一切是由于帝国的不公，于是决定联合伙伴，以海盗船为据点，一点点将自己的革命思想传播到整个宇宙。” 古来：“……你脑洞很大。” 怀念眼睛一亮，继续道：“你身为帝国的贵族阶层，阳想从你那里学来先进思想，于是决定跟你进行交谈，没想到你被他的人格魅力打动，甘愿为他抛头颅洒热血，只愿未来星河灿烂，人人自由！” 古来：“哦。” “……拜托啊大哥，你好歹给点热烈的掌声啊，我编的这么起劲也不容易！”怀念抱怨道。 古来很给面子的拍了两下手，平静道：“阳死了。” 怀念：“…………” 就冲这一句话，怀念编的一切都是放屁了。 “那又怎么样，等我回去我要拿这个剧本做成游戏，做他个一二三四五部，最后结局阳改变帝国专制，让整个宇宙成为民主共和制！” 古来不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再度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去阳的房间？” 琼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是阳让我们去的，他发了信息，说有事想跟我们商量。” “什么事？” “我们只等来喝的醉醺醺的他，潘把他放在床上，又给他吃了醒酒药，我们就走了。” “也就是说，你们见到阳的时候他还活着？” “是。” “你们有修改他房间的定时仪吗？”古来又问。 “没有。” “确定吗？” “是。” 不对。 这不太对。 如果这五个人没有动手，那么阳房间里的监控为什么会少了半个小时？除了他们这些技术人员外，还有谁能够拥有阳的房间权限？ 茜？西？还是安？ 古来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他 能感觉到自己与真相只有薄薄的一层窗户纸，可就是这一层却十分难以找到。 他应该是忽略了极为重要的线索，“如果……琼没撒谎，那么其他人肯定有一个骗了我。” “究竟会是谁呢？” 西作为军方卧底，任务目标是杀死谢诺船长，可这件事他可以自己完成，为什么要找上古来？并且他谈起谢诺的时候，眼睛里的仇恨做不了假，甚至他还打算用自己的命作为报酬支付，就更没必要在阳的小事上撒谎。 安……嗯……如果这个小傻子是装的话，那么他的演技太可怕了，古来输的不冤枉，他认栽。可是如果没装，他本来就是这样，那就有可能是别人骗了或者误导他了。 茜的话，她知道的最多，隐瞒的也最多，如果能控制她的话，就可以知道真相，但是…… 古来想到她那个尖叫声，顿时一阵头疼。他没有办法能够避开这个精神攻击，也不敢贸然去跟她见面。 “你想明白了吗？”怀念问道。 “没有……我好像走到死路了。”古来没有藏私，把自己得到的结论跟他说了一遍。 怀念将琼交给他，就是一种投资和示好，为了两人的关系，古来不介意跟他进行情报交换。 “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吗？”古来问道。 怀念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吧。”古来有些失望。 由于琼已经吐出了需要的情报，她就没有用了，古来对她开了枪。 一道蓝光从枪口迸发，漂亮的直线光芒一晃而过，如同天边的流行，瞬间穿透琼的整个胸口，黑色的血液喷洒了整个浴室，她咳了两声，再也没了声息。 古来转过视线，怀念也没理会，巴弗灭更不会提出什么人权抗争。 做完这一切，怀念嚼了两粒水果味的胶囊，托腮道：“现在要做什么？飞船快撑不住了。”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他表现的一点也不惊慌，古来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有后手。 怀念笑了笑，让巴弗灭把资料展开，说道：“泰伦飞船是黄蜂战斗型战舰，如果真的遇到 军舰也可以利用飞船本身的性能进行抵抗，所以这才是谢诺敢多次跟帝国军队扛上的底气。” “不过可惜的是他死了，原本属于他的指挥权限，现在也变成了靠终脑控制，所以目前只能勉强避开陨石群，无法再进行空间穿梭，逃出升天。” “说重点。” 怀念又咽下两颗胶囊道：“莱斯利，你把谢诺的人头给我呗，只要有他的虹膜资料，我们就能完全控制飞船。” “又回来了是吗？”古来重重叹了口气，道：“我越来越觉得这就是个轮回了。” “嗯？”怀念茫然道：“你在说啥啊？” “西拿到人头后肯定会有渠道上交，他做了这一切就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之前我跟他接触过，他现在可没有寻死的心了。”古来觉得话说到这份上要是还不明白，怀念干脆别要那颗脑子了。 怀念眨了眨眼，巴巴望着古来，“那我们去找西？” “先找他山石，他是武力保障，然后再去医务室。”古来继续叹气。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怀念在确定他头脑好用后，就干脆不动脑子了，智商直线下降。 他没用念心锁啊？！ 他山石的身影很好找，三个人中只有他在认真执行计划，把货舱里的人类和亚种赶到相应位置后，他跟随其中一人来到总控室，按照西计划书中的指令发布求援信号，随后又变回人类形态，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见到古来和怀念的时候，他正在计算黑珠上的枪支图纸，也不在乎两人的神情，平静地收起黑珠，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怀念把事情简单一说，他山石站了起来，他的长相粗犷，居高看着人的时候总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但古来却觉得他很可靠，是一个真正的同伴。 比起怀念，他更信任他。 他山石沉声道：“我知道了。” “我们不能直接去医务室，茜的能力古怪，医务室目前情况不明，她如果放弃你了，就不会再在意你……” “这个我们也知道。”怀念撇了撇嘴，“所以才要靠你啊！” “我也没办法对抗精神攻击。”他山石说道 。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他没有相对应的技能或者特殊道具。 怀念失落道：“那好吧。” “动保还在那里。”他山石又开口，他看着古来的眼睛，认真道：“我知道他的人类躲在什么地方，可以利用人类跟亚种之间的契约感应。” 作为附属品，亚种是人类的宠物，奴隶，仆人，没有人格尊严，也不被当成人看待，他们热爱自己的主人，为了能够更好的服务主人，所以很多亚种会在被买下的时候跟主人签订单方面的契约，让主人能够随时控制自己，或者是不用说话就可以有心灵沟通。 他山石这具牛人亚种的身体也和古来有联系，但他不喜欢这样，就强行关闭了，所以古来才不知道这事。 当他说出这个方法后，古来觉得可行，但没想到问题出在了动保真正的主人那里。 “我不要！”那个年轻男孩大声的叫道：“我快要死了！我不要熊猫过来陪我一起死！！” 第58章 醒悟 动保的主人很喜欢他, 喜欢到宁可自己去死, 古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实在没兴趣多费口舌，他抬手按在年轻人的肩膀上, 挥动拳头, 直接一拳将他打的鼻血直流，那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我觉得你可能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古来看着眼泪直流的年轻人,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命令。” 通常情况下, 他不喜欢使用武力，枪支也好, 拳头也好，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和别人发生冲突，但是如果对方不是去，或者武力能够更快达成目的时，他也不介意让对方看看他的实力。 怀念吹了声口哨, “帅哦。” 年轻人低声抽泣着, 他显然没想到古来会直接动手, 脑袋一懵，一股耻辱与怨恨从心中升起，他抬起头，死死盯着古来。 后者叹了口气，又是一拳挥出，年轻人哇的一声倒在地上, 吐了口血沫。 古拉拽着他的头发让他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毫不避开，“想要表达骨气之前要确定一下彼此的实力，那么你可以看清局势了吗？” 年轻人畏惧地移开眼睛，瑟缩地点了点头，他的勇气和仇恨都随着这一拳被打散了。 动保窝在角落里看着茜的动作。 他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这条鱼在放走了古来之后，就一直在哭，哭的满地都是白色珍珠，因为不知道这个珠子有什么用，他偷偷藏了几个就不再关注，反倒是茜在哭完后，默默将珍珠收起来。 茜的鱼尾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她看着动保的眼神充满了哀伤和愧疚，“对不起，我让你的人类身陷险境，可是……我也没有办法……” 动保瞪大眼睛，他犹豫了一下装作一副凶狠地模样朝着茜挥爪，随即就被她轮椅上的机械手臂抓住四肢。 “我知道你怨恨我，不过莱斯利并不一定会死，只要他能把安带过来，我会给他解开催眠的。”茜柔声道。 动保使劲挣扎，依旧不依不饶。 茜叹了口气，她低垂着眼睑，任由海蓝色的长发遮住自己的脸颊，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后，医务室的门被打开，身姿高挺，长相英 俊的西扛着昏迷的安走了进来。 “西……你怎么？”茜惊讶地睁大眼睛，她看向他的身后，没有发现古来的身影，一时间不知道想到什么，眼角再度湿润，“莱斯利……难道他……” “还没死。”西冷声道。 他听古来说了茜的能力，心中有些忌惮，他们相识快十年，还从未见过茜用那一招，这也就是说明，她还有别的事情在瞒着大家。 “那他……” “受伤了，莱斯利让我先把安送过来。”西直接把安扔在地上，茜赶紧将他放置在床上。 西静静看着，面上不动声色，他无视了想要求救的动保，径自走向放置阳尸体的房间，透过透明的隔离门，果然看到了谢诺船长的人头。 “开门。” “不，不行！”茜断然拒绝。 那里关着谢诺船长的人头，西这个船长死忠如果看到了，情绪估计会直接爆炸，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茜小心翼翼的说：“阳还在那里……” “我说了，开门！”西语气强硬。 他居高看着茜，眼睛微眯，与其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快点，我有事情要做，别让我动手。” 茜的心里陡然一惊，她很清楚西的实力，抿了抿唇，抬头看着他，见他心意已决，只好强行挤出笑容，把门打开。 西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他拎着谢诺船长的人头看了一会，从作战服中拿出一个蓝色珠子握紧，那个珠子突然涨大，随后西蓝珠打开，将人头放了进去。 这一切都被茜看到了，她有些疑惑，但没敢发问。跟阳的热情爽朗不同，西的性格偏向冷酷高傲，平日总是不苟言笑，让茜有些害怕，如果不是他和阳是好友，茜根本不想和这种人有所牵扯。 做完这一切，西了结了一个心事，眉眼间的戾气消去不少，他坐在阳的旁边，望着空白的墙面发呆。 没一会安醒了过来，他揉着自己脖颈，神色从迷茫到愤怒，恨恨骂道：“西你个混蛋！” 茜连忙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是我拜托西和莱斯利把你带过来的。” “茜姐，你找我什么事？不能用终端说吗 ？”安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我还要回去守着那群小孩呢！” “小孩？”茜茫然。 “就是那些同事的孩子，我怕他们被亚种袭击，就守在走廊上了。” 茜的表情古怪，她对安的实力有很清楚的认知，所以并不认为他能坚守到西和莱斯利的到来。 不过现在也不是探究的时候，茜需要把阳的计划传递给安。 她朝着安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到底什么事？” “是阳嘱咐我的，他说等到飞船有危机时才能告诉你，我本来还以为不会有这一天，没想到现在就要说。”茜说着自己刚才想好的借口。 这句话漏洞百出，但是对安却十分有效，他果然相信了茜的鬼话，跟着她去了一个隐蔽的房间。 动保被茜放下，他揉了揉酸疼的爪子，摸着自己的肚子靠在墙边，开始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做。 想着想着，他睡着了。 等到被主人的召唤吵醒时，医务室已经空了，不止是茜和安，就连阳的尸体都不见了。 动保茫然无措，眨着眼睛思考起自己是谁，要到哪去，为什么来到这的人生问题。 十分钟后，古来怀念他山石也来到了医务室，怀念对动保笑了笑，握住他肥嘟嘟地爪子说：“你可真是一个国宝啊！” 他把国宝两个字咬的很重。 “巴弗灭呢？让他也过来，调取下周边监控，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古来说。 他跑到放置养尸体的地方看了一下，屋内没有打斗痕迹，尸体确实是被取走了。 “西和茜达成了某种共识。”他山石在旁边道：“极有可能是阳的愿望。” 怀念对解谜没有兴趣，他只想快点找到出路赶紧离开这个副本。 巴弗灭的消息很快传来，“所有的监控全部失灵，现在我无法查看相关资料。” “失灵？” “是的，有人在内部跟我争夺终脑权限，他似乎知道船长设置的密钥……并没有从外部侵入，而是直接用后台登陆的，所以我才没有察觉。”巴弗灭皱了皱眉，他看着终端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团，眉头皱的更 紧了，“他在清除资料，但是我没法查看。” 古来脸色越发难看，他们原本的优势被这个突然冒出的神秘人给破坏了，无法知道重要的剧情人物所在，也就意味着不能找到线索通关副本。 他山石开口道：“那就先把这事放下来，最重要的是从飞船上活下去。” “还有逃生舱吗？”古来突然问道。 “有的，大概还有十个左右。”巴弗灭说。 古来重重吐了口气，“你也过来，我们一起去逃生舱。” “这就要想着逃跑吗？我们还有时间啊！”怀念不可置信。 距离飞船损毁还有两个小时，他觉得他们肯定能趁此机会找到逃跑的茜。 “时间不够了。”古来调出飞船的平面图，指着上面的走廊说：“我们没法把飞船全部搜一遍，如果安真的是副本主角，他不会死在这里，而我们执意要找他，才真的可能会被杀掉！” “那如果他死了呢？”怀念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他死了的话，就换一个主角！”古来冷冷道。 他不认为现在放弃就是懦弱，在他看来，自己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他不会拿这件事去做赌注。 怀念挠了挠头，也不再多说。 按照地图去找逃生舱的时候还顺道路过了禁闭室，古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在禁闭室的地板上用激光随意划了一道横线。 望着那些无序排列的横线，古来总觉得不对。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找到所有的真相了！ “到底是遗漏了什么呢？”古来有些焦躁地喃喃自语，他山石见他久不出来，便进屋过来看看。 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些无序的横线，疑惑道：“怎么？” “不知道。”古来摇头，神色难得无措起来，“我只差一点线索就能把一切串联起来，但是，最关键的地方我找不到……” “找不到就不要找，顺其自然。”他山石沉稳道：“越急越容易出错，到了安全地带你再慢慢想。” “也只能这样。”古来点头。 等到了放置逃生舱的仓库，他们在那里见 到了很多小孩，模样很像阳的孩子隐隐是这群人的头儿，他也看到了古来，微微笑着对他们点头。 “你们打算利用逃生舱逃出去？”怀念揉了下小不点的头发，“你们会开吗？” “我们不逃。”那孩子说：“我们打算躲在里面休眠，等到飞船被帝国的人找到再苏醒过来趁机逃跑。” “那冷冻胶囊不够啊。”怀念道。 他扭过头跟古来小声道：“他们和我们打了一样的主意。” “没关系，我会有办法的。” “真可靠啊。” 那孩子笑了笑，“祝你们好运。” “也祝你好运。” 和他们分开，古来躺在冷冻胶囊中，突然明白过来。 前因后果，他全都清楚了！ 这时他想打开胶囊，但没想到这个东西只能从外部开启，胶囊里喷射出冷冻和催眠气体，古来越挣扎身体就越无力，当他昏迷前置只听一个机械女声道： 【第十二次轮回结束……未达到满意程度……zdrt-13开启。】 【第十三次轮回开启。】 第59章 重来 怀念睁开眼睛, 他的头有些发懵, 望着头顶上那个柔和的灯光等了一会，才慢慢坐起来。 他所处的屋子很奇怪，看着空间不大, 却不给人一种拥挤的感觉。 怀念打开水晶盒的房门, 探出头去，对着外面高度科技化的房屋布局睁大了眼睛, 过了一会才回过神。 “还真的是……未来的宇宙飞船啊。”怀念喃喃说着，脑海中也逐渐多出许多有关副本的资料。 根据之前的影片提示, 这个地方应该是所谓的货舱，而他是不幸被海盗船劫掠的一个小人物。 这具身体的原主叫做迪伦, 因为基因缺陷，永远都长不大，明明已经成年，但还是有着小孩的样貌，他努力攒钱, 终于能够攒到去帝国更换基因液的钱时, 被劫了。 别说钱, 就连命都快被搭进去了。 怀念叹了口气，摸了摸心脏，感慨道：“兄弟，你也忒惨了点吧。” “迪伦？”在他旁边有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接着头上长着山羊角的亚种走了过来，“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 “不要叫我迪伦。”怀念四下看看, 见没人注意才松了口气，道：“我是109，记住了吗？” 被劫掠的人类不能再使用姓名，必须要用编号代替。 “是。”山羊人笑了笑，他长相斯文好看，有着食草亚种特有的温和性格。 “你饿了吗？要吃东西吗？”说着从手里拿出了一个胶囊。 不知怎的，怀念嘴里突然涌出一股青草味道，赶紧摇头拒绝。 山羊人有些可惜，他没有再说什么，帮助怀念出了水晶房，在周围绕了一圈。 怀念盯着货舱外不时闪现的陨石和星球，眼睛亮的不可思议，他以前只在电影里看过这一幕，没想到今天终于能够在太空中旅行，等副本结束他一定要跟朋友大吹特吹！ “109，外面有什么好看的？没出息！” 怀念看过去，见是个臃肿肥胖的中年大叔也就不再理会，大叔哼了一声，更加鄙夷他的小家子气。 “喂巴弗灭，我的终端……等等，巴弗灭是谁？”怀念茫然地摸了摸下巴 。 他转头看向一旁侍立的山羊人，拍了下他的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叫巴弗灭了。” 而后也不管山羊人激动的脸，再度回到了自己的水晶房里。 原身没有记日记的习惯，怀念躺在水晶房里翻看着自己老旧的终端，也没找到什么有用信息，按理说像这种奴隶身份的开局，主线应该是拯救这群奴隶，打倒凶恶反派，成功将赤旗染遍整个宇宙才对。 可现在怀念除了一颗偷偷藏起来的黑珠，和忠心耿耿却没有什么武力的山羊亚种外，一穷二白。 他叹了口气，脱去自己的上衣，刚想要用笔在上面划下一道横，用来记录第一天的生活，就看到衣服上已经写了好几个正字。 “搞什么啊，迪伦竟然有和我一样的习惯！” 怀念随口吐槽了一句，接着之前空下的正字画下一道横，“可是这样就不对称了啊，真的太难看了吧！我的第一天竟然是别人的第十三天！” 做完这一切，怀念气呼呼地在终端上记录。 【第一天，我给山羊亚种起了个名字叫做巴弗灭，他很适合这个恶魔的名字，总感觉巴弗灭的内在不是表现的这么纯良，他是个……腹黑？】 以后几天，怀念都在偷偷观察货舱里的人和亚种，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些和他一样的玩家，出于对自己安全的考虑，怀念决定不暴露身份，他默默地苟在角落，等待适合出场的时候。 【第十一天，132的亚种是和我一样的人，他很强大也很危险，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我要找的同伴！】 这一天，怀念和108的中年大叔起了冲突。 巴弗灭帮他上药的时候，心疼地问道：“你最近几天很不对劲，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怀念不想和他说多余的事情。 “你是不是想出去。” 怀念一愣，巴弗灭笑了笑，他晃了晃那台终脑，在上面指着屏幕道：“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不等怀念开口，巴弗灭又道：“我连上了终脑，现在虽然还没有破解它的防护，也没法做什么，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 么了。” 怀念激动地猛拍大腿，疼的龇牙咧嘴也当做没事，叫道：“巴弗灭！干的好！” 巴弗灭笑着把给他的手拿开，说道：“冷静一下吧，成功的几率不高。” “没关系，只要是你就一定没问题！”怀念对巴弗灭非常信任，“别说是一个终脑，就算是十个你也一定办得到！” 巴弗灭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道：“那我就先谢谢你的信任了。” 又过了一天，在怀念故意找事的时候，大叔的电鳗亚种误伤了旁观的132。 怀念的眼睛死死盯着昏迷中的男人，他走到男人身边，看着他焦黑的手臂，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109，你怎么了？”巴弗灭关切地问道。 怀念一愣，皱了皱眉，“我不知道，就是……感觉很不对劲。” “是昨天没休息好吗？” “也许吧。” “那……要不要把109……”巴弗灭剩下的话没有说完，眼神却透露出他的真实想法。 那是一双阴沉凶狠的眼睛，原本的温和全部褪去，暴露出了亚种对于主人那种病态的保护欲。 怀念却一点也不觉得恐怖，或者是自己的亚种变坏了，他甚至还松了口气，清楚知道这才是巴弗灭的真面目。 “……不太对劲，太不对劲了……”怀念喃喃两声，绕着巴弗灭转了一圈，最终什么都没有想出来。 很快，132醒了过来，怀念等待货舱的管理员408离开后才走了上去。 他眼巴巴地看着132，对上他的眼睛，看到他风轻云淡地和自己交谈又不露破绽，怀念立刻就想欢呼。 【第十二天，最后一人到了，他让我觉得眼熟，非常眼熟，而且这个人竟然比他的亚种还可靠，我只要看到他，就知道这局稳了！】 怀念写完，搓了搓手，他等待着明天跟132摊牌。 快到中午，132才从水晶盒里出来，他看着怀念，对他笑了一下，问道：“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玩吗？”怀念问道。 “嗯？” “那个……我是怀念。”怀念小声地说。 13 2愣了愣，笑了起来，“醉光阴。” “醉光阴……醉光阴……好名字，真的是好名字。”怀念干笑两声，他原先想着的词都忘得一干二净，犹豫了一下后，才说道：“我们得想办法出去，这里的守卫比较宽松，除了巡逻时间外，他们是不会出来的，而且我觉得只要杀了电鳗亚种，就能让守卫带去禁闭室。” “这两个守卫一个叫做阳，是个老好人，一个叫做安，他跟我们一样是奴隶，后来通过自荐成为守卫。” 简单介绍了一下后，怀念还亮了下自己的终端，上面的图案是巴弗灭调取的部分监控，其中就有水晶盒里的情景。 “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用谢。”怀念眯了眯眼睛，他知道自己做对了，等到醉光阴离开货舱，接下来就是他们动手的时候了。 哼着小曲回到水晶屋中，怀念看着自己的衣服，高高兴兴地在上面划下一笔。 【第十三天，和132达成同盟，接下来就是要靠他展现出自我价值的时候了，132，啧啧，莱斯利的身份，他的智商肯定很高，我果然还是喜欢聪明人啊。】 古来在知道怀念递来的情报后，想了好一会，才决定要怎么做，他敲了敲旁边亚种的房间道：“出来，我有事情和你谈谈。” 他的亚种是个体格健壮的牛，古来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与可靠。 “他山石。”牛说。 我的亚种也是玩家吗？ 古来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他知道现在在意事情没有意义。 隐晦地看了眼109，古来做了自我介绍后，低声道：“我们要想个办法从这里出去。” 他山石沉声问道：“你想怎么做？” “自荐。”古来没有按照怀念的想法去杀了电鳗亚种。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所以他不信任太过主动的怀念，总觉得这个人故意隐瞒了很多情报。 他山石挑了挑眉，“你打算去当守卫？” “有这个想法。”怀念的情报非常有用，至少让古来看到了另外一个希望。 “你不行，你姓莱斯利。”他山石开口道：“作为大家族的私生 子，你很快就会被赎回去。” “莱斯利？”古来疑惑道：“那是什么？我没有记忆，你跟我说说。” 他山石把自己知道有关莱斯利的消息全部告诉了他，“我是你两年前买下的亚种，基因程度不高，所以莱斯利没有给我交赎金，但是我作为你的亚种，也没办法去当守卫，亚种失去人类，只会选择自杀。” “麻烦了。”古来叹息。 他山石也跟着沉默。 “那个……我听你们刚才说是想当守卫吧？”没有活力的中年男人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道：“我可以帮忙。” “你是？” “动保。”男人靠在墙上，困得几乎睁不开眼，“我的能力可以让你达成心愿。” “什么要求？” 动保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我也要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我长期需要龙套！！需要配角！！你们可以不只留下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都行！！qaq 第60章 分歧 动保, 是一个熊猫的亚种, 真身懒懒散散看起来很不可靠。 “唔……虽然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证明自己，不过，你们也只能相信我了吧。”动保挠着头发, 很清楚的看到了古来眼中的迟疑,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做出什么改变, 反而快要倒在地上，眼睛眯着马上就要睡过去。 古来反问道：“为什么要找我们合作？” “其他人都不带我玩。”动保撇了撇嘴, “他们是一个团队的人，非常排外, 根本不和我交流，我自己实力又不强，只能找你们合作。” “你怎么帮我们获得自荐的机会？”古来反问。 “很简单啊，只要你带着我去见守卫，就一定能成功。”动保说。 古来跟他山石对视一眼, 后者沉声道：“他的亚种只能是我。” “知道知道, 我会把我的主人也叫过去一起去参加考验, 到时候你们离我近点就行。”动保打了个哈欠，不再说话，几秒钟后呼吸逐渐平稳，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喂，醒醒！”古来晃了两下没有晃动，就将他扔在那里, 和他山石走远继续刚才的话题。 比起莫名出现的怀念和动保，古来更信任这个作为附属的他山石，因为古来知道，除非涉及生死问题，他山石一般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人类和他的亚种，这种关系在副本中天然就有一种特殊的信赖。 “他的话可信，我没从他身上感受到恶意。”他山石直接说道。 “我猜也是，他既然敢过来，就有成功的底气。”古来点头。 “现在还有一件事，你作为莱斯利的一员，即便是私生子，也不可能会放弃大好前途成为一艘海盗船的守卫，就算你想要自荐，对方也不会去收。”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古来拍了拍他山石的手臂，在他疑惑的眼神中笑道：“只要你和我好好配合，一定没有问题。” 巴弗灭将得到的情报放在怀念面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人的表情，“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怀念冷笑，他把玩着自己的终端，再一次将古来和动保讨论的 音频放了出来，“莱斯利竟然想把我撇开，真是……” “要……”巴弗灭的表情阴郁，手指轻轻一动，意有所指道：“要让他们出不去吗？” 他也无法原谅这几个恩将仇报的人。 是的，在他眼中主人屈尊降贵选择帮助132，而他还不识好歹，竟然没有按照主人的想法去做，简直不可饶恕。 “不，没必要，就让他们出去给我探探路吧。”怀念又点开光屏上的监控按钮，并不算大的屏幕被分割成几百块，从这里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飞船内部大半的场景。 尽管不知道是哪里出错，原本以为会组成同盟的人跑了，怀念心里却不怎么慌张。 他盯着一处走廊，点了点问道：“还有多久你能够侵入船长室？” “我不知道，船长室里似乎没有电子设备。”巴弗灭说到这也有些疑惑，这两天因为飞船行进路线上有陨石磁场干扰，终脑的控制终端被损毁，他抓住机会，在终脑自我修复前顺利夺得一半的控制权，所以也掌握了全飞船的监控视频，但是最重要的船长室却怎么也侵入不进去。 “一共有几个地方看不到？”怀念问。 “三个，船长室，医务室和禁闭室。”巴弗灭道。 “总控呢？” “总控没问题，再等两天，我可以试着发送求援信号。” 怀念哦了一声，“你尽快做吧。” 现在副本非常安全，所有的剧情还未开始，玩家们也无法确定哪个真正的主线，但以怀念的经验来看，去求援一定是必须的。 他把终端扔给巴弗灭，吃了两粒胶囊后，刚要回去休息，就听到了108又在叫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中年胖子，怀念没什么好心情地说：“大叔，你能不能做个人啊？” 108瞪大了眼睛，气的浑身发抖，“你竟然还有脸说这个！要不是你过来找事，把我的酒……我的酒全部倒了，我会……” 怀念把眼睛瞥到一边，他看到古来走了上来，对108道：“别太过分了。” 哦？还没放弃我？或者是打算两头通吃？ 怀念露出一丝玩味地笑，他没有掩饰， 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古来。 古来心里一沉，立刻就猜到他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后背被冷汗浸湿，面上却越发冷静。 他帮怀念解决了108的事情后，眼神从巴弗灭的身上转了一圈，微微皱眉，从口袋里掏出怀念之前给的黑珠，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黑珠再度还给了他。 “你如果再敢过来，我就直接杀了你。”古来对愤恨不已的108道。 胖子面色一僵，欺软怕硬的本能让他诺诺点头。 怀念握紧了黑珠，他看着手里的枪，耸了耸肩膀，笑着说：“谢谢了。” 古来眉头皱的更深，他们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说道：“我打算找机会自荐成守卫，这样也能出去探查情报。” 真不愧是我曾经看上的人，这份敏锐很少有人能做到，发现不对就立刻过来投诚。 怀念在心里想着，点了点头，笑容更加灿烂。 古来却越发忌惮。 如果怀念生气或者怨恨，古来还不会如此，可他越是笑，就越是说明他现在手中掌握着一张大大的底牌，一张可以在适当时期掀开桌子让他们这些玩家全都滚蛋的底牌。 他不再需要别的玩家了。 “我……不信任你。”古来最终还是坦白自己的想法，“你也不必信任我，但是我们之间可以合作。” “互相都不信任，怎么合作？” “只要有利益往来，这份合作才是最值得信任的。”古来沉声道。 他看着怀念这张稚嫩的脸蛋，虽然这么说着，心中对此却并不抱多少希望，如果换位思考，他如果有了底牌，未必会同意和别人再合作。 利益是相互的，但在这场副本的前期，古来拿不出来对等的报酬。 “呵呵。”这是怀念的回答。 “我明白了，祝你好运。”古来说道。 他转身离开，对着身侧的巴弗灭点了点头，朝着自己的水晶屋走去。 他山石跟在他的身后，低声道：“问题在他的亚种身上。” 如果怀念一开始就有这张底牌，他过来接近的态度不会是最初那样，所以，最大的变量在那个山羊人身上。 古来认同 他山石的这句话。 “132，你那边还有胶囊吗？给我两个。”说这话的是他的邻居，133号。 133是个面黄肌瘦的矮个男人，皮肤偏红，是帝国底层的平民，他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等下次发胶囊我会还你。” “你已经吃完了？”古来从水晶屋里拿出他的那份胶囊递给了133。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这里，他就很少会感到饥饿。 “呃……嗯。”133嘿嘿笑了笑，“我的胶囊比之前减少了，又胃口比较大，所以……” “你可以去跟守卫提出申请。”古来道。 货舱里的人种很多，每人饭量不一样，所以如果觉得不够跟守卫说一声就行。 “我提了，但是那个守卫说没办法。”133道。 “为什么？” “我不知道，反正他没同意。” “这不太对啊，你多吃两个胶囊也没什么。”古来眨了眨眼，疑惑道。 133也很纳闷，他跟古来大倒苦水，正巧被旁边的人听到，也跟着一起说了这事。 结果讨论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所有人的食物都减少了，古来因为不清楚原主之前的分量，所以没有多说。 这件不同寻常的事情引起了他的警惕，当天晚上，原本应该出现的守卫也没有巡逻，让他无法自荐成为守卫，彻底打乱了应有的计划。 次日一早，机器送来的食物胶囊比之前少了半粒，哪怕是不饿，古来也勉强自己咽了下去。 “风雨欲来。”他山石说。 古来叹了口气，烦躁地钻回水晶屋，他躺在里面也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不注意碰到了自己被电焦的手臂，只感觉一阵刺痛。 他把袖子挽起来，看到手臂上流出一点血，水晶屋里的医疗没多大用，他打算清洁了下伤口，就不管了。 “嗯？这是什么？”古来盯着手臂上的黑色碎片，忍着疼抠了一下，没抠动，这块碎片好像是长在了肉里，因为跟焦黑的伤口混在一块，他才一直没发现。 “你身上有这个吗？”古来把他山石叫了过来，给他看那块碎片。 后者也卷起袖子，查找了一番，摇头道：“没有。” “那你看看我身上还有碎片吗？”说着就把上衣脱去，让他看后背。 他山石依旧摇头，“没有。” “真奇怪。”古来穿上衣服，再次用手指抠起这块碎片，他山石面无表情地按住他的手臂，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扁长的刀片，手又快又稳地将其弄了出来。 古来把血擦干净，对着光亮看了一大会，才疑惑地说道：“这是……黑珠的碎片？” 第61章 尖刀 古来能够认出这是黑珠, 是因为怀念曾经给过他一颗。出于谨慎, 古来仔细观察过那颗珠子，眼前手里的碎片显然和黑珠的材质一模一样。 “为什么黑珠碎片会镶嵌在我的手臂上？”古来很不解。 他没有身体的记忆，来到这里时全靠着他人补充身份说明, 对此完全不清楚, 他山石跟着摇头道：“我不知道，人类应该没有这种习俗。” “真奇怪。”古来把碎片握在掌心, 这颗碎片不是完整的黑珠，无法提供情报, 握了一会也没有变化，“我跟电鳗亚种起冲突前, 有这块碎片吗？” 他山石回忆了一下，点头道：“有。” “看来得想想办法怎么利用这块碎片了。”古来说。 他摸着那块碎片，神色越发不明。 食物越来越少，每天都有人因为胶囊不够而挨饿，几天后, 这群人开始互相争夺对方的胶囊, 秩序崩坏, 强大的人越强大，弱小的人越弱小，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多少武力值的怀念就变成了软弱可欺的存在，不过他手里有枪，废了两三个人后暂时没人敢再惹他。 古来这边是靠着他山石的战力, 在整个货舱中，他的武力排的上第一。 他山石是个沉默寡言又可靠沉稳的男人，在不威胁生命的情况下，只要把事情交给他，都可以得到好的结果。 因为这样，他这边聚集了不少人组成一个团队，古来联系众人的力量对着舱门说道：“得把那个打开。” “凭我们现在的力量，很难达成这个目的。”133说。 他揉了揉肚子，浑身酸软无力道：“我好饿，没力气。” “这上面的门得用脉冲磁能炮才能打碎。”140说。他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年轻时是港口商船的维修工人，所以对此比较清楚。 “再等等吧，也许事情会有转机呢？”又有一人道。 他的话有一部分人响应，比起少数想要出舱去寻生路的人来说，大多数人对于外面感到恐惧，他们呆在货舱里没有危险，而除了舱门，就得和那些守卫对战。 这太得不偿失了。 “不可能 了，如果能够解决早就给我们新的食物，但现在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再有一天就会彻底断粮，到了那个时候货舱可能就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了。”古来盯着那个人，微微笑了起来。 那人还嘴硬道：“万一我们出去之后反而惹怒守卫怎么办？” “守卫几天没来了？”古来问道：“三天？四天还是五天？” 众人沉默。 “愿意出去的人跟我一起，不愿意出去的就留在这里。” 古来做了最后总结，他眯着眼睛，食指轻轻敲了下身下的地板，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他山石在他身后低垂着眼睑，不发一语，仿佛这讨论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 古来是狐假虎威，厉害的是他山石，但没人会对他提出异议，因为他是他山石的主人，是他唯一的人类。 所以，古来成为了这群人的领袖。 事情果然如古来所料，第二天确实没有胶囊发下来，守卫也不见踪影，原本不打算出去的人也忍受不了饥饿，开始帮着古来处理那扇纳米和金做成的舱门。 为了避免货舱中的亚种暴动，大门用了最好的材质，即便是上百个亚种一起用力也没法破开它的防御。 “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 “可恶的谢诺！” “来人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 性格软弱的人已经先一步头像，绝望的气氛在货舱中弥漫，古来呆在最前方，他看着过来指责他的人类，面无表情，眼睛却隔着人群看向末尾的金发男孩。 怀念扯着唇角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恶劣的，带着挑衅意味的笑容。 古来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山石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淡淡道：“冷静。” “我没事。”古来觉得怀念这次没上当很可惜，他抬手把要遮住眼睛的乱发梳到脑后，眼中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恶意。 他盯着怀念，对他山石微微颔首。“去吧。” 他山石低声说了句“是。” 就推开眼前的人群，朝着怀念走去。 他山石身材高大健壮，肌肉扎实有力，身上穿着黑色的宽大衣物，更加显得自己犹如 石块一样厚重，他很快就来到了怀念的面前，暗红色的眼珠居高看着他，随意的抬手，那张宽厚的手掌直接一拳将挡在怀念面前的山羊亚种打飞。 “你这个混蛋！”作为亚种，即便武力不高，巴弗灭其实也比人类要皮糙肉厚，脸颊微肿，几秒种后，肿起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 他低下头，细长的角闪烁着寒光，那俊秀的面容也变得扭曲恐怖，身姿微低，连带着将自己的身体变为羊的样子。 巴弗灭猛地朝着他山石快速跑去，然后在即将靠近他时，拐了个弯对古来。 跟姿容优雅的山羊人比，他山石从外表上就逊色很多，他没有英俊面容和会讨好别人的嘴巴，他有的是可以将主人护在身后的力量。 这一次的偷袭被他山石轻易化解，他握住巴弗灭的角，纯以蛮力将其压在地上，然后举起拳头，砸在他的脸上。 一拳，两拳，三拳。 打的巴弗灭脸上满是鲜血，连返兽状态都无法维持，看着他那副惨状，怀念面色阴沉难看，他哼了一声说：“我知道了，放开他。” 周围的人互相看着，面面相觑，彼此都很茫然，谁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要打起来。 他山石将巴弗灭的两只手臂绞在身后，道：“快点。” 怀念打开终端，在上面点了几下，这个让几百号人都无法解决的大门就这么打开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再蠢，也明白怀念的作用了。 于是那些或明或暗的眼神都往他身上砸，怀念脸色阴沉，更加难看，他对上他山石，重重吐了口气，烦躁道：“行了，我跟你们一队。” “嗯。”他山石这才站起来。 古来看向外面的走廊，他并不太在意怀念的情绪，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要怎么选择，匹夫无罪怀璧其中，他暴露了怀念的底牌，这也意味着除了跟随他，怀念没有别的去处。 如果他敢跟着其他人，下一秒，就会被他山石拧断他的脖子。 古来在告诉怀念这个事情，也让他认清了现实。 没有实力，在副本中什么都不是。 怀念咬了咬舌尖，尝出一丝血味才松 开，他上前扶住巴弗灭，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原本充满怨恨的眼神慢慢消退，他们跟在古来的身后一起出了走廊，走了一段路后，才道：“往左。” “去哪？” “禁闭室。”怀念说。 他既然选择合作，就会有合作的态度，把副本中的一些情况说明。 古来点了点头，他山石让这些跟过来的人在附近搜集情报，随后和动保进了禁闭室。 “这里是第三个没有监控的地方。”怀念打开终端，将屏幕上的东西投影到墙壁上，他指着上面数百个监控视频道：“除了船长室和医务室我不知道发生什么外，其他的都可以看到。” “现在守卫那边还活着的不多了，一个叫做安的守卫突然发狂，打开咱们隔壁仓库那个全亚种的货舱，这些亚种到处闹事，跟着安一起把遇见的守卫全都杀了。”怀念说完后还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喝着薄荷味的水偷偷看向古来。 这个外表斯文的男人表面并没有变化，但怀念心中知道他已经想好计策了。 “你们能把这几天所有的监控全部调出来吗？”古来问道。 怀念看向巴弗灭，后者点了点头。 他接过终端，往后台输入指令，于是所有的视频开始倒退，回到他们最初侵入终脑的那一天。 “看哪段？”巴弗灭问。 “把关于安的视频截取出来。”古来说。 巴弗灭又看向怀念，“可以吗？” “给他吧。”怀念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安能引发这场骚乱，自然也被怀念重点关注，他早就让巴弗灭准备好了视频，这几天看过几百遍来猜测他的目的。 “最初，安按照正常的路线进行巡逻，没有异状。”在播放前，巴弗灭解释了一下，道：“但是当他的搭档死亡后，安就开始变了，仅仅两天，他就决定要彻底跟这艘飞船同归于尽。” “船长呢？”动保趴在床上，抱着那个冰凉的枕头问道：“那个据说超级牛逼的谢诺船长还活着吗？” “不知道，谢诺船长一直没出现，他的船长室也没人去。”巴弗灭点开了视频录像，因为时间的原因，他开了 五倍速，只有当安跟别人说话时，他才停下把那段音频播出。 古来喊了停，“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胸口有个尖刀样子的徽章？” 巴弗灭看了过去，他点着终端从里面调取这个守卫的资料，“他叫西，今年45岁，十五年前跟着谢诺，尖刀徽章是特攻队的标志，在船上只有实力最强的十个人才有资格佩戴。” 说着，他就把剩下的九个人资料全都调取出来了。 看着排在第一的那人，古来挑了挑眉，而其他人也没有在说话。 良久后，他山石道：“把阳的资料调出来，他既然是最强的人，为什么会和安一起当巡逻守卫？” 第62章 十三 随着他山石的话音刚落, 巴弗灭就已经调出了阳的具体信息, 但跟西的情况不同，阳所有的资料均是保密状态，密钥掌握在船长手中, 除了他以外没人能看到。 “阳是关键人物。”他山石说。 只有这一句, 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阳，极有可能是副本中的主角, 只要和他接触，就一定能有更多的收获。 “我们晚了一步, 他已经死了！”动保叹气，“我建议从安那里入手, 他的存在感也挺强的，以他目前搞事的程度，跟着他的话也挺不错。” 停了一下，动保犹豫着问道：“他没死吧？” “应该没有，他躲进医务室里了, 我们没法监控到他的信息, 另外我把阳生前所有资料也整合了一下。三天前他死在自己房间里, 死因是酒精中毒，不过安不接受这种死法，他认为凶手是西。”巴弗灭抬眼，不等别人说话，又接着道： “西的行为也很奇怪，在监控视频中可以看到他从七天前就趁着守卫松懈的时候偷偷溜到外太空, 因为飞船外部的监控与内部不是一个系统，所以我无法得知外部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终脑这么容易被入侵，就是他动的手。” 动保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照你这么说，感觉挺像是西在策划什么不好的东西，被阳发现，然后西杀了阳，直接惹怒安，造成现在的飞船事故。” 巴弗灭瞥他一眼，冷淡道：“没有那么简单，在这背后一定还有一个巨大的阴谋，不管是西还是安，或者是我们这些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也许我们现在呆在这里，说的这些话，也是被人刻意引导的。” 他们的情报来源只有监控，如果有人想要误导他们，只需要让人演一出戏，一切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巴弗灭没有找到幕后黑手的线索，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动保瞪大眼睛，“是……这样吗？”他赶紧去看坐在桌边的三人，发现他们都没有太吃惊。 怀念拥有监控这么多天，早就知道这个情报，那么他山石和醉光阴呢？这两个人明明是和他一 样第一次看到这些，为什么表情也没变化？ 他们也猜到了？这么快？ 动保突然间感受到了被智商压制的憋屈，他沉默了几秒钟，再度趴了回去，重重叹气道：“我认命了，麻烦你不要打哑谜，知道什么就赶紧说，我这种笨蛋也想活下去啊。” 他话一说完，就看到巴弗灭眼睛里的鄙视，动保被噎了一下，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如果他们现在是被人控制的棋子，那就是说明……现在不管想什么都在幕后黑手的计划内，所以什么都不能想，也什么都不能说……？ 可这样的话逃出来还有个屁意思啊！ 动保纠结的咬着手指，一张大叔脸皱成一团，想了一会也没想出解决办法，他泄气地嘟囔道：“算了，你们想吧，有事叫我。” 实在不行就开技能，靠着幸运天赋还不信找不到出路！ 在气氛陷入僵局时，他山石开口道：“这些事都不重要，开端，过程，结果，那是有实力的人才追寻的东西，我们要的是活下来。” 他山石话不多，但每次说话都很关键，怀念靠在桌子上，笑着看他，“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 他看着门外，一个容貌英俊的金发男人出现在那里，他的身姿笔挺，黑色的作战服上还沾染着一股血气，额上有些汗水，蓝色的眼睛第一时间扫了屋子一眼，冷声道：“我来晚了。” 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歉意。 “不不，刚刚好。”怀念站起来，指着墙上的视频道：“我们才说到你。” “是吗？”男人对此不感兴趣，他的目光在他山石身上停了一会，才撇过头，说道：“我是隶属第三帝国军a星系基地上将，西格尔·阿诺德，目前卧底在泰伦海盗团，现在任务结束，我将使用强制命令，所有帝国公民在三日内立刻撤离此飞船！” 怀念既然能侵入终脑，也能顺着终脑去联络守卫，这一点并不让人意外，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找到这个人。 古来也跟着笑了笑，他从刚才就一直没怎么开口，此时挑衅道，“如果我说不呢？”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就算是王子也要遵 守我的命令，否则一切后果自负！”西盯着他的眼睛，丝毫不肯退缩。 他山石也动了一下，从侧边挡住西的进攻方向，这让西嘴角抽动，忍不住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当然，这只是官方命令。”他说完后，身体靠在墙上，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就变了，从正义凛然的军人变成了轻佻的公子哥。 西从怀中掏出一根香烟点燃，隔着烟雾看着他们，眼睛里带着一种痞里痞气的揶揄，说道：“飞船陷入陨石群里，求救信号无法发出，备用的小型飞船没有足够动力逃出这里，所以你们想跑都跑不掉。” “什么？！”动保不可置信。 古来也没想到会这样，皱了下眉，表情越发严肃。 西哼了哼，“别那么看我，莱斯利的小子，你的身份还算不错，安心在这里等着家族救援吧。” 古来垂着眼睛，想了一会，他问道：“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 “守卫差不多都死了，就剩下船长室和医务室两个地方没法攻陷。”西说。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问道：“莱斯利，你想不想干一件大事？” 古来抬眼，没有急着回答他，烟雾顺着他的方向弥漫过来，这味道并不刺鼻，反而带着一股清香。 西的目光灼灼，如同火焰一样仿佛要烧烬一切，他的语气带着询问，但眼神却显露出必须要同意的狠意。 古来抿了抿嘴唇，他侧过脸，避开这犹如准星的目光。 西嗤笑，也不开口嘲讽，直接从怀里又掏出一根烟，给他扔了过来，古来接过，并没有吸，而是放在口袋里。 突然，他愣住了，顺着自己衣物口袋里拿出一根一模一样的香烟。 “我们……之前见过？”古来语气有些发颤，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一直追逐的东西要有了答案。 “第一次见。”西挥了挥手，让他周围的烟雾散开，他叼着烟几步就到了古来面前，仔细看了一下，肯定道：“都是我的。” “……都是你的？”怀念重复了一遍，显然他也被这一幕搞懵了。 “莱斯利从进来后就没出去过，他的衣服里为什么会有 你的烟？”怀念也伸手拿起来比对一下，他闻了闻，又把烟丝拆开，再去观察古来的衣服口袋。 他穿着一件休闲西装，这是一种很古老的装扮，只有帝国的老牌贵族才会要求子弟穿着这种衣服。 西装剪裁得体，衬得他的身材十分修长，可诺·莱斯利因为是个学生，比成年人要更显得瘦弱，装香烟的口袋位于腰部，将兜掏出来后，发现里面破了一个洞，之前香烟都落在了衣服内衬里，也正是因此才没被人发现。 古来脱去西装，他使劲晃了两下，又在里面摸了一遍，除了香烟外，还找到一根蓝色的长发和一块焦黑的皮肤组织。 他看向自己的手臂，在上面摸了一下，被电焦的伤口基本愈合，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在提醒他曾受过伤。 几个人面面相觑，接着怀念像是明白了什么，触电一般地脱去身上穿的衣服，他盯着自己衣服上的那些正字，几乎是嘶吼着喊道：“一模一样！是不是一模一样的字！！” 他身上这些密密麻麻的正字不管是比划还是顺序都很明显的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因为第一个副本的影响，造成了怀念有计天数的习惯，每到一个副本，他就会在衣服上写下正字。 “我每天都会写一笔。”怀念的笑容十分勉强，“正因为每天都看到，所以才没察觉。” “这玩意真他妈的是我一个人写的啊！” “灯下黑呗。”动保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在即将碰到的时候被巴弗灭打掉，望着他警惕的目光，动保揉了揉鼻子，呵呵一声，在心里疯狂吐槽。 我又不想要你的人类！ 亚种对人类的占有欲很强，除了人类外，别的亚种都不能碰他们的人类。 动保又走到古来身边，有了这两人的物证，即便是一头雾水的西也发觉到不对，他把自己的烟盒抽出来，也跟着放到桌面上，“我的烟没少。” 烟盒上的屏幕显示了每天抽取的数量和还剩下多少，确实是没有多余的一根。 他山石让几人散开一些，本来地方就不大，挤在一起显得有些憋闷，不过鉴于他体格是最大的那个，在众人的 眼神下，他默默走到床边的角落蹲着。 “大哥我来陪你。”动保凑到他山石旁边，想要和他聊两句套套近乎，没想到这位跟石头一样，怎么问都不给他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郁闷的他只能面壁思过。 他山石的手垂在地上，他的心中并不如表面平静，如果一切都跟他猜测的一样，那么这也意味着现在所做的事情他们曾经经历过，或许还不止一次。 手下有一种奇怪的凹凸感，他山石低下头，看到了被隐蔽处的那些无序线条，他数了数，是十三条。 这些被弄出来的线条新旧不一，长短也不一样，他山石静静地摸着，出声道：“也许……这是我给出的情报。” “大哥你在说啥？”动保一脸茫然。 “第十三次。”他山石站起来，沉声道：“我们可能经历过十三次的轮回了。” 第63章 重复 第十三次？ 众人回头看着他山石, 也随之看到了他身旁的那块有着奇怪纹路的地板。 西皱着眉, 他猛吸了一口烟，冷笑道：“你们在说什么蠢话，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怀念问道。 “哼, 懒得理你们。”西没有给出答案, 显然是真的觉得这种轮回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 但像古来怀念这种玩家，却在心里早就同意了他山石的说辞。 不过他们也没有争辩, 在这种时候和npc起矛盾容易让副本难度加大，他们只点了点头, 默契的避过了这件事。 “现在来谈谈合作的事吧。”西看着古来的眼睛，说道：“飞船损毁程度超过80, 终脑又被入侵，总控室里还活着的守卫只有两个，现在想从这场陨石风暴中安全到达黎明港口几率为零，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你想让我做什么？”见无人开口, 古来只得问道。 在西的眼中怀念是个小孩, 剩下三个全是亚种, 不配跟他对话，只有古来这个成年男人才能和他平等交流，所以从刚才起就直接将他当成这只队伍里的头领。 其实他这么看也没错，古来确实是占据主导的那一方。 怀念看了眼不远处的他山石，暗暗撇嘴，心想要是自己有个武力强悍的伙伴, 也不至于会落得如此。 “我留下了一个黄蜂，只要你帮我一个忙，我可以架势黄蜂带你出去。”西说。 “是我们。”古来强调。 “无所谓。”西耸了耸肩，并不太纠结人数。 “你要我们帮什么忙？” “帮我杀了谢诺。” 这话一出，屋内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古来不知道谢诺是谁，但他也没有表露出来。 “我现在没法给你回答，我们需要商量一下。”古来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去看了怀念。 西眼中露出一丝嘲讽，“那你们快点。” 说完后退出禁闭室，还体贴的给他们关上了门。 古来在动保和怀念要张口说话之前抢先一步，道：“黄蜂，谢诺，解释。” 他山石跟他相处好几 天，知道他的意思，想了想说道：“黄蜂一种作战机，拥有超高速激光炮，动力极强，同时还具有光速穿梭功能，如果能进入这里，我们确实可以顺利离开。” “谢诺是这艘船的船长，他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海贼，同时也是一个人贩子，经常在大星系边缘劫掠飞船，贩卖人类和亚种。” “……他要杀船长？”古来皱眉，看向巴弗灭问道：“船长什么水平，厉不厉害？” 巴弗灭摇头道：“我们没有船长的影像，他似乎从不出船长室，而且终脑将其定位为最高机密，我也没法从中套取他的资料。” “这不是坑人吗！照我说就别管这个西，直接把他干掉，或者逼他说出黄蜂藏在哪里不就好了？”动保想事情比较简单，他对西没有什么好感，那家伙的眼神里对亚种是完全的蔑视。 怀念摇头，“不行，西的实力暂且不说，他们守卫配枪，跟我们这种赤手空拳的人对战不会输的。” “哦？赤手空拳？”动保意味不明地笑了，显然是在说那些特殊道具的事情。 古来听见这话，才想到自己那三个道具，没有一个是拥有攻击性的，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借此遮掩想要拿出一个道具，却突然发现他那个最便宜的道具已经被用掉了。 罩被用掉，就说明在以前的轮回中他曾有过出舱的举动，但是事情没有解决，他再度回到了船里。 “你们检查下自己的东西，看有没有少什么。”古来意有所指，“我缺了一个。” 其他三人也赶紧去摸口袋，动保一脸崩溃，原本颓废困顿的脸都变得精神起来，“我……我我我竟然少了两个！” “一个。”他山石说。 脸色最难看的是怀念，因为他发现自己三个道具全都没了，那三个可是三级道具中最顶尖的保命道具，竟然一个不剩。 巴弗灭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看出自己主人心情郁闷，便赶紧走过来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慰。 “这件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这次轮回被我们发现，那么以前也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大家思考下自己会在哪，留下什么线 索，然后再确定我们现在的处境。”古来捏着他从衣服中找出的蓝色头发，又看了看香烟，在他的裤子口袋里还有一块黑珠碎片，恐怕都是自己给自己留下来的线索。 “西怎么办？”他山石问。 “答应他！”古来捏碎了那根香烟，露出一丝微笑，“让他给我们提供武器和飞船线路图。” 动保眼睛一亮，“妙啊！就这么办，这下武器也有，地图也有，心里底气也足了！” “他会同意吗？”怀念问。 “会。他必须同意。”他山石冷静道：“同盟关系并不紧密，没有足够的利益，我们不可能跟他一起行动。” 他们把西叫了过来，说了这边的决定，西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显然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可以现在把东西给你们。”西说，掏出一颗白色珠子，握紧之后从里面掏出五个黑珠，扔给他们。 亚种无法使用这种黑珠变成的枪，只有主人同意他们才能开枪。动保的主人不在这里，他只能将主人划在古来的名下，反正人类可以有很多亚种。 西又把自己写好的计划书给他们亮了出来，这上面的计划是只要求古来一个人杀死谢诺，将他的头割下后教给西。 “我们这多人，用这个也不太对啊。”动保打着哈欠说道。 “必须由莱斯利杀死他。”西用极为严肃的语气说道：“能杀死谢诺的，也只有莱斯利。” “解释。”古来没多说，他依旧翻看着那份内容详尽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计划书。 从这上面连谢诺的生活习惯都标的一清二楚，甚至这里面还有一些比较私密的东西，除了亲近之人不会告知，看来谢诺是将西当成自己的好友或者是忠诚的下属，并不对他设防，就是不知道他知道西要杀他时，是个什么表情。 古来翻到最后，看着末尾那个飞船控制权和前帝国上将的尸体笑了一声，“你打算拿这种东西当做给我的奖励？” “都说了这只是计划，我没想到安那混蛋竟然会发疯。”西脸色郁郁，“阳……要不是阳，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阳？这个人我们很感 兴趣，安就是为了他才想和一船人同归于尽的吧，他是个什么性格？做了什么事？你跟他关系怎么样？”怀念眨着眼，对于这件事有着极大的兴趣，“对了，他到底怎么死的？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我杀的。”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沉重，“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杀他的。” “莱斯利，如果你杀完谢诺还有时间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查一查阳的死因，用你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凶手。”西说。 能力？什么能力？ 古来看向他山石，后者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怀念倒是点了下头，故意提前开口道：“让莱斯利帮忙可要大价钱，你能付得起吗？” 西哼了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白珠扔给了他，“一亿，让你出手一次。” 怀念倒吸了口子，盯着白珠的眼神充满了贪婪，刚想要伸手去接，但是被西一瞪，也只能讪讪的缩回手。 “你就帮他一次呗，一亿啊，这家伙真的有钱……”怀念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要不我也当海盗？” 西没再理会他们，径自除了禁闭室，“我回房间，你们有事再来找我。” 几人也没挽留，任由他走掉。 怀念的表情顿时一变，接过古来的白珠在手中把玩着说道：“莱斯利是帝国的有名的贵族，他们的家族成为善于断案，并查明事情经过，传闻说只要有莱斯利在，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说完后还深深看了古来一眼，“你加油啊，莱斯利大人。” 古来面无表情，他把西装外套重新穿上后，道：“得跟别的人联系一下，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 他说的这个别的人是指另外三个一队的玩家，现在主线已经出现，就是破除这个轮回，而仅靠他们的力量不够，所以就需要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怀念在后面捧哏，“真不愧是帝国莱斯利，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 古来不理会他的搞怪，接着道：“人类和亚种那边也要宣扬一下，最好能把这个事情告诉医务室里的安。” 动保没懂：“为什么啊？” “安或许是主角， 有他的帮忙我们应该会有收获。”古来笑了一下，他握紧黑珠，看着它变成一把枪，对准那个十三道痕迹的墙壁用激光再次划了一道。 要不是这块地板翘不下来，古来都想直接在地板下面把事情经过全部写出来。 “地图也发下去，巴弗灭解开终端限制，让他们从守卫身上拿出终端，在飞船内部找找觉得奇怪的东西，全部拍下来汇在一起。”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不要再来第十四次。” 第64章 明悟 根据巴弗灭调出的监控, 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原本呆在货舱中的另外三名玩家, 这三个人是一个队伍，听见古来的说的轮回并不意外，显然也是通过别的渠道掌握了这个消息。 这让古来对他们高看一些, 但也只有一点, 毕竟真正有实力的人早就跳出轮回圈了。 因为这个事情，双方达成了信息共享的协议, 但是在离开他们后，古来的表情一下变的很阴沉。 “他们不会告诉我们情报。”他山石跟在他的身后说道。 “嗯。”古来点头。 刚才商量情报对接时, 那三个人表面热络，内在一点也不关心, 他们的手中握有一种奇怪的终端，应该是队伍里的联络器，古来猜测着那可能是特殊道具。 “他们应该有能在轮回中记录事件经过的东西，那三个人估计是在一次次轮回里确定彼此才是能信任的队友，而不是在进入这里之前组队的人。”他山石分析着说。 如果有别的人在这里, 或许会很吃惊, 因为他山石的外表和内在完全不同, 虽然一眼看上去是个粗犷的莽汉，但他其实十分聪明细心，对于事件的看法总会有独特的解读。 古来觉得跟他相处非常愉快，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他都想出副本之后就跟他加个好友，有时间一起组个队打副本什么的。 “我们不被信任, 他们对我们的敌意很深。”古来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来时的路，笑了笑，“那么，我们做了什么才不被信任呢？” 他山石微微颔首。 玩家阿隆惊讶的看着他们去而复返，肥胖的身躯忍不住颤了两下，他握紧手中的终端，心虚地呵斥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他旁边是一个拥有鹤基因的亚种，名字叫做弄清影，神色颇为不屑道：“怎么？要反悔了？” 说完后站在阿隆的身侧，手指微微动了下，刚要做些什么，他右手边的男人就摇了摇头，按住他的手。 弄清影脸色一沉，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开口说话。 第三人是一名守卫，他手中有着能进出所有房间的id卡，也就是靠着这张卡， 才能带领阿隆和弄清影躲在安全的房间。 守卫的玩家名字叫做玫瑰，他有着一头艳红的长发，眼睛是很漂亮的粉色，脸部线条柔和，如果不是有着明显的喉结，会很容易被人当成女人。 玫瑰在这个三人小队中是队长，他注视着古来，淡淡道：“有什么事情吗？” 古来笑容不变，他抬起右手，黑珠变成的枪对准了玫瑰的额头，“我想要知道你们隐瞒的东西。” “好好跟我们说话不可以吗？”玫瑰叹了口气，“你们这种人，不管再来几次都会做一样的事情啊。” 而后也不等古来回答，自顾自碎碎念起来，“所以我才说很麻烦，早知道就不跟你们接触了，你脑子有毛病吗？我们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情报怎么可能会白白送给你们啊？拿东西交换啊！别像鬣狗一样只吃到吃人家的剩饭，稍微有点骨气给我掏出一亿来摆在我面前让我舔你的脚趾啊！” 古来：“…………” 他山石：“…………” 他俩对视一眼，又默默把头转开，古来忽略了刚才玫瑰说的最后一句话，脉冲枪朝着要跑的阿隆射了一枪，瞬间穿透他的大腿，暗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了出来，但奇怪的是阿隆并没有露出特别疼痛的表情。 他喘了口气，愤恨的锤了下自己小山一样的肚子，“他妈的！就是这玩意害了我！” 弄清影扬着头笑了一声，显然对阿隆的处境幸灾乐祸起来。 观察完这三人，古来也知道他们彼此磨合的不够，在轮回中他们同样被抹去了相处的记忆，于是对玫瑰说道：“我觉得这样更高效一点，你们不值得我拿东西交换。。” “你在小瞧我吗？！”弄清影咬紧后槽牙，深深吸了口气，停了两秒后，怒喝道：“我忍不下去了！” “喂喂，冷静下嘛。”玫瑰嘴角一扯，不住后退，避开了从弄清影手指中冒出来的丝线，而阿隆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他太胖了，速度很慢躲闪不及，被丝线插进身体里。 “我草你大爷弄清影，你他妈的把老子怎么了！”阿隆满嘴脏话，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身体不受控制的动了 起来，以一种人类绝对达不到的速度冲着古来重重挥了一拳。 【玩家姓名：弄清影】 【天赋技能：木偶戏法】 【技能介绍：玩家消耗自身生命力操控活物，以手指冒出的丝线当做操控线。一旦绑定，将会强制开启操控技能。 玩家最开始操控权为10，每完成一个简单的完整的指令就增加5（技能终止后每1分钟下降1操控权，三十分钟后强制归零），操控过程中每30秒损耗自身10的生命力。注意：玩家每使用一次技能将会随机附带一层疾病，，开一次技能疾病叠加一次，最多叠加5次，叠加越多病情越重，如不终止，使用技能超过24小时，不会叠加疾病，但会在副本中获得无法治愈的重病，体力精力免疫力大幅度降低，有极大可能因病死在副本中。】 【系统评价：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伤敌一千自损两千五的二傻子？】 弄清影之所以操控阿隆是因为他距离自己最近，体格也最大，只要发出简单命令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像是现在，他心里想的是快点给我揍人，阿隆的身体便自动动了起来，看到古来即将挨上一拳，弄清影的心里别提又多高兴了。 他非常非常非常讨厌古来那种将自己放在裁决者的语气，他想不明白，古来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弱小的人类没有活下去的必要，能被地狱游戏选中，谁又是真的弱小？ 所以弄清影拼着生病也要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实力。 战斗没有意义，阿隆的身体素质不行，他山石挡住了他的攻击，而古来只要将枪支模式改成火箭炮，他根本无法活下来。 认识到这点的阿隆也不敢作死，疯狂辱骂着弄清影让他赶紧放开自己，玫瑰也出声制止了这件事。 哪怕再不甘心，弄清影也没法再对古来做些什么。 “现在可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们了吗？”古来微笑着说。 玫瑰颇为忌惮地看着他，展开自己手中的终端，将资料印在机舱上，说道：“这是弄清影的道具，里面有他记载的东西，我们共享了资料。” 特殊道具 啊。 古来点了点头，跟着看了起来。 第一次： 【（1—10)无聊的十天，一直在做货舱里呆着，宇宙都看腻了，把整个货舱逛了一遍，竟然没发现一个和我来自同样地方的人。】 【（11-20）发现一只，竟然是和我一样的人。】 第二次： 【（1-10）为什么在我的终端里会有多余的记录？怎么回事？】 【（11）货舱里有人反叛，那个莱斯利真是厉害，不愧是帝国的贵族。】 【（12）莱斯利不可信任！！】 第三次： 【（1）？？？？谁？谁是莱斯利？？】 【（10）试着和莱斯利相处，这人还行啊，为什么不可信任？】 【（11）怀念那个狗东西，早晚有点杀了他！】 第四次： 【（1）……？？怎么回事？】 【（11）可恶，阳竟然死了！他死了之后一切都变样了，他是主角！可恶我竟然没发现！】 第五次： 【（1）莱斯利？阳？】 【（12）阳又死了！】 第六次： 【（8）是轮回啊……我被陷在里面了。】 【（9）未来的我，看到这个可别太惊讶，很明显我们被困在了一个不知道怎么出去的轮回中，目前已经是第六次了，每次轮回没有前面的记忆。你要记住，只有阳是最重要的，但是我的身份无法制止阳的死亡，在他死后，一切平静都会被打破。】 【（13）活着真的好难，因为阳的死亡，守卫里出现了一个为了给他报仇，想要将全船人都杀了的疯子，我因为运气好没死，要注意莱斯利，他挺聪明的，就是运气不好，被扔下飞船了。】 第七次： 【（11）无法逃脱，找不到出去的路，因为和莱斯利合作反而被坑了，跟他相熟的那些人也都不能信任，只有阿隆可以试着接触，最多再加个动保！】 【（12）可恶的莱斯利！他妈的！这个混蛋！！敢坑我！】 第八次： 【（11）靠偷袭未能击杀莱斯利，他的亚种竟然和我一样，隐藏的很 深啊。】 【（12）再度陷入动乱，跟之前的我说的一样，所有的货舱中都被打开，亚种开始发疯，我听说船长被莱斯利杀了，这这种动乱中活下来真的很难。】 第九次： 【（10）守卫玫瑰可以信任，靠着他竟然和莱斯利完成合作，知道这是轮回的莱斯利果然能够找到线索，他跟一个守卫西有合作，我们一起杀了船长后，他打算利用逃生舱离开，不过我总觉得不对劲，没有加入。】 【（11）听到机器声，说什么未能达到满意程度，要开启轮回，什么鬼？】 第十次： 【（12）没有莱斯利的身份果然不行，开局是亚种也太垃圾了吧，各种歧视，跟守卫说话竟然还被要求闭嘴，我可去你的吧！除了脸长得好看什么屁用没有，现在这个局面，脸美成天仙也没用！】 【（13）我恨莱斯利！】 第十一次： 【（7）这大概是我最幸运的一次吧？竟然能和阳说话，告诉他，他很快会死，让他别喝酒，这家伙竟然还好心跟我道谢，并且拿了一瓶酒给我，他有病吧？？？】 【（10）阳竟然还是死了？！这家伙怎么回事？根本不听人说话啊！】 【（11）医务室有古怪，那个茜似乎也是重要人物。】 第十二次： 【（13）听说阳还是死了，那个叫做安的守卫直接疯了，给他个建议让他去找莱斯利帮忙，毕竟是帝国贵族嘛！】 【（14）莱斯利从禁闭室里出来，他可一点也不安分，似乎没法跟他再合作了，亚种全都逃脱了，这种轮回什么时候能被结束！我一个亚种拥有自由活动的时间只有两三天，什么都查不出来啊！】 【（15）啧，莱斯利那混蛋先跑了，我跟阿隆玫瑰去医务室晚了一步，没有找到茜，但是我们看到了她终端里的忏悔书，阳是她杀死的，而且这好像还是有预谋的，她一直在道歉，说没有完成阳的理想，但是看完全篇，阳的理想她只字未提，所以他到底啥理想啊？】 第十三次： 【（15）这次是最慢的，第十五天才能离开货舱，怀念 的亚种还算有趣，我一直以为山羊人只能用来跑腿，没想到还挺聪明。】 这已经是最新的记录了，看到这的时候，古来的目光放在了弄清影身上。 迎着他凶狠的目光，古来慢吞吞道：“我叫醉光阴。” 弄清影：“什么？” “如果你一直不知道我的名字，只能说明你在我心里也同样不值得信任。”古来说。 弄清影眉头一皱，眼神阴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的终端或许也是被人篡改过的东西，如果我真的杀了你，在那之前你一定会知道我的代号。”古来扭头看着窗外，巨大的陨石漂浮在不远处，黑沉的宇宙中闪烁着无数光点，明明是该令人赞叹的场景，此时也再也提不起兴趣。 “不过ta也给了足够的信息。” 他山石神色一动，“你是说……” “没错。”古来淡淡道：“莱斯利，是继阳之后的第二主角，这艘飞船应该由我掌控。” “ta想看到的，最完美的场景是我直接打破壁垒，带领货舱的人类和亚种占据整艘飞船，将其开出陨石群。” “没错，ta就是想看这么老套的剧情。” 作者有话要说：　　玩家【弄清影】由读者笔湛提供~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执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挥刀 对面三人露出狐疑的表情, 显然根据终端信息, 他们并不怎么信任古来。 古来对此也并不在意，他在想着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 他山石静静的呆在他身后，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怀念, 看着半空中漂浮着的怀念, 他鼓着脸颊，不停往嘴里塞着糖果味胶囊。 “我这边也有新发现, 之前跟我们一个货舱的那些人拍到了不少东西，如果不是被点醒,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们已经给出了这么多的提示。” 动保在他旁边打了个哈欠，也跟着说道：“医务室那边没办法开门, 茜跟安似乎都不打算再出来，不过他们应该还活着，船长室也是一样，我没敢靠的太近，那个房间周围好多变异的亚种围在那里。” 他山石问道：“为什么围在那里？” 动保摇头, “不知道, 他们返兽太严重了, 已经丧失理智和说话能力，为首的是一头长颈鹿，他是唯一能够交流的，注意到我之后让我别再过来了，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很危险的气息，就好像……好像……” 他想了半天, 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词，“反正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山石嗯了一声，这时那边三个玩家已经商量好了，由玫瑰站出来说道：“我们还是拒绝和你们同路，但是可以将情报共享。” 这是他们最大的让步了。玫瑰的眼神定在古来身上，他看着这个一副精英模样的男人心内颇为忌惮。 如果不是他的技能发动太过苛刻，古来现在未必还能站着和他说话。 玫瑰抿了抿唇，嘴巴又不自觉冒出一连串碎碎念，“我是说真的，你们也不能强求我们非得组队是不是？弄清影那终端上清楚写着只要和你们合作就准没好事，要是换位思考你觉得你们能怎么办？所以啦大家互相认识下，有难不用同当，有福也别同享，彼此做个眼熟的陌生人不就好了？” 弄清影听得头都要大了，呵斥道：“闭嘴，你别说了！” 玫瑰哦了一声，他看着古来，这个人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反应。 “你在终端里给我加一条信息吧，如果再次轮 回，就将这条信息交给我看。” “我凭什么……” “好的好的，没问题。”玫瑰狠狠踩了下弄清影的脚，看他疼的脸上扭曲也只是眯着眼睛笑了笑。 “是什么啊？” 古来沉声说道：“莱斯利不可信任。” “嗯？” 他不理会众人的疑惑，自顾自的说道：“将这个记录下去，一定要在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将内容给我看。” 弄清影和阿隆还很疑惑，但也没怎么反驳，在终端上写下这段话，随后又标明一定要在见到莱斯利的时候把终端给他看。 玫瑰的神色阴沉难辨，他那双粉色的眼睛里闪着一种阴冷的光，显然是想明白了。 古来又跟他们建立了终端的联系方式，才转身离开。 走之前隐约听到玫瑰让弄清影将玫瑰和阿隆可以信任写上去。 他山石低声笑了一下，“你这么做没有意义，不管轮回多少次，他的终端都会被篡改，你也只能在事态快结束时知道这条消息。” 古来嗯了一声。 他大概能够明白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想法，因为弄清影的日志并不连贯，重要的信息几乎没有，全都是在说明莱斯利不可信任。这一点就很奇怪，如果莱斯利真的做了什么的话，他不可能一点都不记载，就算两人之间是合作关系，也不会是次次都是合作，他也不会在日志上写满了莱斯利的名字。 所以古来猜测着，正是因为他像现在这样威胁了弄清影，才能够让弄清影同意把这条信息留下来。 所有写着莱斯利不可信任的或者恼恨莱斯利的条文都是在表明，他又在重复着同一件事情。 古来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挑起了另外一个话题，“跟我去船长室，帮我杀了他。” “那些亚种怎么办？一块杀了吗？”他山石问道。 古来想了想，“长颈鹿似乎有用，可以先交流看看。” “行。”他山石没有意见。 船长室距离这边有点远，在被西催了三次后，古来才走到船长室附近，隔着走廊他就能听到那边嘈杂的动物叫声，声音响彻，还伴随着凄厉的哀嚎。 等走 出走廊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惨烈的景象，那些几乎看不见人类形态的亚种拼了命的往船长室的大门里撞去，撞得血肉模糊，脑浆迸裂也没有一个人退缩。 他们这些动物的眼中满是仇恨，仿佛是在要用这种自残行为来消磨心中的仇恨。 飞蛾扑火，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但是，没有人会去嘲笑。 爱着主人是他们的使命，而主人的爱则是他们的生命，谢诺杀死了他们的主人，也就意味着，他夺去了他们的生命。 这苟延残喘的性命不足以再度支撑他们活下去，所以亚种们选择以这种决绝的姿态死亡。 哪怕是古来这样打定主意绝不沉浸副本中的玩家都不禁被震撼住，他下意识看向他山石，后者面无表情的转过脸，从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是他赤色的眼珠也有着极为炙热的情感。 古来笑了一下，走上前去。 “你们好。”他跟还活着的亚种打了声招呼，瞬间几十只体格庞大的动物就将他围了起来。 作为弱小的人类，古来没有怯场，他甚至还伸出一只手随意的挥了一下，“我知道你们想要打开船长室的大门，我也想要见到谢诺船长，所以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进行合作。” 亚种们互相看看，眼神充满警惕和危险，他山石的肌肉绷紧，手指紧紧握住黑珠。 就在古来要维持不住笑容时，从亚种的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你想怎么合作？” 说话的是一头长颈鹿，他有着漂亮健康的棕色花纹，眼睛水润有神，低着头看向古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压迫感。 “打开大门后，你们帮我将谢诺船长杀死，他的尸体随便你们处理，但是要先将他的头颅割下。” 长颈鹿眨了眨眼睛，他的耳朵微微晃动，绕着古来转了一圈，才点头说：“可以。” 亚种们再次发出不满的叫声，但是长颈鹿没有在意，他的表情像是在微笑，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古来一下。 他山石立刻将古来挡在身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仿佛他只要再动一下，就会立刻出手将他击杀。 “不要这么生气，我 不会抢走你的主人，只是很喜欢他。”长颈鹿说。 这个说辞更加过分，他山石额角蹦出几条青筋，黑珠直接变形成火箭炮对准长颈鹿。 望着黑黢黢的炮筒，长颈鹿的四个蹄子在地板上踏了两下，发出哒哒的声音。 一抹绿色从他的脚下冒出，一路延伸很快就铺满整个走廊，他山石的身上长满了小草和鲜花，他看着自己的火箭筒里面冒出一簇玫瑰，脸都黑了。 古来在旁边看的有趣，他摘下自己肩膀上长出的兰花，将其塞到他山石手中，笑道：“他山石，冷静一下。” 他山石没说话，他面无表情的接过兰花后直接塞在嘴里吃进肚中。 “他山石？这是他的名字吗？”长颈鹿笑着问。 他身后的亚种眼中都显露出了一丝羡慕，连带着对他们的敌意也消退了不少。 除非是真的喜欢自己的亚种，否则很少会有人给亚种起名字，在亚种间，能有名字就相当于是群里最靓的崽，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围观的那种。 古来点了点头。 “真是好名字，和他很配。”长颈鹿说：“我的名字叫做尼克。” “尼克，你好。”古来立刻朝他伸出手。 尼克笑着将自己的右前蹄塞在他的手中，稍稍退后一些，让出走廊的位置，说道：“那么就麻烦你了。” 古来点头，从口袋里掏出西给的id卡，这张卡是船长曾经用过的副卡，是西在阳房间找到的，也是目前船上唯一一个能够打开船长室的钥匙。 无视卡槽上那些红红白白的肉块，古来面不改色的将id卡插了进去。 房门发出滴的一声，打开后，墙壁的草木立刻顺着房门的缝隙往里延伸。 过了几秒种后，尼克神色古怪道：“没有生命体征？” 这话一出，亚种们再次炸了，尼克晃了晃脑袋，顶开房门走了进去，古来和他山石紧随其后，其他的亚种也想进去，但是全被堵住了。 没有人会相信船长室竟然这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一把椅子，整个房间面积不足十平米，尼克这样大的体型光是站着就很艰难，幸亏房间够高， 否则他只能探头进来。 古来想了一百种进船长室的场景，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盯着床上那具无头的尸体发呆。 他山石还算冷静，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就先去检查尸体上的异状。 “没有挣扎，是自愿或者昏迷被人杀死的。”他翻找尸体上的衣服，从里面翻出了名为谢诺的id卡，将其给了古来后，说道：“应该不会有错，这是谢诺。” “头被割下，身体上有淤青但是不重，脖颈和肩膀都有多余的伤痕，头颅并非是一刀被割下，而是砍了好几刀，周围的空气有些异味，有人对尸体使用了防腐剂，所以没法从上面看出他死去的时间。” 尼克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是可诺·莱斯利的亚种。”他山石自豪道。 “莱斯利？”尼克看向古来，“你就是那个莱斯利啊！” 古来矜持地点了点头。 “那你要探查真相吗？”尼克凑到古来面前，好奇地问道：“我第一次看到活的莱斯利，你们家族是怎么查案的？” 他山石皱眉，“这跟你没有关系。” 尼克没有生气，他晃了晃脑袋，说：“不要紧张，我不会抢走你的人类，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不等他山石再回话，就默默地退出房间，对着身后的亚种们说了几句话。 “我们会帮你守在门口，莱斯利，你放心查案吧。” 古来：？？？ 他看向他山石，后者锁上船长室的门，说道：“莱斯利是有名的刑侦家族，其家族基因的特殊能力可以看到临死前的一幕。” 古来第一次听说这个事，他感慨道：“我这么厉害啊。” 他山石纠正道：“是莱斯利厉害。” 古来笑了一声，不做反驳，他山石也跟着笑了一下。 两人不约而同擦了下额角渗出的汗水，刚才站在那么多亚种面前，古来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怕，他只是强撑着才没被看出端倪。 他山石也是如此，虽然他武力强悍，但也不代表可以以一对几十个亚种，如果不是有尼克这个可以交流的首领在，一旦交涉破裂，他只能带 着古来逃离现场。 万幸他们赌对了。 哪怕是陷入疯狂的亚种也不会对同类出手，更不会对一个珍惜自己亚种的人类出手，因为他们会习惯性的在那个亚种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越是没有了主人，就越是会怀念主人。 亚种从出生就是极为可悲的存在。 缓了一会，古来又问道：“我怎么利用基因查案？” “你握住他的手。”他山石有所附身的亚种以前的记忆，所以他知道莱斯利如何使用自己的基因能力。 古来皱了下眉，神色有些怀疑，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副本都有飞船和亚种了，握住死人的手就能看到死前的景象，也不是那么不科学的事情。 他走到了谢诺的身边，哪怕这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但对于触碰他们还是有些排斥。 古来握住了谢诺的手，他的皮肤触感很奇怪，非常干裂粗糙，但是掌心却极为柔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古来总觉得这只手有温度。 床上的被褥全是被砍下的血迹，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屋外，墙壁还有着点点的斑痕。 古来等了一会，他微微闭上眼睛，看到了一个拿着砍刀的人正在举刀。 那个人的长相很模糊，古来又试了几次，才勉强看到那是谁。 他山石见他猛地睁大眼睛，表情也变得惊疑不定，问道：“怎么了？” 古来没有说话，他也说不出话。 因为，挥刀的人是他。 第66章 人鱼 是我杀了船长……？ 是过去的我杀了船长。 古来得出这个结论, 他看向谢诺的尸体, 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平静。 “是我杀了他。”古来告知了他山石。 后者微微一愣，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 才问道：“是在之前的轮回？” “应该是。” 他山石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谢诺, 几秒种后才移开视线，“如果你在之前的轮回里杀了他, 那他为什么在这一次的轮回中无法恢复？还是说只要在一次轮回中死掉，就再也无法复活？” 停了一下, 他自己又将这个猜测否定了。“不对，这样的话阳的存在没法解释。” 在弄清影的终端中, 明确记着前面十二次轮回中，阳的一次次死亡，船上暴乱开始也是因为阳的死亡，他是整个副本中的核心人物，所有的一切都绕不开他。 “谢诺船长也不是第一次死亡, 终端记录着第八次和第九次轮回中, 弄清影一次听说是被你杀了, 一次是我们合作杀了船长，这两次之中，说明船长还能够被轮回复生。” “现在却无法被轮回，他是特殊的，一定有别的原因让他没有转变成轮回中的一员…。”他山石说。 古来点了点头，认同他的猜测, 又说道：“他的尸体也很奇怪，如果是上个轮回的我杀了他，那从这个轮回开始到现在已经十几天了，他的尸体依旧保存完好，屋子里也没有特殊的防腐装置，即便我们身处太空，可是房间里却有氧气，他的尸体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你有没有在上面做标记？” “没有。”古来摇头，“之前轮回中的我应该还没有猜出来这是一个轮回，所以杀死谢诺后就直接割下了他的头。” “我杀人后不会再进行□□尸体的行为，这应该是和现在一样，跟西达成同盟，被他委托杀了谢诺。” “谢诺作为船长，武力应该不低，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他被你杀死时也没有挣扎。”他山石意有所指，“你和谢诺也做了某种交易，让他心甘情愿的死去，他死后就再也没有进入轮回。” “不 排除这种可能，也或许是我用了一些致使他昏迷的药物从而得手。”古来松开谢诺船长的手，从床上离开，“你说，如果我利用莱斯利的身份，能不能进入医务室？” “能。”他山石肯定道。 那名叫做安的守卫因为阳的死亡直接发疯打开了丧失理智的亚种货舱，让飞船秩序直接崩溃，只要古来说自己可以帮他们查清案件，那么安一定会让古来进入医务室。 “安很好糊弄，就是茜不好处理，她是杀死阳的真凶，却跟着安躲在一起，如果我说出真话，那么她会做什么反应？”古来有些随意的在这个狭窄的房间翻找起来，他并不指望能够遇到线索，出于对自己的了解，上个轮回杀了谢诺后，他不可能不去检查房间，真有意义的东西一定早就被搜刮走了。 “阳是整个故事的开端，那么茜又作为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还是说她是一直隐于幕后的最终boss？” “她应该知道船上有一位莱斯利，一定会考虑被我查清真相的可能，所以她会在阳的案件上做出许多谜团，最终误导我，将我引向别的地方。” 说到这，古来的脑中就出现了一个极为清晰的故事脉络，阳和茜是同伴，他们一起要完成阳的理想，后来出了一些变故，茜杀死了阳，她自己也很痛苦，但还是决定完成阳的理想，而安作为阳的追随者，也是被茜选中的阳理想的执行人，与她一起躲在了医务室中。 这是副本的主线，也是幕后之人希望他们能够知道的事情，按照弄清影那终端的消息，唯一一次表明未能达到满意程度，是在他们从逃生舱中离开的时候，这也就表露出幕后人的态度。 ta不希望他们逃避离开，而是要求他们在船舱中战斗，杀死谢诺后也不会直接转入轮回，当一艘飞船的船长被下属杀死，那么唯一要做的就是掌控飞船，可因为他们是玩家，对此不感兴趣，反而任由暴乱持续，于是引起了幕后人的不满，直接结束剧情，重新开始。 思考到这的时候，古来觉得可以摸清幕后人的喜好，但他还在犹豫，是否要直接按照剧本来做，因为他无法保证真的 做了，事情会按照他想的那样发展，如果不能跳出轮回，再重新来一遍，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察觉。 “那你打算怎么做？”他山石的话没说完，突然盯着一处地方不动了。 他大踏步朝着那里走去，也顾不得脏，用袖子在墙上使劲擦了擦。 古来跟着看过去，因为那位置处在床的对面，被阴影挡住，他才没有在意。 等到他山石擦完，原本被隐藏的痕迹彻底暴露出来，那是三个帝国数字。“132。”他山石说。 古来愣了愣，他眨了下眼睛说：“我就是132。” 132时他来到这里是被赋予的数字，因为被海盗劫掠后，他们这些人就不能再拥有自己的名字，为了方便管理，而是直接取了数字作为称呼。 古来是132，怀念是109，现在被刻在这里的是132。 是他。 “是我。”古来莫名笑了一下，只是神色越发的凝重。“看来我的身份不止是明面上这些，一定还有别的用意。” 他伸出手摸向了那块墙壁，跟禁闭室上随意划出的不同，这个数字极为工整漂亮的，仿佛是用印刷体印上的，他又看向周围的墙壁，却没有再发现类似的数字。 “还有吗？” “没了。” “再找找看吧。”古来叹了口气，“再仔细找找。” 于是两个人在房间里把每一块地板都摸了一遍，确实没有多余的发现了。 他整理了下心情，这才把船长室的房门打开，守在外面的亚种们一窝蜂围了过来，尼克凑到他的面前问道：“是谁杀了谢诺？” 古来随意编了个相貌，回道：“我不认识那个人，她是一个目光很凶戾的女人，短寸头发，皮肤黝黑，个子很高。” “嗯？这是谁？”尼克也很茫然。 他看向身后的亚种们，大家和他一样，都是被抓来后，直接关在货舱里，认识的人类只有两个守卫，于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算了。”尼克不再纠结这个事情，仇人谢诺虽然没有死在他们的手上，但到底还是死了，这个温顺的草食动物并不想再做别的事情了，他舔了 下古来的脸，笑了笑，语调颇为温柔地说：“我们很快就会死了，在那之前，可以再为你做一件事。” 他山石把古来拽到身后，神色冷峻的为他擦去脸上的口水，眼神锐利地看着尼克。 “我没有想抢你主人的意思。”尼克解释道：“只是他太美味了。” 这话让他山石立刻就想爆炸，他怒瞪着尼克，握紧黑珠，直接开启了战斗模式，他肩上的黄黑色火箭筒显得极为厚重，银灰色机甲覆盖了他半边身体，那双赤色的眼睛里也布满了狂风暴雨，颇为狠厉地对尼克说：“我觉得，有必要让你认清现实。” 尼克一点也不慌张，他晃了晃脑袋，“好了好了开个玩笑，我知道你喜欢他，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 他山石还是不太满意。 古来倒是不想让他们再有冲突，拍了拍他山石的肩膀，让他别再追究。 尼克又问道：“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 “你给我去死。”他山石回道。 对于他的恶意，尼克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恶趣味的想要逗弄一下小辈。 古来打开手腕上的终端，要求巴弗灭将茜的资料发来，看着上面所说的她是人鱼亚种，问道：“人鱼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人鱼？”陆地上的长颈鹿对海里生物不太了解，他跟一个下半身全是章鱼触手的男人看了一下，对方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尼克不住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尼克说：“人鱼天生拥有强大的治疗能力，她们泣泪成珠，人类吃了她眼泪化成的珍珠可以治疗一切伤痛，在白银时代传闻说吃了人鱼的肉可以长生不老。”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调有些嘲讽。 以帝国现在的科技，早就打破了人类的基因锁，可以自行控制人类寿命，目前最长寿的人是帝国皇帝，他已经活了快两千年了。 可以说现在阻碍人类永生的是那些莫名其妙的病毒和海盗，只要不作死，每个人都能活个几百年。 “还有就是她们的声音有着控制人心的能力，在很久以前，她们是靠着歌声蛊惑水手跳入水中溺死。” “催 眠吗……”古来觉得这个能力还挺麻烦的。 “那你对于安是什么看法？”古来又问。 “安？那个放我们出来的守卫？” “是的。” 尼克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他是个小孩，任性妄为又知恩图报，完全不会有太多的功利心，虽然笨了一些，但我不讨厌他。” “小孩？”古来跟安没有接触，他一直以为安是那种性格偏激的阴沉家伙，没想到能得到尼克这么高的评价。 “你们要去医务室？”尼克猜测着说。 古来点了点头。 “那你要小心茜。”尼克给了他们一个忠告，“茜是医务室的医生，她就是你说的人鱼亚种，我曾经见过她一眼，跟外表的柔弱不同，直觉告诉我她处在一种危险的状态中，随时可能返兽。” 古来对他道了谢，表示知道了。 尼克等了一会，见他们没有第二个要求，动了动耳朵，带着一众亚种离开了船长室。 古来目送他们远去，问道：“他们是要去死吗？” “嗯。”他山石惜字如金，他知道这群亚种的心情，但是做为玩家，他不想因此而被基因的命令掌控。 主人死亡后，亚种也会随之死亡。 他不愿意去死。 他山石抬手按在了古来的肩膀上，那双宽大的手掌带来了灼热的温度，他说：“你不能死。” “你绝不能死！” 他的手捏的古来很疼，但是后者微微一笑，并没有愤怒，点了点头，慎重道：“我不会死。” 古来跟西发了信息，将谢诺船长已经死去的消息告知了他，这件事情让西难以接受。 他很快就赶来了，西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连门口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都不在乎，语气有些颤抖地问道：“真的吗？谢诺他真的……” “嗯。” 西走进船长室，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却第一次看到躺在床上的谢诺，那具无头的尸体被鲜血覆盖，死状凄惨，这幅情景让西双目赤红，气到要发疯，他瞪着一双眼睛，使劲揪着自己金色的长发，不住的摇头道：“不可能啊……这不可能的……除了我以外，为什么 还会有人想要谢诺的人头啊……” “帝国在这艘船上只派了你一个间谍吗？”说话的是他山石。 本来作为亚种他不该牵扯进人类的对话中，但古来这时候不能开口，他必须保持着一个莱斯利应有的神秘，所以只能由他山石进行引导。 西现在情绪混乱，也没有在意是谁说话，他点开终端，不停的看着跟上司的对话，才颤抖着点头。 “我卧底这么多年，难道就要功亏一篑？”西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痛苦。 “莱斯利，对了，还有你莱斯利！”西看向古来，直接抓住他的衣领，气愤道：“是谁杀了他？！到底是谁？告诉我凶手是谁！！” 他语无伦次，同样的话问了好几遍，这让他之前树立起的强大形象彻底崩塌，古来内心其实也很惆怅，他看到西这个样子，就知道没法将事实说出了。 “我没有看到凶手的样子。”古来摇了摇头，“如果你确定船上只有你一个卧底的话，那我也无法确定到底是谁杀了谢诺船长。” “你不是莱斯利吗？！你不是绝对不会让帝国失望的莱斯利吗！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凶手是谁？！”西直接怒吼道。 他在来到船上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再也回不去的准备，为了杀死谢诺，他磨灭了自己的良知，违背多条军人守则，承受着良心的谴责，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杀死谢诺，完成任务。 可现在，谢诺确实是死了，他的人头却没了！ 没有了人头，也就意味着任务永远无法完成，因为帝国需要谢诺的大脑，他们要从中找到谢诺所有的人□□易路线与保护他的官员们。 “这重要吗？”古来突然问道。 西愣了愣，“你说什么？” “凶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谢诺的人头。”古来说。 “莱斯利。”西咬牙道：“你帮我找到谢诺的人头，我会联络军部为你发布赏金，我回去之后也会利用自己的人脉给你的仕途铺路，你觉得呢？” 古来笑了笑，他看向牢牢抓住自己衣领的手。 西僵硬着松开，面无表情的为他抚平西装上的褶皱。“这样可以了吗？” 古来听出他的声音十分不高兴，也知道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临界点，为了不引起多余的冲突，古来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追究，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茜所在的医务室。。 “我不知道凶手是谁，谢诺临死前没有看到凶手的脸。”古来面不改色的说着谎话，“但是我看到了一条巨大的鱼尾，在他的眼睛中闪现。” 西皱紧眉头，“你是说谢诺的死跟茜有关？” 古来问：“茜是医务室里的医生吗？我从巴弗灭掌握的信息里看到过她。” 西面色一僵，没有说话。 “而且我还看到了一个信息，从谢诺临死前，我看到了阳，他躺在不远处的地板上，无法确定是否已经死亡。” 这般模棱两可的说法，其实很容易被抓住把柄，但是西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此时陷入了古来为他编织出的陷阱中，只能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思考，而不是跳出来。 “你是说阳的死也和茜有关？”话一出口，西就断然道：“这不可能！” 古来问道：“你怎么那么肯定？” 西说：“茜她喜欢阳，怎么可能会杀死阳！” 古来说：“我不认识茜，也不可能会平白诬陷一个人，我只是客观的说出我在谢诺船长那里看到的景象。现在是阳和谢诺死了，而茜还活着，如果你觉得有必要追查的话，可以让我来问问她当时的情况。” 他深深看了西一眼，“毕竟，我可是绝对不会让帝国失望的莱斯利啊！” 西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无法相信茜会杀死阳。 虽然古来没有明确说明她是凶手，但通过那些言语暗示，种种言论都已经指向了她， 西掏出一根烟咬在嘴里点燃，猛地吸了一口，直接让烟少了半截。辛辣的气体充满整个肺部，直到不能在忍着才吐了出来。 那些白色的雾气遮住了西的表情，几秒种后，他才沉声道：“我带你去。” 西和阳曾经是搭档，所以和喜欢阳的茜也关系不错，借着阳的光，他也受到过茜的特殊照顾。 虽说是对于人类和亚种的爱情并不看好，不过茜作为一个没有主人的亚种，即便无法恢 复人形，但是性格温顺善良，讨人喜欢，所以他对她并没有过多的排斥。 站在好友的位置上，他支持阳的一切决定，如果他真的和茜在一起，那么西会表示祝福。 可一旦茜是杀死阳的凶手，西就觉得记忆中那些温柔写意，全都变成了别有用心。 十年如一日的隐藏自己的心思，用另外一张脸去接近目标，笑意盈盈下全是在思考如何杀死对方，越是温情就越是恶毒。 西猛地拍了下自己额头，避免再去胡思乱想，他真是疯了，竟然会将茜和自己重叠而对她产生同情。 到了这个时候，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已经在将茜当成凶手看待了。 怀念从监控里看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和巴弗灭动保早早等在了医务室的门口。 毕竟全飞船就三个房间无法被镜头查看，禁闭室，船长室和医务室，前两个房间，一个揭露了轮回的秘密，一个带来了新的线索，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医务室中就会有解开轮回的答案，并引向最终的结局。 由于弄清影的终端信息，玩家们早就确定茜是杀死阳的真凶，所以在古来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后，各个都表现的极为浮夸，满脸不可置信，搞得他很无语。 西也没有能进入医务室的id卡，他只能敲了敲门，从医务室里面传来了倩柔和的声音，她问道：“西，你想要做什么？” “我带来了莱斯利。” 这句话足够让茜无法拒绝。 不管她是不是凶手，在没有暴露的现在，她都需要莱斯利的出现为她作证。 沉默了一会，茜打开了医务室的门。 跟想象中的不同，这里摆满了各类胶囊药剂，其中食物型的居多，看来是茜特意囤的。 整个医务室里只有两个人，茜是一位长相柔和的蓝发女性，她的鱼尾上有着漂亮的彩色鳞片，在灯光下折射出炫丽的光彩。 在她旁边的是安，他也是蓝色的头发，只不过比茜要浅许多，有些像天空的澄澈蓝色。 他很年轻，五官出色，但眉眼间带着一种稚气，介乎与少年与青年之间，看到他的时候，就会立刻明白尼克的评价 没有错。 是一个笨小孩。 安的眼神死死盯着古来，他的眼眶发红，脸上浮现出一种渴望的神色，“你真的可以找到杀死阳的凶手吗？” “我尽力而为。”古来说。 “你为什么会答应西帮忙？”茜开口问道。 她的声音很冷，与柔和的表情不同，带着一种强装的硬气。 古来悄悄握紧了手中的黑珠，垂下眼睫，不去看她，说道：“我欠了西一个人情。” “是吗？那……” “好了，先带我去看看阳。”西打断她的话。 茜有些欲言又止，她看向西的目光有些胆怯，又很好的掩饰住了。 将脸颊边的乱发挽到而后，茜点了点头，推动轮椅带着他去了阳所在的地方。 怀念这时凑到古来身边，借着安看不到的死角将两个入耳的耳机塞过去。 “巴弗灭临时做的，效果不会太好，凑合用吧。”他说。 古来塞入耳中，只要往左边转头，声音就会被完全屏蔽，什么也听不到，往右边转则是解开屏蔽。 “很好了。”他说。 等到西看完阳出来，他才被允许去阳所在屋子。 安猛地跳了起来，“你跟我来吧，我带你看阳！” 古来注意到茜欲言又止，他抬眼跟西对视，后者一直观察着茜，此时脸色阴沉，原本对茜有20的怀疑已经升到了80。 阳的尸体被很好的保存在一个真空的环境，因为他需要触碰阳，茜才解开了这个真空罐。 “你……那个，他身上有一个针孔，是我用来抽血调查死因的。”茜轻声说：“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找到杀死阳的凶手。” 古来点了点头。 他看向安，“你可以出去吗？” “我明白我明白，莱斯利不会允许外人在现场。”安收敛了脸上的痛苦，将半透明的窗口全部用虚拟影像仪遮住，这才退了出去。 当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一人时，他才伸出手握住阳的手。 和谢诺船长的尸体不同，阳的手臂很软，还带着淡淡的体温，如果不是他确实没有了呼吸和心跳，这幅样子根本不像是死亡。 第67章 理想 古来把画了鞋子和酒瓶的智障拿了出去, 茜一眼就看出来说这鞋子是她送给阳的, 但是这却是从谢诺船长手中买到的。 对于她这种将矛头指向谢诺的说法，古来并不觉得奇怪，她如果真的想要将自己的嫌疑摘出去, 就必须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误导视线。 “谢诺船长……不可能是谢诺……”安觉得不能接受。 “也不一定是谢诺船长干的。”茜看向古来, 眼神坚定地问道：“对吗？” 古来不得不说她的演技太好了，像这种恰到好处的逼迫简直就是在告诉别人, 为了安，必须要将谢诺船长摘出去, 但这也侧面让谢诺的嫌疑更大了。 她的话术非常高明，这么一点点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别人的思想, 要么就永远察觉不了，要么等察觉到时，已经深陷她织成的网中。 西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皱了皱眉，目光微冷, 看着茜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女人的一切都带着虚假的谎言, 过往那些被美化了的记忆重新褪了颜色, 她原本的形象越发模糊，变得晦涩难辨起来。 他讨厌这样的她。 也许是察觉到西的视线，茜不解的看向他，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多了一点水光，配着她柔和的表情，任谁都要心软一些。 西吸了口烟, 无声的冷笑。 “其实……除了这一点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个疑点。”古来打断他来的对视，从上衣口袋中又摸出一根深蓝色的头发，“这是我从阳口中发现的，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安见此，将目光转向茜，这根头发是如海一样的蓝色，跟茜的头发一模一样。 茜脸色蓦地发白。 古来又道：“阳已经死了，他的口中不可能会有这种头发，除非……这是阳给的线索。” 古来用着十分不高明的甩锅技巧，他已经确定茜有问题，所以也不在乎是不是做了伪证，他只需要从茜说出的借口中找到突破点就行了。 安对茜的好感颇高，所以他只需要将一枚小小的种子埋在两人之间就可以了，等到怀疑生根发芽，这两人自然会反目。 “我刚去的时候，阳 的嘴巴是闭上的，那么茜小姐，你是做了什么才会让头发进入到他的口中的？”古来问道。 “我……我……”茜不安的绞紧手指，她的双眼四处看着，从额上流出不少汗水，过了好一会，才低声说：“我喜欢阳……” 也许是觉得这么说让人不能相信，她又补充道：“我一直都很喜欢阳……但是他没有答应和我在一起……他说要等到何时的时机才会答复我，但是他死了……在他死了之后，我看着他……睡着的样子，没有忍住，就吻了一会，也许……也许……”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捂着嘴唇低声啜泣起来。 “嗯，是吗？”古来只轻飘飘的问了这一句话。 他刚要进行反驳，就对上安充血的眼睛。 安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幼兽，对着古来怒道：“不要问了！你应该直接找到凶手！” “线索不够啊……” “那是你的事情！别过来再烦茜了！她喜欢阳这件事又不是错的！” 古来眨了眨眼，愣了一会才明白安是将他当成反对亚种与人类结合的守旧派了，于是解释道：“我想你误会了，我对亚种和人类的爱情没有兴趣……我从阳的身上找到了这些疑点，出于惯例，才对茜小姐进行询问，如果我的问题让她感到冒犯，我在此道歉。” 也许是没想到他能够这么诚恳，安愣了愣，将脸扭过去哼了一声。 茜也停止抽泣，她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古来，继续说道：“对，对不起，我，我只是太爱他了……” 爱情还真是万能借口啊。 古来有些无语，等到以后杀死阳的真凶被确定为茜，她也能开口说自己太爱他了，而让安降低对她的仇恨。 毕竟她也是个可怜的孤弱女人。 想通这点，古来反倒不急着将她的真面目拆穿，他依旧淡淡的说了一句“是吗”，也没说相信与不相信。 这般态度让茜感到很不安，她突然情绪崩溃般又大声哭着说：“你还想让我怎么说？我已经把自己做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啊！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爱情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爱着阳，我希望能永远和他在一起， 你身为人类当然不会知道这份爱的痛苦，亚种和人类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能在一起，阳也一直为了我而……所以我才只能趁着这种时候偷偷亲他一下！” “我的爱情，是见不得光的存在！我也不想这样的啊！” 她说的太痛苦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压抑着的悲伤，但这并不是能让人同情她的理由。 尤其是在场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对于爱情的理解没有那么深刻，以古来自己为例，他都没有过女朋友，也不曾体会过爱情的甜美，更加不明白茜在爱着阳的同时还杀了他，这叫什么？ 这不叫求而不得，有爱皆苦，这是一场谋杀。 爱情并没有错，但是不能以爱的名义去伤害自己所爱的人，这是他的理念。 茜哭的越来越厉害了，安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古来无奈之下把话题岔开，问了一些关于鞋子和酒瓶的事情。 “鞋子是你买的，那酒呢？”古来问。 “我……我不知道。”茜摇了摇头，“这只是很普通的酒瓶，阳的酒量不好，一般不会独自喝酒，可能是和别人一起喝的。” 西点了点头，证明这是真的。 “他不爱喝酒却酒精中毒而死？”怀念扯了扯嘴角，“这种死法本身就很有问题啊，你们这些亲近的人都知道他酒量不好，肯定不会硬灌，所以他一定是因为不能和茜在一起很伤心，喝酒喝过量而死！啊！疼！” 古来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用眼神警告他别乱说话。 怀念委屈道：“我也只是想帮帮忙啊……” “你别添乱我就要谢天谢地了。”古来无语。 巴弗灭见此连忙放下终端，过来将怀念抱在怀中，警惕地看向他。 “带到一边去！”古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巴弗灭趁机来到了茜放着终端的办公桌旁，而他山石跟变成熊猫的动保也调换了下位置，挡住了茜和安的视线，来为两人腾出时间。 古来隐晦地朝后看了一眼，又说道：“阳的尸检报告呢？这个不是应该一开始就给我看的吗？” 他不说这事，在场的人还真没一个想起来，毕竟莱斯利的名头 实在太大，对他们的传闻也逐渐妖魔化，甚至都有人说莱斯利的人可以看到过去和未来，瞬间找到杀人真凶，所以在茜故意，安懵懂的情况下，没人把尸检报告交出来。 “哦，在这里，我给你拿！”安立刻跑到茜的书桌旁，从抽屉中拿出一块储存医用记录的终端，他看着窝在书桌底下，外表是孩童的怀念，还给他塞了块糖果味的胶囊。 怀念也不在意装嫩，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哥哥”，就把胶囊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安阴郁的神情难得有些舒缓。 他把手中的终端交给了古来，打开之后，里面有阳的各种数据，“都在这里了，你看，他的酒精含量异常超标，以阳的身体完全没法承受，还有，他死亡时身体没有外伤……” “安。”古来笑着喊了他的名字。 “嗯？” “请你闭嘴。” “…………” 尽管古来也看不懂终端上的各种数据，但这不意味着他必须要忍受安的聒噪，在安静的看完各类数据报告时，古来又引着众人往存放阳尸体所在的房间走去。 他看着阳的尸体，确实没有发现多余的外伤，但是他也没有从阳的口中闻到酒精味或者是多余的食物残渣。 阳的口腔除了那片黑珠的碎片，干干净净没有异样，这也就说明他在死前没有喝过酒。 一个没有喝过酒的人，却死在酒精中毒上，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一点。 古来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不出所料，安和西都立刻看向了茜。 她是在场的唯一的医生，这种疏漏不应该存在。 西眯着眼睛，内心完全确定了茜的嫌疑，而安还在疑惑，他完全没想到这件事情背后的一层意思。 “是这个吧。”古来指着阳手腕上的一个细小的针管，“你告诉我说这是抽血检验的痕迹，如果你不说，我未必能注意到，但你却在一开始就让我知道这一点，然后将致死的伤口忽略。” “不，不是……不是我……”茜还在狡辩。 “你在杀死阳之后，根本没有碰过他，阳的身体还保持着死亡时的状态，否则也不会没发现他口中的…… ” 古来将黑珠碎片咽了下去，他不想暴露这件事。 “我不知道，跟我没有关系……我什么都……不对，你可以看看尸检报告，他绝对不是那么死的！” “是吗？”古来把医疗终端关上，“你是医生，所以很清楚怎么伪造尸检报告，我并不相信这上面的信息。” “找到了！”怀念和巴弗灭出现在房间门口，他比了个胜利的v手势，“一切顺利！” 巴弗灭温声道：“茜的终端并没有密码，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她的遗书。” 说着，就将茜忏悔的遗书以投影形式放了出来，上面很清楚的写到了她杀死阳时的痛苦和忏悔。 “这样够了吗？”古来问道。 茜仿佛随时都要昏倒。 但她终究是坚强。 茜轻轻的笑了起来，那份悲伤的痛苦再次出现在他的眼中。 “我也应该随着他一起死的。”茜说：”无法完成他的理想，那么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理想到底是什么？！”古来急切问道。 茜嘴唇微颤，喃喃道：“他想……让更多的人从这场轮回中，活下来。” 第68章 爱情 茜的话一出,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古来也终于明白那种奇怪的不协调感出自哪里。 阳。 这个副本的一切混乱都是由他开始，如果说现在的引导都在他的掌控内，那么阳就太可怕了, 这十几次的轮回都未曾挣脱他的剧本。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在说什么？”安茫然地问道：“茜, 你为什么要杀了阳？你告诉我啊！” 茜只摇头没有说话。 安的情绪逐渐崩溃，他无法相信自己一直以来信赖的同伴杀了他的好友, 在他打算出手杀死阳时，他山石先行一步将他打晕。 “这样也好, 反正安什么也不懂。”西说。 古来看向快要哭到脱水的茜，他有很多问题想问, 又隐约觉得那些都不重要，犹豫了一会，才再度扭头看向在真空罐中躺着的男人。 “说吧，把这一切都告诉我。”古来低声说：“反正，这次的轮回也很快就会崩塌了。” “你说什么？！”怀念被吓得要跳起来, 他并不怀疑古来的猜测, 有些心焦地拽了拽自己的头发,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比起在这里听茜说的布局，怀念更想要回到禁闭室把现在搜集到的线索全部记下来，终端上的信息会在轮回结束时全部清空，他能做的，就是不让这个轮回的努力白费。 巴弗灭跟在他的身后, 在理解了主人的想法后，他温声笑道：“不用那么紧张，我们可以用别的方法。” “什么意思？” 巴弗灭道：“那三个人有特殊的终端，所以我们只要把那个终端抢过来就可以了。” 怀念眼睛一亮，阿隆玫瑰弄清影组成的三人小队，他们的特殊道具确实很有用处，即便会被篡改信息，但只要将一些隐晦的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词语输入进去，到时候再来一次也不怕了。 “好好好，我们赶紧去那里！”握紧手上的黑珠，怀念前所未有的膨胀，他自来到这里就没有遇到过危险，所以他觉得只要有枪，那三个人根本不足畏惧。 “活下来的人一定是我。”怀念语气坚定地说着：“也只能是 我！” 古来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没有开口挽留，拿起被他们放下来的茜的终端，慢慢翻找了起来。 茜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她的终端也都是一些和同事的日常对话，在阳的那个联系人里信息空空如也，有着非常明显的欲盖弥彰。 “那么阳想让你怎么帮我们活下来呢？”古来换了个问法。 果然，这个说辞让茜有了一点触动，她动了动嘴唇，发出干涩的声音说道：“我没有完成他的期望……” 动保好心地给她倒了杯水，茜道了谢后小口抿了下，又开口说道：“他一开始选定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你。” 古来挑了挑眉，“因为莱斯利吗？” “是的……因为莱斯利的名声。”茜低垂着眼睑，秀美柔和的脸庞在古来的角度看显得格外美丽。“你是个贵族，从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带来了危险，阳他希望利用这份危险，打破我们的轮回。” “胡扯！这里哪有什么轮回！”西直接打断她的话，愤怒说道：“你是在逃避杀死阳的事情吗？！” “不，不是我没有……”茜立刻反驳。 “我也不想那么做的，是阳，是他逼着让我杀死他的。” “我那么爱他，即使是我死，都不会让他有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5 23:57:17~2019-11-27 21:3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和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真实 亚种的爱十分扭曲和炙热, 茜所说的话并没有遭到别人的怀疑, 因为他们知道亚种如果真的爱一个人的话，是绝对不会去动手杀了他。 这是刻在基因里的记忆，即便亚种被虐待致死, 也不会提出反抗, 他们甚至会认为身体上的疼痛就是人类赋予的爱意。 但现在的关键是，茜她真的爱着阳吗？ 目前他们所知道一切都是茜自己说的, 没有人证物证，只要茜演技出众, 完全可以骗过他们。 以西来说，他就对茜非常怀疑, 甚至觉得这种怀疑是合理的。以至于现在看见茜的脸就觉得十分的恶心，这个女人一直都是装着这么深情的样子在欺骗他们，十年如一日的计划着以爱为名去杀死阳。 “蛇蝎心肠。”西如此评价道。 茜的脸更加的苍白了。 她抖着嘴唇什么都没有反驳，毕竟是她亲手杀死了阳，也没有资格去挽回别人的印象。 古来问道：“能把你们之间的计划具体说一下吗？或者我可以从中找到跳出轮回的方法, 如果阳真的让你杀了他的话, 一定会将自己的线索隐藏其中, 希望别人能够找到，我说的对吗？” 在确定了茜的凶手身份后，他反倒将态度放软了许多，因为茜没有必要再隐瞒真相了，一味的强硬还会引来她的反感。 “好。” 茜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最开始的时候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茜眨了眨眼睛，不安地说着, 见古来没有嫌这个时间太早，便松了口气，斟酌着语言道：“我……我是个没有主人的亚种，出生在一个小星球上……” 她其实一开始并不想离开那个星球，在那里居住着的都是失败的残次品亚种，像她就因为和鱼类的融合不好，导致自身鱼尾无法收回，时刻处在返兽状态，基因控制不稳定，属于d级回收物。 所以她在出生后不久，就被人类扔在那颗星球上自生自灭，万幸她还拥有治疗的异能，这就让她的生活变得简单无忧。 因为周围的大家都各有各的不行，茜的存在一开始也没有被人所仇恨，但是那颗星 球很快遭到了海盗们的劫掠，她在逃跑中因为行动不便而被别的亚种推出来阻隔攻击，茜在绝望时，遇到了阳。 那个时候的阳就犹如天神一样，救下了被踩伤的她。 由于身体的缺陷，茜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会是怎样的结局，如果能够找到一个不讨厌的人类，成为他的亚种，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是茜却对此并不抱希望。 她在很早的时候就确定了自己的命运，她的性格虽然柔软，但也不是会很轻易相信人的亚种，可是在那一刹那，她发现自己爱上了那个人类。 眼泪不停的流出来化为珍珠，怕这个金发人类丢下她，茜一边哭一边说自己很有用，她的治疗异能让一旁的谢诺船长很感兴趣，于是大手一挥，让阳带着她上了飞船。 “抱歉。”阳一如他的名字，温声有礼的说完便抱着茜前往飞船。“以后你就会是我们的一声，所以我会保护你的。” 茜怔住了，她还从未听过有人类要保护亚种，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眼中的爱意和柔情都要溢出来。 他可真好。 我爱上他了。 茜这么想着。 后来经过她的不懈努力，终于能够让阳正视她的存在，但在她提出想和他结成从属契约，阳拒绝了。 “我并没有觉得你比我低级，是我的附属，你是一个拥有健全人格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人。”阳如此说着。 他的声音是那么好听，说出的话又是那么的残酷，因为在亚种的眼中看来，阳是在否定他们的一切。 但茜知道阳的性格，于是便觉得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她能够感受到阳对她的爱。难过的是她永远也不能够跟阳真正的心意相通。 无法结缔从属契约，在茜的心里就始终觉得空落落的，后来当阳因为和谢诺船长的理念不同而选择当一名守卫时，茜就觉得他变了。 他的内心有着无法对别人说明的忧愁，茜试着安慰他，可是并没有效果。 她曾经偷偷的哭泣着，那些眼泪化作珍珠，被阳发现，他又自责又内疚的将珍珠吃了下去。 “抱歉，我只是……不知道要怎 么说。”阳对她笑了笑，尽管笑容依旧苦涩，茜却越来越爱着他了。 这份爱情已经到了不会再遮掩的地步，几乎全船的人都可以看出来，谢诺船长还曾经将她叫过去询问，在得知她的感情是真的时，并没有进行辱骂或鄙夷，只叹了口气，希望她能够照顾好阳。 茜当然会照顾好阳。 阳喜欢收集沙漏，她就送给他很多沙漏，喜欢安这个小孩，她就亲近安，她的一切都是为了阳而存在的。 但是，在三个月前，阳又一次焦虑起来，他时常说些时间不够了的话，茜没有办法再帮助他，只能一步步看着他变得颓然绝望。 又过了两个月，当飞船劫掠了一艘商船，看着上面有莱斯利的名字，阳才下定决心过来找到她。 “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希望你能帮我完成。” “没问题！”茜拍着胸脯保证。 “我希望你能杀了我。”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笑着，他那英俊熟悉的眉眼变得越发模糊起来，茜几乎要看不清他的脸。 “怎么又在哭了？”阳无奈的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将化作的珍珠吞入腹中，“在这里我只能拜托你了，所以茜，帮帮我吧。” “你是我最信赖的人。” 茜哭着说：“我可以把我的命给你，为什么要让我杀了你？！” “大概……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阳说。 在她的诉说下，事情的起因已经逐渐清楚。 “你也没有轮回的记忆？”古来问道。 “我没有，但我相信阳不会骗我。”茜回道。 “他说现在正在经历轮回，那就一定是在轮回上，而我们只是轮回的一员，为了能够让大家都活下去，我才在阳死后按照他的意志挑选适合的继承人。” “本来是打算选你的，毕竟你和阳关系很好，你们之间也有过讨论，不过后来……还是让安出面比较好。”茜扯着唇角笑了一下。 这一点古来完全没有记忆。 “谢诺的人头在什么地方？”西问了起来，他盯着茜的脸，目光灼灼道：“你把他的人头藏在什么地方？！” “什么人头？” 茜茫然，“我，我们没想杀死谢诺船长啊……” “你！” 古来跟他山石对视了一眼，又亲自给茜倒了杯水，让她补充水分后缓缓再说。 至于西，也让他冷静一下。 他来到医务室的一个手术间，他山石紧随其后，关上门后，他立刻说道：“阳也和我们一样。” 古来点了点头。 从茜的话不难看出这一点来，阳是和他们一样的玩家。只不过选择进入副本的时间比他们要早很多。 “茜知道轮回的事情，但她不清楚阳为什么这么做，这个轮回算是废了，我们需要进入下个轮回，在阳未死亡之前找到他。”古来说。 “我们怎么破除轮回？一旦轮回就没有了记忆，再经历一次也和只会和现在差不多。”他山石沉默了一会，又说道：“我的天赋技能没有能够保持记忆的能力。” 古来也默然道：“我也是。” 他俩想了一会，又把变成熊猫的动保叫了进来，他很轻松的说：“我的能力是带来幸运，手上有一个道具是转移幸运，如果我们足够幸运的话，可以在轮回结束时让一个人的记忆不被抹去。” 古来皱了皱眉，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好运的人，他山石也在摇头。 “你们别看我啊，我虽然足够幸运，但我不聪明啊！到现在我都没明白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东西呢！”动保撇了撇嘴。 他山石道：“你来吧。” “万一……” “我相信你。”他山石一旦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就不再犹豫，他的眼中流露出了自己的信任，这让古来的心中有股暖流经过。 动保也跟着举手说：“我也相信你！” 古来笑了下，不再推辞，“那好，等一会就去逃生舱，只有在那里我们才能够进行新的轮回。” ※ 古来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眼前头顶那张熟悉的巨大人脸微微一笑。 看来他足够幸运。 “132，你还好吗？” “没事，谢谢你，408。”古来回道。 “你没事就好，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不用了，谢谢。”古来慢慢扶着墙 壁站起来，他环顾四周，目光定在了隔壁的水晶房中。 “那你不要太勉强了，跟电鳗亚种打架还起了冲突，一时半会好不了的。” “真的没事。”古来又说了一遍。 这个高个男人似乎放心了，不再去管他，朝着下一个人走去。 等他走远了，古来敲了敲水晶房的门，对着里面有着赤红双眼的男人微微一笑。 “你好，我是醉光阴。” 那男人一愣，从房间里出来，皱眉道：“他山石。” “我知道。” “你知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古来仰头看着他山石，心里难得起了一点恶作剧的想法，“这是我们第十四次见面。” 他山石没说话，他沉默了一会，摇头道：“不可能，我之前没见过你。” 古来哦了一声，他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示意他山石也跟着过来，无意间碰到了被焦的手臂，摩挲了一阵，果然从中找到了被临时镶嵌上去的黑珠碎片。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听了之后不要太过惊讶。” “你说。” 古来便将轮回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他山石，这个信息量足够大，即便是他这样冷静的人也消化了好一段时间。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说的没有一句是假话。” “我相信你。”他山石说。 停了停他又道：“你想在阳死之前去见他。” “是的。” 他想了想，站起身，直接将伤了古来的电鳗亚种抓过来直接踩死，这种暴虐的行为让船舱里的人感到了吃惊和畏惧。 古来眨了眨眼睛，看着很快过来的阳和安，笑道：“还真有你的。” 按照规定，他们被关了禁闭室，安还在那边骂骂咧咧，但是阳对上他的眼神却已经变了。 古来丝毫不掩饰他有记忆的事情，于是在将他们关在屋里没多久，阳就独自一人来到了禁闭室。 三个人都很平静的坐在了地板上，他山石还特地去看了那个有无序线条的地方，确定了古来说的都是真的。 阳为自己倒了杯水，问道：“你们有什么想要问的？” “怎么才能跳出轮回？”古来说。 阳愣了愣，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频频自杀，将剧情倒向混乱模式呢。” “虽然我也很想知道那个，但我更想知道怎么活下去。” 阳笑了一下，他抿了口水，说：“我就知道，是你的风格。” 他对于古来的态度颇为熟稔，“你醒来的时候没有记忆吧。” “是。” “哈哈，这是因为你是最早察觉到这件事情的人，也是差点脱离轮回的人，所以那些家伙就把你的记忆抹了。” “你是说……我曾经快要通关了？” “嗯，在我还活着的时候。”阳叹了口气，他看向古来，眼神里满是羡慕，“这不是你的第十四个轮回，你比他们要来的更早一点，在即将通关时，那些家伙耍诈让一个智能机器代替了你的身体，等把你的记忆完全抹去之后，再重新将你投入到这里。” “你完全不意外啊，难道已经猜到了？” 古来点了点头，“我在上个轮回中遇到了茜，从她那里知道了很多事情，但也正因此，才会发现一些东西对不上，而所有人中只有我一个人被抹去了记忆，船长室里也有我的代号，所以我大概猜出来一些。” 一说到茜，阳的事情低落了一些，“她是个好姑娘。” “是的。” “我的名字叫做阳神。”阳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黑珠，将其打开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一张任务完成表。 “该怎么说呢，我在新手的时候很幸运找到了一个可以连续进入同一副本的道具，所以我就一直在飞船上以阳的身份完成任务。” 古来想到了阿茴曾经拥有的自由城的入场券。 “后来，在我到达4级的时候，发现这个地方不太对劲，因为这里是星际背景，各个星球之间，不同的人种都有着各自独立的背景，在一次将亚种卖给了地星的某个医药公司后，他们的工作人员竟然和我在别的星球遇见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哪怕能用双胞胎代替，但也没有整个星球的人都是一模一样的吧？我又做了其他的对比，相邻星系的一些 星球其实就是被复制黏贴上去的，那些人们只会说简短的话语，一直在重复同一件事，就像rpg游戏里的npc一样。” “你应该知道我们所经历的世界全都是在各个维度中的真实世界，但这里不同，这里是虚假的，我试着利用身份进行逃脱，却一次次的失败，直到我在这里作战时被人杀死，才算是真正窥见真相的一角。” 说到这，他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我也跟着别的玩家说过这种事，可是……他们都死了。” “死了？”他山石问道：“为什么要重点说这件事情？” “呃……因为在这里死掉的人，永远无法脱离这个世界了，时间长了，会彻底融入这里，我是如此，谢诺也是如此。” “他也和我们一样？” “对，他比我还要早的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员，但他总是不认命。”阳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认命。” “我离不开这里了，所以希望能够利用自己的死亡来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因为按照剧情，我会因为茜的死亡而发疯，成为你们的拦路石，所以我在那之前选择将死亡提前，让安代替我，他是个很笨的孩子，所以一定不会让你们出事。” “因为我已经算是一个npc，所以不能直接告诉你们剧情，必须要在你们找到我之后才可以行动，为了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很久。” 阳停了停，“我在死亡后，就一直在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下去呢？我在这之前遇到过很多人，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救了陌生人的我，那我又要如何呢？是拉着更多人下水，还是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呢？” “我迷茫了很久，最终决定顺应自己的心意。” “当我遇到别的玩家时，心中想的是一定不能让这人平白死去，我的遭遇不需要再有人重蹈覆辙，我想救下更多的人。” “或许你会觉得我很圣母，但这真的是我的真实想法。” 阳的眼神很温柔，他笑起来的时候有种温暖人心的力量，“在死之前，我也不知道我会这样做。” “你很善良，是个好人。”他山石对他低下头 ，语气带着敬佩，“你值得被称赞。” 古来眨了眨眼睛，他想起了明灵，那个女人也是在做着和阳一样的事情，可是两者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明灵太过功利，而阳放弃了生命之后，就不再存有功利，他身上拥有着一种现在很少见到的舍己为人的奉献感。 古来衷心地对着阳说：“谢谢。” 阳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希望你们出去后，能够多帮帮需要帮助的人，当然这也不是要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别人，让更多的人在这个游戏中活下去吧。” “我会的。”他山石说。 古来也点了点头。 “我告诉你们怎么通关吧。”他笑着说道：“从这里出去，要成为拯救整艘船的英雄。” “你们可以做到吗？” ※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房间里都是白色，古来动了动身体，看向两边，顿时吓了一跳。 在这个空旷的地方，竟然密密麻麻的躺着许多人，每个人都被放置在一个等身的长方形平台上，人眼看不到尽头，他们闭着眼睛，神态安详，胸口处有着浅浅的呼吸。 古来慢慢坐了起来，在不远处他山石也是一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他的动保和怀念没有见到。 他山石走了过来，他的外表没有成为亚种时那么粗狂，反而是属于男人那种粗粝的英俊，他看向古来，问道：“怎么样？” “没事。”古来也跟着站起来。 他们的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紧身衣，非常舒适，几乎感受不到衣服的重量，刚要再说些什么，有一个圆圆的机器人走了过来，“你们好，可诺大人，月星大人，欢迎你们醒来。” 古来的脑中渐渐多了许多记忆。 简单来说，这里是人类科技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在征服了宇宙，并破解了所有的基因密码后，已经可以达到永生的人类觉得十分无聊，他们创造出了一个名为莱娜的终脑，利用终脑的科技来制作梦境。 而这些人类就根据自己的选择来进入喜欢的梦境。 古来的这具身体可诺想要成为拯救飞船的英雄， 于是他就被派入了一个飞船副本中，而他山石估计是想体会下被人奴役的感觉吧。 他有些玩笑的想着。 “请跟我来。”又多出了一个机器人说。 他跟他山石分开，跟着其中一个机器人来到幽暗的房间，盯着上面的椭圆形终脑看了一会，才说道：“好久不见，莱娜。” “好久不见，可诺大人。”终脑莱娜的声音是很空灵的女声，说道：“您想好要进入的下个副本了吗？” 古来面无表情，“这里是真实的吗？” 莱娜回道：“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可诺大人只要感到快乐就可以了。” 永生的存在让人类的情感也在逐渐消亡，莱娜被设定出来的意义就是让他们享受一切。 “您是想选择早古，还是中古，亦或者是同样的星际时代？” “在未达到您满意之前，我们会一直帮您重复同样的事情，知道您满意为止。” “毕竟您是珍贵的人类啊。” 第70章 再次 从这个副本中出来, 古来的内心有些缓不过来, 他总觉得莱娜的话中别有用心，又思考了一会，最终决定放弃了。 阳神吗…… 他想着阳的名字, 笑了一声, 在手机里记下了关于副本中的事情，等他写完, 飞机也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人会认识他, 先随意地在机场附近找了个宾馆住下，古来进入自己的家园。 第一眼看到了那不停闪烁的巨大消息框, 是阿茴发来的。 【阿茴：你出副本之后尽快跟我联系。】 【醉光阴：什么事？】 阿茴秒回。 【阿茴：见面说。】 于是在还未来得及看副本中给的奖励时，阿茴就率先走了过来，她的面色依旧冷酷，但古来却看出了一丝焦急。 “慢慢说，什么事？”让她坐在沙发上休息, 自己则搬了个圆凳坐在一百年。 阿茴深深吸了口气, 给他看了一个截图。 古来看到的第一眼猛地坐直了身体。 “这是……” “我的技能。”阿茴一直不希望古来看她的技能, 古来也没强求，“它升级了。” “上个副本的事情？” “是。” 古来沉默了好久才说，“你这个技能绝对不要用。” “我知道，只是……我担心它会继续升级下去。”阿茴很不安地说：“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我是这种技能。” “你上个副本是什么样的？” “是一个深海副本，我和一些驱魔人需要对抗海底的海妖, 在杀死海妖时，她对我进行了诅咒，等我出副本后，技能就升级了。”阿茴说。 她的话语很简短，但也能听出里面的凶险，古来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现在没有好的办法，你这个技能也不要告诉别人。” “嗯，我知道。” 古来揉着额角，“我这个副本也有些麻烦，要不我们下个副本组队吧。” 阿茴犹豫了一会，才点了点头说，“可以。” 等她走后，古来才打开看了自己这个副本中的收获。 【e级副本支线奖励：无】 【e级副本通关奖励：获得点券500、休息日7天，玩家所在现实世界先进15万元】 【e级副本通关评价：优秀】 【系统评价：你这次做的还不错！真不愧是升级了的垃圾！】 古来：“…………” 虽然他知道e级副本的奖励不多，可是跟b级比起来真的是差的很离谱啊，怪不得人人都想要去高级副本中，光是点券就缩水了不少。 罩那么垃圾的三级道具都300点券呢，这次的优秀通关只有500点券，而且休息日只有七天啊…… 他叹了口气，又转而看向自己的个人信息，跟上次比没什么大的变化，也就副本数和经验增多了。 玩家姓名：醉光阴 玩家年龄：24岁 玩家级别：3级 玩家经验：500/1000 玩家成就：b级副本x1、e级副本x1 心理测评：冷静 身体素质：普通 天赋技能：时控十秒【＋】 玩家点券：190300 购买物品：无 特殊道具：清风茶（残缺）、无岳镜 ………… 系统评价：新手中的新手，小白中的小白，除了当炮灰毫无用处。 整理了下心情，古来去搜索了他山石的名字，跟他加上好友后聊了几句。 【他山石：怀念没有出来。】 【他山石：他应该已经死过一次了。】 【醉光阴：可惜。】 【醉光阴：你要不要和我组队进行下个副本？】 【他山石：我只参加高科技类型的副本。】 【醉光阴：我还没有去看，如果不是我就不联络你了。】 【他山石：可以。】 等到聊完之后，动保这边又加了他的好友，两人也说了怀念的事情，动保也说了声可惜，毕竟怀念在副本里还挺厉害的。 从家园中出来，古来睡了一觉，重新搬到郊区的一栋别墅里住，他倒是想要住在市中区，但转了一天也没有特别合适的，只能找个立刻拎包入住的别墅呆着。 晚上时，下一个副本已经选出来了。 【系统提示：玩家醉光阴 下一副本为e级任务，是否观看否本视频？是否】 古来点了是后。 在眼前出现的是一座庙，庙的名字用小篆写着——参娘娘庙。 庙里进不去，他只能在门口看着那用白玉雕刻而成的参娘娘，她的长相素雅，表情恬淡，用双手捧着一棵人参，人身的尾端被绑了一根红绳，她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 “今年的参长势很好！”在庙门口有个粗犷的男声说道。 “是啊，都是娘娘保佑。”大概三十多岁的女人说。 她的手上抱着一个哭的快要断气的女娃，女人责怪道：“你这孩子，拜拜娘娘怎么了，每次都哭的这么厉害。” “我、我怕……” “有什么好怕的？” …… 声音逐渐消失在庙里，而古来也退出了这次的视频。 他给阿茴发了个组队的信息，很快就被通过。 【醉光阴：你要准备一些对抗神鬼的道具和顺手的武器。】 【阿茴：知道了。】 古来因为已经有两个道具了，这次也是买了个同样能够对抗鬼神的道具，总觉得刚才的视频里，那个参娘娘的模样十分怪异。 一切准备完成，到了时间后，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古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行驶在山间小路的公共汽车上。 现在已至黄昏，橙红的阳光顺着树林的缝隙中落了下来，照的人昏昏欲睡，汽车车窗紧闭，古来敲了敲窗户，却没有出现应有的敲击声，他用手半掩着鼻子，快被车内的劣质汽油味道熏得要吐。国家早在十几年前就推广使用新型可再生能源，除了极为偏远的地区，汽油已经很少有人购买，记忆中也只在上小学的时候闻到过。 古旧的汽车，劣质的汽油，坑坑洼洼的泥土马路，以及短暂的空白记忆。 又是失忆吗？古来略显无奈。 在玻璃窗上的显露出来的青年虽然眉眼间与他本人有几分相像，但皮肤苍白，双颊凹陷，眼底青黑，头发杂乱又难看，身上还穿着劣质的，带着褶皱的西装，整个人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颓废。 【于英范，2 8岁，未婚。 s省越惠来农业股份有限公司低级干事兼种子农药推销员，每月工资5000-150000元不等，根据每月销售情况来进行提成，来此是为了与雅参村签订雅参售卖合同。】 ……奇怪？ 为什么e级副本会有人物提示？难道撞大运进入了特殊副本？ 古来正想着，突然按住太阳穴，脑海中涌入了许多记忆。 “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坐在他前面的一个男人开口，那个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因为长期劳作，背脊有些佝偻，身上穿着一件很旧的蓝白格子衬衫，手指缝里全是黑色的土块，他胆怯又恐慌的望着四周，不住吞咽口水，小声的说：“我明明在给闺女做饭啊……” 古来没吭声。 “对呀，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还有个游戏马上通关呢！”这次是一个比常人胖很多的青年男人开口，他的面容很白净，双眼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一条小缝，言语间十分抱怨，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 也许是不太舒服，他说完之后站起来就往司机的方向走去，“大哥，你这是想把我们带哪去啊！快点停车，不然我打电话报警了！大……等等，为什么没有司机？！” 他话音刚落，几乎所有的乘客都站了起来，望着原本隐约有着司机影子的驾驶座空无一人，只剩下自己转动的方向盘，一个个面露惊恐。 “我靠！这瘪犊子玩意儿害人不浅，要真撞坑里老子就死球了！”一个青年学生模样的人立刻拿下挂在窗边的防爆锤想要把窗户砸开跳车，可是还没开始，就听见一道冷冷的女声开口： “要是不想现在死，就给我呆在那里别动！” 古来看向那女生，默默的退了几步，重新坐回位置。 其他人也是如此。 女生是全场唯一没有坐下的人，年龄在十五六岁左右，脸上有着婴儿肥，模样只能算是普通，她们这个年纪还不到会打扮的时候，他看了眼女生身上穿着的蓝白色校服，觉得有些怀念。 “你个娘们说些什么？” “闭嘴！”女生倚靠在后门，她双手抱胸，眼睛看向四周 ，带着一种高人一等的倨傲，略扬起下巴说道：“八个人，三女五男，除了我以外，还有人参加过副本吗？” “副本？什么副本？”那位暴躁老哥又开口。 女生压根不想理他，自顾自的说：“新人闭上眼睛，现在在心里默念启动面板，自己去取代号，系统会告诉你们一切。” “啥玩意？”老哥还想再问，被他身边的女人拽了拽衣袖，才不情不愿的重新坐下 古来眨了下眼睛，按照她的话做，目前他还不想暴露自己是老玩家的身份。 身后又是几声惊呼，肥胖的青年非常惊讶的说：“我是被选中的主角？系统在吗？主神？我要不要改名郑吒啊？” “你给老子闭嘴！”暴躁老哥怒吼一声。 静寂的时光很快过去，女生又开口道：　“好了，你们都应该取名结束了，现在告诉我，你们的玩家称号与各自在副本里的身份。” 她这次的语气比之前倒是要好很多，这次算是走运，竟然遇到了全员新手的开局。 “在我们说之前，你难道不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吗？”肥宅倒是很谨慎的说。 “也行。”女生耸了耸肩，“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煎饼，对，就是吃的那个煎饼，起因是我吃煎饼果子的时候，扫了个二维码竟然就进入这个破地狱游戏中，现在是2级玩家，过了3个副本。其中分别是d级，f级和g级，我们目前所处的副本是e级，新人程度中普通级别，不用担心，非常好过。” 见众人还是处在茫然的程度，煎饼开始进行了有关游戏的详细介绍。 被迫又听了一遍同样的话，古来怀疑这位女士可能跟明灵认识。 “你们要小心不要死了哦！”煎饼说。 “骗人的吧？”肥男小声的嘀咕了句，“如果大家都死了，谁还来完成副本？” “是真的，我虽然告诉你们这里不难，但如果有人执意作死，我是不会救的。”煎饼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她看着肥男，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她放弃肥男了。 古来在心里想着。 肥男还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继续说个不停， 煎饼环顾下四周，接着说道：“我的身份是在三古镇上高二的学生，叫做应灵，今天是学校每两个星期放假回家的休息日，家中有一个卖早点的奶奶。” 最先开口的大哥满脸苦相的说：“我、那个我叫围裙，在这里的身份叫应田山，是个庄稼汉，为了村里的庙会被村长派到镇上买东西。” 说着把自己放在座位下的编织袋给拿了出来，里面是一些香烛红纸毛笔之类的东西。 煎饼把目光转向古来。 古来说道：“玩家姓名醉光阴，副本身份于英范，是个农业代表，到雅参村签订雅参售卖合同。” “好娘，你用了系统随机吧？”煎饼说。 这个名字为什么还会被吐槽啊？古来都适应了完全不觉得娘了！ 古来点了点头。 煎饼嘿嘿笑了笑。 “接下来到……” “到我了到我了。”肥男举手说：“我看下啊……我叫做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昆图库塔卡提考特苏瓦西拉松米娅莫拉苏娜丹妮谢莉红简森乔伊亚历山大比基福克卡利斯勒达夫埃利奥特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果盘。” “这什么鬼名字！”煎饼怒道。 “谁让郑吒楚轩赵樱空都被占用了，所以我才用超长的名字试了下，这个玩家姓名能取到一百字，你们可以叫我达拉崩吧。” “死肥宅，你给我闭嘴！”煎饼气的不行，指着肥宅说：“说你副本身份！” “叫我达拉崩吧，我的副本身份是……村长的儿子，应阳，在别的市上班，今天是被老爹叫过来帮忙举办祭典的。” “一个祭典，一个庙会？”一直在保持沉默，存在感很微弱的男生这时疑惑的开口，“我叫做袅花枝，对，我也用了随机取名，很娘我知道。” 他堵住了煎饼想吐槽的话，停了停继续说：“副本身份叫李越広，我是为了追一个叫做应虹的小姐姐才来到雅参村的。” “你毛都没长齐还打算追人？”那个暴躁老哥离男孩比较近，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噗嗤一声笑道：“兄弟，要 不老哥给你支两招？” “不用了……反正也不是我的身体。” “也是，我现在也很腻歪这瘦不拉几的身体，哪有我以前帅。”暴躁老哥哼了哼，说道：“我叫王子，你们可以叫我王哥，虽然不知道这是啥地方，但是老子觉得你们还挺面善，有困难可以找我，我是村里……哦，我不是村里的，我是隔壁张家村的人，叫做张伯俊，旁边这个缩成团的娘们是我女朋友，她拽着我来参加庙会的。” “你也是庙会……”袅花枝皱着眉。 坐在王子身边的女人除了刚开始拽了拽他的衣袖，就是胆怯的缩在角落，她抬起头看了下四周，很小声的说：“我叫惊罗扇，副本姓名叫做应兰，和……男朋友张伯俊来参加庙会的。” “阿茴，茴香的茴。”最后一个女生开口说，她的相貌中上，眉眼间给人的感觉十分冷漠，此时简短的说道：“应玉，学生。” “好酷的姐姐啊！”袅花枝双眼一亮，他搓了搓手，坐到阿茴的旁边，“姐姐你要不和我留个联系方式？” 阿茴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又重新闭上眼睛。 古来无奈的看着阿茴，装作什么不知道的样子又坐回位置。 肥宅与围裙几次看向她，都在欲言又止，煎饼眯了眯眼，脸色难看，但到底没说什么。 一时间无人说话，很快公交停了下来。 随着后门打开，外面是与窗外山林不同的黑暗，就像浓稠的墨一样，煎饼站直了身体，对着众人嗤笑一声，“给你们一个忠告，玩家代号最好不要在副本中说出，我们彼此间用副本名字称呼。” 说完后，就头也不回的迈入黑暗之中，以古来的角度却像是她被黑暗吞噬，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肥宅抱着座椅，惊恐地说：“我不下去……我不下去了，这个东西……我……” “让开。”阿茴被肥宅堵在过道里了，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车门，也是想也不想的下了车。 “切，这娘们装个屁啊！”王子不爽的骂了句，对着惊罗扇说：“你走不走啊？不走我就先下去了！” “走、走走走！”惊罗扇赶紧跟在王子身边， 她哪敢一个人呆在车上。 “下去吧，反正都要过副本的。”围裙好心劝了一句，拖着编织袋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 古来也站起身，走了下去。 黑暗中只能看到一条小路，古来顺着这条路走了没有几步，就已经走到尽头，四周的黑暗渐渐褪去，他的脚边多了个行李箱，面前出现一家旅馆。 说是旅馆也不太准确，这更像是一个农家大院，大院里有着一栋五层楼高的公寓，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幸福旅店。 四下看了看，周围的景象还是看不清楚，古来猜测游戏的触发点在这个旅馆内，他拎着箱子走了进去，对着正盯着手机的前台小姐说：“你好，我想……”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那位前台小姐抬起头，露出一张清冷又熟悉的脸。 是阿茴。 第71章 炒饭 古来看着她这幅样子就很想笑, 因为阿茴穿着一件特别乡村的花衬衫, 说话时还带着难辨的口音，跟之前完全不同。 阿茴比他要强，板着一张脸公事公办道：“你是过来住的？” “嗯嗯, 是的。”古来点头。“我订了房。” “姓名。” “于英范。” “年龄。” “28岁。” “身份证号报一下。” 古来立刻就把脑海中的数字报了出来。 阿茴在电脑上熟练输入, 看了一下说道：“你昨天在本旅店内订了一星期的单人房，这是房卡, 房间在2楼203，里面有独立卫生间, 要是想洗衣服在三楼走廊尽头有洗衣间。” 她说话的语速很快，如果不仔细听就听不清楚, 古来接过房卡，手中又被塞入一个冷冰冰的东西，不动声色的收回手，道了声谢，刚要上楼, 突然听到阿茴又问了一句, “你还要晚饭吗？” 古来并不饿, 但他觉得阿茴不会无缘由的说这句话，于是点头说：“要一份吧。” “吃什么？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厨房没菜，如果你要吃东西，只能给你做个炒饭了。” “炒饭？也行，就那个吧。”古来无所谓地说。 他走到2楼, 这个幸福旅馆内大部分的房间都是空的，走廊有些狭窄，因两侧都是房间，所以显得很压抑，再加上声控灯也不灵敏，任由他咳了半天，愣是一盏不亮。皱了皱眉，他掏出于英范的手机充当照明。 203室距离楼梯不远，宾馆的门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不是普通的破旧木门，而是非常有安全感的智能电子门，上面的锁也是看着就很高档的电子锁，除了房卡外还能够用语音和指纹识别，古来很奇怪在这个破旧的旅馆里竟然会有这种锁，稍微玩了一会，才将房卡对着锁头晃了晃。 房门开了之后，屋内的摆设比较普通，进门是一个独立的洗手间，往里走是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床对面是一台32寸的液晶电视和书桌，看起来还满干净的，充满了现代化气息，跟外面农家大院一点也不符合，违和感简直爆棚 。 古来装作收拾行李隐蔽的看了下，光是针孔摄影头就有四个，东西南北各放一个，360度无死角。 这比黑店还过分。 这家旅馆的老板有病吗？ 要是住进来一个女人，换衣脱衣都在摄像头下进行直播，悲剧点的被当成资源到处传播，发在小网站上，这让人还怎么活？ 他的房间都这样，那阿茴呢？阿茴那边是不是更惨？ 古来坐在床上，这个念头在脑中过了一圈，又很快放下，他不相信阿茴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如果被她发现这些东西，估计会直接把老板暴打一顿。 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摆弄起于英范的手机。 于英范作为一名干事，算是一个小领导，手机里有一些公司内部消息，为了保密，他设了高达十位数的密码和刷脸指纹锁，古来颇为无语的用指纹解锁，连上wifi，就看见微信消息闪个不停，打开一看，是一个叫做【东风之狼】的人发来的。 “于哥，雅参村那边之前都谈的差不多了吧？你们把合同订了之后记得请弟弟吃饭啊！” “？？？于哥在吗？？看到回话。” “【表情包】在吗？” “在不在？” “于哥还没到雅参村？？” 此后都是他发的几十条问在不在的消息，古来翻着与东风之狼的消息记录，发现这个人是于英范公司的后辈，叫做应东风，也是雅参村的人，和村长沾亲带故，要不是他，合同也没那么快谈下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应东风却执意要把这份功劳让给于英范，死活不愿意跟着一起来雅参村。 “在。”古来回道。 “太好了于哥，你终于回话了！”应东风连发十条喜极而泣的表情包，在古来即将不耐烦的时候说：“雅参村快举办祭典了，于哥你千万记得等到祭典结束后把所有开花的雅参都买回来，因为只有这个时间段的雅参才是药效最强的。” 他说的也是祭典…… 古来特别想问为什么，但于英范在聊天中十分高冷，一般只说一个字，不是嗯，就是在，说的多了，他怕应东风起疑，犹豫了一下， 发了个问号过去。 应东风顿时急了，“于哥你怎么回事？别掉链子啊！” “祭典二十年一次啊！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的，你信我，只要把这批雅参买了，你以后在公司横着走都行！” “千万别忘了，在祭典的最后一定不能睁眼！” 古来仔细回忆着关于应东风所说的祭典注意事项，却发现那段记忆就像被封锁一样，怎么也想不出，他继续发着问号，逼的应东风着急又透了不少底，才慢吞吞的打字说：“没有祭典，只有庙会。” “啥庙会？”应东风也很茫然。“雅参村还有庙会？” “嗯。” “于哥我真服了你了，求求你多打几个字吧，你每次就这么一个字让弟弟我很难猜啊！” 古来：“…………” 他也很难办啊，于英范的性格就这样，多说两个字你就要起疑了。 古来对于庙会的消息还是在公交车上听他们那些玩家说的，知道的也不详细。大家都不傻，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副本中，谁都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暴露所有的情报，说的越少越好，真有意向合作，肯定会在之后的相处中接触。 也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203，送餐。”阿茴喊了一句。 古来打开门，就见阿茴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放着一个有他脑袋那么大的盘子，里面盛着满满的鸡蛋火腿青菜肉丝豆芽炒饭和两个小碗，以及一双筷子一个勺子。 “你不是说没菜了吗？这还挺丰盛的。”古来说着就拿起小碗要盛饭，只见阿茴手脚迅速的往两个碗里倒了了点炒饭，自己则一手端着那巨大的深盘，一手拿着勺子，咣咣就往嘴里送。 古来目瞪口呆。 更让他惊讶的是阿茴吃到一半，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到的一袋白糖，全洒在炒饭里吃了。 望着金灿灿炒饭上面的一层白糖，古来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你要吗？”阿茴问。 他赶紧摇头，以他的口味和胆量，吃不下这种发甜又咸的炒饭。 “特制炒饭三十八。”阿茴吃完后，神色不如刚才的冰冷， 柔和了许多，她直接坐在地板上，抬头看着墙上的黑点几秒，又从柜子里掏出一包给客人准备的牛奶喝了，说：“我请客。” 古来的小碗炒饭才吃了第一口。 啧。 好甜。 他看了看炒饭，又看了看阿茴，犹豫的问道：“厨房没盐了？” “有。” “那这是……” “我做的。” 古来闭嘴了，他想着反正也不饿，就把碗放书桌上，不再去吃。阿茴倒一点也不在意，两碗炒饭又进了她的肚子。 “你来雅参村是干什么的？”阿茴问。尽管两人对彼此的目的都心知肚明，但还是要演一出。 因为在系统提示中有明确指出，不可在副本人物知道的情况说出非剧情事例，否则会降低评分奖励，严重泄露游戏者将会被抹杀。 “签合同，我是越惠来的干事。” “村长前两天开会，说的公司代表就是你啊。我叫应玉，是旅馆老板的女儿。”全部吃完，阿茴舒了口气，她把碗一扔，直接跳到桌子上把藏在空调后面的摄像头拔了下来，除了之前看到的，还有藏在电视机上与打火机里面的窃听器针孔摄像头之类的，零零散散找出十多个。 “差不多了。”阿茴把这些全扔在垃圾桶里，打了个包，打算一会带走，话风一转，问道：“我刚才给你的东西呢？” 古来把藏在衬衫口袋里的金属物给她，也是在这时他才看清那东西的样子，这是一个圆形的小铁片，直径只有两公分，上面雕刻着一些奇怪的线条，隐约看着像是一根人参，阿茴看了一眼，却没有接过，小声地说：“你拿着吧，我那边不安全。” “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这个是我从我的日记本里找出来的，上面就写着不能被我爸找到，一定要藏起来。”说到这，她停了停，接着道：“我比你早来半天，只知道幸福旅馆的老板应该是我母亲，后来我妈失踪五年，这个旅馆才变成我爸在看管，他是个偷窥狂，整个幸福旅馆，几十个房间，全都被装上十个以上的监视器，我的屋子更是可怕，三分钟里找到了二十个，可以说是无孔不 入。” 听着她的吐槽，古来也愣了愣，他把小铁片收好，说道：“普通的偷窥狂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他装摄像头的手法并不高明，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发现，有的甚至感觉是故意暴露在我们眼前。” “在这种表象下，他是为了隐藏更重要的东西。”古来在房间里转了一下，墙上的一片瓷砖底下找到一个窃听器。 “哦。”阿茴不说话了。 “唉。” 古来重重叹气，他庆幸刚才没多说什么，继续翻找着被藏起来的东西，问道：“你是村里人，那庙会是什么？” “村里有个参娘娘庙，十几年前由土地庙改的，村民们自费出资建成，自建成之后每年举办一次庙会，后来这个国家提倡发展传统文化，所以庙会一年比一年大，现在都已经成了十里八乡著名的盛会，你来之前，村长开过大会，我前段时间放假回家，被我爸逼着去参加了，说今年的庙会有领导过来，要办成二十年里最大的，让我们平日注意素质。”阿茴皱了皱眉，她在记忆里看到的景象没有说出来那么平和。 开会的场景更多的是争吵，村长要钱，村民不给，有性格烈的直接抄家伙在会上打了一架，现在还被关在派出所。 “庙会什么时候开始举办？” “我不知道，正常来说是三天后，但现在钱没到位，还不知道要等多久。”阿茴说。 古来把知道的事情用简短的语言描述给了应东风，他很快回了消息，依旧是手速很快的一大段文字。 “这不可能！” “于哥，我们村从没有土地庙！一直都没有！！村底下连个坟都没有，有个屁的庙！肯定是应东极那老东西中饱私囊为了吞钱才搞的这一出！！” “庙会是掩人耳目，祭典才最重要的，于哥，你一定得记得祭典最重要！” 古来抬眼看向阿茴，把手机也递过了过去给她看着，阿茴就随意扫过几眼，哦了一声。 他一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阿茴在想什么了，估计又是打算不动脑子只跟着他混。 古来只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 “你知道祭典是怎么回事 吗？” 阿茴摇头，“我从没听说过祭典。” 古来重点指了指手机上那条二十年举办一次的情报，问道：“应玉你今年多大了。” “……19。” “难怪。” 以应玉的年龄确实难以知道这个消息，二十年前她没出生呢，“你爸呢？怎么只有你在这？” 阿茴冷淡地说：“他今晚被村长叫过去开会，不在这里。” “又开会？”古来叹了口气，“只能明天在村里找找那个胖子了，他是村长的儿子，应该会知道一些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笔湛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参苗 阿茴对此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她认为应该趁着现在副本开始, 尽量抢占先机，这家幸福旅馆明显就是一个奇怪的地方，要先进行调查, 显然是对屋子里的摄像头有了阴影。 古来先是惊奇一番阿茴终于动脑子了, 然后拒绝了她。 看着阿茴有点生气的脸，笑道：“首先我们没有明确的任务, 这就意味着最好选择一个显而易见的线索进行调查，祭典与庙会, 搞懂这两个不同的词，差不多就可以。其次, 你说过幸福旅馆几十个房间，只靠我们两个人怎么在一夜内搜完？今天是第一天，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如果你执意要去搜索，最好的方法是进你父亲的房间或者监控室的调查，这样有什么我们也能够一目了然。” “最重要的一点是, 夜深了。” 夜晚是鬼怪的活跃期, 如果幸福旅馆真的有问题, 在没暴露之前，作为玩家最好不要在这种深夜去找线索。 “明天白天我们再看看情况。”古来说。 阿茴认真听了他的建议，沉默了一会，才说：“我还是觉得应该趁我爸不在的时候找找，等明天他回来就没有那么多自由了。我很怕我爸，只要一想起他, 就会浑身僵硬无法反抗，所以我会避免和他见面。” 古来颇为欣慰，他停了停又说道：“你是应玉，旅馆老板的女儿，这个旅馆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如果真的发生危险，谁都可能出现，只有你不会……这样吧，那你先去看看你爸的房间，注意安全。” “知道了。”阿茴面无表情的站起身，端着托盘就要往外面走，“明天六点会有早饭，要给你留吗？” “再说吧。”古来回道。 他没有像个愣头青一样说我和你一起，而是选择呆在屋中，以实力来说，他应该还不是阿茴的对手，再加上现在时间太晚，走廊上的灯又坏了，他也从没来过这里，如果真的发生危险，很可能会一时慌张走向死路。 比起拖后腿还不如直接让阿茴去试试，因为从身份来说，他只是一个来雅参村的外地人，天然就矮这些本地人一头，天时地利人和一个没占，所以不打 算冒险。 阿茴哦了一声，打开门走掉。 等确定她离开之后，古来把门锁死，又用衣架做了个简易的房锁，这样从外面就不容易推开，一切做完后，他才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把于英范准备的所有关于雅参村的资料都看了一遍，这才安心睡觉。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他起床后换了身西装。 于英范身为职场半成功人士，对于自身形象非常注意，如果不是这份合同让他熬了几个通宵加山路太颠簸，他不会是之前那副颓废的模样。看着镜子中勉强算是帅的脸，古来满意的点了点头。 把合同放进公文包里，古来走出房间，去往楼下吃早饭。 阿茴还是和之前一样坐在前台，这次换了昨晚那件花衬衫，穿了件方便活动的运动服，长发扎成马尾，露出白净的一张脸。 她正在吃一份放着半碗白糖的小米粥和一看就超甜的红糖糕，看他下来，抬手指了指左手边的走廊，“第二门进去是餐厅，早餐免费。” “谢谢。” “昨天……”古来想问她昨天发现了什么，被阿茴直接打断。 “吃完饭有什么活动吗？” 这也意味着在这边说话并不安全，古来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接着说：“我得去和村长谈谈合同的事情。” “知道村长住在哪吗？” 古来抬眼，笑道：“那麻烦你充当一下导游。” “导游费一天100，当天现结。” “行。”古来抽出一百的现金给她，阿茴接过，直接放在自己的包里，跟过来上班的前台打了声招呼说：“你吃完饭就过来，村长九点要去查看参苗。” 村长应东极是一个五十出头，头发微秃，肚子鼓胀的中年男人，平日最爱把白衬衫别进黑西裤里，装作自己是很了不起的干部。他对于自身的地位十分看重，十年如一日的爱做面子工程，在村委会有一个公示栏，上面就清楚写着他每日要在几点去做什么，一周七天，全年无休，准时早上七点上班，晚上十点下班，比996还爱岗敬业，要不是007容易猝死，他早就这么干了。充分让人民群众了解到他的爱 民日常。 所以阿茴很清楚他的每日行程。 “这一百块真好赚。”古来也看到那块公示牌，故意笑着说。 阿茴靠在电动车旁，用下巴指着正观察参苗的一群人，说：“都在那了。” 见到旁边有人过来，立刻摆上一副不高兴地模样，故意道：“快点走，热死了。” 那边也看到古来，村长和于英范见过几面，很自然的就认出了他，当下几步跑过来，握着古来的手，眼神热切说：“于干事，你终于来了！” 怎么回事？于英范和他没这么熟啊？ 古来被弄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勉强笑了笑，目光落在了肥宅的身上，后者看着他们，眼神闪烁，抿了抿唇角。 “我们雅参村，现在就等你来救命了！” 于英范所在的公司越惠来全国闻名，主要是因为在国家级电视台每天洗脑式播放广告，这种轰炸型营销让很多不是农民的人一提起种地就会想起他们公司的名字，尤其现在公司开始转型，不仅是农药种子化肥之类的，还开展低价向农民租售大型收割播种器械，全自主化研发，走新型高科技模式，被政府列为全国优秀模范公司，是国内农民心目中的no1。 作为一个干事，哪怕是低级干事，于英范对公司还是很有自豪感的，面对村长的巴结奉承，即使他性格冷漠，也不由挺胸抬头，装作一脸傲然的样子。 这副模样没有引起村长的怀疑，他甚至觉得这很正常，当然，有求于人的情况下，不管对方多奇怪，他都会觉得正常。 “那个……于干事。”村长搓了搓手，颇为不好意思的说：“前两天定的合同能不能改一下？” “为什么？”古来皱眉，“那份合同已经是我们的最低底线，再改的话，很不好办啊。” 雅参是人参的一种分类，它与一般人参不同，不用等三到五年，一年就可成熟，春天播种，秋天便可收获，块头与普通人参三年份相当，药用效果却是普通人参的十倍。 它的叶子是深蓝色的，随着年份越长，叶子颜色越深。除此之外，只看外表，是看不出与普通人参的区别，但如 果切开，就会发现里面赤红如血，直接食用，会气血翻腾，有壮阳健体补气益寿的功效，所以雅参也叫血参或阳参。 而雅参村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专门种植雅参的村子。 因为这种人参对于土壤极其依赖，只在雅参村附近生长，一旦离开这片村子，雅参的种子根本不会发芽，所以自从这种人参被发现功效后，这也让雅参村的人民家家种植，因此致富。 在越惠来公司之前，他们是有一个专门的雅参经销商，但是这个公司因老板投资失败，申请了破产保护，没了经销商，全国各地的人参收购商就蜂拥而至，导致雅参价格起起伏伏，前两年还被恶意压价，堪堪是成本价，而被倒卖成品却翻了几十倍，村民苦不堪言。 本来于英范对此并不清楚，他也不是负责人参这块业务的，还是应东风将消息告诉他，在中间牵桥搭线，他才接手雅参村的雅参经销，又经过多次的洽谈协商，在前几日终于拟定出一份彼此都满意的合同。 越惠来公司对雅参的收购价比那些散商的收购价要高出3，并投资1500万元在此建立专门的雅参种植基地，但这些钱不会全经过村委手中，一部分还要当做雅参村购买大型机械的租金与其他杂七杂八费用。 真正能划在雅参村账目上用来收购雅参的，只有100万左右。 “不不不！我不是要涨钱！”村长也知道这个价格和之后的投资对于雅参村是个很好的发展前景，并没有多加抵触，他四下看看，把跟在身后的村民和干部都挥退，拽着他来到一个角落里，压低声音说：“能不能……往我们村里的账目上多打点钱？” 古来不动声色的说：“我这也有公司规定，不太好办。” 他确实不太好办，于英范只是一个地区内小小的低级干事，并不经手公司财务，所以这个问题解决不了。 不过，于英范解决不了，应东风却能解决，他的老丈人是越惠来的高级干事，相当于一个大省的总经理，当初公司内部对雅参村的评估不太理想，根本没打算拨发1500万，还是老丈人看在应东风的面子上给拨下的款项。 应东风按照辈分来算是应东极的表弟，但他很不喜欢村长，经常表面笑呵呵，背地里就跟于英范吐槽村长是个傻逼。 村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古来，卑微地笑了笑，“于干事，你看我们这边……帮帮忙，帮帮忙……” “100万应该足够用了，你还想要多少？” “至少得500万……” 古来嗤笑一声，也不说话，一张口就500万，有那么多钱于英范也不会当销售，还不如回家承包几亩地呢！ “这样吧！”村长一咬牙，说道：“我知道你们一直想要开花的雅参，等到庙会结束，我就把送给你们三株开了花的雅参，怎么样？” 三株？ 这么少？ 应东风倒是没有说要几株，可以一会回去问问他。古来沉思着，没有说话。 “于干事，你别嫌少，每次开花都不会超过五株，这三株还是我把自己家的那份送给你们的！只要吃了这个东西，可是能延寿五十年的！如果、如果真的不行，那我就不送了！” 古来暗暗记住这件事，表面却对他说的功效并不太相信，神色怀疑的看着村长纠结的表情，又试探性的问了几句，村长咬定了最多只能三株，否则就不给了。 “三株啊……那我回去先跟公司申请一下，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就算被批准也不会真的给发500万。” “好好好，其实给个二三百万我也能接受，雅参村有救了！”村长立刻喜笑颜开，说：“我这个村长还能不能干下去就靠着于干事了，上面非要派什么大领导，据说是在中央待过的，不把庙会做的好一点，我明天都能立刻滚蛋了。” “镇里县里没给你拨款吗？” “就拨了十几万，这点钱还不如给我塞牙缝的呢！”村长一提到这个满肚子气，“官大一级压死人，领导张张嘴，属下跑断腿，他娘的县长那老东西让我把全村的房子统一粉刷一遍！每家每户的墙上都得贴标语，贴他妈个头！他怎么不说直接让我们把房子拆了重建！” “重新粉刷不行，我们还得铺路，前年刚铺的水泥路现在又要加宽，还得给 参娘娘塑金身，造金庙，这哪一处不是要钱？！” “所以你们就想从我们这里掏钱？”古来看着村长，问道。 “我肯定不会亏待于干事的，等到钱款拨下来，我会直接将五十万打倒你的账户上。”村长很有眼力的接下来说：“如果于干事嫌少，我们还能再商量。” 五十万啊，这对于英范来说确实是笔还不错的外快。 “那我就先谢谢村长了。”古来的笑容真诚了一些，说道：“别看现在花费高，等到你真的做好了，领导一高兴，以后应村长就未必要叫村长了。” 村长摆了摆手，谦虚笑道，“哪里哪里，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打算什么时候开庙会？我也凑凑热闹。” “嗯……只要钱到位，一个星期就差不多了。” “这么快？你们能做好吗？”古来很怀疑，金身金庙再加上全村粉刷，一个月的时间都嫌短。 村长眯着眼睛，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们日夜赶工，一个星期就足够了。” 这种笑容在古来的眼中显得极其怪异，无端让人脊背发冷，他总有一种感觉，村长是意有所指。 一阵微风吹过，地里的参苗随风摇摆，村长自觉已经说完了话，背着手回到刚才的队伍里。 古来跟在他身后，无意中踩到一株参苗，从断裂处露出像血一样的汁液，一滴滴的落在泥土中，带来了一股阴冷的风。 他蹲下来想要再观察一番，远处村长高声喊道： “于干事要是喜欢，那株就送给你了！记住可别多吃！晚上可睡不着了！” 接着是男人们都懂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8 19:19:48~2019-11-29 21:4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脂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肥宅 古来没有对村长的话有所反应, 他想了一下, 就将这株被踩断的人参从地里刨出来，这时有一个满面愁苦的中年人走过来，手中还拿着个干净的塑料袋, 他看着古来, 畏畏缩缩的说：“我、我帮你！” 是围裙。 在远处树荫下的阿茴也走了过来，她对着围裙喊了句：“叔。” 围裙应了声。 阿茴又问道：“见到我爸了吗？” 她根本不关心应玉父亲在哪里, 说这句话只是为了引出和围裙认识并能够继续交流，古来越发的欣慰起来, 觉得阿茴在上个副本中成长了很多。 围裙抬头看了眼已经走远的村长，小声地说：“跟我来。” 说完后, 就走在前面，古来看了眼他手中拿着的雅参，拍了拍手中的土，跟在他身后。 他们没有走很远的路，在参田的附近有一个用来放工具和农药的小屋, 一打开门, 就看见一个胖子艰难坐在塑料椅子上, 表情十分扭曲，满头大汗，双腿微颤，正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平衡。 一见到他们来，勉强笑道：“你们来了啊。” 古来上前扶了他一把，肥宅立刻攀着他的胳膊站直, 再也不敢去坐那个椅子。 阿茴从后面走来，直接坐上，面无表情地环视四周，说：“你发现了什么？” 这个副本并不难过，玩家也没有要对抗的必要，她知道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为了情报，所以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去虚与委蛇。 肥宅有些犹豫，他刚要开口，就听到后面又有人推门。 煎饼，王子，惊罗扇，袅花枝一起进来，她走在最前面，对着阿茴冷笑了一声，“发现了什么？在问这个问题之前，你不应该先说下你自己的发现？” 她这话有恶意挤兑的意思，本来以为这个e级副本只有她一名老手，没想到还多了一人，而且这家伙竟然从一开始就不出声，看她在那里当新手指导跟个傻子一样，看的很开心吧？ 阿茴没有理她，只盯着地面发呆。 煎饼瞬间暴怒，她刚要教训教训这个女人，就听见围裙在那里打圆场，“我先说我先说。” 围裙的性格并不强硬，他有些不适应被众人盯着，咳了声才说道：“我回到家的时候，只有个老爹，病的快要死了。我跟之前一样伺候他吃饭，吃着吃着，我老爹抓着我的手突然问祭典还有几天开，还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向村长讨两株参，他说这是村长欠我们家的。” “我问他什么祭典，他告诉我马上就要到祭典的时间，要我去问清村长这次祭典会有多少人去地里，我想再问详细点，他就一闭眼睡过去，直到现在也没醒。” 古来一下就想到了村长刚才说的一株参延寿50年的事情。 他把这事跟着说了出来，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又说道：“我昨天住在幸福旅馆，是应玉家开的，整个房间大概有十几个摄像头和窃听器，据应玉说旅馆内的所有房间全都被装了针孔摄像头。” “还有，关于祭典，我也知道一点，这个是每二十年会举办一次，现在已经快到时间了，听村长的意思，应该会在一星期之后举办祭典。” 袅花枝已经走到了阿茴的身边，他的容貌很年轻，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对小虎牙，爽朗又帅气，他对着阿茴说：“姐姐，你那边探到什么情报啊？我这里没搜集到有用的，应虹并不知道祭典的事情。” 阿茴像是毫无察觉袅花枝的亲近，淡淡开口道：“我爸亲手杀了我妈，把她埋尸在我们家的参田。” 这…… 这个消息也太劲爆了吧…… 众人倒抽了一口气，煎饼这样经历过几场游戏的人还好，像肥宅这样的浑身一软差点跪了，古来也很无奈，他知道这是阿茴昨天晚上找到的线索，但是作为一起组队进入的人，她难道不应该提前告知他一下吗？ 阿茴没理解他的想法，目露疑惑，古来咳了声，还得给她打掩护，“这么说的话，幸福旅馆会被装那么多摄像头，也有合理解释了。” 她父亲在杀人之后，内心一直觉得恐惧，为了保证别人不会发现什么线索，所以安装如此多的摄像头进行监控…… 煎饼也被震了下，她没想到这边两个人一晚上就找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停了好一会才说：“雅参村的参 田排列很不正常。”说着就从中掏出一张地图，“这个是我从网上下载的卫星鸟瞰图，中间部分是村子，在东西南北处各有四条出村的路，围绕村庄的农田颜色高低各不相同。” 王子眯着眼看了一会，说：“没啥大不了的呀！” 煎饼又用一张白纸将其盖上，描着它们的轮廓画了起来，不一会，在白纸上就显示出一个八卦阵盘。 阵眼正是村子里的参娘娘庙。 这个时候，傻子都知道不对。 惊罗扇猛地攥住王子的胳膊，指着参娘娘庙旁边一点，惊恐无比的说：“这里是我家！” “我就说昨天晚上没听错，那个声音，那个声音……” “够了！”王子大喝一声，他瞪了惊罗扇一眼说：“这里有你个老娘们什么事！给老子闭嘴！” “唔……”惊罗扇性格偏软，被吼了一声，怯怯地缩起身体，她不敢反抗王子，就委屈地抹了抹眼泪。 “行了行了，你说吧！”王子不耐烦道。 惊罗扇点了点头，她的长相清秀，年龄不大，说话做事都带着一种谨小慎微的感觉，这其实才是第一次进入副本时的正常状态。 她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我们……昨天半夜听到一些不太好的声音，那个声音就很让人觉得奇怪，音调很模糊，我辨认了好一会才听清它们说的是快了，快了，好饿之类的话，王……张伯俊被吵醒后，开了手电筒找了一夜，什么都没找到，吓得我一晚上没睡。” 她抬起头，眼底确实有着淡淡的青黑。 王子嗯了一声，对她的话表示认同。“她家就在那个什么参娘娘庙旁边，我估摸着声音从庙里出来的。” “庙真的有问题……？”肥宅颤颤的开口，作为村长的儿子，他知道的却不比别人多，一方面是没有调整好进入游戏的心态，另一方面是他本人就非常胆小怕事，根本没想过要擅自行动去找线索。 他看着周围，大家都说了些话，自己也不好再闭口不言，只能说：“那种人参最好也不要吃，还有、还有昨天我回到家……亲眼看着村长……我爸在生吃一只鸡！” 昨天他本来 不想下车，可是还没等一会，车子就自动消失，恐惧之下他只能按照唯一的小路前进，当他跑不动时，出现了一道红色铁门，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胖子正狠狠咬着一只鸡的头，鲜血顺着他的嘴巴往下流去，他看着他，瞳孔中闪着幽幽绿光，语气缓慢却阴森的说：“儿子啊，咋这个时候回来了呢？” 他说话的时候，牙齿缝还有着未褪去的鸡毛和血肉，那只鸡被咬掉头还没死透，腿跟翅膀一抽一抽的。肥宅看的心神俱裂，脚软的不行，想跑都跑不动，当村长一步步走近的时候，他再也撑不住，一翻白眼昏了过去。等醒来时，已经天还蒙蒙亮，床边坐着村长，不同于夜晚的阴森，他用非常和善的眼神的看着肥宅，“阿阳，你身子还是太弱了，爹给你煮了碗鸡汤，趁热喝。” 肥宅朝着碗里看过去，见碗里血糊糊一片，上下飘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吓得又要昏过去。 村长还在那里催促，“吃啊，怎么不吃啊……爹熬了几个小时呢，在里面放了不少参呢。” 肥宅找了个借口趁着村长不注意把鸡汤喂给了家里的狗，那狗就和疯了一样上蹿下跳，十分钟后口吐白沫死亡，村长听见声从屋里出来，惋惜的说：“知道你喜欢大黄，但是那参是给人吃的，畜生吃了人的东西，可不就得死吗？” 他看向肥宅，声音变得很低沉喑哑，连带着那双眼睛都透着让人胆寒的阴冷，“阿阳，你说对不对呀？” 肥宅张大了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了。 “这里不正常！绝对不正常！”肥宅猛地攥住煎饼的手腕，脸色涨得通红，声音中都带着一股哭腔，“我不想回去啊，我不要回去！村长还说要我晚上去庙里住着，这是想让我死啊！” “让你住着？”古来抓住重点。 煎饼和王子也看了过来。 “是、是啊……”肥宅立刻觉察出不妙，他咽了口唾沫，说：“你们该不会是想……我不要去！我不行的！” 煎饼冷冷一笑，她拿起身旁的铁铲，高举起来，猛地拍在肥宅脸庞，这一下没有留劲，直接将他旁边的墙壁砸穿一个窟 窿，原本完好的铁铲也变成两截，“我没有在问你的意见，如果你今晚不去，我现在就杀了你。” 杀气。 就像是冬日凛冽的风，刮在人的身上，又冷又刺。 没有人会怀疑煎饼的话语，她是真的打算在此杀了肥宅。 她杀过人，这种眼神也只有杀过人的人才会有。 也许是煎饼的长相太年轻，也许是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太幼稚，也许是她一直在说副本并不难过，所以这让他们都或多或少的对副本产生一种轻视，也不怎么看得起煎饼这个女生。 她的真实年龄应该也不大，喜怒完全就表露在脸上，想要讨好她非常简单，想要激怒她也很容易，于是这让肥宅忘记了她是他们中的资深者。 是独自一人闯过三次副本的老玩家。 他是一个新手，一个小白，有什么资格和资本去瞧不起老玩家？ 肥宅瞬间就清醒过来，他想着自己曾经看过的各类小说动漫，知道自己这种表现绝对是炮灰中的炮灰，只能想办法去抱大腿了，动了动嘴唇，最终只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我知道了，我会去的……今天晚上八点，我会到那里的……” “你也不要太担心，你是村长的儿子，他应该不会对你做什么。”古来安慰道。 肥宅对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显然对这唯一一个关心他的人感激不已。 煎饼放下铁铲，哼了一声，推门离开，她临走前回头瞥了他们一眼，那种眼神如同初见一般，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仿佛他们只是一群蝼蚁。 “呸！”王子立刻就炸了，“这臭娘们看个屁看！早晚有一天把她眼珠子挖出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没有点燃，只在鼻子下狠狠一嗅。“等老子牛逼了，也不会给她个贱人好脸色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袅花枝皱了皱眉，“应灵明显是不想带我们玩了，我们还要硬凑上去吗？” “你们可不能不管我！”肥宅眼泪都飚出来了，“你们要是不去，晚上就我和她两个人了，万一出了事她一定会把我推出去的！” “胖子，你就 是容易自己吓自己，你这么胖，就算是用刀捅你都不一定会穿透脂肪层，如果真的有人要杀你，你要做的就是避开要害。”袅花枝伸手在自己身上指了几下，给他明确了哪里是致命处，又让他学着如何在打斗中保护自己，随即骄傲道：“这可是我在学校摸爬滚打十几年得到的经验呢！” 肥宅还是不太满意，他一直期望这群人说晚上和他一起去，可是就连脾气最暴躁的王子都没有说，忍了又忍，他把目光放在古来身上。 人要捡软柿子捏，可也要找个能吃的软柿子。围裙年龄太大，他去起不了作用，袅花枝年龄太小，就那个一米六的身高，身材又灵活，有人冲过来他肯定跑。至于王子……他不敢问。 所以肥宅只能把希望放在古来身上。 “我知道了。”古来笑了笑，“今天晚上我会去找你。” “于干事，你真是个好人！”肥宅两眼泪汪汪的握住古来的手，就跟看到亲人一样热切，要不是地点不对，他都想抱住古来好好说一下内心的惶恐。 好人？ 莫名被发好人卡，让古来有些哭笑不得，他瞥了眼跃跃欲试的阿茴，喃喃道：“或许吧。” 第74章 软须 从小屋里分开之后, 古来跟着阿茴走向她放电动车的地方, 他心里有了许多猜测，但这些无法得到证实，他看向阿茴, 后者依旧没什么表情, 正午的阳光刺眼无比。 古来坐在电动车后座，看向一望无际的参田, 眯着眼睛说道：“去参娘娘庙。” 比起晚上像无头苍蝇一样进入参娘娘庙，他更趁着白天的时候进行探查一番。 阿茴点了点头。她是本地人, 从小就在村子里长大，参娘娘庙几乎每年都去, 很清楚它在什么地方。可等到了那里的时候，却发现有施工队围着庙设立路障，用蓝色的围挡要把那里挡住。 古来走过去，在那里还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长相清秀瘦弱的袅花枝也在那边, 他双手插在兜里, 嘴里叼着根棒棒糖, 缠着工头不停说些什么。 见到古来微微一愣，露出有些尴尬的神色，但很快就缓和下来，对他挥了挥手说：“你也来了，呃……于干事。” 于英范作为越惠来派遣的公司代表，曾经多次出现在村民大会上, 施工队中有人认出他了，还很热情的打了个招呼。毕竟他们给的雅参价格可让前些年被坑惨的参农们感到高兴。 “这是……”古来走到他们面前，疑惑地看着四周的工具，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包上好的烟，递给工头一支，问道：“你们现在就要给参娘娘塑金身啊？” “你怎么知道？”工头有些惊讶的问。他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带着黄色的安全帽，皮肤黝黑，面相发苦，因为常年劳作，手指粗大，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工服，上面全是脏灰。 古来让他接着，又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烟，才说道：“你们村长刚才跟我说的。” 一听这话，工头也放心下来，他狠狠吸了一口这昂贵的烟，瞬间让烟身少了一截，享受道：“嗯，应胖子雇我们过来干活，除了贴金箔，这边整个庙都得拆了重建嘞！” “钱都没到位他急什么？”古来故意反问，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皱了皱眉，道：“他现在哪里来的钱？我的报告还没打上去，之前公司打下来的钱款不是都用 来买机器建加工厂房了吗？” 工头一愣。“你说……他没钱？” “这是你们村里的事，我怎么知道有没有钱？”古来也停了停，他像是想到什么，拽着工头到一树荫底下，颇为烦躁地说：“你们除了建庙还有别的工作吗？应村长说还要粉刷全村，这个活找你们了吗？” “还得刷全村？！”那工头差点跳起来，“他一分钱还没给俺们呢！谁给他干活！” “先停下别干了，我给你们村长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吧。” 工头都已经后悔把这活接下来了，他们是村子里唯一的工程队，谁家想要盖房添瓦都得找他们，平日没有活的时候就专心照顾参苗，所以过的还算滋润。前两天村长找到他说要谈一笔大买卖，说着说着就把他说晕了，订金都没要就先带着过来了。 一想到合同都没签就开始干活，工头背后一身冷汗，应胖子要是在干完了之后不给付钱，他就得倒贴十几万垫付材料款，这几年的积蓄全都得打了水漂。 “真是太谢谢于干事了！”工头清醒过来，握住古来的手不停地说谢谢，古来就提醒他赶紧让人停工。 等他走了之后，袅花枝凑了过来，笑道：“于哥，你挺行啊！” 古来也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问道：“你刚才怎么回事？” “唉，他们不让我进，说庙门都关了，要进等干完了再进。” 古来看了眼被铁链锁住的木门，哦了一声，掏出手机，先给村长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 袅花枝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于哥，给根烟呗。” 古来抬眼看他这幅高中生模样，犹豫了下，还是把烟给了。 袅花枝看起来是馋的狠了，一接过去立刻放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口后才满足地开口说道：“我现在才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这地方的人见我没成年都不让我买烟，可憋死我了！” “你多大？” “16。” 古来沉默了下，夺走了他手中的烟头，直接在地上碾灭。 “哎哎哎哎！！你干什么啊？”袅花枝要跳起来说道：“我才吸了一口！” 前·高中优秀 教师·古来表示自己不会让16岁的小孩吸烟。 袅花枝抽了抽嘴角，无语道：“李越広16，我不是，我今年19了！” 就算是这样古来也没松口，袅花枝见他主意已定，咂了下嘴巴，无奈说道：“行吧。” 阿茴停好自行车也过来了，她手里还在参娘娘附近买了两块面包，给了古来一块，面无表情的开始吃起来。 袅花枝见到她，眼睛一亮，立刻跑过去开始撒娇说：“小姐姐，能不能分我一块啊？” “不能。” “那……” “离我远点。”阿茴对袅花枝不假辞色，她毫不掩饰自己讨厌他的情绪，这让他感到很受伤。 “我好像没有惹到你吧？”袅花枝回头看了眼古来，见他三两口就把红豆面包吃完，只觉得自己受到了针对。 阿茴对人的态度来自于她的直觉，当她直觉这个人可以信赖时，除非被背叛否则会一直相信下去，而当她的直觉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即便被救了也不会改为相信他，反而会记住这个人情，等还了之后就两不相欠。 如当初的明灵，对方帮了她那么多，她还是不喜欢。 她活的很简单也很有原则。 袅花枝不入她的眼根本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而是阿茴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 “于干事，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啊！”村长很快跑了过来，他满头大汗，衬衫前襟后背都被汗水浸湿，挂在他肥胖的身躯上，就像一坨出油的肥肉。 古来瞬间酝酿起自己的情绪，厉声喝道：“我倒是想问问你干什么！上午刚让我去问公司要钱，还没三小时呢就直接让人把庙围了，村里这么有钱干嘛还让我多此一举？！” 不等村长回话，他直接走到这人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你觉得我要钱那么容易吗？随便说两句话上面就会派来几百万？我在那里可是得求爷爷告奶奶才能扣出一点钱，你倒好，直接开始建金庙了，我看你钱这么多，也没必要非得从我这里拿吧？” 村长一愣，他不太明白从公司申请钱款的难处和复杂，但也知道问政府要钱就得装孙子，当下挤出一个歉意的 笑容，看了看周围围着的工人，把他拽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赔着笑问道：“于干事，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好您直说，我肯定改！” “改？”古来冷哼，他指着那些工人，不屑道：“让他们赶紧走，把庙恢复原样，钱没下来之前不要再让人过来干活，钱下来之后也得再等两天。” 村长傻了，连忙问道：“为什么啊？” “你还好意思问我问什么？”古来都被气笑了，他见村长实在是茫然，只得压抑着怒气给他解释道：“当初签那份一千万的合同时，公司已经查过你们雅参村明面账目上的钱了，正因为你们的参被压了两年价，导致村子里没钱，你又哭穷哭的厉害，才给了那么多钱来买机器对不对？” 村长点头，“对呀，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现在你要改的这个合同又要几百万，公司肯定会再派人到村子里实地考察，我们公司又不是做慈善，所有的钱也不是让你用来建设村子，你之前哭穷才给你那么多钱，现在要是冒出个金庙，我敢保证，申请书绝对会被扔到一百年。” “但镇里拨给我十几万，我到时候说用那个不就行了？” “你可以试试。”古来说：“失败了就别怪我没给你提醒。” “这这这……于干事我现在要怎么做啊？”村长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赶紧问着古来这根救命稻草。 古来用下巴指着那边嘈杂的人群，语气缓和着说：“让工人们都给散了，把庙门打开，平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对了，最好让村民们穿的差一点，如果再有陌生人进村，招呼他们的饭菜也别给的太好。” 村长的脸色变了几遭，最后哎了一声，算是应了。 他侧着身子，想要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但因为身躯肥胖，这个动作做得很滑稽。 古来落后一步，他的脸上已经不见了刚才那么强势，反而目光冰冷。 突然，他的脚下踩中一个硬物，下意识低头去看，却发现这个东西和阿茴给他的金属片很像，但比她的大了一些。 古来弯腰捡起，再抬头时，无意间看到村长的五根手 指变成了极长极细的软须，正顺着他的腰腹将口袋里的钥匙取出。 他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动作没有一丝迟缓的站起来。 “于干事啊，你怎么了？”村长回过头，还带着关切的声音问道。 “捡到个小玩意。”古来把见到的金属片递给他，问道：“这是什么？” 他的手指装作无意间碰到了村长的手，只觉得他那里的皮肤一片滑腻，温软的让人恶心，但和之前村长跟他握手的感觉完全不同。 村长什么都没察觉到，他接过后看了一下说：“这是参娘娘庙里的愿钱，一百块换一个，有了愿钱才能许愿。” 停了停又笑道：“当然啦，如果于干事喜欢肯定不会收钱，我跟庙祝说一下送你一百个！” 古来没搭话，他伸手拍了拍村长的肩膀，用了一些力气，手下的触感果然也软了下来，有点像是一块外表干掉的橡皮泥，语调森然的警告道：“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公司的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30 21:16:28~2019-12-04 22:4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酒肆茶楼说书人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笼鸟 应东极他完全被古来唬住, 一点都没起疑的将参娘娘庙打开。 在让那些工人们撤走之后, 古来看着他将庙门上缠绕的锁链拿下，沉甸甸的锁头将他的手指砸下一个坑洞。 村长将锁扔到一边，推门进入。 参娘娘庙与国内的一些普通庙宇没有什么不同, 红门绿瓦, 屋脊微高，四周有着螭吻镇兽, 不管是从那种角度来看，都是极为普通的外表。 进去之后, 里面的布置也跟来之前看到的视频一样，正中放着一尊白玉雕刻而成的参娘娘像, 她比古来想象中的要高，大约三米五左右，双手于胸前捧着一棵人参，在人参的尾端系着一根红绳。 除了祭坛外，还在周围放了三个蒲团, 一尊香火鼎和一个收钱箱, 在箱子上方贴了两个收款二维码。 古来试着扫了一下, 果然只有100元的定向支出。 祭坛的后面是一个略显空旷的地方，只摆着一个长约两米的人参雕像，尾端也被绑了红绳，这个雕像的几根参须不知道是故意这么做还是认为碰掉的，断成两截，横断面是血一样的红色。 绕过人参雕像, 有一个小门通往外面的院落，院子中有棵可以三人横抱的银杏树，上方的叶子被人挂满了许愿的红色布条，他随便打开其中一个看了下，上面写着【希望妈妈能够不要再管我。】留言是应玉。 应玉……？ 古来再继续往下翻着，最底层的树枝几乎被全被应玉的许愿给覆盖，每十张中有两张是应玉写的愿望，字迹从幼稚到成熟，许愿条也从旧到新，当他转完一圈，除了应玉外，应灵的许愿也不少。 不过她的愿望是希望奶奶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他拿出手机对着这里拍了两张照片，院落中一个小厢房里走出一个穿着黄色长衫的男人，板着脸说：“这里不让拍照。” 古来也不说话，就回头看着满头大汗的村长。 村长立刻拽着那男人跑到一边说些悄悄话，阿茴跟袅花枝走在最后，古来指着上面的布条问道：“有印象吗？” “有。”阿茴点头。 “回去再说。” 古来看了眼袅花枝，后者摸了摸鼻子，讪讪笑了笑。 村长已经说完，他对古来介绍道：“这是参娘娘庙里的庙祝，叫做应东联。” 应东联对古来伸出手：“于干事，你好。” 古来跟他握了下手，应东联的手掌粗糙又冰冷，跟村长的完全不同，是另一种极端。 应东联是个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个子很高，估计在一米九以上，长得普通，留着寸头，下巴上留着青色的胡茬，看人时总是习惯性的侧头，他的眼睛也不会落在对方的脸上，更像是将耳朵凑近，想要听清别人说话。 古来跟他寒暄了一会，明显看出应东联已经不耐烦了，碍于面子才没有赶人。 但是他们的调查还没开始，肯定不能现在就走。古来的目光往后扫了一下，落在袅花枝的脸上，后者微微一愣，表情变得有些跃跃欲试。 “庙祝我有个问题。”袅花枝举手，高声问道：“雕像上的人参为什么要用红绳绑着？” 袅花枝扮演的李越広在雅参村没有太高的影响力，村长并不认识，他看了看古来，以为这是跟着他的实习生，咳了一声，才做解释道：“是为了怕人参跑掉。” 人参作为一种珍惜药材，自古以来就被当做是一种特殊存在，古时曾多有民俗或精怪小说中记载千年人参化为孩童，天真烂漫，落地才生根，吃下可长生不老的传闻。 但其实这些都是因为人参外表像是人类，才被人以此传闻，不过在古代采参被当做是一种神圣的行为，采掘时须有一队人一起进山，手中手持一根索罗棍，按照规矩彼此不能说话，发现人参时才能喊出一声棒槌。 喊完之后据说将人参定住，再用草帽覆盖，掀开草帽时要迅速用红绳绑住手脚，这才算是捉住人参。 且挖参也不叫挖参，而是叫做抬参，可见对于人参的尊重。 袅花枝听得连连点头，对村长的博学感到佩服。 村长很是受用，骄傲的说道：“虽然现在是新社会了，参田里的参苗我们也不会再用红绳绑住，不过一些特殊的参上还依旧保持着用红绳系参的传统，你要是能留在庙会 开始，可是看看在庙会里展出的参！” 他的语气充满了艳羡，“那可是二十年难得一见的雅参啊！” 袅花枝一副向往的样子，“好的，我一定去看！我来这里其实就在等着庙会呢，什么时候开始举办？” 村长笑容一僵，偷偷用眼角打量着古来，见他没说话，也不好下定论，只说道：“等我们做好准备，再另行通知。” “啊？那可不能太晚了，我还有课得上。”袅花枝故意这么说。 他拿起放在银杏树下用石头压着的红布条，蹲在一旁问道：“我能写个愿望吗？” “能啊，你有什么想写就写，或许参娘娘会让你的愿望实现。”村长说。 袅花枝笑了笑。 他现在怀疑这个参娘娘是个邪神，随意的写上希望能够和应虹在一起后，就把布条挂在银杏树的树枝上。 村长看见了他写的东西，顿时恍然道：“你就是那个想追应虹的小孩啊！” 袅花枝笑容更加灿烂，他狠狠点头，“对呀！我就是为了应虹姐才来到这里的，如果参娘娘愿意保佑我愿望成真，我天天过来上香！” 这下不止是村长，就连应东联都看了过来，他们侧过头，眼睛里是一种极淡的怜悯，村长鼓励道：“年轻人就是有朝气，你可要加油，应虹是我们村子里的大明星，想追她的人多了！” 应东联问道：“你多大？” “我16岁！”袅花枝昂首挺胸，“是个男人了！” 村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袅花枝涨红脸看过来时，才收敛了笑，摇了摇头，看起来是对这么年轻的袅花枝感到很无奈。 这时古来已经检查完整个院子，没有再继续呆在这里，找了个借口从后门离开。 阿茴先去找她的电动车了，古来靠在墙边，正在想着事情。 袅花枝邀功似的说道：“我刚才做的不错吧！” 古来伸出手指嘘了一声，他回头看了眼还未合上的大门，用眼神示意袅花枝现在别乱说话。 “应虹是谁？”古来先开口问道。 袅花枝愣了愣，才学着刚才那样，用少年人的嗓音高声说道：“是我这辈子 最爱的女人！她超级好看，又有才，我是她的粉丝！” 而后不等古来继续问，就一股脑的全说出来，“我跟你说，应虹可是未来的明日巨星，她三年前自导自演的那部《笼鸟》特别好看！还获得了最佳新人奖，那个时候她可才15岁呢！我们家要不是和她经纪人有点亲戚关系，我都不知道她最近呆在雅参村呢！” 古来哦了一声，打断他喋喋不休的话，问道：“你是离家出走的吗？” 袅花枝笑容一僵，“什、什么离家出走，我这是为了追求爱情！” 古来这个时候才觉得袅花枝是个人才，完美的演绎出一个年少无知为爱痴狂的粉丝形象，如果不是他玩家的身份一开始就暴露了，古来都要觉得这个人是哪里来的专业演员。 他笑了一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根烟扔给他，又拿出打火机亲自为他点上。 袅花枝顿时受宠若惊，赶紧去用烟接着。 古来就在旁边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重要的信息不会在这里透露，阿茴很快就绕路过来，抬手招呼了下古来上车，对着袅花枝看都没看，古来倒是对他说了一句，“晚上过来。” 阿茴带着古来沿着小路离开，她面无表情，冷声说道：“你想带他。” “目前还没有这个想法。”古来转头看向两旁一望无际的参田，“我还没有厉害到能够负担一条人命。” 他跟阿茴组队是因为两人现在都有实力可以自保，强强联合之下是最委托的通关队伍，但在没了阿茴之后，以他自身的实力很难再去负担一个新人的生死，如果遇到危险他不介意顺手去帮一下，要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带一个新人，古来觉得自己还没这个实力。 回到了旅馆，前台的人正在偷懒玩手机，见到两人过来，，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跟他们打了招呼。 阿茴随意嗯了一声，就不再理会古来，转而去她的房间。 古来也没在意，他也回了自己房间，在手碰到门把手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幅画面。 一个黑色的影子立在门后，手中拿着一把尖刀，他毫无察觉的走了进去，那影子在墙壁的缝 隙中流转，最终在他仰头时影子从背后窜来，将尖刀刺入他的身体。 古来松开了手。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知道这是自己的能力发动了。 【天赋技能：时控十秒】 【技能介绍：玩家消耗十秒寿命，在刚进副本时眼前会突然出现十秒有关未来会遇到的生死危机。在玩家未规避掉生死危机后，遇到预见的危险，有十秒逃脱时间。注意：生死危机并不一定准确，规避后依旧可能会死。】 【系统评价：你这个、你这个、这个这个……好鸡肋啊！】 时控十秒，避开生死危机，但这不是在刚进副本时才会出现的吗？ 古来皱着眉，先把这事放下，眼睛盯着脚下的缝隙，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在聊天框里随意找了个人发了个在，就转身离去。 现在房间里有着想杀他的影子，这个时候进去就是找死，他下楼后来到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一直在不停的和别人聊天，外面的阳光越发灿烂，他的心也就越来越沉。 能够遇见危机不代表可以规避，就算他的技能有十秒逃脱时间，也无法完全避开，要是影子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出现，才真是防不胜防。 那么现在到底是谁要杀他呢？ 影子杀人作为超自然的能力，他第一反应就是怀疑那些玩家，毕竟也不能排除还有人像他一样在假装新人，第二个则是怀疑应东联。 因为刚才走的时候，他明确感受到应东联身上散发的杀气。 这个村子处于一种奇怪的氛围中，所以也不能排除庙祝从参娘娘得到一些能力。 古来看着手机，又仔细去观察他从参娘娘庙里拍来的照片，他觉得自己可能忽略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应灵，应玉，应虹，应影，应米…… 那些挂在银杏树上的红布条被一一放大，虽然许的愿望每个都不一样，但落款下来的名字看起来并不像是男人的名。 他把目光转向前台，走了过去后对她笑了笑，问道：“你们村子里出了个大明星啊，我刚听朋友说应虹是你们村的人？” 前台是个圆脸的年轻姑娘，听见这话，眼睛微微睁 大，好半晌才说：“你……朋友还真是神通广大。” 古来听出她口里的嘲讽，挑了挑眉，用一种闲聊的语气说：“怎么这么问啊？”他的眼睛落在对方别在胸口的工牌上，停了下才说： “应米。” 也许是因为对方没有多少社会经验，很快就被套了话。 应米颇为不屑的说：“应虹她们家的人除了她爹都死光了，就她爹也是个烂赌人，把她转手卖了五六次，结果每次走半年就回来，别人一问，养她的人全被克死了！” “我妈说她是天煞孤星，根本不让我找她玩，但是我心地善良，很同情她，才不信这种胡说八道的迷信，所以我把所有的零食和零花钱都给了她，结果这个女表子竟然勾引我的男朋友！！” 说到这，应米气的爆锤桌面，把鼠标都震得跳了起来。 “男朋友？”古来再度看向这个姑娘，虽然模样清秀，但比起应虹来还是差了一大截，她如果跟应虹走的近，那她男朋友会有那种心思也不是不能理解。 应米眼神阴郁，“对，我特么的高高兴兴去找应虹，结果在她床上看到我男朋友，她俩见我过来还不羞愧，竟然还有脸让我祝福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祝福他lgb！” 古来像是听到一个大八卦，兴致勃勃的问：“这么说，应虹在电视前的形象是假的？” 他之前搜了应虹，确实如袅花枝说的那样，是个很漂亮文静的女孩，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听话乖乖女，被采访时说话很慢，语调温雅，是第一眼就会给人好看的女孩。 应虹是职业其实是平面模特，她也只有出道作品《笼鸟》被人反复提及，在那之后就很少会出现在主流媒体上，社交网络最新的一条发布在三个月前，说自己要回家休息，底下的评论也不多，所以她也可以说是过气的明星。 “对！”应米点头，嘴里又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显然十分讨厌这个曾经的朋友。 “还有吗？” 应米奇怪的打量了他一下，哼了一声，不屑道：“我交几个男朋友她就给我抢几个，这算不算？你要是想泡她，还不如跟我当男女朋友，不 出三天，她就在你床上躺着了。” 古来笑容不变，他继续问道：“我这不是好奇嘛，难得有个明星的八卦。” “你一个大老爷们关注这玩意？”应米嗤笑，神色倒是缓和了一点，她显然也憋了很久，继续跟古来说着关于应虹的事情。 古来总结了一下，就是应虹是个喜欢专抢应米男朋友的女人，这些男朋友在跟她一起后没多久就会被分手，然后出意外死掉，所有过来找应虹的人也会因为各种意外死亡。 正常人在此时应该会避开应虹，但应米显然不是，她说起这些人的死亡时，显得十分兴奋，嘴里一直说是报应活该，所以应虹在村子里除了天煞孤星外还有个鬼女的外号，只要和她亲近肯定就没有好事。 古来听完后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表示自己绝对不会靠近应虹，应米根本不关心这事，等到他们两个嗑完一盘瓜子也就到了她下班的时间，阿茴过来接班，冷淡的扫了眼桌上的瓜子，又扫了眼两人杯子里的橙汁，虽然面无表情，但古来总觉得她是在控诉。 应米手脚利落的把这里打扫干净，临走时还笑着对古来挥了挥手，说：“于哥，我明天给你带我妈做的酸豆角，可好吃了！” “谢谢。” “不用谢，小事！” 阿茴给自己倒了杯橙汁，喝了一口后，又起身拿了罐白糖往里加了两大勺，才边搅拌边喝，问道：“怎么样？” “有不少线索。”古来也放下对着应米时露出的笑容，他沉声说道：“我房间里有个影子想杀我。” 阿茴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她侧了侧身子，双腿绷紧，冷声问道：“还在？” “不知道。”古来摇头，“我发现后就下楼了，现在屋里是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 “那些人？” 古来知道她说的是玩家，于是继续摇头，“也不清楚。” 阿茴皱了下眉头，显然对于他的含混不清表示不满，古来笑了下，又继续道：“你打开监控，让我看看。” 阿茴点了点头，在前台的电脑上开了监控的画面，让出位置给古来，看他去查线索。 从监控视频上 可以看到，在他俩出去后，整个大厅空无一人，走廊上也没人出现，直到他们回来前一分钟，才有一只白色的猫从窗户爬进一楼餐厅，吃了点东西后又爬上二楼，在二路最里面的一个装饰树下趴着睡觉。 “是我妈养的猫。”阿茴说。 古来没出声，又重新翻看了一遍，到了第二遍的时候，他终于在监控中看到了一点不对劲的东西，当猫在吃东西的时候，外面的阳光会从窗户照射进来，而猫的影子却突然拉长了一截，和周围的桌椅影子连为一体。 按照当时的角度来看，这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古来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越发肯定那个想杀他的影子就是借助猫才进入他的房间。 “猫一直没走，影子还在这里。”古来说。 阿茴的手指微动，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古来好笑的说：“你有东西能对付这玩意？” 阿茴想了想，“可以试试。” “那行，去试试吧。” 古来先走在前面，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把睡在花盆中的白猫抱起来，让它到楼下去休息，借此机会又去了洗手间，来拿出一个特殊道具。 【装备名称：精钢降魔棍】 【装备等级：三级】 【装备价格：22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200点券）】 【效果说明：玩家可以以此对抗妖魔等暗影生物，尤其擅长对付鬼魂之类，上面刻有金刚伏魔经，即便不用击打对鬼魂也有震慑作用。】 【负面影响：该道具耐久性低，重量约10kg，使用次数越多，重量越重，当重量超过100kg的时候会自动损毁。】 【系统评价：是精钢不是金刚，是改说不是戏说。】 他我 阿茴的目光在这个两米长的棍子上看了一会，才收回视线，她的手中也握着特殊道具，是个银色的左轮手枪，古来知道她的枪法好，再次去碰门把手的时候，眼前没有任何画面出现，他觉得应该是可以避开这个危机了。 迈步走了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屋子里的气温冷了很多。他手里有特殊道具，心中不慌，浑身 肌肉绷紧，暗自警惕起来。 上个副本兑换的格斗精通还没有过期，所以在这个副本他就没有再买类似的东西。 这是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旁边窜了出来，古来笑了一下，双脚猛地一踩，借助精钢伏魔棍往后一退，刚刚好避开影子带来的杀机。 白色的锋芒自他眼前闪过，似乎没想到他能躲开，影子一停，接着立刻融入到房间中的床下影子里。 古来没有动，目光扫视全场，目光停在了阿茴所在的门口，又很快收了回来。 他没有让阿茴进来，一方面是怕影子离开，所以需要人守着，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测试自己的实力，增加实战经验。 随着等级的提升，危险越来越多，他不能再依靠别人，危难来临时，只有自己最可靠。 屋中异变突起，所有的物体影子竟然在加大，古来小心的让自己的影子不要混入其中，但收效甚微，当他即将被包围时，影子突然出现，一刀刺向古来心脏。 古来将伏魔棍横在胸前，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影子刺向他胸口的刀被挡住。 再击不中，让影子有些焦躁，古来通过这次的交手已经看出影子主人没有学过系统的攻击方式，他杀人时完全凭借出人意料和狠辣，但是当别人有了防备，根本不足为虑。 甚至古来还有闲心去观察影子拿出来的刀，在看到上面是普通的切肉刀时，他都想笑。 古来用力推开影子的刀，将降魔棍立刻顺着影子的头插到地上，因为有经文的原因，影子受到影响，被定在原地，不能离开，周围的异样消退，古来等了一会，见没有危险，才将手机掏出来，对着这个影子拍了起来。 等一切做完，才让阿茴进来，她看到这里的事情被解决了，撇了撇嘴，问道：“什么事？” “能杀了吗？” 降魔棍没有杀伤能力，最多只能在打服后净化对方，但古来不清楚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净化，他显然不乐意浪费这种十几年。 “能。”阿茴点头，用银色的手枪对准了影子。 这个影子挣扎的更厉害了，显然是非常惧怕阿茴手里的道具。 古来 第76章 厨房 《笼鸟》所表达的思想是一种悲剧, 主人公无论怎么努力都逃不开被困在笼中的现实, 古来忍不住猜测这是否是意味着应虹在影射自己，想用这个影片求救，她希望有人能带她走出笼子？ 古来笑了一声, 觉得应该要早点去拜访应虹。 手机传来两声震动, 古来打开一看，是应东风发来的信息。 “于哥在吗？在不在？” “于哥你现在咋样了？事情办妥了吗？” “我问了老爷子, 三株就三株，这事能成！” 看着他一如往常的废话, 古来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他咳了两声, 给应东风打了个电话，那边几乎秒接，很快就响起应东风兴奋的声音，“于哥，你怎么想起来给小弟我打电话？你不是有电话恐惧症吗？只要有人……” 古来打断他, 哑声说道：“有影子要杀我！” “哈？” 应东风无语, “于哥你没睡醒吧？还是说你昨天看了什么奇怪的电影？” “真的有影子要杀我！要不是被人救了, 我已经死了！”古来这次语气急切了点。 应东风干笑道：“于哥，这可一点也不好玩。” 古来挂了电话，给他把刚才的视频发过去，没过一会，应东风重新打了过来，“卧槽槽槽！于哥刚才那个是真的？那不是你合成的？！你别拿个假视频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古来怒道：“应东风,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我没有！”应东风立刻反驳，停了一下，又道：“就只有一点点瞒着你。” “我马上就要死了！我明天就离开雅参村，你再找人来吧！”古来说。 比起钱，命更重要，显然这个理由让应东风无法拒绝，他想拦也没法拦，只得道：“那你等等，我明天就赶过去！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 “哪里有安全的地方！” “呃……你要不再拉上几个人一起睡？” 古来：“…………” 应东风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你先去我家呆一晚上吧，虽然很久没回去了，那里应该还能住 人。” “你家？” “嗯嗯，我家那里贴着符，我爷爷说是百邪不侵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你现在可以去试试，又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越说声音越低。 古来抿了抿唇，给他说了下村长又想加钱的理由，应东风的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又来了，应胖子也就只能干这种傻逼事！” “现在怎么办？” “你别管了，明天我去处理就行。”应东风说。 “嗯。” “于哥你要是害怕可以别挂电话，兄弟我陪你一起睡！” 古来一瞬间露出了十分嫌弃的表情，他也不再跟应东风扯淡，挂了电话，又出去吃了顿晚餐，等到七点三十，他和阿茴才再次前往参娘娘庙。 肥宅已经在那里等了一段时间，看见古来到的时候，双眼比阿茴的车灯还亮，以这个体型不该出现的灵活猛地扑向古来，握住了他的手，跟见到亲人一样，两眼泪汪汪的说：“于哥！你可算来了！！” 古来勉强维持着笑容，挣脱他的手，跟在肥宅后面进入参娘娘庙，阿茴目送他进门，才骑着车离开。 “那……那姐姐不来啊？”肥宅可惜的看着阿茴离开。 在他心里，沉默寡言的阿茴带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大佬，只要抱住了大腿，保准以后吃香喝辣。 “她为什么要来？”古来反问。 尽管阿茴特别想来庙里逛逛，但是古来没同意，他觉得这次没必要两个人都冒着危险探索，兵分两路才是最佳的处理方式。 古来四下看着参娘娘庙里的布置，也许是因为晚上的原因，庙门口两个黄色的路灯并没有让这里显得明亮，反而带着一种幽幽的诡异感。 他抬头白玉雕刻的参娘娘，从她那张脸上竟然看出一丝阴狠。 “于干事？你快点来啊！”肥宅在前面催促，古来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进了庙祝住的小院。 “我爹让我睡这里。”他指着庙祝旁边的小房子，推门进去才发现是个厨房，屋子里很脏，墙壁到处都是熏黑的煤烟，还有着一股老房子特有的 霉味，因为还是秋天，蚊子苍蝇很多，人走过去就带飞一片。 肥宅神情郁郁的敲着庙祝的房门，从里面来两床被褥也不管干净不干净，直接铺在地上，又找了两盘蚊香点上，古来想要帮忙，却被拒绝，肥宅还不至于让陪他的人帮忙干活，但他也不是个喜欢安静的人，边干活边哭诉，“你说我爹是不是有病？我这是糟了什么罪能被赶到这里睡觉？我爹说还特么的要睡够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啊！！” 他愤愤捶了捶被子，惹得一阵浮土被拍起，肥宅咳了两声，委屈更甚，动作倒是轻了不少，“我都八百年没干过活了……” 古来一直在看外面的银杏树，听见这话才回头说：“你爸和庙祝有交代过什么吗？” 肥宅想了想，“我爹说安心睡觉，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管，谁来也别敲门，庙祝？我没见到庙祝啊？” “那你刚才……” “啊？屋里没人，我直接在他床上拿的，于哥你觉得难受？要不我再把床垫搬过来？哦……还缺个枕头，不枕枕头明天得落枕。”说着，肥宅还摸了摸自己头。 古来：“…………” 他这次没让肥宅去，前往庙祝的房间，确实没有看到应东联的人影。 从床上拿着个枕头，扔给肥宅，他重新躺在被褥上。 “于哥你现在就要睡了吗？”肥宅跟他靠的很近，身上的热度也传了过来，古来烦躁的坐了起来，一抬头看见一具窟窿正趴在门边看着他们。 古来心里一跳，又很快镇定下来，他甚至还有闲心去观察那具窟窿的体貌特征。 长发，瘦弱，白骨上全是泥土，见到古来看它，也不闪不躲，依旧趴在门边。 “于哥你也觉得睡不着吧……”肥宅转过身，拿着手机看里面的小说，“唉，我也是啊，我好想自己的老婆们啊，我新买的那个还有尾款还没付……” “老婆们……？” 骷髅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很空灵好听。 “是啊是啊，我老婆可多了，最近的新老婆是……等等，于哥你声音怎么那么……奇怪……” 肥宅显然也察觉到事态的不对劲，他咽 了下口水，艰难的转过身，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古来没有变化时，才悄悄松了口气，可是很快，他就发现古来的视线在看着门口。 艰难的咽了下口水，肥宅满脑门都是汗水，他颤声问道：“于、于哥，你告诉我是，是什么？” 以他的角度，是看不到门口的东西，他的视线被肚子上的肥肉挡住，但他也没有勇气起身去看。 古来按住他的肩膀，捂住他的嘴，把他拽起来强硬的逼他去看。 看到骷髅的瞬间，肥宅就剧烈挣扎起来，他四肢乱晃，双眼一翻，恨不得就此晕过去。 古来松开钳制他的手，肥宅连滚带爬四角并用的跑到角落，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塞进墙角，他哭着问道：“于哥，那玩意是什么啊！！为什么这里有骷髅！爸爸妈妈我要回家，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古来对他的表现很失望，垂下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第一次副本时遇见恶鬼吃人，都能睁大眼睛看一夜，现在不过是个进不来的骷髅，这小子竟然能吓得屁滚尿流。 骷髅歪着头，继续趴在门边看，她问道：“老婆们……？” “我我我的老婆都是纸片人，不是真老婆啊！！”肥宅大声哭着喊道：“真的我还是处男！我这辈子遵纪守法热爱祖国除了在网上当杠精我就没干过缺德事，我连□□都没去过，也没有真人老婆！她们都看不上我的！” “纸片人？”说话的换了另外一个骷髅，身穿花衣的小孩骷髅扒着窗台往里面看，“什么样的纸片人？这样吗？” 黄色的铜钱纸顺着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一张两张，很快就铺满了整个地面，古来看着纸钱慢慢聚集在一起，拧成一个一米多高的小孩人形。 “你喜欢吗？”小孩骷髅说。 肥宅哪里敢点头，他虽然又蠢又笨，但也知道现在不能随意的回答别人问题，无措的看着古来，希望这位大哥能够给他一点提示。 古来没看他，窗户和门很容易就能推开，两人只是暂时关了门窗，点燃蚊香熏蚊子，所以骷髅没有进来，要不是进不来，要不就是没有恶意，纸钱做成的小孩人像也没有 动的意思…… 他犹豫了一下，重新站起来，捏了捏那纸钱小人的脸。 “嘻嘻嘻，好痒啊……”小孩骷髅摸着自己的脸，被梳的整齐的两个麻花辫也随之晃动，“我好久都没感受到人类的体温了。” 门口的大骷髅摸了摸她的头，因为她让开了位置，古来这才顺着木门上方的玻璃看到了院子里那密密麻麻的骷髅身影。 每具骷髅都穿着衣服，大多是裙子，长发短发不一，大人小孩都有，但这次他能从动作上看出这些人都是女人。 就连最初的大骷髅都露出了她那件纯白色的无袖连衣裙。 肥宅也看到了，他只觉得头皮发麻，两腿发抖，一股暖流从裤子里流出，腥臊味遍布整个房间。 古来回头看了一眼，肥宅白净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他哭着说：“我，我不是故意的啊于哥！” “……没事。” 古来只能这么说，心里对肥宅的评价再度降低。 尿了一通后，也许是自暴自弃，肥宅在羞耻中面壁思过，古来问道：“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为了吃东西。” “嘻嘻，可好吃了。” 小孩骷髅笑嘻嘻的说。 古来看了眼时间，现在连八点半都不到，骷髅们就敢出来，在周围的住户不可能不知道，昨晚王子跟惊罗扇也是在半夜才听到奇怪的声音，看来就是指的这群骷髅。 为什么要这么早？ 他们这个厨房连灯都没关，正发出兹兹的电流声。按照常理来说，灵异生物难道不应该深夜才出来吗？ 骷髅等了一会没等到他说话，好奇的说：“你怎么不问我吃什么？” 古来顺着她的话说：“你吃什么？” “嘻嘻，我要吃……你啊！” 剩下的两个字阴森起来，原本还在嬉皮笑脸的骷髅立刻变得恐怖，她空旷的眼眶中流着猩红的血，顺着洁白的骨头往下滴着，牙齿缝里也多了一块看不清的血肉，口齿间正互相磨着，发出令人恐惧的咀嚼声。 肥宅再也忍不住啊的一声尖叫起来，他捂着自己的右腿，喊道：“有东西咬我！啊啊啊啊！！是什么在咬我！” “嘻嘻嘻，是我啊。”小孩骷髅笑着回答。 “是我啊。”她旁边的大骷髅也跟着说道。 “是我啊。”背后的那群密密麻麻的骷髅齐声说着。 每个人的嘴里都有一块血肉，她们在咀嚼着，黑色的鲜血顺着苍白的下颌骨往下滴着，落在一件件漂亮的衣裙上。 血越来越多，肥宅的叫声却越来越低，而咬着血肉的骷髅们，她们的身上却多了一层皮肤，瘪瘪的贴在骨头上，就仿佛是一具被吸干了血的尸体。 “好饿好饿啊，还不够啊……”小孩骷髅说。 “还不够。” “快了。” “快了。” “我们很快就能吃饱了。” “吃饱。” “好饿……” 古来在屋子正中一直都没有动，这些骷髅也没有动手攻击他，她们的眼睛都在看着肥宅，即使已经没有眼珠，但古来还是能够感受到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怨气。 那是很深的怨毒，带着无尽的血腥与恨意，从外面传了过来。 肥宅满身都是鲜血，呼吸渐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古来试着走过去帮他包扎，他倒是没圣母到拿出清心茶给他治疗，就把身边的被褥撕下，帮助肥宅绑好伤口止血。 这期间，他看的很清楚，肥宅的身上确实都是被人咬出来的伤口。 每一口都很深，似乎怨毒的想要将他咬死。 被人活生生咬死的死法吗…… 屋里的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血腥味，混杂着尿骚和蚊香的味道，一时间有些让人窒息。 古来在给肥宅治疗时，这帮骷髅只是看着他，没有出手阻拦，但是屋里的纸钱小人却慢慢动了起来，出于保险起见，古来拿出降魔棍，放在自己身旁，利用经文震慑住这群骷髅。 “你为什么要帮他……”大骷髅问。 “你们为什么要杀他？”古来反问道。 “他该死。” “他该死。” “他该死。” 一声声的该死仿佛带着血泪与悲痛，古来思考片刻，停下给肥宅治疗的手，将降魔棍留在他身边，走到灶台前面对着大骷髅问道：“能告 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沉默。 “是因为有什么禁锢不能说？”古来猜测。 还是沉默。 “那我猜一下，你们要是觉得对了，就点头，不对就摇头。” 这下骷髅们很快点头同意。 “应阳是村长的儿子，他一直在外市上班，按理说学生时代就算再恶毒也杀不了你们这么多人，所以这是村长或者是他们家祖辈欠下来的债。” 骷髅点头。 “你们的衣服有的时髦前卫，有的比较复古老旧，前后的风格差异很大，在那里还有裹着小脚的女人，看体态不像是老人，感觉很年轻，这个债至少得从几百年前说起。” 骷髅继续点头。 “跟祭典有关。” 骷髅们猛点头，有几个用力过度，还把头骨摔在地上，旁边的骷髅帮忙给她安上的。 到了这的话，事情已经越发明显，死的只有女人，今天他在村子逛了一上午，出现在路边的也都是女人，男孩很少，男人大多都是四五十岁的中老年，而男青年除了应阳这个被特地叫回来的村长儿子，就只有外村过来打工的人。 这个村子是不敢有男青年还是不能有？ 看着这群聚在庙里的骷髅，古来大概知道了真相，应阳今天被他爹要求在庙里睡觉，恐怕就是想用他做活祭品。 怪不得庙祝也不在这里，原来都是商量好了。 昨天王子和惊罗扇听到的“快了”“好饿”之类的，想必也是指让肥宅过来被吃吧。 好惨啊，肥宅真的从头到尾都是工具人。 古来颇为同情的看了眼肥宅，要是他今天没有跟着过来，这件事估计还要等很久才能知道。 外村的男人不会被杀，也不会被攻击吗……古来大着胆子打开了门，反倒是这群骷髅被吓了一跳。 最前面的几个赶紧往后退，腿骨都断了两根。 古来帮忙递过去，骷髅捂着脸似是羞涩。 古来：？ 他从屋中走了出去，老实说这种感受一点也不好，视觉上的震撼可以忽视，但嗅觉上带来的腐臭和泥土的腥味却很浓重，几百具骷髅聚在一起，那味道简直让人想 吐。 但走了几步后他也就习惯了，骷髅自发为他让出一条空路，没有人敢靠近他。 作为活人，古来的存在实在太过显眼，他很快来到院子里那颗巨大的银杏树下，三两下爬到上面，脚踩在粗壮的树干，对着一个树上的红布条看了眼念道：“应雅。” 一个穿着八十年代那种流行喇叭裤，留着爆炸头的骷髅举起了手。 “应棉。” 身穿白色碎花连衣裙的长发骷髅跟着举手。 “应菊。” “应心。” “应弈。” …… 他一个个念着，一具具骷髅纷纷举起手。 时间向来不公平，这些女人被男人们杀死，她们的存在不被记在族谱中，一代代的人出现，一代代的人被埋葬，但是树记下了她们的名字，只有在这里，她们才是当初那个曾经活着的人。 人。 “还有没有念到名字的人吗？”古来哑着声音问道。 最先出现的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孩骷髅举起了手，跟她一起的还有几个年岁较小的孩子，都是来不及在树上写上名字就死掉的孩子。 “有人知道她们的名字吗？” 别的骷髅点了点头。 古来抽出红纸条，请知道名字的骷髅写上她们的名字，再次念了出来。 “这次还有没念到名字的人吗？” 骷髅们摇了摇头。 古来从树下爬到顶端，将那些孩子的名字系在最上面，孩子们拍着手，欢呼的跳了起来。 “我以前看到一句话，说人一共会经历三次死亡，第一次死亡是你停止呼吸时，第二次死亡是你举行葬礼时，第三次死亡是记住你的人也死去时。” 古来的声音不大，语调也很温和，却足以让她们全都听到，“你们很幸运，在这棵树上，它记下了你们的名字，只要树还在，你们就永远不会消亡。” “你们将永远以人的身份存在这个世界上。”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明明没有风，树叶却哗哗作响，“它一直在看着你们。” 靠的近的骷髅摸了摸树身，古来沉声说道：“我来晚了，但我会让你们的名字被历 史永远记住。” “那些欠了你们的，就要重新再吐出来。” 骷髅们一个个仰头望着他，以古来的角度来看却显得有些呆滞，她们似乎从未想过竟然会有人真的想帮助她们。 在此之前，那些见过她们的人都会面露恐惧，或跪地求饶，或破口大骂，或死不悔改，或痛哭流涕，但从没有人告诉她们，原来那些被抹去的冤魂，是可以被抚平的。 “啪啪啪。” 院落里响起了鼓掌声，古来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是躲在屋脊后面的阿茴在拍手。 见他看过来，率先竖起了拇指。 古来抿了抿嘴唇，笑了笑。 阿茴把银质□□收起，对着转过来看她的骷髅们也挥了挥手，她在屋顶上说道：“我是应玉。” 停了下又道：“是这一届要陪着你们去死的人。” 对于这个女孩，骷髅们心情很复杂，她们一方面不希望她死掉，一方面又觉得凭什么她可以不死，而她们就必须去死？ 古来无奈地说：“我们会一起帮你们讨回公道。” 阿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我会帮你们把那群狗男人的头打爆。” “咳，这个就……” 阿茴的话显然更合骷髅们的心思，古来也只能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骷髅们被下了禁制，没法透露自己为什么会被杀，但对这两人来说，原因并不重要，天快亮的时候，这些骷髅们一个个的从眼前消失，根据比划猜出来的，下一次再出来就是在祭典的时候了。 古来这才回头看着阿茴，“你为什么会来？” 阿茴一点也不心虚，“我爹回来了，不想见他。” 古来虚着眼笑了一下，没再追究阿茴不听命令的事反正他俩也不是上下级的关系，他们两个进屋看了看肥宅，这个胖子命很大，身上伤的这么重都还活着。 “现在能走了吧？”阿茴呆在这里有些事情不好解释，古来只能去赶人。 阿茴嗯了一声，骑着电动车慢悠悠的离开了。 因为少了很多肉，肥宅比之前要轻许多，但是古来不敢乱动，打了急救电话，又给村长回了一个消息。 第77章 证据 镇上警察局的局长是雅参村的人, 也难怪这个村子里的事情没有东窗事发, 古来丝毫不怀疑，他今天所做的笔录，会在明天以另一种形式封挡, 甚至如果不是他目前的身份非常关键, 村长都有可能直接让他消失。 “我一定会回去！再也不来了！你们这什么村子？我都说有鬼有鬼你们还不信！”古来站在警察局门口，看着周围那些忍着笑意的年轻警察, 脸上一片涨红地怒喝着。 村长在一旁好生劝着，古来并不买账, 两人拉拉扯扯间突然被人从中间分开。 “怎么回事啊于哥？你是不是被应胖子纠缠了？”说话的是一个长相颇为英俊的男人，他的年龄在二十五六岁, 打扮时髦，头发染成银灰色，左耳打了六个耳钉，身上也穿着带有铆钉的朋克式外套，略仰着头, 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不屑的意味。 村长仿佛被烫到一样赶紧松开了手, 他看着那男人, 神情僵硬，勉强扯出一抹笑意，两颊上的肌肉抖的厉害，好半晌才挤出一句，“东风啊……你回来了。” “你眼瞎吗？老子站你面前还说这屁话？”应东风呛了一句，他也不管村长的脸色, 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转头看向古来，“于哥，这胖子想对你做什么？别害怕，兄弟帮你撑腰！” 应东风的老丈人是越惠来的高级干事，他对于雅参村的前期投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所以村长如果想要得到大笔钱款进行全村装修的话，就必须要跟应东风打好关系，但现在看，即使村长在忍辱负重，应东风也不想虚与委蛇。 他根本不掩饰对村长的厌恶，一句客套都没说，待古来在村长眼巴巴的可怜表情中说了句没事后，就冷笑一声，带着古来走了。 一远离村长，应东风的郁闷神色瞬间消失，他拍着古来的肩膀说：“于哥没想到我能来这么早吧！兄弟接到你的电话，立刻买了车票过来，我昨天晚上可连饭都没吃，一直心念我亲爱的于哥，就怕你在这里被应胖子欺负了！” 古来面无表情地把他的手拍掉，于英范和应东风相处时通常都是沉默寡言的状态，应东风也不在意 ，他上下打量着古来，见他一脸疲惫，才问道：“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在警察局门口？难道说你真的采纳我的建议来警局找人一起睡吗？这倒是个好主意，于哥你还真聪明！” “不是。”古来摇头。 “嗯？竟然不是？”应东风有些意外，“你不会告诉我，是你跟应胖子打起来了，被人扭送到警察局的吧？” 说完后他自己也觉得可笑，捂着肚子哈哈哈笑了两声。 古来迟疑了一会，才说：“你知道应阳吗？” “知道啊，应胖子的儿子，应小胖子不是吗？他以前就喜欢跟我屁股后头喊我叔叔呢！”应东风笑着说。 “他快死了。” 应东风愣了愣，不可思议地喊了起来，“快死了？！” 古来把昨晚在参娘娘庙里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起来，省略了后来跟骷髅的对话。应东风越听越觉得玄幻，他捂着额头，瞪大了双眼，“你等等，给我等等，这是真的？你没跟我胡扯？这不是你嗑药嗑出的幻觉？！” “……随你怎么想。”古来用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他，“我现在要离开这里了，剩下的就靠你做吧。” “别别别，于哥我刚才是乱说的！马上就要采参了，你现在抽身，之前的提成全都打水漂了啊！”应东风赶紧劝道。 古来沉默了一会又说：“我命都快没了，还在乎钱？” 应东风苦着一张脸，跟在古来身后坐上了一辆出租车，他们很快从镇上来到村里的幸福旅店，阿茴正在大厅打扫卫生，前台的位置站着一个体格精瘦的中年男人，见到他俩过来，抬起头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这个人应该就是应玉的父亲应东岳。 应东风一见到他，挑了挑眉，说：“东岳哥，好久不见了！” “是东风吗？”应东岳看了一会，才迟疑地问道。 “是我是我，东岳哥你这边还行吧……豁，你脸上怎么回事？谁给你打的？！”应东风发出夸张的叫声。 古来跟着抬头，这才看到应东岳被电脑挡住的下巴和嘴角淤青一块，他下意识转向阿茴，后者依旧淡定的在拿着拖把拖地。 应东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嘴角，随口嗯了两声，含糊的混了过去。 他说话的声音很奇怪，右手按着胸口，总是发出抽气的声音，像是在忍着什么。 古来听他俩寒暄也不便打扰，给阿茴一个眼神让她好好监听，便上楼去洗漱了，他前脚刚走，后脚应东风也跟了过来，勾肩搭背的一起进他房间，还很不客气的用了旅馆里备份牙刷。 “你不跟你哥好好聊聊？”古来洗漱完后，又重新换了一件西装，于英范不管何时都不会露出邋遢的一遍。 “聊个屁！我跟他年纪差太大了，根本没有共同话题，刚才都是我硬着头皮上的。”应东风打了个哈欠，一头栽倒在古来的床上，“于哥让我补个觉，我一夜没睡啊！” “随你。”古来说。 “对了你下去帮我带个早饭，我快饿死了。”应东风又说。 “……行。” 古来下去的时候，应东岳已经不在前台，阿茴开始擦着外面门上的玻璃，他走过去问道：“你爸呢？” 阿茴说：“死了。” 古来：“…………” 阿茴把脸转向一边，指着一楼拐角处的房间，说道：“在那里看监控，你们的房间他又装了几个摄像头。” “嗯，看出来了。” 屋子里的一些小摆件放置的位置跟他离开时不同，所以古来就猜着有人进来了。 “他的脸……” “我揍的。”阿茴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他想猥亵我。” 古来动作一顿，停了下才说：“猥亵？” “嗯，就刚才的事，他见到我说我不学好，一晚上不回来，跟我妈一样不知道找哪个野男人去了，还说他把我养这么大，不能便宜外人什么的，拽着我的手摸我的脸，撕我的衣服。” 古来皱着眉头，即使知道阿茴不会受伤，也忍不住担忧地问道：“你现在怎么样？没事吧？” 心理上的伤害比身体上的更难消退，即便阿茴素来强硬，他也很担心阿茴会接受不了。 “没事。”阿茴微微仰头，那双眼睛在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极为漂亮的颜色，“我打断他三根肋骨，三天 内如果他不去医院检查，一定会内脏破裂而死。” 古来：“…………” 按心理阴影来说，确实是应东岳比较大。 看着阿茴一副杀人我很专业我超厉害的样子，古来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对阿茴竖起拇指，夸赞道：“干的漂亮。” 阿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绿色的糖果塞进嘴里，掩饰住要翘起来的唇角，她把抹布扔进水桶里，领着古来去餐厅吃了饭，才用钥匙打开了应东岳的房间门。 这个男人正躺在床上，他转过头看向门口的两个人，眼睛里仿佛淬了毒，死死盯着阿茴，“你……和你妈那个女表子一样……就知道勾搭男人……” 因为肋骨疼的厉害，他的动作十分艰难，阿茴没有理他，从一个木制书桌下抽出尼龙绳和胶带，动作利落的把他绑了起来。 古来抽了抽嘴角，他环顾四周，应东岳的房间里全是乱七八糟的电线和显示器，互相纠缠在一起，地上铺着许多卫生纸团，桌子上放置一个电脑，烟灰缸里也堆满了烟头。 他打开电脑，没敢去碰有着白色斑点的椅子，就站在房间里看着里面的视频，跟他想的一样，这里是除了总控制室外第二个能够看到全旅馆的监控点，数十个显示器分别显露着不同的房间，连女卫生间都被拍下，在电线底下还掩埋着几个小音箱，正发出微小的说话声。 古来继续翻看，电脑存着的监控最早在去年八月，而应玉母亲是五年前失踪，他把书桌抽屉里的硬盘拿出来，挨个翻看，终于在里面找到了应东岳杀妻的证据。 唯一一点出人意料的是，应东岳还多杀了一个男人。 “证据确凿啊。”古来敲了敲电脑，转过身对着被绑在床边的应东岳说：“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应东岳阴狠地看着他，“成王败寇，我没什么想说的！” 古来：？ 古来疑惑地说：“什么成王败寇啊，你杀了人，这是犯法的知道吗？” 应东岳冷笑，“我最多只会被判十年，等我出来，你们还是得死！” “你这人心理阴暗啊……”古来对他笑了笑，“总觉得你爸爸好像很 瞧不起我们的样子。” 阿茴点了点头，又是一拳挥向他的肚子。 应东岳痛呼一声，哀嚎着蜷起身子。 “你这个警察竟然动私刑！我会告你！你警号多少？！” “我可不是警察。”古来在硬盘里又找到了新的东西，他点开播放，是一段以应东岳为主角的视频，女主角则在不停的哭喊着。 剩下的视频女主角有的昏迷有的清醒，但每一个都是不一样的人，甚至还有年龄幼小的女童。 “我一直知道人性黑暗，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一个。”古来冷冷地笑了起来，“像你这样的人渣，交到警察手里似乎太便宜你了。” 阿茴神色冷淡地点头。 她站起身，从床边的枕头下拿出一把砍刀，上次她检查过这里，所以知道应东岳把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一刀挥下，她砍下了应东岳的左腿。 “啊啊啊啊啊啊！！！” 古来往他嘴里塞了一片清心茶，看他伤势愈合后，又说道：“别砍那么大块，血溅出来不好清理。” “哦。” “切得小一点，一刀一刀的割下来。”古来说道：“凌迟是个好东西，对吧？” “对。”阿茴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脂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真相 “杀、杀了我……” 应东岳已经被折磨的神志不清, 他的身下流出大量的鲜血, 双腿全被砍断，身上也没有几块好肉，两只手臂都能看到森森白骨, 要不是有特殊道具清心茶撑着, 早就死了。 阿茴动作干脆的给他止血，古来没理会背后传来的血腥味, 他依旧在翻看着应东岳的视频，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应先生。”古来开口问道：“你们这个村子的参娘娘庙里为什么会有能动的骷髅？” 他问的很有礼貌, 语气也很温和，但应东岳却知道这人斯文的外表下是比魔鬼还恐怖的存在。 “什、什么能动的骷髅？”应东岳还试图想要狡辩, 但古来没有给他第二个机会，从阿茴手里接过用来消毒的酒精，直接倒在他身上，看他疼的满地打滚，才避开被溅到的血水, 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你的回答让我满意的话, 或许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能活着谁会想死, 应东岳哪里敢再乱说话，老老实实地交待道：“那是村子以前的女孩，每二十年举办祭典的时候，每家都要出个女孩过去当祭品，今年……”他把眼睛移到阿茴身上，有些复杂地看着她。 “今年轮到应玉了。” 应东岳小声的嗯了一声, 古来又问道：“为什么要用女孩做祭品？是要祭祀谁的？失踪那么多人，你们村子里没有人来查吗？” “我也不知道祭祀谁……这件事只有村长和庙祝知道，但我觉得应该不是参娘娘……他们说用女孩做祭品，可以让参长的更好，保佑我们都生男孩，家家户户能有今天全靠着神明保佑。”应东岳说道。 “都生男孩？你还有弟弟吗？”古来问向阿茴，后者摇了摇头。 应东岳见他俩一同看过来，瑟缩的躲了一下，才说道：“我、我在外面有两个私生子……” “多大了？” “大的十三，小的两岁。” 古来哦了一声。 看来村子里的男孩都被带到外面去了，只留下女孩在这里长大，等到二十年一次的祭典开启，就将女孩杀死，从外面的男孩中挑选 一部分再重新生活在村子中，由村长和庙祝掌控一切，代代如此又代代轮回。 “村子里的老人一定是知道这件事的，疼爱女儿的会早早搬走，还留在这里的就是想用女儿换取利益的。”古来明白了。 “不！他们走不了！”应东岳抬起脸，双眼有着恐惧的神色，“所有搬走的人最后都死了！神一直看着这里，他一直在看着，我们只能给他献祭，否则……否则遭殃的就是我们了！” “不就是一个女人，他想要就拿去！如果不够我还能生，女儿都是赔钱货，嫁给别人还要我添嫁妆！她们能被生出来都是要靠老子，能救我就是她们一生最大的贡献！” 古来很耐心地听着他的言论，对此并不打算发表意见，即便是在高度发达受过高等教育的城市，有这种想法的人也不再少数，他没兴趣一点点纠正这些人的观念，只是有的时候会觉得很好笑。 人类社会是以母系社会为源头发展，随着猎物的增多和武器的发明，比女人更有力气的男人才占据主导地位，为了巩固地位，一代代的压迫着女性，以此来彰显自身的权利，然后到了现代，随着女性意识的觉醒，这份压迫也逐渐开始尝到苦果。 古来自认为自己也没有资格去评价此事，因为他是个男人，从出生就在占据着身为男性的便利。他所能做的，就是在教书的时候引导那些学生不要成为像应东岳这样的男人。 阿茴看起来也没有对此有太过激的想法，她静静等待着古来的下一个命令。 “你说完了吗？”古来问了一声。“那么开始下一个问题吧，你为什么要杀死你的妻子？” 应东岳浑身一僵，好半晌才说道：“她想跟一个外村人跑走，我花了大价钱才娶了她，要走也得给我生个儿子再走！” 阿茴歪着头，“我妈她好像不能生育了吧。” 在应玉的记忆里，好像有听过父母因为这件事吵过架。 “那个贱人瞒着我去做了手术，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不能生了！” “不只是这样吧。”古来晃着手里的硬盘说：“应玉的母亲还把她看得很紧，让你没有办法对她 下手，这家旅馆记在她母亲的名下，如果她不死，你也不会成为老板，更不可能有机会安装摄像头。” “你的旅馆通常没有人来，附近的村民可能猜出你杀了人，所以不会凑过来，视频里的全是参加庙会的外地人，你专门挑着独身又胆小内向的女性下手，她们在被你强奸后，可能还会收到你的视频威胁，以此来给你寄钱打款是吧？如果报警，在警局那边还会有人帮你安抚，只要不闹大，最后都会不了了之。” 他看着应东岳越来越惨白的脸，扯了扯嘴角，叹息一声。“应玉的母亲死之前也做了一件事，她把应玉送去镇上最好的学校寄宿，还找了个很负责任的老师，因为应玉学习很好，老师经常过来慰问，所以你更加下不手，她才能安稳的活到19岁，对不对？” 越说古来就越感慨，为母则刚，这个已经死掉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拼尽全力希望她能好好生活，一个人背负起所有的一切，即便是被女儿误会管的太严也从不辩解。 “是为了……我？”阿茴这才反应过来。 她摸着自己的胸口，一向冷淡地脸上多出一点奇怪的神色，“我觉得有点高兴，原来妈妈的爱是这样的感觉。” 这句话透露了她的情报。 “你没有……” “嗯，我没有。”阿茴点头，她的唇角微翘，终于有了年轻女孩应该有的笑容，从口袋里又拿出两块糖塞进嘴里，被甜味覆盖的味蕾充满了幸福的滋味，她越发开心起来。 应东岳看着应玉，双眼瞪大，就和见了鬼一样。 古来瞥他一眼，接着问道：“你们的祭典是怎么举办的？” ※ 在古来和阿茴从应东岳身上找到突破口时，其他人也没闲着。 煎饼作为独行侠，独自一人开始她的探索，在她的心目中，这个副本都是菜鸡，就算多了一个阿茴在扮猪吃老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手上还有杀手锏，根本不怕这些魑魅魍魉。 “灵灵啊，这一大清早的你要去哪啊？怎么还带了个大包？里面装的啥？”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颤颤巍巍的收拾早点摊子，见到煎饼全副武装的 样子有些疑惑地问着。 煎饼在副本里的身份叫做应灵，是个高二的学生，她父母早就死了，只剩下相依为命的奶奶，所以平日里很孝顺，最大的梦想是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将来带奶奶住在大城市里。 所以即便再不情愿，她也只能放下背包，跟着她奶奶一起收拾桌椅。 “哟，灵灵又在帮忙了，真懂事！”过来买早点的邻居对她竖起大拇指。 煎饼面上露出乖巧的微笑，心里其实恨得想抽他几个嘴巴。 “花奶奶，我要两个包子三根油条。”又有人过来买早点。 “来喽来喽。” 煎饼抬头一看自家奶奶这个捶着腰慢腾腾走到油锅前，当下就气的不行，三步跑到她面前，把她往旁边一推，让她老实收钱，自己则给那人拿了早点。 “我要一碗粥，一屉小笼包。” 怎么不吃死你！ 煎饼翻了个白眼，手上活倒是越来越利落，一大早忙到九点，那些人才彻底消失。 奶奶笑着给她擦了擦汗，关切地问道：“灵灵啊，饿不饿？奶奶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炸麻花。” 煎饼咬了口包子，说：“不饿，你别乱动，我收拾完你就关店去休息，等我下午过来帮你包包子。” “你得上补习班，最近学习怎么样？老师有夸奖你吗？” “挺好的，补习班不上也行，老师讲的我都懂，也被夸了。”煎饼边干活边耐着性子去给奶奶说这些话。 等全部干完，她才松了口气，奶奶给她到了杯去火的菊花茶，里面放了几块冰糖，“要去哪啊？带着这个走吧，路上口渴也能喝。” “我不是……我那个……算了，谢谢奶奶。”看着奶奶笑眯眯地眼睛，煎饼总觉得她什么都知道了。 她把水杯朝着背包里一放，再次出发去往参娘娘庙，她昨晚本来想去探索一下的，但是半夜下楼看到她奶奶还在准备第二天的早点，一时不忍，就帮她干活干到十点。 好不容易偷跑出去，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奶奶摔倒的声音，为了照顾她，煎饼彻底放弃去参娘娘庙了。 今天是白天，她可不能继续浪费时间 了！ 参娘娘庙距离她家的早点铺子不远，跑几分钟就到了，在门口看了一会，聚集起不少人，她问了一下，才知道昨晚这里据说有鬼出现，村长家的儿子把这些鬼给赶跑了。 什么？！ 煎饼差点没气到爆炸。 真是太可气了！！那个死肥宅竟然能做到这地步，小瞧他了！还是说那家伙也是在装新人？！ 作者有话要说：　　肥宅（委屈）：我不是我没有！ 第79章 医院 煎饼的怒气槽直接满了, 她只觉得这次副本出师不利, 遇见的玩家全都在扮猪吃老虎，搞得她这个真老虎看起来很傻逼。 “应灵？”又有人喊着她的名字，煎饼回头看了一眼, 对上了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少年人。 煎饼冷笑一声, “李越広。” 袅花枝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他几步走到煎饼身旁, 跟她一起抬头看着这个参娘娘庙。 “你听说了吗？村长的儿子在庙里遇到鬼了！”袅花枝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 他的声音不算小, 脸上又是嘻嘻哈哈的表情，旁人看到只会以为他是故意在开玩笑吓唬女同学。 煎饼斜眼看他, 问道：“你想说什么？” 袅花枝嘿嘿笑了声，倒是没有开口。煎饼便嘲讽道：“你还不笨嘛。” 她看出袅花枝是想寻求合作，又怕被坑，才一直在掌握主动，不肯把所有的信息和盘托出, 煎饼也不在意, 她昨天故意表现的很凶戾, 就是为了避免和这种自以为是的新手组队。 煎饼笑了一声，背上背包，抬脚走进庙里。 袅花枝挑了挑眉，也跟着进去。 第二次进入庙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袅花枝觉得冷了许多, 他搓了搓手臂，看着在庙里中间的参娘娘，什么也没看出来，周围人来来往往，求香拜神的不在少数，蒲团一直就没断过人，袅花枝看着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白烟，轻轻嗅了一下，顿时有种头重脚轻的晕眩感。 他晃了晃身子，脚下一软，直接摔在地上。 煎饼听见声响回过头，看了眼被围观的袅花枝走了过去，“李越広，你怎么了？” 袅花枝没有回答，双眼紧闭，呼吸渐渐沉稳，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是不是低血糖啊？”周围有人问道。 话音刚落，袅花枝就从口中吐出了血。 “啊！”众人赶紧后退。 袅花枝身上也无缘无故出现几道伤痕，煎饼看他这样就知道这是中招了。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陷入幻境，一定有触发条件。 煎饼这么想着，四下看看，试图找出可疑的东西， 刚才调查的警察还在附近没走，她再想拦也来不及了，看见有人吐血，赶紧将袅花枝带往医院，煎饼以自己是他朋友为由，也跟着一起上了车。 因为袅花枝是独自一人来到雅参村的，所以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身上没有现金，还是煎饼拿出自己的存款给他挂号做检查。 有一个年轻的警察正巧有事要呆在医院，顺手帮她照看袅花枝，看见她忙来忙去的样子，笑的很是揶揄。“真是年轻啊，我当年上学的时候也这样，不过你们都是高中生，目前还是学业为主。” 煎饼：“…………” 她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检查不是那么容易就做出来的，袅花枝现在不仅吐血越来越严重，肩膀处也莫名出现一个血窟窿，这种症状值班医生从未见过，当下就让几名外科主任来这讨论，又安排人去给袅花枝拍摄ct，即使煎饼知道袅花枝被人拉入幻境，也没法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将他扯出来。 煎饼脱去被袅花枝吐血染红的外套，去洗手间清洗一下，在那里她听到两个打扫卫生的保洁人员在聊天，其中一个说：“昨晚又有人在那里死了。” “又来了？这个月都是第几次了？” “第四次了，我今天来得早，在那个楼层打扫卫生的时候看的可清楚了，整张床上全是血，只有肚子鼓得老大，还一动一动的！” “你竟然看见了？！然后呢！孩子有没有生出来？” “孩子肯定没事，就是孕妇活不下来了。” “唉，造孽啊！你说好端端的为什么想不开要自杀呢？这就叫，叫，叫产前抑郁症？也就是现在小年轻娇贵，咱们那个年代也没听说谁有这毛病！” “你真相信这话？”挑起话头的人神神秘秘地说：“你来这时间短，不知道真实情况，死的女人都是雅参村男人在外面找的小三！每次都是临到要生当妈的就死了，还都是一种死法，你见过几十个孕妇拿刀子把自己心脏挖出来的吗？在医院里自家女人死了，没有人过来闹，偏偏每次生的还都是男孩，你想想邪门不邪门？” “这、这也就是凑巧吧！” “凑 巧？我看是报应！就他们雅参村最邪性，每年都得死个一两百人！” “真，真的？” “反正你之前听说的都是真的，我们附近没有闺女敢嫁给他们村的，你也小心点，听说你闺女也谈了个本地的对象，要好好查他的户口，他们那的女人死的挺多的，每次都是去外地找媳妇！” 煎饼把水龙头关上，她拧干外套上的水，走到那两个清洁工面前，小声地问道：“麻烦问一下，这里有没有烘干机？” 清洁阿姨说：“楼上有，但不对外开放。” 煎饼怯生生地笑了笑，“那阿姨您能给我找一个衣架吗？我把外套晾在院子里也行，谢谢您了。” “哎呦，你这闺女真有礼貌，等着啊，我给你找找！”等到这个阿姨走了之后，煎饼才转过头看向另一个表情带着恐惧的阿姨。 她翻看着手机，从中找出孕妇要注意什么，故意让那个阿姨看到，然后假装用语音跟朋友聊天：“我陪我姐做检查呢，医生说五个月要特别注意一下，我真的服了她了，都到这个月份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对呀，嗯嗯，我姐夫对她挺好的，就是今天请不下假才让我陪着来孕检，我还在这见到我一同学，也挺巧的……我姐夫是雅参村的，对离我们这不远，目前还在村子里住，不过生了小孩就得搬出来，那边没有好医院好学校，他们想去市里买房子……啊？你还有事？那行就聊到这吧，拜拜~” 煎饼挂断电话，看到那阿姨欲言又止，“怎么了阿姨？为什么这么看我？” “你姐姐……嫁了个雅参村的男人？” “对呀。”煎饼眨了眨眼睛。 “是有结婚证的吗？” “阿姨您这是什么意思？”煎饼假装生气，“您把我姐姐想成什么人了！当然有结婚证啊！” “不，我不是那意思，你……你可千万别让他们搬家！”阿姨看起来很受良心谴责，她猛地握住了煎饼的手，“他们雅参村的人，只要敢离开村子附近超过半年，必死无疑啊！你可别让他们走的太远！” “阿姨您说什么呢！这不迷信吗！” “我可没有胡说 ，那是……” 她的话未说完，就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脸色一变，讷讷道：“应主任。” “嗯，你好。”应主任没看她，径自从她面前走过。 阿姨拿起拖把，又对着煎饼重复了一遍，“记得，一定别让他们离开村子！想活命只能做住在那里！” 煎饼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找了个椅子坐下，在地图上寻找医院的位置，咬着嘴唇观察方位。过了一会才松了口气，“还行，怨灵不多，风水布置的不错。” 这家医院不是重点需要关注的对象，但是对于死亡的孕妇又和雅参村有关联…… 只有女人会死，生的还都是儿子，这两点就足够引出许多结论，煎饼仔细回想着在村子里的事情，男孩长到十岁就会被父母送到外地上学，每到寒暑假再回家来过，有学习不好想要外出打工的也会隔一段时间回来，如果一年后还没回来，家里还会给他们设置一个小灵堂，虽然没见到尸体，但是大家都默认那个人已经死了。 女孩的话……村里好像没有超过二十岁的女孩，那些住在村里的女人都是外地人。 她奶奶是，她母亲是，附近的阿姨也是。 之前还不觉得有问题，现在想想，确实很奇怪。 等到外套被送回来，煎饼好生道谢后在电梯口看了看妇产科的位置，转身前往那边。 她来的时候很巧，又有一名孕妇被推进手术室，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滴落，在白色瓷砖地板上开出一朵艳红的花。 周围人都见怪不怪，瞅了一眼又转开视线，煎饼看着跟在她后面的男人，迟疑地喊了一声，“木守……哥？” “灵灵？”应木守也很惊讶能在这里见到她，表情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那个人不是江铃姐。”煎饼眯着眼睛，冷声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你对的起江铃姐吗！” 应木守和江铃是她的邻居，三年前结婚，煎饼和他们两人其实都不太熟，但这不意味着她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来谴责这个男人。 “我……”应木守哑口无言。 煎饼看了看还亮灯的手术室，又看着因为这话开 始露出耳朵的围观病人，抿了抿嘴唇，哼了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要给江铃姐打电话！” “别！”应木守表情变化几番，最终换成一个哀求的样子，“我知道我对不起江铃，求求你别告诉她，我也不想出轨，可是如果不这么做，我和江铃都会死……”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不出轨就是死。” “是真的……我爹说不在外面留下男孩，我和江铃都得死。” “我最爱的人只有江铃，那个人是买来生孩子的代孕工具。” 煎饼被他的发言给惊呆了，半晌才说了一句：“人渣！” 第80章 幻境 应木守心内惭愧, 他的本性老实, 嘴巴很笨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煎饼借此机会又骂了他几句，骂的他越发羞愧, 只恨不得立刻自杀, 她才算满意的跟他坐在一起套话。 “生儿子就那么重要？女孩不好吗？”煎饼绞着手指，很不甘心地说。 “不, 不是……女儿也，也挺好……”应木守不敢看她, “就是我爹说……必须要生男孩……” “为什么啊？” 应木守摇了摇头，“我爹说的就一定要听。” 爹宝男。 煎饼在心里鄙视的想着。 “那这么说你还不是你爹生的呢, 你或许跟现在一样是他找个外面小三生的儿子呢！”她故意嘟囔着说。 应木守身体一僵，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吧……” “谁知道呢！”煎饼耸了耸肩。 应木守猛地站起来，在手术室门口快速走了两步，才下定决心拿着手机到电梯间去打电话, 煎饼笑了一下, 也离开这里到各个病房转了一圈。 和应木守一样眼熟的雅参村男人找到三个, 陪在情人面前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对方也不在意，捧着肚子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们的照顾。 煎饼猜测在外面找人生孩子可能是雅参村里约定成俗的一件事。 只是不知道这些因为钱而生孩子的人，知不知道自己一旦怀孕就意味着只有十个月的生命了。 那村里生下来的女孩呢？像她这样的人又在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煎饼皱着眉想了一会，默默走了回去，医生护士都已经出来, 他们应付这个情况很有经验，将孕妇死亡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清理干净的男孩放到应木守的怀里，应木守看着自己的小孩，心情复杂，他紧紧抱着婴儿，突然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直在哭，煎饼顿时明白他的求证结果了，应木守的存在和怀里的婴儿一样，是他爹用另一个女人的性命换出来的。 “呵。”煎饼冷笑一声。 她控制住表情，走到应木守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抱了抱那个婴儿。 刚出生的婴儿脸还没有她的手大，皮肤皱成一团，又红又丑，手也紧紧的握在一起，只要看到他，就能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但是在这个村子里他们会逐渐长大，一步步继承先辈带来的诅咒，成为下一代的施虐者。 “木守哥……”煎饼把孩子递给他，“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应木守整个人神情恍惚，摇了摇头不知所措。 “孩子还这么小，需要母亲的照顾，母乳奶粉尿布洗澡，这每一项都需要人，你现在这个模样，他要怎么活下去？”煎饼叹了口气。 “而且他也不能一直瞒着，江铃姐早晚会知道这件事，到那个时候你要怎么说？” 应木守抬起头看向煎饼，他怔怔地等着她给一个答案。 煎饼叹了口气，有些怜悯应木守，“先把你爹叫过来再说吧，他既然能让你找个女人生孩子，肯定有办法解决现在的难题。” 应木守的父母很快就赶到医院，事实上他们之前就在医院不远的宾馆里住着，一天24小时不间断的照顾怀孕的女人，今天是应木守休班的日子，老两口难得有个时间休息，没想到这一休息不要紧，那女人提前早产，应木守被煎饼一打岔，也忘了跟父母说这个事。 煎饼没有打扰他们一家的聚会，现在饵料已经撒下，很快就能收网，不过没想到连应木守的母亲都知道这件事。 都是帮凶啊。 煎饼想着。 她回到袅花枝那里，帮忙看护的警察迎了过来，“李越広醒了。” “这么快？”煎饼脱口而出。 “嗯？” “呃，我是说太好了！”煎饼自知口误，赶紧露出可爱的笑容蒙混过去，她走进病房，看到了一个被许多医生围着，身上缠满绷带的‘怪人’。 她走到对面，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袅花枝的眼神死的说：“我感觉自己就是大熊猫。” 医生里有人笑了出来，“行了别贫了，你这个病还没有查出病因，不过现在看没有生命危险，我们这里的条件太简陋了，建议你转院去 市里的人民医院看看，如果不行就去省会的三甲医院。” “我知道了，已经给我妈发信息让她赶过来了，谢谢医生。”袅花枝说。 医生们又看了一遍，确定没事后才一个个的离开，煎饼这才有机会做到他的面前，“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袅花枝躺在病床上，头顶望着天花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好半晌才说：“我也不清楚，在庙里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就晕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晚上的雅参村。” “是梦？”煎饼拿着警察给送来的苹果开始削皮。 “不知道。”袅花枝摇了摇头。 “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从村头走到村尾，天色越来越暗，能见度也越来越低，最后我的视野只能看到五米所有的范围。” “走着走着，我就听到了风声和女人的哭泣声，出于无奈我躲在了一个村民的家里，透着小窗户悄悄往外面看。” 袅花枝说到这停了一下，喘息也逐渐加重，他的手指死死抓着床单，青筋冒出，“我看到了几百具腐烂的尸体！全是女人，她们的身上还传来很浓的臭味，我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动弹，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猛地在我背后拍了一下，我被人从屋里推出去，浑浑噩噩地混在女尸中一起走着。” 煎饼的手停了一下，脸上也露出焦虑的神色，“你跟着女尸？那你知道你之前吐血了吗？” “我吐血了？”袅花枝反问，他又仔细回想着说：“我们一直往参娘娘的庙里走，每走过一家，就会有不同的女人从门里出来，全都是腐烂的尸体，但是高矮胖瘦各不同，还有很年幼的孩子，后来在参娘娘庙门口我们就走不过去了，因为庙里有着什么东西挡着，很多男人聚在那里朝我们扔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我被砸中了，可能就是那时候吐的血。” “那你身上的伤……” “嗯，也是那个时候伤的，因为整个队伍的人动作很迟缓，只要被砸中就会受伤，庙里的男人还会射弓箭，我们根本挡不住。”袅花枝说。 “还有吗？” “他们在我们这群人全部倒地的时候冲出来，拿着很 长的红线绑住我们的脚，不准我们乱动，有人拿着红色的布条念名字，念完后这些男人就每人一个把我们拖进地里埋了……后来我就醒了。” 袅花枝说完，气氛有些沉默，煎饼咬着削皮削到一半的苹果啃了起来，她盯着白色的床单，突然起身把袅花枝的被子掀了起来。 又把他的裤腿撩高，看到上面有一道似乎被绑住的淤青。 袅花枝跟她面面相觑。 “那可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因为女人的怨气太深就成了幻境，你误打误撞的进了幻境，里面的经历变成现实反映出来，你身上的伤口就是这么来的。”煎饼大口咬了下苹果，从背包里拿出一小罐盐，在他身上撒了一下。 “呸，这什么东西！” 袅花枝无意间吃到，咸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煎饼白他一眼，手指沾着盐又拿出一张黄纸在上面写了几笔，“你的体质偏阴，容易被邪魔入侵，这个东西你先拿着，上面有我的法力加持，应该可以护你一次。” 袅花枝瞪大眼睛，“你这么厉害的吗？！” 煎饼哼了声，“你以为老玩家都是像肥宅那种弱鸡吗？我可是很强的！” “肥宅？老玩家？”袅花枝扯了扯嘴角，“你在开玩笑嘛？” “要不是老玩家，他能在打退鬼魂？只有你这样的新手才会受伤！” 被煎饼鄙视了，袅花枝讪讪地笑了笑，“现在怎么办啊？我可是要抱你大腿了。” 煎饼想了一下，说：“那你先把我给你垫的住院钱还回来，你伤的这么重，能有什么用？还不如在医院养伤，省的拖我后腿。” 这是明确拒绝了他抱大腿的请求。 袅花枝撇了撇嘴，没说什么，把钱还回去后，煎饼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礼尚往来，我也查到一点东西。” 说着就把孕妇的事情告诉他了，袅花枝沉思了一会，说：“这么说……村里的男人全是上一辈在外面找的人生的？那女人的作用是什么？像你应玉应虹这样的女人呢？” “你觉得呢？”煎饼问道。 “你们是祭品。”袅花枝斟酌语言，说出了让煎饼浑身发冷的 话，“全村人都不无辜，没有活到二十岁的女人，在外面呆着超过半年就必死无疑，周围人对雅参村的忌讳，每一件都很奇怪，这样的村落还能存在就很不可思议，我们仅仅呆了两天就查到这些，官方却没人觉得不对……所以，你们的存在或许是为了维护村子而献给某个东西的祭品。” “全村都在默认将举行的祭典，我们在公交车上不是听的很清楚吗？年长的人把庙会称为祭典，年轻的人开始以各种形式回到村子，每个姓应的男人都在继承上一代的权利，你的周围没有人能够信任了……” “等到祭典开始，你就会死，像那些腐烂的女人一样。” 煎饼看了他许久，才冷冷的笑了起来，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大约四十厘米长的穿着护士装的兔子玩偶塞进袅花枝的怀中。 “你赢了，看在你确实不那么蠢的份上，我准许你抱我大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贴士： 在副本中，每个玩家的身份设定都有条件去探索并找到最终的关键线索，并且引向结局，就看该玩家能不能在副本中走出正确路线。 错误的攻略会带动错误的结果，f级的副本已经有死亡支线x了。 第81章 暖玉 袅花枝抱着玩偶, 从那里传来一种奇特的能量, 让他原本因为受伤而疼痛的身体恢复了不少，苍白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装备名称：兔子偶】 【装备等级：一级】 【装备价格：8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30点券）】 【效果说明：兔子偶拥有一定的治疗能力，玩家受伤时持续拥抱兔子偶可在十小时内愈合外伤, 可用三次, 目前1/3。】 【负面影响：无。】 【系统评价：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吼~】 “这是特殊道具，你以后会知道的。”煎饼见袅花枝有些发懵, 难得给解释了一下。 袅花枝嘴角微动，点了点头, 道了声谢。 煎饼哼了声，她把吃完的苹果扔到垃圾桶里，背起背包说：“好像肥宅也在这家医院……你先休息，我去那边看看。” 袅花枝眼巴巴地望着她。 如果煎饼是个有着特殊癖好的大姐姐，对待袅花枝这张泫然欲泣的正太脸或许会心软带他去, 但煎饼确实只是个年岁不大的学生, 因为被地狱游戏选中还顺利通关过好几次, 目前内心极为膨胀，看到同龄人这副模样，顿时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太娘娘腔了！”她受不了的搓了搓手臂，“跟我加个好友，有事我会联系你的。” 袅花枝看着她走掉的背影, 有些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脸颊，“竟然……会有人不吃我这套？” 他重新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默默松开兔子玩偶，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口香糖放在嘴里嚼了两下。 【装备名称：无糖口香糖】 【装备等级：四级】 【装备价格：35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300点券）】 【效果说明：该道具只能用作治疗外伤，玩家将其放入口中咀嚼，时间越长效用越高，当玩家将其吐出时，治疗结束。】 【负面影响：无。】 【系统评价：论无糖，我们最专业！】 “真是吓到我了，第一次见到一级的道具……”袅花枝喃喃自语地说着：“人倒是不坏， 就是很傲娇，也在积极自救，但总觉得不是很聪明……你说是不是红姐？” 他看着外面的阳光，抬手挡了一下，在他的身后的影子里冒出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这个女人的皮肤黑暗，裙摆处往下滴落着粘稠的液体，她慢慢抬起脸来，眼眶空洞，没有皮肤，嘴角处的血肉被挖掉，露出森白的牙床。 被称为红姐的影子瑟缩了一下，似乎很惧怕袅花枝，她点了点头，用手比划了一下。 袅花枝眯起眼睛，“三哥被弄死了，他的位置不能空，你在医院里找找替代品吧。” 红姐歪着头，用两只手拉开牙齿，做出一个笑容的样子，她再次钻进袅花枝的影子里，只不过没有融入进去，反而是顺着房间各种东西的影子四处乱窜，快速离开了这里。 袅花枝侧过身子，他看着手机备忘录上的人名，默默地将煎饼和肥宅的名字划掉，重点停留在醉光阴和阿茴的上面。 “到底是谁挡了我们的路呢？能从b级副本出来，不该是这么默默无闻的人啊……” 声调渐轻，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古来从应东岳的房间里出来时已经快要吃中午饭了，他一夜没睡，此时有些受不住了。 他捂着有些发晕的额头，看到阿茴眼中的嘲讽，顿时无奈地笑道：“你别那么看我，毕竟我可是奔三的老人，跟不上你们这些小年轻了！” 阿茴的鄙视这次变得更加赤裸，她开口道：“你要加强锻炼。” “嗯嗯，知道了。”古来拿了点吃的就上楼了，打开房门，应东风还在睡，便把他叫醒，自己脱去外套，也趴在床上补觉。再度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天色都快黑了，应东风没在房间里，古来也没找，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才出门。 “哟于哥，你终于醒了，不当睡美人了？”应东风正靠在前台和应米聊天，这个小姑娘正笑的合不拢嘴，见到他来还招了招手。 古来对她点了点头，应东风凑了过来，直接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我刚才去了趟应胖子那里，已经把他劝服，以后不会再找你要钱了。” “嗯？”古来抬 眼，“你做了什么？” “于哥你别这么看我，好歹我也是个会干活的正经人！”应东风抓了抓银灰色的头发，露出苦恼地神色，“好吧，虽然有那么一丢丢的不正经，不过我真的解决了！” 他挺胸抬头做出自豪的表情，“我自掏腰包给了他一千万，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轻松了？” 古来：“…………” 他幸亏是没喝水，要是喝了，第一口就先喷死面前的人，他故意拿乔不肯给村长贷款就是为了拖延祭典举办时间，结果这个人倒好，来到的第一天就直接撒下去一千万…… 古来沉默了好一会才无语说：“你到底是哪个财团的公子哥，过来体验生活的？要是想要救济穷人，可以把钱给我。” “啊？于哥你缺钱吗？”应东风完全没听懂他的挤兑，说道：“可是我刚跟阿雅借了一千万，早知道你缺钱就先给你留五百万了。” 古来：“…………” 他对二傻子挺没辙的，叹了口气，把这事暂时放下，“你跟应胖子……我是说村长怎么说的？什么时候举办祭典？” 应东风愣了一下，“我没问……” 古来：“……你问了什么？” 应东风仔细想了想，“我什么都没问。” 古来：“…………” 他都被气笑了，揉了揉下太阳穴，“我实在想不明白李雅是怎么看上你的，你这种人竟然没有把她气死？” 李雅是应东风的老婆，也是一个女强人，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就爬到了高级干事的位置，三年前应东风到越惠来应聘，就是在给李雅当助理，据说他三天打碎一个花瓶，五天毁掉一份重要合同，十天之后李雅拽着他去民政局登记，其速度之快，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球。 “啊？”应东风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她看上我哪点，当初是她追的我。” 古来一口气没上来，他重重的叹息道：“我明白了，她这是在体验生活。嗯，就是那什么现在很流行的霸道总裁和小狼狗……” “哇于哥你知道的好多，真不愧是于哥！” 古来看他一脸你在什么我听不懂但是感觉很厉害的表 情，已经淡定了。 “你要在这里呆多长时间？” “呆到祭典结束吧，之前不打算回来，现在来都来了，再去参加一次也没关系，我带了秘密武器！”应东风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暖玉，给古来炫耀道：“阿雅找高人给我做的，说什么能镇住我的命格，虽然一辈子没有孩子，但至少能够破除身上的灾祸。” “什么灾祸？” “这我哪知道……”应东风本来想耍赖，但在古来审视的目光下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们村子里的男孩不能呆在这里太长时间，也不能走太长时间，不管在外面做什么，每半年就要回来一次，否则就会离奇死亡。” 他看古来没有恐惧的表情，才接着说道：“我五岁的时候我们一家就搬到外地去了，每隔半年回来在村口转一圈就走，过年的时候倒是会呆十天半月的，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八年前我爹妈过世，我就再没回村子里住过，之前不信邪，故意拖了半年在村口磨蹭呆了一天，结果到了晚上遇到狼了，狼啊于哥！这年头我还能见到野狼！可把我吓坏了，后来就不敢再浪的太厉害。” “那个高人是阿雅家里的叔叔，年轻时去了什么道观当道士，一见到我就说我命不好，是会拖累妻子早死的命，还让我早点回去，但是阿雅不信，他就为了阿雅给我做了这块玉，让我能够不回村子也能活下来，代价是一辈子没有孩子。” 说到这应东风耸了耸肩，“我无所谓，反正我是入赘，阿雅要是想要孩子就去领养一个呗。” “你看的真开。”古来也不知道是说这人心大好还是缺心眼好，他停了一下才皱起眉，问道：“我能看看那块玉吗？” “能啊！你可要小心点，这是我的宝贝！阿雅给我的定情信物呢！” 古来没理会他的耍宝，仔细看着手中的暖玉，这块玉巴掌大小，通体翠绿，但其中也有许多黑色的杂质，古来对于玉石行业并不了解，却也能看出这个玉的材质不好，最多也就千八百块钱。 重要的是它的雕刻，在它的正面雕刻着一根人参，这根参长相极好，上面都 能看出隐隐约约的人脸和四肢，它的腿被一根红线绑着借由穿绳的小洞一直延伸到背面。 玉的背面是一个女人的半身像，眼睑低垂，眉目含笑，唇角微翘，脸颊圆润饱满。 是参娘娘。 那根红绳正从她高高竖起的头发间穿过，牢牢地缠绕在她的脖子上。 “真奇怪……”他用手机把玉的正反面拍了照，才将玉还回去。 “人参的红绳为什么要绑在参娘娘的脖子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应东风不以为然，“这才是雕像的正确模样，我们村子里的祠堂挂着一张画，里面人参娃娃的红绳就是绑在娘娘脖子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一下bug 第82章 主播 “祠堂？”古来念着这个陌生的词语, 问道：“这里还有祠堂吗？” “当然有啊, 一过年就要去祠堂里祭祖呢。”应东风撇了撇嘴，脸色有些发黑，显然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只能未满十八岁的男孩进去, 每次只能进一个人, 祠堂里面特别黑，我以前挺害怕进去的, 而且到了里面只有一盏蜡烛，还得在里面磕三个头, 我每次磕头的时候都觉得有东西在脖子后面吹风，一出来准得生病！” “我能去祠堂看看吗？” “不能……吧？”应东风迟疑地皱着眉说：“我从来没见过外族人进去, 每次都是我爹抱着我去的，里面也没啥好玩的于哥，就在墙壁四周摆满了灵牌，怪渗人的。” “祠堂在什么地方？” 古来神色不变，颇有种一定要去的坚持。 应东风头疼的挠着头发, “我也不知道在哪, 你要是真想去可以问问应胖子。” 因为父母的关系, 他对村子里的事情很不上心，从小的时候就不在这里住，所以也不清楚祠堂的具体位置。 古来点了点头，又问了阿茴和应米，这两人都不知道村子里还有祠堂的事情，更别提位置了。 他现在不想跟村长对上, 暗暗后悔提前把应东岳给解决了，如果他在，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抓瞎。 没有办法，古来只能先把这事放下，转而跟应东风谈起了公司上的事情，这可把应东风憋得够呛，苦着脸跟他一起翻看各种合同。 这倒不是古来对合同感兴趣，而是为了能够更贴合于英范的人设。能够当上越惠来的干事，于英范是有着一定才华的人，他对待工作十分认真，即使有闲暇时光，也会处理工作事物。 应东风看了一会，就受不了这里面枯燥，把合同一扔，自己所在大厅的沙发上玩游戏，期间阿茴从房间里出来一趟，还被拽着组队一起打游戏。 阿茴的眼神好，手速快，对于枪法用的神准，刚开始玩就展露出枪战游戏的天赋，把应东风羡慕的不行，直言要抱她大腿。 他们在这边热闹起来，让过来找人的村长面露 诧异。 村长问道：“小玉，你爸呢？” “不知道。” “他没回来吗？”村长皱了皱眉，嘱咐道：“你爸要是回来就让他尽快过去找我，我有点事让他帮忙。” 阿茴从手机上移开目光，抬眼看着村长，面无表情地问道：“什么事？” “等你爸回来再说。”村长还是执意去找应东岳。 他又把目光放在了应东风和古来身上，搓了搓手，双眼在肥胖的脸上顿时被挤成一条缝，原本对着阿茴严肃的样子也变得猥琐油滑起来。 “东风，于干事，你们都在啊，钱款的事情还真是麻烦你们了，在村子里有什么事情尽管提，我一定会满足的！” 应东风撇了撇嘴，“你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就是我唯一的请求了！” 村长表情不变，一点也没觉得有被侮辱，点头哈腰的说：“应该的，应该的，我这就走。” 古来放下文件，眼睛在村长的手上转了一圈，没有发现触须之类的东西。 “怎、怎么了？”村长感受到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古来摇了摇头，放弃去问祠堂的事情。 在村子里只有少数人才能知道的祠堂想必是一个隐秘，他这么开口去问，一定会让村长心生警惕。 等到村长离开之后，应东风奇怪的问道：“你把不在这吗？” 阿茴面不改色，“不在。” “他去哪了？” “不知道。” 应东风问了几句都被堵回来，他拽着古来的胳膊小声问道：“她是不是和她爸关系不好啊？” 古来摇头，“我也不知道。” 应东风摸了摸下巴，“关系不好也是应该的，这个村子里就没几个和自家爹关系好的人。” “怎么说？” “嗯……我也不清楚要怎么形容，反正从小到大，我们这些小孩的爹就显得很心事重重，像我有记忆开始，除了我爹之外，就没见过别人的爹抱小孩，他们和我们很有隔阂。” 应东风说不上来具体的情况，古来却能猜的出来，村子里的女孩注定会在20年一次的祭典中死掉，所以做父母的为了能够不在那个时刻 来临之前感到痛苦，对于孩子就不会很亲近。而生了男孩的家庭也是同样如此，他们必须要遵循祖制，在这个村子里一代代的承受着相同的折磨。 古来对村子里的人说不上是同情还是憎恨，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去逃离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作为蝼蚁，他们的想法无关大局。 “于哥，你怎么又在发呆啊？”应东风看着古来的脸，撇了撇嘴，“晚上你有活动吗？要不要出去逛逛？” “你想去哪？” “我也不知道，就到处逛逛呗，反正农村也就那样，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应东风十分不屑。 阿茴在这时说：“你开车带我去隔壁镇子吧，我想晚上吃火锅。” “呦，小玉你还挺会找准时机的啊，吃火锅还真能说！你们宾馆里没有火锅？” 阿茴摇头。“没有。” 他们家里的这个宾馆因为人流不多，每天厨师只会做几道大锅菜，只有等到庙会开始时，才会专门准备小炒，想吃火锅，只能去镇上。 应东风被她说的也馋了，砸了咂嘴，点头，“行吧！就去吃火锅！” 因为和镇上距离不远，他们是等到晚上七点多才出发，应东风看着自己要开的小金杯脸上露出了有些怀念的神色。 “唉，开了几年玛莎拉蒂，我都要忘了金杯是怎么开的，想当年我也是江湖人称金杯小车神的传奇人物啊！” 古来无语的听他吹嘘，阿茴拎着一个行李箱塞在后座，应东风奇怪的问道：“你带这么大箱子干什么？” 阿茴平静地说：“抛尸。” 古来眼皮一跳，重重叹了口气。对她这种说辞都已经习惯了。 应东风没当回事，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吗？太小瞧我这鬼故事大王的胆量了！别说抛尸，你就是当着我的面分尸，我眼都不带眨的！” 阿茴眨了眨眼睛，古来看她一脸跃跃欲试，赶紧安抚道：“行了，别说了，赶紧开你的车！” “咦？于哥那你怕了吗？哈哈，没想到你竟然会怕这种事，还是不是男人了！” 古来不跟他闲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等着他把 车发动，“于哥你真的不行啊，这么点小事都不敢听，我要是给你讲讲路上有鬼，你是不是得吓尿啊？” 古来：“…………” 他现在万分后悔刚才开那个口，早知道让阿茴直接把行李箱打开，让他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分尸。 应东风一边哼着歌，一边继续在那边侃大山，古来看着窗外飞速流逝的风景，渐渐闭上眼睛，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才看到周围已经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参田，应东风的位置空了下去。 “他呢？” “撒尿。”阿茴简单的说了两个字，又拍了下身旁的行李箱。 古来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看着时间。应东风撒完尿回来，看到古来醒了，立刻抱怨起来：“于哥，这丫头太烦人了，说这边是近路，结果车开进参田里了！” “嗯。” “你还好意思嗯？！” “行了行了。”古来打着圆场。“你累了吗？咱俩换个位置，我来开车吧。” “于哥你行吗？……啊不对，男人不能问行不行，于哥你能做到吗？” 古来：“…………” “我不认路，你给我开导航。”古来示意他把手机放在前面，应东风乖乖放上，拍了拍肚子说：“我们快点走，好想吃火锅啊！到时候点个特辣的，谁要是吃不下去谁就买单！”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古来打开车内的灯，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阿茴正在把行李箱打开，从里面拎出一大堆红白相间的碎肉。 “要帮忙吗？”他问。 阿茴摇了摇头，古来也没再强求，反而拿着应东风的手机探查资料。 微信上关于他老婆的对话框放在了置顶，接着是于英范，再往下就是……应田山。 应田山。 古来的眼前出现一个模样憨厚的中年男人的影像，点开消息，里面的对话是很奇怪的暗号。 应东风：【怕，4，0、的】 应田山：【00。大】 古来试着用应东风的输入法按了几下也没有看懂，他用自己的手机把对话全部拍下来，又对着阿茴说：“位置还好找吗？ ” “忘不了。” 阿茴就这么轻巧拎着一袋碎肉，打着手电筒，往参田的深处走去。 古来闻到这里浓重的血腥味，打开车窗换气，一手轻轻点着方向盘。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在这个空旷的地里只有他这一辆车有着些微的光亮，风吹起时，地里的参叶互相触碰，发出沙沙的声音。如果平常听到或许不会多想，但在现在，只让人觉得有些渗人。 古来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就这么盯着前方，突然在挡风玻璃处冒出一个黑色的影子，那影子里眼睛里有着疯狂的血色，人影面目狰狞，脸上的血肉顺着玻璃往下脱落。 在安静了一秒钟后，他默默地把打开的车窗全部关上，跟挡风玻璃上的鬼影对视。 古来：“…………” 鬼影：“…………” “哎不是，这位大哥你在干什么？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尖叫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鬼影愤愤地砸了两下挡风玻璃，古来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对着外面喊道： “砸坏了记得给钱，现在先把洗车钱给我。” 鬼影：“…………” “啊！我不要面子的吗！”鬼影气的不行，他从车前盖上下来，身后又冒出来三个人，两女一男，此时那个男生对着鬼影嘲笑道：“我就说这么不行吧！你非要这么演，结果也不怎么样啊。” “应桃树！你给我闭嘴，之前明明能吓到人的！” “吓人？”古来重复了一遍，他看着女生手里的手机和打光用的手电筒，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开直播了？” “啊对不起，我们……我们是……”女生声音有些飘忽，她握紧手里的自拍杆，看着上面的人数，有些不舍得关掉。 另一个女生则没有这种顾虑，她自信的说道：“你好，我们是蓝月tv的主播，平时对着路人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现在是想正在转型，刚才对你做那种事很抱歉，我们会赔偿你的损失。” 停了停，又补充道：“我们可是有三万粉丝的主播，你别想碰瓷！” 古来都被气笑了，他看着这四个年轻人，勉强保持着涵养，问道： “你们一整个晚上都在这里？” “不是，我们是在那边的田里做实验，最近快要收参了，老是有人过来偷参，我们才想着扮鬼吓人，顺便再开一下直播，弄点流量粉丝。”扮鬼的男生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才是看到这里有车灯才赶过来的。” 古来的目光依旧警惕，他稍稍看了下自己身后的行李箱，就讲前面的车门打开，下了车后说道：“我是外地人，本来和朋友一起去隔壁吃火锅，但是开错路了，开到了这里。” “哦哦，偶尔也有这种情况，这边有条路是去镇上的捷径，但是很难走，本地人开车都有可能开到沟里，你们还算是好的。”扮鬼男生说。 他是四人团体里的老大，开口这么说了之后，也没人再去反驳，抹了抹脸上的血浆，问道：“要我们把你带出去吗？” 古来摇了摇头，“不用，我刚才开了导航。” “导航没用，那条小路导航上没有，你要是想出去就得被人带着。”应桃树耸了耸肩，“像你这种外地人在附近盯着导航看，只会越绕越迷糊。” 古来还是没应，应桃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啊！我们的意思是让你赶紧走，别再这里呆着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来偷参的人啊！” “我……” 古来还想再拖延一下，车上的门被拉开，他看着阿茴回来，惊讶的问道：“这么快？” “嗯。” “你谁啊？”应桃树无语的说：“怎么还多了一个人？” 阿茴看向古来，“他们是谁？” “呃……主播。” 阿茴茫然的重复了一边：“主播？” 她就离开了一会，怎么会有主播？接着扮鬼男生又把事情的起因跟阿茴解释了一遍，阿茴也没啥主意，就这么看着古来。 “算了，你们先上车吧。” 古来打开了车门，他拍了拍应东风的脸把他拍醒，后者猛地清醒过来问道：“我们现在是在哪啊？” 不等古来回话，就立刻叫道：“怎么还是参田啊！你们到底行不行？为什么还没出去？挡风玻璃怎么那么脏啊？” “那个…… 这是我们的错。”扮鬼男生举手道：“我们会尽快带你们走出去的。” “你们又是谁？……等等！你那张脸怎么回事？” 扮鬼男生尴尬地往后躲着应东风伸过来的手，“我们是主播……”接着又一次解释了自己的来历，应东风觉得颇为有趣，他还第一次见到现实中的主播。 直接跟阿茴换了位置，应东风坐在后座和四个小年轻聊得火热，“我觉得你们这么不行，现在社会都讲求刺激，你们扮鬼吓人就不能找这么黑灯瞎火的地方，还自带手电筒打灯，只有傻子才不知道这是个玩笑。” “那我们怎么做才能有火？”扮鬼男生虚心受教。 “首先，你们的包装就不能太简单，看看你们直播间取得名字，一日一吓，我呸！就这玩意谁想看啊，五个围观者，你们真好意思继续播。”应东风拍着大腿，把自己身上的夹克脱下来，露出里面健壮的肌肉，“于哥帮忙把灯调亮点！” 古来给他把车里的灯调亮了许多。 “看到这身肌肉了吗？看到我的帅脸了吗？你就算想火也得找准时机，当主播一要有脸，二要有趣，你们哪个都没有，还想火？”应东风做了个健美先生的姿势，看着他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肱二头肌，原本只有五个围观粉丝的直播间人数终于有了跳动，多了十个人。 “哎呀！这是第一次突破了两位数！”握着自拍杆的女生激动的颤抖起来，她看向应东风的眼神也热切很多，让应东风十分受用。 “才两位数你们就满足了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火吗？” “那什么样的才是火？” “至少得有几百万的粉丝才是火。”应东风想了想，指着自己说：“我平时拍了些老婆给买的表和衣服都能有个两三千的粉丝，直播时人数偶尔达到上万，你们三万粉丝就这么点的播放量？是不是买的粉？” 四人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不敢抬头。 应东风说：“就算买粉也没关系，买了就买了，但是只买三万也太少了吧？真要买就照大的里面买，几百万几千万这种，想不火都难。” “算了，这个太贵了，你们 估计也买不起。”应东风又把话题转回来，重新改□□他们怎么让自己的视频更有热度。 除了要求扮鬼男生露肉外，还让那个叫应桃树的男生在旁边卖腐，两个人尴尬的不行，反而是剩下的两个小女生无师自通打算百合出演。 这些围观的粉丝又多了一倍。 “扮鬼是最没有前途的一项选择。”应东风拍着扮鬼男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们想火就得要动脑子，要有剧情，还得明白自己的长处，一味靠吓人根本用不了多久观众就会审美疲劳。” “你说的对，最初的时候我们确实是小火了一把，后来人就越来越少了。” “你看吧，我就说是这样。” 应东风喝了口水，他看向直播的手机，上面只有寥寥几句。 【他看起来好好吃啊！】 【我好喜欢这种□□，舔舔舔！】 【说的有理有据，分析的不错啊，小伙子挺有前途，要不要跟我学做菜？】 应东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了，做菜，做菜也是一项很不错的选择，你们要是会做菜，也可以试试。” “只做一道菜行吗？”扮鬼男孩说：“我只会炒鸡蛋。” “我会泡泡面。”拿着手机的女生讪讪笑了笑。 “我只会吃。”另一个女生说。 他们一起看向应桃树，后者抱胸冷笑，“我才不做！” “那你这么说就是会做菜了？” “还挺厉害的，比我强多了！” “我觉得你是不会当大厨的。” 应桃树额角青筋直跳，“等回去我就给你们做！睁大眼好好瞧瞧！” 应东风连连点头，很欣慰他们能够找到一条出路，而在这时，他们也终于走出了参田上的小路，顺利来到大路上。 “从这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了。”扮鬼男生指着正前方的路，“谢谢你教我们那么多。” “没事，毕竟我也是个热心助人的雷锋！”应东风说。 扮鬼男孩：“…………” 应桃树哼了声，“算你们走运，本来还想拉着你们不出来的。” 他的声音有些小，应东风没听清，但应桃树没有再 重复一遍的想法，他看着扮鬼男孩，直接转身离开。 “他就是这种脾气，你别怪他。”扮鬼男孩对他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剩下的两个女生手牵着手，也说着同样的话。 应东风面带微笑的回到车里，一坐在后座他脸上的血色就褪的一干二净，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于、于哥，你觉不觉得有点冷啊？” 古来一路上没说话，他微微侧头，嗯了一声。 “那，那个……我，刚才……他们是……” 古来伸出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应东风赶紧捂住嘴巴连连点头。 他就知道！！！ 刚才的想法没有错！ 古来透过后视镜看着应东风不安的脸，目光落在了阿茴的行李箱上，里面原本渗出的血水彻底不见，行李箱干干净净，一点污秽都没有。 “他们倒是一群好孩子。”古来对阿茴笑着说。 阿茴点头，“嗯，打扫的不错。” 应东风：？？？ 第83章 笑脸 面对他们两个的哑谜, 应东风满头雾水, 不过他也没有追究这个问题，按着自己的胸口，连声质问道：“于哥, 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怕啊。” 应东风瞅着他那张淡定的脸看了好一会, 才撇了撇嘴，“你这可不是像在怕的模样！” 古来没理他, 应东风又不甘寂寞的开口，“我是凭借聪明才智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线索, 你是怎么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 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他们四个的出现太不寻常, 正常人不管走路多轻都一定会有声音，可是在他们出现之前，古来没有发现任何怪异，这就很不对劲了。 而且他们的话语中有很多漏洞，尤其是那个有人偷参, 简直是要笑死人了。 雅参村家家都有参田, 即使在成熟之前有人到田里偷几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说从隔壁镇子过来偷就更犯不着了，偷一两株没人计较，要是拿的多了，偷盗总额就会到达立案侦查的程度。 警察局里可有人姓应，出身雅参村的人自然也会对村子保持着关注。 说来也很好玩，刚才这一车里, 两个玩家，四个鬼，还有一个装尸体的行李箱，唯一正常的人类还表示在状态外。 应东风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他之前因为害怕就强迫自己忘记古来曾给他看过的影子，现在怎么也没想到，好好吃个火锅都能遇到鬼，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他捏着暖玉，从上面汲取到一丝力量，才松了口气说道：“于哥，这里真危险……” “我之前不是早说过了。” “不是……”应东风的表情也纠结起来。“我还以为你是在骗我，所以一直也没当回事，但是刚才的经历，我觉得这里确实是不能呆了！” “然后呢？你要批准我的调职报告，让我回到总部吗？”古来问。 应东风讪讪笑了起来，“我……那个……” 他可没有那个资格去决定员工的离去，也明白古来的意思。“我会去跟爸爸说的。” 应东风的岳父还挺喜欢他的，如果他开口，古来很快就能离开。 在生命得不 到保障的时候，工作确实不那么重要了。 但应东风又不想自己的努力白费，他郁卒的瘫在座椅上，一直到吃完火锅，这份感觉也没有消退。 “吃完了，还开车回村子吗？”古来问道。 应东风赶紧摇头，他说什么也不想再走一遍回村的夜路，万一要是再遇到几只鬼，没了刚才的好运气，那可能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古来对此也没有意见，他千方百计的带着应东风出来，就是想看看不在村子里面过夜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 今天村长拿到了钱款，他很有可能会请‘人’连夜进行装修，万一被查到应东岳的尸体，很有可能会陷入被动，所以他让阿茴带着尸体出来，提前将其埋在了她家参田里。 应东岳能杀了妻子埋入参田，那么他们也可以把应东岳埋在一块，为了能够不被发现自己杀了人，应东岳在附近做了万全的准备，现在倒是给了他们做嫁衣。 尸体的血勾出了四个小鬼，他们吞掉了上面的怨气，但行李箱上的血肯定不够，所以阿茴埋人的地方也很快会被找到并且将其吃下。 古来这么想着，看了看手机，在火锅店老板的建议下住进了镇上最好的旅馆，三人的钱全是古来掏腰包给的。 “那个，于哥啊……你晚冷不冷？” 面对他吞吐的话，古来只给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就见应东风拽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于哥！我好冷啊，我们今天睡一个房间吧！” 古来：“…………” 他立刻甩开袖子，马上离应东风三米远。前台小姐的眼神充满了趣味，古来觉得他都能看出她心中冒出来的哇哦这种字眼。 “于哥~好不好？可以不可以？我真的又冷又怕，就当你是行行好……” 阿茴拿了房卡，抬眼对他们两个人说道：“祝你们百年好合。” 古来：“…………” 我风评被害都是你的错！ 他也不想跟应东风纠缠，拿了房卡就准备闪人，应东风巴巴跟过来，像是看不到他眼里的嫌弃，自顾自的说：：“我一个人真的睡不着啊，于哥你难道就不 怕被找到吗？” 古来指了指阿茴的身影，就见这姑娘很淡定的一个人进了房间，应东风呆了半晌，最终颓然的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把他甩掉，古来松了口气，他进入房间后先扫了一圈，确定没有乱七八糟的摄像头才躺在床上开始搜索刚才那四个小鬼的事情。 两男两女，除了应桃树外没人是雅参村里的人，现在是深秋，四个人全穿着短袖，用来直播的手机应该是两年的款式。 他在网页上试着寻找雅参村的失踪人口，不找不知道，光是去年一年，失踪人口的数量就达到了15人，因为官方的不作为，那些受害者的家人们组建了一个找人群，暗中在村子里走访探查。 古来装作自己也有家里人失踪，加了那个群，管理员很快就发来信息询问他的事情，古来随意把袅花枝的长相事情编了一下，群里有人冒泡说：“我弟弟也是因为要去看应虹不见了！” “他因为喜欢应虹从家里追到雅参村呆了三个月，从六月呆到九月，九月十五号是他最后给我发来信息的时候，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九月十五号……古来给阿茴发信息问道：“你还记得去年九月十五号是什么日子吗？” “开庙会的日子。”阿茴秒回。 “知道了。” 古来在群里继续问道：“你们的家人都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管理员给他私信了一个文档，里面有群里失踪人的所有资料，他点开看了，发现这份资料最早的一个是在18年前失踪，那是个年龄不大的男孩，才只有14岁，眼睛很圆，笑起来十分可爱。 古来停了一下，继续挨个往下翻看，文档一共有25 8人，男女几乎均衡，每人的失踪事件都在九月中旬到十月中旬期间，问了阿茴，这段时间确实是庙会开启的日子，他在里面还看到了扮鬼男孩的脸。 王潇。 两年前和朋友参加庙会时失踪，因为当时正在直播，所以被录下了一段很诡异的视频，还曾经在社交媒体小火了一把，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群里没有王潇的家人，这是别的群员在统计 时加上的，也就是说在雅参村李死亡的人不只有258人，还有许多未出声或者说不能出声的人。 吃人的村子。 古来本以为这村子只会祸害本地人，没想到连外面的人也不放过，他从群文件那里找到了王潇失踪时的视频看了起来。 刚开始镜头有些摇晃，王潇清秀的脸出现在其中，他的眼睛很亮，在夜晚的灯光照射下映出灿烂的光影。 “观众老爷们大家好，这里是潇潇。”王潇打了声招呼，就把镜头让开，让人能够更好的看到身后庙会的盛况。 “这里是雅参村的庙会，对，就是那个超级有名的雅参村，我们前两天已经体验了雅参的妙用，别看我现在这样有活力，其实已经快三天没睡觉了。”王潇的声音轻快，“有能力的还是要体验一下吃雅参的感觉，一口下去嘎嘣脆，腰不疼了腿也不疼，一口气三天睡不着觉都是小意思！” 弹幕上闪过一串哈哈哈。 “好了，我们不多说，在庙会上买些小东西等回去的时候送给大家~” 视频里的房屋被各色灯管覆盖，在夜晚上尤其显得好看，街道两边是穿着统一服装的摊主，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手工艺品，大多都是人参娃娃的样子，王潇抱着两个玩偶，嘴里咬着一串糖葫芦，口齿不清的说：“超好吃！这个糖浆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你们根本想象不到的好吃！” 【这个主播有毒哈哈哈哈！】 【可恶，突然觉得手里的鸡腿不香了！】 【糖葫芦能有多好吃？潇潇要是去吃肉我还相信，真当大家没吃过糖葫芦？】 王潇唔了一声，他张开嘴，让人看着嘴里流淌着的糖浆。“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反正这个糖浆入口即化，口感非常细腻，山楂的酸味也恰到好吃，没有那种说不上来的粗糙感，反正你们要是吃到就一定知道我的感受。” 他的话让弹幕吵了起来，都是在撕关于这个到底好不好吃的结论。 古来点了暂停，他看着从王潇背后伸出来的触须愣了几秒钟，截图继续往下观看，这次发现了更多的不对。 每个拿了食物的人身上都有着 相同的触须，有点像是村长之前展露出来的模样，藏得很隐蔽，如果不是古来看得仔细也很快会被忽略。 1【说起来，主播难道没发现，这两边的摊贩很奇怪吗？】 【不管主播发没发现，反正我是发现了！】 【我也是！觉得毛骨悚然的！】 【奇怪？哪里奇怪了？】 王潇看到后也茫然的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吗？” 弹幕上有人回道：【主播难道没有看出来这边的摊贩都只有一种表情吗？】 “啊？”王潇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迷糊的让人把手机对着摊贩，这下所有人都注意到摊贩的表情如同一个模子刻画出来的。 如果有人规定要求摊贩微笑服务，也绝对不会是这种笑容，所有长相不一样的人，他们的眼角嘴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甚至看人的眼神和动作都很相同，一个人如此标准化还能说他敬业，那一群人如此，只能用诡异形容。 人是会疲倦的，表情绝对不可能长时间维持一个样子，可是从弹幕发现不对，到王潇用手机拍摄，好几分钟的时间里，摊贩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这……”王潇也被吓了一跳。 【我靠！吓死爹了！怎么回事啊？】 【细思极恐，我的妈呀，不愧是雅参村！】 【前两天没事我还觉得都是外面的偏见，没想到真的不对劲啊！】 【主播快跑！】 【总感觉现在开始要进行地狱难度的逃亡了2333】 王潇的表情变了，他四处看着，发现周围人的表情也开始变化，那些嘈杂的人影全都不见，人群停住，他们把脸转向了这边，而周围人的脸也变成如同面具的笑脸。 甚至王潇自己的表情，也在惊恐中逐渐开始翘起唇角。 火树银花，绚丽的烟火在空中绽放，当景色最美之时，只留下了一群有着一样笑容的人。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古来看得很不舒服，倒不是那种见到血腥场景的不舒服，反而是从心底里传来的排斥，就好像人类的本能在对这一幕感到畏惧。 古来强撑着又看了一遍，到了最后王潇笑起来 时，他背后那个一直很隐蔽的触须却消失不见，与此同时，背景人群里的触须却变得更加粗壮，而边角没有笑的人，脖颈处多了一道显眼的红绳。 “看来……红线是可以抵抗被附身的道具。”古来低声说着。 他对于触须的存在并不好奇，也没兴趣去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形成的，无非是幕后黑手用来汲取人类性命的道具，红线的作用既然可以让触须暂退，就没必要把它们看得太重。 打定主意后，古来把视频也给阿茴发了一个，后者很快回了个问号，古来没有先回答，“你好好看看，有什么想法跟我说。” 阿茴：“我想吃糖葫芦。” 古来：“…………” 行吧，是阿茴的风格。 他扯了扯嘴角，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让人给做一碗甜点送过去，阿茴对他发了句谢谢。 古来想了想又给应东风发了一条，没多大一会，门口就传来他邦邦砸门的声音。 “于哥于哥！！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点给我开门啊！”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哭腔，“你给我发那个视频是什么意思？我哪里做的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对我？” 古来心道不好，他赶紧出去，就见周围房间的门打开，一群人在门口站着吃瓜，阿茴端着一碗糖水走出来，淡淡地又说了句，“祝你们永结同心。” 古来：“…………” 应东风啊了一声。 他瞥了眼状况外的应东风，把他拽进屋子，阿茴慢悠悠的跟了进来，一点也不顾别人的眼光。 “于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应东风的头发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他看起来刚洗完澡，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露出光裸结实的胸口。 阿茴喝着糖水，直接把应东风挤到一边，自己找了个最佳的位置坐下。应东风张了张嘴，决定不和小辈一般见识。 他看向古来，眼神中充满希冀，“于哥，刚才那个是p的吧？一定是的吧？” “不是。”古来残忍的打破了他的认知，接着又把自己是怎么查到这个视频的给说了出来。 应东风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没 想到村子里竟然这么危险，“这、这都是什么事啊！于哥现在怎么办？能不能报警啊？” “如果报警有用的话，你觉得这个群还会存在吗？”古来冷笑了一声。 他现在敢肯定，除了警察之外，政府部门也有雅参村里的人，正因为厉害一致，他们才决定为雅参村掩盖自身的罪行，就算是在网络上发文引起关注，也很快就会被删，等到热度过去，雅参村依旧是雅参村。 “那我们能干什么？”应东风很不解。 古来笑了笑，“现在什么都干不了。” “现在？”应东风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不对劲。 “嗯，现在。”古来点了点头，说道：“你现在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和我现在还能回去，如果真的参加庙会很可能两个人都回不去。” 应东风脸色一变，他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许久，表情几度挣扎，才点头说：“干了！” 果然。 古来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应东风的性格虽然轻浮，却也是个很有担当的人，从刚才他看到视频只想着寻找解决办法，而不是打算回家，就足够说明这个人的品性是善良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成为整个村子里最特殊的一个人。 能被李雅看上的男人绝对不是外界传闻中的草包，他一定有着她喜欢的闪光点，古来在记忆里也知道应东风比较重感情，所以他才决定把视频发过去。 要知道最早古来没危险的时候，应东风可不打算回村，是在他发了被影子袭击的视频之后，这个人因为担心他才打算回来。 “东风。”古来叫着他的名字，接过他递来的烟，放在指间玩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你想不想成为主角？” 应东风愣了下，问道：“什么主角？” “我换个说辞，你想不想成为英雄？” 应东风咬着烟，傻在原地，他看着古来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于哥，真想不到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中二……不过我理解你，毕竟人不中二枉少年嘛！怎么？你要让我成为超人？” 古来：“…………” 他现在心情也很复杂，谁能想到竟然会被应东风给教训了。 之前的金杯小车神，故事大王都是谁说的啊？ 阿茴敲了下碗，在两人看过来的时候，说道：“我能再要一碗吗？” 古来：“……能。” 唉，为什么他的队友都是这副德行？ 阿茴喜滋滋的又开始点餐，应东风在一旁听得牙疼，“你大晚上吃这么多甜的不怕长蛀牙？” “关你什么事？”阿茴反问。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要你管？” “你这以后肯定要拔牙，而且……” “花你的钱了吗？” 阿茴三连击，堵得应东风哑口无言。 古来头疼的按着额角，看着手机上的群因为有人活跃而对话增多，大部分人都在痛骂警察不作为，还有人发出信息询问大家愿不愿意今年去参加雅参村的庙会。 “你竟然还敢去哪里？年年庙会有人去，年年都有人再次失踪！”有人说。 “可警察不去调查，我们再不去，就真的找不到家人了。” “我去吧。反正我家里就剩一个人了，活着跟死了意义都不大。” “我也……啊，我妈说会和我一起去，到时候咱们几人有个照应。” “那你们小心点，随时发动态，我这边有老人孩子得照顾不能去。” “单亲妈妈辛苦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你丈夫的！” “唉，我就想要个念想，是生是死给个结果也好让我不再挂念。” 应东风在一旁看得心酸不已，“于哥，我真的好想帮他们啊。” 古来嗯了一声，在上面发出信息道：“我现在就在雅参村，庙会还没开始，村长也没发信息，要是有人过来可以联系我。” 说着把应东风的电话发了上去，“这是我朋友的电话，他是雅参村里的人，可以给我们当向导。” 群里的人对雅参村很痛恨，但对村民没有多大意见，他们多次前往雅参村里找人，这些村民前前后后帮了他们很多，都很乐于助人，看见这话纷纷出来表示感谢。 古来趁机让管理员把应东风也加了进来。 应东风点了点对话框，几次犹豫，都没有发出任何信息，他现在心情很沉重，叹了口气，摸着手机去给自家老婆打电话诉苦了。 听着他腻歪的话，古来皱着眉，思索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你对红绳有印象吗？怎么才能找到合适的红绳？” 阿茴咬着勺子，想了好一会，才用不怎么肯定的语气说：“我记得……很小的时候，脚腕上会被绑着红绳，一直到我妈死了之后，才没有继续绑。” “脚腕？” 古来下意识看向阿茴的脚，“知道红绳从哪里来的吗？” “好像是从庙里求来的，我记得以前庙祝有卖过红绳。” “庙会的时候，你们都是怎么参加的？”古来问。 “就很普通的玩乐，跟逛街一样，不过我们没有去过视频里的那条街，都是直接在参娘娘附近的广场上逛，嗯……那里好像是村民游玩的地方。” 她说到这的时候，自己也反应过来，猛地抬眼看向古来，“我一向学习很好，记忆里比别人要强很多，平时看过的东西几乎不会忘掉，为什么我对庙会的印象这么淡？我脑海里甚至想不起来逛庙会时候周围人的脸？” 阿茴说的是应玉的特质，作为优等生，她自然也有自傲的资本。 “你的记忆被篡改了。”古来敏锐的判断道。 “是吗……”阿茴又想了一会，才点了点头，“没错，我记得准备前往庙会时的场景，但是记不清庙会里面发生了什么，记忆很模糊，不仔细回想根本不会在意。” 古来沉默了下来。 他想起上个副本时发生的事情，正是因为被人篡改了记忆，才让他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快速完成任务，还是靠着别人的帮助才打破轮回。 现在他想捧应东风做副本的主角，就必须要改变这场逃不开的危局。 “你们在干嘛呢？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应东风打完电话从阳台回来，看着古来和阿茴有些疑惑地问。 他晃了晃手机，显然是从老婆那里充完电回来，一脸的幸福喜悦，“好了，我和阿雅说我要做英雄去了，她很鼓励我，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于哥， 第84章 交流 古来心中一跳, 他看着那张脸, 就像是看到昨晚视频中王潇的脸。 都是一样的僵硬的笑容。 “你这是怎么弄的？”古来掏出手机在他背上拍了张照，问道。 王子把衣服拉下来，说道：“昨天晚上, 她爸妈说要尽快杀了我。” 惊罗扇点了点头, 脸色苍白难看，她的眼睛里的泪水一直流个不停, 打湿了她的袖子。“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我爸妈对他挺好的, 知道我交了男朋友，还让我把他带到家里来看看, 这两天我们因为庙里的事情睡不好，我爸还拉着他喝酒，劝他别多想，还说我的年龄不够，现在没法结婚, 但是可以订婚……” 说到这的时候, 似乎有些不好意, 惊罗扇低下了头，额前的刘海遮住眼睛，“我爸妈想等庙会结束，就回他的村子，找他父母商量订婚的事情，我和张哥就没多想, 他昨晚喝了酒之后我们就回去睡了，结果到了九点多的时候，我听到磨刀的声音。” “我的胆子比较小，这几天睡得不熟，听见声音后立刻就醒了……我去把张哥叫醒后，听到我爸妈在说怎么杀死张哥的事情。” “我们逃跑的时候被发现了……”惊罗扇想到恐怖的地方，浑身止不住的发着抖，“你能想象吗……我妈，她就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又瘦又小的一个女人，竟然能扛得动那么大的砍刀，直接一刀劈在铁门上，把门砍了个窟窿。幸亏张哥之前怕出事，在我家后面的草垛里藏了个摩托车，我们才能顺利离开……” 王子嗤笑了一声，“还不如不走，老子要是跟你爹妈干一架，还不知道谁死谁活呢！” 惊罗扇没敢看他，抿了抿唇，又继续道：“我们从小路那里出村，路过村长家的时候被一个黑影绊倒了，接着村长就出现问我们这么晚了要干什么……” 惊罗扇对于村长的警惕，比对她爹妈还要高，她害怕着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尤其对这个掌控着一切的村长有种天然的畏惧，就好像羊在面对狼的时候，天生的那种恐惧。 她不敢回答村长，也不敢不回答，纠结了一会，王 子才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他对她喊了一声：“你瞎了吗！还不把老子扶起来！” 惊罗扇这才回过神，赶紧跑去王子那边，摩托车也没有事，只是前盖那边被剐蹭了一道漆。 “小兰，你们到底是要干什么啊？天太晚了，外面也没有路灯，可别走丢了……”村长表现的越发和善。 惊罗扇往王子背后躲着，她连看都不敢看村长，只能把眼睛定在地面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发现村长的影子不对劲。 在肥胖的身躯后面，多出了几道正在飘扬的触须，要不是惊罗扇反应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她们可能会被村长当场活捉。 王子对村长的态度并不和善，耐着性子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村长也没说信与不信，就笑着说：“那你们要小心，毕竟夜路走多了，可能会见鬼。” 惊罗扇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她拽住要把村长胖揍一顿的王子，让他赶紧骑车走人，等到他们离开村长家里很远，她才抹着眼泪把影子的事情说了。 王子是个性格莽的，他自从来到这里就觉得憋屈，除了不能出去外，还得照顾这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听着她的声音就觉得烦，越烦就越不理智。 于是他返回村长家里，把摩托车的汽油拿出来泼在院子里，一把火烧了村长的家。 古来听到这里的时候，差点把水给喷出来，他咳了好几声，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烧了……村长的家？” “嗯！”王子眼神充满戾气，“烧了，我还偷了把刀，把他们家的狗和鸡都给砍了。那个死胖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要是被我撞见，我肯定一刀结果了他！” 王子的身上带着一种很少见的匪气，这个人对生命没有敬畏，如果在和平年代是会被人厌恶的存在，但在地狱游戏中，他可以活的很不错。 古来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会，才点了点头，道：“你们接着说。” “烧了村长的家之后，我们就开着他的车跑了，这个时候，应玉也说让我们过去找她……”惊罗扇咽了下口水，她死命掐着自己的胳膊，声音发着颤，“然后……我们的车开进了一个大院里 ……” 开车的人是王子，惊罗扇在一旁指路，他们两个到现在也没明白为什么好好的车会开进那个院子里。 院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整个院落被杂草覆盖，只有正屋的门牢牢关上。王子想要下车查看，惊罗扇又劝他冷静，可是她说话很不得重点，越说王子越燥，最后他直接把车开进正堂，撞破了里面木制的大门。 古来默默把水杯推向远处。 惊罗扇吓得魂不附体，王子开着大灯在里面看了一会，发现这边是一个放着许多牌位的祠堂，他也不怵自己把别人的祖宗给撞翻了，就要后退离开这里，但是他们的车就像被一股力量压着，不管怎么弄都无法后退。 王子气的开了车门，下来的第一步就觉得不对，他的脚下踩着的地面触感不对，软的有些可怕，低头一看，是一张正在笑着的脸。 这时惊罗扇尖叫起来，他回头看去，发现车子的周围全都是笑脸，每一个人的长相不同，但是，他们的笑容都一模一样。 王子也怒了，他拿起身旁的砍刀直接劈在脚下，砍下去的时候有黑色的血飙出来，从笑脸的背后还有触须在控制，他大喊着狂砍那些触须，惊罗扇浑身发软，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爬到了驾驶位，强行踩着油门。也许是触须的注意力都在王子身上，车子可以动了，王子趴在车前盖，被顶着出了大院。 笑脸还追了一段路，但可能是惊罗扇的驾驶技术比较飘忽，它们没有追到，不甘心得重新缩了回去。 “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就你这娘们的技术还好意思说自己能开车？！”王子脸颊抽搐，怒道：“你他娘的都是闭着眼开的，油门和刹车都分不清，差点把老子撞死！” 惊罗扇抖了下，小声的为自己辩解，“可是……我如果不闭着眼开，也出不来那个大院啊……” 王子：“…………” “那我还得谢谢你不成？”王子斜眼看她。 “也不用……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能帮上忙我就很开心了。”惊罗扇说。 王子：“……你这娘们分不出好赖话啊！” “行了行了，等会再吵。” 古来赶紧调停，他看向王子，“你刚才说的大院，可能就是我想找的祠堂，你们在那里有没有看到一个被红绳绑住脖子的参娘娘画像？” 惊罗扇仔细回想了一会，才说道：“好像有个画像……不过它被放在角落，我当时太害怕了就没注意，不知道是不是参娘娘的画像……” “哪个角落？我怎么没看到？”王子问。 “就在右边的柱子后面，藏得有点隐蔽，我坐在副驾驶被笑脸吓到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惊罗扇说：“你一直没往那边来，所以就没看到。” 王子哦了一声。 古来又问道：“他背后的笑脸是怎么回事？” “从大院里出来，张哥说他的背后疼，让我给看看怎么回事，我亲眼看着他背上浮出一张脸。”惊罗扇抬起头，眼中含着担忧，“这个笑脸有没有生命危险啊？” 古来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等到应灵过来，让她看看吧。” 惊罗扇更忧虑了，她知道王子和煎饼的关系不好，很怕到时候两人发生口角。 王子冷哼一声。“死不了就不用管！” “也不能这么说，这玩意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能早点除掉就除掉吧。”古来说。 他们又聊了几句，古来顺便把自己昨晚遇到的四个小鬼和笑脸的猜测也跟这两人说了。 王子还好，惊罗扇简直快要崩溃了，谁能想到他们是刚出狼窝又如虎穴，两边的情况都是死局，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她在荒郊野外遇到四只鬼，怕是直接两眼翻白晕过去了。 “我觉得应东风是个突破口，他或许是我们的主角。”古来隐晦的提了一下关于自己的计划。 这两个人都是新人，他们还不明白主角对与玩家的重要性，如果利用好了的话，可以在主角的帮助下离开副本，就如同他上一个副本的阳神，确定无法出去之后，干脆从玩家转成主角，帮助别的玩家通关。 王子皱紧眉头，还是那副生气的模样，惊罗扇也很茫然。 古来轻轻叹了口气，也没有解释的想法，这时阿茴晨跑回来，手里拎着一堆早点。 她在吃饭的时候，古来跟 她把重点总结起来，阿茴点了点头，咬了口甜腻腻的糖包子，说：“知道了。” 知道了？？ 惊罗扇满脑门问号，这就完了吗？难道不应该再去询问下细节吗？？ 她自知自己的地位低，没敢说话，等到吃完饭，阿茴看了看王子背后的笑脸，想用自己的特殊道具，那把可以破邪的手枪射一发子弹试试，被古来赶紧拦住。 不管子弹有没有用，这一枪下去，王子得去半条命。 惊罗扇更加无语了，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把自己的全部希望放在王子的身上，后者却对阿茴手里的枪很敢兴趣，借来摸了一会才还回去。 “你们知道应田山为什么不来吗？”古来问道。 惊罗扇摇了摇头，虽然他们三个都是留在村子里的玩家，但是彼此住的距离实在太远，根本不好聚头，再说了，就算是遇到围裙也没有用，他也是新手，年龄又大，跟她一样只会拖后腿。 古来沉思了一会，才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们还能撑着吗？我们得去医院和他们会合了。” 惊罗扇经过昨晚的事情，身心疲惫，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走动，但为了不被抛弃，她强撑着站起来，还伸手扶着受伤的王子，“我们没事，张哥也得去医院看看。” 王子切了一声，把惊罗扇推开，自己撑着膝盖喘了一会，才开始走动。 “这个弱鸡身体……” 古来听到他低声的抱怨。 镇里的医院距离旅馆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属于打车浪费，走路耗时的地步，四个玩家中有两个身体不适，古来便好心的让他们坐上自己开来的金杯，往医院那里去。 十几分钟过后，他们在医院门口，见到了正背着大书包的煎饼。 她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极为惨淡，白的有些不正常，对着几人的态度有一些说不上来的奇怪。古来借着停车，让他们先上去，自己则慢悠悠的观察着医院的布局。 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一到陌生的地方就先寻找好逃跑的路线，万一发生了战斗也省的慌不择路，跑到死胡同上。 所有的人都在肥宅的病房 里聚集，古来到的时候，肥宅被包扎成一个木乃伊，唯一露出来的眼睛里透着绝望的神色。 在他的周围，煎饼正跟袅花枝吵架，惊罗扇不知所措的全家，王子坐在病床前啃着肥宅的苹果，阿茴则不停的往嘴里塞糖。 见到他来，阿茴平淡的点了点头，古来也放松下来，对着肥宅笑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亲、亲人！”肥宅两眼泪汪汪地说：“真是多亏了你，没有你我就死了！” 古来的笑容淡了一些，他盯着肥宅的眼睛，看得他心虚的转移了视线，才重新挂上笑：“你能活下来都是靠你自己，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煎饼把袅花枝手里的兔子玩偶拽了过来，“怎么说？” “这算是情报交换吗？” 他对于煎饼倒是没有恶感，只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容易被极端情绪影响，他不想让自己的计划出现纰漏，所以不打算和煎饼凑的太近。如果明说利益交换，以煎饼的性格肯定会对他非常厌恶，不会再跟他深交。 果然，煎饼脸上浮现出不悦的神色，她先看了眼袅花枝，后者立刻开口，“可以哦，我们这边也查到不少东西呢~” 见古来没有先说话的意思，袅花枝只得开了个头，“雅参村的女人都会在20年一次的祭典中被杀死。” “什么？！”惊罗扇惊呼。 众人看了过去，她慌忙捂住嘴，两只眼睛瞪得很大，和她一样的只有肥宅，阿茴和煎饼没有多余的反应。 “前天我在参娘娘庙。”阿茴说。 “啊？”肥宅迷茫地看了过去，他艰难的仰着头，“你、你在？你不是早就走了吗？” 古来笑道：“走了也能回来啊，所以才说你运气好啊。” 他故意用言语误导别人，将自己的功劳压缩到最小，夸大阿茴的作用，严格扮演起一个投靠大佬的小弟模样。 肥宅感动不已，“没想到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你！” 古来：“…………” 能把抱大腿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也很难得了。 阿茴没理他。 袅花枝又道：“参娘娘庙里有 一种幻境，我无意间闯入进去，村子里的人在把女人杀了之后会埋在自家的田里，但是经过一段时间，女人的尸体会突然僵尸化，从地里爬出来，这个时候就需要再杀死她们一次。” 说到这，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那些女人被埋下去之前要绑住脚，红绳绑的越多，起尸的时间就越晚。” 古来觉得不太对，他前天晚上看到的那一群女尸的脚明明没有红绳。 “女尸不会对外村人和女人动手。”阿茴说：“她们有神志，可以交流。” 这话一出，除了肥宅以外，剩下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肥宅苦着脸说：“那……那小爷不就是现成的砧板肉了吗？……等等，于哥你就是因为这样才没事的？！你不是说我运气好吗！” 古来摸了摸他的狗头，道：“你当然运气好，因为你叫我一块过去了，否则，你就真的是一块肉了。” 肥宅抖了一下，拒绝去想在庙里的事情。 这件事情让他心情十分糟糕，他现在重伤不能动弹，昨晚出事的时候只能寻求别人帮助，虽然躺着抱大腿很爽，可这不意味着他愿意成一个诱饵啊！ 煎饼跟袅花枝不是坏人，言出必行的救了他的狗命，要是换成其他人，他觉得还是直接咬舌自尽比较轻松。 “昨晚有人想要杀了他，我和应灵把人抓住了。”袅花枝看了眼肥宅，说道：“那个人说是村长派来的，原因不清楚，不过村长说杀了应阳后，能有50万，他收了20万的定金就过来杀人了。” 肥宅缩了缩脖子，小声地说：“没错，我早就说过那个村长不正常吧，亲生儿子都能杀，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呃……村长可能真的不太在意你。”古来把应东风昨晚说的话，也拿了出来，“开花的雅参有延年益寿的功劳，他二十年前是这个样，二十年后还是这个样，如果一个人可以得到永生，那么他确实没必要太过在意自己的子嗣。” 肥宅瞪大了眼，“不，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啊？”古来反问：“你爹把你当做幌子来用，可比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要强，你记忆里有你妈的印象吗？ ” 肥宅皱着眉想了想，眼神透着茫然，“还……真没有，那我怎么活下来的？喝西北风吗？” “村长本身就不能算是一个人，昨晚应兰和张伯俊被袭击，她看到了村长的影子里有触须。我在前天也发现他的身体跟别人不一样，有的时候软的很奇怪。”古来耸了耸肩，“你最好还是赶紧好起来，否则今晚可能就不是人过来了。” 他把人咬的很重。 肥宅脸都绿了。 这么一条两条的说了几次，煎饼终于忍不住了。 “雅参村里的男人都是小妈生的，男人的原配只能生女儿！”煎饼看着在场唯一雅参村的男人，冷然的开口道：“男人们会在外面找好人代孕，所有生下男孩的女人都会在三天之内死在床上，在这里的妇产科主任与院长都姓应，他们帮着村里的人掩盖了杀人的罪行！” 煎饼恨恨地说：“我一定会制止这一切！” 她说的这些，其实古来差不多都猜到了，两人的信息不对等，他甚至还能知道那些被当成祭品的女人的姓名。 他细细的观察着在场的人，愿意真正为雅参村那些女人愤怒的只有一个煎饼，只有这个年岁不大又满怀热忱的女孩。 阿茴满脸冷漠，她也是女人，却对此并不在意，见到古来看过去，还疑惑地给他递了一块牛奶糖。 古来接过后道了声谢。 与阿茴不同的是惊罗扇，她是恐惧的代表，满脸的惊慌遮不住内心的想法，她不想改变现状，只想着如何逃跑。与她一样的是肥宅。 王子阴沉着一张脸，倒也不是同情愤怒，像是想立刻找点东西破坏的暴躁，而袅花枝虽然掩盖的很好，但古来还是察觉出他内心的不屑。 至于古来自己…… 他的心思太杂，对于那些被困住的女人同情有愤怒有怜悯也有，更多的却是想要利用这些寻找到事情的真相，以此安全通关。 他们的心思都很杂，没有人能像煎饼一样切身处地的对那些女人产生共情。 她的身上有种无能为力的愤怒感，她越是想要帮助别人，就越是能够感受到被压迫的滋味。 反抗然后被 镇压，再反抗再镇压。 永远不会向命运屈服。 或许在别人眼中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子，但在古来看来，这却是一个人最为赤诚的时候，古来并不讨厌这样的人。 他有些懂了阳神说过的话，看到这样的玩家就像是看到以前的自己。 让人很想帮助他们完成愿望。 “每个参与者和知情者都死有余辜。”古来靠在墙边，长腿微微曲起，他的脸上挂着斯文温和的笑容，眼睛直直的看着煎饼说： “全都杀了吧，让这个村子彻底成为历史。” 第85章 应虹 古来的语气轻淡, 带着一点他自己那种漫不经心的特色。 现场的气氛一静,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堆满人的病房里一时之间竟然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最先同意的是阿茴，也只能是阿茴。 作为靠着直觉生存的人, 她信赖着古来, 所以不管他想做什么，她都会支持。 其次是王子, 这个人的嘴角越扩越大，露出猖狂的笑意, 满意道：“你还不算是个孬种！” 惊罗扇跟肥宅没有说话，这两人的意见也并不重要, 袅花枝歪着头看他一会，俊秀的脸上透着不解，“杀人的话……那么多人，要怎么杀啊？” 煎饼没出声，她的眉眼间全是冷漠, “那里还有普通人。” “你要制止我吗？”古来颇觉意外, 他还以为煎饼会是第一个同意的。 煎饼眼前浮现出应灵奶奶的模样, 她皱了皱眉，摇头道：“不行，我不同意！全杀了绝对不行，可以把村长和其他一些犯事的人杀了，大多数人都不知情，你滥杀无辜也和村子里的人没两样。” 古来笑容不变, 却显露出更多的真诚来，看着煎饼的样子，他越发觉得这个女孩子的心比一般人都要柔软。 “所有人都是知情者，哪怕是现在不知情的，在祭典过后，村子里的人也会变成帮凶。” 接着他把自己获得的情报跟猜测都说了一遍。 气氛再度沉寂下去，煎饼觉得很难以接受，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自家那么慈祥的奶奶竟然会是一个帮凶。 这时，惊罗扇颤颤地举起手，“那个……我想问一下……” 她的声音还发着抖，也对这些人的视线感到无措，“你们……不，不是，我们……有什么资格去决定别人的生死？为什么你们能够把自己的位置放的那么高高在上？” “就因为我们是……”玩家两个字她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人想必都很明白。 作为一个新人，她还没有从自己原本的世界中出来，还没有适应现在的节奏，在她看来，这里虽然是副本，可也是真实的世界，她所遇到的所有人都是活生生的，能够鼓起 勇气和鬼怪们对抗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为什么又要反过来决定那些平民的生死呢？ “大家……明明都是很努力的在活着，我，我能很理解他们的做法，虽然不认同，但如果我的性命被威胁，我也会选择痛苦的活下去。” 她话一说完，双手绞在一起，很不安地等待着一群人的回答。 “如果不反抗，你就要死了哦，兰兰姐姐~”袅花枝伸出右手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我这个外村人还好点，但作为雅参村的女人，你可是会在祭典的时候被杀，就算这样你也要圣母的原谅那些看着你死的人吗？” 惊罗扇一时语塞。 “或许用圣母评价你也不太好？真正的圣母会代替被杀的人去死，虚假的圣母只会原谅杀人的人，你的同情心是不是放错地方了？”袅花枝歪着头反问道。 惊罗扇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她嘴唇微动，双眼又涌出泪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且啊，我们这种人，为什么不能高高在上的决定别人的生死呢？明明有实力却还要乖乖的遵守规则，不是显得很窝囊嘛，来都来了，玩游戏就是要玩个快乐，缩手缩脚的一点也不爽！”袅花枝对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对了，我这种人可是会在玩暴力游戏时端着枪无差别杀人的混蛋，队友如果躲不好，也会被误伤的。” 他的观念跟惊罗扇完全相反，因为不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所以完全将自己代入“玩家”的身份，如果不是他没法死而复生，现在或许早就把村长的血条磨没了。 经过他们两个的打岔，煎饼也下定决心，她看着古来，认真地说：“我对你的话保持怀疑，那些普通人是不是帮凶，我会自己判断。至于要不要杀人，也由我自己来决定，但我也不会阻止你的计划，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古来挑了挑眉，“万一在你之前我把人全杀了怎么办？” 煎饼重重吐出一口气，“那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纠结，其实具体如何，她的内心早就有了定论，只不过在被古来点出之前，她一直视而不见。 “我不是第一次杀人，但也不会滥杀无辜，他们既然做了杀人者的帮凶，我就没有必要因此跟你起争执。”煎饼的笑容有些难看，“尽早把村子里的事情解决，也能够救下更多的女人。” “那把幕后凶手抓住不就行了，为什么非得做那么残忍的事情？”惊罗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开口问道。 “你们杀那么多人，难道就不会有罪恶感吗？大家也不是生来就想要把女人们杀死的！” “大家……？”袅花枝咬着这两个字，脸上笑容加深，“兰兰姐，你这个大家指的是谁呢？” “还是说你觉得那边比较重要，想要把我们抛弃，跑去告密不成？” “我没有！”惊罗扇赶紧摇头，“我、我才不是那种人！” 她的惊慌不安都是真实的，袅花枝越看越有趣，“哦，这样啊——”他拖长了音调，“原来兰兰姐只是单纯圣母啊，那可以请你乖乖去死吗？” 惊罗扇被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她试着抱紧王子的胳膊，想要得到一丝安慰，但对上他那双赤红的充满杀气的眼神，脑袋一片空白。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愿意用最小的牺牲来换取最大的利益呢？ 明明只要打败幕后黑手就好了，玩游戏不就是这样嘛，玩家打到boss，游戏就结束了，屠村杀人的明明是boss会干的事情，没有哪个游戏的玩家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啊。 “你还是没看明白。”煎饼难得给了她一个解释，“所有人都不无辜的意思就是，这些人的身上被放下了种子，如果不能斩草除根，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雅参村出现。”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意义。” “你是这个意思吧？于干事。” 古来面容含笑，他跟煎饼达成共识，接下来就是把彼此的情报整合，说道：“我找到一个主角。” 他把应东风的名号放出来，并重点说了他的特殊之处，“我希望他能担起主角的责任，如果他能够解决幕后的凶手，还雅参村一个太平的话，我是不会选择玉石俱焚的。” 阿茴 伸手在他的手肘处掐了一下，古来面色不变，继续说道：“刚才说的是最后的方案，我作为越惠来的干事，可以借着应东风的名头从附近调来烟花和汽油，稍稍改动的话，威力不小，到时候根据具体的情况再确定要不要把村子炸了。” “现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先想想怎么杀了村长吧。” 肥宅听到自己家里被烧了之后，露出欢快的眼神，他作为村长的儿子，很乐意帮助古来提供自家的平面图，而王子没有杀死村长一事也让他觉得很遗憾。 “红绳……应该是能够制住那群东西的破解物，我这边查到在参娘娘庙和祠堂里可以找到红绳。”古来说：“我们必须要再去一趟祠堂，那副画也要拿到手。” 他看向王子，后者点了点头，惊罗扇却惨白着一张脸，倒也没有拒绝，因为担心她会拖后腿，古来就把她和阿茴安排在一起，她们需要再回去找那四个小鬼，追问更多的信息。 这话也就是说出来好听一点，古来其实是对她们没抱多大期望，阿茴完全不会说话，惊罗扇也够呛，他让两人一块过去最大的原因是希望阿茴能以德服人，让四个小鬼自己吐出更多的消息，否则就送他们去见上帝。 煎饼则和袅花枝去参娘娘庙询问红绳的事情。肥宅被遗忘在病床上，他拼命挥舞着手臂，“我呢于哥！你把我放在哪？！” 他一身伤也动不了，回村村长要杀他，不回村也有危险，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古来难得纠结了一会，最终让他跟着应东风，两人难兄难弟，彼此谁也不嫌弃谁。 应东风的辈分比肥宅大，他听着肥宅左一句东风叔我饿了，右一句东风叔我想尿尿，越听越不对劲，琢磨了半天觉得肥宅这是拿他当做免费保姆。 他也不想伺候肥宅，借口上厕所的时候跑了出去，跟古来说道：“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找祠堂？” “不行。” “为什么啊！”应东风满脸的不满，“应阳那小子太烦人了，你给他找个护工都比让我在那边耗着强！” “他爹要杀他，我这边抽不出来人保护了。” “他又不是什么重要 人物，死了就死了呗！我想回村找失踪人口可以吗？” “你得留在这里接应群里那些人。”古来指着手机上面在讨论的话题，“这些人的未来可都在你手上了！” 一番话说得应东风特别开心，他一点头，就不再去跟古来胡闹，又有力量照顾肥宅了。 王子扯了扯嘴角，玩味地笑道：“你快把人忽悠瘸了！” 古来但笑不语。 夜晚来临的时候，他们坐上了从村长家里开来的车，白天已经简单的检查了一遍，车前盖虽然被撞得凹了下去，但里面的发动机没事，开起来还是很顺畅。 王子在驾驶座位上开车，他盯着前面，打开了车载音乐，是很悠扬的钢琴声。 古来在副驾驶上翻看着手机，组建的玩家群里惯例发了个ok的表情后，才看向王子，“村长的品味不错啊。” “屁！”王子不屑，又调了几个频道，换成了劲爆的夜店歌曲，吵得古来头疼，他揉了下太阳穴，倒是没有出声让王子换歌。 王子冷笑了一声，又换了一曲唱着祖国繁荣富强的歌曲。 古来唔了一声，就听王子说道：“你才是老大吧。” “那个女的听你的话。” 古来倒是也没隐瞒，他自从定了炸了村子的计划后，就开始冒头掌握主动，袅花枝跟煎饼肯定看出来了，但他们什么都没说，古来也乐得当不知道。 现在王子问了，他点了点头，“应玉跟我之前就认识，我们是一起来的。” 王子停了几秒钟，突然暴起骂道：“你们这些人都有病啊？一个个的就知道扮猪吃老虎，真把老子给当成猪了？” “没有没有。”古来摇头，“我们也不是非得要变成这样，我不太喜欢在事情没明朗前站出来当靶子，雅参村的情况太特殊了，那里必须处处小心，暗处有眼睛在监视我们。” “应玉的性格不适合伪装，她的武力值很高，人又不通世故，和我站在一起就很容易被人误会，其实她人还蛮不错的，至少愿意带着应兰。” 王子还是不太满意，冷哼道：“你嘴皮子利索会说，我嘴笨说不出来，你既然不是第一次 ，手里肯定有东西，给我一个！” 他说的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就上手说要去拿属于古来的特殊道具。 古来笑了笑，把精钢降魔棍给了他。 王子感受了一下特殊道具上的字，啧了声说：“有点垃圾。” 古来好脾气的说：“没办法，低级的就这些货，等到以后走得远了，就能拿更好的东西。” 王子皱了皱眉，他把车停下，慢慢转过身子，将上衣撩起，“我背后痒痒，你帮我看看。” 他的背上可还有一张脸，古来也不敢耽搁，把副驾驶上的安全带和车门打开，才去看王子的背。 那张笑脸和之前一样，依旧是让人不怎么舒服的笑容，他正疑惑着，王子又把精钢降魔棍靠近自己的背后，只见他的笑脸竟然往旁边转移了一点。 古来面色一沉，拽过降魔棍，直接将刻有咒文的那个地方放在了脸的上面。 笑脸的五官弧度越来越扭曲，它长大了嘴巴，唇角隐隐要靠近耳朵的位置。 “唔！”王子也叫出了声，他微微侧过头，嘴角仿佛被撕裂一般流着血。 “继续！”他皱紧眉头，双眼狠狠地瞪着古来。 哪怕他的眼角弧度越来越弯，也越来越扭曲，依旧没有松口让古来把降魔棍拿走。 古来看这样不行，他把手伸到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第二个特殊道具。 【装备名称：金光符箓】 【装备等级：三级】 【装备价格：25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230点券）】 【效果说明：一共十张符箓，每张都刻有金光咒，对于鬼怪有着极大的克制作用，因为材料无法支撑咒语，所以使用时只有三秒的时间。目前1/10】 【负面影响：使用时会发出激烈的强光，人眼不可直视，如果直视会有眼瞎的可能。】 【系统评价：小孩子不要看，谁看谁眼瞎，科科。】 古来握紧手里的金光符箓，他把西装外套脱了直接盖在王子的头上，自己则趴在副驾驶座位上，紧闭双眼，大喊了一声，“闭眼！” 说着就松开了手，即便是被刻意躲着，那一瞬间所爆发出 来的剧烈白光也足以让他感到头晕目眩，三秒的时间过去，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雪白。 又缓了许久，他才能够在一片重影中找到王子的身影。 王子比他好点，黑西装的布料不太透光，再加上他及时闭眼，此时能够看清古来。 “那什么瘪犊子玩意儿？”王子问道：“老子的眼要瞎了！” 古来没敢接话，他眯着眼睛去看王子的后背，人脸从他背后脱离，成为了一个黑色的像是□□一样的东西。 他裹着西装戳了两下，人脸没有动弹，王子啧了声，摸了下自己的脸，只摸出一手血。 “怎么回事？我的皮薄了？” 古来也摸了一下，触感很软，有点像曾经碰到过的村长的身体，轻轻用指尖一划，都能让娇嫩的皮肤流出血来。 他和王子面面相觑，这么嫩的皮肤恐怕连婴儿都比不上。 “是不是因为那张脸？”王子猜测着。 古来犹豫着说：“应该是吧。” 他们又一起看向那个黑色的脸，古来说：“降魔棍对这张脸仅有震慑作用，我用的金光符箓却能直接让脸从你身上脱离……这或许是……” 话还没说完，他敏锐的发现了在脸的背面有着细小的触须，此时已经干瘪，不管怎么触碰都不会再动弹了。 古来突然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他立刻把车门锁死，窗户全部关上，给阿茴打了电话。 在响了两声之后，阿茴接通，她刚喂了一声，就听见古来说：“你小心周围所有人！立刻拿出枪，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你！” 阿茴没有半分犹豫地跟惊罗扇拉开距离，后者懵懵懂懂地看着她，疑惑问道：“怎么了？” 她们的车是惊罗扇在开，阿茴动作利落的从副驾驶翻到了后座，古来继续道：“你们在车上？” “嗯。” “让她停车，看她的后背！” 阿茴如实照做，惊罗扇咬着嘴唇，默默地撩起上衣，她的背后一片光滑，什么都没有。 “继续找，一定有一张脸。” 阿茴眨了眨眼，“你转过来。” “啊？这、这不好吧……”惊罗 扇有些羞涩的拽着衣服，“就算你是女人，也有点太那个了吧……” 阿茴微微抬眼，从后视镜上看到了惊罗扇的胸口，在那白皙的乳肉上，正映着一张面具一般的笑脸。 “放下吧。”阿茴说。 惊罗扇松了口气，她还想再说什么，阿茴直接从后面卡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掏出银色手枪，对准了她的胸口，射了一发子弹。 “啊！”惊罗扇拼命挣扎，她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在被枪打中后，她的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过了半晌，阿茴都将她松开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还活着。 “我……我没事？”惊罗扇略显迷茫地说。 阿茴直接揪着她的衣领，从她胸口上抖下一片黑色的笑脸，惊罗扇看着那个笑脸，表情变得僵硬，浑身冰冷，恐惧在此时升到了最高点。 古来只听到耳边一阵刺耳的尖叫，猝不及防被震了一下，王子也听见了，他扯了扯嘴唇，“是那个娘们的声音。” “嗯……” 王子说道：“她一遇到事就叫，大事小事都这样。跟她搭档，老子要折八十年的寿！” 古来没出声，他还在观察那张笑脸。 “你们两个人去了祠堂，身上都有笑脸，那么其他去了祠堂的人呢？”古来轻声问道：“这个笑脸到底代表着什么……” 不等王子回答，他又把事情发到了群里，连带着笑脸的照片也放在了一块。 阿茴跟着一起发了。 煎饼发了个呕吐的表情，她正跟袅花枝在一起吃饭，看见那张脸顿时觉得倒胃口。 袅花枝神色一怔，明白了这份古来想表达的意思。 他看着煎饼，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去过祠堂的只有男人，这些脸有可能是那个怪物在监视着所有人，把计划改变，你跟我一起回去住，别呆在你家里了。” 煎饼觉得他小题大做。 袅花枝敲了下桌子，“这个时候，越是小事就越要大作，我们人手不多，一旦有不对劲都必须要重视。” 煎饼扯了扯嘴角，不耐烦地说：“行吧，就按你说的做。” 她给奶奶打了 电话，再次说了自己不回去的意思，奶奶很担心的嘘寒问暖，煎饼一一应付，说自己明天早上会回去拿书，直接到镇上上学。 “好了。” 煎饼对他晃了晃手机，快速吃完饭后，两人一同离开饭店，他们今天是打车回来的，所以没有多余的交通工具，出于实验的目的，两人走的是偏僻的小路，果然堵到跟踪的男人。 “看吧。”袅花枝指着那男人说：“我就知道是这样。” 煎饼和他在巷子上面蹲着，没有对男人出手，因为怕被幕后凶手发现这件事，两人悄无声息的七拐八拐，在煎饼耐心告罄之前，终于来到了袅花枝的住处。 他住的地方在村子的最角落，四周也没有人烟，只有一家亮着灯光的低矮平房可以算作是能住人的房子。 煎饼露出狐疑的神色，作为村里人，她当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当当，欢迎你来到我的温馨小家~”袅花枝把门打开，里面有一位带着圆形眼镜的少女在看书。 见到他还带了朋友进来，少女秀丽的面容上带着浅淡的笑容。她礼貌地说道：“你回来了。” “嗯嗯，我回来了~”袅花枝很熟练的把房间门口堆积的杂物踢到鞋柜下面，他让开位置，示意煎饼别客气随便坐。 “应虹。”煎饼念着她的名字，微微仰着下巴，讥讽道：“你还真厉害啊，这么短的时间又搞定一个男人。” 这可不是煎饼的心里话，她是为了更加贴合人设才说这个的。应虹在外面是大明星，在村里却是个扫把星，谁都知道她天煞孤星，又为人放荡，最爱勾引男人，平日里要是有人见到她，不奚落两句都不能算是雅参村的村民。 应虹像是习惯了她的说辞，淡淡点了点头，她穿着一件堪堪盖住屁股的衬衫，纤细洁白的腿在灯光的照着下泛着玉一样的光泽，晃着煎饼的眼。 她又羡又妒地盯着那双腿，恨不得切下来安在自己身上。 “不能欺负她啊，应灵同学。”袅花枝笑着说：“你喝水还是喝果汁？” “白开水。”煎饼说：“热的。” 袅花枝应了声后，就去厨房 第86章 房间 第二天一早, 煎饼就睁开了眼睛,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茫然，待看到身旁的黑色头发时，陡然清醒过来, 冷哼一声, 从床上跳下，开始自顾自地进入洗手间洗漱。 对于应虹, 她没有一点要客气的意思，因为在她的记忆里, 这个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跟她有牵扯的男人大多不明不白的失踪了，结合古来昨晚告诉她的情报, 恐怕这些男人早就变成冤死鬼了。 煎饼收拾完后不久，袅花枝也坐了起来，他躺在客厅的地板上睡了一觉，即便身下铺着柔软的毯子，还是觉得腰酸背痛。 “你要回家？”袅花枝问道。 “嗯, 我去拿东西。”煎饼从手机里找到她班主任的名字, “你说我编个什么理由请假？” “从楼上掉下来摔断腿了？”袅花枝开着玩笑。 煎饼白他一眼, 拎着自己的背包直接出门走人。 袅花枝伸了个懒腰，他路过应虹的卧室，只看到那黑长柔顺的头发，不自觉的笑了笑，他关上了房门。 洗漱完毕后，他在厨房里随便煮了点东西倒入碗中, 味道不是很好，勉强可以入口。 将勉强算是粥的食物分成三份，袅花枝端着其中一个碗，打开了应虹父亲的卧室门。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纯白，在这个房间的四周摆满了镜子，因为视觉错觉，显得房间十分空旷，这里没有书桌椅子，只有最正中间放着一张床，一个被锁链绑住四肢的男人正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他。 “你饿了吗？”袅花枝的笑容越发温和，“我煮了点东西，你来尝尝吧。” 这个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脸长得很不错，皮肤也白，只有眼角处的细纹透露着他的年龄，因为被关起来，下巴上多了一点青色的胡茬，看起来落魄又可怜。 男人怒喝道：“你又是什么东西！给我滚！” “别这样嘛，我好歹也是你的衣食父母。”袅花枝随口抱怨着说。 他端着碗，掐住男人的下巴，也不管里面的粥烫不烫，直接往里灌了下去。 看着男人被烫的发红的嘴唇，愣了一会，才抽出毛 巾给他擦拭。 “唉，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吃东西，我也不至于这么对你。”袅花枝拍着他的头，把有些松动的锁链给绑的更紧一点，男人手臂上都出现被勒的发紫的印痕。 男人什么话都没有说。 袅花枝又开口道：“祭典可能就在这几天举行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男人冷笑：“那你也活不了几天了！那个丫头的手段比你想的要毒！” “是吗？那还真是太好了！”袅花枝眼睛发亮，“毒妇的人设也好棒啊，我真的越来越像得到她了！” 男人：“…………” “你那是什么眼神？”袅花枝挑眉道：“觉得我也是变态吗？” 他也不等男人回答，打了个响指说道：“恭喜你，答对了！我确实是变态！” 男人的眼神已经很一言难尽了，袅花枝丝毫不在意。喂了饭之后，他开始给这个男人清理身上的秽物，动作很熟练，看得出来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好了。”全部干完后，袅花枝松了口气，他伸出手把男人的床从中间推开，沿着地板上的一条黑色的线开始死掉被弄脏的白色地贴。 得见空气的地板上有着无法清除的大片黑色血迹和污渍，周边还有着像是指甲抓挠的裂痕，撕的越多，痕迹越多。 被刀劈砍的裂纹，被牙齿咬掉的瓷砖，带着无尽怨恨用血书写的救命和死字，杂乱的墙角堆着没处理干净的长发，只要是呆在这里，就可以感受到那无尽的血腥与绝望。 袅花枝表情舒爽的吸了口这污浊的空气，他偏头看向被绑住的男人，对方眼中的血色消退许多，只剩下让人感到好笑的惧意。 “你在怕什么啊？”袅花枝笑着问道：“这些女人活着的时候你都不怕，还怕死了的吗？” 男人没有回答他，双眼瞪得几乎脱窗，牙齿咯咯作响，整个人不可抑制的发着抖。 袅花枝撇了撇嘴，取出白色的地贴继续铺着地面，突然觉得有点咯手，抠了半天，抠出一小块腐烂的肉块，因为肉里还连着骨头，所以才比较难清理。 嫌弃地甩了甩手，他把肉块给踢在影子里。 “唉 ……”袅花枝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村长你能不能动作快点，赶紧开祭典，我好早点走人啊！” 他身后的影子也跟着动了两下，像是在附和主人的话语。 “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了女人迟疑地声音。 袅花枝对她挥了挥手，“虹姐不用夸我，我都帮你处理完了~” 应虹推了推眼镜，没有出声。 那个男人也在白色地贴重新铺好后，恢复了平静。他看向应虹，颇为痛恨地骂道：“臭女表子！你怎么还不去死！” “爸爸。”应虹的表情越发的柔软，“别这样，太难看了。”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早知道我当年就该把你和你妈一块淹死！” “你这种千人骑的女表子，贱货，骚逼，去死吧！” 应虹眨了眨眼睛，露出受伤的表情，她绞着手指，眼眶蓦的发红，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可是……我做的这些，全是爸爸让我做的啊……爸爸说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钱活下来……” 她的长相秀丽，红着眼睛哭泣的时候，只让人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宠爱。 袅花枝也是如此，他对应虹心疼的说：“你爸让你从小卖y吗？乖，不要怕了，现在有我在，他不能再伤害你了……” 应虹柔顺的嗯了一声，乖乖地靠在他的胸口，轻声说道：“谢谢你。” 袅花枝摸着她柔软的长发，将应虹藏在袖中的刀具拿了出来。 “水果刀捅不死人的。”袅花枝真诚地建议道：“下次可以试试用个好点的匕首，或者在上面抹点毒药。” 应虹：“…………” “不要太担心，我可没有跟你分手的想法。”袅花枝笑着说：“我真的很中意你啊，连这种发狠的样子都超级喜欢！” 应虹：“……真的？” “当然！” 她又笑了笑，“好吧，我相信你。……现在可以请你出去吗？” 袅花枝做了ok的手势，从房间里离开，至于背后的惨叫，他全都当做没有听到。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袅花枝换上 一身运动装，对着镜子摆出很元气的笑容：“好了，应虹线就等着收尾，现在可以去‘抱大腿’了！” 一打开门，煎饼正蹲在门口不远处的土堆上，她不满地对袅花枝抱怨道：“好慢！”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在做饭，没有看到你发来的信息。” 煎饼冷哼一声，从包里拿出一袋还热乎的大包子扔给袅花枝。“你要是吃完了，就扔了吧！” “别啊，这多浪费！”袅花枝一口咬在包子上，夸张地说道：“皮薄肉多，鲜嫩多汁，这个包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肉包子了！” 煎饼被他弄的笑了出来，“赶紧给我滚进去吃！” “好嘞！”袅花枝顺着她的意思重新回到屋子里。 包子她拿了很多，即便袅花枝是个正值青春期的男孩也吃不下这么多，所以这是煎饼拿过来给他和应虹两个人的早饭。 “别扭的女孩子也很好啊。”他这么想着。 袅花枝把包子塞在应虹手里，无视她双手的血，笑着道：“趁热吃，对了，地贴不够了，你别玩得太过火，否则不好清理！” 应虹呆愣地看着他。 “我今天可能会很晚回来，你注意安全，如果有陌生的大叔再过来，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打了你就会来吗？”应虹问道。 “有可能哦！”袅花枝回道。 他又吃了块包子，对着被绑住男人的惨状啧啧两声，“都说了水果刀杀不死人，你与其用这么点力气戳戳戳，还不如直接拿把菜刀砍人呢。” 应虹：“…………” 袅花枝还想再说什么，手机传来震动，打开一看果然是煎饼的催促，也就闭上嘴，立刻跑了出去。 “你的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煎饼皱着眉说。 袅花枝表情不变，举着胳膊使劲闻了闻，“不会吧？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好衣服，这一身要5000块呢！” 煎饼哼了声，对袅花枝这个富二代身份表示不屑。 “我们今天要干什么？” “嗯……于哥应该会在下午来，我们先去看看村长家里吧。你回家的时候有听人讨论这个事情吗？” 村长家里被烧可不是小事，要不是应虹住的地方实在太偏，他也不至于去问煎饼。 “有，村长还活着，他今天还在按照日程表到地里检查参苗。”煎饼点了点头，“而且我还听说，他不肯报警，也不让人进去帮忙，说是自己把房子点着的，就不麻烦别人了。” 袅花枝笑道：“这做的太明显了吧，心虚也不是这么演的啊！” “我也觉得是个陷阱，那我们还要不要去看一眼？” “看啊，当然要看！”袅花枝肯定说道：“不只是我们看，还得拉着一群人看。” 他微微仰着头，笑容灿烂，“你说，要是让别人知道他手里有一千万，会怎么样呢？” 第87章 红绳 穷山恶水出刁民。 这句话可不仅仅是一句谚语。 雅参村里的人前两年因为被经销商祸害惨了, 导致手头上没什么钱, 日子过得苦巴巴的，否则村长也不至于为了面子工程而朝着越惠来的人卑躬屈膝。 现在要是被村里人听说村长手里有一千万，那么到时候可不只是他们这些玩家想要村长的命了。 煎饼很容易就想到了这一层, 眼睛一亮, 拍着袅花枝的后脑勺说：“干的漂亮！” 袅花枝被拍的一个踉跄，哀怨道：“你要是再用点力气, 干脆把我埋在土里算了。” “哎呀，是我的错, 这么聪明的脑袋瓜可不能有事！”也许是有了前进的方向，煎饼对袅花枝的态度好了很多。 袅花枝笑了笑, 没有再回答。 回头看了一眼，应虹正在床边对他挥着手臂，在她的身后，是男人那张苍白的脸。 “唔。”袅花枝晃了晃脑袋，转移了视线, 把这一幕从脑海中删除。 传播这种消息不需要太麻烦, 只要在村长家门口那些围观的人群中喊一嗓子, 这群人立刻就炸了。 他们团团围住模样落魄的村长，一口一个应胖子喊着，而出于某些顾虑，村长也没有表露出自己的异状，反而像是真正被人民群众抓住的贪污高官，整个人拼命挣扎辩解着。 煎饼和袅花枝躲在远处冷冷笑了一声, “装的也太假了吧。” “按照于哥说的，警察局里都是村子里的人，村长估计很快就能回来。”袅花枝说。 煎饼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上午8点25分，我先进去探探，如果半小时后我没出来，你就直接离开这里。” 袅花枝朝着身后那被烧焦的房子看了过去，昨晚王子点燃的一把大火将村长家里的两层小楼烧的发黑，他的院子角落里堆放着被砍死的鸡鸭等家禽，闻着有股焦臭味。 “一起去吧。”袅花枝说。 “你……” “别看我这样，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女生去做危险的事情？”袅花枝的笑容越发温柔，他打断煎饼的话，说道：“你这么 看我，是不是爱上我了？” “你好恶心……”煎饼把剩下的话说完了。 袅花枝：“…………” 煎饼从背包里掏出肥宅给画的平面图，翻墙进入院中，“我先去看村长的房间，你去别的地方找找，抓紧时间。” 袅花枝在她背后撇了撇嘴，倒是没有反驳这个命令。虽然煎饼把他扔下而去自己找线索，但他一点也不生气。 嗯，一点也不生气。 袅花枝这么想着，打开了肥宅的房间，他的屋子在二楼，所以被烧的并不多，里面摆放着一个电脑桌，周围是些考公务员的书籍。 而距肥宅说，他的副本身份应阳是个学习不怎么样的人，就算是在别的市参加工作，也是村长托人帮忙找到。与其让他考公，还不如村长自己考呢。 袅花枝翻了几页，又把书放回原位。肥宅的屋子里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他又转向对面的书房，一踏进去，身后的影子便自动扩大，如同一道迅疾的黑光朝着房子的角落里射去。 四周的场景如同一片被打破的镜子，啪的一下碎成无数片。 “厉害。”袅花枝赞叹了一句，反手将背后的门锁上。 他看着屋子里被触须所包裹人形的“茧”，微微扯了扯嘴角，用手机把这里照了下来，“这什么玩意啊？” 茧就像是活着的一样，周边还有着呼吸的起伏，树干虬扎的聚在一起，上面突起的触须就如同人类心脏上的血管一样，连着茧的上下两头。 当袅花枝上前一步时，触须立刻对他发动攻击，看起来是有攻击范围的。 袅花枝的照片发到群里，立刻就有数条消息回复。 古来问道：“你那边有危险吗？赶紧撤离。” 阿茴：“砍一刀看看里面是什么。” 王子：“这个是在村长家里发现的吗？快点烧一把看看！” 惊罗扇：“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煎饼：“！！！” 随后，袅花枝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他把书房的门打开，煎饼走进来后，面对这个庞然大物很无措，“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剖开看看？” 袅花枝有些愕然她的 鲁莽，摇了摇头，“先离开吧，这些触须会自主攻击，我们等于哥回来再想办法，应玉……她应该有东西能砍下这个茧。” 煎饼在想了一会后也同意了他的做法。 至于她在村长房间里有没有找到东西，煎饼没有说，袅花枝也不想自讨没趣的去问。 随手把在村长房间里发现的东西转到视频网站，又花钱买了十几万的热搜，袅花枝开心的看着雅参村再度升上热门榜单。 “你在干什么？”围观这一切的煎饼很疑惑。 “没事啊，闲着无聊给那群家伙找点事做。”袅花枝随口说着，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 两人安安稳稳地退出村长的家，没走多远，就见到一个瘦削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跑进这里，迎面和他们撞到。 “应灵？你不是应该去上学了吗？”他吃惊的说。 煎饼皱着眉，“关你什么事？” 这人是村子里的小流氓，叫做应茶。平日整天溜猫逗狗，在镇上跟着一个叫做六三的男人混，一两个月就会回来一次，每次都喜欢给村子里的小女孩们吹牛逼。 应灵是很崇拜他，在镇上上学时也隔三差五的跟应茶一起去吃饭，他作为大哥也很合格，直接放话说应灵是他罩的，使应灵在学校里没人敢欺负。 “嘿！你这叫什么话？茶哥在关心你知不知道！”应茶把目光看向袅花枝，十分挑剔的啧了一声，“你才多大就找男朋友了？赶紧给我回学校上课才是正事！” 煎饼哦了一声，不做反驳，对着应茶也乖乖说了再见，但其实两人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监视着应茶。 他显然也对村长家里了如指掌，熟门熟路的进去之后，大约十分钟，应茶才从屋里出来，怀中鼓鼓囊囊，神色紧张。 煎饼眯了眯眼：“找个偏僻的地方吧。” 袅花枝摇了摇头，笑道：“别急嘛，我们跟着看看能有什么大鱼！” 两人的跟踪技术约等于没有，不一会就被应茶发现了，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但没有再让煎饼回去，“你刚才都看到了？” 煎饼没出声。 “算了，你跟我来！” 煎饼跟 袅花枝对视一眼，跟在应茶的后面上了他的车，却发现他直接来到了参娘娘庙里。 这时，他也将怀里藏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株人参。 人参的枝干只有巴掌大小，周边有着像是人一样的四肢，唯一令人觉得惊奇的是人参的顶端开着一朵黑色的花朵。 那种黑色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仿佛事件的一切都被吸纳进去的极黑，花朵已经盛开，花瓣纤长脆弱，看起来有点像是百合。 袅花枝的手指动了动，他强忍住想要去抢的欲，望，把眼睛移开。 “开了花……的人参？”煎饼讷讷地说。 她看向应茶，却见后者脸上那轻浮油滑的表情全都不见了，他眉眼间全是慎重，直接跳上供桌，将开花的人参放在了参娘娘的手中。 做完这一切，应茶死死地盯着那里，确定没有异状后，才松了口气。 “茶哥，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人参放在娘娘手上？” “傻妞。”应茶斜眼看她，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说：“你懂什么？” 煎饼晃了晃他的胳膊，“就是因为我不懂才要茶哥告诉我嘛~” 她撒娇的模样让应茶很是受用，被晃了一阵，才慢悠悠地说：“这株参能让人延寿五十年！” 果然！ 煎饼早有猜测，但她还是表现的很不相信，“你怎么这么迷信啊？” 应茶也不辩解，他很温柔的看着煎饼说：“我读书少，迷信点不是很正常的吗？” 煎饼被噎住了。 “你们可不能把这事随便乱说。”应茶抬手揉了揉煎饼的头发，“会死人的。” 煎饼撇了撇嘴。 袅花枝却点头说：“我们绝对不说！” 但是他的手机却把这一幕忠诚的记录了下来。 过了十分钟左右，人参上黑色的花朵一点点的收缩枯萎，连带着那些长长的触须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来，它在参娘娘的手里渐渐缩小，直到以他们的角度再也看不到人参的影子。 “娘娘收了！”应茶面露喜色。 他跑到庙后的院子里把扫地的庙祝拽了过来，指着那只手说：“娘娘收 了礼！” 庙祝的脸色也变了，他似是惊惶又似是不可置信，来回确认了好几遍，才肯定了应茶的话。 半晌之后，那张严肃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他沉声说道：“娘娘真的收了。” 应茶嘿嘿一笑。 庙祝又问道：“你要多少？” “全部！” “呵，你想的美！”庙祝怼了一句，从供桌的下面翻出一个小箱子，箱子上落了一把大锁，也没见他用什么钥匙，锁就自动掉了下来。 打开之后，箱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红绳。 庙祝看也没看全拿出来扔给了应茶，“拿了东西赶紧滚！” 应茶嘿嘿一笑，他接过那些红绳，看向煎饼，说道：“把右脚伸出来。” 他的长相并不出色，脸有点长，皮肤发黑，眼睛细小，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很讨人嫌。 这样的人是煎饼最讨厌的，确是应灵最崇拜的。 应茶抽出一根红绳，走到煎饼面前把红绳给她绑在了右脚上。 “小灵，过几天庙会的时候你带着右脚绑红绳姐姐妹妹们跟我走。”应茶说：“我给你们买好吃的！” 红绳是可以对抗那些触须的东西，他就这么交给了她。 没有任何的解释，也没有告知她们真相。 以默默无闻的举动在守护着她们这些女孩。 他确实可以让人崇拜。 煎饼想着。 第88章 五人 古来合上手机, 他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 双眼放空，看着天花板上的纹路。 红绳竟然会在参娘娘庙里，那个叫做应茶的年轻人决定要跳出雅参村的禁锢, 开始自行反抗了…… 庙祝似乎也是帮手, 就是不知道他在这里面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开花的人参。”古来喃喃地说着：“为什么……要把那个东西放在雕像的手上？” 正在理着头绪，从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古来起身开了门，阿茴一只手拎着昏迷不醒的应东风, 另一只手则拿着降魔棍，棍子上挂着两张微笑的脸皮。 “跟你说的一样。”阿茴点了点头。 古来并不意外, 他让阿茴进来，说道：“看来所有在雅参村进过祠堂的人身上都会有一张笑脸。” “嗯。” 古来神情凝重，雅参村不算是个小村子，男人目前在村里的数量不多，但等到祭典开始时, 各家的男人们都一定会赶往村子。到那时四面八方就全是幕后黑手的眼线, 这简直让人寸步难行。 他又是越惠来的人, 村长说过会让他参加祭典，想必更难以脱身。 “祠堂，参娘娘庙，村长家里。”古来点出这三个地方，“这些都是要重点关注的地点，等回到村子, 我们还得挨个跑一趟看看。” 阿茴对此没有意见。 古来又问道：“你觉得应茶像是主角吗？” 他们是玩家，虽然大多数的游戏里玩家就是主角，像春风笑和阳神这样的玩家就在抢着要当副本的主角，但在古来看来，当主角就意味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和磨难，他们走的路要比配角多出很多。 所以古来才积极在雅参村这个副本中寻找一个主角，只要跟在他身后帮忙，最后也能顺利通关。 可是没想到，除了像应东风这种看起来吊儿郎当内在却极富正义感的主角，还有像应茶那样在幕后拯救女人的英雄模板。 两个人各有千秋，古来一时有些纠结要不要换人。 阿茴道：“应玉讨厌他。” 应玉跟应茶也算是孽缘，从小的时候，应玉就瞧不起这个学习不好的小 混混，所以在他靠近自己时，多数是以冷漠回应。 渐渐地，应茶也不再往应玉身边凑了。 古来如果想选他的话，对方未必会愿意接受他们的好意。 “是我糊涂了。”古来恍然，“我把一切想得太好了，应茶和应灵关系亲近会更加靠近他们。” 他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水果硬糖放在阿茴手里，“谢谢你提醒我。” 阿茴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但她也没有再问些具体的事情，只说道：“你没必要考虑那么多，想杀人的时候就杀，不想杀人的时候就撤，打架的事情交给我。” 她很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古来也知道自己这一天来情绪不高，让她有些担心，刚要说些什么时，应东风哼哼唧唧地睁开眼睛，他捂着自己额头，摸到了好大一个包，顿时一愣。 “卧槽……这里的蚊子真毒啊，咬的包竟然是疼的！” 古来笑了一声，没有把阿茴卖了，说道：“你收拾一下，我们得去车站了。” “去车站……”应东风重复了一变，突然想起了正事，兴奋道：“于哥，你是说群里的人要来了！” “嗯，有几个就住的近，就先坐车过来了。”古来对阿茴说：“你去问问应阳愿不愿意跟我们回村。” 阿茴点头，把糖塞进嘴里，就打算往医院去了。 接人的时候很顺利，群里的人早就互相见过面，所以直接同一车厢的票。 “你好，我是李可。”一位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漂亮女人对着古来笑了笑，她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但还是很礼貌的说道：“我是群里的管理员，这几位是王元元，张丽德，赵鑫，吴记瑟，我们都是在f市住的人。” “你们好，我叫应东风，这位是我于哥，也就是他的亲人失踪了！”应东风说着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话，“你们确定是先跟我们回村吗？” 李可说：“是的，我们都希望直接住在村子里，等待庙会开始。” 古来又看着她的身后，另外的四个男人都没有意见。 “那行，你们上车吧，我带你们回雅参村。” 也许因为雅参村是他们的梦魇， 当古来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这五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厌恶的神色。 他给阿茴打了电话，让她跟着王子的车走，于是七个人就勉强挤在一起上路，也幸亏都是乡村小道，没有交警会查超载。 车上，李可直接说道：“我统计了一下，确定会过来的有13人，你们那边有什么可以住的地方吗？” “有一个旅馆，我们都住在那里。”应东风从副驾驶的位置转过来，看着他们说道：“我认识旅馆的小老板，她人也挺好的，报我的名字能给你们打折！” 王元元接话道：“无所谓了。” 因为之前也有来这里找人，结果再也没有回去的事情，所以他们这些人都已经做好了会死在这里的觉悟，自然也不在乎这点钱。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万一你找到亲人了呢？到时候你们回去怎么生活啊？肯定还是要攒点钱的！”应东风开口说道。 王元元知道他是好意，没有再反驳，但自他之后也没人开口说话，憋得应东风难受。 “你姓应。”赵鑫突然开口，他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厚厚的冲锋衣，在九月的天气中捂出了一身汗，却一点也没有要脱的意思。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应东风面前，问道：“那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女儿啊……” 应东风愣了愣，他接过照片，上面是一家三口，男女主人的模样有些失焦，镜头主要在对准中间那个笑容腼腆的小女孩。 “她叫妙妙，是五年前走丢的，我和孩子她妈带着她来看庙会，就一扭头的功夫，她就不见了……”赵鑫怀念的说着这些，“她很喜欢穿花裙子，那天我刚给她买了一件裙子，她妈也说好看，我们一家都很高兴……” 照片已经被磨的有些模糊，边角还起了皱，但应东风却能感受到上面寄托的思念，他慎重的递了回去，摇了摇头。 赵鑫用手摸着照片上女孩的笑脸，满是沧桑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孩子她妈为了找她，四年前瞒着我来到了雅参村，结果在半路上出了车祸成植物人，上个月的时候，她去世了……” “这个家只剩我了 。”赵鑫低声地说道：“就算是见到尸体也没关系，我只是想把那孩子带回去，她很胆小，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该有多害怕啊……” 应东风动了动嘴唇，他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这些完全没有意义。 赵鑫身旁的王元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来找我弟弟。” “你弟弟是……” “他叫王潇，你们之前看到的视频，就是他失踪前最后的影像。” 应东风脸色一白，他认出视频里的主播就是在参田里遇到的鬼，此时有些不知所措，赶紧看向古来。 古来专心开着车，像是没听到他们说话，应东风在心里抱怨了一声，转移话题说道：“要是你发现你弟弟也……” “你是想说死了对吧？”王元元很冷静，或者说他们这群人也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我也死在这里。” “什么？” 王元元不说话，他的表情坚毅，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 这话可能引起了一点奇怪的效应，在他之后，张丽德也说道：“我的妈妈在四年前失踪，爸爸为了找她也在两年前失踪，现在妹妹结婚，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所以过来找他们了。” “如果我找不到，我不会死在这里，我会在雅参村里长住来找人的。” 吴记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警官证，“我是刑警，来这里调查失踪人口案，以及寻找我失踪的同事。” 应东风瞪大了双眼，“刑警？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就算有刑警失踪，也没人敢查？！” 吴记瑟面容严肃，他也确实长了一张正派的脸，看着应东风的时候，带着一种压迫的审视，让应东风缩了缩脖子。 “很遗憾，没有。”吴记瑟眉间皱出一道深深的褶皱，他的年龄三十多岁，留着板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有着一道长约20厘米的手术疤痕。 “雅参村情况特殊，十年前省里也曾立过专案组，当时来调查的同事在最后传来消息是说发现了人参有问题，接着他就失踪了。” “每年调查，每年都有警察失踪，上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五年前将档案彻底封存，不准有人再查。 ”吴记瑟握紧拳头，满脸不甘，“最后一个人是我的战友，他在失踪前成功救出了一个人，明明都快要见到曙光了，偏偏……” “今年换了领导，我就直接自荐过来先行调查。” 应东风哦了一声，他猜测可能是村长把开花人参的事情告诉了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因为延寿的功效，所以他们压下了雅参村的事情。 最后一个是管理员李可，作为唯一的女性，她一点也不怯场，直直盯着应东风的眼睛说：“我的职业是殡仪馆的敛容师，五年前，我就是那个被陈晨警官从庙会上救下的人。” “同时他也是我的爱人。” 第89章 暗杀 五个人, 五个不同的故事, 每一个故事都在阐述相同的悲痛。 但他们的故事却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人被淹没在雅参村的庙会里。即便是应东风这样性格跳脱的人，都不会再此时乱说话, 好好的气氛又一次沉寂下来。 等到古来开车把他们送到幸福旅馆, 帮他们收拾行李，一切做完刚要休息时, 应东风便有些不知所措的凑过来，“于哥……”他戳了戳古来的手臂, “你说，我们这么骗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古来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样, 知道他是良心不安，“哪里不好？” “就是……觉得他们挺可怜的，我很想帮助他们，但是不应该是以欺骗的形式。” 古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过程不重要, 重要的是结果。你现在过去跟人家说你一直都在说谎, 你觉得后果会是什么？” 不等应东风回答, 古来便抢先说道：“他们会觉得你在看笑话，把他们的故事当做调味剂，甚至会对你这个雅参村的村民感到厌恶，本来人家就过得很不好，你也别在这里添乱了。” 应东风沉默不语。 古来怕他真的想不开，温和地笑了笑,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帮他们找人。” 应东风不是玩家，所以古来也没有把自己掌握的全部情报都告诉他，在他的眼中，只知道雅参村的村长很不对劲，村子里可能有脏东西。 他并不知道古来真正要做的事情。 把找人提了出来，应东风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他挠了挠头，灰白色的头发也耷拉下来，“那怎么找啊？” “先别着急，等等再说。”古来坐到椅子上，翻看着手边的杂志，道：“他们的亲人大多都是在庙会时失踪，得等村长回来，问问他庙会什么时候开始。” 应东风苦着脸，“不是吧？你要去找那个死胖子？” “不然呢？”古来反问。 应东风也确实想不出下一步，只好重重叹了口气，走出古来的房间。 没多久，阿茴也回来了，跟在她身后的除了王子和惊罗扇外，还有缠着绷带的肥宅。 肥宅 叹气，“我也想明白了，早晚都是死，跟在你们身边我还能活，要是只剩我一个人，才是死路一条。” “你身体行动不便，我们没法带着你。”古来说。 肥宅更忧愁了，但他也说不出让人陪着他这种话，不是不想，是不敢。 除了惊罗扇外，他谁也支使不动，就连古来和他共患难的新手，都已经适应游戏，开始展露出他的天赋了。 但是留下惊罗扇也没有屁用，她一个弱鸡，跟他在一起要干什么？让他用石膏当盾牌吗？ “算了于哥，我自己会想办法，你们小心。”肥宅很懂事的说。 这些人也不敢回到家中，所以干脆都住在了阿茴家的旅馆里，见到了李可等人，古来还为他们彼此做了介绍。 所有人的态度都不热络，憋得应东风这个唯一外向的家伙差点自杀，王子倒是不管这些，自顾自的从柜台上拿了两瓶好酒，就回房间里喝去。 惊罗扇决定跟阿茴住在一起，她现在只能抱紧阿茴的大腿。因为有了上次的经历，她发现这个副本比想象中还要恐怖。 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古来便收到了袅花枝的信息，说他买下的热搜已经被撤，村长也从警察局里出来了。 古来回了句辛苦，就把李可五人的事情发了过去。 他起床洗漱，好好收拾了一番，才下楼吃早饭。 餐厅里阿茴晨练结束，她的身上还有着因为剧烈运动流出的汗水，脸色发红，浑身冒着热气。 “村长回来了。”阿茴端着一碗红枣汤坐到他旁边说，她晨跑时看到村长坐着警车回家的场景。 “我知道。”古来点了点头。 他咬了口包子，感受着里面爆出的汤汁，微微吸了口气，才接着说：“准备一下，该动手了。” “好。”阿茴对此没有多问，古来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古来也喝了口皮蛋瘦肉粥，又一次被烫到，面不改色的给自己拿了瓶冰水，再吃饭时，他的动作就小了很多。 掏出手机，给她看着昨晚准备好的平面图，“动手的时候我会把他引到这个地方来，尽量不要靠近他的家，那个 人形卵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再在那里放一把火。” 之所以这么急切的想要杀了村长，是因为昨天下午回来时，他们发现村口房子的外墙上已经被涂满了同样的颜色，这个进度很快，几乎将四分之一的村子都处理完了。 照这样的速度，祭典开始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古来不想在对方主场战斗，就只能趁此机会暗杀村长。 阿茴仔细看了一会，“不用那么麻烦，我在附近埋伏好，直接一枪爆头就行。” “你有把握吗？” “嗯。”阿茴对自己的枪术很自信，她兑换的银色手枪中有破魔子弹，对于诛邪有着奇效。 古来跟她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他把自己的符箓也给了阿茴两张，“这个也有点用。” “嗯。”阿茴没拒绝。 之所以动手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是因为古来手头上实在没有可用的人，惊罗扇肥宅两人战力约等于零，王子倒是很有胆量，但他身为新手也确实不强，煎饼也差不多，她就是表面上看起来很横。 至于袅花枝，古来觉得他会是个好帮手，但阿茴不愿意。她的直觉在讨厌袅花枝，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想跟他一起行动，所以古来只能还和原来一样，两人行动。 也幸亏他们之间不是第一次合作，有一定默契。 吃完饭就是在村长家门口蹲守，古来选择在早上动手也是有讲究的，邪魔鬼怪一般只会在晚上出现，白天这些东西实力会减弱，而且村长刚从警局回来，他不会对古来太过警惕。 七点半，古来去敲了敲村长家的大门。 “谁啊？”村长在里面喊道。 “是我，于英范。”古来说。 “于干事！”村长一惊，赶紧打开大门，“于干事，你怎么来了？” 古来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发现村长家里虽然还是有火烧的痕迹，却比之前看到的要整洁许多，就好像有人给特意打扫了一遍一样。 “你们家……别太伤心了，人没事就行。”古来装模作样的安慰了一会，才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我来是想问问你庙会什么时间开，我在这里也呆了挺久的 ，公司那边有点意见。” 他话没说完，就足以让村长联想到前因后果，他的五官皱成一团，连声说道：“快了快了，钱到位就快开始了。” “那你给我个准数。” “……再有一星期，不不，只要五天就行！”村长见古来面色不虞，赶紧改口说道。 “这么快？” “嘿嘿，毕竟我们日夜赶工，效率就快了点。”村长仰头看着古来，像是想到什么，连忙把他请进屋里，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谄媚了好久才问道：“那个……于干事，我想问一下，如果我拿了东风的一千万，这算不算是贿赂啊？我会不会做牢？” 古来略有些诧异，他还没想到村长竟然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不过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律，只能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村长露出迟疑的表情，“那……我把钱转给警察，这算不算贿赂？” “你把钱给谁了？警察？是我想的那个警察吗？”古来的笑容不变。 “呃……应该就是你想的那样……”村长很心虚，“我这不是急着出来嘛……” “你还剩多少？” “除了粉刷装修外，我还剩五百多万……当然，于干事的那一份也少不了。” 古来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东风那边……” “他给你的钱，你就去花吧，我觉得他不是会在意这样的人。”古来站起来走到餐厅的窗边，他看着窗外，很清楚外面有一个人正盯着这里，等待最后的一击必杀。 为了让阿茴看得更清楚，他把房间的窗户打开。村长搓着手连忙跑过来说：“我来我来。” 古来退后一步，站在了阴影里。 随后，他听到了一声浅淡的枪声，银色的子弹射进村长的胸口中，迸发出一道绚丽的血花。 村长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 古来本想转身离去，突然间看到村长的手指动了一下，出于谨慎，他在愣了愣神后，立刻扑倒村长面前，使劲按着他胸口的伤处，“村长！村长你没事吧……” 血液很快浸染到他的衣服上，但古来没有丝毫在意，他见血止不住，赶紧去播打警察和救护 车，但是在即将接通时，被人制止了。 村长颤颤的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的可怕，他拒绝了古来的好意，“我没事……于干事，不要打……” “可这是枪击啊！” 话音刚落，古来的眼前便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村长虚弱的躺在地上，提出想要喝水的请求，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古来还是满足了他的愿望。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从村长的脖子上钻出几道触须，从背后刺中他的心脏！ 第90章 冲突 古来停了下来, 他的天赋技能时控十秒在此时预警。也就意味着, 背后的村长想要杀了他。 十秒，只有十秒的逃脱时间。 古来转过身，按照刚才看到的场景一步步往前走着, 在走到第三步的时候, 猛地蹲下身，避开了来自身后的杀机。 他只感到自己头顶有一阵破空声传来, 连头都没敢回，借着附近的遮蔽物, 在地上滚到了隔壁的房间。 墙壁上突然冒出许多细小的触须，像是植物的根茎,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密密麻麻生长着，古来看得头皮发麻，迅速打破窗户，跳到外面。 触须似乎察觉到这一点，生长速度更快, 猛地朝着他的腿缠了上去。 古来一脚踩在上面, 为它柔软的触感而奇怪, 他皱紧眉头，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接划在上面，黑色的汁液从里面流出，他趁机将手里一直攥着的金光符箓扔了过去， 刺眼的光芒即便是白天也尤为显眼，古来就算提前做好准备, 也被这种拿那个光芒弄得眼睛差点瞎了，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被风一吹眼泪直流，听见旁边有脚步声，便侧过头去问：“怎么样了？” 阿茴的声音响起，“触须缩回去了。” “村长呢？” 阿茴又朝前走了几步，从院子里往屋内看了一会，才说道：“他缩水了。” 古来：？ 阿茴换了个更准确的形容词，“他的身体干瘪了，只有一层皱巴巴的皮留下来。” 等到古来的眼睛可以看东西时，他才算明白阿茴的说辞是怎么回事。 原本是常人两个吨位的村长此时像是被放了气一样，只剩下一层干瘪的人皮，里面的血肉骨头全都不见，洒在地板上的是一滩黑色的液体，古来拿出降魔棍隔着老远戳了一下，人皮似乎还没死透，手臂的地方轻轻一抖。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村长语气虚弱地说：“应玉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不可能会杀我……” “为什么不可能？”古来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在这个村子，任何人都有可能杀人。” 村长许久没有说话，他的手想要堵 住额头的窟窿，但收效甚微，身体越缩越小，那些从他身上长出的触须也渐渐脱离，成为普通的根。 “你们杀了我……没有用……祭典已经开始了，在这里……谁也逃不出去的……”村长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但是实在太过狰狞，让人无法看出具体的表情。 “我死后，祭典明天就会举办，没了我，参娘娘会选出下一个人主持祭典。” “这是我们的命，是所有雅参村人的命，几百年来无人能够从此逃脱，你们也不可能会得救……” “这是被诅咒的村子，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就别多管闲事……” 古来心内一紧，“这是什么意思？还会有下一个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二十年一次，二十年……”村长不再去捂着伤口，他抬起手，从头顶开始，硬生生把自己的脸撕成两半，彻底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古来神情越发凝重，他看着阿茴，又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皮，下定决心道：“我们上楼，去书房看看！” 阿茴没有意见，紧跟在他身后。 书房里的人形卵已经空了，古来在卵的里面找到了一株黑色的花，这种花与应茶曾经拿到过的开花人参一模一样。 “这里面是开了花的人参？”阿茴问道。 古来点了点头，“应该是。” 他拿出手机给所有玩家发去信息，让他们到村长家里集合，除了围裙依旧联络不上外，其余的人很快都到齐了。 看着屋里的状况，惊罗扇的心脏简直要跳出来，尤其当她看到那张村长的人皮时，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咽下要出口的尖叫。 古来把他们两个人过来暗杀村长的事情说了一下，重点将村长之后的话提了出来，煎饼皱紧眉头，看起来很不高兴。 “如果村长没说谎的话，明天就是祭典了，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再做准备了。”袅花枝说：“不过你们两个还真是厉害，应玉姐姐，你的实力超级强啊！是我见过最强的人了！” 因为古来隐瞒了他自己的作用，所以所有人都以为村长是阿茴杀死的。 后者也没反驳，就这么让误会持续了下 去。 煎饼冷哼一声，“既然你都这么厉害了，也没必要找我们合作了，自己单干不就行了？本来还有五天时间，现在倒好，杀了村长直接明天开始，这让我们怎么办？” “别这么说嘛，应玉也不知道杀了村长会有这样的事情。”袅花枝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再想这个事情也无济于事，还是先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你别碰我！”煎饼一把甩开他的手，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恶狠狠地瞪着阿茴，眼神充满了敌意。 “你行动之前为什么不和我们说？这难道还不是在瞧不起我吗！你明明是个大佬还在这里装萌新不觉得可耻吗？看着我上蹿下跳是不是觉得很好笑，那我当跳梁小丑是吧？” 因为煎饼的发怒，让室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两个老玩家有了矛盾，剩下的新手们感到十分心慌，他们想要劝劝煎饼别生气，但越劝越是火上浇油，煎饼甚至都想拿出特殊道具跟阿茴打一架了。 阿茴往嘴里塞了一颗糖，点了点头说：“可以。” “你跟我打一架，你赢了我死，我赢了你死，这样你也就不会看我碍眼了。” 她的发言让煎饼一静，看向阿茴，确定她没有在开玩笑，原本因为怒气而涨红的脸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古来没有制止，他知道这个年龄段小孩的心理，无非就是嫉妒心重，再加上原本极度膨胀，一来到这里就开始装大佬，却偏偏比不过阿茴，心理落差很大，一时间接受不了便开始作妖。 如果是在现实中，遇到这样的孩子，他还会耐心的给她讲讲道理，但现在他们处在了危险的游戏中，一不小心随时都会死，再无法调节自身情绪，等待她的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现在让阿茴出手教她做人也算是成长了。 阿茴把糖咬碎，嘴里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要来吗？” 煎饼被激的直接冲了过去，阿茴连退都没退，一脚踢出，正中煎饼的胸口，让她倒飞出去。 “啊！”惊罗扇捂着嘴唇叫了一声，煎饼被埋在那堆人形卵里，身上全都是枯萎的触须，看起来十分狼狈。 她慢慢爬起来， 捂住胸口，目光凶狠地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刀。 阿茴很淡定的拿出银色手，枪对准了她。 煎饼脸色铁青。 两人之间的打斗根本不是一个量级，谁都看出阿茴没有认真，煎饼也是如此，但越是这样，她就越难受。 “我明明才是……主导者……”煎饼不甘心地说。 同为女人，她在阿茴的身上看到了最想要的一切，强大，冷静，自信，成熟，美丽。但也正因此，她才越发不能接受弱小的自己。 都是一样等级的玩家……为什么，她会这么强？ 阿茴面无表情地说：“我对那个不敢兴趣。” 她走到煎饼的跟前，伸出手放在她的头发上，在煎饼怔然的目光中，用力将其砸在地上。 鲜血顺着煎饼的额头往下流着，她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如果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在对我发出敌意的瞬间就会死。”阿茴语气轻淡，“我不喜欢杀人，但前提是对方对我没有恶意。” “你懂了吗？” 她松开手，任由煎饼的身体慢慢软了下去。 肥宅此时站都站不稳，他知道阿茴很厉害，没想到连脾气也很厉害，这样的女人喜怒无常，就算是大腿也不好抱啊…… 看煎饼的样子也太惨了点。 “有点过分了。”突然有个声音响起。 谁啊这是？竟然这么大胆。 肥宅立刻瞪大双眼看向那名勇士，见到说话的是古来，他有些担心这位好心的大哥也会被揍的头破血流。 阿茴疑惑地问：“是吗？我已经很留手了。” 古来笑道：“你的留手和正常人的留手不太一样啊。” “哦。”阿茴没有表情。 古来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块糖，塞在阿茴手里说：“下次注意吧。” 阿茴应了一声，“好。” 她咬着糖，又重新站在了刚才的位置上。 肥宅觉得很不可思议，他看了看古来，又看了看阿茴，突然明白了。 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好心大哥，才是最会撩妹的玩家啊！看阿茴那样的冰山都能被他给捂热了，可恶！他为什么要是社恐！为什么要是肥 宅！但凡身体帅一点，他也要去撩妹啊！ 肥宅的心思没人会知道，经过这一番打岔，原本还算和睦的联合被拉下一道深深的裂痕，煎饼沉默着退出这里，她打算自行攻略，袅花枝想了想，跟古来歉意的说了声抱歉，跟在煎饼身后离开。 古来看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太冲动了。” 肥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王子哼了声，问道：“现在干啥？明天就祭典了，难不成真的要给那些怪物当食物？” 古来叹了口气，“老实说我现在也不知道，杀死村长后祭典还会正常举行，我们今天就得想办法破局，否则到了明天，一切都晚了。” “那个……”肥宅举起手说：“其实我觉得明天才是通关的关键……玩游戏的时候，重要场景是不可能跳过的，像是祭典这种，我们只能在参加的时候想办法。” “接着说。” “按照游戏的套路，我们其实是能在今天找到关于祭典的重要线索，比如破局道具，像应茶拿到的红绳，或者是村长的皮都可能会有用，我们应该尽可能收集这些。”肥宅想了想，“还有，还要去找那些重要npc。” 第91章 相信 “我觉得我们可以去调查那个庙祝, 他就很可疑的。”肥宅说。 “又是根据你的游戏经验吗？”古来问道。 肥宅有些自豪地笑了起来, “虽然体能上我比不过你们，不过在游戏方面我是专家！这可是我浸淫游戏十几年的经验之谈！” 古来不太在意他的自吹自擂，现在实在是没有别的突破口, 去寻找庙祝也是一条线索。 “你们这些本地人对庙祝都有什么印象？”古来问道。 阿茴想了想, 开口道：“他没什么特别的，人多就在庙里帮忙, 人少就找个地方偷懒，我们进参娘娘庙参拜大多时候都用不上他。” “需要许愿的时候就直接自己交钱到后院去挂许愿条。”惊罗扇补充。“我听我妈说他们那一家好像是代代都是庙祝, 可是村子里面的参娘娘庙不是20年前才建立的吗？” “也可能是之前的土地庙庙祝。”古来猜测着，他问道：“你们两个能去庙祝那里问问吗？” 比起外来者, 本地的女孩更能拉近和庙祝的关系，阿茴点头表示可以，惊罗扇却拼命摇头。 她家离参娘娘庙很近，之前又差点被自己的父母杀死，再也不想回那个地方, 要是被她爸妈逮住, 或许当街就拿刀将她砍死了。 见她如此, 古来也没勉强，让阿茴和王子一起去庙里看看，自己则带着肥宅跟惊罗扇回旅店。 肥宅的伤势过重，本来没打算让他来到村长家，但他作为村长的儿子，主动说要过来, 试图发现一些别的线索，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作用。 可惜这房子被烧的差不多，屋里也没有别的有用的东西，在村长死后，肥宅的特殊身份也不复存在，他现在就是一个拖后腿的人，所以他很担心自己会被抛下。 “等等于哥！”肥宅叫了起来，“我家里有个轮椅，你帮我找出来，我和应玉一起去庙里！” “你确定吗？” “确定！我和应玉都是村里人，庙祝还不知道我爹死的消息，所以我的这个身份还有用，如果让张哥跟着应玉一起去，或许会被庙祝仇视，我记得他很不喜欢外地人。 ” “之前见面的时候，他对我的敌意确实很大……”古来见肥宅执意要这么做，就给他把轮椅安装好，让阿茴推着他去庙里。 “他们……能行吗？”惊罗扇迟疑着说：“东联叔他对我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们不行你上啊！连去都不敢去，还担心你这玩意儿？咸吃萝卜淡操心，关你屁事啊！”王子喷了惊罗扇一句，他粗声粗气地道：“我们这么早回旅馆有什么用？要我说在附近随便抓个老头给关起来揍一顿，等揍的半死不活他也就什么都招了！” 惊罗扇缩了缩脖子，躲在古来的身后，不敢再开口说话。 “我们抓他们有什么用？要问什么？”古来疑惑地看着他。 应玉的父亲应东岳之前就已经把祭典的事情说得差不多，包括流程和开始方式，除了不知道在祭典上外村人会无故失踪外，他们其实掌握了足够多的情报。 “那你还让应阳去找庙祝？” “他自己说要去，如果能找到新线索最好，没有也没事，有应玉在，他又死不了。” 王子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只有惊罗扇满脸茫然。 回到旅馆，应东风和五人组里的张丽德混熟，跟别的人相比，张丽德这个愿意定居在雅参村的人情绪相对温和一点，没有别人那么严肃而沉重，他也是唯一一个对着父母的失踪还保持一丝希望的人。 正因为他相信父母还活着，才会想守在村子等他们回来。 “于哥。”看到古来，应东风笑着对他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过来吃零食吧，我买了很多。” “你哪来的钱？”古来问。 “用你的卡。”应东风一脸理直气壮。 古来：“…………” 王子笑了一声，接过一包卤鸡爪咬开，说：“你怎么知道他的密码？” “不就是123456吗，于哥所有的密码都是这一个，很好猜的！” 古来：“…………” 他终于知道于英范手机里经常冒出来的收费短信是怎么回事了。 古来对于金钱这类事情不太在意，反正这也不是他自己的卡，也就没有想改掉密码的意思 。 他看着应东风一无所知的笑脸，沉声说道：“我去了村长家里，他说明天晚上祭典就会开始。” 应东风表情一僵，“啊？” “他还说自己没法再主持祭典，会由参娘娘在村子里另外选人，你觉得会是谁？” 应东风瞳孔一缩，显得极为惊慌，“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早？！于哥，我们不是还应该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吗？” 古来不可能告诉他，因为自己杀了村长，才导致祭典提前，只能沉默应对。 张丽德对此也很吃惊，他也顾不得再跟应东风聊天，赶紧跑上楼去通知其余四人，等到所有人都在大厅齐聚后，李可开口说道：“你们的祭典跟庙会是什么意思？” “那个……”应东风看向古来，想让他去做解释。 “村子每二十年会举办一次祭典，今年正好是第二十年，所以村里决定把这个和庙会合在一起，一块举行。”古来斟酌着用词，“对你们的事情没有什么联系。” “那村长为什么要说明天举办庙会？”李可作为五人组唯一的女性，也一直在扮演着发问人的角色，“我看村子里的那些墙粉刷都没弄好啊，上面的领导也没来，就这么快办庙会？” “领导是你们找来的？”古来问道。 李可看了看吴记瑟，他点了点头，抽出一根香烟点燃，“我们想着如果有重要角色过来，村里或许就会收敛一点。” “那位领导是个很不错的人，他即将退休，又听说了这件事，就主动过来帮忙了。” “他还没退休是吧？”王元元皱紧眉头，“现在庙会提前，他也抽不出时间过来……我们要靠自己行动了。” 毕竟是还没退休的人，这两天又忙着交接手续，所以这种突发情况可能让他无法应对，王元元觉得他们也不能太依靠这个所谓的高官。 吴记瑟想了想，说：“我也不能肯定，只能先跟上级汇报一下，看那位是什么意思。” 说着他就离开座位，过了一会回来，表情比刚才还要沉重，“那位说……今天晚上坐飞机赶来，一定会在庙会之前到。” “为什么？”王元元问 道。 “不合常理啊。”张丽德也很疑惑，“他赶着投胎吗？” “喂！别胡说！”吴记瑟狠狠瞪了他一眼。 能来这里的人都是做好了再也回不去的心理准备，村子的情况危机四伏，即便是最优秀的警察也无法从里面逃脱，旁人避之不及，像那种高官会赶着过来本身就很可疑。 吴记瑟做了那么多年刑警，破获无数大案，他并不蠢，很敏锐的从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看着点点火光即将燃到烟蒂，才把烟头扔在烟灰缸里，从口中吐出袅袅白烟，遮住了眼中那锋利的光芒。 吴记瑟很清楚，面前的这些人全都心怀鬼胎，所有人里没有一句实话，应东风还好对付点，只要张丽德跟他再处两天，什么都套出来，最麻烦的是他旁边的那位。 于英范。 他昨晚查过这个人，越惠来的低级干事，被应东风介绍来雅参村收购雅参，因为合同原因与村长有了争执，所以这几天才会呆在这里。 身份上没有任何疑点，过往履历也很清楚，但吴记瑟就是知道这个人不对劲。 无关乎证据或其他，而是出自刑警的直觉。他总觉得在于英范这张斯文温和的皮下，其实潜藏着一个恐怖的怪物，因为他有时候看人的眼神带着无机质的冰冷，仿佛在透过人的表象看他的死状。 吴记瑟曾经抓到过一个连环杀手，他的眼神和于英范很像，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于英范还在克制自己。 再加上他一直缩在应东风的身后，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的真实目的。 吴记瑟又点了一根烟，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几眼，说道：“领导过来会带着他的保镖，人数是四到六人，每个都是军中的好手……先别急着高兴，我们这些人不会跟领导太近，那些保镖也没义务保护我们，他们会直接去找村长。明天庙会开始时谁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于干事，能请你把隐瞒的消息跟我们说一下吗？” 他微微笑了起来，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凶戾，应东风有些紧张的挡在古来面前，惊罗扇越发不安，王子也面露凶相，唯有古来 冷静的与他对视。 停了几秒钟后，古来说道：“雅参村里有一种开花雅参，每二十年才会长出，吃下可以增加五十年的寿命，我想你那位领导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开花的雅参？”王元元重复了一遍，“这不胡扯的吗？什么东西能加五十年的寿命？” “是真的……我，我可以做证！”应东风说道：“村长二十年前和二十年后的长相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变，他也是吃了雅参的人！” 接着就把自己小时候的经历说了一遍，那边几人难以置信，谁也不相信村子里还有这种迷信。 吴记瑟却难得沉默了下来，他咬着烟蒂，艰难地开口道：“有一些案子……就是这种情况，我相信你们。” 第92章 改名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刑警, 吴记瑟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会迎来什么后果, 他低垂着头，一向严肃的面孔上多了一点惆怅，“我以前查案子, 查到一个结果后, 就会发现那种凶案根本不是人力能做到的，有一些凶手也根本不能被称为人, 我亲眼见到过一个会巫蛊之术的女人利用头发和胎儿，咒死了全村一千三百多口人。” “她那个时候可是被关在监狱, 就那么活生生的把自己肚子撕开……一千三百条人名瞬间蒸发，她死了以后, 尸体在三天内发黑腐烂，整个人变成一滩肉泥，而且……还具有活着的特性。” “我的天！”李可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她是敛容师, 见过无数奇形怪状的尸体, 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吴记瑟说的这样诡异的情形。“这怎么可能！” 吴记瑟苦笑一声, 他也觉得不可能，可要不是发生在自己眼前，谁能相信这些都是现实？他当时差点崩溃，无法接受自己多年来的三观全部崩塌，用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等等！”王元元猛地看向他，高声道：“雅参村这个案子, 在当年之所以被封禁，也是因为你们发现了这种东西？” “嗯。”吴记瑟吸了口烟，“第一年有人报警失踪的时候，我们就确定这个事了，之后几年过来调查的人其实都是做好心理准备才来的。” 李可低垂着眼，声音难言哀伤，“所以……他当年才会说那种话，我还以为是……” 她跟陈晨并不是很早就认识的，当年她到雅参村里参加庙会散心，遇到了陈晨，在短短几天里，便将心交给了这个男人。 陈晨并没有跟李可说出什么甜言蜜语，他一直在让她离开村子，但李可并不愿意，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一旦走掉，就可能在也见不到陈晨。 从庙会开始后，到结束前她有一段时间的记忆空白，李可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雅参村，后来通过吴记瑟才知道是陈晨救了她。 “你们早就知道？！那为什么不封了雅参村！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继续在开庙会！”王元元愤恨地看着他，“就因 为你们失职，我弟弟在这里消失了！如果，如果你们早一点的话……” 吴记瑟叹了口气，“能封的话，早就封了……” 他也有着不能说的无奈，每年这么多人失踪，上头怎么可能不重视，除了这些失踪的人之外，封了村子的话，雅参村里的几千名村民要怎么办？他们一旦离开村子超过半年，就只能死在外面。 他们死状极为凄惨，无论男女，每个人的肢体都扭曲在一块，像是被什么东西握住手脚，给拧成这个模样的。 人类在这些东西的面前还是太过渺小。 吴记瑟想着来之前看过的情报，“关于庙会的事情，我们做了很大的限制，从确定了村子有问题之后，每年庙会前都会设置人员，不准那些游客进入雅参村，但是……他们还会莫名其妙的参加庙会。” “怎么可能……”王元元话语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与王潇的对话。 那是他弟弟失踪前的聊天记录，王潇很清楚地告诉他，村子不能进去了，他们打算从参田里绕过去进村子。 王元元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庙会人太多，村子怕发生危险才限制人数，但是现在看起来……是王潇自作自受？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情。 李可犹豫了一下，也说道：“其实……在庙会开始前，我们会非常想来这个村子，就好像是有人在召唤我们，无论如何都要进来。” “进来之后也不会想着离开，陈晨当年让所有外地人赶紧走，就算他亮出了警察证，说这边有杀人犯，也没人会听他的。” 作为曾经参加过庙会的人，李可的话非常有说服力。他们这些人确实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吸引，蒙了神志不辨是非。 “参加庙会的外地人不会每个人都死，每年只会从几百人中选出一部分人。”吴记瑟按灭了烟头，又重新看向古来，“你确定明天晚上祭典就会开始？” 古来点了点头，“村长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了。”吴记瑟再一次拿出了警官证，放在所有人面前，“我以警察的身份要求你们协助这起恶性案件调查，所有人给 我立刻离开雅参村！” “吴队！”李可叫了起来。“你这是想干什么？” 吴记瑟说：“我是一名警察，没法眼睁睁看着你们这些人送死，调查还是让专业的来吧。” 说完后，他起身走到外面，开始给自己的人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过了一会，他回来后，说道：“上面同意这次会强制撤离村子里的所有人，抱歉，之前一直拿你们当幌子，等事情结束后我再跟你们赔罪。” “吴记瑟！”王元元也站起来，“你他妈的在瞧不起谁啊！” “别别，小王冷静下。”张丽德按住他。 应东风这时也很紧张地走过来跟古来说：“于哥，你觉得这次能行吗？” “不行。”古来很冷静。 “为什么啊？我觉得这么做挺好的！”应东风撇了撇嘴，“如果能度过这次祭典，等后天回来我们再调查呗。” 古来只问了一个问题，“雅参村存在多少年了？” 应东风哑口无言。 雅参村建村几百年，历经数个年代，就算是最纷乱的战火都没有摧毁他们的村子，建国以来，失踪案件更加频繁，但是因为监管混乱无人察觉，直到二十年前村里把土地庙改成参娘娘庙才开始举办祭典，被发现这里的秘密。 古来甚至能从吴记瑟那闪躲的目光中猜到他们不是第一次把所有人迁走，不过就算是如此，结果又如何呢？二十年的时间里，雅参村还好好的存活着，不该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除了村子的上面有人外，村子里的东西能力也不容小觑。躲是躲不掉的，古来也不认为杀死村长后，那鬼东西还会让他们活下来。 他看着王子和惊罗扇，前者正对着吵闹的一群人露出不屑的冷笑，后者则眼睛发亮，恨不得立刻就跟着一起走出村子。 “应兰，你走不掉的。”古来叫着惊罗扇的名字，他看人的目光很淡，语气依旧是如同往常温和，“你是雅参村的女孩。” 惊罗扇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跌在沙发上，目露绝望。 应东风见此也很不忍，他刚想要说些什么时，古来突然问道：“雅参村的村志在 什么地方？” “啊？”应东风愣了愣，挠着头发，疑惑道：“我们这破地方还有村志吗？” “在……在参娘娘庙里。”惊罗扇把自己蜷缩起来，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眼睛不停地眨动，显得极为不安，“我以前在庙祝那里见到过……” 古来对她笑了笑，算是安抚，才给阿茴发信息让她去拿村志过来。 “好。”阿茴秒回。 过了大概半小时，阿茴推着肥宅回来，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在大门口吵架的五个人，问道：“怎么回事？” 应东风窜到他面前，立刻吧啦吧啦地说了起来，阿茴神色淡淡的点着头，把挂在轮椅上的村志扔给了古来。 “出了点事，弄脏了。”她说。 在轮椅上的肥宅脸上猛地一抽，眼神透着恐惧。 古来接过后发现村志的一半被血浸透，一拎起来还在湿哒哒的顺着一角滴血。 他翻开一页，大半的字都模糊不清了。 “这怎么看？” “抱歉，我没想到他会反抗，下手有点重了。”阿茴老老实实的道歉说。 村志是一本很厚的线装书，上面的封皮是蓝色的，用漂亮的毛笔字写着《村志》，纸张脆弱，颜色发黄，摸起来很有年代感，打开后里面倒不是毛笔字，而是被后人誊抄的钢笔字。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没法再看了。 应东风看了看书，又看了看阿茴，露出了快哭的表情，“妹子你也太强了吧，你对应东联那和尚头做了什么？” “他还活着。”阿茴说。 应东风：“…………” 你这么说更恐怖了。 “咳咳！”肥宅大声咳了两下，他慢慢从轮椅上摸出一个u盘，道：“于哥别担心，东联叔早就把村志扫描放进u盘了，你要是觉得这个不清楚，他网盘里还有一份。” 应东风不可置信，“应和尚这么时髦啊？！他竟然还知道用u盘？” “听说是我爹让这么做的，说怕弄丢。” “那应胖子也挺时髦的。” 古来接过u盘，“不管怎么样，都便宜我们了。” 他走向前台，利用那边的电脑看了起 来。 应东风本来也跟着一起看，但后来实在是看不懂那些古文就放弃了，其他人对此也不了解，只有肥宅还在努力的寻找线索。 但是很可惜，村志上都只不过是简单的概括，比如哪年哪月哪日，谁谁谁当了大官，谁谁又结婚生了孩子，或者是在描写雅参是否丰收，卖了多少钱，纳了多少税。 “什么玩意啊……”肥宅嘟囔了一句。 古来没有理会，他正盯着村志的第一句话。 【隆嘉三十五年，秋，村南震，有金光出，冬，改名为雅参村。】 第93章 村南 隆嘉三十五年。 这是古来从没有听过的年号, 作为一名历史老师, 他是可以看懂村志上这些古文的，仔细翻看了一遍后，整本村志只有这第一句话让他感到疑惑。 上网搜了一下, 他才发现这个世界的历史跟他所了解的历史有一点不太一样, 虽然各个朝代的名字相同，但当皇帝的人却是别人, 他记忆里有名的皇帝，在这里都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 仅仅被史书寥寥记了几笔，有的甚至连提都没提。 不过这些并不太重要, 古来很快略过，他查到隆嘉三十五年，这一年是公元1810年，距今210年。 两百多年，古来想着之前在参娘娘庙里见到的那些女性骷髅, 她们的衣物最早可以看出是清代平民女子的服装, 所以雅参村开始以女人为祭品差不多就在这个时间段。 他又看着第一页的话, 【秋，村南震】应该说的是在秋天，村南发生了地震。 【有金光出】这句话按照字面意思解释是在地震后，村南某处冒出了金光，但也有一种解释，可能是那边震出了一个墓, 金光也许是代指墓里的财宝，或者是别的好东西。 【冬，改名为雅参村。】冬天，将原本的村子改名成雅参村。 这很不对。 秋天村南地震，冬天就把村名改了，这两者完全扯不到一块，正常人也不会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因果关系，但古人所记录的史书却不会有一句废话，往往会用一个字来表达多种含义。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之前的村名没有被记录下来，整本村志，都是在雅参村改名之后才存在的。 雅参村之前的历史去了哪里？ 古来靠在椅背，他直觉自己已经很接近真相，只要解开这里的谜团，他就能够顺利通关。 “村南么……” 又在电脑上点了几下，他调出卫星地图，雅参村的村南是村里最大的参田，属于一个名叫应威门的人。 于英范作为越惠来的干事，对于雅参村的参田分布做了详细的调查，村南地里长出来的雅参比其他地方长得的要好很多，每一个都能直接去做精品参， 所以还特地去跟应威门做了另外的合同。 这个应威门年事已高，没有几天好活，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家的雅参能够卖得更好更贵。 “应阳。”古来看着肥宅，笑了笑说：“你知道应威门的具体情况吗？” “应威门？”肥宅疑惑地抬眼，他对这个名字也很陌生，经过古来的解释，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你是说应爷爷啊……我跟他不熟，就记得他身体很不好，平时都在房间里不出来，只有他大儿子在照顾他，还有过年时我爹会带我去他们家里拜年见上一面，其余的时候……嗯，好像是开庙会时他才会走出来。” “他大儿子你也认识，就是应田山。” 古来一下想到一张充满苦相的脸。 应田山，也是玩家围裙在扮演的角色。 他是一名新手，却在到达村子的第一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他们见过面，但他和应东风会在微信上发着一些让人看不懂密语。 古来手机里还有自己偷拍下来的聊天记录。他握着鼠标，倒是没有再动，想了一会后，才对阿茴招了招手。 “应玉，你来一下。” 阿茴走了过来后，古来转过椅子，仰头看着她说道：“在庙祝那里没有别的村志吗？” “没有。”阿茴很肯定地说：“我临走的时候问过他，他说没有了。” 肥宅在一旁映衬着说道：“东联叔绝对不敢骗我们，应玉说如果少了一本，她会回来找他。” “对。”阿茴点头。 “那你们知道村子之前改过名吗？” 两人一同摇头。 “好的，我明白了。”他把u盘从电脑上拔出来，问阿茴要了车钥匙说道：“我出去一趟，这里麻烦你看一下。” 阿茴皱眉，“我也去。” “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和我必须有一个要留在这里……”他见阿茴还是很不满，斟酌了一下语言，说：“我在这里只能相信你了。” 阿茴抿了抿唇，她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我会留下，你有事联系。” “嗯。” 肥宅看着这两人，说不羡慕嫉妒那是假的 ，他真的很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帅哥小白脸，像古来这样的皮相再加上性格，哪个女人不心动啊…… 我也好想撩个大佬来啊……肥宅咬了咬牙，想着自己那些通关的攻略游戏，就觉得白玩了这么多年。 古来没有太在意他，开车往村南那边去，应威门的家也在村南，是村子的最角落，独门独院很是偏僻，前后没有一个邻居，因为之前来过，他这次很容易就找到了目的地。 红色的铁门紧锁，他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一声“来了”，接着就是有人开门的声音。 “你……”围裙看着古来，有些惊讶，显然是没有想到来人竟然会是他。 古来不着痕迹地往里面看了一眼，说道：“有点事要跟你说。” “啊？呃……快、快进来……”围裙在洗得发白的衣服上蹭了两下手，就赶紧把古来迎进屋子。 他们的院子很小也很破，最角落里堆了一个鸡窝，几只母鸡正在院子里随意游荡，一只黄狗趴在正屋的前面，病恹恹地吐着舌头，进到屋子里，还有着破旧的木头桌椅，桌面被磨的发黑，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令人说不上来的臭味。 应威门的参田全村最大，他也应该是村子最富有的人，但就因为他的病很重，收入里很大一部分都被拿来看病了，所以平日生活很拮据。 古来没有坐下，他站在屋子中间，看了看一旁被布帘隔住的小屋说：“你爹在吗？” “在，在……他刚喝了药，睡着了……”围裙想给他倒杯水，但是屋子里的暖壶上也都是发黑了，古来赶紧说自己不渴。 “那个……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这边不太好走吧……”围裙笑的有些拘谨，他的背脊佝偻，头发花白，眉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起来比前几天要老了许多。 “一直联络不上你，我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古来对他笑了笑，安抚着说：“你没事就行。” 围裙目露感激，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只一个劲对古来点着头，表示自己没事。 “还有一个事情，村长死了。” 围裙手指一跳 ，两只眼瞪得老大，“死、死了？” 他似乎还有点茫然，一时没有接受这个消息，整个人处在发懵的状态。 “对。”古来的语气很平静，“他临死前说庙会明天就会举行。” “……明天？”围裙重复了一遍，“明天吗？” “嗯。” “这也太快了吧！” 古来对他歉意地笑了笑，没有多解释，“我来想问问你要不要去应玉的旅馆那住？几乎所有人都在那了。” 他本来以为围裙会立刻同意，但是后者显得更加犹豫了，“我……俺、那个……” “没事，你要是不放心你爹，也能一块带着去。” 围裙赶紧摇了摇头，“不不不不用！”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他又解释道：“我爹的身体不能移动，我这边离得远，应该没事。” “但是……”古来跟着劝说两句，见围裙执意不走，他也就不再提这个事情了。 “那好吧，还有一个事情。” “什么？” “我公司那边的事，一个领导过来了，说我做的不好，这边的参值不了那个价。”古来揉着太阳穴，装作很疲惫不耐烦的样子说：“你能给我挖几株参吗？我应付下领导。” 这件事围裙没有意见，他从屋子里拿出挖参的工具，就带着古来往参田里去。 “是因为我们家的参长势最好吗？”围裙在路上问道。 “嗯，他也不懂行情，一会挖几个大的就行，钱现结吗？。” “钱就不用了，也不缺这几个参。”围裙的笑容很憨厚腼腆。 他们家的参田确实和村子其他地方的参田不一样，地界的边缘是一道极深的沟壑，古来蹲在那里看了看，确实像是因为地震引发的沟壑，紧紧握住土时，掌心会留下像是血丝一样的红色东西。田地中间还有着一个凸起的小丘，据围裙说里面埋着她妈媳妇和几个姐妹。 围裙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代表古来不知道。 他猜着可能是埋得人越多，雅参就长得越好，这些参根本不是长在土里，而是吃着人的血肉长大的。 “来，这些够吗？”围裙捧着十几株 人参给他。 “够了，谢谢。”古来接过后也不再久留，把人参扔在车上，掉过头就打算走，但是在即将发动的时候，他方向盘猛地一打，直接将围裙家里的墙壁撞出一个大洞，搞得鸡飞狗跳。 围裙也被吓了一跳，他赶紧冲上进去，没想到古来自己从车上跳下来。 “那个是你爹吗？”古来指了指屋里那摊被划开的人皮，也不直到死了多久，床上的黑色汁液完全浸湿被子，浓重的药味掩盖了汁液的臭味。 他从进屋就觉得那股臭味很熟悉，但是因为应威门重病，就没有多想，以为是病人身上的味道。 直到刚才他开车离开，围裙竟然松了一口气。 他为什么要松了一口气呢？ 古来这么想着，一脚踩上油门，对准屋子撞了过去。 围裙脸上的表情完全消失，他直勾勾地盯着古来，那双无神的眼睛里浮现出怨毒的神色。 “你明明可以活着回去的。”围裙低声说着。 古来背着手，站在围裙面前，在他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施施然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墨镜带上，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本来也能活着的。” 第95章 部署 古来在说完这句话时, 已经做好了向阿茴详细解释的准备, 但没想到阿茴在听完之后，认认真真地看了他几秒，点了点头说道：“好。” 好……？ 古来愣了愣, 阿茴抬手将他的指枪拍下, 微微一停，又开口道：“你打算怎么杀我？我不想太疼, 你别用刀，用枪。” “喂, 你这不对吧？”古来好笑地说：“听见我要杀你，你就这么乖乖让我杀？好歹问问为什么啊！” “为什么……”阿茴皱了皱眉, 似乎才想起这个问题，她露出有些苦恼的神情，茫然地说：“什么为什么？杀人还要问为什么吗？” 古来：“…………” 他沉默了数秒，耐着性子接着问道：“我们之间相处的好好的，突然我要杀你, 你一点不做抵抗的让我杀, 难道就不疑惑吗？别人说这种话你也要不反抗？” 阿茴摇头说道：“不。” “杀人不需要理由, 我也不在乎原因。”她看向古来的眼睛，“你可以杀了我，这是我的选择。” 古来怔然不已，他完全不理解阿茴的脑回路，因为换位思考，阿茴如果要动手杀他, 古来绝对不会引颈就戮，没想到阿茴直接就不反抗。 他眉头皱的更深，“你为什么要这么想？” “我的直觉在说，我死在这里，可以顺利活下去。”阿茴歪了歪头，表情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吗？” “……是。”古来温和的笑了笑，“你的直觉还真是好啊……” 阿茴：？ 对于阿茴仅凭直觉做事的态度，古来已经不再抱有劝诫的想法，反正说了她也不会听，而她的直觉很准，对于行事也有一定的帮助，古来也就放任自流了。 他指了指车顶的植物根须说道：“我在村南那边发现了一条线索……” 接着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阿茴沉默听完，才说道：“你不应该把手砍断的，可以砍向手腕，这里流血量比较少，速度快一点帮他止血，他也不会被风吹走。” “还有，用刀割开皮肤，注意力度的话他也很快可以自愈，但是会显得很有威慑感。”阿茴在 自己的腹部位置比划了一下，“不需要太用力，如果他挣扎可能会划开肚子，看见肠子最好，这个时候是他最恐惧的时刻，可以问很多话。” 古来：“…………” 他停了好一会，才说道：“受教了。” 阿茴点了点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有空我还能给你特训。” 古来道：“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也好。” “……我们说正事。”古来轻咳一声，接着道：“应田山这两天吃了很多的参，虽然他爹那黑色的血也有问题，不过最大的还是出在参上，你们村子里的人家家都吃参，女人不用多说，那些外村人就是因为吃了参，才会被杀。” “吃的越多，就越会在庙会中被选中。” “参田里家家都埋着人，死去女人的怨恨滋养着雅参，你们吃的越多，就越逃不开雅参村的诅咒，你们都是被养在村子里的羔羊，不到祭典结束时，你们都不能走，所以一直到那时候，你是安全的，但是你必须在最后的时刻死掉。” “只有你死了，那些有着罪恶血液的人都死了，幕后黑手的力量才会被削弱，我们也才能赢。” 他这番话透露了许多事情，言语间的血腥与残忍几乎不加掩饰，阿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没有任何意见地说：“好，你想怎么做？要用我的技能？” “不，那个你绝对不能用！”古来直接制止她的想法，看着车窗外的那些警察，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微笑起来，“遇到困难要求助警察，这不是常理吗？” 阿茴没说话，古来整了整衣服，从车上下去，应东风哭丧着一张脸走过来说道：“于哥，你终于醒了啊……你要再不醒弟弟都要去睡觉了！” 古来安抚道：“这么多警察在这，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应东风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村子出不去了，现在只能进不能出，我们刚才在村口转了十几圈都没找到出路，又重新开回来的。” “意料之中。”古来不怎么在意，他对上应东风惊讶的目光道：“要真这么简单能解决，也不会放任雅参村存 在几百年了。” 应东风啊了一声，他倒是不笨，顿时卧槽了一句，“于哥，你可别吓我！这不就是说我们这次也得遭殃吗！” “我烂命一条无所谓，那些无辜的人怎么办？难道就再添几百条人命吗？！” “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能解决。”古来的眼睛对着一直偷偷看向这边的吴记瑟，后者似乎没想到会被抓包，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 他的面容严肃，眉间有着很深的沟壑，看起来自带威严，古来并不在乎他的气势，径直走过去道：“方便说会话吗？” 吴记瑟点了点头，两人走到一个僻静地方，他从怀里掏出烟盒递向古来，“说吧，这里没人听着。” “我不抽烟。”古来谢绝了他的香烟，吴记瑟也没勉强，自己抽了起来。 他咬着烟蒂，口齿不清地说：“你想干什么？” 古来直言道：“我想活下去。” 吴记瑟抬眼，不屑地哼了一声，嘴里嘟囔了一句，“谁都想活。” “那我们合作吧，我一个人可活不下去。”古来沉声说道：“村南那边你去了没有？我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秘密。” “一个，能让我们都活下来的秘密。” 吴记瑟狠狠吸了一口烟，燃着的火星瞬间往前了一截，他想了一会，最终点了下头，“行。” 这个决定做完，他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我个人来说挺讨厌你这类人的，但是你并没有犯法，我也知道你的挣扎，就这一点上，我还很欣赏你。” “希望你能一直坚持下去，不要去做违法的事情。”说完后他转身离去。“跟我来，你还得要说服我的上司。” 古来茫然看着他的背影，头上全是问号，倒也没有停下来，跟在他身后往宾馆里走去。 原本的一个小型会议室现在被改成作战室，里面摆满了各类型号的电脑和电线，几名身穿警服的年轻人正不停的点击着键盘。 见到吴记瑟进来，都站起来喊了声“吴队”。 “怎么样了？”他问。 “我们检查完了，宾馆里一共有1825个摄像头，已经全部拆除完毕，现在 正在将其改造安装在雅参村的其他所有街道上。”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说道。 古来有些无语，应东岳可真有钱，整个宾馆竟然一千八百个摄像头…… “嗯，你们辛苦了，不要管我，继续吧。”吴记瑟点了点头，随意打了个招呼，就拿走一台笔记本来到了对面无人的房间，他点开一个视频软件，点了链接后对着一个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男人说道：“局长。” “怎么样了？”局长问道。 “目前一切顺利，我们的车子虽然出不去，但是信息交流没有被切断，村民们也都进行统一安置了。” “那就好……要是人不够再跟我说。”局长目光坚毅，“上面下命令了，一定要铲除这块毒瘤！我们也绝对不能再输了！” “是！” 吴记瑟跟他又说了几句部署的事情，才把笔记本电脑转向古来，“这是于英范，越惠来的干事，他发现了一些事情要和我们汇报。” 局长对着平民，态度和缓了许多，古来倒也不在意这些，直接将查到的雅参村那些女人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吴记瑟脸色铁青，“竟然……还有这种事！” 局长表情也不好看，他立刻找人过来，让下属单位剔除那些姓应的人，将他们暂时聚在一起，但是他说的显然已经晚了，这些身居高位的应家人，此时都带了不少人到达雅参村。 “那些混蛋！我操他妈的！”吴记瑟恶狠狠骂了声，就因为这些人的隐瞒，那些被埋在地里的女人就这么销声匿迹了。 两百多年的历史，村子的地下能被埋多少女人…… 古来等他们缓了缓，又把庙会和祭典的流程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不能在村子里吃参，如果想要结束的话，我认为这点武力不够，我们需要更多的热武器，村南那块地方埋着东西，你们得在明晚之前挖出来，参娘娘庙也不干净，庙祝那边也有没说完的话。” “我问不出的真相，现在就要靠你们了。” 吴记瑟冷冷笑了起来，他的眼中充满了愤怒，那是对于被杀死的女孩的愤怒，对于掩盖真相的同僚的愤怒。 “ 你放心，我不会再让那种事情发生了！这些女孩，一个都不会死！” 古来看着他，语气柔和了许多，道：“正是因为还有你这样的警察，我才不会对世道失望。” 他转向电脑的屏幕，“您说是吗？” 局长也跟着笑了起来，很欣慰的点了点头，“小吴，去做吧，一切有我担着。” 古来又就部署的细节和他们讨论着，关于需要注意的事项还得当天再说，等到商量完，已经是深夜了。 阿茴坐在前台小口吃着蛋糕，惊罗扇靠在她身旁的椅子上睡着了，王子正歪在沙发上看手机，肥宅不在这里，他的伤太重了，很早就回房了。 古来走到他们的中间，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他开口说道：“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就有结果了。” 第96章 荒谬 古来是被饿醒的。 他睁开眼睛还有些迷茫, 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才发现已经中午了，这一觉睡了快12个小时，睡的头晕脑胀。 起床洗漱后, 楼下已经被警察包场了, 一堆穿着警服的人或坐或站，每个人手上捧着一个餐盘, 有的没位置的还被挤到外面去吃，楼梯更是满满当当全是人, 见到古来下来后，靠近走廊的人往旁边挤了挤, 给他让出一条道，顺利让他进了餐厅。 应玉家的旅馆餐厅是自助餐形式的，因为往年也会招待许多从外地赶来参加庙会的游客，所以占地面积很大，能容纳近两百人。这里也满了, 窗口的服务生都换成警队的人, 身穿厨师服的大师傅正在半开放的厨房里面一刻不停的切着菜。 “人真多啊……”古来站在餐厅门口有些打退堂鼓, 想着不如回去吃泡面，就被眼尖的吴记瑟看到了，他的位置靠近门边，朝着古来一招手，“这边，于干事！” 古来往那边一看, 全是熟人。 他走过去后，应东风赶紧站起来，“我吃完了，于哥你坐这！” 不等他回答，又问道：“于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打！” “不用了谢谢……”古来还没说完，阿茴就把自己碗里的白饭塞给了他，还又找了个碗，直接进后厨给盛出了不少菜。 “不愧是小老板啊。”应东风笑着说了一句后，搬了个小板凳坐他们旁边，“你怎么起的这么晚？我在外面敲半天门你都没理。” 古来隐约有这个印象，他揉了揉太阳穴，略有些疲惫地说：“可能太累了吧。” “注意身体。”吴记瑟说。 “太弱了。”阿茴很嫌弃地看着他。 古来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们来了多少人？” “快一千了吧……把部队那边的人也叫过来了。”吴记瑟喝了口汤，平静地说：“再过四个小时，大领导也该来了，局长说让我当总负责人。” “这么多人你局长也撑不住吧？”王元元笑了一声，“上面估计还有人示意，我觉得中央那边可能也知道了。” 在没辞职 之前，王元元是市政府里的科长，他的能力优秀，学历出色，如果没有这个雅参村事情，再熬几年会被调到别的地方当个局长级的干部。 所以他很清楚关于上面的意思，神情也缓和了许多，“我弟弟就拜托你们帮忙找了。” “嗯。”吴记瑟点头。 吃完饭，这些军警就接着去做上午没做完的事情，古来跟在吴记瑟的身后，其余人则都在旅馆里呆着。 “这是在田里找到的……”吴记瑟带他们到了村里的卫生所，指着被放置在地上的一具具骷髅，语调森冷地说：“家家都埋着人，这些尸体身上没有多余的外伤，根据法医鉴定，是被活生生闷死的！！21世纪了，还有地方在活埋女人！！” “你知道吗？我们挖出来的尸体，每一个被用红绳绑了脚，竖着埋在里面，有几个被埋的时候，还在挣扎，她们的手就这么往前伸着……” 吴记瑟有些说不下去了，他从警这么多年，什么案子没见过？像雅参村这样集体作案，历时两百多年，杀了近千名女人的案子还真是开了眼。 “这是名副其实的杀人村啊！”吴记瑟深深吸了口气，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看到从里面还挖出了几岁的小孩，那个时候，他恨不得立刻毙了这田地的主人。 古来的目光在地上扫过，看了看她们的衣服，指着最左边的一具骷髅道：“应青。” 吴记瑟一愣，“什么？” “应菊。” 他又说了几个人名，吴记瑟招来一人，吩咐他记下古来说出的名字。 陆续还有尸体被送过来，古来准确的说出了每一个人的名字，他对上吴记瑟探究的目光，说道：“还有五六百人没有找到，等事情结束再挖吧。” “你怎么知道的？” “参娘娘庙后院的树上挂着的布条写着这些人的人名。”古来叹了口气，温和道：“我那天全部念了一遍。” “布条？那个村民许愿的布条？” “只能女人来许愿。”古来说道：“它完成了这些女人的愿望，作为交换，就会要她们的命。” 吴记瑟浑身发寒，还想再问，但古来摆摆手 ，表示自己不会说了。 “庙祝说了什么吗？” 吴记瑟摇头道：“没有，他什么都没说。” 这倒是不出古来所料，“算了，有他没他一个样子。” “关于村南……” “现在也不到时候。”古来加重了语气，“必须等到晚上！” 吴记瑟显然把他误解为是什么奇人异士，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在下午四点左右，古来就不再让人去挖那些尸体，而是让他们好好休息，保存体力，被集中关着的村民怨声载道，但也没人有胆量去跟手握枪支的国家力量对着干。 古来到了这里的时候，袅花枝很兴奋的朝他挥手，煎饼面色很难看，望着他身后没有阿茴，才稍稍松了口气。 袅花枝拽着煎饼的手走到古来身边，说道：“让我们出去吧于哥，在这里太无聊了，我们也能帮上忙的！” 古来还不至于去挡玩家的路，他让袅花枝出去后，这个少年人笑道：“谢谢你于哥，我还以为会被关到祭典结束呢！” 他意有所指道：“于哥吃过雅参了吗？那可不是好东西啊……” 见他们也查出这点，古来便不再多说，因为煎饼拉不下脸，他们之间不存在合作的可能，所以古来也没去关注他们的去处。 七点，天色已经暗了，古来站在了旅馆的院中看着参娘娘庙的方向，在他的身边站着阿茴和王子，惊罗扇始终不敢出来，她选择留下照顾肥宅。 “紧张吗？”李可抱着一个茶杯，对他们这群人笑了笑。 应东风挠了挠刚被染成黑色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道：“肯定紧张啊，我现在心脏都要砰砰跳出来！” 古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应东风一脸感动：“于哥……” 阿茴也拍了拍他另一只肩膀，应东风哈哈一下，“好了好了，我还不至于被你这个小家伙给安慰。” “做好成为主角的准备了吗？”古来问道。 应东风撇了撇嘴，“主角还是留给你来当吧……我就是个跟在你身后喊666的咸鱼！” 古来笑了起来，在太阳最后一丝光亮降下去的时候，猛地在身后推了应东风一下 。 他一脚踏出，面前黑黢黢的街道突然升起一道道的亮光，街头巷尾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那些摊贩们穿着不同的服装，但每个人都挂着相同的热情微笑。 见到了应东风，纷纷侧头看了过来，一模一样的笑容让他的后背激出一身冷汗，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这、这是……” “祭典开始了！”说话的是吴记瑟，这个充满正义感的刑警没有被此吓到，他的双眼燃烧着火焰，死死盯着这群莫名出现的人。 “狙击手准备，不要留手！这群家伙不是人！”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声刺耳的枪声自耳边炸起，离得最近的小贩额头出现一个弹孔，他恍若未觉，依旧笑容满面道：“您要买点什么？我们这的特色糖葫芦要不要来一根，里面糖浆裹着的是人参……” 又是一声枪响，这个小贩的身上又多了一个洞，黑色的液体顺着伤口流出，这一次的伤害似乎有点高，他的皮肤上冒出了许多像根茎一样的触须。 “您要买点什么？” “您要买点什么？” “您要买点什么？” 整整一条街的人都在说着相同的话，他们的身上也多出了触须，人形消瘦许多，像是漏了气的皮球。 “这些人是一体的，只要有一个人消失，其他的人也会跟着消失！”吴记瑟说完还看了一眼古来，见他没反对，就让身后的狙击手对准一个攻击。 所有人都看出了这些小贩不过是一张人皮，随着黑色汁液的流出，这些人皮越来越薄，但是所有人依旧在笑着，说着同样的话。 寒意渐渐涌上心头，吴记瑟的心情沉重，想着这还是门口，竟然就卡死在第一步了。 阿茴的手中多了一把银色手枪，她对古来说道：“我去看看？” 不等古来回答，王子便瞪了她一眼，“这里有你个老娘们什么事？给我到后面等着去！大老爷们没死光前，就轮不到你们女人上！” 阿茴有些懵地被他推到队伍后面，也许是王子的话起了作用，那些警察真的把她和李可还有些女警给挡住了。 沉默了好一会，阿茴转向李可 ，问道：“我……看起来很弱吗？” 李可看了看矮她一头，皮肤白皙，相貌清秀，身材瘦弱的阿茴，为了不伤到她的自尊心，说：“怎么会呢，你可厉害了！” 阿茴点了点头，“那就是他们眼瞎。” 李可：“…………” 古来其实也有点无语，他后知后觉王子似乎没见过阿茴出手的样子，但是这么多天已经从各方面给显露出阿茴的实力了啊…… 不再多想，古来强行推着应东风踏在街道上，过了这条街后，通往参娘娘庙的主干道上布置的比这里还要热闹，花灯，糖人，混沌摊……小摊贩们在热情叫卖，那些游人看的新奇，纷纷挤在一起购买。 “哪来的游客？！”吴记瑟对着助手怒吼。 助手也慌了，他看着手里的ipad里面的监控录像上还是昏暗的环境，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群骷髅走了过来。 诡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监控里的画面与眼前的景象完全无法重合，众人只觉得恐惧而荒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2 01:50:47~2020-01-13 23:5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脂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全脂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武震 骷髅无声无息的走在街道上, 再过几分钟, 两队就要遇到，古来回头看了一眼，阿茴点了点头, 他便按着应东风直接出现在这群骷髅的面前。 周围的喧嚣在此时似乎褪去, 只留下黑白般的色彩，那些笑着的摊贩和互相打趣的游人回转过头, 脸上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笑容。 应东风的身体微微发抖，却在强撑镇定, 他咽了咽口水，几乎将整个身子靠在古来的身上, “于、于哥……” “别乱动。” 古来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煎饼给的红绳，他没有绑在身上，反而估算着时间，将红绳朝着街道中间扔了过去。 一只绣花鞋踩在了上面, 接着那个骷髅便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见这个方法确实有效, 他掏出更多的红绳扔在地上，骷髅们慢慢全显现出来。 “咔哒哒。”走在最前面的骷髅转过脸来，对着他发出几声不明所以的声音。 因为没有舌头和发声器官，已经白骨化的女人们无法说话，这个情景让古来有些为难，他想了想说：“你们是必须要到参娘娘庙里才能说话吗？” 骷髅点了点头。 “应露。”古来准确的念出她的名字, 沉声道：“我遵守当初的约定过来了，那些欠了你们的，全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应露是个穿着丝绸衣服的大小姐，她梳着少女的发髻，裹着小脚，艳红的绣花鞋仿佛带着一种奇妙的力量，总是在吸引他的视线。 白色的脚骨绑着一根红线，那红线还绑住了她的手腕与脖颈。 这是她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只有她的红绳才像参娘娘那样绑住了脖颈，古来盯着她空洞的眼眶，神情认真道：“这个人叫做应东风，他是村子里打算反抗的少数人之一，虽然也姓应，虽然也流着那些男人的血，但他是不同的，他想要破除村子里的诅咒，希望平息你们的怨恨。” 应东风浑身冷汗直流，他不是很明白现在的情况，但是这些女人显然是之前古来提到过的，被埋入参田的那些人。 于是他便强撑着站直了身体，对应露点了点头，也跟着严肃道：“我……我觉 得这个村子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这一句话出来，周围的骷髅们也死死地看了过来，应东风喉结滚动，没有避开她们的视线，“这是我的真实想法，今天之后，把幕后的怪物干掉，我这条命就是你们的了。” 他早就做好了觉悟，越是了解村子，就越是对此厌恶，应东风这几天经常想着，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必要再活下来。 毕竟，他的出生就沾满了罪恶的血。 应露牙床张合，黑色的发丝裹住了她的半张脸，似乎是在回应他。 身后又有一句稍微矮点的骷髅上前，对着古来她们福了福身，指着应露的脚，做出一个剪刀的样子。 “你是要我们剪掉这些红绳吗？”应东风问道。 骷髅点了点头，应东风扭过头，对着阿茴他们藏身的地方说：“拿剪子过来！” 人群中有些骚动，最终是吴记瑟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拿着手枪走了过来。 他看向这些骷髅，眼神极为复杂，有愤怒有惋惜，唯独没有恐惧。 应东风接过剪子给应露剪掉了身上所有的红绳，这个女孩子将白色的指骨点在了应东风的额头上，后者表情奇怪地说：“啊？哦、嗯，好……” 应露收回手，将双手笼于袖中，侧过身子站在一旁。 “于哥，她让我们帮这些姐妹把红绳全部剪掉。”应东风摸着额头，那上面还有着鬼怪阴冷的触感。 古来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缓和下来，他点了点头，几乎不用对吴记瑟说话，这个充满正义感的队长就在安排人找剪子过来剪掉红绳。 普通人根本没见过这场面，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内心也有着不小的震撼，但在吴记瑟把雅参村的参田里埋着自家的女人这件事说出来后，那些飘在人心中的恐惧变成了愤怒。 情绪是可以感染的，当越来越多的人对此表达着不满时，他们的心意就能传达给了对面的女人们。 甚至还有胆子大的，竟然去握住了骷髅的手，大声地说着一定会让她们入土为安的话。从出生就没有感受到善意的女人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如果不是她的血肉早就没了，此时恐怕 会哭出声。 吴记瑟叼着烟，助手在一旁观察监控器，小声地说道：“领导那边已经到了。” “妈的。”吴记瑟骂了一声，他现在也觉得这个领导是为了雅参村的延寿参来的。 毕竟借口再怎么多，人设再怎么高大上，在村长都变成一张皮的现在，他的身份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让在旅馆留守的人分出一队护着大领导过来，你注意别让他们冲撞这些人。” “好。”助手点着头，到一边去打了电话。 前几天和古来见过面的小骷髅扑倒他的身上，牙齿咯吱咯吱的似乎在发笑，但是因为动作不对，她的头骨被撞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应露猛地把小孩抱住，即便是只剩一堆骨头，古来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惶恐不安。 “你们不是祭品，也不是牲畜。”古来对应露温和地笑着，他的眼神很暖，将小骷髅的头拿起后安上，道：“是人。” “不用担忧，也不必害怕，我带来的都是想要帮助你的人。”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应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低头，手指绞着衣袖，停了一会才伸出手碰了碰古来的眉心。 轻柔的，泛着甜意的声音在脑海中传来，她说： “谢谢你。” “但是，你必须要离开这里了，那不是你能对付的存在。” “这是我们的因，也应该要由我们结果。” “能在最后的时间见到你这样守信善良的君子，我们心满意足了。” 不等古来说些什么，应露便后退一步，松开了手，在她怀中的小骷髅则一直向往古来的怀里钻。 古来将她抱了起来，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 “我不会走。”古来对她说道：“你也不必劝，在这里的人都是为了能够不再有雅参村这样的村子，才会来到这里。” “你的好意心领了，但也别小看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决心！” 应露摇了摇头，似乎在叹气，小骷髅拍了拍手，自己又蹬着小腿走回人群中。 当最后一人的红绳被剪断，束缚住这些女人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应露将其全部收在掌心，拖着这 些丝线遥遥看着参娘娘庙的方向。 她踏出一步，那双精美的绣花鞋仿佛踩在了艳色的血中，像是一缕烛火，摇曳着燃烧着自身的一切。 阿茴来到了古来的身边，她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古来依旧温和，道：“再等等，要等这些小姐们把幕后黑手引出来才行啊。” 他的表情越发的柔和，但那双眼睛，没有一丝温度。冰冷，无情，就像是在隔着屏幕去看里面的电影一样。 吴记瑟正烦躁着怎么处理大领导的事情，一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觉得这两个人十分格格不入，身上都带着同样的疏离感。 狠狠吸了口烟，吴记瑟走过去，拍了下古来的肩膀，粗声道：“大领导来了，怎么办？” 古来唔了一声，有些意外道：“都这样了，他还要过来？” “嗯！”吴记瑟见他眼中重新浸满笑意才松了口气，“我觉得……他就是想要开花的雅参。” “那就让他来吧。” “啊？” “能找到就给他呗。”古来摊了摊手，“生死由天，他可能在没吃到之前就死了呢？” 吴记瑟扯着嘴角笑了一声，一拳捶在古来肩膀上，把他捶的龇牙咧嘴，“混蛋啊！怎么说话的！” 骂了一通后，他又让助手安排人去接应大领导，全然看不出刚才的焦躁。 “根据你爹说过的，庙会会把村民和游客分开，祭典则是会吸引所有人都到庙里，村长会在庙前主持祭祖，到那个时候，你们一村的列祖列宗都会过来观看。”古来对阿茴说道：“恶鬼估计不少，你东西还够吗？” 他问的是阿茴的特殊道具。 阿茴点头，“够。” 除了破魔手枪外，她还有两个道具没用，其中一个很适合应付这种群攻。 “行，如果大小姐们挡不住，我们就要靠自己了。” 古来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以骷髅们的怨恨来说，一旦看到了杀死自己的男人们，一定会发狂的。 恶鬼，骷髅，人皮。 过不了多久，参娘娘庙里就是一片群魔乱舞了。 因为要等那个大 领导，他们这一队人就没有再继续前进，十分钟后，大领导姗姗来迟。 古来在人群里看着他，大概六七十岁的年龄，头发花白，笑容和蔼，大概在一米七左右，背脊挺直，身材清瘦，穿着很典型的老干部衫，身子骨还算硬朗，挨个和他们这些人握手，手指粗糙，力气很大。 即便是原本带着偏见的古来，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领导很让人心生好感。 吴记瑟说过他叫做武震，是军部那边的级别很高的领导，经常在电视上出现。 “耽误大家一点时间。”武震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国家对于你们的贡献铭记在心，雅参村地位特殊，几百年来造成了无数的悲剧……说来惭愧，这也有我们监督不力的原因，但是！我相信你们这些儿郎不会就此退缩，我与你们一起，看着雅参村走向末路！” “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因此而死！” 第98章 画像 武震不愧是身居高位的大领导, 他显然有着多年走访前线工作的经历, 动员能力极为优秀，几句话就将一群年轻人给说的热血沸腾，恨不得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就此献身来拯救那些死去的无辜女人。 古来冷眼看着, 扯了扯嘴角，心内却暗自佩服这种人格魅力。 王子走过来, 悄声问道：“他在说啥玩意儿呢？咱们还干不干了？” 作为玩家的三人都没有被他说动，吴记瑟烟抽的更凶, 藏于阴影的双眼也越发深沉。 他的身份注定他不能在此时反驳自己的领导，武震过来之后, 吴记瑟手中的权柄也要交到他手中，由他担负起这进入雅参村中近一千人的性命。 这个责任很重也很大，在被局长认命为总队长后，吴记瑟就一直紧绷着神经，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有人能帮他分担一下, 但是现在, 责任被交到武震手中, 反而让他感到越发的紧张和恐惧。 他不想把命交付给这个人。 他不想死在这里。 吴记瑟的右手往后动了一下，摸到腰间拿把枪时，也有了一点底气。 “于干事。”吴记瑟对古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着人尽快离开这里。 古来显然也明白了武震不是什么好人，拿出几根红绳给了他后，才招呼王子与阿茴撤退。 他们站在巷子的角落, 周围挤着不少人，大家都伸长脖子要等着武震说话，所以他们的离开并不起眼。 “咱们就这么走啦？”王子觉得很不可思议，“就因为这老头儿？” “他身份特殊，没必要引起冲突，耽误时间。”古来警惕的看着周围，除了主干道之外，整个村子寂静无声，村民们都被统一安置，所以这里家家都是黑的，只有道路两旁的路灯照着路。 借着月光，踩在小路的青石板上，还发出哒哒地响声，没有人气，没有蛙鸣，也没有虫声，这么静的天不像是九月，而古来也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脚底窜起。 “便宜他们了，白捡一条路！”王子骂了几句，掏出手机快步走在前面，“你也给老子在后面呆着别添乱！” 古来愣了一下，看向阿茴，后者木着一张脸，但周身散发出一种极为不悦的情绪。 他咳了声，道：“我在前面吧，你在中间。” 王子是新手玩家，没有特殊道具，他在前面走只会死的最快，古来之前买的格斗精通还能用，所以在这个副本中单以武力，未必会比阿茴差。 但横的怕不要命的，阿茴打人容易下死手，她自己虽然有所收敛，但下意识的出手才是最致命的。 自从跟阿茴练了几次后，古来就再也不打算在副本里和阿茴对战。 王子没理他，阿茴也不说话，于是这里又变成了刚才那种沉寂的氛围。 “我说……”走了没多久，王子停了下来，他用手机照着前面一个被火烧了一半的房子，道：“这里是村长家吧？” 古来四下看看，辨别了一下周围，才点了点头。 “我记得，村长家里是被烧了吧？” “嗯。”还是你点的火。 古来心中腹诽，他朝前看去，王子指着那气派的朱红大门，显得有些惊疑不定，“这里，什么时候贴上了参娘娘的画像？” 只见那个有着还有着焦黑印记大门上贴着黑白的参娘娘画，她狭长的双眼不再低垂，反而变成正视前方，眉宇间也没了慈眉善目的笑意，只剩下一片冰冷。 她手掌处托着的雅参没有了，右手轻捻莲花印，左手自然垂下，在她脚下的是一条条纠缠在一起的线，一直蔓延到腰间。 “有点渗人啊。”王子搓了搓手臂，语气却一点也没有恭敬的意思，“就一破雕像在这边装神弄鬼，我别好几天了，跟你讲，一会砸了你那破庙，让你再狂！” 古来想捂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王子说完还呸的吐了口痰在画像的脸上，“有种你出来杀我啊！没出来你就是个鳖孙！别以为老子怕你，当年老子混社会时你算哪条葱？就是黄皮子也宰了几十条没见个屁事！你要是不出来……” “行了行了，别说了。”古来打断他的话，制止他拿出打火机想要再烧村长家里一次的行为。 现在这里没人，家家院子里都堆着不少参和柴火，真要点着火，接着 风势很快就能把整个村子给烧起来，到时候别说见幕后黑手了，他们这几个人得提前玩完！ 王子附身的身体并不健壮，所以古来很容易就拉他回来，见他真的不像是在害怕，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你惹她干什么？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哼，出来才好，一刀砍死他娘的！”王子从腰间拔出一把砍刀，高高举起，双眼泛着一丝血色，“妈的，来这里就没顺过心！要我说也别这么软和，咱们直接冲到庙里把所有人都砍死算了！” 阿茴难得附和地点了下头。 古来简直头疼欲裂，他就像带着两个熊孩子的家长，被搞得焦头烂额还不能打不能骂。 “都冷静一下，别冲动。”他抬起手，“贸然冲过去没什么好处，先观察观察。” 王子冷哼一声，居高看着他道：“软蛋。” 古来还没反应过来，阿茴掏出手枪，就要射出去。 “等等！”古来按住她的手，眉头紧皱，“不对劲，都先别动！” 王子的性格虽然莽撞，嘴也粗俗，但平日相处却很豪爽大气，自从那夜一块寻找祠堂无果后，他对古来这个救命恩人就有一种天然的崇拜感，尤其见到古来很聪明，他就更是拜服，硬要比喻的话，就像是古代那种粗人对读书人的敬仰，刚才更是要走在前面，做最危险的活，他不应该对着画像意见这么大。 而阿茴跟他在之前副本中有过合作，两人认识最早，也彼此救过对方的命，信任程度极高，因为阿茴靠着直觉做事，本身并不聪明，所以通常她不会对古来的绝对或话语提出反对，也不会在古来没有生命危险时为他出头。 想通这一点后，古来也发现自己比平时更暴躁了，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松开了阿茴的手，看向村长家门口的参娘娘画像。 越看，他就越想撕了这张画。 “明白了。”古来低头在地上捡了个小石头朝着画像扔了过去，石头并没有砸在门上发出声响，反而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此情此景，另外两人再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别看画像了，她能影响人的情绪。”古来 说。 “啧。”王子撇了撇嘴，不再去看那张画像，直接转身离开。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路灯中，有着一道模糊的影子静静的伫立在那里。 他的年龄不大，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手中拎着一根巴掌大小的参，清秀的面容中浮现扭曲的神色，白皙的脸颊的血肉逐渐腐烂，露出里面长满蛆虫的牙床。 参的触须深入他的掌心，在他那怨恨痛苦的注视下缠绕住这个男孩，与他的右手融为一体。 最终男孩所在的位置上只有一株手臂大小的人参，它的顶端长出一个黑色的花骨朵。 没过多久，灯下走出一个满脸沟壑，腰几乎折成九十度的老太太。 老太太的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衣服，她的双眼眯起，像是看不清东西一样，抬手在地面上摸了好久，才摸到那株参。 把参抱在怀里，老太太朝着古来走掉的方向看了看，幽幽地叹了口气，下一秒就突兀的消失在原地。 而古来的眼前也出现了几十对飘在半空中的白色灯笼。 他拿出降魔棍隔着老远戳了一下，灯笼砰的一下炸开，里面的绿色汁液甚至在墙壁上腐蚀出一个洞。 “距离参娘娘庙还有多远？”古来问。 “走路十五分钟能到。”阿茴回道。 老太太躲在阴影里，惦着脚想要听清他们说些什么，但年老体弱，实在不适合做这项工作，坚持了几秒钟便摔在地上，也幸亏她是只鬼，没有体重，也没有声音。 正想悄悄回去，阿茴眼尖看到了她，直接抢过古来的棍子，犹如标枪运动员一样将其扔出，带着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力量，刺中老太太的胸口，将她钉在原地。 老太太：“…………” 她也不挣扎，顺着这力度乖乖躺在地上。 王子额头青筋直跳，“这老不死的是在碰瓷吗？” 古来：“…………” 老太太开口道：“怎么……能说是碰瓷呢？我这个伤是你们弄的吧，最多是个讹诈。” 古来：“…………” 你还真说得出口。 老太太的声音很难听，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沙哑又刺耳 。 “你想要什么？”古来问。 老太太咳了两声，示意阿茴把胸口上的棍子拿走。 阿茴看向古来，见他点头，走到老太太事后，一只脚踩在她身上，用力一拔，老太太哎呦哎呦叫的更厉害了。 声音凄厉悲惨，听的人越发烦躁。 王子皱眉道：“你是死了爹还是妈，哭个屁啊！在哭一棍子把你砸个稀巴烂！” 老太太果然不敢出声了，她慢慢站了起来，因为驼背严重，她的脸不曾抬起，在衣领中间有一处极为显眼的血痕。 “你们……要去庙里。”她慢悠悠地说，从怀中掏出了那根即将开花的雅参。 “这玩意害鬼呐……一会我死了，你们拿着这根参去庙里，路上没人会拦着。” “你已经死了。”阿茴道。 “为什么要过来找我们？”古来问。 老太太当没听到，依旧乐呵呵地说：“我叫李翠芬，家里是y市人，儿子儿媳八年前在雅参村失踪，老伴七年前失踪，我来了三年，你们要是活着回去，麻烦帮我给孙子带句话。” “你说。” “要好好吃饭，注意天气，可别感冒了啊。” 第99章 消失 老太太这要求不过分, 古来当场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给吴记瑟, 又问道：“您孙子叫什么名？” “叫王君归。”老太太歪了歪头，感慨道：“我来之前他也有十八了……” “那现在是上大学了啊。”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他高考考得不行, 我托人让他去学技术。” 古来就这么在深夜无人的小巷和一个老太太鬼聊起家常, 王子看到这一幕嘴角不住抽搐，他想说些什么, 又完全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把自己憋得难受。 等到那老太太开始问古来有没有对象时, 后者才把手机转过来给她看。 上面是一个年轻人的视频，也许是因为刚要入睡, 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也乱糟糟的，有些茫然地对着镜头说：“你……捡到了我的钱包？” 古来不知道吴记瑟是用了什么借口，他倒是很淡定的点了点头，又在老太太那恳求的目光中走到了稍微明亮点的路灯下, 蹲下说道：“对,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了, 我现在在外地，你把钱包里的东西跟我说一下，我确定是你的，就给你寄过去。” 王君归迟疑地看着他，啊了一声，好半晌才说道：“警察不是说你是捡到我钱包的人吗？” “这不是为了再确定下嘛。”古来好脾气的笑了笑。 “嗯……里面有我们全家的照片, 上面是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我，你可能认不出来，那个时候我才三岁……还有我两张银行卡，五百块钱，一张公交卡……钱你可以留着，我只要照片就行。” 古来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把你地址跟我说下吧。” 因为古来是被警察给介绍来的，王君归也没怀疑，直接报出了自己的住址，那里和老太太给的地方不太一样。 “胖了胖了……” 老太太在一旁抹了抹眼泪，她已经是鬼了，哭出来的也不是透明的泪水，而是血泪，被她抹了满脸，更显的狰狞。 但她嘴角是翘着的，颇为欣慰地说：“胖了就好。” 古来朝她那里看着：“还有要跟他说的话吗？” 老太太摇了摇头。 古来便对着王君归说：“你奶奶让我告诉你，要好好吃饭，注意身体，别感冒了。” 王君归瞪大了眼睛，“奶奶？你在说什么，我奶奶早就……等等，你见到我奶奶了！她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在雅参村？我能不能和奶奶说两句话？” 他也不等古来回答，声音急切而哽咽道：“奶奶，奶奶你还好吗？我是小宝，我现在过得可好了！我每天都有按时吃饭，我长高了三厘米，去年自己开了家饭店……奶奶，你快点回来好不好？小宝给你做饭……我们每天都能吃到肉了，再也不用去菜市场捡烂菜叶，爸爸妈妈和爷爷也在那吗？奶奶……小宝好想你……你不要陪着他们好不好？小宝只有你了……” 老太太的脸并不能被电子设备照到，她自己也不想让孙子看到这副模样，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柔软的笑意，却不在哭泣，反而让古来关上视频。 “谢谢你啊年轻人，我家小宝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里。”她抬手将怀中的人参递了过去，原本浑浊的双眼显得极为清明，她和蔼地笑着：“来，把这个拿着，我帮你们出去。” 古来站起来，伸手接过，人参不重，碰上去有些阴凉，但也处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老太太撑着腿一步步地走向原本飘在空中的白色灯笼里。 她的背脊佝偻，步履蹒跚，走起路的时候颤颤巍巍，灯笼一盏盏的爆开，粘液铺满了整条巷子，但老太太这边毫发无伤，到了巷口时还朝他们招了招手。 “过来吧。” 古来看着墙壁，那些原本很厉害的腐蚀粘液没有了效用，这也让能够放心的走在上面。 “往前走，不要回头。”老太太那难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参是要吃鬼的。” 她话音刚落，从脖颈处便冒出阵阵青筋，植物的根须从她的眼眶里伸了出来，红白的眼球被弹飞出去。 “哎呦，真是心急的娃……”老太太那没有牙齿的嘴巴动了动，最终幽幽叹了口气。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东西，小时候的淘气，长大后的叛逆，不听父母安排，执意要嫁给一个穷小子，他们两个 人私奔离开，从一贫如洗奋斗到现在，有了车有了房，有了孩子，还有了孙子。 如果……没有雅参村的那次庙会，他们一家是最普通而幸福的家庭，如同千千万万的缩影一样。 “唉……”她摇了摇头，脖颈处的裂痕越来越深，眨眼间便断开了，“我好恨啊……” 老太太从脖子的断口处流出了大量的血，铺满了整个巷口。 “好恨啊……” 从她那边传来的怨恨越来越深，鬼气森森，连带着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冷，阿茴呼了口气，嘴里冒出一股白烟。 她直接拽着古来和王子的胳膊往前跑去，古来一愣，也跟着跑了起来。 王子慢了一拍，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只见那从脖子里长出的根须把老太太原本就很干瘪的身体几乎吸干，但那老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灯，仅剩的头颅咬在最大的根茎上，即使下巴被崩断也没松口。 不知道为什么，王子总觉得老太太其实是在笑。 “别回头！”古来呵斥了一句。 王子皱了皱眉，这才转过头说道：“知道了。” 停了一会，他才又开口说：“我要是死了，能麻烦你给我妈每年上柱香吗？” “不能。”古来断然拒绝，“上香这种事，还是亲儿子做比较好。” 王子扯着唇角，露出一个有些憨直的笑容。 抱着怀里的人参，果然跟那老太太说的一样，即便有着无数鬼影挤满了街道两边，也没有人敢上前，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惧怕与渴望的表情，即便有人实在忍受不了诱惑往前走了几步，也被其他的鬼拉住。 这么一来，古来的心里就有数了。老太太给的参果然是好东西，外表也很像是应茶之前从村长家里拿出来那种参，看来能延寿五十年的参，里面不仅混着人的命，还有鬼的血。 吃人。 吃鬼。 活着要成为雅参村的养料，死了也要为村子继续做贡献。 古来这才明白为什么每年的庙会都会有那么多人失踪，恐怕就是为了能够让他们化为鬼，然后心甘情愿被参吃掉。 也幸亏遇到个好心的老太太，否则这么多鬼堵 在路上，等赶到的时候天都亮了，一切也都晚了。 “应玉。”古来突然说道：“进庙之后，你直接动手。” 阿茴嗯了一声，她提前把手里的银色转轮手枪拿出来，眉眼略微压低，眼中露出极为冷冽的光芒。 古来见她进入状态，也不再多说，奔跑起来的姿势更快了，原本十五分钟的路程，硬是用了十分钟就到了。 参娘娘庙前一片歌舞升华，人来人往热闹不已。在庙门口有个穿着道士服的男人立在门口，对每一个来上香的人都稽首作揖，古来微微喘了口气，待看清那个人的脸时也不觉得奇怪。 那是一张消瘦又充满苦相的脸，他眉宇间的褶皱极深，每一道都充满了他不幸的时光，即使身上换了件料子不错的衣服，他也没有抹去那与生俱来的不自信。 围裙。 也只能是他。 “小心。”古来也拿出一张符咒，紧紧攥在手心。 他把降魔棍给了王子，对方道了谢，但古来只是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阿茴单手握枪，直接对准围裙开了一枪，她的手很稳也很准，围裙的后脑被银色子弹击中，带着黑色的液体从额前出去，中间几乎没有阻碍。 一枪射出，阿茴立刻在地上滚了一圈寻找掩体，她刚才站立的地方从地底钻出几根巨大的根须，古来也拽着王子从这里跑开。 “你不用管我。”王子看出以他的身手不可能这么狼狈。 他抬手把古来推开，道：“你去做你的事！” 古来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却没有多说。反而带着他钻到参娘娘庙附近的一家民居里。 两人从院墙跳到屋顶，隔着十几米去看阿茴和围裙的对战。 以阿茴的实力，短短几分钟她就已经杀了围裙十几次，奈何对方现在状况诡异，被砍断手脚还能再生，子弹击中也很快复原，所以杀他的难度激增。 “你不下去帮忙？”王子疑惑地问。 “不需要。”古来说。 他对阿茴的实力很自信，就是十个围裙也打不过一个阿茴，更何况她本来就是要死的。 因为有阿茴的捣乱，参娘娘庙 前的人们也像是惊醒了一般四散逃开，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叫，古来从这群人里还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一个是煎饼，另一个就是袅花枝。 “这俩小孩也在？”王子皱了皱眉。 “我们能来，他们也不能来啊。”古来又四处看着，缩在屋脊后给吴记瑟发信息。 对方很快回了个电话，问清没危险后大吐苦水。 原来武震接手总指挥之后，并没有去走骷髅们走过的路，反而另辟蹊径，从另外一条道走去，尽管吴记瑟劝他不要这么做，但武震没有听。 他甚至为了起到表率作用，第一个带头走向了那条路，才走了几步，整个人都消失了。 吴记瑟当场就炸了。 他现在的声音都带着哭腔，“老哥，我现在到底怎么办？” “你不是挺讨厌他的吗？” “那不一样，他到底是个领导，真出事我顶着就行，但我手底下那么多兵呢，他们可不能给这种人陪葬啊！” 第100章 参娘 古来沉思了一会, 说道：“你那个领导来之前不可能什么准备工作都不做, 他应该掌握了我们都不知道的情报，以他那种身份，即便到了前线也不会不听指挥……或许他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为的就是引着你们往那条街上去……1” 说是这么说, 但古来明白真实情况一定比他说的更严重，因为现在这种情况, 所有突然冒出来的人都不值得信任了。 吴记瑟沉默了一会，说了声“我知道了”, 就把通讯关了，至于他最后会做什么, 古来并不清楚，只能希望他能冷静应对。 阿茴跟围裙的对战还在胶着状态，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煎饼在旁边用一个特殊道具放冷枪，袅花枝则趁机进到庙里。 “那小子进去了, 咱们还等吗？”王子问道。 古来在屋顶遥遥看了眼参娘娘庙, 可能是因为有着特殊阵法护着, 他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怀里的参比刚才又大了一些，它的根须不知道怎么回事染上了点点血色，带着阴冷的不详气息。 再往下一看，那些四散逃跑的普通人被地面上突然冒出的根茎刺穿身体，只有一小部分还活着，入眼可见的全是人类的残肢。 就连他们周围的屋顶都冒出了许多细小的根茎, 略一沉吟，古来跳了下去，“走吧。” 他朝着阿茴那里喊了一句，“别玩了，快点解决！” 阿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手指在银色手枪的转轮上转了一圈，再度瞄准了围裙，子弹射出，漆黑的枪口中冒出一道银色光芒，六芒星的淡绿色印记在扳机处闪现，这个子弹与之前的完全不同，本来还不当回事的围裙心中警铃大作，他再想躲开时已经来不及了。 砰！ 黑色的血花散出，围裙目光满含希望，倒在地上，看着从眼前出现的古来，伸长了手臂，试着要去抓住他。 “救、救我……”他口中吐出了越来越多的黑血，“我不能死……我还有……女儿……救我……” 他女儿还那么小，为什么这个游戏要选中他？ 眼前逐渐模糊，看着古来的身影也越发的发散， 围裙心中不甘，咬着牙不肯从古来的裤脚上松开。 他流着泪，拼命咬着嘴里的舌头，以痛感让自己清醒下来。 “我不想死……” “我真的不想死啊……” 明明……那是女儿第一次给他系上围裙，是自妻子出事后他们两个在家里吃的第一顿饭。 “我叫……”他张了张口，“岳……岳明散……” 古来蹲下来将他扶起来，将耳朵靠近他的嘴边，听着他断断续续地说：“她、她叫……岳月……拜托你……帮帮她……” “帮帮她……求你……” “求你了……” 古来握着他的手，眼睑低垂，低声说道：“如果我能找到她的话，会帮你看着的。” 围裙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也似乎是在哭，最终他那靠着一口气撑住的手松了下来。 一切归于平静，这次没有人再把围裙的人皮刮走，他看着阿茴，后者歪了歪头，平静道：“你在同情他？” “不该同情吗？” 阿茴嗤笑一声，眼中露出明确的嘲讽之意，她看着古来，说道：“你什么人都要同情？那这世界上的痛苦的人多了，你管得过来吗？” “他和我一样都是普通人，也许不久后我也会死，为什么不能同情一下？” “假惺惺。” “是吗？”古来摸了摸脸，有些不明白阿茴的这个评价是怎么来的。 他自认为自己还是很富有同情心的，对于围裙的遭遇也很惋惜，毕竟开局就不妙，作为一个新人会选择敌对的阵营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这份感情不会让他是那丧失判断力，该杀的人还是要杀。 阿茴心态不太对，她从古来的身上仿佛是在看着谁的影子，对于这一切都表现的极为排斥，她从不同情敌人，只要是挡在她面前的，不管是什么人，全都该杀。 为善便要一直为善，为恶就是一直为恶，在她的心中不存在中间的灰色地带，阿茴不接受敌人投降，所有的投降者在她眼中全是废物和垃圾。 古来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围裙的人皮越来越瘪，慢慢的就真的薄如一张纸，他动手将其卷 了起来，一直在一旁的煎饼欲言又止。 阿茴看着她，煎饼就像炸毛的猫一样立刻瞪了回去。 “行了，别弄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了，都给我进去！”王子呵斥了一声。 停在门口，参娘娘庙里的部件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他仰头去看那个白玉雕刻而成的参娘娘，冷冷笑了一声，将怀中的雅参取出，就着一会功夫，它那原本只是黑色的小花骨朵正含苞待放。 古来没有像应茶那样将雅参放在雕像手中，他拎着那细弱的根须，双手用力一拧，直接把这雅参从中间拧断，从参里发出一声令人汗毛直立的惨叫声。 仿佛从灵魂深处带来的战栗在此时出现，古来深深吸了口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雅参上方的黑色怨气，上面闪现出几十张扭曲的脸，自雅参的断口处流出了赤红的如同血一样的汁液，滴滴答答顺着他的手心落在地上。 阿茴猛地看向他，抬手想要将他手中的雅参抢过来，被后者拒绝。 “不要着急。”古来笑了笑，他有些期待地看着参娘娘的雕像，见她还是没有动弹，不禁暗道一声这能忍，便将这断成两截的雅参朝着雕像扔了过去。 血液糊在雕像的脚边，如同一根红线一般束缚住她要挣脱的腿。 “起雾了！”王子看着身后，惊讶地喊道。 阿茴回头看着，转身护在古来周边，王子也握紧手中的降魔棍，咧嘴笑道：“可他娘的要动手了！今天憋死我了！” 但与众人所想象的，要跟怪物对打不同，从雾中出现的一个长相美丽的女人，她的眼睑微微垂下，身着青衫，头发高高挽起，两手笼于袖中，行走时身姿翩然。 “这娘们……有点眼熟啊？”王子被美色晃了晃眼后，有些疑惑地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 女人唇角被朱砂点了两个红点，眼睛处也抹了一道艳红的眼影，她微微笑了起来，声调轻软，如同小女儿般的吴侬软语，“客，为何阻我？” 不等众人回答，她又上前一步，脚下并未穿鞋，皮肤如同白玉，不染纤尘，赤足仿佛是被惊喜雕刻而成的艺术品，在阴暗的街道中尤为显 眼。 “客，为何杀我？” 她抬起眼睛，宛若琉璃般的眼珠闪着玩家灯火，“客，为何见我？” 三个问题问完，她便停在庙下的台阶前，从她那露出来的脚腕上缠着一道道红绳，红绳的后面隐于浓雾之中，没人看出里面是什么。 煎饼的脚有点软，她何曾见过这么妖异的场景，要不是靠在门边，都要直接跌到在地。 “这……这个人是参娘娘啊……” 此话一出，王子立刻回头，他瞪大眼睛看了看背后的参娘娘雕像，又看了看面前这女人，不可置信地说道：“还……真是她啊……” 阿茴把左手伸进口袋里，扣住自己的另一个特殊道具，她没有把握能够在使用后带着古来逃跑，刚想要示警，就听后者道：“参娘娘……呵。” 古来的语气略带嘲讽，他掏出手帕将指间的红色汁液擦干净，“我们跟你没什么要说的，雅参村与你之间的恩怨也不想解决，你过你的阳关路，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 女人的表情不变，她带着面具一般的笑容静静听着古来的话，闻言才伸出手指抚弄唇角的口脂，带着叹息般的呓语道：“客，你为何来此？” 她开始走上了庙口的台阶，脚上红线绑着的东西也随之暴露出来，煎饼和王子齐齐倒抽了口气，因为在她的身后，是无数在挣扎痛苦的人！ 密密麻麻看不见头，所有人的脖颈都被一根红绳绑住，这些人年龄有老又少，唯一相同的是每人都很痛苦。 “客，为何……要来此啊……” 那些尸体齐齐睁开眼睛，横七竖八的朝着他们看了过来，从他们身体里冒出浓重的怨气和恨意，看向古来的眼神恨不得生啖其肉。 “他们还活着？！”饶是王子胆子再大也被这场景搞蒙了，指着那些内脏全被挖去，只有骨头和皮肤的人说：“是我瞎了吗？刚才那个他们是在呼吸吗？！” “我他妈的是杀鬼还是杀人？” 女人继续微笑着。 “这些人既不是人也不是鬼。”古来淡淡的说道：“是怪物。” 能逼着自己的女儿去填补那 个大坑，为了生下男孩和长生不老，这群男人早就没了人性可言，他们这么痛苦纯属活该，不知道同情。 “你也不再是人了，参娘。” “杀了这么多人也无法平息你的怨气……” 古来看着从另一方出现的骷髅们，神情肃然道：“你和这些人一样，都已经是个怪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今年希望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第101章 枪响 参娘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并不因为古来的话而有所分心。 后者冷笑一声, 他看着参娘，又把目光移到从巷口走出来的那些骷髅，应露依旧走在最前面, 她手中拿着那些断裂的红绳, 用一双空洞的眼眶对准了古来。 “应露。”古来指向参娘说：“她就是你们受难的根源。” 应露扭过头，在她身后的那些骷髅也一齐看了过去。 乌泱泱的骷髅对着参娘, 她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甚至还能抬起袖口, 以长袖掩面，背后那些面目狰狞的男人们成了她的武器, 正眼神怨毒的盯着骷髅们 仇恨对着怨愤，悲戚对着贪婪，在这种情况下，气氛极为胶着紧张，仿佛只要有一点火星, 就能烧成燎原之火。 “两百多年前, 雅参村突发地震, 在村南那块地里裂开了一个口子。”古来突然开口说着，他拍了拍阿茴的肩膀，让她让开一下位置，从参娘娘庙门口走出，来到了参娘面前。 “村志并没有说那里发现了什么，但自那之后, 原本的村子改了名，变成了现在的雅参村。” 参娘抬起头，她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一点，朝着古来伸出一只左手，微微勾弄手指，示意他再靠近一点。 古来没有动，他无视了参娘的这个要求，接着说道：“你是被选中的祭品，自你之后，村子里便每20年举行一次祭典。” 应露此时也到了他们的身旁，作为一具没有血肉的骷髅，她的情绪并不能很好的展现出来，而在参娘的旁边，同为女人，她们的对比则更加强烈。 一个有着年轻美丽的皮肉，一个只剩苍白恐怖的枯骨。 应露的手骨碰到了参娘的皮肤，她突然停住，古来觉得她们可能是在对话，几秒之后，应露突然将手里的红绳全部扔在了参娘背后的那些男人身上，这也代表着，束缚了她们几百年的绳索在此时断开。 那红绳在触碰到男人的时候，猛地着起了火，那火焰是虽然明亮，却是幽冷的蓝色，在阴冷的雾中燃烧起来，为这片黑暗带来了一束光。 以此为契机，骷髅们也纷纷冲向了面 目狰狞的男人，她们无视黑雾的腐蚀，从里面抓出一个个被捆住的男人，张大嘴巴，削尖指甲，用自己所有能攻击的部分，来像雅参村的男人复仇。 血肉被吞下，骨头被打断，身体被撕开，脖颈处绑着红绳的男人们根本无力挣扎，任由那群骷髅将自己分食。 痛苦的哀嚎从男人们口中发出，红白的内脏也渐渐铺满整个楼梯，仅仅几分钟，原本微妙的平衡被打破，这里成为了人间地狱。 参娘依旧很平静，她微微抬头，目光像是隔着一层雾看向了参娘娘庙里，那仿佛是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视线，直直落在所有人的心头。 她的眼睛很漂亮，睫毛纤长，眼尾上翘，瞳孔黑亮，看人的时候仿佛含着情带着爱，还会闪着细碎的光芒。 这么漂亮的人，理应得到世间一切的美好，但在天灾人祸的时期，漂亮，就意味着悲剧。 参娘再次抬脚一步步走上台阶，古来适时让出位置，应露作为唯一一个没有去吃男人的骷髅也跟着走了上去。 “现、现在怎么办？”煎饼强装镇定的问道。 她想着自己准备的特殊道具和技能，发现对现在的状况根本没用，手指不同掐算，可不管怎么算，都只有死路一条。 煎饼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额前也冒出不少冷汗，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离得越来越近的参娘，紧张的胃部抽搐，反胃想吐。 当参娘从她旁边经过时，煎饼闻到一种奇怪的香气，像是冬天里的寒梅，带着一股冷香扑鼻而来。 煎饼愣了愣，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只对上参娘那灿若星辰的眼。 “糟……”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已经倒地，陷入昏迷。 阿茴歪了歪头，对此有些疑惑，看向古来，后者正在盯着参娘，没有注意到这边。 参娘终于走到了庙里的雕像前，她抬起手，碰了碰白玉的雕像，之前被古来扔雅参弄脏的地方也重新变干净了。 “这是我的身。”参娘再度开口说话，她脚下的红绳将那些还活着的男人们也拽入了庙里，即便被骷髅们解决了一部分，这些男人的数量也不见减少。 毕竟雅参村里生出男孩的人实在太多了。 一代一代的传下去，所有人都要男孩来传宗接代，原本贫瘠的村庄也开始富庶，有钱了就会想生更多的男孩。 代代如此。 古来也闻到了一股冷香，他的眼前一阵恍惚，只觉得头重脚轻，周围的场景迅速变换，最终变成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 这房间并不算大，屋中摆件也不多，望着头顶的床帐，他有些迷茫是怎么回事。 抬起手想要坐起来，长发垂下，古来愣了愣，摸了摸脸才不得不接受自己变成了女人。 “深姐，深姐！”窗户外有几声童稚的声音在喊着。 古来慢慢走过去，因为裹了小脚，每走一步都痛的钻心。 好不容易挨到了窗边，那几个小鬼早早就将窗户打开，带来了外面稍冷的风。 “深姐，好点了吗？”一个五六岁的女孩正踮着脚尖问道。 “嗯……”古来因为不知道具体情况，不敢多说，只点了点头，又挪到了门边，将门打开。 “你病还没好，不要到处乱跑！”又一个小女孩也跟着说，她比之前那个年长一些，也更加懂事。 不过虽然这么说，她们还是直接进了屋子，一共有五个女孩，大的不过十岁，小的只有三四岁，围着古来转成一圈，各个都显得童稚可爱。 古来笑了笑，咳了两声，那大女孩便道：“深姐，我从家里的鸡窝给你拿了两个鸡蛋，你快点吃，吃了就好了！” “桃桃姐，原来鸡蛋是你拿的……三娘刚才还在你家门口骂呢……” “……我、我会跟娘说的……”桃桃有点心虚的说。 古来没有接过那两个鸡蛋，这些女孩的日子也过得不好，身上都还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双手也因为冻疮而发红肿胀。 他见此情景，便有心套话，这些女孩心思单纯，没有多余的想法，什么都说出来了。 古来的这具身体名字叫做应深，她是前任村长的女儿，五年前村长为了村民而独自一人上山杀匪，再也没有回来。 现任村长是她的小叔，因为感念她父亲做出的事情，所以也对她很好， 甚至没有拿走她家的田地和房子。 至于年代，这些小孩也不知道，而村子的名字叫做南山村，因为村后有座南山而取名。 姓应。 古来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恐怕是他在参娘娘庙里闻到的冷香缘故。 这里是几百年前还未改名的雅参村，而应深，就是参娘。 看着镜子里面的脸，古来已经确定。 这张脸比他印象中的要年轻许多，看起来也才十四五岁，眉眼间还有着少女特有的天真。 既然是以前……那么是否可以改变过去？古来刚这么想又很快的否定了，因为他不认为参娘有着操纵时间的能力，这或许就和袅花枝曾经遇到的幻觉一样，只不过是让他能看到参娘以前的经历。 裹着小脚的身体让古来没法正常走路，他又似乎染了病，只能在屋里呆着，几个小女孩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后，也满足的回去了。 到了午间，有个大约三十岁作用的农妇过来送餐。 古来道了谢后，那妇人咧嘴一笑，“深姐，你可得好好养病啊，不然大喜日子带病出嫁多不吉利啊！” “大喜……？”古来迟疑。 “唉，我知道你看不上那穷书生，但人家至少也是有个童生功名的，他家里又没长辈，跟你成亲就是入赘，以后要是考了好功名，你可是秀才夫人了！”妇人好生劝着。“再者说了，他是外村人，又答应与你住在一起，如果婚后敢欺负你，我们这些乡里乡亲的肯定打的他满地找牙！” 古来看出妇人是好意，又多说了几句便咳嗽不止，妇人赶紧去熬了药，等他吃完，强行按着他躺在床上，蒙了几层被子发汗。 当古来在床上眼睛一闭一睁就过了几日后，他就确定这里确实是幻觉了，因为风寒好了，他也可以自由出入屋中。封建时代的村子并没有什么值得观察的地方，这里的道路全是黄土夯成，因前日下了雨，泥泞不堪，走在路上都会被溅一身泥点。 他找到了桃桃家，招手让正在喂鸡的小女孩过来，“深姐，怎么了？” 古来道：“在屋子里闷的太久了，你跟我一起到处走走。” “好！” 桃桃把鸡赶进院中，便抬手扶着古来到处走，期间古来还给她在货郎那里买了块桂花糖，可把别的小女孩给看直了眼。 南山村不大，前后走了半天也就全部逛完，村里的生活不怎么富裕，大多数的田地都被村长家里把持，其他村民都是为了村长耕地，更像是地主与佃户的关系，但真正走在里面却发现这些人对应深没有太多的恭敬之意，他们更像是在和看着长大的小女孩打招呼。 而应深的小叔此时不在村里，听桃桃说好像是去镇上为她采买结婚用品。 这么一个邻里关系融洽的南山村，为什么会变成后来人人带着罪孽的雅参村？ 古来想不明白。 他也没有试着逃跑，一是裹着小脚根本跑不远，二是他有一种预感，这个亲未必能够结成。 一月之后，该到了成亲之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男方突然病重去世，喜事变丧事。 古来对此不太在意，但那些村民似乎觉得他很伤心，每天都过来宽慰他，就连那不苟言笑的小叔，也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不用在意”的话来。 到了冬天，媒人又过来说了一桩亲，男方依旧是外村的，比之前那个人的条件好多了，家中有房有田，书香门第，父亲是县官，虽然男人的年龄大了不少，但是考取了秀才，家中没有娶妻，却有两房妾室，三个孩子。 因为无意中见过她，被她美貌吸引，才来求娶，给的聘礼也很丰厚，不过应深嫁过去后也是妾。 小叔本来不满意，但古来说可以嫁，于是又开始张罗起来，在快到成亲之日时，这男人也死了。 死在青楼的妓女身上。 连死了两任未婚夫，关于应深的名声就变得很奇怪，有人说她克夫，有人说她命苦，但是她的美貌在第二任未婚夫的宣扬下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更多的男人却因此而找媒人说亲，几乎要踏破了应家的门槛。 当她死了第五任未婚夫的时候，即便美貌比之前更甚，也没人敢来，她也因此被传成了专吸男人精气的女妖怪。 小叔愁的头发都白了，古来却觉得越发可笑，当时间到了隆 嘉三十五年时，他知道，回去的日子近了。 隆嘉三十五年，应深二十岁，到了这个年纪还未出嫁，已经是十里八乡找不出第二人的“老”姑娘了。 桃桃去年许了人家，是同村一块长大的男孩，本应在家待嫁，但她依旧喜欢往古来这里跑，经常给古来带一些枣子或者其他零嘴。 “我娘又生了个妹妹。”桃桃咬着枣，无奈的说：“这两年收成不好，去年还闹了蝗灾，我们家养不起妹妹，所以爹已经联络好了买家，等到六个月后，就把妹妹卖出去。” 这不是他们家第一次做这件事，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桃桃从一开始抗拒到现在的习惯，也不过用了五年。 南山村不知为何，近年来出生的孩子只有女孩，那些没了男孩无法传宗接待的人只能把希望放在村外，在卖出自己女儿的同时，也会像人牙子去询问男孩的事情。 但是这些男孩在来村里之后，用不了几个月就会莫名身死，死因都极为凄惨，各个肠穿肚烂，有人说这是惹怒了山神，因为他们许久没有举行祭祀的原因。 而这些所谓的祭祀更是在胡扯，根据古来的调查，南山村根本从来没有举行过祭祀，说出这话的也不是村子里的人，而是一个外村人，他只是闲着无聊，随便编造了这个谣言。 谣言愈演愈烈，已经到了必须要用人祭祀的程度，古来让人去报了官，官府派来差役抓走了不少人，其中就有桃桃的未婚夫，没几天，这些被抓走的人全都死在牢里。 那些死了家人的村民不敢在官府闹事，就跑到古来这里痛骂出声，什么难听骂什么，他的房子还差点被人烧了。 经过这件事，古来确定了背后有一只手，在一步步推动南山村的变化。 就算他不叫来官差，到时候选择人祀，就要用十几个女孩的命去填。 那时候南山村还是南山村吗？ 因为他的举动，家里的田地房契也被小叔收走，他斥责古来是个没见识的恶毒女人，还说他当初就不该让女人有钱，该在大哥死了之后就立刻把他扔到山上去。 古来一边听他这么骂，一边想着如果是原来 的应深，此时该有多么绝望。 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小叔是对她最好的人，到头来他也和别人一样，因她是个女人就看轻鄙夷，她这些年在外面买下铺子，按时给小叔分红，唯恐他受一点委屈，到最后全都变成了她的错。 当小叔骂完，就将古来从村里赶到村南那块荒地上，他还有一点良心，给建了一个茅草屋。 古来躺在茅草堆做的床上，也不顾里面潮湿，咬着一根茅草，双目望空的看着屋顶，在地面上有着许多窸窸窣窣的声音，老鼠也不避讳人，到处爬来爬去，把他仅剩的一点粮食吃光。 “隆嘉三十五年，秋，村南震，有金光出。”古来念着这句话，又从漏风的墙壁里看着外面即将变成金色的稻田，喃喃道：“快了。” 九月中旬，凌晨时分，突然地动山摇，在他被惊醒后，原本稻田全都不见，地龙翻身，只留下一道道令人胆寒的沟壑。 古来穿好衣服，走出房门，两百年的时间改变了许多地貌，他只能凭借着大概的记忆寻找着曾经见过的裂痕。 即使离村子很远，他也听到了被风声传来的哭喊声，不久之后，村里的中心起了一场大火。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因为时不时会有余震，所以他走的很小心。 终于，晨曦微亮时，他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一株人参。 或者说，是罪孽的起源。 四周都是裂痕，但是每一道裂痕的根源都指向这株参，如果说是天意如此也太扯了，怕是傻子才看不出来这是人为。 不过，在遥远的封建王朝，这一切确实能被称为天意。 古来冷冷的笑了一声，他伸手将人参拔了出来，一道刺目的金光从那洞口里冒出来。 还真是，“金光出”啊。 金光吸引了附近的村民，他们看到古来手里提着人参，在惊疑不定中将他绑了起来，人参也被带走。 在小柴房里住了几天，小叔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这一次，他带着近乎谄媚的态度说着：“深姐啊，这一切都是误会，小叔不该将你关起来的。” 古来不动声色。 小叔又说了好多话，才引出重点，“村里来了位大师，你跟我去看看，他说你可是难得的仙人命，要带你去修仙呢！” 修仙？ 古来没出声，但也没反驳，他随着小叔去见了那个道长。 他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道袍，笑容和蔼又有着亲和力，与人说话时总是背脊挺直，身材清瘦，见到古来的时候，他的眼前一亮，那双一点也不像是老年人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浑浊，精神烁烁地说：“应小姐，贫道武震。” 武震。 古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原本绞成一团的事件在此时有了答案。 如果说他能在后世坐到高位，那么在更加愚昧的古代，想必他的位置会更加厉害。 武震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特殊的能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听从他的话，古来将其归于活太久的长者魅力。 他小叔对于武震的话简直言听计从，很快就按照他的要求准备好了祭坛。 这一次的祭品就是应深，他的亲侄女。 古来饶有兴致的体会了一场古代的祭祀活动，如果能记录下来，或许可以补充民间风俗习惯。 桃桃在祭典前找到了他，并且打开了房门，想和他一起逃出村子，被古来拒绝了。 “深姐！不跑你就只有死了！”桃桃急切的抓着他的手，“大家都疯了！他们想要你的命，想要用你的血去养参！” 古来指了指自己的脚，摇头道：“我跑不了。” 桃桃咬了咬嘴唇，坚定道：“我背你！我们一起走！” “谁都走不了的。” 他的目光越过桃桃，看向她的身后。 武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是带着微笑，每个角度都像是精心计算过，能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心生好感。 “武道长。”古来请他进来，“不知你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武震看了看古来，又看了看桃桃，将手中拂尘轻轻一挥，意有所指道：“来看看小姐。” “看我什么？”古来为他倒了杯水，把目露惊恐的桃桃赶走，“我可不会走，道长多虑了。 ” “哦？小姐不怕吗？” “不怕，我想成仙。”古来露出了向往的神色，“若能成仙，便能无忧无虑，还能庇护一方，我为何不去成仙？” “不过是舍去肉身，脱去尘蜕，这有何可怕？” 武震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满意道：“小姐能有如此想法，实在是万民之福。” “万民？” “不瞒小姐说，近几年国内各地都有灾祸降生，朝野留言纷乱，边境战事频发，若是不再多加制止，恐怕国之将亡矣！” 古来很想笑，国之将亡不去想办法补救，还偏偏找个弱女子当祭品，就凭这一个人能救得了谁？应深又不是佛祖！ 想是这么想，他表面上却还是做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问道：“这……这怎会如此？” “妖魔降世！”武震目光灼灼的盯着古来，“应小姐，能制止妖魔的只有你！也只能是你！” “……嗯？为何这么说？” “因你是三阳之时出生的女人，天生便带着克服诛鬼的血脉，只要以你为引，皆可庇佑四方，不只是南山村将再无灾祸，就连天下也会因此太平！” 古来狠狠的掐了下大腿，才勉强抑制住要笑出声的表情。 太扯了。 他怀疑如果再说下去，这老头估计能扯出他是金乌转世了。 好半晌才缓过神，武震已经说到她是九天玄女的转世。 古来：“…………” “我知道了，我定会不负众望！”他装作坚定道。 武震更加满意了。 点了点头，从这里离开。 在他走掉之后，古来重新坐回床上，他之前想的没错，雅参村的一切都是被人操控的，或许是地理原因，或许历史原因，总之这个村子被武震或者他身后的组织当成了试验品。 他们将生辰特殊的应深作为祭品，为她筑起了庙，让她成为保护雅参村的“神”。 神。 参。 深。 古来闭上了眼睛，他可以肯定武震对他是一种说辞，对着村民又是另外一种说辞，至于他真正的目的谁也不会知道。 第二日，有侍女为他梳妆，换上了 第102章 终于 古来之前早就说过, 阿茴作为雅参村的女人, 必须要死在祭典开始前才行，而阿茴也同意这个做法。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古来。 接过阿茴人扔来的两个特殊道具, 古来没有再去看阿茴的尸体, 反而直接越过了煎饼，走到参娘娘庙的院子里面。 巨大的银杏树下, 除了最先走进来的袅花枝，还有一个古来没见过的女人, 年龄不算太大，看起来和袅花枝很配。 但在仔细观察了一会, 他才认出这个是乔装打扮的应虹，那个拍摄影片《笼鸟》的影星。 古来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徘徊，略过了应虹，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袅花枝笑眯眯地说：“我什么都没发现。” 古来微微皱眉。 “是真的。”袅花枝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他指了指庙祝住着的房间, “我都在保护这些人。” 应虹也跟着点了下头, 表示他说的是真的。 古来在门口看了一眼, 顿时被吓了一跳，屋子里挤得满满当当，全是雅参村的女孩，而她们的脚下也都绑着一根红绳。 和古来还算熟悉的应米见到他，目露喜色，道：“于干事！你有没有见到茶哥？他说的是真的吗？我们这些女人都是村子里的祭品？” 她一开口, 其他年长的女孩也跟着问道：“我爸爸妈妈真的放弃我了吗？” “外面是什么声音？” “我们都要被杀死埋在地里吗？” “不是有警察来了吗？他们在哪里？为什么不保护我们？” “我不想死！我还年轻，不想死在这里啊！” “呜呜妈妈……我要妈妈……” “谁来给小月亮换尿布啊？她好像尿了……” 这些女孩一起说话，叽叽喳喳吵得古来头都大了。 他看向袅花枝，后者无奈的耸了耸肩，“别这么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应虹推了推眼镜，含笑道：“是茶哥带我们来的，他说躲在这里暂时安全。” “应茶呢？”古来问。 “茶哥去找其他的女孩了，还有十几个没被带过来 。”应虹温和的说：“说起来也要谢谢警察突然把我们聚在一块，否则茶哥也没有办法一下带这么多人过来。” 古来掏出手机，又给吴记瑟打了个电话，问了下这件事。 吴记瑟也满脑门问号，他也说不清楚，等问明白后，才告诉古来是局长决定的。 “我们局长现在就在雅参村的外面，应茶通过看守他们的队员跟局长直接通话，说只有呆在参娘娘庙里才能让这些女孩活下来，然后局长就同意他带着女孩们走了。” 刚说完，古来就看到从围墙上翻过来两个伸手利落的特种警察，他们怀里各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 “给我吧。”应虹朝着那边走去，一手一个抱着孩子进到屋中。 随后特种警察爬上墙头，甘愿当着人梯，让小女孩踩着翻过来。 “还有几个？”袅花枝仰着头对他们问道。 那警察也没说话，抹了把汗，刚要再跑走突然看到了古来，对他行了个军礼道：“于干事！” “你好。”古来下意识也回了个礼。 警察笑了一下，他是一个娃娃脸，看不大出来年龄，“吴队和我们说过，如果遇到您，就一切听您的。” 古来不知道在这群人眼里他是个什么存在，但既然现在有好处，他也就没太拘谨，直接说道：“你们是怎么顺利到达参娘娘庙的？前面的情况看到了吗？” “看到了，那打起来真是……”娃娃脸的警察说到这停了一下，心有余悸。 他顾虑着还有别人，怕影响警察形象，就没有继续说完，接着道：“有一个村民在前面拿着东西给我照明，从西边那里绕了一个大圈，才绕到后面，翻墙进来的。” 古来也跟着跳上墙头，他看着外面还有一小队特种警察在护卫，领导这小队的队长他见过，于是挥了挥手道：“应茶呢？” “他在……”小队长四下看看，很快把应茶找来。 古来在墙上看着他道：“我叫于英范，你可能不知道我……” “知道知道，于干事嘛，您可能不记得了，当时您第一次来村子里是我带的路。” 古来仔细回想了一下，终于 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这事。于英范第一次来雅参村，人生地不熟的，就雇佣了在村子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作为向导，让他介绍下雅参村的情况，那个人就是应茶，不过后来听说应茶的风评不好，也就没再继续找他。 “那我们这不是很有缘分吗？”古来笑了笑，“你那边是什么情况？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把人带过来？” “快了，最多再十分钟。”应茶擦了擦额前的汗，他手中拿着一根焦黑的红绳，每当周围的雾气聚拢过来时，他就会点燃这根红绳，而雾气也像是被什么东西震慑一样，立刻褪去。 古来也不再耽误他们，尽管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目送应茶远去的背影，古来又重新回到了院子里。 他不认为这里有着能躲避杀局的东西，不过应茶既然这么肯定，可能也有他自己的底气，他现在担心的是，应茶的现在的所有作为，更像是把分散在各地的女孩重新聚集，给了参娘或者武震一网打尽的机会。 吴记瑟又打了个电话，说这边也分出胜负，武震赢了。 他说的轻飘飘的，还带着些许的恍惚，古来心中一紧，王子满身是血的走了跑了进来，煎饼也紧跟其后，她手里有着一个像是吹泡泡用的特殊道具，当彩色泡泡形成后，能将追击而来的根须挡住。 古来扶住了王子，拿出清心茶让他含在口中。之前来副本前他和阿茴商量了一下，治疗道具由他拿着，阿茴兑换三个全攻击性的道具。 现在倒好，他们两个谁都没用上，反而献给了在副本里遇到的新人。 清心茶作为八级道具，功能十分强大，王子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也带着些许的血色。 他颤着声说道：“那个参娘……她疯了！” 也许是因为武震的出现，原本还保持着理智的应深彻底变成了只知道攻击的怪物，到了最后，她甚至还向王子出手。 古拉平静的说：“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 王子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差点停住，原因无他，参娘现在的变化是在太恐怖了。 她的脸上表情十分诡 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一双空洞的眼眶流淌着血泪，没有像人类那样行走，反而一点点的爬出内堂。 鲜红的血液自她的身下低落，植物的根须也随之蔓延，如同蠕动的肉虫，而在她身后被绑住脖颈的男人少了一大半，此时剩下的也都不再面目狰狞，反而有些畏畏缩缩，几十个人挤成一堆，既不想上前，也不敢后退，让人觉得颇为奇怪。 当她爬进来的时候，院中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谁也不敢出声招惹这个怪物。 古来握紧了阿茴给的特殊道具，就在他打算将其打开时，武震也跟了过来。 他似笑非笑的对着院子里的人，无视了参娘，直接从她身边走过，摸了摸银杏树，又去庙祝的房间里看了看，像是在挑选菜瓜一样，对着应虹道：“应小姐，我看你天庭饱满，眉毛秀气润泽，眼睛明亮有神，可否有兴趣去做一次救世主？” 古来眯起了眼睛，他现在越发觉得应茶是被骗了。 袅花枝凑到他身旁，小声的说道：“于哥，不太对劲啊，这老头怎么对这一切这么熟悉？” “应茶……” 他还没说完，就见应茶跳到墙头，开始将剩下的女孩拉上来，而等他注意到屋子里的场景，对着参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将小女孩往警察那里一推，自己则抱着燃烧的红绳冲上前去。 空气好像在此时凝固，即使被烧了许多根须，但参娘依旧杀死了应茶。 她杀人的方式很特别，用根须从口中捅进应茶的身体里时，这个人就慢慢变得干瘪，他的眼眶开始流出黑色的血，渐渐的变成了一张人皮。 被风一吹，他慢慢飘起，脖颈处多了一道红绳，回到了雅参村那群男人堆里。 古来又一次闭上了眼。 应茶的变故让其他女孩惊恐不已，她们大声尖叫，刺耳的呼救声伴随着凄厉的哭喊。 “大家不要慌！”武震大声说着：“我是国家军委部的领导，相信国家的力量，我是来帮助大家，我们的军队就在墙外，很快就能进来，坚持住，不要慌！” 他的声音让女孩们慢慢镇定，即使很不想承认，但这种稳定 人心的力量确实听让人眼红。 应虹含笑看着他，还没有答话，就被应米拽住，后者将她挡在身后，警惕的看着武震，“我们怎么相信你？” 武震也不生气，只道：“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你也有想要救下的人吧？” 应虹点了点头。 “不行！”应米死死拽着她的手，误以为她真的要跟这个怪老头走，“她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什么活，是个肩不能挑的大小姐！我比她厉害多了！我能代替她！” “只有她可以。”武震说。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她不能离开这里！” “小米。”应虹抬起手揉了揉应米的头发，笑容越发的温柔，“我不会离开你。” 她看着应米的眼睛，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感情，道：“我们会死在一起的。” “才不会。”应米嫌恶的把她推开，“我要活到一百岁，你只能活到九十九岁！我才不跟你死在一块！” 应虹包容的笑着，她又一次凑过来，抱着应米的胳膊道：“我不会去的，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武震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 他深深的看着应虹，似乎要透过这个皮相看到里面的灵魂。 “即使你能成神也不愿意去做？” “我要和小米一块下地狱。”应虹将头靠在了应米的肩膀上。 后者越推她挤得越厉害，最终也只能默认了她的靠近。 武震似乎是第一次被人拒绝，他唔了一声，脸上的沟壑越来越深，准备了一下语言，又看是新一轮的劝说。 袅花枝对此嗤之以鼻，他看着武震，就像在看一个抢夺自己东西的强盗，差点将影子暴露出去。 “你很在意？”古来问道。 “呃……没有没有。”袅花枝赶紧摆手。 虽然在副本结束后，应虹就会成为她的影子，但是在危机还没度过去的现在，他不想暴露底牌。 “于哥！你看她背后的人影怎么越来越多！”袅花枝随意乱看着，还真让他找到一个机会转移话题，他指着在应茶旁边那突兀多出来的人，惊骇不已。 “是木守哥！”煎饼认出了那个人。 “不对，他不应该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被军队保护起来了吗？！” 之前的那么多起祭典，从来没有杀死男人的先例。按照古来之前得到的情报，祭典开始时，女人们会被推入准备好的祭坛，这时女人就会陷入昏迷，当村长请了参娘娘到来时，他手中那些开了黑花的人参会褪去花朵，流出黑色的液体。 这些液体被村长用酒盏接着，由他一人喝下，而那些人参则被分给年长或有需要的人。但也会留下一根参，这根参会由那群祭品中的其中一个吃下，吃完后，再将其他女人挨个带到自家地里挖好的坑，将她们用红绳裹着脚，将她们活埋。 被选中的那个女人也没有浪费，吃下开花的参后，女人会散发着一种奇妙的香气，所有闻到这个香气的人都会陷入美梦中。 一个小时候，村民会慢慢苏醒，而那女人也变成真正的“人参”。 她的肉不再像人肉，吃起来带着植物甘甜脆嫩的口感，咬下去的血就像果梨的汁水，甜蜜的让人恨不得将舌头吞下。 女人的心最好吃。 应东岳曾经尝过一口，即便当时他被阿茴砍断了手脚，又割下了多血肉，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依旧带着回味的迷醉。 分食了女人，村民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至于剩下的骨头也没有浪费，村长会将其扔在锅里，与当年品相最好的雅参放在一起，家家都会喝上一口。 喝了这个，就能得到参娘娘的庇佑，也能生下儿子。 儿子。 这仿佛就是蛊惑一样，在场的村民没有一个人会拒绝。 男孩。 所有人都想要男孩。 最终这些男孩又会继承他父亲的一切。 将女人牺牲，只为了生下男孩。 即便有看不过去的也没有关系，生在雅参村，就要代代为雅参村所用，敢逃出去，半年就会被参娘娘找到，将那些逃跑的人全部杀死。 扭曲的思想遍布整个村子，女人在这些男人的眼中甚至不是人，而是一个好用的工具。 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隐藏了村子里的一切，所有人都是共犯，所有人都不无辜。 这是古来今天第二次想这件事情了。 被杀死的男人越来越多，原本变少的部分又逐渐得到补充，甚至还有了襁褓中的婴儿，古来盯着参娘背后那个面容青紫的婴孩，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罪。”古来坚定了这个信念。 袅花枝奇怪的看着他，古来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说道：“拜托你了。” “嗯。” 那边传来沉稳的声音。 只听一阵巨响，村南那里冒出了剧烈的火光，即使隔着一整个村子，他们也看到了升腾起来的蘑菇云。 参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声音尖利刺耳，带着让人从灵魂深处发来的战栗。 古来的手机微微震动，他打开看了一眼，是在村南指挥的警察发来的照片。 两百多年前被埋入其中的箱笼在现代热武器的摧毁下，彻底成了灰烬。 古来回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 王子瞥了一眼，有些疑惑，但他能够很好的收敛起自己的好奇心，因为清心茶的效用，他的身体彻底痊愈，但是古来的特殊道具精钢降魔棍报废，他手里没有了趁手的武器。 武震表情一变，冲出庙祝的屋子，瞪着村南方向，几乎睚眦欲裂，看这么一位幕后黑手变脸，古来忍不住想笑。 他不知道武震在这里做了多少布置，也不想知道雅参村这个浑水里都有多少人进来。 他只想让这跨时两百多年的吃人村，在他的手底下彻底成为历史。 再也不会有罪孽的人。 武震怎么也没想到让他所有心血付诸东流的罪魁祸首就在身边，他疯了一样冲到参娘那里，将手中的眼睛重新放回她的眼眶，又割开自己的手掌，用血喂养她的神魂。 院墙四周的根须冲破了房子的墙壁，躲在屋子里的女孩有许多被压在石头下面，古来见此，脸上浮现出冷漠的笑容来，他的眼角瞥向自己身下，袅花枝的影子像是水波一样渐渐泛起涟漪，而煎饼也拿出原本那个吹泡泡的道具。 “别留手了！”他听见袅花枝开口说道：“想要拿奖励就在此一举了！” “什……！”煎饼瞪大了双眼，她不 可思议的看着袅花枝，气的浑身发抖，“你……你这个混蛋竟然骗了我！你不是一级……”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她就痛呼一声，捂着胸口惊疑不定地停在原地。 袅花枝的影子里冒出了一个脸上有些恐怖的女人，他对煎饼挥了挥手，“别说的我好像是个渣男一样，小姐姐，我可没有欺骗你的感情。”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当然喜欢你。” “或者说，我喜欢所有的女人！” 他的发言让煎饼气的浑身发抖，要不是现在情况危急，她都能直接跟袅花枝拼命。 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是大佬，没想到这场游戏，她才是等级最低的人！ 自尊的灼烧让她难以保持理智，作为二级玩家，她的道具和技能都不是特别强力的装备，在没有攻击技能后，她冒险冲上去和武震硬拼只能是找死，更何况她还是雅参村的人！ 作为雅参村的女孩，她根本逃不出命运的诅咒。 所以煎饼成了第二个被根须杀死的人。 在她之后，根须似乎发现吸收女人也能增强力量，在屋中的那些女孩都难逃魔手。 想要拯救这些女孩的警察什么都做不了，根须不会伤害外村人，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孩子死在眼前，院子里的气温逐渐降低，悲怓的哭声渐渐响起。 都是流血不流泪的大老爷们，捧着手中被吸干的人皮，各个哭的凄惨。 王子有些于心不忍，他把眼睛移开，走到古来身边，问道：“你不出手吗？” 袅花枝的影中人正在撕扯着参娘的影子，每撕下一块，参娘身上就会少一块血肉，古来看得眼皮一跳，再对上袅花枝的时候，也充满了不悦。 当初在宾馆想要袭杀他的人就是袅花枝！ 后者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笑着露出了两个虎牙，“于哥也很厉害啊！有机会我们加个好友！” 王子对他哼了几声，看起来是看不惯袅花枝这种嘚瑟的模样，如果不是大家正在一起抗争同一个敌人，以他的性格，还真不会留着袅花枝在这里。 古来没有同意也没拒绝，他看着那被鲜血彻底激怒的参娘， 盯着她怨恨的双眼，把手中的道具拿出来扔了过去。 【装备名称：基础炸弹】 【装备等级：三级】 【装备价格：20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180点券）】 【效果说明：该道具使用时可像手雷一样扔出，爆炸的破坏威力为三级道具中最强，爆炸范围为直径200米，但因为无法分清敌我，建议玩家之后再购买其他防御性道具。】 【负面影响：玩家使用基础道具后，有50的可能会被炸伤，并且稳定性不强，放置在口袋或者背包中有可能会被误触引发爆炸。】 【系统评价：说基础，就是最基础！】 这就是阿茴买下的第二个特殊道具，因为威力巨大稳定性又不强，所以一直没有办法使用。 现在倒也不是真正内讧的时候，但古来觉得袅花枝一定有保命的道具，所以他只说了句“小心！”就让王子回到自己身后，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橡胶手套，手套上遍布着闪电般的裂纹。 【装备名称：雷网】 【装备等级：三级】 【装备价格：21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100点券）】 【效果说明：该道具使用时需要玩家以打响指的姿势将其发出，雷网吸收玩家生命力为能量，生命力越强雷网越大，最长可以铺开长达200米的雷网。】 【负面影响：使用基础道具后，每次使用将会付出上次生命力的一倍，当使用次数超过五次，将会有其他叠加负面效果，在副本世界中使用也会增加雷击的可能。】 【系统评价：你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橡胶手套？错！这是雷网哒！】 古来单手打了个响指，蓝色的雷网便出现在眼前，他用手在前面虚画了一道横线，雷网立刻组成了一道高墙，用雷电之力阻隔了基础炸弹的爆炸威力。 轰！ 炙热的高温从面前升起，巨大的爆炸声也带来了其他的毁灭，即使有着雷网阻隔大半的威力，但是像房屋墙壁却无可避免的崩塌下来。 周围那些根须也在爆炸中剧烈燃烧起来，熊熊的火光照耀着所有人的脸，王子还好一点 第103章 阿椒 阿茴最后的一点记忆是古来投来的担忧目光, 她的视力很好, 甚至还能看到对方微微颤动的手指。 能够活着睁开眼睛，阿茴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她直觉能够活下来, 那就一定可以活下来。 就是不知道醉光阴怎么样了。 阿茴慢慢从床上坐起, 摸了摸放在枕头下面的糖果，塞进嘴里, 劣质的糖精味道很快遍布整个口腔，极致的甜味之后带来了微微的苦。 她面无表情的将硬糖咬碎, 这些微的声响惊醒了身旁睡着的人，后者猛地翻身下床, 手中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来。 “没事。”阿茴说。 “姐？”说话的男人又四下看看，确定真的没事后才稍稍放松了一点，他皱紧眉头，摸着床沿又重新爬了上去，刚躺下突然觉得不对, 立刻伸手扣住阿茴的嘴巴, 大声喝道：“你又在大晚上吃糖！你哪里来的钱买糖？给我吐了！！” 阿茴稍稍往后退了一些, 但床上位置狭小，她还没有多加动弹就碰到了冰冷的墙壁，男人的手指已经伸到了她的嘴里，如果她狠下心狠狠一咬，那么这个男人的手指根本就保不住。 但她狠不下心。 “章雨茴！你别逼我动手！谁他妈让你吃的，给我吐出来！快点！” 在男人连声的逼迫之下, 阿茴只得吐出沾有口水的糖果，那些只剩下一点小小的糖块，男人啧了一声，翻身下床，动作轻慢的从床底下翻出了一个小灯，他晃了晃，手指粗细的灯管便发出柔和的白色灯光，借着这光，他把糖倒在地上用脚碾碎。 “还有吗？”男人的眼中仿佛淬了毒的刀子，刮得她心脏一疼。 阿茴摇了摇头。 男人却不相信，但他也没有先去搜查，反而把床上的薄被拿下，盯着阿茴的右腿膝盖看了一会，神情越发的难看起来。 “弟弟……”阿茴还没说完，又被狠狠瞪了一眼。 阿茴的膝盖上出现了青紫色的大块斑点，还有着小小的红色疹子，男人按住她的膝盖，手掌托着下面，点了下膝盖中间的一块硬物，只见上面裂开一道缝隙，整条小腿从膝盖处裂开。 “弟……” “别叫我弟弟！”男人已经快气到头脑发懵了。 “阿椒，我没事。”阿茴换了个说法。 “你这叫没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不能吃糖！这种旧型机械假肢对你皮肤伤害太大，糖分会破坏你体内植入的总控纳米机械，你为什么又管不住那张嘴？！你想死吗！” “不想。” “不想你还吃！” 阿椒觉得自己不能再和姐姐说话了，否则他能直接被气死过去。 瞪着一双老大的眼睛盯着阿茴，最终后者老老实实的道歉了。 “我不原谅！”他又骂了一声，敲了敲快要报废的家庭管家，道：“调料，倒杯温水。” 过了几秒钟，才从房间的屋顶上传来一声收到，随即一杯温水直接床头的方格小孔出现，阿椒坐在地上，盯着阿茴喝完，才冷声说道：“说吧，哪里来的钱？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出去接单了？我不是说过现在要攒钱给你换假肢吗？” 阿茴唔了一声，保持沉默。 十分了解姐姐的阿椒知道她一旦这个表情就表示自己别想知道真相，烦躁的抓了把蓬松的头发，他重重吐了口气，“看什么看！给我闭眼睡觉！” “哦。”阿茴重新躺下，面向墙壁，背对着阿椒，独留他一个人在生闷气，反正也睡不着，阿椒干脆又从床下掏出一堆零件，借着小灯的光亮，开始组装起来。 沉浸于自己喜爱事情的阿椒没发现，他的姐姐根本没有睡觉，而是睁开眼睛，盯着面前伸手就能碰到的天花顶在发呆。 他们所住的房间只有五平方米，高度才一米五，别说阿椒这一米八的个子，就连阿茴都没法在房间里站直。 屋子里除去一张两米宽的双人床和半米宽的过道外就不剩多少空间，他们的衣物在门边堆着，床对面是个小小的工具台，放置了阿椒所组装的各种枪械武器。 棺材房。 这是这种房子的名称，也是最贴切的形容。 阿茴和阿椒两姐弟已经住在这里十五年了，如果不是有了地狱游戏的资金，他们还会在这里住几十年才能离开这里，搬到第四层的单人 公寓去。 他们的情况甚至还算好的，许多人一家四五口都挤在这样的房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住下去的。 贴着墙板，阿茴能清晰的听到外面那时不时响起的枪声和爆炸声。 血的味道与尖叫哭喊很快消失，她闭上了眼睛。 这是在棺材房的常态，住在这里的人生与死都不过眨眼之间，没人在乎自己的死亡，也没人在乎别人的生命。 这里是名副其实的棺材村。 快了。 阿茴对自己说，再有一两个副本，她就可以攒够钱换去第四层，不用再住在这堆放着密密麻麻棺材的房子了。 【进入家园】 她在心中默念。 阿茴的家园比古来的还要简陋，里面只有一个沙发，没有任何享乐的东西，直接略过头顶疯狂闪烁的消息框，她翻看着自己的个人信息，对着上面的通关奖励看了起来。 【e级副本支线奖励：无】 【e级副本通关奖励：获得点券500，休息日7天，玩家所在现实世界现金25万元】 【e级副本通关评价：优秀】 【系统评价：能自杀的狠人，你震到我了！】 还不错。 阿茴对收获还算满意。 有了这个之后，她才有兴趣去看别人发来的消息，最上面的是明灵，这个女人还没放弃拉拢她，快速过了一下，发现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阿茴刚要关上，就见明灵又发来一条信息。 【明灵：我听说你们低级玩家有个人破壁了！是真的吗？】 阿茴想了一会，才想起来什么是破壁，虽然不觉得低级玩家能有谁打破副本，将其关闭，但这不妨碍她去找找情报。 翻看着自己的好友，醉光阴的名字刚刚亮起，阿茴就把这件事问了一下。 过了好久，才得到回复。 【醉光阴：真的。】 【醉光阴：是我把副本关闭了，你可以去看看我们之前的那个雅参村副本，现在进不去了。】 【阿茴：？】 她是真心实意的满头问号，迷茫的翻着副本记录，最新的e级副本确实变灰了，也无法再回看之前的精彩瞬间。 【阿 茴：！】 【醉光阴：我也没想到能做到这份上，应东风自杀之后我才收到一条消息，说是这个副本永久关闭。】 【阿茴：有奖励吗？】 【醉光阴：奖励……嗯，怎么说呢，也还可以，没有我想象中的好，看来游戏不鼓励破壁。】 随后，他发来一张截图，是自己收到的奖励，阿茴和他对比了一下，发现醉光阴除了金钱比她多，休息日比她多，经验奖励比她多之外，就没什么特殊的了。 【阿茴：明灵在找破壁的人，你小心。】 【醉光阴：猜出来了，我大概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 【阿茴：嗯。】 以两人的熟悉程度，如果醉光阴坚持不下去，他如果要求帮忙，那么阿茴不会不帮。 她看醉光阴没有求助的意思，也知道他是觉得能够独自应付，所以很放心的下了线。 一觉睡醒，见阿椒那么大的个子蜷在地板上，阿茴眉眼间都柔和了许多，看着自己腿上的斑淡化了不少，她单脚下床，推了推弟弟说：“上床去睡。” “唔，姐姐早……”阿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的长相介乎青年与少年之间，五官很是出色，因为常年见不到阳光，皮肤极白。 “早。”阿茴看着阿椒爬到床上，抱着她的假肢就在睡觉，顿时无奈起来。 用更老旧的木头假肢替换上去，她一瘸一拐的出门到公共卫生间洗漱。 这里的楼层也很低矮，每层楼都有数百个房间，密密麻麻的望不见头，从上到下也有几百层，楼与楼之间为了能够继续节省空间，也有充当过道的房间，所以第一次过来的人根本找不到目的地。 阿茴有时候呆在走廊上看着对面，会觉得天地很小，上方只有大的天井，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住在这里的人都是麻木的蚂蚁，在大象身上不知疲倦的机械生活着。 公共卫生间里堆满了人，摆放着几百个正在流水的水龙头，男男女女都有，洗衣的洗澡的各式各样，在这里住着的人早就丧失了羞耻心，阿茴到来之后，一见到她，嘈杂的环境顿时一静，离得最近的男人赶紧让出位置，也不顾自 己的头才洗了一半，抄过毛巾就跑远了。 阿茴开始洗脸刷牙，擦拭身体，没有热水，没有智能管家，一切全靠自己。在别的区彻底智能化的现在，第五区的棺材村智能生活在几百年前。 “去死吧！你这个冷血怪物！”从最里面有人冲了过来，阿茴拿起牙刷，甩了出去，尖利的牙刷柄刺穿那个人的喉咙，让他再也说不出话。 气氛更胶着了。 阿茴收拾东西走出公共卫生间，在她身后，那群人纷纷涌入尸体旁，伸出手去摸他身上带着的值钱东西。 “姐，我把五爷的无人机修好了！”一进门，阿椒也清醒了，他指了指脚下的东西说：“这次能赚两百块呢！五爷可真慷慨。” “嗯。” 就在阿椒去拿无人机的时候，他的身影突然变淡，阿茴瞳孔一缩，立刻跑过去捉住他的手，两人一起消失在房间中。 第104章 寻找 回过神的时候, 阿茴已经身处在一个充满迷雾的地方, 四处空无一人，能见度不足五米。 【纪芮优，女性, 19岁, 未婚，同都大学体育学院二年级生, 登山社社员，目前所在隐屏山山脚。】 【系统提示：玩家通关条件为, 在三日内走出隐屏山。】 她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臂，指甲全都陷入肉中, 在上面划出一道道血痕，表情狰狞，脸色铁青，一向冷淡的模样消失无踪，只剩下心内的愤怒与惶恐。 “阿椒——！” 她发出了一丝凄厉的喊声, 这声音像是被浓雾吞噬了一般, 并没有在周围形成回声, 阿茴站在原地，等到冷风吹过，才打了个寒颤，像是反应过来，赶紧踉踉跄跄往前跑去。 游戏游戏游戏！！！ 他妈的游戏！！ 阿茴在被游戏选中时从未有过怨天尤人的认命，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倒霉, 可从小到大倒霉的事情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她有着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有着想要保护的家人，就因为有着弟弟在家中等她，她才能够一个副本一个副本的闯过来。 明明…… 明明都通过这么多副本，拿到了足够的资金，马上就可以换个好一点的房子，不用再每日担心会被流弹袭击，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的弟弟也跟着过来？！ 阿茴心中越发愤恨，可就连自己要恨谁都不知道。 她只是一名新晋玩家，对于游戏根本没有概念，也不知道幕后黑手，她的恨意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无能。 这么多年的亡命生涯让她清楚必须要保持冷静，可是情感上的冲突没有那么容易消失，在跑了十几分钟后，前方的视野突然变得宽阔起来，许多人聚集在一个直径约三百米的圆形广场上，广场的中间有一个装着圣母像的小型喷泉，喷泉已经干涸，只剩下青苔和淤泥。 阿茴赶紧四下去看。 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背着行囊过来旅游看风景的游客，这小小的广场几乎被挤得动弹不得。 她的眼前也越来越模糊，看人时越发不清楚，直到旁边有个好心的大妈拍了 拍她的肩膀，并递过来一张纸巾时，阿茴才反应过来自己哭了。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着，阿茴有些不可置信的抹了一下，怔然无话。 “姑娘啊，你是不是和同伴失散了？”大妈右手拽着一个老头，似乎是她老公，安慰道：“别着急，现在还不到登山的时候，你可以现在入口那里等着，跟工作人员商量一下，用喇叭喊一喊。”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一个非常有朝气的男孩声音，喊道：“姐姐！我跑丢了，你快点过来找我！” “你回来吧，我不生气了，可以给你吃糖了！” 阿茴愣了愣，她猛地看向入口处，在乌泱泱的黑色头发中，只有一个金发的男孩十分显眼，他正坐在工作人员的肩膀上，拼命挥舞着手中的红旗。 他的长相与阿椒完全不同，年龄也对不上，但阿茴就是知道，他是她的弟弟。 阿茴那颗悬着的心落了下去，用纸巾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 大妈见这样也心里有数了，和老公一起热心的帮她推开拥挤的人群，硬是护送她到人最多的登山口。 “过来。”阿茴对他招了招手。 阿椒一瞬间有些迟疑，不过在看到那熟悉的关切眼神时，立刻扑了过去，抱住她的腰大声道：“姐姐，你怎么能跑丢了，我好担心你啊！” 一米八的大个子变成了一米三的小不点，年龄也一下缩水十几岁，阿椒心里别提多别扭了，但是对姐姐撒娇却十分熟稔，完全掌握了小孩子那任性的精髓。 “对不起。”阿茴老老实实道歉，她觉得是因为自己，才会害的阿椒也跟着进入副本中。 “姐？”阿椒疑惑的看着她。 阿茴勉强自己笑了一下，又跟过来帮助她的一对夫妻道谢，然后将包里带着的学生证交给了工作人员登记。 “你弟还是个小老外啊！”大妈很热情的说。 阿茴没懂小老外是什么意思，就嗯了一声。 也许是她的模样十分狼狈，工作人员倒没有特别责备她，只说山路不好走，要把小孩子看仔细点。 阿茴紧紧攥着阿椒的手，慎重道：“ 我会的。” “这句话应该我说。”阿椒哼了一声。 把他带到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原本表情跳脱的阿椒变得沉稳下来，他靠在广场边缘的山壁上，双手抱胸，虽然是仰视着阿茴，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但因为姐姐实在太高，他仰得脖子都酸了，最后不得已让阿茴蹲下来和他说话。 “说吧，怎么回事？” 阿茴沉默了一会，才将地狱游戏的事情说出。 在副本开始前两个小时，可以第一次进入游戏的新手介绍详细情况，这期间是不会受到惩罚的。 随着她的讲述，阿椒表情也越来越难看，到最后，阿椒握紧拳头，死死地盯着姐姐的眼睛，“那些钱……是你的副本奖励？” “嗯。” 阿椒脸颊抽了几下，已是怒极，也有着和姐姐一样的痛恨。 只不过他痛恨的不是自己被卷入游戏，而是姐姐一直身处危险，他却呆在安全屋里恬不知耻的享受她的卖命钱。 “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一起组队。”阿椒说到组队时还撇了撇嘴，眉眼间厌恶更甚，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好。”阿茴点了点头。 阿椒闭上眼睛，开始新手教程，等一切做完后才说道：“我是中法混血，法国名字叫加布里埃尔·布拉德利·格里芬，中文名字是骆温书，今年七岁，跟表哥一起爬山，但是表哥没从宾馆起床，我就先过来了。” “什么是混血？”阿茴问道。 阿椒也有些茫然，他仔细观看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斟酌着语言说：“两个国家的公民结合生下来的孩子。” “有意义吗？” “没……吧。” 两人面面相觑。 “奇怪的世界。”阿椒耸了耸肩，也不再关注这个。 他把自己背包上的东西全部都拿出来，有一台手机，一部对讲机，一个ipad，两个充电宝，三个面包和四小瓶养乐多。 阿茴指着那些养乐多说：“这个好喝。” 阿椒刚要拒绝，又看见姐姐完好的腿，撇了撇嘴，把养乐多全给了她。 至于阿茴的背包，因为实在太大了，不 好解开，只能凭借她的记忆回想。 一人份的水；巧克力、压缩饼干和罐头等食物；轻便透气的备用衣物；一些驱蚊喷雾、风油精、酒精、酒精和棉纱布等医疗用品；还有手机，手电筒、充电宝、地图、锋利小刀、雨具和一个便携式帐篷睡袋等。 “你这个身体背着累吗？” “不累。”阿茴说。 纪芮优作为登山社的学生，也不是第一次登山，社里定下的是另外一条路线，与平常的游客不同，从入口处进入后就可以选择专供他们这些登山爱好者的专用路线，会在山里面呆个一两天感受气氛，所以纪芮优准备的极为充分。 阿茴指着阿椒的小皮鞋说：“你穿这个，一会就不动了。” 阿椒无语，“一个七岁小孩，你觉得他能走三天吗？我要是累了你得背我。” “可以。” 两人正说着话，阿茴的同伴与阿椒的表哥也都聚集了过来。 登山社的社长秦德是个很温和的老好人，他擦了把脸上的汗水，担忧的说：“芮优啊，没必要这么急，登山不急一时的，这山里雾这么大，你要是受伤了该怎么办？” “母猩猩要是能受伤，那公猪也能上树了！”说话挤兑她的是社员王才，他倒不是对阿茴有意见，只是单纯嘴贱而已，而且是嘴贱且不自知。 纪芮优是体育学院的人，练的是篮球，身高一米八八，体重75公斤，长得极高极壮，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头熊，这也就是为什么阿椒能直接说出累了让她背的话。 “你怎么说话呢旺财？”副社长张玲玲皱眉看着他，眼神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她是南方人，长相秀丽，皮肤白皙，眼睛又圆又大，做着这种表情也只让人觉得水汪汪的，再加上说话时语调偏软，王才根本没听她说话，满眼都盯着她看。 张玲玲更觉得讨厌，瞪了他一眼后往阿茴这边走来。 “哎，玲玲，玲玲……”王才追着她刚跑两步，被人直接绊倒。 他猛地站起来，怒视这绊他的人，“张帆，你有病啊？！” 张帆是个身材高挑的女性，娃娃脸，短头发，此时正吃着口香 糖啪哒一声吹破，连看都不想看他。 “好了好了。”社长赶紧劝架，他们又等了一会，终于等到了正甜甜蜜蜜缠在一起的情侣李妍和赵耀礼。 登山社一共二十多人，来隐屏山的就只有这七个人，其他人都要么趁着黄金周的时间回老家了，要么就缩在宿舍里不想出门，还有一部分是囊中羞涩，没有凑够足够的钱。 这些事情秦德全都理解，并没有说什么，他看着来登山的六名社员，憨厚的笑了笑说：“隐屏山因为独特的地理气候终年浓雾不散，只有每月中旬的上午八点，和下午四点会散去一个小时，我之前来查过，明后两天都会有散雾现象，到那时隐屏山也会展露出全貌。” 张玲玲跟着道：“我们的行走路线全是社长亲自走过的，大家放心，只要服从纪律听从指挥，就不会有危险。” 秦德是很狂热的登山爱好者，他家境殷实，从小喜欢爬山，还利用课余时间，跟着一些驴友走遍了大江南北，见惯了许多不一样的风景，对于户外旅游非常了解，所以大家对他十分信赖。 “哈哈，别这么说了。”秦德看了看手中的表，“嗯，还有大概半小时就能开始登山了，咱们先做做准备。” 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串长长的绳索，挨个把社员们的右手系在一起，省的因为浓雾而走散，给阿茴绑完后，他看着把手举得高高的外国小孩，有些纳闷道：“hallo，do you need y help” “中法混血。”阿茴说。 “会说中文。”阿椒说。 秦德：“…………” “你是哪家的小朋友啊？可不能喝爸爸妈妈走散了。”张玲玲看了过来，对他好脾气的笑了笑，“是找不到妈妈了吗？” 阿椒指着阿茴道：“这是我姐，我跟她来玩。” “姐？”张玲玲惊讶道：“芮优，你不是独生子女吗？哪里来的姐姐？” “表的。”阿椒说。 “你老表不是我吗？”从身后又传来一个男声，接着阿椒就觉得自己双腿悬空，被人从背后举了起来。 ……奇耻大辱啊！ 他拼命蹬着两 条小腿，“放开我放开我！” “别闹了老表，你知道老哥我醒来发现你不见了，心里多慌吗？下次咱要去哪里能不能一起啊？” “周陈文……”阿椒听出了这声音，心情很复杂的回头看了一眼，对上男人那脸上还没褪去的凉席印子，笑容灿烂的把一脚踢了过去。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喂喂，骆温书……”周陈文一下被踢中，鼻血都流出来了。 阿椒趁机跑到阿茴那边，抱着她的大腿不松手，“我不管，我就要跟我姐一块走！” “你哪来的姐啊！！”周陈文咆哮道。 “我刚认的亲姐！！”阿椒同样喊了回去。 围观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玩家【□□子】即【周陈文】由读者全脂提供 玩家【乔莉亚】即【张帆】由读者(☆_☆)提供 朋友们~快来玩跑龙套啊~本副本需要大量龙套出场，不是玩家也可以哦！就是副本里的原著人物之类的也行呢。 感谢在2020-02-12 23:01:48~2020-02-17 03:2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黑毛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毛 60瓶；全脂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秦德 张帆浑身发冷, 她在被那全黑色的瞳孔注视时, 根本连动都不能动，仿佛是从心底升起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 万幸的是，婴儿似乎对她不感兴趣, 晃着头颅又重新趴在笨蛋情侣的头顶, 继续流着口水，吐出恶臭的气味试图惹得李妍再度发怒。 张帆松了口气, 她停下脚步，不敢再跟过去, 等到黄色的浓雾随着他们的身影越走越远时，她才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心里生出劫后余生的想法。 握紧了手里的登山杖，张帆靠在山壁上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才给张玲玲打了一个电话。 “学姐。”张帆轻声说道：“我的登山绳掉了，跟李妍和赵耀礼分开了。” 张玲玲惊呼道：“怎么？你们也分开了？” “也？” “嗯，我这边只有社长, 王才和周先生也没有跟在身后, 我们的登山绳早就松掉了。” 张帆咽了下唾沫, 她又一次想到了刚才那巨大的婴儿头颅。 五米多高的怪物，不是她可以对付的。 “那现在怎么办？” 电话那头传来沉稳的男声，秦德低声说道：“你注意安全，不要勉强，没有登山绳找不到他们的话，先不要找, 我们在预定的地点汇合。” “好的。”张帆点了点头。 她挂上电话之后，又深深看了眼前方的路，便头也不回的退回原路，打算去走游客常走的道路。 “这下可不好办了，大家全都分开了，会不会有危险啊？”张玲玲担忧的说道。 “应该不会，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爬山，也不是第一次野营，就算是独自一个人也可以坚持下去的。”秦德安慰了她一声。 作为社长，秦德很清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慌，他要是慌了，那么其余的社员也会坚持不下去的。 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了个定位，要求看到的社员尽快往这边赶，可是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没人回应。 秦德疑惑地皱起眉头，跟张玲玲对视一眼，说道：“你去给李妍打电话试试。” “好。” 秦德则拨打了王力的手机，对方很快接通，就是声音里 有些喘，“社长，我好像见到会上树的母猪了。” “你说的什么玩意？现在在哪？” “不是，是真的！我见到纪芮优和那混血小鬼了！” 秦德更茫然了，“不可能啊，他们不是在山脚吗？”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就是看见他们了，你等等啊，母猪……不对，纪芮优，纪芮优！社长跟你说话呢！” “社长？” 确实是纪芮优的声音，秦德心里的恐慌在不停的滋长着，他压低声音，看了张玲玲一眼，往外走了几步，问道：“芮优，你怎么会和王力遇到的？” “不知道，走着走着就见他从我后面追过来。” “你还在山脚？” “没有。” “听着芮优，我现在告诉你一件事，你远离王力。”他的声音也带着些微的喘，又急又怕。 那边有着人的脚步声，过了几秒，她说道：“好了，社长你说吧。” “关于隐屏山的事情。隐屏山在以前也叫做迷雾山，传说这山是仙人修炼的仙山，所以自古以来就有各种各样的传说。”秦德停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我之前爬山也遇到过经验丰富的驴友，他们告诉我，如果在迷雾山里遇到了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一定不能惊慌，更加不能生气逃跑，因为这除了会触怒山神外，还会得罪迷雾山里的精怪。” “嗯。” “我们可能是被抓住了，但是你不同，你还在山脚下，立刻带着王力跟那小孩离开山里。” “社长你呢？” “我和玲玲也会立刻下山。” “天要黑了。” 天要黑了……这句话仿佛是一个咒语，在提醒着秦德现在的时间，他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原本的白雾变得暗沉了许多，像是阴雨的天气，带来了灰蒙蒙的暗。 秦德的心更沉了，他现在也觉得冷。 天黑时下山更加麻烦，秦德衡量了一会利弊后，说道：“我决定在露营点上再休息一晚，你们尽快返回原来的旅馆。” “知道了。”那边挂上了电话。 秦德重新走到张玲玲身边，她的表情也不好看，作为多年的搭档，秦德对她还是 有点默契的，知道这是碰壁了。 “李妍呢？” “她和赵耀礼在一块，不过两人完全没觉得不对，还挺开心能够跟我们分开，说是要过二人世界。” “那个傻子！”秦德这么老好人的脾气都被气的爆了粗口，他瞪大了双眼，大口喘着气，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赶紧平复心情。 “现在天要黑了，我们没有办法在黑夜里下山，太危险了，所以我决定先前往原本的预定点休息，然后再拨打景区报警电话，请求警察带我们回去。” 张玲玲有些迟疑，“这……这还没出什么事就报警？” “你想等到出事？”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没有迷路也没有遇险，单单是和同伴分开就报警，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秦德嘴角扯了一下，帮张玲玲重新口号登山绳，才接着道：“王才跟芮优碰到一块了。” “什……” “咱们手机里的地图不再管用，刚才我看过了，除了还能通电话，所有的位置信息都没了。” 张玲玲赶紧翻找着电话里的app，关于隐屏山的位置确实不能使用，不管她怎么转换方位，都没有办法往前走。 “报警……我们必须报警！”张玲玲在慌乱了一会后，很快自我镇定下来，她拿出备用的纸质地图和指南针，开始分辨方向，慢慢朝着之前确定好的平台走去。 如果能走到原本定的露营点，或许可以遇到别的工作人员，到时候向他们求助也是个办法。 张玲玲是审计专业，个子又矮，从以前就很不擅长运动，她选择登山社纯粹是因为前任社长是她最崇拜的学姐，为了能接近学姐，才加入进来。 在登山社三年，张玲玲早就变成了登山爱好者，每次选择社员们要爬的山，她都会提前做好功课，也掌握了相应的急救措施和遇险方案。 尽管现在这样是第一次遇到，但张玲玲却很快调整了心态，打算跟着社长一起，把这次难关度过。 “现在最让人担心的是周先生。”张玲玲翻看着手机，“他手里可没有露营要用的东西，万一遇到了什么野兽可就糟了。” “没你说的夸张，隐屏山只有猴子狐狸这种小动物，野狼都聚在深山，不会往这边走，更不会去找周哥。”秦德分析道。 “但愿吧。”张玲玲叹了口气。 她的体力不太好，社长为了照顾她，还特地说了几次要休息，但张玲玲哪敢在这个奇怪的山里停留，只恨不得马上就到官方规定的野营区。 终于，他们在天色擦黑时，到达了目的地。望着平台上半人高的野草，面面相觑。 “这样……怎么看也不能有工作人员吧。”张玲玲喃喃自语。 她又四处看看，没敢走的太远，连以前别人野营的痕迹都没有见到。 “到底有多久没人来过了啊……” 微微叹了口气，张玲玲认命的开始除草，整理地方，打算先把帐篷搭起来，而秦德则找了点石头和树枝，在营帐前做了个篝火架子。 “玲玲，只做一个帐篷就行。”秦德见她又要砰自己的背包，赶紧制止。似乎怕她误会，憨厚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薄红，“今晚你一个人休息，我留在这里守夜。” “只有你？” 秦德点了点头。 张玲玲露出温和的笑，她一巴掌拍在秦德后背，大声道：“别给我开玩笑了！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玲玲……” “你前半夜，我后半夜，虽然打不过野狼，跑不过狐狸，但是我好歹也是个人，遇到危险喊一声还是可以的！”张玲玲仰头看着秦德，“你比我还小两个月呢！” 秦德扯了扯嘴角，知道张玲玲的执拗劲犯了，赶紧做投降状，“好吧好吧。” 两人趁着有篝火的时候，又拿出食物吃了晚饭，张玲玲拨打了景区的报警电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边始终没有接通。 “为什么……”张玲玲强压下恐慌，“到底出了什么事？” 秦德抓了抓头发，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知道的传说说了出来，张玲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早就知道啊，之前查资料的时候看到过，但是你为什么会把这个事情当真？现在可不是古代，我们应该相信科学，既然能和其他人接通，就说明信号没问题，可能景 区的警务人员休息或者在吃饭。” 她吧啦吧啦说了一堆，说的秦德都不知道怎么才好，只得连连苦笑，讨饶说对不起。 张玲玲没有理他，把热水烧开了后，给自己泡了杯金银花茶，轻轻吹了口气，感慨道：“这么清新的空气却有这么浓的雾，真是白瞎了一番好天气，我好想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啊……” “这是你的愿望？”秦德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张玲玲觉得秦德的声音有些奇怪，她没太在意，只点了点头，“对呀，如果有银河可以看就更好了，之前在高原，我第一次见到银河，感觉真的很震撼。” “可以。”秦德笑了笑，那笑声很轻，也很柔，仿佛一根轻柔的羽毛划过她的心头，让张玲玲觉得心中有些痒。 她看向秦德，只见他抬手在上方划过，所有的雾气瞬间消散，露出了让人震撼的星河画面。 万千群星聚在一起，闪烁着点点的星光。 张玲玲久久说不出话，突然之间，她的眼眶里落了一滴泪水。“谢谢、谢谢你……秦德……” “你开心吗？”秦德问道。 “我很开心。”张玲玲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眼泪，她对着秦德露出大大的笑容，秀美的脸庞在星光下有着别样的光彩，“我觉得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 说着，又去帐篷里翻了自己的相机，先是和秦德合了影，后来就一直在对着天空拍照。 专注于做这件事情的张玲玲没有发现，她身后的秦德原本健壮的身体逐渐变得瘦长，他越来越高，脸上的五官如同蜡丸一样慢慢融化，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如同树干一样的怪物。 这怪物用他的四肢——如果那能称为四肢的话，如同树枝一样扭曲在一起的手，长出了弯曲而尖锐的黑色指甲，指甲长到了一米多的程度，猛地穿透了张玲玲的脖颈。 ※ 王力觉得有些累了。 任谁一声不吭走了一天都会觉得累，他现在已经浑身动弹不得，只想马上找地方休息，可前面的那个女人背着个大背包还抱了个孩子都比他走得快，这也就让他越发张不开嘴。 终于，阿茴在天色 黑下去之前找了个适合露营的河边，在她停下来的瞬间，王力直接趴在草地上，愤愤道：“可恶啊！你是个牲口吗？！” 阿茴没有理会他，径直去找东西生火，阿椒呆在原地，他把姐姐背包里所有的电子产品全都拆了一遍，看着里面的构造，皱紧眉头，借着现有的工具开始进行组装。 “你干嘛呢小杂毛？”王力歇过来之后，也有力气继续嘴贫了。 他侧过头看着阿椒的动作，无语道：“你把母猪的东西全都拆了，也不怕被打死。” 阿椒没理他，目前他和阿茴手中都没武器，要是不靠自己的话做武器的话，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喂，杂种我和你说话呢？” “串串？” “鬼佬？” “小赤佬？” 阿椒听不太懂他说的话，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如果王力一直不打扰他还好一点，现在么…… 阿椒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将姐姐带来的瑞士军刀攥在手心，一步步朝着王力走去。 “喊你小赤佬你才理我？可你明明是个黄色杂毛啊。”王力还没体会到自己的危机，挠了挠头，很疑惑地说：“你喜欢红色？” “是的。”阿椒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的这张脸本就是极为漂亮的混血儿，金发蓝眼，笑起来犹如天使一样。 王力呼吸一窒，被这美貌所吸引，他伸出手摸了摸阿椒的脸，孩子那种柔嫩的肌肤让他爱不释手，忍不住要想要在他脸上亲一口。 阿椒眯起眼睛，一手按在他的胸口，另一只手则要直接把刀捅进去，但就在这时，旁边飞起一脚，直接把王力踢飞。 阿茴把阿椒拦在身后，冷声道：“你在干什么？” 阿椒啧了一声，甩了甩手，暗道一声可惜。 王力被踢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对男孩出手的羞耻与被看不起的母猩猩踢了一脚的愤怒交织着，他知道纪芮优性格老实木讷，不管别人怎么骂都不会还嘴，当下也不害怕，反而恶人先告状道：“你有病啊！竟然敢踢我！” “踢了。”阿茴走近，她伸出手掐着王力的后颈，手劲大的让他挣脱不开 。 “疯子！你这个疯子想做什么！” 王力拼命挣扎，但在阿茴看来，只不过是条在岸上蹦跶的鱼。 她面无表情的折断了王力的手，把他按在了水中，每隔一分钟再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看着王力从一开始的剧烈挣扎到慢慢平静，阿茴的心中没有一点波澜。 最后，她在王力即将溺死前，松开了手。 “你可以随便骂我。”阿茴在他胸口按压了几下，让他吐出几口河水，“我不会在意那点事，但你不能对我弟弟出手，也不能妨碍他的行动。” 阿椒在旁边吹了声口哨，“姐，你就是太心软了，一刀捅了他算了，省的在这里碍眼。” “不。”阿茴拒绝。 她做事一板一眼，极有原则，王力对阿椒动手，她就要给王力惩罚，但阿椒最终没事，她也不会要了这人的命。 阿椒撇了撇嘴，瑞士军刀在手里挽了个漂亮的花。 “我……杀……我一定……杀了你们……”王力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等我回去……我……” “哦。”阿茴点了点头，抬手按在他的脑袋上，猛地一扭，结束了他的命。 “太便宜他了。”阿椒惋惜的叹了口气。 第107章 狡兔 杀了王力之后, 两姐弟的表情都很平静, 甚至没有对此发表多余的看法，毕竟在他们的世界里，人命并不值钱, 而这两人尚且年幼时, 为了活命就已经开始杀人了。 为了避免尸体起尸或者其他的事故发生，阿茴用绳子将他牢牢绑住, 将他推入水中。 阿椒从王力的背包里没翻出多少可以用的东西，作为登山社的老社员, 尽管人品有些问题，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能力其实很不错, 还是一名攀岩运动员，曾经参加过全国大学生攀岩比赛，并夺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就因为如此，登山社需要他这块招牌, 张玲玲才一直忍受他的骚扰, 没有让他退社。 “姐,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阿椒看着手里靠着充电宝和手机电池制作好的简易“炸弹”，心中有些发愁。适合的工具实在太少了，自己这边带来的电子设备在他记忆里还都是很久以前的型号，要不是他经常给五爷修理类似的东西，现在估计连线路都不知道怎么改。 这种炸弹的威力并不大，还有一定几率是哑弹, 由于材料不够，阿椒做好了之后，也没法去实验效果，苦着脸盯着零散的电子设备，他幽幽叹了口气，“要不给你做个钉枪？弓弩？” “浪费时间。” “也是。” “所以我们到底要做什么？之前咱俩试着脱离大部队往回走，可是一路上风平浪静，也没人袭击，就是走不出去，现在天一黑，地图也不管用，更找不到出去的路了。”阿茴颇为郁闷的说。 “这山里挺邪门的，普通方式根本出不去，姐，你直觉有没有反应？要不干脆完全听你的直觉出去？” “不行。”阿茴蹲在地上把火堆点燃，勉强加热了两盒罐头，尝了口，说道：“走夜路也很危险。” “还用你说？”阿椒将零件收拾了一下，翻了个白眼，他把王力包里搜过来的一把水果刀递给阿茴，拿过罐头吃了一口，被里面的肉腥味熏得想吐，干呕一声，无语道：“原来肉的味道这么难吃啊……” “不是。”阿茴低头看了眼靠过来的弟弟，手脚利落的为他削 好苹果，“肉很好吃的。” “可这个就很难吃……” 阿茴又撕开了一包面包，递给阿椒，自己则把两盒做工恶劣的罐头吃光。“回去带你去吃好吃的肉。” “算了，我还是觉得营养液不错，我们现在得攒钱换你的假肢。”阿椒摆了摆手。 阿茴没有应声，山里夜风吹来，怕他冷着，阿茴将他抱在怀中，揉了揉弟弟的细软的发丝。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细碎的声音，阿茴将阿椒放下，手中握紧了刀柄，摆好攻击的姿势死死盯着那里，而阿椒也立刻退后几步，坚决不给姐姐拖后腿。 “等等等等，是我！”说话间那人就已经走到火光之下。 看着来人，姐弟俩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那是一张普通的脸，眼睛细小的眯在一起，下巴略宽，脖颈上的线条和手臂肌肉可以让人看出他有坚持锻炼。年轻男人笑了起来，“哎哟，还不错啊母猩猩，你这边还有吃的，给我一点，刚才快饿死我了！” 阿茴没有动。 她死死盯着他，眉眼间带着一股冷冽的杀意。 “王力。”阿茴叫出了他的名字，“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来人正是刚才被他杀死的王力。 ※ 周陈文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他明明一直盯着王力的背影，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眨眼的功夫，前面的人就不见了。 他使劲拽着腰间的连接绳，可绳子都在脚下堆了一堆也没把人拽回来，这种情况下还不知道是出事了，那他干脆自杀删号算了。 “唉……明明那么多的挡枪炮灰，现在一个不剩……”周陈文颇为可惜的说。 解开了连接绳，他活动了下手脚，之前跟登山社的社员们一块吃饭时，为了以防万一，购买了他们的一些视频和工具，所以省着点用的话，还是可以熬过三天的。 四周的山路并不好走，没了人在前面带路，周陈文也不敢到处乱跑，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会，才发现那个地图app不能使用了。 “糟糕了。”周陈文喃喃低语，眉眼压低，颇为慎重的环顾四周。 雾已经浓到伸手看 不见五指，他皱紧眉头，尽力保持冷静，这种时候以经验来说绝对不能导出乱跑，越跑越乱，也就越有可能出事。 一动不动地靠在山壁上站着，大约有半个小时，从山壁的上方落下一两块碎石。 周陈文抬起头，只在雾中看到一大团黑乎乎的影子，他睁大眼睛，心下惊骇，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扔在地上，随后立刻使用了自己的天赋技能。 【玩家姓名：麻子】 【天赋技能：狡兔三窟】 【技能介绍：玩家消耗自身生命力，可以在自己经过的地方以头发作为标记留下洞口，随后在副本内其他地方能够再次打洞传送回标记地，传送后标记消失无法再次使用。注意：兔子洞并不稳定，有一定几率会随机偏离初始标记地的半径20米内（包括空中与地下）最多可带一人。消耗生命力越多，标记与打洞次数越多，但是一局使用超过四次，有可能出发冷却时间。如果标记地被毁，玩家会体会到断肢的痛感，并在一小时内失去行动能力。】 【系统评价：狡猾的兔子好多洞~聪明的兔子用别人的洞~】 他的脚下立刻出现一个直径为一平方米的黑色洞口，下一瞬间，周陈文便出现在了他之前放下头发的地方。 是他们中午吃饭时休息的区域，但到了那里时，他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 只见一个巨大的婴儿头颅，正用漆黑的双眼注视着身下，那张开的嘴里吐出一股恶臭，连白雾都被熏成黄色。 而周陈文因为自身能力的特殊，可以感应到定下标记的地方，竟然就在婴儿头颅的位置！ 这也就说明，他们从中午吃完饭后，根本没有离开过原来的分界点，而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周陈文强忍着心中恐惧，深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一切杂念放开，开始发动第二次跳转。 每次使用都会消耗大量的生命力，要是平时他不敢这么浪费，但现在保命要紧，也顾不得什么，当他第四次钻出洞口时，终于看不见了那婴儿的头颅。 周陈文没有放松警惕，环顾了四周，发现现在是处在刚上山不远处的一条游 客所在的楼梯上时，终于松了口气。 “咦？小伙子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中年妇女正纳闷的看着他。 周陈文下意识露出了招牌微笑，道：“大姐，我一直都在这里，可能雾太大了，您没看见。” “是吗？”中年妇女挠了挠头，疑惑地看着四周，不解道：“这里有雾吗？” 周陈文一怔，他这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山上的浓雾竟然完全散去，他甚至可以看到几百米外的松柏。 再去观察四周，原本被修砌的整整齐齐的石梯不见了，而是一条非常原始且难走的泥路。 这不太对。 这太不对了。 明明刚才还不是这样的…… 周陈文从额头上落下了一滴冷汗。 “小伙子你咋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中年妇女的口音很重，周陈文勉强自己，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没人知道他的心脏跳得有多快。 “大姐……我能问一下，这里是隐屏山吗？” “啥子隐屏山？”中年妇女挠了挠头，不解道：“你是说这个山？咱们当地人都叫高坡子岭。” 高坡子岭，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周陈文皱眉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隐屏山的别称。 还是使用隐屏山旅游风景区的地图app时看到的，打开页面后，一开始会有一段简短介绍，上面说在建国时期这里被当地居民称为高坡子岭，而在八十年代后由于高坡子岭的特殊位置，被确定为国家风景区时，当时的负责人觉得这个不好听，才将其改名为隐屏山。 周陈文的汗流的更厉害了，他扶着山壁，微微喘了两口气，看了看身边的中年妇女，又看了看那望不见头的顶峰，咬牙道：“大姐，我叫周陈文，是南震地质大学的学生，到高坡子岭考察独特的地理气候来完成作业的，你能给我介绍介绍吗？我会付给你报酬。” 南震地质大学是这里的老牌学校，app开屏的资料上也写过隐屏山旅游风景区每届负责人都是南震毕业的。 “大学生？” 中年妇女一听这话，略微后退一步，有 些惶恐的摇头说：“使不得使不得，咱怎么能拿大学生的钱，你想问什么就问。” 说完后，还把自己的背篓放下，从里面翻出两个发黑的馒头，想要塞在周陈文手里。 “不不，我不要这个。”周陈文摇头拒绝，他问道：“大姐，天快黑了，你能带我去你家休息吗？” “啥？”中年妇女纳闷道：“现在刚天亮没多久啊。” “刚天亮？那怎么没有雾啊？”周陈文急忙问道。 “这不是正赶上月中了吗？我们高坡子岭一到月中这两天就会散雾，我趁着没雾上山采点菇子！” 隐屏山每月中旬上午八点与下午四点左右会散雾一个小时，这一点周陈文是知道的。 他抿着嘴唇，看着中年妇女的穿着打扮，再看了看这四周，一个让他非常不想承认的念头涌了上来。 犹豫了很久，周陈文才抖着嘴唇，颤声问道：“现在，是几几年？” 中年妇女虽然很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但出于对知识分子的敬仰，她还是如实说了，“59年啊。” 周陈文眼前一黑，心态彻底崩了。 他竟然来到了60年前？！ 第108章 旅馆 “学姐说了什么？”赵耀礼看着周围的浓雾, 有些忧心的问道：“她说没说怎么汇合啊？这里分不清东西南北, 咱俩可别走错路了。” “你怕什么啊？隐屏山都被开发了这么多年，即使是走错路，到时候打个报警电话, 让警察和救援队过来找咱们就是了。”李妍白了他一眼。 “我就是有点担心……” “担心？你担心谁？张玲玲还是张帆？”李妍连忙问道。 “不不不是……我是担心你……”赵耀礼赶紧摇头辩解。 “算你有点良心。”李妍哼了一声。 作为一名被娇宠着长大的女生, 她对男友的占有欲达到了空前的境地，即使是同一社团的学姐, 她也不想让赵耀礼跟对方有任何牵扯。 这一点不管是赵耀礼还是张玲玲都很清楚，所以社里有什么活动, 张玲玲都是跟李妍发信息，甚至除了一个社团群, 她都没有赵耀礼的任何联系方式。 赵耀礼虽然有点烦李妍管的太宽，但现在两人处在柔情蜜月期，这点不高兴很快就消失在李妍的撒娇中，他本人其实是有点温吞的性格，所以也特别羡慕李妍那直爽开朗的性子, 觉得她和自己十分互补。 两人是一个班的同学, 因为共同加入登山社, 有了一些联系，才慢慢熟络起来，在两个月前确定恋爱关系的。当初还是李妍先告的白，谁也不明白像她这么漂亮的大小姐为什么会看上赵耀礼，不过倒是也没人说什么。 两人自从脱离了刚才那股奇怪的黄色雾气时，就有些辨不出方向了, 又沿着山路走了一阵，李妍有点支撑不住了。 她加入登山社是为了减肥锻炼，要不是赵耀礼喜欢爬山，她才不会每次都参加社团活动，累得半死不说，回去一称体重，一斤没少。 也正因此，她通常是跟着社员们一起走个过场，就直接离开队伍，走游客通道，坐缆车上去。 但是在隐屏山，雾实在是太浓了，男友和别的女人有点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才赶紧跟着一起过来看看。 张玲玲说他们都分散了，这样才好呢，她正好和赵耀礼过二人世 界，等到累了就让人把他们接下去。 “我累了。”李妍说道。 赵耀礼看她一眼，双手一摊，道：“我现在可没法背你了。” 他前胸后背都带着一个大包，确实是没有位置能背她，李妍也不想再碰自己的背包，有些生气的嘟着嘴巴，挽着男友胳膊，娇气的哼了一声。 她的皮肤白皙，五分长相，但因为会化妆，五分变成了九分，这么一哼，让赵耀礼心都化了，赶紧嘘寒问暖，成功让李妍不再生气。 “不是说山上的民宿很多吗？怎么走了这么久，还什么都没有？”李妍不解的问道。 “民宿都在普通游客走的那边，咱这里……” 赵耀礼的解释还没说完，眼前的浓雾散开了一点，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外表十分破旧的旅馆。 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李妍戳了戳赵耀礼，问道：“这什么情况？” 赵耀礼眨了眨眼睛，夸了一句说：“可能是给我们这种拿那个游客留下来的旅馆。” 他们走近了一些，旅馆的牌子上的名字都已经破损，看不出原本的样子，露在外面的铁质台阶也都腐朽生锈，被风一吹，发出了一阵令人想要捂耳朵的渗人声音。 赵耀礼作为男人，胆子大了一点，他率先走过去想要看看情况，旅馆的门突然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手里正拿着一个铁质脸盆，要往外泼水。 “你俩来爬山的？”老头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语气也不怎么好。他年龄看起来很大了，又瘦又矮，颧骨高高隆起，皮肤皱巴巴的紧紧贴着骨头，上面布满了黑色老人斑。 “是的，我们想问问……” 赵耀礼话还没说完，老头吐了口浓痰，恶劣道：“要住旅馆？这边没位置了，赶紧走！” “怎么没位置了？你是老板吗？这么对客户？”他这么一说，把李妍的暴脾气给挤兑出来了，冲上前一步，将赵耀礼拽到身后，狠狠瞪着那老头。 “算了算了，妍妍，别生气。”赵耀礼拽了拽她的衣服，又对老头温和的笑了下，“那个，我们是想问问路，要怎么才能去野营者休息的平台……” “我不是说不去了吗？今天就给我住在这！”李妍把他的手甩开，毫不客气的要踩着楼梯往上走。 那老头的表情阴沉的跟在他们身后，铁质的红瓷脸盆上渐渐被锈迹覆盖。 “多少钱一晚上？”李妍打量着这件旅馆，有些惊讶这地方外面破也就算了，里面竟然也能这么破旧，白色的仿瓷都已经脱落，大厅角落里还有着青苔和没打扫好的头发，柜台上摆放着一些烟酒，装修布置的都不像是现代风，而是□□十年代的那种，屋里布满了潮乎乎的气味。 她还看到一盒她爸以前吸过的烟，不过现在已经停产了。 李妍用手半掩着鼻子，厌恶道：“你们这里什么味啊？这么馊？多少天没打扫过了？我跟你们说，要是房间里被我发现有什么蟑螂老鼠，我立刻打电话给你们服务区的工作人员投诉啊，让你们开不下去！” 赵耀礼脸色涨红，他不知道李妍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多年来的家教让他没法对别人说这些话，可是对着李妍，他也不敢反驳，只能缩在李妍后面，一脸歉意。 老头哼了一声，从外面进入到柜台里面，打开一本登记用的册子，在两人面前展开，恶狠狠道：“写吧！” “你态度再这么不好，我真的给你投诉了！”李妍气呼呼的说。 老头都没理她，李妍也不想碰那么脏的本子，所以是赵耀礼接过，好好写着的。 他看着自己上面的名字，有些惊奇上一次来到这里的人竟然是两个月前，那人的名字被用红笔划掉，也许是笔不好用，墨迹渲染了一大片，像是血污一样让册子又脏又粘。 “住一晚上要多少钱？”赵耀礼问道。 “30。” “这还不贵啊。”李妍说。 老头依旧没理会她，给了房间钥匙后，就让两人上了楼。 整个旅馆一共三层，房间只有十几个，他们订的是在三楼，有些屋子门口摆放着许多鞋子和破旧衣物，倒不像是一个旅馆，而是一间公寓。 “有点……不太对劲。”赵耀礼皱眉说道。 “怎么了？” “太安静了……如果旅馆只有我们两 个住户，那么走廊上的鞋子不该放在门口，如果还有其他人……也该出来吃点东西，现在可是晚饭时间。” “得了吧，别卖弄你那点小聪明了。”李妍翻了个白眼，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看了两本侦探小说，还真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啊，赶紧给我开门，我的腿要断了！” 被她这么说，赵耀礼也没法了，他们打开房间的门，里面的家具虽然有点旧，打扫的却很干净，即便是张玲玲这么挑剔的人，一时间也没有找茬。 她一下扑在柔软的床上，在里面打了个滚后，把自己的衣服鞋子给脱了，仅留下一件内衣。 赵耀礼才刚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整理好，一回头就看见女友这副样子，顿时愣在原地。 李妍的身体很有料，她的骨架纤细，但胸部却发育的极好，赵耀礼的一只手都装不下。 她靠近赵耀礼，笑盈盈道：“满意吗？” 赵耀礼喉结滚动，眼睛定在她的胸口不动了。他是个比较古板的男人，虽说跟李妍交往了两个月，嘴上老婆老公的各种骚话聊得极开，但他根本没有碰过李妍，按照赵耀礼的想法，他们在毕业后才可以把自己交给对方。 李妍的手碰着赵耀礼，在他身上各种点火，两人吻着吻着就要往房间浴室去，突然李妍脸色一变，把赵耀礼给推开，看着自己下身的血，骂了声“艹！” “这……”赵耀礼的脸红的厉害。“我……我先出去……” “给我拿卫生棉条过来！”李妍说道。 她坐在马桶上，下身的血越流越多，她的肚子也越来越疼。 赵耀礼拿了卫生棉条，也给她多拿了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看她脸色苍白，忍不住担忧的问道：“你要喝热水吗？” 李妍瞪着他，“你就知道热水热水！你们直男一天天在想什么！给我去找那老头要点止疼药，没有的话红糖或者益母草也行！” “哦哦！”赵耀礼赶紧往楼下跑去。 李妍捂着肚子，狠狠咬着牙，她现在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放进洗衣机里搅动一样，疼的她都想用刀子把肚子划开。 “……怎么会这么 疼啊……不是还有一星期的吗……”李妍小声呻吟着，万分后悔把止疼药放在张玲玲包里，要是早知道这个时候来大姨妈，她根本不会来爬山。 倒抽着气，李妍没有发现从浴室的小窗户里有一只黑色的眼睛一直观察她。 那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如果张帆在这，能立刻认出是之前的鬼婴头颅，慢慢的婴儿头颅化作淡淡的黄色气体，进入到李妍的肚子上。 随着最后的用力，李妍只觉得有一个东西被生了出来。 她惊了一瞬，抬起身子往马桶里看，只看到一个巴掌大的婴儿。 第109章 胎儿 说是婴儿其实也不太对, 因为他根本没有足月就被生下来, 紧紧留有四肢和关节，五官被血糊住看不出来，大约有十几厘米, 这只能算是胎儿。 李妍的汗毛直立, 后颈被冷风一吹，浑身打了个哆嗦。 她倒在地上, 几乎顾不得自己身下还在流血，惊骇的看着生出来的胎儿, 脸色几经变换，最终咬着牙怒骂了一声, “草你大爷的陈子凡！” 陈子凡是她前男友，两人什么都做了，可后来这混蛋因为别的女人把她踹了，正巧这时赵耀礼对她还不错，李妍就直接跟他告白, 两个人成了男女朋友。 她指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把赵耀礼当备胎的意思, 刚才那么主动, 纯粹是因为……想要了，以前和陈子凡在一块时，几乎每天都做，现在旷了两个多月，时机又正好，才会出手。 可没想到她竟然生下一个孩子！ 李妍算了算自己的月经时间, 她有些不解，明明上个月也来了，跟陈子凡做的时候按时吃药戴套，为什么还会怀孕？ 被生下来的孩子肚脐上连着脐带和胎盘，他似乎还没死，那细细小小的手指微微动着，皮肤又皱又红，丑的吓人，身上还有着薄薄一层绒毛。 李妍脑袋成了一团浆糊，她愣了一会，听见赵耀礼开门的声音，赶紧把浴室的门给关了。 赵耀礼在外面敲了敲门，担忧的说道：“楼下也没止痛药，我给你煮了点红糖水，可以吗？” “可、可以！”李妍哪敢多说什么。 “妍妍，你还好吗？要不要我进来打扫一下？”赵耀礼问道。 刚才她流的血不少，都滴在了马桶外面，以李妍的性格，一会肯定又要暴躁骂人，所以赵耀礼想先过来帮忙收拾收拾。 “不用！”李妍赶紧抬手锁住浴室的门，紧张的声调都有些变了，“你、你给我找下内衣裤，等我一会出去！” “哦。”赵耀礼乖乖的去给她拿换洗的衣服，“那我给你放在门口了，开开门，我把红糖水给你。” 也许是太过紧张，李妍控制不住情绪，骂了一声，“滚！给我滚！老子疼的都把孩子生出 来了，你能别气我吗！” 听见她的哭音，赵耀礼也不敢说什么，他抿了抿唇，叹了口气，没敢再上赶着挨骂。 跟李妍交往这两个月，他知道她会痛经，每次来月经的时候都要痛的恨不得自己是个男的，所以他也没有怀疑李妍是真的生孩子了，还以为是说疼的跟生孩子一样。 等到门口没了声音，李妍才松了口气，她咬紧了下嘴唇，在满屋血腥味中，颤抖着将胎儿捞了出来。 作为从没有怀过孕的人，她甚至不知道原来人可以这么小，小到连她的手都没有铺满。 李妍不想把这件事告诉赵耀礼，她觉得没人会想要女友生下前男友的孩子。 而她也没做好当一个妈妈。 更重要的是，目前她对赵耀礼很满意，没有打算换人，如果被那么死板的人知道自己跟他交往时一直怀着前男友的孩子，估计会大受打击，抛下她立刻离开。 “对不起……你……你不该出生的……”李妍小声的说着，她深深吸了口气，抬起手，将这小小的胎儿掐死。 【没关系的。】 【他明显没有足月，就算是生下来也只能死，我只是提前动手，让他没那么痛苦。】 【对，就是这样，没啥大不了的。】 【他是我生出来的，我有权决定他的生死。】 李妍拼命洗脑自己，却始终下不去手，她的眼神几经变换，把洗手池里的水打开，将胎儿扔进水里，溺死了。 静静的注视着不再动弹的胎儿，把胎儿溺死了之后，她也没敢把这东西给扔在垃圾桶里，而是用卫生纸裹了好几层后，从浴室的一个小小排气孔给扔了出去。 “希望你下辈子找个好人家……千万别再来找我了……”李妍双手合十，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她又停了好久，发现自己的肚子不那么疼了，也没有再流血，之前的血渍铺满整个浴室，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这里是凶案现场。 李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她打开喷头，看着镜子里脸上毫无血色的自己，渐渐被升起来的蒸汽所模糊。 她不会知道，被扔了的胎儿并没有死透， 他挣扎着从卫生纸里爬出来，养在旅馆里的狗闻着血腥味跑来，狗舔了舔这胎儿，将他的身体咬碎吃下，仅留下一个软软的头骨。 因为身体小，他留下来的血也很少，用不了多久，就会随着一场雨而消散在这世间。 没有人会在意他，也没有人知道他，被父母抛弃的怨恨让他的血渐渐被黑色覆盖，周围弥漫的雾气像是被什么东西聚拢了一样，也涌入到他的身体里。 太阳落下了，漆黑的深夜中，一个变大的婴儿头颅重新出现在原地，他脸上的皮肤又红又皱，长出了细小的绒毛，双眼紧紧闭着，但薄薄的一层皮肤并不足以遮住他那双全是黑色的眼睛，他的脖颈上则缠着一层脐带，像是围巾一样落在地上。 随着婴儿在半空中飘荡，黑色的血顺着脐带一滴滴往下落着。 看门的狗看到叫了两声，婴儿顺着声音，慢吞吞的飘了过去，脐带缠绕住够的腰腹，狗顿时挣扎起来，呜呜的叫唤着，脐带越来越紧，将它活活勒成了两截。 鲜血和内脏铺满了整个地面，旅馆的老头听见声走过来看了一眼，他在窗户边叹了口气，摇头道：“造孽啊……” 婴儿嘟着嘴巴，也飘到了窗口，老人浑浊的双眼流出了两滴清泪，他伸出手摸了摸婴儿的头，看着婴儿束缚的翻了个身。 这一幕如果被别人看到，肯定会惊骇不已。 他们一个代表着新生，一个代表着死亡。 结果新生的死了，该死的却还活着。 老人的脊背更加佝偻，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那布满青筋和老人斑的皮肤上也升起了许多青紫的斑点。 “你这是何苦呢……”老人叹息着。 他拿出剪刀，把婴儿脖颈上的脐带剪掉，婴儿睁开眼睛，没有眼白的双眼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恐惧，但老头却没有多余的想法，他对着这张怪异的脸，微微笑了笑，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这孩子能够好受一点。 “老板，你这里有吃的吗？” 赵耀礼从楼上下来，出声问道。 “没有！”老头赶紧说道。 “……那个，不好意思，我也知道现在开伙时间太 晚了，我可以自己做，能麻烦你给我点食物吗？”赵耀礼歉意的笑了笑，“我女朋友想吃肉，我们拿的罐头她不爱吃。” “那小女娃……”老头停了下来，喉咙里仿佛粘着一口浓痰，沙哑又难听。“早晚害死你。” “你说什么？”赵耀礼没听清。 老头哼了一声，刚要把脐带拿走，却发现放在窗台的脐带不见了，他脸色一变，连忙去一楼的其他窗户寻找刚才的婴儿。 赵耀礼走到厨房，看着案板上放的一块肉，有些好笑着想老板是外冷内热，就拿起刀利落切块，给李妍做了一盘青菜炒肉。 他们家里不算富裕，父母是双职工，经常不在家，从小开始赵耀礼就自己照顾自己，他六岁就会做饭，八岁开始给父母准备中饭，这一直持续到他高中住校。 现在也是一样，大半夜被喊起来要求做饭，是个人都忍不了，女朋友都能变成前女友，面对这么苛刻的要求，赵耀礼却很开心的完成，因为他觉得自己被需要了。 做完之后，赵耀礼又简单收拾了下厨房，他看着从菜盘子里拿出来的报纸，有些疑惑82年的报纸为什么还能这么新。 不过这份疑惑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端着这盘菜，赵耀礼上楼投喂李妍。 李妍刚刚流了那么多血，脸色苍白的和死人一样，她已经查过资料了，被她溺死的胎儿大概四个月了，有的人体质特殊即使怀孕，也会来少量月经，这也导致她没有发现自己怀孕了。 如果早知道有这个孩子，她也不至于作死跑到山上来流产。 失血过多让她非常难受，看着赵耀礼温和的笑脸，她就更加来气，嘴上没饶人骂了一顿后，才张嘴让男友喂食。 刚吃第一口，李妍的双眼瞪大，不可置信的说：“怎么那么好吃？！这是什么东西！” “是炒肉啊。”赵耀礼摸了摸她的头发，用毛巾慢慢给她擦拭，温声说道：“老公亲自给你做的独家炒肉，开不开心？” “开心！老公你真的太好了！”李妍亲了他一口之后，直接扒着盘子不松手，非要将所有的肉全部吃下。 “慢点吃，不够我再 去做。” “嗯嗯！谢谢老公~” 李妍把空盘子给他，撒娇道：“再给我做一盘~我还想吃。” 赵耀礼瞥了眼李妍的肚子，本来想说这么晚了还是别吃了，但是被李妍一哄，他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乐颠颠的再次去了厨房。 “老板，你们这里还有没有肉啊？我女朋友没有吃够。”赵耀礼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多少钱？我给你转账。” “肉？”老头疑惑的看了过去，他不记得自己这里有肉，事实上，他都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冲到厨房，被赵耀礼切剩不要的边角料还在垃圾桶里，看着那脐带一样的东西，老头的面色铁青，嘴唇哆嗦道：“你……你们全吃了？” 第110章 猛虎 “不能吃吗？”赵耀礼不解的说道：“那块肉是你们这里最后的食物？我除了给钱还能拿自己带来的罐头或者饼干换, 这样行吗？” 老头知道木已成舟, 再多说也无用，只能颓然的看了他一眼，那消瘦的脸上只有幽深的两颗眼珠, 这么直勾勾盯着赵耀礼看, 让他觉得有些发毛。 “老板、不，那个, 大爷……？”赵耀礼颤声问道。 “……没事。”老头不愿多说，低垂着眼, 将手背在身后，心情沉重的走出厨房, 朝着他睡觉的地方走去。 没了李妍想吃的肉，赵耀礼也没办法，只能上楼跟她说明情况，一进门后，他就看到了整个缩在被子里的李妍, 微微笑了笑, 拍了拍被子, 道：“要睡了？” 李妍没有回答，赵耀礼以为她已经睡熟，把灯关上后，也钻进被子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除了自己母亲外和别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即使知道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但他的心脏却紧张的跳个不停。 赵耀礼试探性的碰了碰李妍的背，等了一会后，她也没有反应，才放心的将她抱在怀里。 一接触到她的皮肤，赵耀礼就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 李妍没有动，她背对着赵耀礼，把手脚蜷缩在一起。 ……是空调温度太低了吗？ 他这么想着，把空调关上，用自己的体温试图暖热她的身体，宽大的手掌放在李妍的小腹，想让她好受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李妍的肚子有些鼓胀，硬硬的，还以为她是吃的太多，不太消化，赵耀礼给她揉了揉，帮她化食。 今天走了一天，山路崎岖难走，中间还要帮忙背着李妍的背包，没多久赵耀礼扛不住了，他打了个哈欠，说了声晚安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咔哒。 外面房门有着钥匙扭动的声音，从房间里露出了一条缝隙，如果赵耀礼此时清醒，就可以清楚地看到门缝里有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外面的人试图推开房门，但却只在开了一点时发现推不动了，看着挡在门口的简易链条，对方张开口发出嗬嗬的声音，这一点也不像 正常人类的语言。 屋里，一个皮肤皱巴巴的婴儿头颅从他们床下滚了出来，婴儿半飘在空中，静静地与那双眼睛对峙，他的脖颈断裂处滴落着黑色的血水，微微张口，吐出黄色的烟雾。 当烟雾混着血水从门缝里伸出去时，对面的人仿佛被烫到一样，立刻松开了手，确定门外没人后，婴儿上下漂浮，似乎很满意这种结果。 老头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也走了过来，他看见了那被打开的门缝，也看到了里面的婴儿头颅，感受着这里散发的怨气，表情更加忧愁。 他把门关上，钥匙也拔走了，慢悠悠的来到走廊尽头，看着躲在盆栽后面的人，老头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声：“狗东西！” “呜呜……”那人呜咽了两声，看到是熟悉的人，才从盆栽里爬出来。 她全身赤裸，头发披散着遮住了自己的脸，皮肤洁白，没有下肢，整个人全靠着两只手在爬行，这样的女人，肚子却高高隆起，在地板上磨出一道青紫的痕迹。 她爬到了老头的身下，用头蹭着他的腿，像是狗一样在撒娇，老头一脚把她踢飞出去，也不顾她被撞得头破血流。 “养不熟的白眼狼！你造的孽还他妈想要咬我？！” “嗬嗬……”女人又发出了那种像是破旧风箱的声音。 老头把裤脚撩开，只见他腿上多出了一道深深的牙印，因为他身上没有多少血肉了，所以女人一口啃在了骨头上。 “他妈的！”老头骂骂咧咧，又上前对女人踹了几脚，他是个老人，体力不行，坚持了没多久就喘不过气，扶着墙歇了好久。 那女人还没事人一样，又拖着大肚子爬过来。 “滚！”老头怒骂了一声，他死死盯着女人，眼神里充满了极深的怨恨。 女人抬起头，她的脸只有左半边是正常的样子，模样十分漂亮，右半边脸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心惊，因为那上面被人用刀子几乎划了几十刀，密密麻麻遍布着新老伤痕，足以可见对方的恨意。 老头没有丝毫的同情，他只恨那对她出手的人，心不够狠，对付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就该千刀万剐！ 女人的喉咙被彻底割破了，只留下一道极深的伤口，让她说不出话。 她似乎知道自己短时间内吃不到东西，捂着肚子，故意露出那鼓胀的，被青筋覆盖的肚皮。 老头脸颊抽搐了几下，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转身朝楼下走去。 他没有回头，所以不会知道这原本以为疯了的女人，脸上露出了极为恶意的笑容，她的眼睛十分清醒，注视着老头的背影，贪婪的咽了下口水。 “你怎么不跟过来？”老头皱眉问道。 女人用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才开始用手爬着，她像是一条蛇，又像是一只被砍了腿的蜘蛛，在走廊上用自己的身体慢慢扭动着。 老头把被婴儿杀死的狗扔到女人面前，那腥臭的血液和内脏堆积在盆里，死不瞑目的狗头正对着女人的脸，她却毫不在意，直接抓住一块肉就往嘴里塞，最后还嫌不够，干脆把头直接埋在盆里，真如一条狗一般吃着东西。 “吃吧吃吧……死之前吃顿好的……”老头盯着她的肚子，表情古怪，那脸上也是似笑非笑。 ※ “呼——终于到了。”张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终于来到了浓雾弥漫的隐屏山山顶，山顶的风比山下要大一些，连带着迷雾也散去不少，她隐约可以看到周围有着许多游客身影，还带着模糊的讨论声。 张帆站在护栏边上，往下看去，那白茫茫的雾中，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极为明显，她翻着景区的介绍，里面说这条路是用特殊材质做的，所以走在上面不会被浓雾所覆盖。 她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就明白这是副本给准备的生路，用来给新手玩家们降低难度，尽管不知道这副本里的新手是谁，但张帆完全没愧疚的就打算把对方的生路占据。 毕竟，她舍弃了原本的困难模式，规避了大部分的风险，这次副本收益肯定很低，为了能够交上会费，她还要赶紧出去再进行下一场。否则的话，好不容易进入的巾帼会，就会把她给踢出来，等到升级副本时，就没法去拜托大佬带她了。 张帆用手机随意的拍了几张照片，稍作休息后，才从山顶上的小路 上下来。 刚走没几步，从背后传来蹬蹬的跑步声，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试图拍了拍她的肩膀，被张帆躲开。 那女孩微微一愣，双眼瞪圆，“那个……你好！” 张帆看她一眼，没说话。 女孩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脖颈，她讪讪笑着，把一个钱包递过去，道：“这个是你的吧？” 张帆下意识摸向背包，表情一变，立刻有些阴晴不定的看着钱包，点了点头。 “我……我之前看你在休息，就想告诉你，旁边有人拿小刀划破了你的包……”女孩更加不好意思了，“抱歉啊，我没有当面指出来。” 隐屏山终年浓雾，即使景区有安装摄像头，也没有多大用处，所以这里被小偷当成了偷窃圣地，张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其中之一。 以她的警戒原本是不应该中招的，但浓雾会隔绝感知，这才让她没发现。 这个女孩的个子不高，肯把钱包给她送来就已经可以算是好人了，张帆没有那么不通情理。 “谢谢你。”她接过钱包，打开一看，里面的现金果然全都不见了，但是银行卡，身份证还在，她拿出手机，说道：“我给你转点钱，当做你送钱包的费用。” 女孩原本笑着的脸一下僵住了，她面无表情的瞪了张帆一眼，转身就走。 张帆：？？？ 张帆在原地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时自己说话时语气太过强硬，伤到那女孩自尊了。 “这……” 她无奈的耸了耸肩，既然对方不要，那也怪不得她了。 把背包上被人划下来的裂缝用胶带封住，张帆将背包放在身前，警惕的看向四周。 脚下的楼梯做的光滑平整，即使不用看路，慢慢扶着山壁也能走下去，在牺牲了吃饭时间后，她终于赶在天黑前到了山脚下，看着越来越近的景区出口，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见胜利曙光就在眼前，张帆略微送了一口气，可当她一脚跨出时，预想中的提示没有传来。 她的面前则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山洞，里面有着一股难闻的腥骚味，张帆愣在原地，作为曾经参与过远古副本 的人，她很清楚这味道代表什么。 “吼——” 体长三四米的老虎闻着生人味从洞里跑了出来，张帆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安排了一样，一股凉意从脚底升了起来。 她抿了抿嘴唇，在老虎扑过来时，直接使用能力击穿了它的脑袋。 老虎扑腾了两下不再动弹，血液和脑浆从伤口处流出。 “仙、仙人？” 这时，从老虎的山洞里走出两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他们看着张帆，又看了看被一击杀死的老虎，双腿一弯，跪在地上，道：“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盯着他们两个的古装，张帆暗道一声不妙。 她可不认为自己走到了什么影视基地。 第111章 成仙 张帆并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中的招,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面前的两个人只是山下的猎户，因为她是突然出现，又以奇异的能力杀死老虎, 才会觉得她是仙人。 “是吗？” 张帆看出他们没有说出实话, 视线定在那被老虎圈在巢穴最深处的虎崽子，冷笑了一声, 无外乎想偷老虎的崽子，结果被当妈的堵在山洞里而已。 她并不在乎这些, 朝着山洞里走去，看着堆积在这里的粪便和血肉骨头, 发觉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后，用手捂着鼻子，问道：“这里的年号是什么？” “是……盛德二十八年。”其中一人说道。 张帆是历史学院的学生，她倒是知道盛德，因为再过不久, 王朝大乱, 盛德将成为这个朝代最后一个年号。 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时间, 她皱紧眉头，越发的烦躁起来，自己竟然来到了430年前。 刚要离开洞穴，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见浓雾深重又是黑液，默默返回, 重新缩在洞穴里。 那两个猎人也知道这时不能出去，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张帆，发觉这位仙人似乎并不在意他们是否呆在这里，才松了口气，找了些柴火，点燃起来。 他们没有动那被张帆杀死的老虎，这只虎死状完整，找村子里的熟手扒下虎皮后能卖个好价钱，他们忍着身上疼痛，把虎崽绑好，又割下老虎吃剩的野兽肉，默默的放在火上烧烤。 张帆闻着那股味道就有些反胃，她心里明白自己有些矫情了，毕竟这个身体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没有吃过太多苦，此时肯定不适应，等了一会，肚子饿了之后，她才从背包里拿出一盒罐头，用酒精灯加热后，默默的吃了起来。 这举动让那两名猎人看得眼都直了，年长一点的一直在喃喃着“仙人灵食。”年少的则盯着张帆的脸，目露痴迷之色。 其实张帆的长相并不算太出色，但这个年代的女人没有什么出色的保养方法，山里的女人更是从出生起就要干农活，繁重的生活压力让她们早早成熟，风吹日晒之下，自然不可能有张帆这么细嫩的皮肤。 于是她的普通也就变成了绝色。 年少的猎人咽了咽口水，到底是初生牛犊，在最初的恐惧和敬畏消退之后，他大着胆子上前道：“仙、仙人……” “什么事？”张帆知道他俩一直在看她，却没有太在意，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伤害到她。所以也不曾放在眼里。 “那个……夜、夜露深重，俺怕您冻着，要不要加点衣服？”少年人也没读过书，肚子没什么墨水，刚编了个开头就说不下去，只能把话题转到这份上。 张帆笑了一下，笑的这人面红耳赤，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牛大宝。”少年人开口道。 “大宝。”张帆看着他，继续问道：“你们的村子在什么地方？明天能带我去看看吗？” “仙人要去我们牛家村？”年长的猎人突然激动起来，他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略有些苦相，因为长年在山里奔波，身体的素质倒是不错，手臂和大腿都很有力量，站起来大概有一米八左右。 这种身高，在古代已经算是魁梧了。 见张帆不说话，他才觉得自己太过失礼，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连忙道：“小人名叫牛乐，是大宝的爹，村子就在山腰下，如果仙人要去，小人愿带领仙人回村。” “山腰……”张帆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在山脚？你们是隐村？” 隐村，就是为了躲避灾祸或者赋税而逃进无人地的村落，常年不与外界交流，没人知道，也不曾出去。 “并不是这样，我们牛家村隶属安乐县，不是隐村，只是因为银屏山浓雾的缘故，在山脚下居住容易被雾爷爷吞没，所以才搬到山腰，那里有一大块适合居住的平地，也有农田耕作。”牛乐解释道。 张帆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们为什么叫我仙人？” “当然是因为您就是仙人啊！”牛乐肯定道。 “对呀，仙人就是仙人。”牛大宝挠了挠头，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很孩子气的笑容，“我们牛家村祠堂里放着仙人的画像，是先祖曾经遇到过的仙人，衣着打扮都和您很像，所以见到您的第一眼，我们就知道您是仙人了！” “我们先祖能在山里找到定居的地方，也是靠着仙人指点！” 张帆的眉毛拧了起来，牛大宝的这句话很有意思，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先祖遇到的……有可能是另一个来自未来的人。 由于目前还没找到穿越的契机，所以张帆还不敢轻举妄动。 她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关于仙人的事情，这两个人似乎只知道仙人就是仙人，对待仙人一定要心诚，并且邀请仙人进村，至于为什么，他俩也不清楚，只说是祖训如此。 叹了口气，张帆把背包里的简易帐篷拿出来，看着那两个猎户再次目瞪口呆的脸，更加无语。 因她不太相信这两个人，所以一晚上睡得不太踏实，惊醒好几次，等到早晨天亮时，看着外面浓雾散尽，张帆才反应过来今天似乎是中旬。 “仙人，您醒过来了！”牛大宝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捧着手中的瓦罐，递给她道：“这是我刚从河边接来的水，您请用。” 张帆自然不会碰他给的所有东西，全都拒绝了，按照自己包里带着的洗漱用品简单弄了一下，她跟在这两人的身后开始下山。 也许是山里人力气都大，这一头两百多斤的猛虎被他们扛着，看不出一点劳累的样子。 七拐八拐走了快三个小时，这两人才把她带到自己的村子。 张帆瞥了眼村头上那模糊不清的牛家村，点了点头，印证了自己心里的猜测，果然是有别的穿越者。 因为牛家村是用简体字写的，下面还多了一行拼音。 牛乐和牛大宝很快就把张帆的事情告诉了村长，大家张罗打鼓的迎接着仙人张帆。 村长牛喜是个精壮矮小的男人，他只到张帆的肩膀，但胳膊却比她的腿还粗。 “仙人。”牛喜不卑不亢的抱拳行礼，道：“我这就准备宴席，多谢仙人救下我牛家村的村民。” “哥……”牛乐有些不满意他的态度。 “无妨，随你去做。”张帆说道。 牛家村并不大，只有一百多户人家，村子里的条件不太好，每家都感觉穷的很平均，此时听见仙人来了，所有人都跑出来要 瞻仰仙人的容颜，把泥土路挤得走不了人，就连原本应该引发关注的老虎都被放到了一边。 张帆皱了皱眉，牛乐立刻机灵的把人赶走。 牛大宝很不好意思道：“仙人勿见怪，他们都没事因为太喜欢仙人了……” “先带我去看看祠堂。”张帆从包里拿出一块硬糖，撕开后塞给一个牛大宝，道：“吃吧。” 仙人给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牛大宝颇为受宠若惊的把糖吃进嘴里，突然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好、好甜！” 牛乐羡慕的看着他，倒是没有嫉妒的意思，毕竟牛大宝是他的儿子，儿子的福气就是老子的福气。 张帆又笑了一下，“快点走。” 牛大宝哎了一声，带路的时候，脚下都有风了，他只觉得吃下糖后浑身充满了力气，暗道仙人的“仙丹”真是不同凡响。 牛家村的祠堂是用稍微好点的黄土做成，里面不大，进去了之后除了祖宗排位外，在最上面竟然放着一张照片。 只不过时间太过久远，照片上的人影也看不出来，但是从衣着上能确定，确实是现代人，甚至和她所处的时代差不多，因为里面的人穿着一件和秦德很像的冲锋衣。 “除了仙人的画像之外，我们还有仙人留下的宝贝。”牛大宝搓了搓手，领着张帆往祠堂里面的一个小屋走去。 这个屋子里更加阴冷潮湿，一股子霉味，在供奉台上倒是没有照片了，而是摆着七八部手机，各种型号的都有，还有打火机，照相机，摄影机，登山棍，大背包，还有两件完整的衣物等等。 这些东西都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破败不堪，张帆越看越是心惊，她稍稍后退一步，避开了牛大宝要伸过来扶她的手。 “怎么有这么多？”她装作是无意间的动作，扭头问着。 “都是一个人的吗？” “不是不是，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年在山里面捡到的，村子里的人有时候会在挖野菜时捡到这些东西，村长说这是仙人的仙宝。”牛大宝指着其中一个去年才出的，价值8万块的运动鞋，说道：“那个就是我捡到的，嘿嘿，当时我正在树底下睡觉， 从天而降一个仙宝，可把我激动坏了，村长还因为这事夸了我，给了我们家十斤肉！” “捡到仙宝就会有肉？” “嗯！是的。” 张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她一、点、都、不、信、牛大宝的话。 如果真的是捡到的，那么衣服上的血迹要怎么说？ 牛大宝是个被忽悠的傻子，村长可不是，他刚才看她的眼神里可有着没掩饰掉的贪婪，恐怕是不只想要仙宝，更想要“仙人”吧。 “大宝。”张帆抬起手第一次碰了碰他的肩膀，语气轻缓道：“你想要成仙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4 05:28:16~2020-03-05 23:0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名都多妖女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活路 成仙。 这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 充满向往和期待, 牛大宝甚至都没怀疑这句话是假的，他从小就被家里人教导着这世上有仙人，所以对此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成仙都能做什么？”牛大宝问道。 “你想做什么？” “我？我想呼风唤雨, 想要长生不老, 还想在天上飞！对了，我最想做的是把整座迷雾山的雾气全部吹散, 让村里人都能过上好日子！”牛大宝的眼神充满了渴望的炙热，他看着张帆, 越发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如果不是他带着父亲去找老虎, 他们就不可能遇到张帆，遇不到张帆就没有这次的机遇。 张帆表情不变，镇定的点了点头，“可以。” “那、那我爹娘还有我大伯他们呢……”牛大宝挠着头，脸颊微红, 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么问有些太厚脸皮了。 张帆继续笑道：“当然可以,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你的灵根不错，只凭借你一个人，也能让全村人跟着一起登仙门。” 她随口胡诌了两句，唬的牛大宝一愣一愣的， 等把他哄好，张帆抬起手, 用出了自己的技能。 【玩家姓名：乔莉亚】 【天赋技能：控水】 【技能介绍：玩家消耗自身生命力可以操控任何水源，消耗生命力越多，水源凝聚就越多，使用方法为玩家自身想象，当玩家利用能力杀死一百名玩家时，该技能将会自主升级，目前进度：50/100】 【系统评价：嘻嘻嘻，水可是好东西。】 这个技能在最开始时并不强悍，张帆甚至无法在没有水的地方使用，不过后来随着通关副本越来越多，她所杀死的玩家也成为了她的技能升级的一部分，这种控水能力就变成了极为有效的杀人手段。 毕竟……人体里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都是水。 只要她能够碰到别人的身体，可以瞬间抽干对方血液，而且空气中也有着不少水分子，她现在可以凝聚出空气里的水珠进行战斗。 之前射杀老虎，就是用超高压水枪做出来的。 这种能力在牛大宝这个普通人眼中，就变成 了货真价实的仙术。 张帆的指间凭空凝聚出一滴小小的水珠，她抽出了自己带来的杀虫剂，对着水珠喷了几下后，问道：“这是升仙丹，一会你把这个放在酒里，让所有人都喝下，就可以一起升仙了。” 牛大宝眼睛越发亮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结果那略显浑浊的水滴，试探性的问道：“仙人，俺可以先尝尝吗？” “你不是已经吃了？”张帆意有所指，“刚才给你的，就是只能你吃的，而这些，是给别人吃的，档次要低一些，你也不想让别人占了你的位置吧。” 她这么说，牛大宝还真有了私心，点了点头，喃喃道：“对对，不能让人比俺更厉害……” 又说了几句话，村长派人来说饭做好了，让他们过去吃，牛大宝趁机溜走，打算把水珠放进酒缸里。 张帆则跟着来人先去见了村长，牛喜的眼睛是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背包，问道：“仙人，您这次所带的仙宝是什么，能否先让我们开开眼？” 牛乐拱了拱手道：“大哥，先让仙人好好吃一顿，等吃完了，再给咱们看看呗。” 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要抢，丝毫没给张帆拒绝的权利，不过张帆也不在意，她拉开背包，给这群人展示了一下简易帐篷的使用，又给他们喷了喷自己带来的香水，把一群古人惊的是目瞪口呆，连连称奇。 因为上一个仙人到来时，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原本即便有仙宝展示，他们口口相传，也全都变了味。 甚至还有村民说想看看她那个能把人封进在箱子里的仙宝，张帆想了好久，才想明白他说的是照相机。 正巧她呆了拍立得，对着那人拍了一张，看着自己出现在一个小小的纸张上，那人大惊失色，立刻下跪，求着张帆把他放开。 看他这样，张帆突然想明白要怎么做了。 她抬起手，碰了一下那个村民，将照片晃了晃，道：“现在，你的灵魂已经在我手上了。” 村民面色惨白，颤抖的更加厉害，牛乐表情也不好，而牛喜则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不信，你看。”她弹了下照 片的胸口，地下的人则立刻捂着胸口痛的满地打滚。 那人哀嚎道：“我错了！我错了仙人！请放过我！放过我吧！” 张帆笑着将照片撕开，说：“好了，跟你开个玩笑，你现在站起来跑两圈看看。” 那人心有余悸的照着她说的做，刚跑了两步，突然很疑惑的开口道：“仙人，为何……我全身都充满了力气，感觉自己很……” 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左右看看，将村长屋外一个几百斤重的磨盘高高举起，待到放下时，所有人都一副惊呆的模样。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张帆拍立得递给了那个人道：“我刚才给了你一份机缘，能不能掌握，就看你自己的了。” 她加快了这个人的生陈代谢，让他拥有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代价就是这人在三天内必死无疑。 但这并不重要，她不可能会在这里呆三天，这人的生死她也毫不在意。 这番手段将没什么见识的村民哄得一愣一愣的，真心以为自己是遇到真正的仙人了。 到了吃饭时，张帆更是借着自己是仙人，不吃人间五谷，拒绝了牛喜准备的宴席，她把自己的罐头和压缩饼干打开，说这是仙界的食物，给村里每人都分了一两口。 生活本就贫瘠的村民哪里吃过这种东西，他们一个个捂着脸颊，细细回味着这里面的滋味，越发舍不得将这些东西吞下。 牛喜在下位看着张帆越发得意的表情，握紧了拳头，本就不好惹的脸上，更是显得十分可怖，可张帆的手段让他不敢造次，盯着这桌酒席，他猛地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壮了壮胆，对张帆道：“仙人，我有一问，请仙人解答。” 来了！ 张帆立刻打起精神，道：“说。” “我自接任村长以来，祖训传我说，要想长生，必将食用仙人所赐之灵宝。”牛喜停了停，观察了一下张帆的表情，什么也没看出来，才继续道：“但我祖父那一辈曾经遇到过仙人，吃下了他赐予的灵宝，为什么我祖父没有长生？” “他可曾做过恶事？” “我祖父为人老实本分，怎可能会做恶事！” “是吗？”张帆的手微微一动，立刻感知到被牛喜所喝下的水珠，她语气加重了一些，“真的吗？” 牛喜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弄一样，疼的想要再地上打滚，他用极大的力气忍住了这份疼痛，但额上还是冒出细密的汗水。 牛乐见此，疑惑道：“大哥，你这是太热了。” “闭嘴！”牛喜低呵了一声，再看向张帆时，眼神充满了忌惮。 他知道，这次是遇到真正的仙人了。 可是就这么放弃他又心有不甘。 待到疼痛缓解时，他猛地又喝下了一杯酒，这个时代的酒都是自家酿造的米酒，味道不怎么好喝，但经不住他这么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很快，牛喜就满身酒气的打算再次朝着张帆而去。 张帆吃着自己带来的饼干，问道：“又怎么了？” “敢问仙人，寻常人如何去活？”牛喜瞪着她，双眼如同牛犊一样，“我们牛家村世代守护在这里，就为了当初仙人对先祖所说的一句长生，我们一直在搜寻仙宝，等待当初的那位仙人回来，可现在，我们家家户户被困在迷雾山里，既出不去也逃不掉，外有猛虎黑熊，内有迷雾遮挡，死掉的人越来越多，我们究竟该怎么活下去？！” 张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牛喜对她的恶感来源于此。 “再过三年，王朝覆灭，你们可敢出去？” 牛喜脸色大变。 “你不敢。”张帆笑吟吟的说着，她又看着牛乐，“你也不敢。” “嗯，你们都不敢。” “既然不敢拼，也不乐意去拼，为何又怨怼仙人没有给你们活路？”张帆的手点了点桌子，所有喝下酒的人全都捂着肚子痛苦不已。“找不到活路，那就去死吧。” “仙人！？求求您，我们知错了！” “不要！救救我爹！求求仙人救救我爹！” “我们愿意继续守着牛家村！仙人，仙人啊！” 张帆没有动弹，她继续吃着饼干喝着饮料，看这群人去死，当她把村里一半的男人杀死时，对着牛大宝那怨恨无比的眼神微微一笑，这位年轻男人也跟着永远闭上双眼。 “好了，好了。”张帆拍了拍手掌，“你们快点再选出能管事的人，别再浪费时间了。” 在畏惧的目光中，一个年级很大的老人被推了出来，那老人甚至不敢直视张帆的双眼，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仙人之怒。 “之前来到这里的仙人都是怎么走的？”张帆问道。 老人颤声道：“不知……我们不知……” “不知？真的吗？”张帆继续微笑。 老人咽了咽口水，见张帆把自家孙子抱在怀里，心中一横，吐露出了村子里的秘密，“他们都死了！被村子里的人杀了！” 第113章 照片 “哦？”张帆听到这的时候, 才打起了精神, 她眼中微闪，心里的怒气终于消散了一些。 “仙人被你们杀了之后呢？” 那老人面色惨白，支支吾吾道：“吃……吃了。”他见张帆脸上没有不悦之色, 赶紧继续说道：“但那是上一辈人做的恶事！我们这些人根本没见过仙人啊！” ”能把吃人这种祖训传下去……你们不是不想吃, 而是没机会吧。”张帆笑吟吟的说。 有熟悉她的人在这，就会明白, 她越是笑着，心中就越是愤怒。 张帆想的很清楚, 如果刚才她没有展露出自己的能力，恐怕现在, 她已经成为了这群村民里的盘中餐。 恶心。 反胃。 看着这群面色发苦的村民，张帆深深吸了口气，她知道这也不怨他们，毕竟时代不同，这种愚昧的思想在古代不算什么, 不少志怪小说中都有人将妖怪杀死, 并且吃下它们肉的记录。而且当三年后天下大旱, 各地起兵造反，还有被困之城的人易子而食，以上种种，可比这些村民做的要过分许多。 她也没兴趣为了以前的人讨公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回去的路。 “你们派个人跟我下山。”张帆的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又重新定在那老头身上道：“只要能让我顺利的出去, 我就饶过你们冒犯我的事情。” 老头眼睛一亮，赶紧又回到人群中商讨，就在等待的时候，张帆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不可思议，“纪……芮优？” 接通之后，那略显清冷的女声传来。“张帆。” “哎……芮优，你怎么能联系到我？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张帆急忙问道。 “我在野营的休息平台，你等一下……”阿茴对着手机操作了一番，把另外一个联系她的人也加了进来。 “你好，张帆，我是周陈文，我们正在遇到一件极为怪异的时间，或许你可能不会相信，但这确实是存在的。”周陈文停了几秒钟，给张帆思考的时间后，才道：“隐屏山里有着可以跨越时空的屏障，我不知道这 个具体要怎么称呼，所以展示用时空旋涡来代替，现在我身处1959年，纪芮优和我表弟在2019年，除此之外的其他人全都联系不上，所以不排除遇难的可能。” 张帆用手指遮住嘴角的笑意，她做了个手势，让这群人退下，自己则用有些惊慌的语气说道：“我相信你！因为我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我现在在盛德二十八年，跟着一群古人在一块吃饭……他们这个村子叫做牛家村，村里的牌匾都是用简体字和拼音写着，还叫我仙人，村长还收藏了好多手机和照相机之类的东西。” “你确定吗？！”周陈文的声音大了一点，“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这些人中，你是最关键的一个！” “真的吗？我要怎么做才能回去？这些村民看我的眼神很吓人，我有点担心走不出去。” “别急别急，如果你那边真的有许多现代人的东西，那就说明附近肯定有时空漩涡，你可以询问村民上一次捡到手机的地点是在哪里。” “嗯嗯！”张帆连连点头。 周陈文又安抚了几句，张帆才对着阿茴道：“我是从游客通道下来后，就跑到了别的地方，芮优，你可别贸然下山啊。” “知道。”阿茴瞥了眼身旁的阿椒，后者对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听不出什么不对。 等到他们两个商讨完，挂了电话之后，阿椒拽着自己的小书包，对阿茴道：“你直觉说了什么？” “两个人都没说实话。” 阿椒冷笑了一声，“果然。” 那两个都是玩家，他们比起通关，更警惕别的玩家，虽然是第一次进入副本，但阿椒已经明白，在这里除了姐姐外，根本没有能相信的人。 阿茴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从包里拿出一瓶水给他，阿椒还没喝两口，背后又传来一人的喊声。 “母猩猩，母猩猩！等等我！” 阿椒连无语的情绪都升不起来了，昨天一个晚上，他们把王才杀了十多次，期间经历了埋尸抛尸分尸等一系列惨绝人寰的举动，这人就是完全死不了，每次刚要松口气，他都会从不远处冒出来，用最贱的话来撩拨他们。 根据阿椒的观察，王才永远处在了被杀前一天。 他复活之后，没有之前被杀的记忆，只记得自己跟秦德分开，一转眼就看见了阿茴，今天早上要不是他说的实在太难听，阿椒其实都默认让他跟着，而不是再杀他一次。 “你是个牲口吗？竟然走的这么快！”王才喘了口气，他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水，看着阿茴略有些抱怨。 非常熟悉的话。 王才已经说了 阿椒把喝完的水递给阿茴，踢了踢脚边的石头道：“我们要下山，你呢？” “下山？为什么要下山？不是应该去找社长吗？” “那你去找吧，我姐要带着我回去。” “矫情！”王才鄙夷的看着他，不过他也明白，对一个七岁小孩不能用成年人的标准看待问题，所以犹豫了一下后，就果断和他们分开了。 毕竟王才心心念念的是张玲玲，他还想着在张玲玲面前好好表现，最好能一次俘虏美人心。 “姐姐，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阿茴看着王才淡去的背影，肯定的点了点头，“会。” 阿椒瞬间泄气，重重叹了口气，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按照周陈文说的那样去什么露营地吗？” 他打开隐屏山的地图app，对着上面标注的地点道：“距离这边不是很远，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到。” “去。”阿茴把弟弟重新抱起，按照那上面的地图迈开步子朝着目的地走去。 周陈文并不值得相信，但是她的直觉却告诉她，前往目的地会有意外的收获，更何况，她跟阿椒已经试过直接下山，可惜的是他们一脚踏出后，又重新回到原地，这也就说明整个副本最重要的核心没有找到。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王才果然又出现在了他们身后，这一次他没有失忆，还记得之前和他俩分开的事情，此时脸色不太好看的说：“雾太大了……我根本走不出去。” 阿椒根本没理他，自顾自看着手机上搜到的资料。 隐屏山曾被称为仙山，因为山中多雾，如仙境一般，在古代还曾是许多名人隐士的居住地，一些石壁上还留有他们的 墨宝。 又因为在山里，经常会看到朦胧的影子，也有人会撞见一些口语奇怪的人，故而各种传说也层出不穷，有说被仙人垂青便可长生不老，有说若遇到山神可心想事成，还有说曾遇到怀孕的男人，那人还当众产下一子，其子出生后便驾云而去等等等等。 阿椒甚至还在一个论坛找到了比较具有真实性的故事，该楼主说在60年代，有一人进入隐屏山后就消失无踪，家人遍寻无果后以为他已经死了，可是在30年后，这人又重新出现，按照他的说法是自己只爬了一天山，但出来后亲人朋友全都老去。 这个故事被网友怒喷是抄袭浦岛太郎，言语各种指责，把楼主喷的自证说这人就是他的叔叔，不过很快，该楼层就被封了，但帖子却留下来了。 阿椒知道这个楼主说的是真的，因为周陈文确实是在1959年，他在那个时代以大学生的身份混进村子里，还正巧遇到了一名过来采访的记者，那记者跟他拍了照，说是要放到新闻里，后来通过隐屏山的app，阿椒找到六十多年前的报道，经过仔细辨认，那模糊的身影确实是周陈文。 有了这个例子，阿椒有些担忧自己和姐姐也会踏入别的时空。 “到了。”阿茴停下脚步，看着这个露营的休息平台。 可能是来露营的人比较多，平台到处都是没打扫干净的生活垃圾，各个颜色的帐篷全都乱糟糟堆在一起，有人见到他们过来，还很热心的打了声招呼说：“你们要是想搭帐篷，得先自己把那块地方打扫出来才行。” 王才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把背包甩下，直接扔给阿茴道：“帮我打扫打扫。” 阿茴后退一步，没有接他的包，也没管他那瞬间扭曲的表情，而是在周围转了一圈，说道：“没有社长他们。” 王才愣了愣，“不会吧？玲玲没在这？” 他也赶紧看了过去，见确实没有张玲玲的身影，立刻掏出手机想要去联系她，但他的手机早就被阿椒拿去制作炸弹，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掏出来。 “卧槽！我手机丢了！”王才赶紧跑到一旁有工作人员的旅馆那里 ，说了这件事情后，对方只能同情的安慰他，并且帮他报了警。 想要在银屏山里抓小偷，是件很难的事情，王才只能自认倒霉。 阿茴跟着他进入到这间旅馆，里面的布置与外面不同，显得十分干净温馨，屋中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阿椒拽了下阿茴，指着挂在工作人员背后墙上的照片说道：“姐姐，是你同学。”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挂在照片墙角落的人，赫然是大着肚子，正满脸不高兴的赵耀礼。 工作人员对阿椒的态度很好，她笑了笑说道：“小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这是82年的照片，你姐姐那个时候还没出生呢。” 82年。 阿椒眨了眨眼睛，甜甜笑了起来，“可他和姐姐的同学很像，阿姨，请问他叫什么名字？或许是我姐姐同学的亲戚呢？” 工作人员被他的容貌晃的一愣神，好笑的塞给了阿椒一块点心，她抽出了墙上的照片，翻开背面说道，“叫做赵耀礼……咦，抱歉啊，他得了急病，在拍下照片后不久去世了，当时的还是主任的景区负责人和他关系不错，就将这个照片一直挂在墙上作纪念。” 第114章 生产 果然是赵耀礼。 即使心知肚明, 但是真的得到了这个名字, 阿椒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沉了下去。 他盯着照片上的男人，眉眼间流露出止不住的阴郁，阿茴见到后, 伸出手遮住他的眼睛, 单手拎住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阿椒猝不及防间双腿悬空, 顿时有些生气的挥舞着手臂，他的这具身体本来就长得好看, 生起气来，眼眶略微发红, 那张精致的脸越发惹人怜爱。 “你快点放下来！” 阿茴当没听到，直接把他夹在腋窝下，轻巧的来到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 王才有些摸不着头脑，纳闷道：“你要住这？” “嗯。” “为什么啊？没必要这么浪费！”王才无语，“咱们就在平台上等等, 社长和玲玲肯定一会就到了。” “你去吧。”阿茴拒绝了, “我们不和你一块。” “喂, 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劝你，还看不起我？”王才觉得他内心深处的怒火被点燃了，他的家庭条件不太好，偏偏又觉得自己好歹是个人物，到处请客吃饭，好好一个大学生混成了社会人, 所以时常缺钱，附近的同学都被借了个遍，他加入登山社除了有张玲玲的一点原因外，更多的是登山社的补贴是全学校社团最高的。 他瞧不起纪芮优这个傻高个，觉得一个女人长的比男人还高，活着简直是浪费空气，而且她还很丑，平日登山经常买些二手货，更让王才觉得她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现在，这个傻大个竟然敢拒绝他？ 她怎么有胆子拒绝他？ 王才的五官逐渐狰狞起来，他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恨恨道：“你竟然敢看不起我……给我去死！” 阿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阿茴往后退了一步，正好避开王才的攻击，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双手为爪，动作迅捷的扣住王才的喉咙，猛地朝后一扭，将他喉管扭断，彻底了结了他的生命。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在场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那个发狂的男人就死了。 死了… …？ 身后的女人脑袋一片空白，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捂着脸大声尖叫起来，“杀……杀人了！！来人呐，快报警，杀人了！！” 女人的声音越发刺耳，阿茴当做没听到，她在前台敲了两下，问道：“可以给我办理入住了吗？” 前台也是一脸茫然，她比那工作人员要好一点，勉强保持着冷静，颤抖着输入阿茴的信息，给她一张房卡。 “谢谢。”阿茴说。 “谢谢你。”阿椒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前台下意识的挥着手臂，在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处时，才觉得天旋地转，整个身体都软成一滩烂泥。 “姐姐，你刚才冲动了。”阿椒板着脸教训道：“应该把王才给带到房间里来处理，这样的话咱们好歹还有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阿茴淡淡道：“现在也有空闲。” “可是你把别人吓到了，他们就不会再凑近我们。” 这倒是阿茴没想到的，她动作一顿，问道：“那该怎么办？” “……也没什么大事，杀了也就杀了。”阿椒蹬了两下腿，让姐姐从夹着换到了抱着，才搂着她脖子道：“赵耀礼在82年，周陈文在59年，张帆在古代，咱们和王才在现代，那么李妍，张玲玲和秦德去了哪里？” “刚才那女人说，赵耀礼因为疾病去世，咱们也联系不上他，姑且将他当做已经死亡，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处在不同时空的人开始遭遇到杀局？” “其他没有联系上的人，都已经死了呢？” 阿茴没有说话，她走到订好的房间前，用房卡开了门，打量了下室内的布置才道：“这不重要。” 死一个人还是死一群人对她们玩家来说没什么差别，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能够离开隐屏山的办法。 阿椒重新拿出手机，想要联系周陈文与张帆，阿茴怕这个地方也有着能够跳转时间的契机，一直没敢将弟弟松开。 她到别的地方没事，万一阿椒去了古代，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跑不过那些野兽。 “姐姐……不行啊，咱们这边没法跟他们通话，这是只有周陈文才能做到的，为 什么啊？他那个时代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阿椒问道。 阿茴继续摇着头，她坐在床边，把下巴放在弟弟的肩膀上开始发呆。 他们都没有看到，在头顶的天花板上，慢慢渗出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那双眼睛略微移动，最终将视线定在身材高大的女人身上。 眼睛慢慢往下渗出，渐渐的，其他的五官也跟着出来。如果张帆或者周陈文在此，肯定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是当初他们所看到的的婴儿头颅。 这个头颅小了很多，只有两个篮球大小，他似乎对着阿茴很好奇，在半空中径自旋转起来，又停在阿茴的头上陶醉似的吸了一口气。 阿茴把抱着弟弟的手指一紧。 阿椒也跟着一顿，继而装作无事人那样，说道：“关于隐屏山的传闻有很多，刚才赵耀礼那么大的肚子，有可能是男人怀孕……” “男人怀孕……”阿茴重复了一遍，手掌捂着弟弟的肚子上，她用眼角的余光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多年来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危机感却越来越强烈。 对于鬼物最克制的阳光并没有照到屋子里，外面是阴沉沉的大雾天气，她手上也没有对付那东西的道具，与门的距离也不足以让她逃跑，如果真的被攻击，很难将阿椒完好无损的扔出去。 阿茴略低了低头，脖颈处突然有一股阴冷的气息传来，她汗毛直立，一下把弟弟推开，自己则迎着那看不见的东西。 “姐姐！” 阿椒怒吼一声，他张大眼睛，死死盯着头顶上方的一处阴影，朦朦胧胧间看到了是个人头的轮廓。 “在上面！” 阿椒话音刚落，原本要牺牲自己的阿茴硬生生转了个向，朝着阿椒那里跑来，一手把他捞起来就走。 但可惜的是，门越来越远，她们越是跑，就越是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阿茴停了下来，转过身，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问道：“你想要什么？” 明明拥有杀死她的能力，却只用来困人，这个看不见的鬼似乎并不是嗜杀的鬼，他可能还有着理智。 阿椒也明白她的想法，虽然不是很赞同，但是出于对姐姐的 信任，他没开口反对。 模糊的人头开始朝着他们这里飘来，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也随之而来，阿椒和阿茴都很淡定的忍了下来，毕竟在杀人的时候，遇到不少更难闻的味道，这还只是小意思。 区区腐尸的味道，不算什么。 人头的口中冒出黄色的烟雾，那烟雾朝着两人笼罩而来，阿茴下意识抓紧了阿椒的手。 ※ 再度清醒的时候，阿茴眼前看到的是一个装潢极为华丽的屋子，头顶还有着价值不菲的水晶吊灯，从柔软的床上下来，她看着周围的一切，开始思考自己是谁。 是的，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很快，就有穿着荷叶裙，梳着油花花大辫子的佣人过来帮她洗漱。 “少奶奶。”女佣开口道：“您今天比昨天早起了一个小时，是小少爷又在闹了吗？” 小少爷…… 阿茴茫然的看了过去，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小少爷。 女佣掩着唇轻轻笑了笑，将阿茴推到镜子前，为她梳妆打扮，“少爷很快就会回来了，到了那个时候，少奶奶的肚子也就大了，正好让少爷陪着您生产，我呢，就负责照顾您和小少爷。” 阿茴将手放在平坦的肚子上，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五官轮廓并不柔和，反而带着男人那样的硬朗，不知道为什么，这本该熟悉的长相却越发陌生。 她莫名就肯定这不是她的脸。 换上了一身黑色旗袍，阿茴站起来时比女佣高了两个头，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一个需要人照顾，性格纤细又敏感的女人。 不管是遇到谁，都会有人夸着她，再提一提她的肚子，唯恐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小星。”阿茴叫着女佣的名字，“我想吃话梅，给我拿点来。” “哎！”小星很高兴的扬起了眉梢，“酸儿辣女，少奶奶，您这盼了这么久的孩子肯定是个儿子！” 阿茴压根不在乎是男是女，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她总觉得自己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找回来就一直不放心。 小星对她还不错，但是看得也很紧，阿茴几乎没有自己的 时间，她找不到出去的时机，渐渐地，也就到了大少爷回来的日子。 可是等了足足两天，也没等到大少爷的车，后来才知道，是路上遇到了马匪，大少爷被杀了。 阿茴看着这群慌乱的人，她刚要说什么，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倒在了地上。 又一次醒来，她只看到了小星难掩悲伤的脸，和自己床下那一滩血迹。 阿茴忍不住的痛哭起来，小星被她喝退，只留下那未足月的胎儿。 突然，阿茴眼尖的看着胎儿动了一下。 她此时有着某种强烈的危机感，仿佛知道这是一个关乎生命的选择题，阿茴抿了抿嘴唇，将那胎儿用手掌拖住，轻轻放在自己胸口，哭着说道： “把我的命给你，孩子，你一定要活下来！” 第115章 过往 阿茴说这句话的时候, 是真心实意的希望这个早产的胎儿活下来。 她的直觉在疯狂预警, 让她也有种只要胎儿死了，她也会立刻死亡的感觉。 “……老天爷……菩萨，佛祖……谁啊, 谁来救救我儿, 只要能让我儿活下来……我甘愿去死，让我以命换命！” 悲伤绝望的情绪充斥着阿茴的身体, 但是奇怪的是，她虽然也能体会到这份情感, 更多的却像是旁观了一场电影，哭是可以哭出来, 但哭完之后，别人的人生也就与她无关了。 ……等等，电影是什么？ 阿茴的越发的疑惑，又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哭嚎了几声，突然只觉得自己胸口有些异样, 低头一看, 那勉强有个人形的胎儿正在裹着嘴巴, 想要喝奶。 “你……你也想活下来吧，我的儿，喝吧喝吧……” 阿茴手指微微发颤，她闭了闭眼，不再去理会这奇怪的感觉。 因为是早产，阿茴的身体并没有奶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她以外，周围所有人都觉得她奶水充沛，不过他们并没有在意这点小事，反而沉溺在小少爷竟然活了的奇迹中。 大少爷被马匪杀了，但小少爷却活了下来，这也就意味着阿茴所在的家族不会因为没有男丁而消失，尽管孤儿寡母在乱世中生活不易，但是好歹有了盼头。 阿茴对这些倒没有什么感觉，她在解决了来找茬的那些亲戚之后，就拿着大少爷留下的遗产，快快乐乐的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也许是她武力值太高，所有能造成的麻烦全都被轻易解决，到了最后，她甚至还见证了儿子长大成人，学着她的样子，一柄枪一个人就北上杀敌去了。 看着儿子消失的背影，她颇感欣慰的笑了起来。 周围一阵雾气又涌了上来，阿茴看着那模糊不清的视野，熟悉的记忆也随之而来。 是……那个婴儿的能力。 她立刻就肯定了，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阿椒。 朝着浓雾里走了几步，阿茴发现自己脚下的路不太寻常，便蹲下来将地上的灰尘扫走，只见那原本你看不清的地 板亮了起来。 她凝神看了过去，愕然发现这块地板里竟然有着和刚才她经历的人生一模一样的画面。 被录下来了？ 阿茴又仔细看了一会，才确定这地板不是她的那块，里面的女主角是一张陌生的脸。 又看了几块，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与她想的一样，在生下早产的胎儿后，只要不真心说想要孩子活下来，那么结局就是胎儿最终化为厉鬼，杀了那栋公馆里的所有人。 “阿椒……会不会也在其中之一？” 阿茴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遂脱了外套，直接开始趴在地上擦拭这些脏兮兮的地板。 随着越来越多的地板亮起，阿茴也看了无数场悲剧。 即便真的有人真心想要胎儿活下来，在后面也无法像她这样应对找事的亲戚，更别说是在乱世中活下来，不得不将孩子卖掉或者掐死，来让自己活下去。 阿茴倒不是怀疑为人母亲的大爱，只是在刚才的幻境中，违和感太过强烈，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不是这孩子的母亲，更别说其他莫名其妙被选中的人。 她们就更不可能会为了让一个不是自己孩子的人去死。 这是很正常的想法，但看起来婴儿并不接受这份自私。 不过幸运的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无法过去，至少有个男人，怀揣着真正的慈爱之心，将小孩抚养长大，并教会了他什么是人。 阿茴甚至还找到了李妍和赵耀礼的地板，李妍的场景也是大同小异，唯一出彩的地方是这女人的心很狠，在发现胎儿还活着时，她为了自己竟然亲手掐死了这个孩子。 之后又卖惨勾搭上了一个军官，以新丧之身嫁给军官为妻，后来又怀了孕，只不过在要临盆时，她怎么也生不出来，硬是难产而死。 赵耀礼的则更特殊一些，因为他是个男人，所以怀孕并不符合常理，整个世界也只有他一个男人在怀孕，被小丫鬟叫少奶奶一度让他感到崩溃，生下孩子后更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直接疯了。 他用刀子割开自己的肚皮，看着里面没有子宫的模样，满意的笑了起来。 面对冲进屋中那 些满眼骇然的人，赵耀礼得意道：“我早说了我是个男人！你们就是不信！” “看吧看吧！老子根本没有那东西，怎么生？怎么生啊？！” “还要再看吗？够不够啊？还要再切点吗？” 赵耀礼喃喃道：“再切点吧，太小看不清楚……还要切多少，切到心吧，把我的心掏出来，看看这到底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但他最终没有做到，而是在那之前便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死亡后，石板最后映出一个婴儿头颅难过的表情。 阿茴面无表情，她的人生见证了太多的悲剧，甚至连她自己也都是悲剧中的一员，那些怜悯与同情心早就随着自己握住枪的时候消失无踪。 命不重要。 她一直都讲这句话记在心底。 自己的命都不重要了，更别提别人的命。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只有那唯一的亲人。如果……如果阿椒真的出了事…… 阿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她不会放过这个副本，要让所有人来给阿椒陪葬。 等走到了地板尽头，也未曾发现阿椒的身影，不过，阿茴却看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地板上显示出一个长相美艳的贵妇人，正在抱着肚子对镜化妆，身后的小丫鬟也一如之前那般说话，等到贵妇人早产生下了那孩子之后，她没有杀了孩子，也没有用自己的命去换这孩子活下来。 她用了别人家孩子的命。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的邪法，一条命换十天，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活下来，这个女人疯狂的让人将幼童带过来。 兵荒马乱的时代，卖儿卖女都是正常现象，人吃人也不少见，女人家庭富庶，买下一些幼童反而会得到那些人的感激，她便开了家孤儿院，专门收养这些孩子，每隔十天，就会宣称找到人收养其中一个孩子，将他们带过去来给自己的儿子换命。 死掉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公馆已经彻底变成了被婴鬼盘踞的鬼地。 受此影响，女人的心性也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她似乎是会一些邪法妖术，不再专注于杀死幼童，而是会主动留存一些孩子，每月让他们放血，来浇灌自己的 身体，让身体变得更加年轻。 然后再用这张脸勾搭别的男人花钱，让他们彻底成为自己的俘虏。 这般美好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十年，直到战争平稳，有个手中拿着铃铛的道士路过此地。 道士是个有道行的厉害人物，与女人斗了几天，摸清对方的底后，便直接动手把女人打晕，拯救了还在孤儿院里的孩子们，也好好安置了那些被杀死的无辜者。 但没想到，女人却在这里留下了一个陷阱，他越是超度婴鬼，本身就死的越快，等到道士死后，女人吃了他的肉身，肚子越发鼓胀，她能感受到自己正在孕育着一个强大的孩子，为了能让这孩子顺利出生，女人便前往一个充满了迷雾的山里。 那座山上有可以保护她的东西，只要来到这里，谁也不能找到她。 但女人没想到，她体内的胎儿被鬼婴的怨气缠住，这份怨气随着她来到了隐屏山。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阿茴估计着女人应该是死在了鬼婴手里，否则的话，她应该早就出现了。 阿茴不擅长思考这些事情，也就随便一想，见这里没有阿椒，她心中其实有些急了。 “你……可以交流的对吧？”阿茴试探的在这空间说着话，“我想见我弟弟，你能把我放出去吗？” 空间中的雾气翻滚起来，像是云海一样，带来了让人心中发沉的震撼。 雾气化作两条锁链，迅疾的朝着她飞来，阿茴下意识想要躲开，但身体被定住，锁链绑住了她的脚踝，又沉又重。 阿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焦躁道：“我不会陪着你，没有人可以永远陪着你。” “这你不是很清楚的吗？” “我只是普通人，即使想要你活下来，也救不了你，从一百多年前活到了现在，你找了那么多人来做测试，是为了什么？” “几百个人里，没有一人达到你的要求吗？” “有……”原本无声的空间里响起了一道细弱的孩童声音，“有的，好多人都达到了……” 那声音怯怯的说道：“我只是……只是想活下来，我没有活过……” “他们……他们说我不 该活，说我是孽种，可是……可是我想活，想带着他们的那份一起活下来……” “那些人里虽然达到了我的要求，但……她们容不下我我……大家出去之后，再真正生下我后就会杀死我……” “只有一个人例外，可我不能让他生，生下我后，他就会死的……我喜欢他，他对我很好，我不想他死……” 阿茴静静的听着，这声音时远时近，有时轻弱有时又充满了活泼，但是她却能很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它的渴望。 对于生的渴望。 “这是你的愿望？”阿茴抿了抿唇角，微微颔首道：“我来生下你。” “你吗？”声音停了停，“你可以吗？” 阿茴点了点头，“可以。” “我会遵守约定生下你，但是你必须保证我不能死在生产时候，否则生下你也毫无意义。” “嗯嗯。”声音急切道：“可以的，我可以做到这一步。”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和我说一遍。”阿茴素来果断，决定了一件事就不再犹豫，她对着虚空又道：“放我和我弟出去，你进我肚子里。” “我没有把你弟弟带过来……他是个和我一样的小孩……”声音羡慕道：“真好啊，他可以活的这么久，还有你这么替他着想的姐姐……” 他的出生与死亡是个错误，很少会有人爱他，也很少会有人这么挂念着他。 原本是有那么一个男人的，可惜后来，他也死了。 第116章 指骨 再回过神的时候, 阿茴已经回到了原本呆着的房间中, 阿椒正老老实实的呆在她的怀里，小脑袋往下一顿一顿的，眼看着困得不行。 阿茴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 但她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抱着阿椒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却什么也没想起来。 看着窗外那橙红色的薄雾, 隐约可见红彤彤的太阳，阿茴神情凝重。 “姐姐……怎么了？”阿椒揉着眼睛, 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阿茴抿了抿唇，她没有隐瞒, 将感觉说出来后，阿椒也很重视，他说道：“我的记忆没有断层，刚才我们杀了王力后，你就抱着我进到屋中, 然后我们就这么坐在船上……一直到我快要睡着……” 阿椒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那困顿的小脑袋猛地清醒过来, 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我们……不可能会浪费时间的，只有三天，进屋就得找线索，这个屋子找不到，就去找下一个……怎么可能会呆在这里……” “我们进来的时候明明是上午, 这都快晚上了，中间消失的几个小时呢？” 阿茴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突然，她感到肚子很不舒服，摸了摸有些鼓胀的腹部，阿茴眉头皱起，犹豫道：“我要去上厕所。” “你去啊。”阿椒乖乖从她怀里跳下，认真道：“如果遇到危险我会大喊的，你也小心一点。” 这个副本可能导致时空倒错，让周围的人都处在不同的时间里。 阿茴为了防止弟弟去别的时间，一直把他抱在怀里，以阿椒现在的情况来说，一旦和她分开，死亡几率很大。 但是自己有确实难受，她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不适合在此时告诉阿椒。 将两人的手臂用登山绳绑上，又要求他必须等在洗手间门口，阿茴才勉强放心进到里面。 …… 看着被生下来的，那小小皱皱的胎儿，阿茴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彻底变了表情。 她在杀和救之间犹豫了一秒，直觉疯狂预警，看着这孩子还在动的手，阿茴磨了磨指甲，敞开自己的外套，露出赤裸的胸口，深吸了一口 气，直直将手指插进胸口。 剧烈的疼痛让她脸色惨白，阿茴小声的吸了口气，将婴儿贴在胸口，让心头的血流在他脸上。 血液越堆越多，很快染红了她的整个身体，但是效果也越来越明显，这呼吸微弱的孩子竟然慢慢睁开眼睛，浑浊的，带着渴望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 看得阿茴浑身发冷。 冷意越来越深入骨髓，失血过多让她眼前阵阵模糊，后退了一步，靠在墙壁上，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将手指从胸口□□。 孩子似是可惜的砸了咂嘴，他舔着嘴角的血，身形渐长，很快就到了正常新生儿的程度， 阿茴笑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但直觉却告诉她这一步做对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身体，阿茴将那孩子用毛巾裹了起来，就这么捧着走出了洗手间。 阿椒在门开了之后，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立刻紧张的看向他。 “姐姐，发生了什么？你遇到袭击了？受伤重不重？” 他的眼睛也自然盯着阿茴被染红一半的上衣。 “不是……”阿茴语气虚弱，她抿紧嘴唇将手里的东西抱给阿椒看。 “我生了个孩子。” 阿椒：？？？ “哈？”他看着那孩子，又看了看自家姐姐，“你没在逗我？” 怎么就生了个孩子呢？ 她的身体难道是之前就怀孕了？ 阿椒崩溃的抓了抓头发，表情极为扭曲道：“不是都说生孩子九死一生吗？你怎么那么容易？才十几分钟就生出来了？” “怎么办？这孩子我们要带着吗？你有奶粉吗？不对，你有奶吗？怎么养孩子啊？还去不去医院？” 阿椒一连许多问题问出，让阿茴也愣住了。 生孩子这种事，她也没想过，更加不会了解怎么养孩子。 跟姐姐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几秒钟，阿椒果断的推着她到床上躺着，自己则拿着手机，缩在墙角去搜索新手产妇注意事项。 等到看到那一连串的注意时，阿椒的脸都青了。 因为他姐姐几乎每条都犯了。 “这孩子能顺利出生还真是命大 ……”阿椒吐槽了一句，从房间里打通了客房服务电话，请他们旅馆的值班医生过来帮忙照顾一下。 客户在自家旅馆生了孩子，这件事顿时让这个平日里没什么消遣活动的旅馆热闹起来，许多工作人员借口有事都凑过来看着这胆大包天的母亲。 “还很年轻啊……”有女性小声的说：“说是不知道怀孕了，这么心大的就过来爬山……” “那怎么办？现在大雾天气，外面上不来，里面下不去，那孩子还是早产，咱们这的医疗设施又跟不上，经理说没说解决方式？” “没呢，正和客户讨论着，那个女孩生完之后，好像身体不太舒服，不能起身，我们这也没法开车，正想着找几个小伙子送到缆车那里，由缆车带下山。”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刚才也去看了，就那个母猩猩，竟然会有人和她生孩子，要是我，关上灯我都不日……”这位男性工作人员说完后，还以为自己说了个很了不起的段子，哈哈笑了两声，发现没人应声，环顾四周，全都是一群怒目相视的女人。 “别人是个什么样，跟你有个屁关系！好好干你的活，一个大男人往产妇房里钻，你想干什么？”一位男主管也出声呵斥，等那名工作人员逃也似的离开后，才咳嗽两声，略显尴尬道：“你们……谁有生产经验啊，客户那里……嗯，就是不会照顾孩子，谁去教教啊？” “唉，我刚才怎么说的？年轻人啊……”最开始说话的女性站起来，“我去吧，我家里有两个小祖宗呢。” “我也行，我家小孩两岁多，也能照顾她们。” “我也能啊。” “主管，我也能去。” 男主管看这么多人举手，咳了两声道：“那你们悄悄去吧，具体怎么样跟经理商量，有需要就喊我，那边我暂时不方便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忙吧。” 众人应着，一起往阿茴的房间里去，都是做惯了打扫工作的人，她们手脚相当利落，该怎么照顾产妇根本不用多说，只是那孩子才刚出生，医生剪了脐带后就不敢在乱动，用了最好的毯子裹住了他，交给阿茴， 让她抱着与自己肌肤相贴。 “孩子太小了……但是求生本能很强烈，一定会没事的。”医生宽慰了两句，又转移视线去安慰那快呆住了的阿椒。 “你一个大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子，再生了一个更小的，真是心大。”医生叹了口气，“刚出生的小孩要特别注意，这里人太多了，空气也不好，我会让客房经理给你重新安排一间休息室，你去那里住。” “谢谢你，刘医生。”阿椒真心实意的感谢这位负责人的医生，“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和我说说，我一定照顾好我姐。” “好孩子。”刘医生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完注意事项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白色的东西，交到他手上道：“这个你拿着，今晚和你姐姐住在一起，千万别离开她。” “如果你们觉得冷，不要害怕，撑住了就没事。” 她说的含含糊糊，阿椒握住那东西，笑容越发的甜美，再度真诚道谢后，他便用时间晚了，将这群热心人给送走了。 “姐姐，有好东西。”阿椒在阿茴面前颠了颠道：“没想到吧，那个医生竟然会给我一个指骨。” 他杀过不少人，也专门研究过人体，自然一眼看出刘医生给的东西是什么。 人的指骨，根据长度猜测，应该是一个成年人。 “晚上……她重点说了晚上，这里的晚上会有什么？” 阿茴摇了摇头，她靠在床边，默默将怀里开始哭闹的孩子放下，轻声道：“这孩子……不属于我。” 她从枕头旁边的背包中，拿出锋利的小刀，对准手腕划了下去。 鲜血流出，她放到了孩子的嘴边，任由他吸吮。 阿椒的表情不变，只是眼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只能靠你的血？我的行不行？别人的行不行？” “可以，普通血每三十分钟喂一次，心头血最好，可以用两个小时。” “嗯？心头血？”阿椒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是个小孩子，放血也放不了多久，姐姐本来就失血过多，再喂血根本不能保持自己的状态，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山里，他们这样就像是放弃了求生。 “心头血……心头血……如果我现在去杀一个人，夺了他的心头血，做多能瞒着半天，可是一个人根本不够，我需要更多的血……” 突然，阿椒眼睛一亮，“我有办法了！姐姐你先撑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你要做什么？”阿茴问道。 “找王才啊！刚才那群人过来没有抓我们，就是说王才又复活了，我把他抓来，他不就可以无限供给心头血了吗？！” “好主意。”阿茴赞了一声，掏出手机，随便编了个理由便让王才到她的房间里来。 王才骂骂咧咧的来了，“搞什么，我连旅馆都没……” 他话未说完，就被阿椒一刀捅入心脏。 “你可真是一个好人啊！”阿椒感动不已，“我一定会记住你的，王力大哥！” 王才张了张嘴，嗬嗬了一声，嘶哑道：“d，老子……叫……王才！” 第117章 特殊 “嗯？” 阿椒眨了眨眼睛, 他像是没有听到王才临死前说的话, 转头对着姐姐笑了笑。 “他的血应该够了。”阿椒收集了王才的心头血，用尼龙绳将他绑在椅子上，打算等他复活后再给他一刀。 那婴儿刚刚喝了血, 现在还算平静, 咬着自己的手指不停的吐泡泡，那双大大的眼睛一直盯着阿椒看, 里面满是好奇的神色。 阿椒对上这眼神，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 又很快松开，露出灿烂的笑容, 晃着手中的心头血道： “小祖宗，在看什么？舅舅这可是在为你准备‘奶粉’呢。” 婴儿吧唧了下嘴，露出一个非常明显的嫌弃表情，阿椒一愣，这婴儿则闭上眼睛, 假装睡着。 阿椒和姐姐对视一眼,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把心头血封在了奶瓶中, 殷红的血液在透明瓶中慢慢滑落，整个内壁全是血色，阿椒将其放到阿茴的背包中，脱了鞋子，爬上姐姐的床，钻进被窝中。 “我觉得有点冷了。”阿椒低声说着, 将手中的指骨悄悄放在姐姐手里，“就跟昨天那次一样。” 他说的很隐晦，阿茴却知道他的意思。 昨天刚进山的时候，阿椒想要利用自己小孩的敏感，去探查这座山的底细，结果差点回不来。 那一次，他也觉得冷。 说起来，之前在厕所生下孩子时，阿茴也觉得冷，那种仿佛生死悬于一线的感觉，让她犹如身处冰山之中，每一寸的皮肤都像是被刀子刺中一样，又冷又痛。 这是不是有什么关联？觉得冷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阿茴的头脑并不聪明，她努力想着，也只能想到这份上，弟弟的冷不会是错觉，但她却没有感觉，所以只能握紧指骨，把阿椒和婴儿都搂紧在怀中。 “好冷……” 阿椒打着寒颤，他张开的口中甚至呼出一道白气。 “好冷啊，姐姐……”虽然这么说着，但他却在慢慢挣脱阿茴的控制，不想将自身的冷意传到她的身上。 随着离开的距离，他的身体上出现了阵阵白霜。 阿茴立刻将指骨 重新塞给阿椒，他那发抖的身体瞬间止住，双眼紧闭，像是失去了意识。 感知阿椒只是睡着了，阿茴也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变了表情，因为这次变成阿茴觉得冷。 冷意并不是从身体里散发出来，以她眼中的世界来看，整个房间都结满了冰。 阿茴的心沉了下去。 她坐直身体，手指已经摸到藏在枕头下的刀，即便看不到出手的妖鬼，她也必须要这么做。 “你可以帮我的，对不对？”阿茴低头对着婴儿开口道：“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除了我，没人能够再给你提供人血。” 婴儿睁开了眼睛，他咧开嘴角似乎笑了起来，在这个瞬间，冷意消散，婴儿短小的手指碰了碰阿茴的脖颈，肌肤相触的时候，阿茴听到了一个声音。 甜美的童声响起，“我不要血。” 阿茴也不觉得奇怪，只是问道：“你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名字。”婴儿用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用力挥舞了几下，似乎觉得这个要求非常在意，“只属于我的名字。” 阿茴立刻点头道：“可以。” 她想了下，“我姓纪，纪芮优，你的名字可以叫做纪一。” “纪一？”婴儿摇了摇头，“不要不要，好肤浅啊，我要更好听的！” “纪朗清？” “有什么寓意吗？” “是我爸的名字。” 婴儿：“…………” 他对阿茴这么不负责任的取名感到无语，“我不管，我就要好听的名字！” 阿茴根本不擅长取名，随便说了几个，婴儿全都不喜欢。 他委屈巴巴的说：“你都没有用心，我明明好不容易才出生的。” 阿茴扯了扯嘴角，她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道：“你想叫什么？” 婴儿更委屈了，眼睛里都泛着泪光，“怎么能让我取名呢……你生了我，难道不应该负责吗？” 阿茴：“…………” 她看着刚刚醒过来的弟弟，把婴儿往他怀里一塞，道：“你给他取个名字。” 阿椒：？？？ “名字。”阿茴又重复了一遍。 阿椒茫然的哦了一声，对 着婴儿开起了玩笑，“小祖宗想要叫什么名字，建国？建军？爱国？你觉得这个怎样？” 婴儿开始狂吐口水，阿椒笑呵呵的躲开，等到把这孩子惹怒了后，才慢悠悠打开手机，给他去寻找有有寓意的名。 两人正说着话，一直关好的门慢慢开了一条缝隙，从门缝中有一双布满血色的眼睛露了出来。 阿茴正巧与那眼睛对上，她隐约从黑暗中看到对方似乎在笑。 阴冷的气息又一次朝着屋里蔓延，阿茴抽出锋利的刀子，直接朝着门外扔去。 只听见一声怨毒的痛呼声，门口那双眼睛已经变得极为狰狞可怕，闪烁着幽幽地绿光，几乎不再掩饰自己那贪婪渴求的目光。 “咕噜。” 吞咽的声音非常巨大，阿椒往那里看了一眼，又继续念着各种名字。 他信任自己的姐姐，既然刚才阿茴没有预警，这也就是说明现在的情况可控，她有把握不会死在这里。 对阿椒说，只要不死，他可以忍受一切的痛苦。 门的缝隙越来越大，那人的眼睛也慢慢降低，很快，一个苍白纤细的手掌从门缝中钻了出来，接着就是胳膊，腰身，和那没有了双腿的下肢。 是个女人。 阿茴皱着眉，看着那女人所露出来的脸，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很是眼熟。 “呜呜……”女人的肚子像是被吹气一样鼓了起来，她似乎在惧怕着什么，只肯呆在房门处，不敢往床边这里来。 她指着婴儿，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用手比划了一会，才让人弄清楚她的意思。 “你想吃了他。”阿椒唔了一声，“这可不行啊，我姐姐的孩子怎么能交给那你来吃？” 女人急了，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话，但她的舌头被割掉，只能发出单音节的模糊语句。 “我说了，不行。”阿椒笑的更加开心，他甚至还换了位置，趴在床边，拍了拍婴儿的脑袋道：“我们家狗蛋，可不是你这种人能够肖想的。” 被称为‘狗蛋’的婴儿啊呜一下，差点咬断阿椒的手指头。 幸亏阿椒眼明手快的收了回去。 这般轻佻的态度似乎惹恼 了这个女人，她的手指死死抓着地面，瓷砖被她抓出一道道血痕，尖利刺耳的声音响了出来，女人的头发如同海藻一般快速生长，很快就将半个屋子占据，声势浩大的想要夺取那婴儿的血肉。 “你过不来。”阿椒摸着刘医生赠予的白色指骨，“你怕它，还是怕他？” 手一指，又对准了婴儿。 “又或者说，你刚才想吃的是……我？” 阿椒笑的越发开怀，他握紧了指骨，突然将其插进自己胸口，赤红的血液顺着指骨爆发出一道刺目的光芒，女人尖叫一声，如同潮水一般迅速从门缝中离开。 距离最近的婴儿也不好受，他甚至不顾自己的体型，就像拼命往外面爬去，还是多亏了阿茴才逃过一劫。 “别跑！”阿椒倒抽了一口冷气，痛的声音都在颤抖，“我的血……大补，你赶紧喝！” 阿茴翻身去给他找止血药，婴儿犹豫着爬了回来，他到底没有忍住这种诱惑，张开口，将阿椒的血喝了下去。 随着吞咽的动作，婴儿的身体也越来越大，他由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在短短几分钟内，变成了可以站立行走，并能开始说话的两岁小孩。 “哈，果然！”阿椒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看到姐姐疑惑的表情，他解释道：“我刚才突然想起来，曾经被带到教堂接受洗礼，那个神父说我是圣子转世，还让我喝下圣水，进行了某种仪式，不过后来仪式失败，我父母便带我回了国，他们对我无底线的宠溺似乎是因为愧疚。” “愧疚我无法当选圣子，只能活到15岁。”阿椒声调渐冷，“仪式失败的代价是夺取了我的命，好处就是我的血里似乎有着某种特殊力量，能够震慑住一部分的邪灵与……” 他看向婴儿，“狗蛋，你想说什么？” 婴儿睁大了自己的双眼，他捂住喉咙，跪在床上，痛苦的哀嚎起来。 很快他的身体皮肤就开始快速崩坏，黑色的血液流出，等到血流尽时，赤红的血才出来。 而婴儿，也比刚才更加像一个“人”了。 “这份记忆不应该被封掉。”阿椒看了他一会，又不再理会， 继续道：“也不该在此时被响起来，我的存在似乎还有别的意义，但具体的我不清楚。” 阿茴摇了摇头，“那不重要，你现在能够使用力量吗？” “不受我控制，也不能将我们带出去，这似乎不是攻击性的能力。”阿椒道。 “那先放一放。”阿茴指着婴儿，面无表情，“我请的靠山快要死了，你要是能救，就尽量救吧。” 阿椒：…………？？？ “哎，不是，姐姐！我身份很特殊啊，你难道不应该惊呼一下吗？！” 阿茴撇他一眼，难得多了一点鄙夷，“少见多怪。” 她还曾经当过猎魔人呢，也没和人炫耀过，区区一个圣子而已，还是失败的，有什么大不了。 第118章 方法 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画面, 让阿椒难得有些失望,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阿茴，阿茴露出淡淡的笑意, 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说道：“很厉害。” “敷衍。”阿椒不太满意的回了一句，不过他本人并不太在意, 因为刚才只是跟姐姐开玩笑，随后又把视线重新放到了姐姐的“靠山”, 他取名为“狗蛋”的婴儿身上。 狗蛋的皮肤裂开，露出底下鲜红的血肉和凸出的血管, 血液自上而下几乎覆盖他整个身体，让他像是倒在血泊中一样，但眼前如此惨烈的场景，屋中血腥味却很淡，更多的是无法形容的臭味弥漫在房间中, 简直让人窒息。 阿椒拿毛巾捂着鼻子, 被刺激到恶心, 一副想吐的表情，阿茴抱着他离开床上，两人走到房间门口，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看那孩子痛苦的表情。 “尸臭。”阿茴低声说道，表情很严肃，她的手中握着白色指骨, 又瞥了眼阿椒胸口上那未愈合的伤口，“还有阴鬼气息。” “狗蛋本来就是鬼，他也杀了不少人，有这个不出意外，就是……”阿椒的声音自毛巾下传来，语调有些模糊道：“狗蛋现在是人身，他借你的肚子出生，也就有了血肉，我身为圣子，血里面有着特殊能力，可以用来驱鬼，狗蛋喝下我的心头血，现在是……在将身体里的鬼气驱除？” 他说到这，尤觉得不可置信。 鬼没了鬼气，那还剩下什么？只留下一副身体，不就跟人一样？ 在这个大雾笼罩的隐屏山，没了鬼气，就等于没了力量，彻底成为一个累赘，婴孩也不再是他们的靠山，既然这样，还有必要带着他吗？ 姐姐负担他一个就足够危险了，要是再加上一个……他们真的有能够通关吗？ 阿椒在心里想了很多，都是一些如何甩掉婴孩跑路的阴暗方法，但他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看着婴孩时，眼中流露出真心实意的担忧。 如果是不熟悉的人，一定会为他的善良感动，但在场的另外两人，姐姐阿茴只要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婴孩因为自身的特殊，在 这些年里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他即便是正处在蜕变的痛苦中，对上阿椒的目光，也不禁瑟缩起来，被抛弃时的记忆在再度涌现，连原本重新凝聚的血肉再度有了崩溃的现象。 “不要……”婴孩的嘴唇动了动，抬起头，在一片血色之中用恳求的目光看着阿茴，“不要丢下我……不要再丢下我了，求求你，不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想当没人要的孩子，我会努力保护你们，名字，名字我也不要了……食物我也会自己找的，养我很省心，不需要我就把我丢在一边，我只要你们别丢下我，好不好？” 阿茴没有动作。 阿椒笑着道：“狗蛋，你在说什么？我们怎么可能会丢下你呢？你可是我们的大靠山啊。” 他这么一说，婴孩眼中的绝望更深。 “我、我真的很有用……” 如果没有出生，没有体会到作为人的感受，那么婴孩未必会有现在这么渴望能够留在人间，他的身体比以前更重，力量弱小，还有着从没有感受过的疼痛。 这是成为人的负担，但即便是如此，他却依旧很开心。 他的眼中第一次可以看到漂亮的颜色，皮肤第一次感受到人的体温，第一次被人关心，也是第一次得到了取名的机会。 这么多的第一次，早就消除了他心中的怨气。 这份身体上的沉重，甚至被他当成做成为人的礼物。 人。 人啊。 如果……如果那个人还活着的话，他是不是也会为他开心？ 婴孩的眼中留下了泪水，那不是血泪，而是真真正正属于人的，清澈泪水。 以人类的审美来看，婴儿一点不可爱，他的头太大，身体太小，皮肤苍白，血管外露，青筋布满额头，黑色的瞳孔中总是会显出鬼怪特有的残忍来。 ——这不是一个能被人喜欢的长相。 也许是将他生下来的缘故，作为生理上血脉相连的母子，阿茴却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他是真的，想要成为人。 阿茴松开了弟弟的手，她走上前去，弯下腰将婴孩抱在怀里。 尸体腐烂的臭味更加浓郁 ，婴孩那惨白的皮肤也出现了点点尸斑，阿茴的衣服更是被彻底染成了红色。 她像是感受不到似的，轻轻地，如同对待弟弟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 柔软的胎发在她之间触动，那阴冷的气息瞬间席卷而来。 婴孩瞪大双眼，嘴巴微张，发出了无声的一道命令。 两人这么僵持了一会，婴孩的皮肤渐渐愈合，空气里的臭味也慢慢消散。 “妈……妈妈……”婴孩带着腼腆又怯懦的感情，小心翼翼的抓住了阿茴胸口的衣服，“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可以。”阿茴抱着他来到窗前，让他可以看到外面。 旅馆楼下的平台上坐落着许多各色帐篷，热爱旅游的人们扎堆结伴的聚在一起，人声鼎沸，帐篷前那明亮的灯光在浓雾中如同黑夜中的星。 有些人搬出了自己带来的烧烤架，呼朋唤友四处吆喝，聒噪烦人，却也热情好客。 “这是人。” 阿茴低声说着。 她又让婴孩看向另外一处，在靠近平台边缘中，有着一个身穿黑衣的身影正在趁人们不注意摸进帐篷，肆意取走别人的财物。 “这也是人。”她说。 婴孩歪起了头，他迷茫的靠在阿茴肩膀上，问道：“妈妈，你让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啊？是在教我不应该偷东西吗？” “不是。”阿茴摇了摇头，她的道德底线其实非常低，通常情况下，只要不招惹她或者她身边的人，阿茴会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既可以阴狠，也能够伟大，既可以懦弱，也能够勇敢，既邪恶又善良，既粗鲁又文雅。” 婴孩眼中的疑惑更深。 不等他问话，阿茴便直接说道：“你如果想要成为人，就不能再随心所欲，人的世界里有很多规定，你既然要出世，就必须要遵守。” 婴孩愣了一下，突然笑眯眯的搂着阿茴的脖颈，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的，妈妈教我就好了。” 阿茴沉默着，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等她通关离开后，这世界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到时候能否教导他，阿茴也 无法保证。 做不到的事情，她很少会开口应下来。 婴孩也不再说话，就这么靠着阿茴，只觉得身体的每一处都很舒服。 阿椒靠着门口，身体僵硬，他的脊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与贴身接触婴孩的姐姐不同，从旁观者的角度，他能够很明显的看到姐姐刚才的几处生死危机。 虽然婴孩表现的很乖巧，可本质到底是个鬼物，刚才和阿茴说话时，他的本性早已暴露出来，搂着阿茴脖颈的胳膊上长出了几只眼睛，每一只都没有眼白，漆黑无比的瞳孔对着阿椒，阴寒冷漠，仿佛他感动一下，就会立刻身死当场。 除此之外，在阿茴看不到的地方，婴孩的身体也有几处变异，每一处都让阿椒从心底升起一抹寒意，这也让阿椒更加忌惮，收敛了内心的阴暗想法。 “……我想下山。”阿茴在窗口看了一会，直接开口道：“怎么做？” “下山？为什么要下山？在这里呆着不好吗？山上很舒服，还有着凉凉的山洞，我很喜欢那里，现在可以让妈妈住。”婴孩笑着说。 “我必须要下山。” 婴孩盯着她看了一会，才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走不了的，山神大人给了命令，这两天谁也出不去的。” “山神？隐屏山的山神？” 婴孩点了点头，“不能随便喊山神，会被听到的。” “山神是什么样的？”阿茴问道。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山神大人。”婴孩说道：“在这座山里，像我这样的鬼有很多很多，山神大人是个好神，收留了我们这些孤魂野鬼，还给我划分了领地，让我可以去做所有想做的事情。” “人也能见到山神，偶尔山神大人会出现在山里，第一个见到祂并向祂许愿的人，任何愿望都能够得到满足。” “可以实现愿望……” 阿茴一下想到上个副本的雅参村，那里的参娘娘也似乎有这种能力。 不过隐屏山山神一定比雅参村的参娘娘要厉害许多，毕竟祂都可以让人跨越时空。 “为什么不能离开这座山？” “不知道，山神大人没说，从以前就是这 样的，每隔几年的月中，山神大人就会封山，雾也会变得很淡，所有在山上的人都不允许离开，等到两三天后，浓雾再起来时，人才能离开。” 这段话的信息很多，阿茴让阿椒过来，将这些重复了一遍，等待阿椒的分析。 这让阿椒颇为无语，他也懒得吐槽姐姐不爱动脑这件事了，自己坐在地上，开始琢磨起来。 “山神，封山，被困。”阿椒摸着下巴，仔细思考着说，“我们不可能会有必死的选项，一定有能够出去的活路，只看我们发没发现。” 阿茴点头。 “手机还能联系外面，之前在山脚下也能看到外面，除了我们一脚踏出又回到原地，整座山上的游客人来人往没有异常，如果有人无法出来，早就拨打电话求助，当然也有可能是去了别的时间，或者官方早就知道如此，将我们当成祭品！”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阿椒冷声道：“反正整个政府都是这副德行，不管是我们那还是这里。” 阿茴继续点头。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现在独自等待也等不到什么好时机，张帆跟周陈文不值得信任，所以……我们得冒一下险。” 阿茴正在点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一抬头，正看到阿椒从包中拿出自制炸弹。 “姐姐，我们炸了这里。”阿椒微笑道：“休息台的旅馆里有两只鬼，还有赵耀礼待过的痕迹，秦德和张玲玲也是在往这边走的路上失踪的，这一切足以让我们进行一次冒险。” 阿茴见他主意已定，从他手中接过炸弹，“知道了，安在什么地方？” 阿椒的手指了指天上，笑意盈盈的对着婴孩道：“狗蛋，看过烟花吗？” 婴孩摇了摇头。 “那这次可得看好了，舅舅给你放烟花看。” 婴孩眨了眨眼睛。 半小时后，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在浓雾弥漫的山间也多了一道炫目的光彩，赤红的火焰舔舐着周围的一切，火光冲天而来，几乎是瞬间便朝着被汽油浇灌的树木上燃去。 “真漂亮啊。”阿椒握着姐姐的手，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杰作。 他喜欢这项工作，每次研发出新型炸弹后，看着它们瞬间爆发出巨大威力，将一切都抹平时，阿椒的内心会充满充实的满足感。 火越烧越大，婴孩的脸上也多了许多汗水。 他周身的阴气彻底外泄，围绕着姐弟两个挡住火焰，让他们不至于被烧死。 至于其他驻扎在这里的人，阿茴在释放炸弹时已经做了预警，这群人速度快点的话，应该快要跑到山下了。 阿椒和婴孩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但阿茴却必须要报答那些在她生产时帮助过她的人。 有恩必报。 这是她的理念。 很快，整个休息用的平台就只剩下三个人，这座婴孩呆了几十年的旅馆也随之化为飞灰。 “来了。”婴孩开口。 几乎是瞬间，那赤红的火焰变为幽幽蓝色，本来要烧着树木的火焰立刻停了下来，仿佛有意识般朝着他们涌了过来。 噼里啪啦的木头燃烧声响停了下来，火焰所带来的灼热的气息，此时也像是冰天雪地般冷彻入骨。 在火焰包围圈中，所有声音全被隔绝，阿茴抿着嘴唇，将婴孩塞进弟弟的手中，同时也把背包给甩了出来。 阿椒拿出一瓶装有血液的小瓶子，微笑着将其倒在姐姐手中。“不用给我省着用，如果不够，我会再给你的。” 婴孩怪异的看着他，忍不住说道：“你的心头血快没了，再给的话，你就要死了。”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狗蛋。”阿椒笑容不变，“正如他所说的，我不能再放血了，可不放血我就会被鬼杀死，但我相信姐姐不会让我死在这里，对不对？” “对。”阿茴点了点头，下意识就要摸摸弟弟的头发，但是看到涂满血液的双手，又默默收了回来。 反而是阿椒一点也不在意的赶过来蹭着道：“快点结束吧，我有些想睡觉了。”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突兀响起，静谧的四周里又多出女人的娇笑声：“好弟弟，想要睡觉，就来姐姐的怀里啊。” “姐姐的胸脯可比男人婆的胸要软多了。” 这个声音甜美又娇俏，仅闻其声，就能让人 想到是多么可爱漂亮的一个少女。 阿椒如果真的是个小孩，恐怕早就上当了，此时他扯着嘴角，笑着道：“我不信，除非是让我看看姐姐的胸。” “小色鬼。”女生嗔道：“你到了姐姐这里，姐姐什么都给你看。” “哈哈哈哈哈老婆娘，你这丑八怪也好意思出门见客？脸上那几斤的粉都快掉了！”另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小娃娃，还不如乖乖跟我走，爷爷保准你今后吃香喝辣，福寿延年，可以与天同寿！” 这声音还不如上个，就像是有人拿指甲划着玻璃一样让人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每说一个字，阿椒就要抖一下，难受的恨不得掐死这说话的老头。 “不了不了，老爷爷你这声音我可受不了。” “肤浅！” 阿椒坦然道：“你难道不喜欢漂亮姐姐？” “愚昧不堪！爷爷我当初要不是中了暗算，怎么会把声带隔了，你给我过来——！” 随着这一句话，仿佛有一种巨大的吸力从上空中传来。 婴孩默默抱住已经半飘在空中的阿椒，对阿茴道：“没问题妈妈，我能看住他，你要小心狐狸和老乌龟。” 还未等阿茴有动作，女人的声音带着怒气道：“老鬼，你没看见这小弟弟选了我吗！竟然敢跟我抢人！” “老太婆，谁管你，谁赢了就是谁的！” “来啊！” “来！” 上方的吸力渐渐停止，浓雾中隐约有着爆炸和金光闪烁。 阿茴和阿椒一起抬头看着天空，等了几分钟之后，只听两个声音异口同声道： “他是我的——！” “他是我的——！” 这声音尖锐嘶哑，又魅惑清甜，从上方刮来一阵猛烈的罡风，自幽蓝火焰外，那些白雾渐渐转黑，很快就漆黑如墨彻底融入黑暗。 周围的一切全部消失，天地苍茫，仿佛只剩下他们这三人。 阿椒使劲抓着姐姐的衣袖，可是很快，这衣袖也在快速消失，他吃惊不已，四下看看，哪里还有姐姐的样子。 等等，姐姐？ 什么姐姐？ 姐姐是什么？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什么都想不起来，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小弟弟~”娇媚的女声像是就在耳边吹了口气，“来和姐姐走吧。” 随着阿椒转向那边，黑暗里那带着的东西也显露身形。 那是一个很丑的“人”，她的眼睛又细又长，嘴巴微微撅起，脸上的颌骨被削平，那尖利的下巴极为醒目，苍白的皮肤上还有着一道道手术刀缝合的痕迹。 除了脸之外，她浑身长满红色绒毛，下半身的肢体扭曲在一起，如同动物的后蹄一样，那裸露的身躯上到处都是腐烂的肉块，嘴角还不停的咀嚼着什么东西，乍一看，像是扩大版的红色狐狸。 红狐狸用贪婪的眼睛盯着阿椒。 她吸了吸口水，轻声道：“真的是好美味的血，只是闻闻气味，就让我食欲大开。” 阿椒瞪大双眼，似是被吓傻了一般抖着双腿，僵在原处。 “小弟弟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不动了？” 红狐狸很满意他的表现，还挺了挺胸口，露出干瘪的胸膛。 “姐姐漂亮吗？”她这么问着，微微笑了起来，只是嘴角越扩越大，直接咧到后脑勺，就像被开了瓢的西瓜，红红白白的内里有着密密麻麻上千颗黑色牙齿。 “好香……吸溜，真的好香啊……”红狐狸的喉结不停滚动，她指着这扩大的嘴巴，“快点进去，我等不及了，我要吃下你！” 阿椒依旧没动。 “笨小孩啊，被吓傻了吗？”红狐狸也不恼怒，反而朝着阿椒走去，“你有什么遗言？说出来让我笑笑，我最喜欢听遗言了，你们人类临死前的哀嚎，简直是天籁之音。” “我上一个吃掉的男人还大哭着喊妈妈，哈哈哈哈哈他的妈妈如果在这，也是让我吃的。” 这个怪物还评价道：“我喜欢小男孩，你们的肉质是最嫩的，其次是女人，老人味道最差，干巴巴的不好吃。” 阿椒动了动嘴唇，在红狐狸期待中大声喊着：“姐姐！！” “姐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喊呢。” 没等她再评价两声，从她的背后突然伸出一个染血的手臂。 那手臂一把将她按在地上，阿茴的双腿踩着红狐狸的后脚，用了大力将其踩断。 咔嚓的清脆声响了起来，红狐狸不可置信的说：“不可能……老乌龟怎么会这么快被打败了……？” “你是什么人？”她拼命挣扎起来。 阿茴面无表情，用膝盖压住红狐狸的腰，双手抬住她的脖颈，上下用力一板。 咔嚓！ 红狐狸的下半身彻底没了知觉。 “你为什么能碰到我？” “不对啊……这不对啊……” “不应该是这样的……” 阿茴也不打算和她废话，想要把她脖子拧断时，阿椒跑了过来。 他倒是笑的很开心，从姐姐的包里拿出在旅馆里找到的工具锤。 高高举起，一锤子砸下。 “我呸！你也配和我姐姐相提并论？” 轰！ 红白相间的血肉在锤子落下后出现。 “你也配让我叫姐姐？” “你不是想听哀嚎吗？你给我喊两声啊！好不好听？” “就这个丑八怪也有自信诱惑我？靠的是谁给你的勇气？” 轰轰轰！ 砰砰砰！ 阿椒的手就一直没停，红狐狸最后被砸的除了个脑袋，全身都碎成渣渣，她张开嘴却已经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太狠了！ 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姐弟，他们哪里来的力量？为什么能够将她击溃？ 红狐狸心中越发不甘，趴在地上看着自己流出来的血，身躯微微颤动，“我要……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你们……你们不过是一群下贱人类，是我们的食物，怎么能……怎么能碰到我！” 她微微转动着眼睛，用那双怨恨的目光看着阿茴。 咣！ 下一秒，红狐狸的脑袋被锤子直接给捣碎了，脑浆迸发，彻底死掉。 阿椒非常不屑的呸了一声。 “就凭你也想吃我？想杀我们姐弟的人能绕地球好几圈，你算老几？” “行了。”制止了弟弟又锤几下的泄愤动作，阿茴重新站了起来，看着四周那幽蓝色的火焰退去，另一个 第119章 山神 山神？出山？ 周陈文惊讶的看着她, 目光显露出迟疑的神色, 几秒钟后才像是认出她的样子，站起身，朝着张玲玲走去, 急切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们社长在哪？其他的社员呢？” 他本来就是半路插进这个队伍的人, 与所有人都不熟悉，也就跟社长秦德能够多说几句, 莫名去了别的时间两个月，按照普通人的表现, 一定会非常慌乱且陌生，所以现在决不能立刻对着来人纳头就拜。 张玲玲开口就说她成为山神, 暂且不论这是不是真的，出于谨慎，周陈文也必须要对她保持着怀疑。 他的这个反应非常正常，张玲玲也没有怀疑，惨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温和道：“我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不过你要是想见他们, 我可以带着你去。” 停了一下，她又道：“但你要想好了，见到了他们，你很有可能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周陈文眉头紧蹙，他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一些，眼神闪躲道：“你……那个, 山神是什么意思？” “周哥。”张玲玲默默看着他，“你懂我的意思，这种时候，就不要再装傻了。” “我成为山神之后，可以看到你们所有人的表现，你是做的最好的。”她眨了下左眼，但因为缺乏活人的活力，这么俏皮的动作，显得十分古怪。 “你知道山神是什么意思，不用和我绕圈子。” “……我会到那里，是你做的？”周陈文越发的紧张起来，他看着张玲玲，就像是在看一个不属于世间的神明。 恐惧，惊骇，敬畏与一丝说不清的嫉妒。 可以感受到他情绪的张玲玲又一次笑了出来，她成为山神还没有多长时间，人的思想还在心里占据很大的地位，看到一个比自己年龄大许多的男人有这种心思，她非但不生气，反而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看吧，被选中的是我。 是我这个独一无二的人。 张玲玲骄傲又矜持的抬起下巴，从小到大，她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成长轨迹平凡而普通，没有做过太大的事情，也没得过什么奖，更不是别人家那种天才 ，但在此时此刻，她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已经和周陈文完全不同。 她是更高层次的“神”。 不老不死，只要隐屏山一直存在，她便永生不灭。 而周陈文只是一个凡人，百年之后，将化为尘埃。 想到这，张玲玲将之前打好的腹稿全部删除，直接道：“我可以送你下山，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她未曾察觉自己的语气已经变得成命令式的口吻。 周陈文表面更加忌惮，但内心却多了一丝喜悦。 他见过许多刚得到力量就自认高人一等的傻叉，也明白这种人的想法，更加知道要怎么对付这类人。 得捧着他们，畏惧他们，对他们的一切表示赞同，然后，在他们最高光的时刻，将其推入地狱。 这很简单。 周陈文犹豫着问道：“什么事？我……我能够做到吗？” “你必须要做到。”张玲玲将脸颊边的乱发挽到而后，笑意盈盈道：“如果你失败了，后果……不用我多说吧。” 山顶的风在此时吹了过来，周陈文打了个冷颤，握紧拳头，想了一会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做到。” “这样才对。” 张玲玲看着他，轻声说道：“我要你帮我去杀一个人。” ※ “姐姐……？” 阿椒迟疑的喊着前面那模糊的身影。 只是随着他追去的脚步，身影越行越远，阿椒立刻停了下来，他四下看着周围的浓雾，又看了看自己那仅剩的唯一背包，气的骂了一声，“什么玩意，只靠我自己怎么下山！” “你想下山？”突兀的女声响了起来，阿椒立刻做出警惕的神情，右手则摸向腰间绑着的武器。 “哈哈，小弟弟好可爱，那种东西可伤不到我啊。”张玲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阿椒倒是没想到张玲玲还活着，他愣了一下，目露喜色，道：“大姐姐！你也在这里？太好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呢，咱们两个结伴下山好不好？山里面太奇怪了，有好多鬼呢！” “你啊。”张玲玲笑着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冰冷滑腻的触感 明显不是人的身体，阿椒捂着额头，借着小孩的模样连连后退，惊讶的睁大眼睛，“大姐姐的手好凉啊，你冷不冷啊？” 说着，又去翻自己的背包，拿出阿茴给他装上的保温杯道：“我只有这个，里面的水是热的，给大姐姐喝。” 张玲玲也没拒绝，她接过保温杯，感受着里面的温暖气息，直接喝了一口后，露出惬意的神情，“小暖男，我送你出去怎么样？” “啊？”阿椒眼睛一亮，刚想点头，又泄气的戳了戳手指，闷声拒绝了，“大姐姐，谢谢你，不过我还要去找姐姐，我要跟她一块走。” “姐姐？纪芮优？” “嗯嗯。”阿椒点了点头，“姐姐对我可好了，我累的时候她还抱着我走，还给我做饭，被鬼袭击的时候她也保护了我，最最最重要的是，姐姐生了孩子！她现在是妈妈了，我现在是个男子汉，更不能离开她了！” 说完之后，阿椒还拍了拍胸脯，颇为自信的给自己壮声势。 应该……没人看到吧？ 阿椒这么想着，心里嫌弃的要死，在姐姐面前幼稚撒娇那是从小到大的习惯，在别人面前还这个样，他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也幸亏这具身体是个小孩子，做这些动作不违和，否则阿椒真的要考虑把所有知情人毁尸灭迹了。 张玲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啊好啊，小男子汉，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她的表情虽然僵硬违和，但眼中的善意却很明显，揉了揉阿椒的头发，又捏了捏他那软软的脸蛋，张玲玲蹲下身，直视阿椒的双眼道：“小帅哥，我很高兴你愿意保护芮优，不过现在山里的情况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平和，能在山里呆了两天是你们运气好，这一次你未必能躲得过了。” “大姐姐？”阿椒歪了歪头，神情依旧天真，他也摸了摸张玲玲的脸颊，很不解的说：“大姐姐的脸也好冷啊，这样会不会暖和一点？” 他现在的长相很有迷惑作用，被善良又天真的漂亮小孩用他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着，张玲玲的内心有种说不上来的暖意。 “骆温书。”张玲玲叫着他的名字， 很认真的说道：“这里真的不是你能够继续呆着的地方。” 阿椒也不再笑了，他眨了眨眼睛，也板着脸道：“我要跟姐姐一块离开。” “会死的。” “那就和姐姐一块死。” 张玲玲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摇了摇头，“你还太小了，懂什么死不死的？” 阿椒不太高兴的看着她，“我不小了！” “是是，你已经是个大男子汉了。”张玲玲点了点头，语气带着掩藏不住的揶揄，她又劝了几句，见阿椒怎么都不同意离开，只得叹了口气，说道：“我会送你到芮优那里，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能再帮你了。” “谢谢玲玲姐姐~”阿椒乖巧的说道：“我只要和姐姐在一起就好了，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张玲玲犹豫了一番，目露不忍，她挥了挥手，在迷雾中显示出了一条道路，当阿椒挥着手告别时，她又开口叫住了阿椒：“你……你等等。” “嗯？” “……你是不是有一个白色的护身符。”张玲玲勾了勾手指，昨晚那名好心医生赠送的指骨从阿椒的怀中显现出来。 阿椒脸色一变，他明明记得自己偷偷把指骨塞在姐姐的背包里，怎么又回到他的手中？下意识摸向上衣的口袋，隐蔽的内兜里除了指骨外，还多了一个黑色的圆球，触感极软，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张玲玲还没发现这个黑球，她看了一会，才欣慰道：“芮优一定也很喜欢你，她竟然把这个也给你了。” “这是什么？”阿椒急忙问道。 “鬼心。”张玲玲没有隐瞒，“芮优生下婴鬼的鬼心，她得到了婴鬼的认同，也就得到了他的心。” “现在，芮优把心交给你了。” “温书，你真的不离开这里吗？有了鬼心，出了隐屏山，你可以使用婴鬼的能力，芮优想必也是希望你可以安全出去的吧……” 阿椒低着头，握紧了手中这黑色的鬼心，赤红的血液从他指缝中身处，隐约可以听到凄厉的哀嚎声。 “我不要……”他摇了摇头，把鬼心塞到了张玲玲手中，“玲玲姐，我用这个和你换 ，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能够把我和姐姐一块送走，不管你要什么我读答应！” 张玲玲看着这样的阿椒，眼前有些恍惚，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如果父母和她也处在这种环境，他们会为了她牺牲自己吗？ 会的。 一定会的。 张玲玲就是这么肯定着。 她的心中突然有一丝触动，原本成为山神的兴奋在此时淡了许多。 为什么一直没有想到这点呢？ 成为山神，就意味着永远不能离开隐屏山，她的家人朋友永远不会再见到她了。而她也要再忍着无边的孤寂，看着亲近的人一个个消失。 最终成为孤家寡人。 张玲玲莫名有些怕了。 胆怯的心思越来越重，她看着阿椒，抬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拒绝他递过来的鬼心，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温书，帮我一个忙。” “好啊，什么忙？”阿椒一口答应下来。 “别答应的这么快，你要有点警惕心。”张玲玲告诫着，她对阿椒没有恶感，反而十分喜爱，所以也没生气，好心的教他不能再这么傻白甜。 “我并不是唯一的山神，或者说，成为山神之后，我就不是我了。当时……在前任山神与我融为一体时，我的灵魂也被一分为五，分散在隐屏山各处，只有杀死这些分魂，我才能够真正的登上山神之位。” “我们定下约定，由认识的凡人出手进行比赛，输的那一方自愿去死。” 阿椒顿时恍然，这个张玲玲的分魂显然十分善良，她看不惯阿椒这么小的小孩子参与到这场比赛中，打算先把他送走，再去找别的人，所以在出现之后，就一直劝着阿椒离开。 阿椒想通这一点，笑容更加灿烂，开心的说：“玲玲姐，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姐姐打败别人，只让你活下来！” “不，我说出这件事不是想要杀死别的分魂。”张玲玲那惨白僵硬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我想……放弃山神之位，重新成为一个人，回到人间。” “好啊好啊，咱们一块来，就一块回去！”阿椒握了握拳头，觉得有个山神分魂在身边 安全度数提高了不少，连忙问道：“那我需要做什么？” “你帮我去和分魂们传句话就行。”张玲玲笑道：“我不和她们抢，应该会被放过，到时候，咱们就一起回去。” 第120章 分魂 “你让我替你杀人？” 阿茴看着面前的女人, 语气平淡的说着。 张玲玲有些羞愧的点了点头, 她也知道这个要求比较难为人，可是现在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芮优……”张玲玲恳求的看着她，“我只能求你了, 拜托你帮帮我, 如果她们不死，我就会死了, 而且在这里没人会知道你杀过人的，你出去后还是一个普通人。” 杀人对阿茴来说就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但对纪芮优这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学生来说，就是比较残酷的事情了。 以记忆里的性格来说, 纪芮优虽然外表比男人还要凶悍，但性格却非常沉稳温和，阿茴作为接替纪芮优的玩家，自然也明白她不可能会答应张玲玲杀人。 尤其是不会杀了那些同为登山社社员的同学们。 不过看张玲玲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成为山神时日尚短, 还不能完全掌握山里的情况, 都没发现她其实已经杀过王才和一只狐狸。 她不说, 阿茴也不会没事挑起这件事情。 “不行。”阿茴摇了摇头，“我们可以再想其他的方法，杀人这事绝对不行！” 张玲玲更加急切了，“哪里还有其他的方法，要是她们不死，我就真的要灰飞烟灭了！” “芮优你帮帮我, 你想想如果突然冒出一个人要杀了你，你会愿意吗？我这也是正当防卫，总不能死了之后再去地狱里找她们报仇吧！” “我可以死。”阿茴却和她的看法不同，“但要死得其所。”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否则上个副本也不会有胆量拿枪自杀，在她那个世界，人的性命是被明码标价的。 “啊？”张玲玲茫然的长大嘴巴，她根本不理解阿茴的心思，愣了愣神，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也许是因为情绪波动厉害，那惨白的皮肤隐隐泛着青色，血管凸出胀大，就像要爆开一样。 张玲玲冲上前去，死死抓住她的手，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已经一片朦胧，她连声开口道：“芮优，我们在社里关系最好，你刚进登山社被人排挤，是我帮你摆平的，今年过年时的文艺 汇演也是我帮你排的，你比赛的时候我全都到场，我们还一起睡过同一个帐篷，芮优，好芮优，你帮帮我吧！求求你帮帮我吧！” “我的实力最弱，要是被她们找到的话，第一个就会死！” “芮优，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说着，就要跪下来，阿茴赶紧扶住了她，深深的看着张玲玲一眼，道：“杀人……不可能，但是我可以帮你拦住其他人。” “芮优……” 看张玲玲还要说什么，她抢先一步说道：“我认识的是张玲玲，不是玲玲的分魂，你们五个不管谁死谁活都跟我关系不大，毕竟当你们融为一体的时候，剩下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张玲玲。” 阿茴这话说的没错，跟纪芮优关系好的是张玲玲这个人，而不是被选为山神的分魂，以这种角度来看，她其实和分魂关系对立，毕竟消除了所有分魂，她们融为一体，才是完成的张玲玲。 分魂倒是也没想这么多，她脸色一变，目露哀戚，“你真的……这么狠心吗？我也……我也是张玲玲啊！” 阿茴面无表情，说道：“我知道，所以我现在才没有敌视你。” “虽然你被选为山神，有着和我这种凡人完全不同的手段，但是我也不会因为你的命令而去杀人。” 张玲玲深深的看着她，最终抹了抹眼泪，算是同意了阿茴的话，她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小声的说：“那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啊，如果我能够活下来，就把你送下山。” “还有我弟弟。” “……好的，还有那个小孩。”张玲玲走到阿茴身边，伸出手拽着她的衣袖。 这是她和纪芮优之间的小动作，两人在登山社里确实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当然以张玲玲的性格，所有社员都和她关系不错。 阿茴一愣，强忍着才没将她那触感冰凉的手甩掉，如同往常那样握了起来。 纪芮优身材高大，又是专攻篮球的运动员，手掌宽厚粗糙，却极为温暖，包裹着张玲玲的手，让她一直紧张的心情也慢慢放松下来。 “芮优。”张玲玲咬了咬唇，轻轻道：“就算我死了……在死之前，也会拜 托其他人把你们送回去的。” “我刚才……刚才……真对不起了。” 阿茴牵着她往迷雾中出现的小路上走去，她嗯了一声，开口道：“我原谅你了。” 张玲玲一下笑了出来，僵硬的脸上多了一丝属于人的活力，“我就知道芮优对我最好了！” ※ 听着张玲玲的话，张帆没忍住将口香糖吹破糊了满脸。 “学姐……你真的要把这个给我？” 她手里拿着张玲玲给的地图，一脸的惊讶。 “嗯，你拿着这个就不会被雾气迷了眼。”张玲玲点了点头，对她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显得十分可怖。 “可是……”张帆犹豫着说道：“社长他们怎么办？” 张玲玲摇了摇头，“我目前只能送你一个人离开。” 张帆唔了一声，倒是更加奇怪。“学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照你刚才说的那样，你需要我们比赛胜出才能活下来，但是现在……你又放我离开，那比赛怎么办啊？” “我其实……可以看到你的情况。”张玲玲在看到张帆竟然毒死了那半村人，也是被吓了一跳，她从没想过这个性格活泼的学妹心思竟然如此歹毒。 即便是她这个已经不算是人的山神，也不敢贸然去让一个人死掉。 如果张帆决定要代替她上场，那么，其他的社员很有可能全部死亡。 毕竟那些人都是和她相处许久的同学，张玲玲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她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所以也不打算再让张帆出手帮忙，给了张地图就想把她打发走。 张帆哦了一声，也不在意，挠了挠脸颊，道：“那学姐也看到我用术法了？” 这是她之前就想好的借口，将自己的技能包裹成术法，让张玲玲以为她不是普通人。 “嗯。”张玲玲神色更加复杂。 张帆从口袋里摸了一块口香糖，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开口道：“学姐，这山里雾这么大，我要是在雾中摔下去也不好吧？你难道就没什么东西支援一下学妹吗？” 自从看出张玲玲对她的忌惮，张帆便打算借此捞一些好处。 她在之前那 个古代的时空，曾在牛家村里找到两件特殊的灵符，下山时还杀了一头要成精的熊，从它的窝里发现一个金黄鼎，即使没有系统资料，她也能感觉出来金黄鼎是个非常强大的道具，如果卖给系统商城，估计能评到6级道具。 身为玩家，是可以将副本中的一些东西拿出来卖给商城来赚取点券，这就相当于额外掉落的道具，是玩家独有的福利。 以张帆的经验，她在成为五级玩家之前，只在一个e级副本中看到过这类道具被人拿走，事后打听才知道能被商城认定的道具在c级以下副本时可遇不可求，而她目前所在的副本不过是区区d级，就能让她在两天的时间找到3个道具，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或许，这里就是专门出产道具的福利副本，没有任何危险的拿到了三个道具，也让张帆内心有些膨胀。 她记忆里的张玲玲是个谁都不敢得罪的万金油，所以面对强势的人，会不由的后退，将底线一降再降。 果然，如她想的一样，张玲玲真的妥协了，“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这些……我只是分魂，如果你想要的话，就必须得去问主体才行。” “等我们合为一体的时候，可以将山里的一些东西给你，现在我就算知道它们在哪里，也没有实力拿给你。”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走了。”张帆合上她给的地图，放弃了这份能通关的钥匙。 “学姐，你也不想死的吧。”她笑眯眯道：“我帮你杀了那些人，让你成为主体。” 张玲玲张了张口，面对张帆那逼迫的目光，愣是没敢将她打算牺牲的想法说出来。 总感觉，张帆才是那正牌的山神，她才是那应该仰望山神的凡人。 张玲玲鼓起勇气，问道：“那……我们现在？” “哦哦，差点忘了，学姐现在就赶紧和我一起走吧！”张帆背上背包，直接一脚跨出，周围场景瞬间变换，等到脚下传来坚实的石梯时，她稳稳当当的蹋了上去，“学姐快点和我说说成为山神是什么感觉？你能够移山倒海吗？能把雾气吹散吗？” “隐屏山这能够穿越时空的原因又是什么？如果我 穿越到过去，能够改变历史的未来吗？” “你家里父母怎么办？还得要想想老人吧！” 她的问题又多又难，彻底将张玲玲问住，她犹豫着说道：“我……昨天才被选为山神，现在还没夺得资格，你说的那些我没法回答你。” “也对。”张帆点了点头，又继续道：“那学姐你能离开银屏山吗？能的话，愿意和我一起走吗？你能力这么强，只呆在山里太无聊了吧？” 张玲玲：“…………” 她是第一次察觉到原来这个学妹不仅心狠手辣还是个话痨，不过关于家人的事情也确实是应该要考虑的。 “和我走的话，我可以给学姐打掩护哦。”张帆笑眯眯的说道：“我家里的势力你想象不到，可以好好的照顾你父母。” “真……真的？” “当然了！”张帆一点也没有诓骗无知少女的罪孽感，虽然这出去之后，就是跟她回到玩家空间，如果张玲玲答应和她出去，那么她就赚大了！ 作为山神这个大杀器，成为她的契约人物，这也就相当于多了条命，到时候，她一个五级就能完成a级副本，潜力巨大一定能成为巾帼会的高层！ 张帆越看张玲玲越觉得满意，要不是怕把人吓跑，她都想立刻用根绳子把她绑起来。 第121章 收场 第一百二十一章 阿茴牵着张玲玲走出迷雾, 第一眼看到的是早就等在那里的周陈文。 他的身前站着一个张玲玲的分魂, 此时正倨傲的扬起脸，见到阿茴过来，不屑的哼了一声, 道：“芮优, 我给你个选择，赶紧到我这边来, 我饶你一条命。” 还没等阿茴回话，身边的张玲玲便赶紧握住了她的手, 拼命摇头后撤，“不要……别丢下我啊芮优。” “你还是我吗？！哭哭啼啼的丢不丢人啊？！”张玲玲呵斥了一句。 看着张玲玲自己和自己吵架也是种奇妙的体验, 周陈文摸了下脖颈，对着阿茴不自在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打声招呼。 两人都知道一会要动手杀死对方，不过在阿茴的眼中看来，不借助特殊道具, 周陈文就算买了武技, 也不足为惧。 “姐姐！你也来了啊！”阿椒的身影也很快出现, 他看到阿茴时，想都没想的就扑了过来，“你没事太好了！我跟你说，玲玲姐答应要把我们放出山，只要我们帮她一把就可以了！” “我也可以让你们出山的！” “我也能！” 剩下的两个张玲玲几乎异口同声道。 “啊？还真有这么多玲玲姐啊？”来回看着这三个张玲玲的分魂，阿椒摸着头, 露出茫然又好奇的表情。 阿茴摸了摸他的脑袋，用眼神示意他别玩了。 阿椒讨好的笑了起来。 接着没等多久，张帆也来到这里。 “芮优，周哥，哈哈还有你这个小鬼，大家都活着啊！” 还活着，就意味着他们之间必须要进行争斗，张帆即便是自信心膨胀，对于有着特殊道具和天赋技能的玩家，也会始终保持警惕。 毕竟在副本中，真正让人感到恐惧的不是那些鬼怪，而是同为人的同伴。 “你……你不要挑衅了……”张帆那边的张玲玲悄悄拽了下她的衣袖，小声说道。 由此可见，这些张玲玲虽然都是同一个人的分魂，但是彼此之间的性格也有着不小的差别，一个暴躁，一个畏惧，一个胆怯，一个逃避。 “123…… 只有4个啊……玲玲姐，你不是说有五个分魂吗？”阿椒奇怪的问道。 “嗯……是的。”张玲玲点了点头，“第五个……情况有点特殊。” 其他几个张玲玲互相看看，即便是最不情不愿的，也朝前走了一步。 她们伸出手掌，掌心处有个说不出记不得的冒着金光的文字，无人知道它怎么念，但在这个字出现时，在她们的中间突兀出现了一个人影。 山顶的雾气散了许多，在朦胧中一个身影显现出来。望着那个人，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秦德？”周陈文迟疑的叫出了他的名字，“怎么会是你？” 秦德紧闭双眼，没有回答，在他的手上，缠着一根扭曲的像是植物根茎的黑色藤条，他的右手全部渗入到藤条中，左手则无力垂下，右半边脸被藤条的根须触碰，皮肤里面多了一道黑色纤长的线，线条蔓延，遍布整个下巴和脖颈，犹如刺青，又像是藤条将根扎在人的身体上，莫名有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没有呼吸？”张帆也看出一点不对，这个秦德一动不动也就算了，怎么连呼吸都停了？ 阿椒握着姐姐阿茴的手，悄悄将鬼心塞在她的掌心里，从刚才开始，这颗心就发热发烫，现在他已经有些拿不住了。 借着这动作，他也趁此机会打量四周，极好的视力让他在山顶休息区的最边缘，发现了一道要与山体融为一体的身影。 “朝。”阿椒无声的念出了那身影的名字，朝全当没有看到，毕竟像他这样的鬼还不敢贸然在新山神面前出现。 休息区周围除了朝之外，还有其他的鬼怪也来到这里，像是昨晚的那只乌龟，就在朝所在地不远处的山石上蹲着，见朝看过来，还很自来熟的摆了摆手。 朝也跟着摆了一下，然后缩起身体，用更加隐蔽的姿态朝着阿茴那边前去。 他想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能在山神发现之前带走这俩姐弟，就算完成任务。 阿椒看到朝那种蹩脚的隐藏，不禁嘴角愈发抽搐，这是把人当傻子呢，谁能发现不了他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把朝放在眼里，他竟然很顺利 的来到了山顶的休息区，这片区域不大，但是很空旷，不远处拥挤的人流丝毫没有往这不变来的痕迹。 朝离得他们越来越近了，当他顺利到达阿茴三十米处，却没有想到从这里压力陡增，越是往里走，身体就越重，那张稚嫩幼小的面颊上也多了一丝惶恐，毕竟山神统帅百鬼，祂身上的一点威压就足够朝这种一百多岁的小婴儿胆战心惊了。 他自认这并不是在对抗山神，毕竟两者之间有着天然的压制，甚至只要是想起这个念头朝就会感到非常的害怕。 深深吸了口气，朝努力压下这份惶恐。他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这两姐弟，在心中默默念着自己的名字，用来鼓起勇气，接着又迈了一步。 他很愿意为了阿茴而死，毕竟她生下他，又给了他名字的人。 至于阿椒，只是顺带的，绝对不是因为看到他叫了自己的名字，嗯，一定就是这个样子。 在朝还在努力的时候，秦德那边的事情也在进行讨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帆看向张玲玲，后者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会变成山神，是因为前任山神满足了我的愿望，当这个条件达成时，山神就可以将自己的神力交托给我，只不过……他完成传承的方式非常可怕，直接用指甲穿透了我的脖颈，我当时就很害怕，还以为是被什么人抓住，要杀了我。” “社长……秦德发现了这件事情，立刻跑过来就想救我，想把我们分开，但是因为传承正在关键时刻，最忌讳被人打扰，所以传承被迫中断，山神也陷入了虚弱期。” “秦德想将他的指甲从我脖子里□□，结果弄巧成拙，他通过山神的指甲勾出了我的魂魄，又在山神要稳固我魂魄时以为他要害我，两人扭打起来，将我的整个魂魄打散，分成了五份。” “这五分当中，主体魂魄还在前任山神手中，秦德一个凡人，根本没法对抗山神的力量，我们借助主体的能力，拼命才保住他的生机不断，只有让我们彻底继承山神之位，成为一名正神，才有资格救出秦德。” 张玲玲看着张帆，叹息到：“我们正是因为这样，才选择让 外人决定谁被融合，谁被留住，不过你放心，我没有杀人的打算，从一开始，我就想着要牺牲自己。” “你们是人，谁都不能死，我的作用最小，死了之后只不过是回归原来的地方，张玲玲依旧存在，我也依旧存在。” 她想的很透彻，大家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争争吵吵根本没有意义，她们融合在一体也不过是回到了原样，这样的话她们就是一个人，哪有自己跟自己吵架的，又不是精分。 说着，张玲玲就往前走了一步，她看着旁边的四个自己，说道：“其实……我觉得你们也应该发现了现在的异状了……我们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像人了。” 她的话音刚落，其他的张玲玲表情全都变了。 “你也是？” “什么？你也有吗？” “我还以为只有我是这个样子的！” 跟着阿椒过来的张玲玲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一直被隐藏在衣袖当中的手指，已经粘在一起无法分开，手掌发黑变形，指甲长得极快，尖锐又突出。 她手腕上的骨头则像是得了软骨病，软踏踏的如同一根藤蔓。 其他的张玲玲也各自展现出自己的变异，所有的人的肢体都变得越来越软，有的人皮肤上长满了青苔，有的人则是鳞片，跟她们记忆里的山神很像。 “我们前台刚被分开的时候，提出要找人比赛，我就想要让你们吞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有牺牲念头的时候，就会变得非常冷酷，所以在会上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还让咱们之间的矛盾彻底激化，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 跟着张帆的张玲玲坦诚的承认了自己的不足，“现在我要在这里，开诚公布的跟你们说，我并没有想要去杀人的意思，也不想要让别人去死亡，我愿意用我自己的生命来去换取你们生的可能！” “谁要融合我，我不会反抗，只希望你们能够帮我将张帆学妹送下山，我之前答应过她的。” 张玲玲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坚毅，又充满了一种圣洁的悲悯，她的这种行为可以看做是无私奉献，在生死之间，愿意牺牲自己来拯救他人，这种行为可以被称为圣母 。 注意，这并不是贬义词。 阿茴认识的上一个圣母还是名叫明灵的玩家，尽管她不喜欢明灵，但不可否认，也正是因为她的出现，才让更多的女人能够在这场残酷的游戏活了下来。 这个张玲玲的做法让其他的几个人迟疑了起来。 跟着阿茴过来的张玲玲也突然开口，道：“其实……其实我也不想要跟你们争斗。我只是想要活下来，如果你们可以不杀我的话，我愿意放弃一切，离开隐屏山，再也不会回来。” “你倒是想得到美。” 跟着周陈文的那个张玲玲冷笑了一声。在众人看过来时，举起双手道：“我先来说一说我的想法，我也不想在这里待，我也想出去。” “别看我现在急冲冲找这个找那个，我才是受苦最厉害的。” 她是所有张玲玲当中异变最严重的那一个，除了双手之外，连脖子上也开始慢慢的变黑变软，皮肤上布满了各种鳞片，她的眼中多出了一道蛇类才会有的竖瞳，看人时像是冷血的爬行动物，在浓雾当中躲藏着，却始终不改那阴冷残酷的气息。 被这双眼睛盯上，那人就会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她的表情越发的冷漠起来，不加掩饰的说道：“我现在这种样子已经没有办法再出去了，人类社会大概会把我带去研究室研究，除非我们合为一体，利用山神的能力，去除这种异变。” “不过，我又为什么要听你们的？融合应该要由我掌控才对！” 跟着阿椒的张玲玲眨了眨眼睛，“可是，成为山神之后就没有出去的机会了，即使你的异变消除，你也不是人了。” “你？” “我，我们！”那个张玲玲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其实就算真的成为山神，也不一定会恢复人形，毕竟我们之前见到的前任山神也没有人形。我觉得现在身体上的异变其实就是要成为山神才会有的象征。因为我们的灵魂分为五份，所以现在还没有丧失人性，如果我们只有一个，那么在今天早晨，我们心中所有的人性将会消失，只留下一个无悲无喜的神。” “现在我就觉得非常不好受 ，我们靠得越近，彼此之间的影响就越大，越是易怒就也会变得更加厉害。” 几个张玲玲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大家旁观着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咳咳。”周陈文咳了两声，“你们费了这么大的劲把我们找过来，现在讨论了几句，竟然都不愿意去当山神，那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合力试着冲出屏障。” “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必须要把我们送出去。” “等我们融合之后，就会先送你们出去。”一个张玲玲点了点头，握住了那异变最严重的自己。 她整个身体慢慢融化，如同蜡烛一样，只留下一层厚厚的烛泪。 四个人变成三个人，这个张玲玲唔了一声，晃了晃脑袋在，在他人的注视下，才开口说道：“感觉很不错，我的能力提升了不少，突然多出一段记忆，不过……我的异变更严重了。” 她掀开衣服，露出自己的肚脐，上面长出了软软的绒羽。 “鸟类的绒毛，也许不久的将来，你还有可能长出一堆翅膀。”周陈文笑了笑。 在其他人所期待的目光中，张玲玲也没有拿乔，直接双手一划，在面前的浓雾中撕出了一条可供一人行走的道路。 “从这里可以下山……”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有了一股狂风将雾气再度吹了过来，小路通道连十秒钟都没坚持到，就彻底关闭。 雾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浓，渐渐地不远处的同伴也看不见人影，这就让他们想起了刚刚上山时的大雾。 阿茴迅速将阿椒抱在了怀里，她连忙后退了几步，死死的盯着前面那团浓雾，在这片雾当中，有着重重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窸窣的声音仿佛就是在耳边响起。 她还没能查出到底是哪里不对，直觉在在此时突然预警，那仿佛针刺一般的疼痛让她很不舒服，这让她阿茴的心越发沉重，就像被一个大锤敲了一样。她强忍着不去看脚下那蠕动的东西，赶紧闭上双眼，也不敢让阿椒去看，甚至捂住阿椒的眼睛。 在她闭眼的这段时间，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脸颊正在什么东西出没，这种 滑腻湿冷的诡异触感，让她感到十分的想要吐。 越是黑暗，其他的五感就越是清晰，被冷汗浸湿的后背此时因为风的原因，凉飕飕的，滑腻的触感正在退去，降落在她的脚腕上，密密麻麻的相互交缠着。 阿茴消退发麻，脸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感受到姐姐的紧张，阿椒悄悄眯起了一只眼，从姐姐指间的缝隙看去。 只见秦德正步履蹒跚，歪七扭八的往外走去，那四个张玲玲彻底成为一个人，她们的身上都发着一层金光，勾的他身体里的血液也渐渐沸腾起来。 难道我的血会有其他的作用？ 圣子…… 阿椒这么想着，秦德手臂上的根茎也慢慢活了过来，以一种造型奇怪的人形，朝着另一边努力拉扯，与秦德分开时，还有着粘稠的黑色液体也随之流下，中间胸口处隐约可以见到那张玲玲的脸。 用他的角度来看，丑成这样的山神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山神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山神明明选中了张玲玲，即使有秦德捣乱，他作为老牌神明也应该不会惧怕才对，为什么就会中招了呢？ 秦德明明都快死了，身上又被山神掌控，怎么就在这融合的当口突然发动攻击？ 不，不对，秦德依旧是闭着眼，刚才动的绝对不是他！ 张玲玲的融合似乎也没有成功，她的融合并不平和，而是像是被人揉碎在一起，随意混杂，根本不在乎她的身体能不能承受。 她原本惨白的皮肤彻底裂开，浑身遍布血迹，因为已经是神，流出来的血是金色的。 金血滴落在休息区，每滴下一滴，从血液中便多出了一朵淡蓝色的小花，这花冒着勃勃生机，除此之外，有许多花朵挤在其中开始绽放起来。 望着那诡异的形象，张帆差点没有忍住，想要凑过去把那些金血收集起来，这可是一位神明的血啊！要是可以卖了的话，她的点券至少不用愁了！ 万幸她还有一点理智，只默默的看了一眼那金色的血，并没有动作。 “快点！快点走啊！” 张玲玲跪伏在地上，她的血越流越多 ，眼前被狂风阻拦的小路再度出现。 张帆跟周陈文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纠结的表情，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这条路就是可以通关的路。 而且这条路也不太稳固，万一像上次那样，十秒钟后通道关闭，他们被困在其中，要怎么出去？尽管张帆的手上还有个可以远距离移动的特殊道具，可是她愈发担心。如果真的离开这里，走错路后就不会再那么容易能在今天出山。 她的任务是在三天之内出去，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一旦任务失败，她可能会彻底的被留在这里等死，周陈文和她是一样的想法，尽管他的天赋技能可以立刻离开山顶，不过他倒是没有那个胆，不太想要离开张玲玲太远。 啪！ 一声脆响伴随着秦德挥舞藤蔓的模样在阿椒面前出现，他已经彻底没了甚至，双眼没有瞳孔，只剩一片漆黑，如同地狱里的恶魔，带来了无尽的不详之意。 阿椒抱紧了姐姐的包更，因为脚没有着地，他可以看到这一切，也看到了那一直让姐姐发抖畏惧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姐姐，是植物的根。”阿椒小声的说着。 阿茴却是表情一变，“什么的植物的根？” 阿椒仔细辨认了一下，又掏出手机来用软件识图，“识别不出来，这好像是个新品种。” 他的姐姐却像是被那个肢体给粘住了一样，动都不敢动弹，出于对姐姐的关怀，和不忍心她在这类似蛇队的树根中穿行，用小刀划破了手掌，滴在那些根茎之中，根茎吃痛避开了阿茴。 当他们散开之时，阿椒才看到姐姐的脚腕和脚面已经被吃的只剩白骨，根茎中可能有麻醉止血的效用，所以尽管没了血肉，却无人有伤亡。 难怪姐姐会这个样子。 阿椒心中愤恨，如果他不是小孩，如果他不是累赘，姐姐未必会遭受这种罪！她孤家寡人的话，早就在异变发生时离开这里了。 在场的都没有什么太过莽撞的人，周陈文捏紧自己的手，当他看到根茎往这边来，差点破口大骂，当即找到空处退开。 “你们快点走啊！别在这里呆了！”张玲玲在此时又喊了出 来，她再度打开了那个通道，由于根茎的腐蚀性实在太过强大，一旦被逮住，非死即伤，周陈文和张帆再也不敢乱想，直接钻进小路。 张玲玲看着秦德的样子，眼中又一次流出了泪水，因为四个分魂融合在一体的原因，她的表情也生动了许多，她在成为山神之前，到底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所以抗压能力比较低，再加上山神的能力也没有完全掌握，无法救下秦德，只能看着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最终成为一具尸体。 她哭者对秦德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张玲玲觉得秦德会死都是因为她，所以十分的自责，不过她再自责，秦德也没有办法活下来了。 张玲玲的眼眶血红，流露出刻骨的恨意，这一刻她不再抵挡异变，双手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植物叶片，“对不起……秦德，我……我不会让他拿你的尸体做恶事！” 而阿茴和阿椒的位置被秦德拦住，中间还隔着五六米宽根茎，她看着那小路慢慢关闭，抿着唇角，试着想将阿椒也一块扔了过去。 阿椒死死抱住了阿茴的胳膊，“我不走！你不要想了，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的！” “听话。”阿茴说。 “我不听，我不走！！”阿椒大声喊道：“要死一起死，我才不怕！” “妈、妈妈……”细嫩的童声在耳边响了起来，朝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他们的身边，看着阿茴身上掉落的血肉，顿时心疼无比。他张开大嘴咬断了那些根茎，黑色液体的腐蚀住了他的嘴巴，那本来就不是很好看的脸，彻底的毁了容，才两三岁的孩童却不怎么在乎这种皮肤的烧灼。 “别再咬了！”阿茴拽着他停下来，制止他在做无用功。 朝笑了笑，就那么看着他们，对他们说道：“我不怕痛的，没关系，他腐蚀不了我的骨头，妈妈你们快点走，我会在这里，帮你们开着门的。” “和我一起走。”阿茴说道。 “我也想要和你们在一起，不过我必须得帮助你们，比起让我自己离开，我更想让着你们能够平安的归去。”朝摇头拒绝。 他的眼睛 第122章 解答 盯着上面的评价, 阿椒却不生气, 他笑眯眯的回头对着姐姐阿茴撒娇道：“姐，你看它说的，把我当吃软饭的了, 我明明是啃姐的蛀虫！” 他理直气壮的样子显得很厚颜无耻。 阿茴也懒得回他, 对着阿椒的数据仔细看了一遍，才点了点头, 重新去看自己这边。 阿椒靠过来，也跟着看了。 玩家姓名：阿茴 玩家年龄：25岁 玩家级别：5级 玩家经验：50/5000 玩家成就：e级副本x3, d级副本x1，b级副本x1 心理测评：冷静 身体素质：强悍 天赋技能：__（已隐藏） 玩家点券：2000 购买物品：无 特殊道具：清风茶（残缺） ………… 系统评价：莽夫的无脑过关, 爽！ 【d级副本支线奖励：无】 【d级副本通关奖励：获得点券400、休息日15天，玩家所在现实世界先进30万元】 【d级副本通关评价：良好】 【d级副本探索进程：25】 【d级副本观测天眼：开启】 【系统评价：不带拖油瓶，你将是最强vp！】 阿椒盯着这面板上的评价，撇了撇嘴，“我算是看出来了, 它就是在挤兑我。” “不过……姐姐, 你不带上我确实可以一个人通关。” 他们能够顺利出来, 主要靠的是婴鬼朝的善心，而能得到他的好感，与阿椒无关，全是靠阿茴自己的努力。 他在副本中就是个花瓶，几乎没起到什么作用。 阿茴没有回答，她看着系统面板上多出来的两个标志, 截图下来，给古来发了过去。 【阿茴：你那边有这个吗？】 【醉光阴：没有，这两个是玩家升到五级后才会出现的东西，明灵给的新手指南上有写，前者用来看玩家探索度，后者是用来查看玩家离去后，副本世界如何进展。】 【醉光阴：你升到五级了？是又进行了一个副本吗？】 【阿茴：嗯。】 知道这两个 提示的作用后，阿茴点击了天眼后面的开启，在他们面前又出现一个是否观看的提示框，点了是之后。 阿茴发现自己正在以旁观者的角度站在了山神旁边。 她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之前春风笑也曾给她发来过这种全息观看的视频。 在他们离开之后，银屏山山顶的休息区，已经被山神发怒后的雷暴彻底打碎，到处都是人类的残肢，幸存者的哀嚎在这一片血色中显得更加凄厉。 阿茴很快走到了之前所在的地方，山神用了这个大招之后，自己也不好受，正跪在原地吐出金黄的血液。 婴鬼彻底成了一团焦炭，而张玲玲…… 张玲玲还活着。 但也仅仅是活着。 可能是由于她也即将成为山神，身体经过改造可以承受住真正山神的一击，不过这也是她最大的反抗了，现在只躺在原地，嘴唇微张，几乎看不出人形。 其他想要浑水摸鱼的妖物更是伤亡惨重。 在这场山神之位的争夺战中，没有人是赢家。 隐屏山中的浓雾因为山神的受伤，彻底散去，这只能一月欣赏一次的美景却无人在乎，公安，军队，医生，志愿者，民间救援队……等等等等，所有人全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被压在废墟下的人。 尸体越清越多，随着悲怓的气氛，山神的模样也渐渐显露于人前。 刚开始只有一个年轻的小孩发现这长相奇特的人，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看到金色的血，对山神的来历也有了猜测。 他们将无法动弹的山神带到专门的机构研究，也努力救下了只剩一口气的张玲玲，随着张玲玲清醒过来，经过她的口述，山神所犯下来的恶事也一并被揭发出来。 人类社会的官员们对此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探讨，当山神清醒过来说要杀了所有人时。这探讨就结束了。 最终，他们选择了一条路。 屠神。 这是人类历史上对神明的第一次讨伐，却不会是最后一次。 山神的死亡也带动了其他隐藏于世界各处的神明，揭开了人神大战的开端。 至此，视频结束。 阿茴退出视频 ，对着面板发了会呆，和她同时出来的阿椒也是一副魂思不署的模样。 “姐……这……这个发展……” 他觉得很难以置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阿茴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想不明白……这不对啊，山神……山神的作用怎么可能这么大？”他回想着自己经历的一切，不管从哪里看，都看不出来自己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人神大战的开端竟然是他们这些小喽啰的命？这算什么？ 阿椒咬着手指，嘴里嘟囔着不停，他说的话没人可以听清，阿茴见此只默默叹了口气。 她一巴掌拍醒阿椒，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道：“不要钻牛角尖。”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有点想不明白！” 阿茴对于想不明白的东西通常不会再想，但是她弟弟却一定要得到答案，这份执拗是他的特色，也是让他能在十年前创造出保命武器的绝招，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给对古来发出了会面邀请，对方也很快同意。 进到阿茴房间里的时候，古来第一时间将注意力放到了她身边站着的男人身上。 “我弟弟。”阿茴介绍了一句。 “嗯？” “亲弟弟。”阿茴补充。 古来神色一凛，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 “我叫阿椒，你好啊。”阿椒回过身，对着这个姐姐信任的人，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他看着古来，觉得这个外表斯文的男人看起来很弱。 虽然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喊他过来，但阿椒脸上的笑容很是阳光灿烂，道：“我是个2级玩家。” 2级。 只有一次游戏的经验，能到2级也很不错，这也意味着他们之前一定是进入到了d级以上的副本。 古来对他也笑了笑，“我是醉光阴，4级玩家。” “4级，没有姐姐厉害啊……” “嗯，阿茴确实比我厉害多了，之前也多亏你姐姐帮忙。”古来坦诚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接着看向阿茴道：“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这次的副本很奇怪。”阿茴将副本中的事情说了一下，又让古来去观看了自 己的副本过程，才道：“后续的发展太过离奇，阿椒不认为自己能参与到这中战争里面去。” 古来道：“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世界第一次大战的□□就是萨拉热窝事件，那个时候的人，谁也不会想到这次的刺杀会导致近两千万人的伤亡。” 见阿椒阿茴同时露出茫然的表情，古来这才反应过来他俩和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历史走向完全不同，自然也不明白他在讲什么。 轻咳了一声，古来重新解释了一遍，道：“很多历史上的大事件都源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们认为自己十分渺小，这我不做评价，不过我认为副本中的人神大战迟早会打起来，你们不过是出现在最恰当的时期做了最恰当的事情。” “有现在的果，必然会有前人的因，”他抬起手，在空中划了个圆的形状，“这是一个时空倒错的副本，所有的玩家都处在不同的时间里。” “张帆那里就能窥见一点后世的因果，古人享受山神能力带来的便利，擅自击杀落入时空缝隙中的未来人，不与他们交流，因迷信吃下他们的血肉，这也就相当于放弃了可以掌控的未来，直接阻隔了能够进行变化的未来。” “这些人在古代所享受的因，做下的恶，就会留给后人承接恶的果。” “时空，因果。”古来在征得阿茴同意时，购买了一块黑板，在上面写起了他的总结，“还有愿意满足他们愿望的“神”。” 他重点敲了敲神这个字。“你们在副本中遇到了一个山神，隐屏山山神，职务名字都非常明确，难道就不觉得奇怪，祂一个小小的山神，怎么可能会有让人穿越时空的力量？” “如果他真的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就不该是山神，而是更高层次的时空之神。” 阿椒皱着眉头，总觉得被他这么一解释，谜团更多了，“你说的都对……可是，这跟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支线任务。”阿茴突然说了一句话。 “嗯，我觉得只要能够找到隐屏山上的时空裂缝，就可以先完成一个重要支线。”古来点了点头。 如果不带着阿椒的话，而是和 古来一起去这个副本，那她就有可能完成这个支线，不过现在都事情都已经过去，她也没兴趣再去想这些东西了。 “你接着说。”阿茴道。 “我认为这个支线的结果将会引入你们所想要知道的真相。”古来没有立刻给他们解谜，教师的职业病一上来，先是给了几个条件，一步步引导他们得出结论。 “副本的通关条件是给你们三天时间出去，但玩家所选择的时间段正巧是处在山神替换身体的时候，这也就意味着，游戏想要引导玩家去和山神接触，成为他的宿主，当然，就算没成也没关系，只要山上有人被选中，那么玩家一定会与其接触。” 阿椒想了想，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就算没有张玲玲的意外，就算不是秦德最后成为山神的载体，只要他们想要下山，也必须通过山神的首肯，这样的话，不管怎么做都会和山神接触。 “张帆在几百年前，周陈文出现在六十年前，李妍和赵耀礼在二十多年前，这些全是过去的时间，他们在这个时间段里其实是最安全的，过去的时间已经过去，山神早就选过身体，也不可能再用的着他们，只要好好查看，不要特别作死，就一定可以活下来，甚至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好处？你有什么证据？” “那两个活下来的玩家能够顺利离开就是证据。”古来开口道：“王才永远处在了被杀前一天，两名情侣直接死亡，秦德成为山神载体，你和你姐姐获得了婴鬼的好感，张玲玲更是变成了代理山神，只要能在这次的混乱中活下来，就可以得到好处。” “另外……山中的生物对于活着这个概念太执着了，我见过许多鬼物，他们的执念各有各的不同，因而生怨，成为鬼。而在这个副本，不管是婴鬼还是山神，亦或者其他出现的妖怪，全都在执着于活着。” “最重要的一点是，人神大战时，作为战争□□的隐屏山却安然无恙，甚至于原本已经消失的雾又再度出现。” 阿椒愣了愣，他猛地睁大眼睛，再次去查看了一遍刚才的视频。“这……” “山是活着的。”阿茴 开口， 心有迷雾的人永远都出不去。 银屏山是会反映出人心的山。 在他们走后，银屏山依旧如同往常一下，继续吞噬着下一群被选中的人（玩家），只有这样它才能继续的活着。 它，是有生命的。 而这次，山上不再有山神，之前帮助过阿茴阿椒的乌龟却成为了山上的守护神。 刚才的视频中清楚的能够看到这一点。 “迷雾山。”阿茴念出了隐屏山的别名，他这次算是彻底明白了人神大战的原因。 “这是必须要开始的战争，在很久之前，或许在迷雾山还只是一个小土丘的时候，战争的开端就已经被注定了。” 山神死了，山却活着，还依旧存在着能够进出时间裂缝的局面。 这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它投靠了地狱游戏。”古来用粉笔在黑板上最后点了一下，用极为肯定的语气说：“当初你炸了宾馆，那里可能是它的命脉，所以为了不再继续受伤，它派出了一个小号，就是那只乌龟。”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也能够逆转时间，将被你毁掉的宾馆重新复原。” 阿椒摸了摸下巴，“姐姐的直觉也说过，他的话是真的，人是假的……这么说，我们如果抓住老乌龟的话，就有机会知道真相？” 说到这，他还颇为懊恼，“都怪我拖了后腿，没有我的话，姐姐肯定能够抓住他！” 经过古来这么讲完，阿椒细细想着这一次副本的过程，他发现自己和姐姐忽略了许多唾手可得的支线任务。 “我算是明白姐姐为什么会把你叫过来了……醉光阴，你可真厉害。”阿椒坐在椅子上，望着古来的眼神全是不加掩饰的崇拜。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刚才觉得你是个弱鸡，我像你道歉！就冲你这个脑子，难怪是个弱鸡，还能够活下来这么久。” 古来：？ 他脸上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看着阿椒，对这个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的小弟弟说道：“我也要对你道歉，还以为你的智商和长相一样，是我的错误。” 阿椒：？ 他先是疑惑，接着眼神突然 变了，阿椒的长相与阿茴有六七分相似，但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虽然模样出挑，但是看起来很稚嫩，二十岁的人和十五六的少年一样，经常会有委托方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示不信任，也不只一个任务对象觉得他还未成年。 阿椒笑眯眯的，他刚想上前一步，就被阿茴按住肩膀，“不要对醉光阴动手。” “姐姐，你别这样，我没想动手的，太冤枉人了。”阿椒并不承认。 不仅不承认，还特别委屈哀怨的看着古来，“光阴哥，你相信我。” 古来被这种眼神看着，从脚底升起一阵凉意，他抖了一下，移开眼睛，不去看他。 “切，没意思。”阿椒啐了一口，这一招在出任务的时候百试百灵，没想到面前的人是个冷血的家伙。 “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阿茴开口，说道：“我升入五级之后，要先完成一个单人副本，完成之后就只能参加d级以上的游戏，没法再继续带着阿椒，想请你和他组队，带他几场。” “到了副本中，你不用太在意他，如果他拖后腿让你陷入险境，可以把他扔了你自己跑，我只希望你能给他多提点几句。” 新人在刚进入游戏时，前三个副本死亡率最高，一是因为刚进入游戏时，不适应高强度的副本内容死亡。 二是错估了自己的实力，拿到天赋技能与特殊道具，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便会放松警惕，从而死亡。 她知道阿椒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身为姐姐，不管怎样还是无法放心，她总想着给阿椒更好一点的环境，让他别像自己这样辛苦。 跟古来过了两个副本，阿茴很清楚古来是个好为人师的人，她对此不感兴趣，但阿椒比她聪明，一定可以举一反三。 “我会付你报酬，一场五百点券。” 这个报酬并不算低，毕竟e级副本点券最高为500，d级副本点券最高为800，但除非是极为厉害的人呢，才能拿到最高的点券，否则一场平均只能拿200左右的点券。 现在古来只要带一下新人，还不用管他生死，就能拿到500点券，已经很不错了。 阿茴现在也只有2000点券了，她之前赚的除了买道具外，还有一部分被拿来买了现实世界通用的钱，为了能够尽快搬离棺材村，几乎是付出了她所有的积蓄。 她现在其实有点后悔去买钱的事情了，如果点券再多点，她还可以给出更高的报酬。 “800也可以。”见古来迟迟不说话，阿茴又加了一点。 剩下的她得用来买道具，5级玩家的道具价格很高，最少的也在400点券以上，她不可能只买一件，所以必须要给自己留一点。 “姐姐，不用担心啦，我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只要不是像这次这样变成小孩，我就一定能通关的！”阿椒赶紧说了起来，害怕他姐再往上加点券。 “闭嘴。”阿茴冷声道。 阿椒立刻捂住嘴，不敢再说话了。 “拜托你了，他是个很好用的工具，暗杀，爆破，情报搜集，都是一把好手。”阿茴对着古来，继续说道。 “还有机械专精和生物制药。”阿椒补充了一句。 古来看了他一眼，阿椒并没有对被姐姐称为工具而感到生气或者难过，他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称呼，并且还对此颇为骄傲。 所有对外说出的技能全是用来杀人……他们的生活可想而知。 古来叹了口气，“我可以带他，但是我这边也快要升级了，最多两场就要到五级了。” “没问题，能带一场是一场。”阿茴很信任古来，她的直觉表示这是一次最正确的决定。 “你也要好好向醉光阴学习。”这句话是跟阿椒说的。 后者见木已成舟，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绝对把他当成大老爷一样，我死他都不会死，行了吧？” “你不能死。”阿茴语气淡淡，“必要时可以放弃任务，只要你活着，我就一定会把你带回来。” “……姐姐。”阿椒笑着道：“，我这个时候是不是要感动的落泪啊？” 阿茴又翻了个白眼，这次是真的不想理他了。 她知道弟弟和古来没见过面，为了让两人熟悉，她先退出空间，回到现实世界中了。 没了阿茴， 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再那么和谐，阿椒看着古来，黑亮的眼睛中很是不高兴道：“你有什么想杀的人吗？鉴于你没有回绝姐姐的请求，我决定帮你免费去杀一个人。” “不用了谢谢。”古来笑着拒绝。 “我想要杀人，跟你的答复没有关系，我说要杀，就一定要杀。”阿椒道：“你现在没有，等到以后有了再说。” “我确实是很好用的工具，但也仅限是帮你杀人呢和搜集情报的时候，不选古代副本的话，我的作用能提升120，体术只能算及格，我和姐姐擅长的方向不同，她专精近战，我主要是负责协助她，所以远程枪械还挺不错的，当然，最擅长的是制作炸弹。” “我喜欢炸弹砰的炸开时的场景，挺好看你的。” 阿椒张开双臂，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古来点了点头，心中却觉得很吃惊，这种能力，不管是在哪里，都是很好的协助者。 “好，既然这样，就组队吧。” 听到组队，阿椒的眉毛微微抽动，他不喜欢这个词，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道：“我们是合作，不是组队，懂吗？” “你和阿茴一样，都不喜欢组队啊，为什么？” “以前被人骗过。”阿椒脸色发黑，显然是不想去想那让人难过的过去。 古来对此没什么想法，他点了点头，不再纠结于此。 在未满5级的玩家中，每人每次进入副本都是固定的，只有一个选择，5级以上则可以刷新，选择各种擅长的副本进入。 如果组队之后，就可以共享其中一个队友的副本，之前他和阿茴组队时，进入的就是他的副本，而阿茴的则在升到5级玩家时，被刷新掉了。 现在他和阿椒组队，就可以从中选择较为简单的那一种。 “我是f级，你呢？”阿椒看着自己的副本道。 “e级。” “副本等级是按照玩家的水平来做的吗？” “不是，这个是随机的，不过，我倒是一直都是e级，你姐姐上次是g级，所以进入了我的副本。” 阿椒哦了一声，看着他的f级副本。 水 第123章 异变 楼上又在争吵了。 古来躺在散发着木质香味的摇椅上, 微微闭上眼睛, 对此并没有感到太过奇怪和痛苦。 这一切他早就已经习惯，或者说，不得不习惯。 任谁听了十年一模一样的争吵, 都会是和他相同的表现。 这份烦躁嘈杂的声音再也不能让他感到焦虑, 古来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摇椅，在上面发出富有节奏的响声。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当时决定与他山石参加副本的情况。 面对一千点券, 古来并没有动心，他因为曾和春风笑有了交易, 点券数量在二十万，区区一千点券, 他并不在乎。 不过关于他山石的副本，他倒是有了兴趣。 带着阿椒一起去看了看，最终，三人达成一致，进入他的副本。 之前他山石有说过他不参加与未来科技无关的副本, 不过这次的副本却与别的不同, 他能清楚的从里面获得想要的好处, 但也明白凭借他一个人无法度过其中的危险，所以就来找了同盟。 现在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是，他这次的身份有些问题。 加西亚·布尼安，今年54岁，是一名即将死亡的侦探。 感受到身体上的疼痛, 古来再次睁开眼睛，他拿起身旁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又摩挲着玻璃杯的边缘，抬起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与周围的墙壁一样，这上面也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照片。 每一张都是同样年轻的脸。 太年轻了啊。 古来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啪！ 仿佛是沉闷的打击声从楼上传了过来，接着便是女人刺耳的尖叫，和男人无助的呻吟，在昏暗的房间中犹如突然亮起的闪电，照耀出古来此时苍白瘦削的脸。 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睛不复年轻时的迷人，里面只剩下沉闷和些微的疑惑，但很快，这一切又恢复平静。 当楼上的争执到达顶峰时，古来还侧了侧耳朵，对此饶有兴趣的听着夫妻间的互相指责。 沉闷模糊的男声说女人在偷人。 刺耳尖锐的女声说男人在出轨。 两人各执一词，谁 也不曾让着谁，矛盾更加冲突起来，这也就变成了更加悲惨的现实。 是男人死了？还是女人死了？ 又或者是两人同归于尽了？ 古来毫无同情心的猜测着，他在声音短暂停歇时曾想过是要回到床上补眠，还是继续在摇椅上呆着，可等到那争吵继续响起来时，他就明白自己还是不要动比较好。 当楼梯上的铁门被打开时，楼上争吵声音瞬间消失。 潮湿腐朽的气息在房间里到处蔓延，粗重的脚步声犹如巨人一样带着压迫的窒息感，奔涌而来。 “加西亚！你还活着吗！上面那两个混蛋吵到你了吗？！” 粗鲁的分辨不出是男还是女的声音在门口喊道。 古来心不甘情不愿的挣扎着站了起来，他都能听到自己腰椎处的骨头发出一声惊悸的咔嚓声音，缓了好久，他才站直身体，捶着腰部，整理了下衣着打开门。 “还活着。”他对外面身穿女仆装，却身高两米五的“巨人”道：“我没有事，放心吧，安妮。” 被称为安妮的女仆挠着自己枯黄的褐色头发，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还活着就太好了！雷思丽小姐说希望你能原谅她的宠物。” “我没有在意。”古来半耷拉着眼睛，慢吞吞道：“你让她也不要在意，我不会举报她非法饲养重声怨灵。”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雷思丽小姐都养了那玩意十年，你要举报早就去了！” 古来想要后退一步，避开安妮的口水，但这位有着巨灵人血统的女仆除了身体高大外，动作也极为灵敏，狠狠抱了一下他，给他本就难熬的身体来了一次雪上加霜。 古来疼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站在原地几乎不能动弹，连女仆按照巨灵人习惯给他的来了个口水浴都不知道。 “加西亚，你身上的死气更重了。”安妮吸了吸鼻子，抹着那些口水，想要扒光古来的衣服，让其流遍全身，这一次，被回过神的古来坚定不移的拒绝了。 “那好吧，你注意身体，什么时候死了记得喊我一声，否则尸体在屋子里臭了的话，会让雷思丽小姐头疼的。” 忠心 耿耿的女仆说了句让人感到无语的话。 “知道了。”古来点了点头。 安妮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变了加西亚，以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被恶灵附身了吗？” 古来只能学着加西亚的模样，板起脸，对着她冷声道：“滚！” “这才对嘛，刚才加西亚果然是因为快死了才变好的。”安妮说道。 无力的看着安妮，他连反驳的情绪都没有了。 在安妮离开后，古来没有再躺回摇椅，而是去了盥洗室，看着镜子里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古来不禁露出奇怪的表情。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还是会觉得很惊讶。 因为加西亚侦探的脸与他原本的长相极为相似，除了瞳孔的颜色和脸上的皱纹外，他们两个可以说是不同世界相同长相的人。 楼上出现弹珠滚落的声音，古来垂下眼睫，用修长的手指将身上的西装马甲脱去，露出苍白纤细的身体，他转过身，后腰处已经变成一片白玉，正在往后背蔓延。 安妮小姐留下的口水有着很好的抑制作用，只要不在乎这东西的来历，就能够将其当成是万能的灵药。 巨灵人是个历史非常悠久的种族，但由于长相丑陋，模样蠢笨，又好生吃血肉，所以一直被人族排斥，居住在巨泽之野，从不到人类社会中来。 直到三百年前，一名探险家因为受伤来到巨灵人的族地，被他们热情的招待了一番，更是发现巨灵人的口水有着独特的疗伤作用，比圣殿发的万能药水还好用，便收集了不少，拿到城市中贩卖。 这么做可以算的上是损害了圣殿的权益，经过一番审问，探险家说出了巨灵人的这个能力，很快圣殿组织人手，决定征服巨泽之野。 然后，被巨灵人打的差点灭了传承。 圣殿实力一落千丈，从全国最大的信仰之教降为三流教会，要不是千万年来的传承使其底蕴深厚，熬住了这次的灭顶之灾，否则，圣殿就要被彻底从历史上抹去。 但即便是三百年后的现在，圣殿的光明女神也不再是当初那个第一圣神，而是与其他六个神明共同治世，成为至高七神之 一。 巨灵人虽然有过这么一次蛮横的举动，但其性格还是很单纯温和的，所以接受了其他神明的邀请，进入人类社会。 在人类国家中，他们刚开始过的并不算好，因为学不会人类的礼仪，也不愿意去学，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还每一件都可以达到顶峰，所以时常被那些狡诈的人类欺骗。 不过骗他们也是需要勇气和运气的，没被巨灵人察觉还好，一旦被发现，那么欺骗他们的人类将会承受巨灵族的诅咒，彻底飞灰湮灭，连魂魄转生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已经很少会有人有胆子骗他们了，大部分的商人都老老实实的诚信做人。 安妮是个心地很好的巨灵人，她是最先察觉到加西亚被死气缠绕的人，时常过来看望加西亚，并用自己的口水给他疗伤，压制诅咒蔓延。 古来几乎控制不住的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这倒不是他的想法，而是加西亚自身的习惯，作为一个重度洁癖，他厌恶一切脏东西。 巨灵人的口水千金一克，还是市场上的紧俏货，几乎所有人都在求着巨灵人吐口水，可是现在却被嫌弃的不行，这要是被人知道，各个都得骂他不识货。 忍着疼痛将口水均匀的抹在背部，感受到丝丝凉意，古来才松了口气，他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重新开始穿衣服。 衬衫，马甲，领带，每一件都必须要做到一丝不苟。 古来看着镜子，即使年过半百，他也依旧如同年轻时一样。 每一点都不肯改变。 客厅上方的争吵又开始了，这一次却只是普通的吵架，没有刚才那让人惊惶的声音。 古来穿上黑色的西装外套，朝着楼梯上走去。 22步。 他来到了顶楼的天台上。 由于这座被称为钢铁之城的纳特拉城早就被污染的煤烟覆盖，天空一年到头都是阴沉沉的，还有着让人窒息的灰尘，所以在这座城里的诡谲要比别的城多不少。 他走到了栏杆边缘，对着那躲在阴影处，正在互相指责吵架的两个半透明魂体挥了挥手，这两只赶紧闭上了嘴，不再发出让人心烦的噪音。 “ 重声怨灵。” 古来念出他们的名字，这是不被政府允许饲养的生物，一经发现，应该立刻销灭。 但这两只是雷思丽小姐的父母，她养了他们十年，养的他们从一个小小的怨灵成长为重声怨灵，除了不停的重复死前的那一幕，这两只在安妮没来之前，可以说是整座公寓的守护者，抵抗了不知道多少次来自外部的危机。 古来吹着风，抬起手，一张白色的纸鸟从黑云中飞射而出，他接过纸鸟，掏出一枚硬币塞进纸鸟的口中，一道微亮的魔法阵在它腹部亮起，纸鸟也化作了一封信。 一封，来自他忠实粉丝的求助信。 【亲爱的加西亚先生： 您好！ 我很抱歉又一次给您写了信，但我不得不这么做，正如我之前对您所说的事情一样，我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那一直存在脑海中的幻听幻觉，竟然变成了现实。 就在我写信的三个小时前！我亲眼看着那没有脸的猴子闯入邻居家，然后他抱着我邻居的头跑走了，还在此之前对我竖了个中指，这……这就是我曾经的朋友皮斯啊！ 我们曾经度过非常有趣的童年，但是随着我的成长，我不能再与它一起玩耍，这让皮斯非常生气，始终认为我抛弃了和它的友谊。 它还对我说，等到明天便会过来要我的命，我求助于警察，可是警察却说凶手不可能是一只幻想出来的猴子，而非要将我当成犯罪嫌疑人，加西亚先生，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想到您，想要您帮帮我，就如同之前帮助我妻子一样。 我现在正在抱着我那刚出生没几天的女儿，她是个小天使，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没了她的母亲，现在只能靠我自己，为了能够守护住女儿，我愿意付出一切！ 加西亚先生，我知道这是非常厚颜无耻的事情，让您这么一个大侦探为我这个平民奔波，但还是希望您能可怜可怜我，我也会为此付出您理想的报酬。 如果您同意接下这单，请到布朗大街258号警局来找我。 在此，希望您能生活愉快。 永远爱您的克鲁斯。 纪元历15年2月 】 古来将这封信很快看了一遍，神情几乎没有变化。 他拿着信，重新下楼，临走前还冷冷的看了一眼重生怨灵，后者更加害怕，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再出声。 得到了答复，古来心情也就好了一点。 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打开灯，从精致的书桌中抽出了侦探的日常档案，按照克鲁斯的名字开始寻找记录。 终于，在一个月前，找到了来上门求助的受害者克鲁斯。 【纪元历15年1月2日，13时25分25秒，今天的第三位客人来到了我的办公室。 他名叫克鲁斯·瓦伦，是东城区的一名中产家庭的主人，月薪在1000磅，但却比较拮据，所有的钱全部用来还房贷，由其妻子的工资来维持日常开销。 他是个不修边幅的男人，身上穿着许久没有熨烫的西装，黑色的外套配咖啡色的裤子，裤脚和袖口都有同样的污渍，根据颜色可以看出已经存在很久了，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清理，应该是没有发现这些。 克鲁斯求助的内容是说自己的幻听越来越严重，最近更是听到妻子在和别人密谋要杀死他，然后离婚的事情，可是在他用监控魔术24小时监控妻子时，却从没有发现这一幕。 他还说自己家从小就能看到或听到幻觉和幻听，使得他六岁时才知道幻觉不是家人，他做过相关灵能力的测试，但得出他是一个普通人的报告。 他的幻觉帮他度过许多危险，一名叫做皮斯的猴子更是替他死了两次；一名叫□□丽的小狗，帮他追到了自己的妻子；一名叫做妮可的狐狸，帮他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种种种种，他的一生都处在幻觉的帮助中。 他希望我能帮助他解决这一切，但在我耐心听他说完后，克鲁斯先生突然站起来，说谢谢我的帮助，我并没有帮到他，这种反应让我有些疑惑。 克鲁斯先生说，我以后会帮到他，所以提前说一声谢谢。 我稍稍调查了他，结果很令人惊讶。 克鲁斯先生瞒过了我的观察，他是个月薪只有100磅的普通工人，从来没有结过婚，也没有过女友，那套西 装是他为了见我，可以在中城区行走而特地买下的二手货。 我并没有觉得他很有趣，这种人，只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和生命。 ※封存※】 古来饶有兴致的看着加西亚侦探的记录，这份记录主观意识很强，但却能够让他更好的揣摩到加西亚的心情。 根据他的分析，这名克鲁斯先生可能有妄想症，由于他是个很喜欢幻想的人，当幻想逐渐在增加，他便分不清现实和望向，从而让人觉得他在撒谎。 他那一天来到中城区求助，有三种可能。 一是由于他实在受不了那些幻觉幻听，在医院又没有检查出什么效果，才会冒着试一试的态度来找加西亚。 二是他一直异样的表现让常人受不了了，所以跟他打赌，一气之下来到了中城区，害怕被加西亚怀疑，所以编了个谎话过来。 三是他确实拥有异能力，不过是非常少见的能力，他看到的东西确实是真正存在的，但是确是在未来，他眼睛里看到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古来将这三种可能写出来，放在了面前，仔细思索了一会，将第二种拿出来扔掉。 剩下两种他也拿不定主意。 “看来，必须得去看看了……”古来这么说着，重新安排人去往警察局里。 不管是哪个时代，警察局里始终都是繁忙无比的景象，加西亚是个小有名气的侦探，所以跟这些人很熟悉，很快就见到了被关着的克鲁斯。 “克鲁斯先生。”古来对他说道：“你现在好像遇到麻烦了。” 克鲁斯松了口气，“太好了，加西亚先生您终于来了！” 古来没有看他充满感激的目光，而是呆在外面，翻着从警察手中拿到的记录。 “你……杀了三个女人是吗？” “不！才不是，我是被冤枉的！就跟我信上写的一样，邻居是被我的朋友皮斯杀的！” “那只猴子可是除了你以外没人见过啊。”古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你也没有邻居，根据调查，你是住在下城区的人，中城区没有你的住处。” 克鲁斯嘟囔道：“那是我未来的房子，说那个女人是 我的邻居有什么不对？” “你也没有结婚，更没有女儿。” “未来会有的，我现在要是死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古来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想法，反正他是觉得挺好笑的。 他让警察打开面前的门，走了进去，由于腰部的疼痛，让他无法坐在地上，只能站着，居高看着克鲁斯。 “你隐瞒了一些很重要的线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如果你想让我为你找到真相的话，就该将一切告诉我。” “可……我现在没钱啊。”克鲁斯有些难为情。 “不要钱。” 一听见这话，克鲁斯头摇的更厉害了，“免费的东西更贵。” “哦。”古来转身就走。 “等等等等。”克鲁斯赶紧去拦。“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请您一定要原谅我！为了我未来的女儿，希望您能帮帮我！” “说吧。” 克鲁斯露出了有些纠结的表情，停了一会，才斟酌着语言道：“说出来，您可能不相信，我其实是知道自己有病的。” “我从小就可以看到那些东西，在别人眼中可能会恐怖的存在，在我这里其实都是很平常的朋友，随着年龄增长，我意识到这样做是不对的，于是开始无视它们。” “刚开始很成功，那些朋友们以为我是在做游戏，学着我的样子也不理我，就这么度过了两年多的时间，当我开始工作时，我发现自己不再能看到他们。” “这让我失落又庆幸，后来，就一直平安无事，直到最近，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些朋友，他们不再对我和善，而是怪罪我抛弃了它们，皮斯是其中最生气的，为了能够让我后悔，它要杀了我的邻居，也就是我未来的老婆。” 古来温和道：“你的老婆？可这么说的话，你的女儿就不会出声了。” “我又不会只有一个老婆。” 古来：“…………” 你说的很对。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了。 古来道：“那只是幻觉。” “我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克鲁斯点了点头，“我之所以会在凶案现场， 也是因为想要阻止皮斯杀人，但还是晚了一步……皮斯说下一次会杀了我的朋友……” 古来皱了皱眉，“你的这个朋友是在说我？” 克鲁斯点了点头。 “又是在未来？” “不是啊，我们现在不是朋友了吗？” 古来：“…………” 他很想告诉克鲁斯不是，但还是忍住了，比起这个时候翻脸来让不知名的东西祸害他，现在安静一些比较好。 “又在乱编！”等在门口的警察不屑的撇了撇嘴。 克鲁斯的提审对话里经常有着前后不搭的证词，他一会说自己是上流新贵，一会说警察局里全是黑色的瘴气，还说在院子里埋着三个人的尸体，结果警察们以为他是拥有灵视的高能力者，立刻跑出去挖了半天的地，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一具尸体，反而挖出了警犬藏着的零食。 最后一查背景，好了，是个下城区的工人，这样满口谎话的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加西亚先生。”克鲁斯抬起头，他的长相平凡，却有着一双猫一样绿色的眼睛，这也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亮点。 “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古来能够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渴望的认同，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说道：“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克鲁斯道：“你是眼见为实党吗？如果你和我一样，从小就可以看到别的东西，那么在你眼中的实物，你认为他是真实存在的，在别人那里却是虚幻的东西，那么，你要怎么证明你看到的真实？” 古来想了想，摇头：“没有办法证明，能看见的只有我一个人，对于别人来说，只区别于相信我和否认我两种，而不是证明我看到的东西是否存在。” “你作为被关押的犯人，在无法分清现实和妄想的时候，其实已经洗脱了嫌疑，你被抓捕时，手里没有血迹，没有工具，监控镜注意到了你所有的行动，所以你已经可以无罪释放了。”古来笑了起来，语调很温和的说：“你可以跟我走了。” 克鲁斯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狂喜，他站起来，将脚上的锁链拽的噼啪乱响。 “您 第124章 魔门 古来确定克鲁斯的情况是第三种可能。 他确实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 不过却不是之前猜测的能看到未来, 而是某种异变下的产物，由于生在下城区，无法得到有效的引导教育，这种能力产生了让他分辨不出现实还是妄想的幻觉。 克鲁斯说他是花, 这一点没有错。 加西亚·布尼安, 他的异能便是【植物语言】, 可以与植物进行沟通, 出道的第一个案件就是借助被害者家中的康乃馨进行追凶，更重要的是，他的妻子是喜欢康乃馨的教师，两人的相遇也是因为康乃馨，所以也将其定为自己的本命花。 康乃馨对他有着重大意义。 克鲁斯的能力应该是可以看到一个人最在乎的东西, 并将其定为那人的代表。 加西亚是花, 那么…… “你能看到这位女士是什么呢？” 古来从抽屉中拿出一张照片放在克鲁斯的面前, 后者摇了摇头, 道：“我必须要亲眼见到这个人，从照片看不出来。” “好。”他站起身，“你跟我来。” 克鲁斯瞪圆了眼睛, 警惕的看着他, “现在……现在已经九点了！街上早就宵禁了！” “这里不是下城区, 先生。”古来扣上因为坐下而松开的西装马甲, “中城区没有宵禁。” 下城区的治安十分差劲, 所以在八点半之后就会被强制宵禁, 当然，一些帮派分子在街上游走并不会被黑月教会夜行者抓走，他们每个人明面上都有合法的“警察”身份，即便是遇到夜行者，也可以说自己是在协助对方工作。 通常教会对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在中城区和上城区，警察由王室接管，定期进行资产和身份核查，没有任何可以钻空子的机会，并且中城区犯罪的后果会比下城区要严苛许多，监控镜几乎无处不在，所以也没人敢在此犯罪，也就不存在宵禁。 克鲁斯来到中城区也好几天了，由于他没有钱，一直缩在桥洞活着无人的房子里睡觉，更没有在夜晚去逛过街，所以也不知道这件事。 古来站在原地等了一会，见克鲁斯 还在犹豫，也不开口催促，用那双银灰色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他。 克鲁斯干咳了一声，站起来跟着过去。 由于身体原因，古来行走的速度不快，穿过人头攒动的商业街，避开那些有着古怪香水气味的女士，他们来到商业街最角落的一间商店中。 这个商店的外表与周围那些时髦简约的装修完全不同，是上个纪年十分流行的华丽复古风格，不管是店门还是招牌，入目可及的每一处都有着精致雕纹，只要是看见它，便会让人有种莫名其妙的穿越感，仿佛来到了那香风浮华的靡艳年代。 魔门具。 这是店的名字。 克鲁斯在门口就被惊呆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卖魔具的店，以前在下城区，最豪华的店也连它的一半都没有。出身低贱的他略有些不安的拽了拽衣袖，随即努力挺起胸膛，装出一副经常来此的样子。 古来推开门，雕花的红木门触碰到了一个精致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走进屋中，立刻闻到一股奇妙的熏香味道。 正对门口不远处有一个年轻人，他正百无聊赖的翻看一本大头书，见到古来到来，微微掀起眼皮，指了指身旁一块银制的公示牌。 “正在思考，不要打扰。” 古来：“…………” 他点了点头，对克鲁斯道：“你可以到处看看。” 克鲁斯的脑中一片空白，本以为外面就很夸张，没想到店内的装修更是匪夷所思，在周围的货柜竟然是用纯金打造，别问他为什么知道，没看见管理员都是喜欢呆在金矿的六翅精灵吗！ 除此之外，还有晶灯与五魂魔人，这种在下城区要被抢破头的宝物，在这家店中只能当做吊灯和装饰品。 克鲁斯深深吸了口气，他按住太阳穴，犹觉自己是在梦中。 “￥”一个手掌大小的女性精灵飞到克鲁斯的面前，对他行礼问了起来。 克鲁斯不懂精灵语，这位女性精灵也没有做出失礼的动作，飞上一个银制的柜台，拿出一块有着奇妙绿色花纹的紫色糖果塞给了他。 将其吃下去后，克鲁斯瞪大了双眼，他竟然可以 听懂精灵语了！ “这是翻译糖果。”精灵笑着说道：“我的名字叫做莉莉丝，您好，尊贵的客人。” “你、你好……”克鲁斯努力想要让自己表现的像是一个中城区的人，但越做越是糟糕。 莉莉丝很善解人意，她的指尖冒出许多金色的闪光碎屑，像是星辰一般在克鲁斯眼前炸开，克鲁斯的眼前一阵恍惚，双眼发直。 “现在您好点了吗？” “是的，我好多了。”克鲁斯语气平铺直述，没有起伏。 “既然这样，请到这边来，我来为您介绍商品，对了，冒昧问一句，您来此的心中价位是多少？” “我……只有20磅。” “啊？是个穷鬼哦，您只能买我们这的马桶水。” 容貌精致的精灵带着温柔的微笑，说出了让人惊掉眼眶的话语。 古来瞥了那边一眼就不再关心，毕竟这种六翅精灵有着囤积金钱的本能，一旦被她们靠近，那么这个人的钱财就会一扫而空。 他靠在柜台等待年轻的店主回神。 有一名稍微年长些的精灵帮他搬来了一个铺着天鹅绒垫子，扶手处镶嵌红宝石的椅子。 古来微笑着道了谢，那精灵红着脸飞到他的肩膀上，陶醉般的吸了口气，“我喜欢你身上巨灵人的味道，真的不要卖给我吗？” “抱歉，真的不行。”巨灵人的口水要用来扼制他玉石化，如果要交给精灵的话，他很快就会死。 现在，古来还不想死。 没过多久，神游的店主终于翻完了那本黑色的厚重书籍，他看着古来，俊美的五官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抱歉，让大侦探久等了。” “没事。”古来现在也不赶时间，他知道刚才店主是在利用自己的特性进行神秘学学习，“尤利塞斯先生，请打开魔门。” “哦？”尤利塞斯上下打量着古来一眼，意有所指道：“你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只是一个实验，我还不能确定。”古来说。 “好吧。”尤利塞斯，也就是阿椒又重新将目光转向了被带来了的克鲁斯，他从柜台后的侧门出来，抬起手，便有在高出柜台放 置的五魂魔人露出哭泣的表情，从口中吐出一串漆黑的钥匙。 “我快晋升了。”阿椒将钥匙对准虚空，随意的拧了一下，面前就出现了一扇有着狰狞恶鬼像的黑铁大门。 古来沉声道：“恭喜。” 阿椒扯着唇角笑了一下，比起即将死亡的老年侦探，他这次副本所分配来的身份不可谓不高。 毕竟是有着强大背景，家学渊源，实力出众的年轻人，理所当然的喜欢听人夸赞。 克鲁斯被莉莉丝带了过来，她正鼓着脸颊有些生气，本以为是头肥羊，没想到却是个穷人，“店主，你不能制作一个可以检测出客人金钱数量的魔具吗？跟穷人介绍的话很浪费时间的。” “时间就是金钱，我可不想浪费金钱！” 阿椒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反而是那年长的精灵训斥了她一顿，让她不要给店主添麻烦。 说到底他们这群六翅精灵，也不过是店主豢养的宠物，哪有宠物作威作福爬到主人头上的？ 阿椒倒是真没想那么多，他纯粹是对这玩意不敢兴趣，如果让做魔具炸弹的话，他可比谁都积极。 “好了。” 黑色的钥匙自指间消失，阿椒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对着门中出现的守护魔蝠道：“让开！” 他是上城区某个大教祖的私生子，自身的血液被许多神秘地所记录开放，魔门后面的区域并不是关乎整个世界的禁地，所以并不算重要。 三天前刚来这个副本时，他和古来已经进去过一次，这次算是熟门熟路。 走进通道，墙壁是泛着阴冷气息的黑色墙砖，每一块都写满了看不懂的文字，克鲁斯自进来后便战战兢兢，走一步抖一下，只恨不得回到半小时前拒绝古来的邀请，绝对不再出来。 大概走了一千多步，守护魔蝠的身影在半空中消散，他们也到了目的地。 这是个相对普通的木制大门，上面还有腐朽的青苔，克鲁斯本来不想进去，可是看到那两人消失在门中后，他也不敢在阴冷的走廊多呆，赶紧跟着进去。 看到屋中摆满了未曾封禁的棺材，克鲁斯忍不住叫了一声。 阿椒 回过头，眉眼间有些郁色。 “你找的人好像很不靠谱啊。” 潜台词是再惹事就杀了他。 古来叹了口气，温和道：“冷静一下，有我们在，你不会出事。” 克鲁斯也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捂着嘴，委屈的点了点头。 突然，他的双眼蓦的增大，指着古来身后，在他眼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斑点，这斑点由远及近，铺天盖地。 古来没回头抬起右手，一株绿色光幕挡在他的身后，黑色斑点瞬间消散。 面对克鲁斯越发惊恐的表情，古来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一枚刻有魔字的戒指，呆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忘了告诉你，我是知识教会的信徒，目前是序列5的解密者。” 第125章 序列 这个世界的副本背景极为宏大而详细，在刚进入这里时, 几乎没有任何遮掩, 全都放在了玩家的眼前。 他们三人所在的国家名叫艾伯利, 被称为光耀之国, 是万年前光明女神游历人间所诞生的地方, 自游历结束, 神明回归神国，艾伯利便成为了被整个世界所羡慕的圣国, 在这里所有子民均为光明圣殿的信徒, 人人喜爱光明, 排斥一切异教，将圣殿奉为自身追求的地方, 王室成员也大多为光明神的虔教徒，历代国王更是被尊为大教皇, 成为神在人间的行走者。 那个时候，八方来贺, 万朝来临, 艾伯力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强国。 但这样强大的国家却在三百年前差点被巨灵人打穿, 浮于表面的大国梦彻底崩塌, 自那之后，许多人的信仰发生动荡，不仅是圣殿, 就连艾伯利也差点被别国吞噬。 当时的皇帝威尔逊十三世, 当机立断, 借机应允其他神明进驻艾伯利，但与之相对的是必须要为艾伯利抗争别国，经过了三百年时间的发展和融合，逐渐成为七神共同管理国家。 每个神明都有不同的教会学校，时常去从平民那里选择有天赋的人免费入学，只要进入学校，便可接触超凡领域，成为一名超凡者。 而这些超凡者毕业后，则要根据自身的能力进入各种社会机构，成为艾伯利的公务员。 就这样，在神明，王室，超凡者，彻底成为一个整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而七神，是官方认同的七名神明，分别是光明神，智慧神，黑月神，秩序神，丰收神，财富神与游戏神。 每个神明都有不同的晋升序列，从最低的序列9到最高级的序列0，不同的序列晋升条件不同，七神教会掌握着所有晋升者需要的东西，信徒们需要贡献度来获取这些。 古来所附身的身体加西亚便是信奉知识教会的信徒，他于18岁成为超凡者，22岁毕业，当时已经是序列的7的倾听人，天赋极高。 后来出了一些事情，他颓废了很久，到了40岁，才成为序列5的解密者，又过了14年，才消化 完所有的魔药，准备晋升序列4，但可惜的是，到了序列4便是半神级别，加西亚晋升序列4的洞察家失败，被神力反噬，半身玉质化。 古来来到这里时，加西亚真的只剩下一口气，要不是靠着阿椒给他用了极为珍贵的治疗魔药，他怕是直接死亡。 “序列5……”克鲁斯看着古来的眼神极为惊异，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斯文温和的老人竟然是高序列者。 要知道在下城区，区长也才是个序列7啊！ 序列5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接触的地位。 克鲁斯小时候没有被选中进入教会学校，所以并不是超凡者，他只是一个有着些许特殊能力的小人物而已，一想到刚才对于加西亚的布景，他顿时头皮发麻，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大、大人……” 克鲁斯抖着嘴唇，比刚进入魔门时还要恐惧，“我，那个……我刚才……” “不用担心。”古来对他笑了笑，深邃的银灰色眸子里满是笑意，“我没有官职，不用对我用敬称。” 克鲁斯脸上的笑比哭还要难看，连连点头。 阿椒在旁边冷哼一声，双臂抱胸，不屑道：“说完了吗？能继续走了吧？” 他也确实有资格不屑，毕竟他这次是个才21岁便即将到达序列6的天才。 “好的，那我们继续走吧。”古来说道。 阿椒瞥了他一眼，率先走在前面，古来即便序列高能力强，但毕竟是快要死的老头，真遇到危险，还得看他出手。 “尤利塞斯很快就要到达序列6了。”古来对克鲁斯介绍道：“他是黑月教会的助理主教。” 克鲁斯立刻对他行了一个大礼，因为黑月教会是唯一一个愿意在银湖府下城区建立学校的教会，还帮助下城区的居民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让他们以劳动创造财富，他的父母是黑月神的忠诚信徒，他虽然是财富神的信徒，但对黑月神也不排斥。 可以说黑月神是下城区最受欢迎的神，克鲁斯很感谢他们为平民们做的一切。 阿椒很自然的就受了他的感谢，不过却没有和他说话。 克鲁斯也不在意，自从 知道了身旁两人的身份时，暗自觉得没有危险，他便对魔门的一切不怎么害怕，反而隐隐好奇起来。 作为一个普通人，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如此高级的非凡事件，眼睛不自觉往旁边看着，可是周围那些未合上的棺材里面，仿佛有着一团团的黑雾，阻隔了别人的窥视。 克鲁斯试图盯着其中一个，想要借助自己的能力看清，他的双眼无意识的睁大，眼睛中莫名多出一道黑色的线虫在游走。 黑雾也越来越稀薄，到最后，他看到了。 那是一个人。 大概，或许是一个人。 他有着三个头颅，除了中间紧闭双眼的人头外，另外两个是一个体表有着粘液的章鱼头和燃烧着赤红火焰的鸟头，那人的身体也被一分为三，每一个都代表独立的个体，但偏偏由蓝色的虚线将其完全组合在一起，其中章鱼触手蔓延到了鸟头的位置。 在他的胸口处佩戴着一个太阳形状的胸章，克鲁斯认出了这是只有圣殿骑士才能拥有的胸章，佩戴者能拥有太阳的力量，净化一切幽魂，即便是普通人也可佩带，他曾经见过黑帮的老大戴过一次。 在克鲁斯还在观察时，那三个面向不同方向的头颅似有察觉，齐齐转过来，被六只血红的眼睛盯着，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僵硬的不能动弹。 棺材中间那个人型头颅带着极为怨毒的笑容，嘴唇微动，似是在说些什么。 克鲁斯的耳边多出了许多模糊的呓语，他听不出来是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个温柔的声音在呼唤着他。 到底……是什么呢？ 很轻柔也很好听。 他不禁想要往前一步，去仔细听听那声音。 “这个白痴！”只听一声暴喝响在耳边，克鲁斯如同被惊雷炸醒，猛地回过神，他后退一步，谁知双脚发软，就要跌在地上，还是多亏古来扶了一把。 “小心一点啊。”古来脸颊微微抽动，腰部的疼痛撕扯着他的神经。 “你找的好人！”阿椒怒视古来，恨不得立刻废了克鲁斯，他从腰间掏出一把纯黑色的□□，对着那棺材开了一枪。 砰！ 猎魔所用的黑铁子弹被打进黑雾中，发出一声沉闷的，不太像是子弹穿透的声音。 有点像是……爆炸？ 古来眨了下眼睛，银灰色的瞳孔迅速变浅变白，成为极为诡异的灰白之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给人的感觉却没有任何威胁，反而很平和宁静。 透过探寻的灵视，他看到子弹在棺材中射在了火鸟的身上，上面的禁魔标志被火焰腐蚀，火药被点燃，在小小的棺材中爆发出骇人的爆炸。 “……你这是……” “n101。”阿椒转动着枪身，骄傲的扬起了巴道：“我改造的！” 果然。 古来并不意外，阿茴跟他提到过这个弟弟很喜欢炸弹，笑了笑，夸赞道：“很厉害的改造。” “你懂什么！”阿椒白他一眼。“厉害个屁，就是随便弄了一下，连十分钟都没用，改完后威力大了没错，但是稳定性极低，我还得用另外的防护封禁物控制它，光是承受的负面效果就叠加了三层！” 古来笑容不变：“那也很厉害了，继续深入改革的话，我相信你会对这个世界进行影响，如果以我的专业，只能翻翻历史书，去图书馆当个管理员。” “……哼。”阿椒不说话了，他收回枪，走到古来身旁，表情嫌恶的将晕乎乎的克鲁斯扛在肩上。 古来发现这次他的脚步慢了很多。 笑了笑，古来关闭了灵视，跟了上去。 当走到目的地时，阿椒见克鲁斯还没清醒，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猛扇了他几巴掌，直把这个普通人扇的嘴角流血。 古来叹了口气，道：“先生，如果你再不醒来，尤利塞斯会把你扔进棺材。” 阿椒脸色顿时铁青，像拖着一条死狗那样，就要把克鲁斯给扔进棺材里。 “醒了醒了，我醒了！”克鲁斯随手用手背擦了擦鼻子上的血，赶紧站起来对阿椒露出谄媚的笑，“等候大人们差遣！” “油滑的老鼠！”阿椒骂了一句。 克鲁斯当做没听到，他除了嘴角外，眼睛耳朵鼻子也都流出了血，不管怎么擦都擦不掉，这时他才慌了。 “不用怕，你 刚才看到了晋升失败的超凡者，受他的灵能污染，等出去之后就会没事了。”古来说道。 这道魔门里是七神教会合力特地开辟出一个空间，存放各个教会那些晋升失败却没有死去的超凡者。 而他们走的房间，放着的是知识教会序列7倾听人的棺材，如果有人没有扛过去，棺材会自动合上销毁，封闭住一切邪恶的存在。 “不过，你也很幸运，普通人直视这些会彻底变异，但是在你旁边有我和尤利塞斯两人看着，打断了污染的过程，让你可以顺利活下来。”古来笑着道：“出去之后注意不要进入不洁的场所，也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克鲁斯在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后，顿时一阵后怕。 “好，好的。” “刚才那个人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古来问道。 克鲁斯忍着头疼，迅速回道：“是一个金色的天平。” 古来和阿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看来，他是正义教会的信徒，到知识教会当卧底。” 阿椒对此不感兴趣，指着身旁的棺材道：“你给我看看这里是什么！” 克鲁斯往里看了一眼，骇的差点跌倒。 这里面的女人竟然有五个头！每个头上都紧闭双眼，眼睛的缝隙处是黑白交错的牙齿，而这个人的皮肤则布满了如同米粒一般，密密麻麻们的鳞片，就像是深海的怪物，泛着幽冷漠然的光泽。 而她的脖子以下，则全是青绿色的藤蔓，心脏处则是一个黄金的鸟头。 鸟正凶狠的看着他。 “是……是花！”克鲁斯哭着道：“是和加西亚先生一样的郁金香！” 第126章 线索 在看到棺材中的女士也是和侦探一样的郁金香时，克鲁斯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睁大眼睛, 茫然无措,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白痴一点。 在下城区活了这么多年, 他早就明白想要活的久, 人就不能太聪明。 越聪明, 死的越快。 “康乃馨……是什么颜色的？酒红色还是金黄色？”古来问道。 “是……是金黄色的。” “那我呢？” “您是很浅的白色……只在花朵的底部有一点点的红色。”克鲁斯小声的说着。 “原来如此。”古来点了点头，对他笑了笑, 这份温和的态度让克鲁斯紧绷的神经终于缓和了一些。 阿椒在一旁等的很不耐烦, 他双臂抱胸, 就这么看着两人，似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 古来从西装的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 克鲁斯认出了这是之前给他看过的那个女人。 突然克鲁斯回过神，“这、这是一个人？” 不会吧？照片上的女人可是一个绝世大美女, 笑容明艳动人，比现在最火的明星还要出色, 竟然、竟然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一想到那女人的五个头, 克鲁斯不自觉的抖了抖。 “是的。”古来叹息道：“她曾是我妻子的学生, 可惜……在晋升的时候失败了。” 克鲁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诚然，在刚才看到了身旁两位高序列者的手段时，他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觉得自己或许时来运转, 可以踏上超凡之路。 可是现在看来, 晋升失败的后果太过可怕，被关在棺材里还能忍受，就是失败后的容貌实在是在挑战人类的审美极限。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暗自后怕。 “不对啊……我这次直视她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被污染？”克鲁斯又问道。 “尤利塞斯给你下了一个祝福，所以你可以暂时抵挡住她的污染。”古来温声道。 祝福？？ 克鲁斯脑中浮现出圣殿那些牧师在撒圣水时的样子，可是刚才那位助理主教可是对他发了好大的脾气，差点没把他杀了！ 这也能叫祝福？ ！ 克鲁斯敢怒不敢言。 他扯着唇角笑了笑，尴尬的将其接过。 古来不太在意克鲁斯的想法，在看完这个女人的显化物时，他就已经找到了自己通关副本的线索。 对阿椒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便带着克鲁斯出了魔门通道，一踏入魔门具这高档奢华的魔药店，克鲁斯的心顿时定了下来。 活、活下来了！ 他这么想着，抬手按了按心脏，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阿椒面无表情的收起了钥匙，重新扔给了呆在金柜顶端的五魂魔人。 能有了保护的东西，五魂魔人巴掌大小的身体立刻晃动起来，黄陶的皮肤泛着青黑的光泽，再配上那狰狞的脸，只让人觉得诡异又可怕。 可是克鲁斯却在用羡慕渴望的目光看着它。 毕竟……五魂魔人，一体五魂，可以无限□□，每一个□□都与主体相同，是富人们所追求的顶级保险柜。因为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交给了它，除了主人以外，谁都不能拿到，主人身死后，如果有遗嘱，五魂魔人会把东西交到被嘱咐的人手中，如果没有的话，他们会自行销毁，接着再随主人一起死去。 当然，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据说主人是每周要给他们200毫升的血液。 六翅精灵莉莉丝见到主人回来，立刻飞了过来，她绕着阿椒转了一圈，插着腰一副骄傲的样子道：“店长店长，我刚才完成了一单价值五万磅的生意哦！” 五万？ 本来阿椒都打算上楼，听见这话有些惊讶的看了过来。 莉莉丝得意的说道：“店长你看，我把囤积的乌莲籽卖出去了！” “乌莲籽……”阿椒想了好一会，才想出来这东西是什么，“五万磅……” 他冷笑了一声，对古来微微扬起下巴，不屑道：“有人抢在我前面去了，那群废物兄弟在这给我下套呢。” “只敢在背后出手的垃圾！” “这也是在规则之内。”古来很了解他的情况，劝道：“先不要生气，你一旦丧失理智，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切。”阿椒张开双手，自他的掌心多出了一道又细又弯 的月刃，“等时机到了，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古来笑了笑，没有说话。 “喂，那个谁！”阿椒抬手招了招克鲁斯。 克鲁斯在他们两个谈事情的时候就跑到柜台最远的门边，见此才敢跑过来，谄媚道：“您有什么吩咐？” “我和这家伙有点事要谈，你留在这里给我看店。”阿椒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他一点也不担心店里这些价值连城的商品被偷，毕竟这店里被下了许多禁制，除非是半神以上级别的大佬过来，才可能打破禁制，偷走东西。 不过真要是半神，也看不上他卖的东西。 克鲁斯没敢答应，他先看向古来，双眼透着可怜兮兮的求助。 古来想了想道：“你在这里等一会，我们谈完后，你就先去我那里住吧。” 呆在侦探那里，比呆在尤利塞斯这里要强一百倍，克鲁斯想都没想的直接答应了下来。 阿椒也懒得看他们了，上楼去了。古来在他身后走着，由于身体的原因，他走楼梯每一步都在增加痛苦，阿椒在上面一拳捶在了墙壁上，那原本弯曲的长楼梯立刻变软，成了自动楼梯，让他迅速来到了二楼。 魔门具店的二楼有着比一楼更严密的防护措施，阿椒很随意的进入到书房中，开始冲泡红茶，对古来道：“说吧，你看出了什么？” 淡淡的茶香自骨瓷的杯盏中冒出，阿椒将其推到古来面前后，又给自己那杯加了两大汤匙的蜂蜜。 古来看得微微有些牙疼。 这姐弟俩都一样喜欢甜食，他还记得刚来第一天，路过一个蛋糕店，阿椒连正事都忘了，先跑进去把店洗劫一空，每块蛋糕都尝一遍，但要是问他味道，他就皱着眉颇为嫌弃的说还行，可把蛋糕店的店员给气笑了。 古来收回思绪，端起红茶被轻轻抿了一口，他把照片在马蹄腿的圆桌上推了过去，道：“我的任务是复仇。” 伊丽莎白·克拉克。 这是刚才那名女性的名字，她是加西亚妻子的得意学生之一，才25岁时，便已经成为银湖府知识教会新一代的领头人。 那个时候，她的名字在超凡的圈子里 流传，甚至国都都有高序列的人想要收她为弟子。 但可惜的是，她在到达最巅峰时，便在瞬间跌落谷底。 本来十拿九稳的晋升失败了，她成为一个怪物，只能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黑棺之中。 “复仇？你调查出那些仇人了吗？”阿椒疑惑的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杀死你妻子的人没有露出任何疏漏吗？大侦探用了三十多年都没找到真凶，你才来三天就找到了？” “我找到了，但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古来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道：“所有的一切全部被封在我的大脑中，除非特定的情况，否则绝对不会被想起来。” 阿椒猛地坐直身体，上下打量着古来道：“你是序列5，竟然还要用这种方法保密，那个人是半神？” 古来摇了摇头，往天花板上指了指，道：“还要更高。” “序列3？！”阿椒惊叫起来，“你疯了，向序列3复仇！” 半神之上的威能可不是一般超凡者能够对付的，他们几乎摆脱了人类身体的限制，彻底的神化，如果他们陨落，那么他们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会成为下一个人的晋升魔药。 阿椒这具身体的父亲是序列4，他之前跟父亲对战过，更能深刻的感受到那种层次之间带来的沟壑。 用他的话说，就是用十颗原子弹也炸不死一个序列4，更遑论高一级的序列3了！ “不只一个人。”古来抿着唇角，脸上露出了些许的苦涩之意。 阿椒久久无言，一群序列3……这是要把知识教会的半壁江山给打穿了啊…… 突然，他像是明白过来，开口道：“不对不对……如果是序列3……怎么可能会是e级，我们不该是这个等级的！” 古来摇了摇头，只说不知道。 “那我呢？”阿椒问道。“难道是帮你复仇？” “你应该是晋升，然后得到你父亲的青睐。”古来道。 阿椒皱起眉头，又想了一会，才道：“我明白了，我们的任务是完成所属身体最迫切的愿望，我是晋升，你是复仇，那你说高个混蛋是什么？” 高个混蛋…… 古来愣了下，无 奈的摇了摇头，他山石要是知道他被取了这个名字，说不定会一拳揍过去教阿椒做人。 不知道为什么，阿椒跟他山石很不对付，从见面第一眼就如同炸毛的猫一样，各种挑衅，但没一次成功过，唯一一次两人动手，还是刚来副本时，他被轻易的一拳ko。 “我希望是个超级难的愿望！最好是什么让光明圣殿重新回到巅峰时期，把他扔在这里呆个几百上千年！”阿椒恶狠狠道。 第127章 谈话 你就这么讨厌他吗…… 古来在心中想着，听着阿椒继续诅咒让他山石最好永远都出不来, 赶紧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说来也是奇怪, 明明是亲姐弟, 这两人的性格却完全不同，阿茴对大多数的事情都不感兴趣，容忍度极高，基本上只要不碍她的事，她连理都不理。 但阿椒就不一样, 他从不表现出自己的情感, 除了阿茴外，对其他人都保持着一种厌烦的情绪, 除非是这个人有能够让他欣赏的特点，即便是对着古来, 刚开始见面的时候，阿椒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敌意。 想到这, 古来又开口道：“你父亲是银湖府黑月教会的大主教, 我可能需要你的协助。” “可以。”阿椒微微颔首。 他的通关任务比古来要轻松, 所以现在也不急着立刻离开，古来的能力很不错, 和姐姐的关系也很好, 阿椒觉得这个人可以合作。 他靠在椅背上, 双手相握放在腹部, 俊美的五官在水晶吊灯柔和的光照射下显得很是柔和, 说话时, 唇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之前和你说过我是私生子，在我上面还有三位兄长，一个姐姐，但是今天我发现还有下面有两个双胞胎妹妹，她们因为无法接受魔药洗礼，成为超凡者，已经被老头放弃了。” “听说老头要将她们以联姻的方式送到府主那里，作为某件事情的筹码。” “某件事情？双胞胎……”古来心念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个传闻，“府主是正义教会的老牌高序列者，他的实力已经接近圣主，据说近期要举行晋升序列2无畏者的仪式。一旦成功，他就可以会调回国都，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让你妹妹嫁过去？” 正义教会是秩序神所属的教会，也是唯一一个中高序列者全部由王室成员担任的教会。 也可以说这是王室的国教。 在这个世界上，实力代表着一切，超凡者掌管着整个社会近九成的资源，无法成为超凡者的普通人只能如同猪狗一样被剥削统治，即便是出生在贵族家庭，天资不好的子女也不会得到家主的喜爱，通常会在成年后被当做 政治资源送给别的贵族，这种强强联合，也使得上流社会的贵族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主教此举做的不算出格，甚至是极为稳妥的投资。 毕竟等到序列2的府主回到王都，他就会被授予亲王的称号，享受仅次于国王的权利，甚至可以在艾伯利除王都之外的任何地方圈地，将其划分为自己的领土。 “谁知道。”阿椒耸了耸肩，对此显然并不在意。“我们可都是私生子，只有最能得到那老头认可的人，才会被授予主教之称，继承他的位置。” 黑月教会明文规定，不准主教娶妻生子，所有得到黑月力量的人，都要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女神，他们将不可娶妻，不能生子，不许不洁，必须代替女神将慈爱撒到人间，让人人都可安居乐业，没有痛苦悲伤，成为天堂乐园。 这教会的规定在一些人的眼中并不苛刻，虔教徒们甚至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信徒们应该做的，许多在中央国都的红衣主教们，从进教之初就立下神誓，绝不做以任何形式背叛女神，甚至愿意奉献出自己的灵魂，成为黑月女神力量的基石。 不过说是这么说，真要是有主教违规生下孩子，其他同僚上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乎没有惩罚。 显然，银湖府的大主教疯狂的虔信徒，他的子女已经出现七人，甚至，还远远不只这些。 阿椒只是这群子女中较为优异的一个，得到了大主教的些许青睐，真要是想被认同，还需要做出更多的实绩才行。 “黑月教会现在主要发展下城区？” “嗯，上面传下来的命令，说是摩恩府，奥德利府和鲁西府都爆发了下城区内战，死亡近十万，由此蔓延到了中城区，上城区的一些贵族也受到不少影响，鲁西府的府主被杀，已经彻底归了恩鲁德国，皇帝陛下大怒，又杀了不少人。” “圣主请示女神，得到一个神谕，说是有另外的神明要借此进入艾伯利，让黑月教会尽快入驻下城区，控制住贫民，不要发生暴动。” 这些都是他老爸说的，消息还没有在银湖府流传过来，只在上层的几个人之中流传，不过 其他人就算知道也不会做出什么防范措施。 这个世界的贵族几乎都是被魔药堆出来的白痴，从不关心别的大府，也不在乎时政新闻，每天想的就是晋升，期待早日突破半神，达到圣主之位。 以前的尤利塞斯也是这样，他始终认为大主教不承认他，是由于实力不够，只要晋升的够快，那么他就可以得到大主教的关注。 阿椒在刚弄清他的想法时，呕的要死。 大主教这么明显的一个利益至上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有感情？与其期待他的父爱，还不如趁早架空他的权利，让他安心颐养天年，这样他也有空闲去表现自己的“父爱。” 古来皱了皱眉，“这有点说不通，看克鲁斯的表现，你们应该是在十几年前就开始行动了。” “黑月的传统了。”阿椒嗤笑道：“黑月教会的低序列在不借助封印物的情况下，没有任何攻击手段，反而因为自身的弱小，时常成为别人打压的对象，所以黑月的教士就利用在平民之间的声望，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通风报信，好趁早逃跑。” “等到自己变强，或者是有了靠山，就会再回来把打压他们的人除掉。” “不过，也多亏了这几百年的传统，黑月才能比其他的教会更快得到消息，做出反应。” “自巨灵之战后，光明神衰弱，其他六神进驻艾伯利，使得国家成为七神共治，现在再多一个神要分他们的利益，他们肯定不愿意。” 阿椒冷淡的道：“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整个银湖府都得乱起来。” “这是好事。”古来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的食指轻轻敲击着膝盖，说道：“对我们而言，越乱越好。” 阿椒微微一怔，有些迷茫的看了过去，但很快就醒悟过来。 他皱着眉道：“你有把握借着这次内乱达成目的？” “我先和你说清楚，那老头可没告诉我内乱能死序列3，最高就是死了一个序列4，还是寿命快要燃尽，实力连序列5都发挥不出来的那种。” 当一府府长并非一定要是序列3才能担任，一些偏远地区的序列5、6担任府长的也不少见。 之前爆发内战的三个府都是贴近边境的小府，府长实力也不强，才被外来的神得手。 古来这次没有和他解释的意思，他指了指嘴唇，微笑道：“不可说。” 这家伙好像有点兴奋啊。 阿椒狐疑的看着他，见古来确实不打算告诉他怎么做，只好有些郁闷的转移了视线。 一口把凉透的红茶全部喝下，阿椒站起身，从自己的书桌后面拿出一沓厚厚的牛皮纸袋。 “这些给你。” “什么？” “尤利塞斯这几年整理的银湖府所有超凡者资料。”阿椒眼皮都没抬，道：“有一部分可能失效了，但也能看出有晋升的强度，都给你了，你看看能用的上吗？” “这可是黑月教会的半条命啊，就这么给我了？”古来笑着道。 “怎么？你还想让我求着你收下？” 阿椒这个黑月的间谍非常没有诚意，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爱要要，不要就滚！” “要。”古来扶着椅子的把手，艰难的站了起来，他伸手整了整自己衣服上的褶皱，语气淡淡道：“我可拿不了这些东西。” 阿椒顿时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他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了一个水晶弯月的刻章，对着资料一袋袋印了下去。 等到全部印完，看着这猩红的血色印记，用食指轻轻在上面一划，自桌面当中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漩涡，直接吞噬了所有的资料。 “藏尸人的能力还真好用，这是变相的储物空间了吧。”古来赞叹道。 阿椒把印章丢给了古来，“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在用，黑月教会的那群傻子就知道按照名字来藏尸体，还嫌弃低序列没有攻击手段，在我看这明明也是大杀招。” 试想一下，和强敌对战时，一不小心被打成重伤，敌人过来给予最后一击时，突然从地底冒出个黑色漩涡，直接绞肉一样绞碎他半个身子，想不死都难！ 阿椒已经试验过了，他完全可以坑死一位序列6的人！ 古来也不扫他的意思，就笑了笑，接过印章。 在入手后，他感受到了极为冰冷刺骨的触感，仿佛是从骨子里在 渗出的冷意一样。 “这是……”他松开手，不可置信道：“封印物？” “那老头给的，效果还行，副作用就是会觉得冷，忍忍就过去了。” 这还是古来第一次接触到封印物，他握紧这个东西，想了好一会才道：“你觉不觉得，封印物很像……特殊道具？” 第128章 助手 “特殊道具？” 阿椒上个副本因为是新人，姐姐阿茴也来的太急, 根本没有特殊道具, 这个副本则还没到用的时候, 所以他还没使用过这种东西，听见古来的话，将手伸进口袋，想要借此机会拿出买的东西试验一下。 “算了，别试了, 就当是我多想了吧。”古来制止了他的举动。 “随便你。” 他看着古来, 用手指了指门外，道：“现在, 你可以离开了。” “好的，尤利塞斯先生。”古来对他笑着, 那双深邃的眼眸完美的复刻了他记忆中的侦探。 阿椒愣了愣，才想起来按照黑月教的习惯, 将手右手的五指并拢, 放在眉间, 道：“祝你好运，侦探。” “谢谢。” 加西亚是智慧神的教徒, 就不用和黑月教会这样进行祷告, 他依旧用自动楼梯到达楼下, 看着正盯着五魂魔人发呆的克鲁斯, 轻咳了一声。 克鲁斯立刻迎了过来, 他谄媚笑着道：“我们可以走了吗？加西亚先生。” “当然, 我的朋友。”古来对他会以温和的一笑，顿时让克鲁斯如沐春风。 等出了魔门具这家店，克鲁斯也立刻放松了下来，他微微站直了身体，从落后古来两步，转为一步，“我不会在事务所白住的，侦探，我想我可以帮你进行破案。” 古来含笑的看着他，“你想留在中城区。” 这是肯定句，克鲁斯也没有被识破的尴尬，他点着头，肯定道：“我当然想啊，在下城区就没人不想住在中城区！加西亚先生，你带我到魔具店，想必也是有打算收我为助手的意思吧。” 还真没有。 古来在心理嘀咕道，他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才带克鲁斯过来，顺便再跟阿椒交流一下情报。 但克鲁斯却不这么想，毕竟除非这个下城区的人对自己很有用，中城区的人很少会留下他们在这里住。 他真的认为自己对古来极为有用，便急忙推销自己道：“我年轻力气大，又细心有经验，还会做饭，不仅可以帮您扛着很多尸体，还能帮您打扫卫生，出去看现场我也可 以打车，您有不方便做的事情也可以全部交给我，我绝对不会泄露您的秘密！” “另外，我不要工钱，只要您能包吃包住，我可以永远呆在您的身边当助手！” “停一下先生。”见克鲁斯有越说越多的意思，古来赶紧抬手制止，他无奈道：“不需要扛很多尸体，也不用做一些黑暗的事情，你如果真的想当助手，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如果你能通过我的考察，我就正式聘请你为助手，并且每个月付你100磅的薪水，还会推荐你进入知识教会，成为一名超凡者。” 克鲁斯猛地抬头看向古来，他是个即将迈入中年的男人，身量不高，心思颇杂，人也有些小聪明，所以他很明白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陌生人好。 但是，但是…… 理智在告诉他这有陷阱，情感却异常澎湃感恩。 他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盯着古来看了许久，直到把古来看得笑容维持不下去，才哽咽的道，“谢、谢谢你，加西亚先生。” 在古来的眼中，他没有看到任何算计，有的只是平和。 这份平和，克鲁斯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这是第一次，他在中城区感受到自己是一个，人。 在大街上有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哭的稀里哗啦，这副场景很吸引人的视线，古来都听到有人在小声嘀咕嘲笑着他们。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就连克鲁斯也是一样。 等他收拾好心情后，又不好意思的对古来笑了笑，便抬手，从口袋中掏出一枚金色的硬币。 这是财富教会发行的信物，硬币本身不具有购买力，里面也没有金子，只是黄铜铸造而成，但每一个持有它的信徒都会珍视保管，因为这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唯一一个可以被神注视的坐标。 只要拿着它，就会被财富之神注视着，只要许愿很快就能发财，甚至还可以得到渠道升入中城区，但同样的，索取的过多，后果也就越眼中，当财富累积到一定程度，对方却拿不出给财富神的贡品，那么等待他们这些信徒的就是贪婪的惩罚。 即便是如此，向往这金色硬币的人也如蚂蚁一 样多，这枚硬币是克鲁斯在下城区用命拼出来的东西，即便是最困难的时候，他都没想使用这个。 现在，他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拿出来了。 “送给您。”克鲁斯认真道：“从现在开始，我的命就交给您了！您可以让我做任何事情！” “下城区的人，贫穷，肮脏，卑贱，又没有智慧，我们是被忽视鄙夷的臭虫，但是即便是这样的臭虫，也有自己的原则！” 克鲁斯的眼神极为坚定，“我们的原则是，谁对我们好一分，便要千倍奉还！” “您给了我住处还有薪水，愿意把我当成人看，我现在还没有报酬返还，但是我还有一条命，现在，这条命就是我能偿还的东西了。” 古来接过那枚硬币，却没有答应他要付出性命的话，只是道：“我不需要你的命，现在你可要好好活着。” “我活不久了，你作为我唯一的助手，可要在我死后帮我把侦探所发扬光大啊。” 假的。 不管是加西亚还是古来，都对这个侦探事务所没有兴趣，甚至如果不是加西亚的妻子是侦探迷，加西亚早就不去当侦探了。 但是这些克鲁斯却不知道，他露出感动的神色，大声道：“是！我一定并不会让您失望！” 古来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吧。” 到了侦探事务所，比起走之前的生疏，才不过两三个小时，回来时克鲁斯已经很热切的帮他倒了杯清水。 加西亚的侦探事务所名叫真相，他也确实在渴求着关于妻子那件事的真相。 “需要我为您放好洗澡水吗？您要在临睡前泡个澡吗？” “不用了，谢谢你，你先去休息吧。”古来说。 侦探事务所是将他的住处与办公地合了起来，前厅用作接待客人的地方，后面两个用布帘遮挡住的房间则是他的住处和洗手间。 克鲁斯如果想要住下，就只能睡在前厅的沙发上，对于一个睡了好几天桥洞的人来说，能有个沙发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了，他对此完全没有意见。 美美的洗了个澡，克鲁斯打量了下这事务所，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完全没敢到处乱看， 现在回想当初，只会唏嘘不已，谁能想到几天之后，他就好运的成为了这件房子的住宿者之一了呢？ “加西亚先生，夜已经深了，请您注意身体，尽早休息。”克鲁斯敲了敲古来的房门，担忧的说道。 “嗯，知道了。”古来将台灯的亮度调低，“我再看会书，很快就睡觉。” “好的，晚安，祝您有个好梦。”克鲁斯道。 “……晚安。” 古来将手中的印章盖在书桌上，黑色的漩涡出现，一沓沓厚厚的资料从里面冒了出来。 他将靠枕放到椅子上，以此来缓和僵硬的身体，才慢吞吞的翻看着阿椒给的信息。 每看完一张，他就会在本子上记下重要的情报，等到第二天天亮，克鲁斯重新过来敲门时，他才反应过来已经是早上了。 古来扶着腰，将资料重新收回去，才给克鲁斯打开门。 “抱歉，加西亚先生。”克鲁斯歉意道：“打扰您的休息了，有位客人想要见您。” 古来越过他的肩膀，往后看去，那身穿黑色警服，身姿笔挺的女士正对他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古来打了个招呼。 这名女警却没有回答，她抬起手，放在帽檐上立正行礼道：“加西亚顾问，现西区3-122警局请求您的支援！请立刻随我前往案发现场！” 克鲁斯小声嘀咕了一下，“加西亚先生还没吃早饭呢。” “我们会在车上为顾问准备早餐。”女警面无表情，严肃道：“现在容不得一丝的耽误！” “知道了，走吧。”古来对这种任务倒是没有太排斥的想法。 加西亚成为侦探后，也是在警察局里挂了名，毕竟每一个教会学校毕业的超凡者都必须要为国家做贡献，其中尤以光明、智慧、秩序神做出的贡献最多，从里面出来的人几乎都成了公务员。 他作为警局顾问对此也必须要出力。 “赛西，把事情跟我说一下吧。”走出公寓时，他感受到了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回过头，正对上巨灵人那来不及掩饰的担忧眼神。 对她点了点头，古来示意自己没事。 巨灵人的口 水效用还没有过，他觉得自己还能撑一段时间。 外面的天气灰蒙蒙的，天空被各种高耸的烟囱搞得乌烟瘴气，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一种刺鼻的味道。 古来咳嗽了一声，克鲁斯紧张的看了过来，他作为助手和他们一起上了马车，只带了一个工具箱，从里面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温热的毛巾与洗漱用品，捧到古来面前。 “您请用。” 古来哭笑不得，他看了眼赛西，后者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好吧好吧，这个世界的上等人就该如此，他早就明白了。 第129章 案情 警署的专属马车虽然没有贵族的马车用的让人感到舒服, 但是其服务也比古来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因为路上还有一段时间，洗漱完之后，古来对着马车上的半身镜整理衣着, 等一切没有任何的失误后，才对赛西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口说明案情了。 早就等待着赛西也不耽搁, 她立刻道：“死者名叫巴塞洛缪·艾迪, 今年31岁，是艾迪男爵的小儿子, 去年结婚后, 从男爵的别墅中搬到中城区, 职位为政府的书记官，薪水每月5000磅。” “他于今天早上5点32分被监控镜发现趴在地上，周围有大量血迹，监控人员随后派遣其租住的屋主进行查看, 5点50分，赶来的警局人员确定其身亡，根据法医检测, 死者是在昨晚10时死于心脏病发。” 克鲁斯眉头拧紧, 开口道：“如果是心脏病, 为什么他死的时候周围会有血？” 赛西看向古来, 她有些不悦道：“加西亚顾问, 请看管好您的仆人, 我不希望下次再听到他贸然打断我的谈话！” 克鲁斯脸色涨红, 一时无言以对。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给古来惹了个大麻烦，“对、对不起……” 话未说完，古来便抬手制止了他的道歉，温和笑道：“女士，他是我的实习助手克鲁斯，不是仆人，我认为这身份足够让他谈论案情了。” 赛西愣了愣，犹疑道：“……助手？” “还只是实习身份。”古来没有多加解释，他抬起手，敲了下面前的小桌。 马车的车厢并不算宽敞，挤进两个大男人几乎没有空处，所以赛西仗着身体瘦小，硬是与古来坐到一起，她的视线下意识落在古来的手指上，盯着这修长白皙的指尖，注意力逐渐飘远。 过来一会，才回过神，赛西看着对面那有些邋遢的男人，语气和缓了一些，“抱歉，我并不知道你是顾问的助手，他从来没有……我是说，这还是我们认识十几年来，他第一次带助手过来。” “不，那个……没事，我也有错，不该擅自开口的。”克鲁斯悄悄看了眼古来，见他没 有生气才松了口气。 赛西又道：“先生，我建议你注意一下自己的仪表，虽然我明白聪明人总是特立独行，但在警署案发现场，希望你能顾虑到受害者家属的心情。” 银湖府中城区的风气便是整洁，人人都病态般的关注着自己的衣着打扮，唯恐有一点不对，被人指出，那便是丢人现眼，每年都有不少承受不住被人当街指出衣着不整，而选择自杀的案例。 而在凶案现场见到邋遢的人，对受害者家属也是一种心理负担，他们会觉得自己被轻视，激进一点的甚至大打出手。 克鲁斯肯定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会丢古来的脸。 当下坐正了身体，努力拉扯着西装的衣领，把自己身上这脏兮兮的服装，试图给整理出一朵花。 古来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掏出钱包，给了他100磅的纸币，“你一会在街口下车，重新买一身衣服。” “先生……我……” “拿着吧。”赛西扯着唇角，道：“你如果失礼，丢的是加西亚顾问的脸。” 这才劝住了克鲁斯。 马车很快行进道借口，克鲁斯从车上下来，还没有辨别出方向，便对上一些平民敬畏的眼神。 他们认出那是警署的马车，能够坐上那种车的人无一例外全是超凡者，而且因为这种黑色马车出现的地方通茶都代表着凶案发生，所以也被民众称为是“死神马车”。 克鲁斯微微有些别扭，以往这样的眼神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但现在，却要别人来看他。 这一切全都是侦探的功劳，没有他，也就没有克鲁斯！ “好！那我就先去买衣服，买完后立刻去找加西亚先生！”克鲁斯口中喃喃，很快消失在人流之中。 没了助手，马车上的气氛陡然轻松起来，赛西跟加西亚是多年的好友，她也不再绷着脸皮，换到侦探对面的位置上，靠在柔软的座椅后，松了口气道：“总算走了！你找助手怎么也没和我说过啊？” “昨天才确定的，没来得及。”古来语气温和。 赛西挑了下眉毛，“你第一次找助手，就找了个……这种货色 ？” 言语间颇为看不上克鲁斯。 她也确实有看不上的资本，毕竟赛西也是贵族出身，对于着装礼仪有着很高的标准。 古来只是笑，没有说话。 赛西脸上的轻佻慢慢消退，她怔怔的望着古来，“你以前……不常笑。” 古来愣了一下，陡然一惊，我靠不会吧？加西亚你个老小子还能在这有个烂桃花？你不是只喜欢你老婆吗？ 他眨了眨眼睛，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慌乱的不行，赛西是和他一样的序列5，但与加西亚这种不常运动的知识型宅男不同，赛西可是实打实的暴力警察，万一被她发现不对，在如此近的距离，一招就能解决他。 古来赶紧寻找跟赛西有关的记忆，想要确定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还没找到，赛西便叹了口气，望着窗外道：“也是，以前也没有让你能笑的东西。” “克鲁斯吗？我记住这个名字了，等你死了之后，我会帮他一把的。” 古来点了点头，道：“多谢。” “谢什么？这些年那你帮我这么多，该谢也是我谢你……”赛西重新转回来，目光沉静，“你还有多长时间？” 古来身上的死气瞒不住超凡者，但凡是接近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他时日无多。 对此他也很无奈，毕竟谁都不想开局就是地狱。 “很快。”古来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许是下一周，也许是一个月后，总之不会超过三个月。 他的任务极为艰难，想要三个月的时间内向那几名序列3复仇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赛西眉眼间满是悲伤，她沉默了一会，又笑着道：“算了，不要想了，也许你明天就消化了魔药，破除所有负面影响，成为序列4了呢！” 古来知道她是在安慰，笑了笑，也顺着她的意思道：“继续说案情吧。” “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调取了监控镜上的记录，死者是被人一刀捅入胸口，倒地后失血过多而死，要你过去就是想用你的能力找一下凶手。” “……死者是超凡者？” “嗯，财富教会序列8的吝啬鬼。”赛西撇了撇自，她对 财富教会那群只认钱的垃圾没有什么好感。“在被杀死之后，他身体的本能在进行伤口愈合，所以才会让尸检呈现出心脏病发的结论。” “男爵的儿子是财富教会的人？为什么找我来？让财富教会那些人接手，他们不是最不喜欢异教徒触碰信徒的尸体吗？”古来说着，突然反应过来，道：“你们之前不知道他信奉财富教会……他晋升的魔药是走私得到的！” “是的，所以需要加西亚你的帮忙。”赛西也很无奈，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出合适的人选，她也不会选择让濒死的侦探如此奔波。 古来没有立刻回答她。 艾伯利对于超凡者管控并不严密，成为超凡者后，只要愿意接受国王的统治，并且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价值，基本上是不会被强行管控的。 除非该超凡者违反禁令对平民出手，又或者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才会被杀死，夺去他们的非凡特性。 但是，这样宽泛的法律和规则就会引起许多人钻漏洞，除去在七神教会学校里成为超凡者这个渠道外，还有一些贵族本身的家族底蕴也足够去堆积出几个高序列者，这样的人被官方记录在册后，同样要收到国家法律的管控。 不过除了以上两种方法，还有一种称为超凡者的渠道。 那就是走私。 从一些学员和贵族败类手中走私的魔药，经过层层的转移，到了黑市中便会以百倍的价格卖出，即便如此，魔药往往也供不应求。 被人买去后，就会出现没被官方登记的超凡者，这群人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被国家管制，通常是随心所欲，做出许多危害社会的事情。 所以国王对此十分重视，一直在命令警察局特工局和一些政府单位，严查魔药走私的事情，一旦被发现，所有涉案人员全部处死，追查人员则有大量奖励，两相对比，全国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很抵触魔药走私的事情。 现在男爵的小儿子是个喝下走私魔药的人，那么在他的上头是不是会有一个走私链？ 能卖到男爵这种贵族手中，意味着走私团伙绝对不是一群普通人。 赛西道：“ 我知道这次的事情不好做，但是……如果你查出了大案件，就有可能继续向知识教会神情序列4的魔药，再度冲击一次。” 晋升失败而没有异变的人，如果能够扛住后遗症，并且再三年内再度服用一次魔药后，就有八成的可能晋升成功。 序列4魔药极为珍贵，即便是知识教会也没有存量，上次加西亚从申请到得到，付了几十年来的贡献点，这还前前后后等了半年的时间。 现在如果找出走私人，依照皇帝陛下的性格，他自己赏赐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先看看现场吧。”古来沉思了一会，才如此说道。 “好吧，你总是这么谨慎。”赛西有些失望，但最终还是没有强求。“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不仅是为了你，还有我私人的请求。” 第130章 探索 古来和赛西很快就到了案发现场, 在巴塞洛缪·艾迪的房间附近，已经有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进行封锁现场。 “赛西警官！”见到他们过来后，一名金发碧眼的年轻警察跑了过来，他像赛西敬礼后道：“按照您的吩咐, 已经将所有准备完成！” “很好。”到了部下面前, 赛西再度回到了那面容严肃的状态, 她从古来身后走出, 先一步扯下封锁线, “顾问，跟我来吧。” 古来点了点头, 随着赛西来到二楼的房间。 巴塞洛缪的住处是一栋在中产阶级看来也略微豪华的两层别墅中，但屋内的装修风格却十分简朴, 只简单的摆置着几件家具和冲当门面的布置, 几乎看不出有任何富贵人家的样子。 他在一楼的楼梯中，还看到一张红色的羊毛毡地毯，这种东西因为价格便宜，被贵族和富商们鄙夷, 所以一般是销往下城区, 给些贱民使用。 “怎么了？”赛西感受到他的停顿，回过神问道。 “不，没什么。” 古来踩在地毯之上, 慢慢的走上楼去, 赛西欲言又止, 她想要让两名警员扶着他, 但又顾虑到侦探的性格，只得忍住担忧，什么也没说。 二十多节的楼梯，古来走了五分钟，但在场却没人表露出不满，他们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敬畏，毕竟是敢于在即将死亡之前，还进行本职工作的可敬之人。 “要休息一下吗？”赛西问道。 “不用。”古来摇了摇头，“带我进去看看吧。” “……行。”赛西犹豫着点头。 巴塞洛缪的死状并不凄惨，比起他之前看到的晋升失败后的异变要好很多，这完整的人形尸体引发不了他的恐惧。 古来接过一旁警员递来的尸检报告，仔细看了一下后，又让人将他胸口的衣襟扯开，对着匕首刺下的角度观察了一会。 当然，他并不知道怎么破案，这是在模仿加西亚的习惯。 “怎么样？”赛西问道。 “跟你们检查的一样。”古来对她点了点头。 “这是死者的寝室，隔壁是书房，我们在那里给你 准备了‘询问仪式’的道具，你过去吧。”赛西说。 “寝室？”古来环顾了下四周，笑了一声，“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没有床的地方，也被称为寝室啊。” 赛西面色轻咳一声，“别问我，他妻子就是这么说的。” “妻子？没有床，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在走廊的尽头还有个小房间，里面有睡觉用的东西，不过就是个小型的木板床，最多只有30先令。” 100先令等于1磅，相当于下城区居民一周需要的金钱，巴塞洛缪每月薪水5000磅，却只用30先令的床，这一点不得不让人感到奇怪。 “看着这位先生的资金有些短缺啊。”古来随意的说着，又问道：“他有孩子了吗？” “还没有。” “男爵有其他子嗣吗？” “有，巴塞洛缪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一家人感情很差，我之前还听闻男爵的孩子在家中大打出手，小儿子差点杀了自己妹妹。”赛西叹了口气，“别想了，案发时，这三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好吧。” 他又慢吞吞走入了警察局所准备好的房间中，这屋子是个简陋的书房，只有零星的几本书放在书架上，用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所有的光，只剩下书桌上放置的水晶求发出淡淡的光芒。 这光芒犹如月光一样，柔和的洒在人的身上，有种清凉的感觉。 水晶球旁边则放置着两盆杂草和一杯清水。 见到这些，古来的表情也有些凝重，赛西挥退了在屋中等待的警员，只留下两名较为年长的警员在此。 “不要出声，不可呼吸，不能妄想。”她说出警告语。 这两名警员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均点了点头，抬起右手，将胸口的警署金色天平徽章拿下，贴在额头之上。 这类徽章其实也是封印物的一种，但属于人造封印物，仅有维持灵台清明，保持理智的作用，不过，这对于低序列的警员来说已经足够。 从胸口拿下放在额头，也是为了避免他们看到真相后会胡思乱想，贸然闯入顾问的探查仪式，对自己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赛西也和他们做了一样的动作，等到准备完成后，她对古来道：“可以开始了。” 古来走到书桌前面，抬手放在水晶球的上，感受着冰凉的触感，他闭上了眼睛，古来的眼前浮现出一片浩瀚的星海，无数颗代表着真相与智慧的星辰闪烁着光芒。 那光芒微弱又刺眼，强烈又隐蔽，任何注视着它们的人都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古来在星海中也是一颗普通的星球，他身上发着的光十分微弱，这也意味着他的生命能量即将消失，为了避免被无尽的知识撑爆脑袋，他在沉迷之前便率先在星海中使用自己的灵性之线寻找起来。 灵性之线是每一个超凡者都拥有的特性，只有经过系统的培训才可以掌握，其中知识教会便是其中翘楚，灵性之线可以帮助他们更快的在真理之海中找到在追寻真相。 随着他的探索，在这片星海中多出了许多晃动着诡异虚影，这些虚影难以名状，犹如古书中所描述着的魔神，似是察觉到有人在使用灵性之线，虚影立刻朝着这处飞奔而来。 古来心中一沉，没想到会碰到真理之海的噬灵，一旦被它们碰到，便会把灵性之线吃光，他在短期内便无法再进入真理之海。 就在他决定退走之时，突然，有一根灵性之线产生了触动，古来当机立断，直接从真理之海中退出，而抓住真相的灵性之线也一并被带了出来。 水晶球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便化为齑粉，接着，古来将那根线绑在了两株杂草身上，等了一会，有两颗朦胧的白色光球从草中冒出，这时，他将水杯中的水泼到光球之上。 模糊的光影顺着泼下的水幕开始播放，先是一片慌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是身穿黑色工服的男男女女从院中走入门中，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狂热的喜悦，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处。 第一个光球就此湮灭。 古来戴上一个黑色手套，忍着手臂刺痛将刚才人影提取出来。 第二幕则清楚许多，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一个身穿黑色斗篷，长相模糊的男子将刀刺入巴塞洛缪的胸口中，他的手指上带着金红蛇形的戒指。 古来再次重复刚才的操作，将重点的画面截出，等到全部做完，他用水杯将画面装起，挥了挥手打散了残存的画面，结束这场仪式。 他扶住书桌，略有些喘息。 “辛苦了。”赛西赶紧上前扶住古来，“伊特，去把治愈药水拿过来。” “是！”有着一脸络腮胡子的警员赶紧跑出房间。 古来拒绝的话没有说出，他看着赛西，微笑道：“太浪费了。” 治愈药水能够治愈大多数的疾病，对于身体虚弱的超凡者来说也是很有用的药物，但其价值极为昂贵，还不是加西亚这种侦探可以承受住的，赛西拿过来让他服用，也就意味着这笔支出是她个人付出。 “你可帮了大忙，比起收益，这点钱算什么！”赛西大气的说着。 她出身贵族，也确实看不上这笔钱。 古来不再拒绝，喝下药水后，将放置截取图片的水杯递给了赛西。 看着里面的两个画面，赛西点了点头，安排警员去查找这些人的资料。 “你怎么会用这么长时间？我刚才差点想打断仪式了。”赛西有些担心的问道。 “遇到噬灵了。”古来语气淡淡。 “什么？那你有没有事？有受伤吗？损失了几条灵性之线？” “没有损失，我撤退的很及时。”古来想了想，又道：“巴塞洛缪这个人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我这次只是普通的问询竟然可以遇到噬灵，绝对不是巧合，再仔细查他的人际关系，每个和他有接触的人都必须彻查。” “好。”赛西点了点头，对他的能来很信任，知识教会的成员每一个都是绝顶聪明的天才，毕竟不聪明智慧神也看不上，而加西亚绝对这群天才中最天才的一个，帮助赛西解决了许多棘手的案件，也经常是新闻报纸的争相报道的案件，所以很多人都是他的粉丝。 “能驱使噬灵的人，必然是在序列4以上，你即使找到线索也不要贸然跟进，去跟局长商量，或者是找你父亲帮忙。”古来沉思了一会，说道。 “可是……这样的话，功劳就不会是我们的了。”赛西有些犹豫，走私魔药的案件是个 天大的功劳，如果给了别人，哪怕是局长或者她父亲，她都觉得很不值。 “人活着比较重要，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古来看了她一眼，感觉到体力恢复，便整了整衣襟，走出房间。 门外有许多人在此等候，他们都眼巴巴的看着古来和赛西，后者抬起手，将水杯露了出来，笑道：“仪式成功。” “太好了！”年轻的警员激动不已，“真没想到加西亚顾问这种状态还能成功，我差点以为他回不来了！” 古来：“…………” 赛西也很无语，一巴掌拍过去，“小瞧谁呢！加西亚可是从来没有失败过的‘神探’啊！” 第131章 疑点 作为一名警察局的顾问, 古来其实帮不了警察局太多的忙, 他除了利用能力给他们提供线索外, 就只能引导他们进行破案, 真正需要大范围查询时, 还得靠他们自己。 这一点，不管是古来还是加西亚都看得很清楚，所以在赛西问他要不要回警察局时, 古来拒绝了。 正说着话，克鲁斯换上一身干净西装跑了过来，见到两人之后，松了口气。 赛西笑道：“克鲁斯, 你现在看起来终于像是中城区的居民了。” 克鲁斯表情一僵，以为她这是在挖苦, 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古来。 后者也跟着笑了笑，倒是没有再开口接话，只是道：“我会好好教导他的。” “好吧，既然你的助手过来了, 那我就先走了。”赛西将古来从真理之海拿到的玻璃瓶收了起来, 正要离开巴塞洛缪的别墅。 这时，从大门外传出一阵骚乱，一名年轻警员快步跑到他们面前，悄声道：“艾迪男爵过来了。” 赛西眉头微皱, 对于男爵的不请自来感到麻烦。 “要我回避吗？”古来问道。 从记忆中得知, 有一些贵族自认自己比平民要高人一等, 拒绝去见那些非贵族的人，即便对方是比自己更高的序列者。 赛西摇了摇头，冷声道：“艾迪男爵还没资格要一名序列5的超凡者回避。” 区区一个男爵，死后爵位都不会传承给后人，有什么资格在她的面前强横。 赛西那张姣好的面颊如同附上一层冰霜，翡翠般的绿色眼睛也泛着冷冷的光，她微微垂下眼睫，将手腕上的纽扣解开，露出一道银色的十字手链。 她将手链攥在掌心，静静的等在原地，看着艾迪男爵过来。 “您好，泰勒小姐，日安。”艾迪男爵的年龄已经很大了，他的头发斑白，脸庞瘦削，颧骨高高凸起，头上带着一个高礼帽，身穿黑色的燕尾服，胸前别着翠绿色宝石胸针，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来看儿子遗体的父亲，反而像是过来参加宴会的身世。 他取下礼帽，放在胸口，对着赛西问候着。 “您好，艾迪男爵 。”赛西也露出官方的笑容，她盯着艾迪男爵，道：“您是来看巴塞洛缪的吗？” “是的，我无意来此为您增加负担，只是想以一名父亲的身份，见我的儿子最后一面。”他语调沉重的说着。 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相信这份说辞，毕竟从男爵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悲伤之意。 “很抱歉，这不符合规定。您的儿子巴塞洛缪违反帝国法律，喝下走私魔药成为超凡者，这次的案件在未定案之前，除我们内部人员外，禁止任何人接触到他的尸体。” 超凡者的死亡与普通人不同，通常会带来大量的异变和污染，在未把他们身上的魔药特性去除前，是绝对不会让亲属见面。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没有让巴塞洛缪的妻子呆在这屋中的原因。 “超……超凡者？”艾迪男爵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财富教会序列8的吝啬鬼。”赛西说道。 艾迪男爵的身体晃了一下，原本还算健康的脸上彻底褪去血色，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低声喃喃道：“那孩子……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站在院落中。朝着别墅楼上看了一眼，对赛西点了下头，略有些步履蹒跚的走了回去。 望着他的背影，赛西看向古来，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他应该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古来说道：“但是，我觉得比起儿子的死亡，他更在意的是儿子成为超凡者这一点上。” 艾迪男爵的管家等在铁门外，看见老爷过来，立刻抬手扶住了要摔倒的男爵，在他身后，还有几名男仆也跟着一起过来帮忙，将男爵抬到了车上。 褐色的骏马在车前打了个响鼻，便按照人类的心意在街道上跑了起来，看着他们马车上那类似半人马的家族徽章，古来突然开口道：“你立刻派人跟在他们后面，看他们要去哪里，还有把这对父子决裂的详细资料给我。” 赛西也没有犹豫，招来信任的人就吩咐下去。 “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不太好说，得等等才能下结论。”古来又重新回到别墅内，一间一间的检查起在别墅里的房间 。 赛西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陪着他一起看下去，当了警察要做的事情很多，便让几个手下陪着，自己则回到警局去了。 “果然。”全部看完之后，他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比尔。”古来唤着一名黑色头发的警察，问道：“巴塞洛缪的尸体还在房间内吗？” 比尔点了点头，“还在那里，关于魔药残留还没有取出来，所以大概要再封锁一天，您要上去再看看吗？” “嗯。”古来再度慢吞吞的爬楼。 这一次，他对着随着去除魔药而已经异变的尸体表情极为慎重，取来警署的特质手套，他摸向巴塞洛缪的脸。 这张脸的皮肤很凉，很硬，还有着不可明说的滑腻感觉，但往下摸到脖颈，则是正常尸体的血肉。 这份触感十分难以形容，让古来有种莫名的恶心感，挑了下眉，他微微用力，巴塞洛缪的脸便像是蜡一样慢慢的融化，在融化之前，古来手快的取出了他的右眼。 那是一只如同黄水晶一般剔透的宝石做成的眼珠。 “是封禁物！快！警戒！”一直呆在一旁的法医见此立刻叫了出来，他是秩序教会序列7的恒定者，能力为平衡一切，此时为了保证这莫名出现的封禁物不被触发警戒条件，对它下了一道恒定印记。 封禁物，是指被用特殊手段制作而成，不被官方认证，并且只属于超凡者可以使用的物品，这种东西与封印物不同，一经出现，就要立刻收回。 “万物之始，人间之序，平衡，恒定，保持现状。”他低声诵读着恒定印记的咒语，抬起双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只有十公分左右的天平，拨弄砝码，当两端平衡之后，将其放在了巴塞洛缪的腹部。 古来张开手掌，那颗眼珠便自行浮空，落在了天平的左侧，两侧砝码微微晃动，看得法医眼皮直跳。 “这……加西亚顾问，麻烦你也拿出点东西来。” 恒定印记所判定的标准便是砝码两侧必须平等，眼球的价值比他付出的东西要高，现在已经失衡。 古来看他一眼，抿了抿唇角，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金色的硬币，放在天平 右侧。 而这次的价值刚刚好，天平把持了平衡。 法医长出一口气，他看向古来，又看了看彻底消融的尸体头颅，还算清秀的脸上皱成一团。 “加西亚顾问，现在怎么办？尸体损毁率超过20，我就没办法再提取魔药残留啊！”法医海利得苦着脸道。 每个死去的超凡者，都可以用特殊的手段提取曾经服下的魔药，这些魔药经过一段时间，便会自动生成该序列的非凡特性，其他同种序列需要晋升的人，便不用再去寻找魔药和进行相关的晋升仪式，只要融入这些非凡特性就能够成为该序列的人。 巴塞洛缪虽然是个低序列的超凡者，但财富教会的序列8也不是谁都能当上的，他的魔药价值远远大于他活着的时候，而掌握了这些魔药后，也可以放在警署内充当各大教会内流通的“货币”，以此来进行利益互换。 “去把赛西叫回来，这边还得重新探查。”古来没有接他的话，转而吩咐别人去做另外的事情。 他盯着那颗眼球，近乎透明的球体在银色的天平上显得有些诡异。 “其他人出去，这里留下我和海利得两个就行。” “啊？”海利得愣了愣，他扯着唇角，年轻苍白的脸上有些不安，“我、我不行的，顾问，这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吧，我就是个……” 法医这个词还没有说出来，就看到那群同事如同潮水一般快速离去，几秒种后，房间内仅剩下他和顾问……哦，还有个实习助手。 “你也走。”古来对克鲁斯道：“离这里越远越好，喊着那群警察一起走。” 克鲁斯紧张的说道：“发生了什么？我能不能帮忙？” 不等古来回答，他就接着说道：“这个……这个人的尸体很不对劲，我的眼里看到的是一条咬住自己尾巴的金蛇……但是现在，他变成了一只没有头白色绵羊。” 古来的眼神一凛，高声道：“出去！立刻出去！” 他扯下手上的黑色手套，重新换上一双有着血管脉络的红色手套，这是一个能力强大的特殊道具，同样，副作用也极为强大。 【装备名称：嗜血之 心】 【装备等级：五级】 【装备价格：75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600点券）】 【效果说明：玩家带上该道具时，可以不受规则时间空间的限制，取出任何想要取出的物品，不仅是现实中存在的，即使是想象中的虚拟物品也可取出。】 【负面影响：当使用该道具后，每秒钟将会被道具抽取身体血液的千分之一，十分钟后，转为百分之一，一小时后，为十分之一，该道具伤害可叠加，在24小时内，不管转手几次，都会继续原有进度进行吸取血液。】 【系统评价：把你的心交给我，让我吃掉吧！】 这是拜托阿茴以五级玩家的身份买下的道具，他戴上之后，只觉得身体的体温在急速下降，加西亚本就是个将行就木的老人，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么强大的特殊道具。 即使心中焦急，他面上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变化，稍稍活动了下手指，他顺着尸体的脖颈一点点的摸着里面的内脏。 比起用手术刀剖开，这种具有穿透作用的手套更加方便快捷。 克鲁斯见状也不敢再添乱，连忙跑下楼去招呼人赶紧离开。 法医海利得哭丧着一张脸，问道：“有、有什么我能做的？” “不用担心，现在还在掌握之中。”古来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温声道：“帮我按住尸体，一会可能会有些难以控制。” 难以控制？ 这都是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那里还有什么难以控制？ 海利得忌惮的看了看古来，但还是乖乖的按住尸体的胸口，“要绑起来吗？我这边还有绳子。” “麻烦你了。” “不，不麻烦……”海利得小声的回了一句，心理直犯嘀咕，顾问以前有这么爱笑吗？总觉得变了个人。 第132章 尸体 随着他探索时间的加长, 古来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巴塞洛缪的尸体即将保持不住原本的身形，与此同时，他们还发现最惊人的一点便是, 这具尸体的四肢逐渐异变成羊蹄的形状。 为什么是羊？ 海利得惊疑不定, 羊的形象在古语中并不好, 恶魔多为羊头人身，许多邪神也以羊为化身, 最重要的一点是, 传说中创世古神便是被自己所养的羊给推入深渊，所以正统的七神教会都极为忌讳羊这种生物。 他从毕业进入警察局已经有三年，期间也见过许多异变严重, 甚至遇到过与之接触还会有生命危险, 信奉邪神尸体，但却从来没见过有一具异变成羊。 “加西亚……顾问。”海利得忍不住自己的疑惑, “财富教会的序列8，为什么在死后会异变成羊？” 说着他还摆弄了下变成羊蹄的四肢, “你刚才的助手也说看到了羊，这跟我们的案情有什么关系？” 古来道：“不知道。” 海利得撇了撇嘴, 他当然不会相信这句话, 只会认为一切都是古来不信任他的缘故。 羊蹄用绳子绑好，四肢捆的结结实实, 古来继续摸着, 终于在胃部的地方摸出一块硬物, 他将其拿出来，与想象中不同，并不是类似眼球那种黄水晶的物品，而是一件普通的，还未曾消化的结块。 “这是什么？”法医没感受到上面的灵性气息，好奇的凑近看了看，他碰了一下又捏了一会，始终找不到答案。 古来也很疑惑，让海利得收好后，继续在尸体上摸索着，却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 这时，尸体猛然颤动起来，从一开始不易察觉的低频率，眨眼间便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热，整具尸体如同被泡入水中的巨人观，皮肤肿胀膨大起来，看得法医眼皮直跳，无措的望着古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跑！”古来低声喝道。 他猜的不错，这具尸体上果然有着特殊加持的印记。 现在跑到楼下已经来不及，古来拿起天平上的眼珠，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拽着海利得从二楼跳下。 海利得虽然是 个法医，但反应不慢，抄起自己的封印物天平，直接扔到楼下，跟着古来一起跳楼后，大声道：“救命——！！” 也许是他喊得太凄厉，也许是运气太好，在刚发出声音时，触发了上面的布置，楼上便立刻爆炸，那惊人的余波将两人笼罩。 面对如此险境，古来还算冷静，他竖起一根手指，猩红的手套上，那根根血管青筋虬绕，朝着爆炸的火光摇了一下，口中用古赫尔语道：“封。” 眼前随着爆炸冲击而来的火光，立刻停住，随即如同被什么东西吸住一样，顺从的进入他的手套之中。 他们也顺势跌在草丛之中，没有太大的事情。 除了古来觉得自己的腰要断了。 海利得灰头土脸的爬起来，见到古来脸色铁青，这才想起侦探快要死去的事情，连忙将这位可敬的老人扶起。 “没事吧！”海利得担忧的望着古来，眼睛里满是诚挚的情感。 要不是他出手的话，海利得就得被烧死。 古来没有回答，他腰上的玉石因为刚才的火焰冲击，而有了蔓延的趋势，再加上用血供养特殊道具，生命直接燃到尽头，若是没有奇迹就是真的快要死了。 二楼因为爆炸变得焦黑的房间中，一具无头尸体四肢着地，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它”似乎有了视觉，探出头，朝着他们看了一眼。 那赤裸的皮肤上已经布满了黑色的毛发，在脖颈处则长出一颗颗黑色粘稠的，如同鸡蛋大小，正在蠕动的卵。 卵往下滴着黑色液体，将脚下的地面腐蚀，发出滋滋的声音。 “火。” 古来张开五指，对准了那尸体，将刚才的爆炸的火焰还了回去。 与火一同出现的还有海利得的攻击。 一颗银色子弹。 古来看向他，海利得觉得自己没有动用超凡者的能力，而借助外物有些不妥，尴尬道：“这也不能怪我啊……低序列哪有攻击手段……” 他手上的枪还是托人才拿到的呢。 古来没有说话，看着二楼的尸体，这些火焰在它新长出来的皮毛上轻轻燎过，便立刻褪去，银色子弹打 破了一颗卵，里面竟然冒出一颗青色的章鱼触手。 “加西亚！后退！” 尖利的女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刺耳的让人几乎觉得耳膜震痛。 海利得反应迅速，拖着几乎不能动弹的侦探往后跑去，原本的落脚处瞬间被那黑色的触手打破。 空气一阵动荡，在他们前方突然多出了一道裂痕，赛西的身影出现在其中，她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金发的男人。 那男人的长相英俊，五官精致贵气，与赛西有几分相似，身上穿着圣殿的神父服，从头到脚都是一身雪白，显得极为圣洁。 “帕特里克！快！给加西亚治疗！”见到古来这副模样，赛西的眼睛立刻红了。 被称为帕特里克的男人没有回答，他看着二层小楼中的尸体，从怀中掏出一把金色的太阳徽章，高举起来，用古赫尔语道：“光明者，邪物退避！” 刺眼的光亮从太阳徽章中升起，那尸体连忙后退想要躲进阴影中，但无处遁形。 古来也闷哼一声，光明圣殿的攻击完全是无差别攻击，就连他的玉石化都被算作是邪物的一种。 尸体可能是知道自己躲不开，它把颈部的所有卵戳破，密密麻麻的触手铺天盖地的冲着那几个人而去。 金色徽章的光芒照射上去，犹如一柄刀剑直接从根部齐齐砍断。 帕特里克闷哼一声，按住胸口，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来。 “这不是异变，是恶化。” 帕特里克蓝色的眼珠微微转动，他死死盯着那具即将成为另一个物种的尸体，此时徽章的光芒在逐渐消失。 赛西也没有闲着，她将手腕上带着的十字手链扣在胸口，高声道：“扰乱秩序，妄图杀人，判处有罪！” 她的声音带着浩瀚的威严，在周围回荡，所有听到此声的人只觉得脑袋被铁锤狠狠锤下，猛地空白了几秒，眩晕起来。 作为正义教会的序列5裁决者，她的能力显然极为克制这具尸体。 帕特里克又吐出一口血，这下金色徽章彻底黯淡下来，他的眼前出现一层薄薄的白光，看着东西时显得极为模糊，鼻子抽动了一下，似乎 有什么液体流出。 随手一抹，全是鲜血。 “啧，你还能给加西亚治疗吗？”赛西急切问道。 “我真的是你哥哥吗？”帕特里克很疑惑的问了起来。 他现在流血不止，赛西却只在乎一个本来就快死了的老头，这种落差让他感到很失望，但这份情感很快被他掩去。 尸体也跟着晃晃荡荡，它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四个蹄子无法站立，只得跪在原处。 脖颈处的触手也逐渐萎缩，不复刚才那么强横的姿态。 古来挣扎着站起来，他那双深邃的银灰色眼眸倒映着尸体的模样，从口袋中掏出黄水晶的眼珠，对准了尸体，看了一下。 透过这颗眼珠，他看到的是近百条张牙舞爪的灵性之线，朝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古来深吸了一口气，取下手套，闭上眼睛，将自己的灵性之线与尸体融合，试探着寻找那些制作它的人。 不过可惜的是，在两者相互触碰之时，有更高序列的人察觉到这份窥探，伸手抹去了所有痕迹。 古来只看到了一双大手，无视真理之海的压制，侵占智慧神的领域，轻易便扯断了他所有的灵性之线。 当这双手要朝着他而来时，真理之海的上空出现一只眼睛。 那眼睛充满了睿智与慈爱，手停在空中，无数的文字从海面上跃起，互相堆砌着跳到了那双手上。 手仿佛被烫到一样迅速回伸，转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理之海中沸腾的文字没了去处，便朝着那些代表智慧的星辰而去，由于他的星辰离得比较近，躲闪不及，被许多文字贴上。 那只眼睛又等了片刻，仿佛看着古来，又好像没有再看，很快也闭上了。 古来回过神，那异变的尸体在此时崩塌粉碎。 “加西亚，加西亚？你怎么样？还好吗？”赛西迅速跑到他的身边，担忧的望着他。 作为兄长的帕特里克叹了口气，他走到古来身边，双手摊开，古来还未反应过来，赛西便拿起他的手放在帕特里克的手掌上。 “愿我主保佑，迷路的羔羊。”帕特里克的声音充满了圣洁的空灵感 ，他的面部也更加柔和，眼睛中有一道光芒闪过，接着纯洁的白光自他掌心发出。 古来只觉得身上的疼痛瞬间缓解，整个人就像是处在炎炎夏日，走了两公里后，进入空调屋中，每个毛孔都舒散开。 “谢谢。”古来对着帕特里克道谢，真诚道：“在今日之后，我会致信圣殿，表彰您的功勋。” 帕特里克含笑着摇了摇头。“为世人奉献己身，是我等应该做的。” 赛西轻哼一声，要不是她拽着帕特里克过来，他哪有机会接受古来的感谢。 “当然，还有你赛西，这一次也多亏了你。”古来道。 赛西笑了起来，颇为明艳动人，“你只要没事，我就安心了，对了，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尸体会异变成那个样子？” “是我小看了他。”古来看了眼二楼的房间，表情有些阴郁。 “怎么回事？”赛西看向海利得，“你来说！” “这个……那个……我也不清楚……”海利得低下头，不敢看赛西要杀人的目光，他是真的没搞懂稀里糊涂，什么也没明白。 古来笑了笑，“先找个地方做一下吧，我把事情跟你说说。” “帕特里克，现在你可以离开了。”赛西道。 帕特里克失语，他摇了摇头，朝着虚空一划，撕开了一道裂缝，踏入其中，消失在这里了。 “他是圣殿的序列5传颂者，也是我的三哥。”赛西给古来介绍道。 从这里就可以听出来，赛西不准备让两人有所深交。 “圣殿……” 光明神被其余六神分了权柄后，圣殿的威信一日比一日差，如今只是勉强成为七神第一，再加上王室跟圣殿之间的龌龊，所以很少会有贵族允许自己的子嗣去圣殿学习。 赛西是公爵之女，在晋升序列4后，便可拥有伯爵的爵位，她的大兄在10岁时意外死亡，二哥则是因为在战争中表现优异，而特地被允许进入王宫封为将军，更是赢取公主，赛西和这对兄嫂关系处的不好，有时候加西亚会听到她的抱怨。 至于三哥，这还是第一次说起这个人，尤其是他以圣殿神父的身份出 现。 赛西不愿意说他，古来也没有勉强，两人找了个僻静地方，古来简单说了下刚才的场景后，又道：“巴塞洛缪很可能没有死。” “什么？！”赛西睁大眼睛。 “刚才看到他父亲艾迪男爵后，我见到了马车上的家徽，巴塞洛缪身为贵族，不可能在自己的住处不放置家徽，除非他要放弃贵族的身份。” 艾迪男爵死后，他的子孙虽然无法世袭，但本人的贵族身份不会被剥夺，等到他们中任何一人累积到足够的功勋，再度成为有爵位的人时，才可以继续使用家族徽章。 但现在，艾迪男爵还没有死，巴塞洛缪住在这种高档公寓中，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他一定会表示自己的身份。 公寓中的布置也很不合理，即便他是一名“吝啬鬼”也不该如此表现，真正的吝啬鬼是一毛不拔，即便身巨款也要睡桥洞，吃垃圾，每周不消耗超过一先令的金钱，哪像巴塞洛缪，住好公寓买便宜地毯，几千镑的薪水还要一分都不给妻子，处处表现得极为矛盾。 “仅凭这个也不足以说明巴塞洛缪没死啊！”赛西质疑道。 “家徽虽然重要，但不是必须，如果巴塞洛缪真的想不当贵族呢？” “这就是很有意思的第二点了。”古来露出温和的笑容。“在最开始，我没有怀疑到巴塞洛缪没死这点，而是认为尸体有异，你还记得艾迪男爵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吗？” 赛西回想了一下，“是……黑色的？” “巴塞洛缪呢？” “……琥珀色的？” “再仔细想想。” 赛西开始拼命回想之前见过的巴塞洛缪尸体，他的双眼睁得很大，倒映着琥珀般的颜色……等等，真的是琥珀色吗？ 屋子中拉了窗帘，周围又是木质家具，照明需要特质的照明灯，这也就让他的双眼看起来像是琥珀色。 她恍然道，“如果是真正琥珀色的双眼，那么在那种情况下应该颜色略深，成为棕褐色才对！！” 古来点了点头，他掏出了自己口袋中的黄色眼珠，“当我检查出这个的时候，巴塞洛缪的脑袋立刻被毁掉了。” 赛西抿了抿唇。 “接下来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如果他是巴塞洛缪的话，为什么要把脑袋毁了？即使是这样，他也满了一步，那张脸上的蜡融化后，有一瞬间露出了原本的面容，并不是巴塞洛缪的脸。” “……我知道了。”赛西深吸一口气，已经深深觉得侦探是自家的顾问这件事太好了，“我现在要怎么做？” “你要继续监视艾迪男爵一家，有任何异状都要告诉我。” “能够把人改成另一个人的样貌，尸体异变之后三个序列5才堪堪将其制服，甚至灵性之线上还牵出了神明之眼。”古来微微笑了起来，“赛西，这件事已经不是你我能够控制住的，应该立刻上报。” “可是……可是我们的功勋……”赛西显得很犹豫。 她有必须要兑换的东西，没了这次的功勋，她怎么 “听我的吧，如果真的查出不得了的人物，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动他，只能将此事压下，不要说功勋了，有可能命都会没了。”古来温声劝慰着。 “我的生命即将燃到尽头，但你还年轻，还有着许多璀璨的未来，不应该被限制在这里。” 赛西皱着眉想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决定将此事上报。 “那我现在是要继续呆在这里，还是回警署？” 古来道：“发电报告知局长，顺便再跟你的父亲说一声。” 赛西不情不愿的道：“局长一个人就够了，我父亲他……他每天都很忙。” 她的父亲是序列3，早已经超出半神的级别，赛西平日都不愿意跟他接触，唯恐沾染上半神的气息，成为灵性生物的美餐。 “可以让人转达，以及，我建议你再多找一些高序列者出来，这份走私魔药的功勋，或许会让银湖府的格局彻底变化。” 赛西：“…………” 她幽幽道：“你是不是还忘记什么？我们把功勋都分出去，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不用担心，分出去并不会影响属于我们的那一份。” 他们始终是最先发现案情的第一方，又是政府部门的公务员，赛西还是公爵之女，而加西亚也是人气紧 俏的侦探，于情于理，功勋都不会被扣除，反而会分下来大半。 赛西最终听取了他的意见，又商量了一下具体的行动，才带着人准备去处理这件事情。 “等等，海利得这个年轻人很不错，他今天救了我，你说要送给他什么礼物比较好？” “送礼物？他也是警署的人，救你是应该的！”赛西不高兴的嘟囔道：“你都没送过我礼物。” 古来当做没听到，和赛西搞暧昧等于是提前放弃生命。 见他不搭话，赛西哼了声道：“他是三年前毕业后，就直接来到我们警局的新人，听说是平民出身，不过他的勘探检测技术很优秀，之前帮了我们很多忙，许多老人不愿意跑现场，嫌累嫌脏都是他任劳任怨。” “性格呢？” “挺活泼的，就是不太聪明，对案件敏感度不高，基本上没有找我问过案件的后续发展。”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想给他买什么？我推荐是法医书籍，你要是有空我可以一会陪你去。” “好了，这边没有事了，你快点回去吧。”古来开口赶人。 望着她的背影，古来靠在柔软的沙发椅上，经过刚才的治疗，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到舒服。 “您在这里！加西亚顾问，我找了你好久！”海利得从远处跑了过来，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正靠在沙发上，像是要昏昏欲睡的男人。 “坐吧。”古来指了指刚才赛西做过的位置。 “不不不，我不坐了，顾问，这个是您的东西吧！”他掏出一枚硬币放在了古来面前。 古来点了点头，“刚才忘记拿了。” 这是他刚才放进海利得天平上的。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他又问道。 “就是……那个……顾问，我能问问现在案情进展到哪里了吗？”海利得扭捏的说着：“我实在是太好奇了，到现在为止我还一头雾水，刚才赛西警官说事情都差不多解决了，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古来把玩着手中的硬币，他朝上抛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海利得的视线像是也被吸引住了一样，也随着硬币的跳跃 而转动。 “真的想知道？” “嗯嗯嗯！”海利得狂点头。 “你是法医，对于真相就这么求知吗？” “那当然！每个立誓进入警局的人，都对案件的真相都极为渴求！” 古来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海利得要是真的在乎真相，也不会是现在才找过来。 “真的？” “也不是……”海利得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的笑道：“如果只是普通的案件，我根本不怎么在乎，但是现在我不是快要被炸死了吗？知道真相对我也算是个交代。” “交代？”古来又弹了下硬币，在降落后将其扣在自己手背，“正面反面？” 海利得楞了一下，“正面？” 古来把手拿开，手背上是空无一物。 “哎？” 他稍微了用了点小技巧，把硬币藏了起来。 海利得眨了眨眼睛，“顾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开个玩笑。”古来慢慢坐直身体，给他倒了杯水，“这次我也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也不可能撑到援军到来。” “没有没有，我也没做什么。” “你做了很多。”他把水推了过去，“比如说，你从警署内偷了许多魔药，卖给黑市，又或者是利用自己的法医身份，在取出死者魔药残留时，故意截留了一份……” 海利得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干笑两声，“你在说什么啊顾问，我根本不是那种人……”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我也很清楚。” 古来往后一仰，避开了他的攻击。 在两人面前，一簇细小的火苗猛地窜起。 海利得的笑容逐渐收敛，没了刻意伪装的降智，原本略显活泼的面容此时只剩下一片阴郁。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虽然快要死了，但也是一名序列5啊。”古来叹息一声，“你不该出现在我面前。” 他坐正了身体，“知识教会序列5的超凡者，名为解密者。” 海利得对此确实不清楚，平民出身的人很难会知道别的序列晋升名称。 七神教会对于低序列者没有特别约束，到了高序列 第133章 杀手 莱茵斯的话, 让古来笑了一下, 这种人很好交流, 给多少钱办多少事, 至少不用担心会被坑骗。 两人随意的又聊了几句, 才步入正题，财富教会的晋升魔药一直是热销品，因为它不像正义教会这样, 有严谨的等级制度和晋升人员名单，很容易就能查出非法晋升的超凡者，所以除了一些身份特殊的人以外，大多数人都是选择财富教会的魔药。 而其他教会也各有各的缺点, 对于服用魔药的人有着严格要求，像知识教会就要求本人必须有着极高的智商, 由于每个序列的晋升都需要大量知识囤积，所以一般人即使侥幸喝下也无法成功晋升，只能一辈子徘徊在低序列。 自然教会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他们的人要求对自然保持热爱, 不可杀生, 不能妄死，成为教徒后，还要承受丰收神的洗礼，这个神很有意思, 别有用心的人接受洗礼后会被洗脑成狂信徒, 堪称是圣殿第二。 财富教会则与上述不同, 他们中的人大多都是些有名的大商人，但这并非绝对，有钱人未必是超凡者，但超凡者必定是有钱人，所以财富教会对于魔药流通掌控是最弱的，这也导致了世面上的七神教会，就属财富教会的超凡者最多。 也正因此，莱茵斯手中的财富教会的魔药消耗最快。 “正常情况下，你需要三到五个月才能等到一瓶财富教会的魔药。”莱茵斯说道。 “太长了。”古来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一定能活到三个月后。 莱茵斯也理解的点了点头，他的手指轻轻敲了下面前的桌子，古来瞥了一眼，从口袋中拿出钱包，递上一张100磅的纸笔。 莱茵斯也不拘谨，接过后，含笑道：“不过现在有了一个好机会，毕竟我们……” “巴塞洛缪？”古来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他皱着眉，疑惑道：“海利得的魔药提取成功了吗？” “那是假的，早在你和赛西长官到来之前，我们就已经把魔药提取出来了。” 这话让古来心中一惊，从赛西去找他到来到此地，用时只有半个小时，魔药提取最快也要六个小时，而 且必须是在不□□扰的环境中才能被析出，这也意味着……他们是在昨晚巴塞洛缪死后不久就已经开始行动。 他们早知道巴塞洛缪会死？或者说，人就是他们杀的？ 古来笑了笑，他看着莱茵斯的眼睛，道：“不用试探，想要我做什么？” 莱茵斯面色不变，“加西亚侦探，我们希望你能继续追踪这个案件。” “哦？” “巴塞洛缪不是第一个死掉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从去年3月份开始，银湖府内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杀手，每隔一个月就会杀死一名私购魔药的超凡者。”莱茵斯平淡道：“他已经给了我们的生意造成非常严重的影响，如果你能查出真凶，我们奉上财富教会序列9到序列6的魔药。” 魔药的序列越高，所付出的价值就越高，有的时候甚至是金钱都无法得到，需要用以物换物的方式才可以，序列6已经是中序列的魔药，即便是在教会内部也要用很高的贡献值才可被允许得到。 “很大的手笔。”古来微微颔首，他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许多，“请容我拒绝。” 莱茵斯愣了愣，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拒绝，他稳定心神，挤出笑容，道：“刚才或许是没有说清楚，除了财富教会的序列魔药，其他教会的魔药也可以，另外还有一百万金币。” “我很快就要死了，先生。”古来意有所指，“财富教会序列9的魔药可以给我了吗？需要多少钱？” 莱茵斯这才回过神，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绿色球体的工具，他点了几下，淡绿色的光芒自球体中出来，一瓶金灿灿的魔药出现在桌上。 “300磅。”莱茵斯冷淡的说。 古来点了点头，交付了钱后，便拿着魔药离开。 他并不担心自己会受到莱茵斯的报复，即使他快要死了，但至少还是身处序列五的位置，没人敢承受他的临死反击。 加西亚·布尼安，从来都不是脾气很好的滥好人。 得到了魔药之后，古来并没有立刻将其交给克鲁斯，他还需要做些准备。 “加西亚先生，现在要准备回去了吗？”克鲁斯见他谈完事情 ，从一旁的侍者通道中走出。 “嗯，走吧。” “好的，我马上去准备马车，是否要一名警员陪同？” 由于刚才经历了一场袭击，这让克鲁斯有些神经过敏，他总觉得侦探的身份特殊，需要另外的超凡者保护。 古来摇了摇头，“不用了，尽快赶回去吧。” “是。” 克鲁斯应了一声，连忙去街上寻找公共马车。 等回到侦探的事务所，那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了，看着模样俊美的男人，古来轻笑一声道：“你怎么来了？” “有案子想请你帮忙。”阿椒也不客气，他从身旁的公文包中掏出文件资料递给古来。 克鲁斯有些害怕他，此时不敢说话，就躲在厨房，装作打扫的模样。 阿椒递过来的案件很简单，事情起因已经调查清楚，有人侵吞了属于黑月教会的财产，但是在黑月的执法者找到对方后，却发现对方已经死掉，而死者的非凡特性已经被拿了出来制作成魔药，放在尸体旁边。 这种事情发生了不只一次，直到近期，执法者终于赶在那凶手面前救下了人，但是经过核对审查，发现那人没有做过任何违法事情，所有证据均是伪造，黑月教会的高层马上对之前案件进行重审，结果不出所料，所有死去的人均是被诬陷。 “现在教会里用了各种方法都没找到凶手，大主教说谁要是能有线索，就会将其推选给总会，我家老头想要这个机会，所以我就只能拜托你。”阿椒道。 “尤利塞斯，你觉得我可以找到线索吗？” “我相信你。”阿椒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们会一起努力的，对吗大侦探？” 古来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先整理下情报吧，我今早遇到了和你差不多的事情，有一名凶手正在对着私购魔药的非凡者下手。” “你是说……两者可能是一起的？” “既有可能。”古来点了点头，“那边说是一月会杀一人，你这里给的线索也是一月死一人，甚至……我怀疑其他教会也有此种情况。” 七神教会彼此间也各有各的摩擦，尽管底层的超凡者相处还算 融洽，但上层之中总有各种较量，所以对于自家的情报管控十分严密，不肯轻易透露给别人。 除非这个案子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影响，否则，别的教会绝不可能将其揭示出来。 “知识教会……我可以去问问，如果得到肯定，那我的猜测正确。”古来道。 阿椒眨着眼睛，也沉思了起来，“一月杀一人……魔药还不拿走……这怎么有点像是在举行晋升仪式啊……” 超凡者的晋升各有各的条件，七神教会不允许杀人，但不代表别的神明没有这个习惯，一些隐藏在暗处的邪神最喜欢血腥的场景，死的人越多，他们的力量也就越大。 “不排除这个可能。” 阿椒在纸上刷刷写上几笔，墨色很快消除，他对古来道：“还有没有别的猜测？我全给老头子发过去？” “哪这么容易？”古来好笑。 他靠在了柔软的沙发上，盯着描写尸体死状的纸张发呆，“死的人越来越多，这可是件好事啊……” 阿椒听见，想了想，点头道：“确实，这样才好浑水摸鱼啊。” 乱吧乱吧，越乱，就越能找到好处。 古来当做没听到，他的脑中正在串联今日所见到的一切，如果可以利用的话，那就再好不过。 “对了，你说我如果重拾老本行客串杀手，能有机会接触到这家伙吗？”阿椒问道。 “别作死。” “我是说真的，你看，他杀的人都是低序列，这也就意味着此人的实力不强，每次选定一个人后，肯定还会有同伙进行盯梢，每月每个教会死一个人，日期如果相近，那就是团伙作案，如果这时候他们选定的人没死，就意味着以他们的能力无法完成任务，需要请帮手。” 阿椒干这行干了很久，他比古来更懂得杀人时的心理，“……你想想，你想要亲自杀人，需要杀手从旁协助，是找那种高水准的杀手，还是找个新人？” 古来不出声，他代入了下那群凶手的思想，发现阿椒说的对。 凶手选定的人必须被他亲手杀死，越是出名的杀手，所掌握的情报就越多，他们或许可以从中得到凶手的线 索，如果举报给教会，就意味着功亏一篑。 这时候来个新人，确实不错。 “我是个新人，孤僻，独狼，成功率低，这也就是说，我这个人被聘请完后就能死掉。”阿椒眯了眯眼睛，“不会有人泄露他们的情报，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是谁。” 古来想了一会，点了点头，“可以尝试，我安排人帮你。” 侦探的情报网也不容小觑，三教九流都有接触，帮助阿椒安排个杀手的身份很轻松。 “我的外号要叫做爆破之手！”阿椒重点提了一下，“你可以聘请我下第一单。” 古来：“…………” 他深深的看了阿椒一眼，“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想杀人才让我这么做的？” 第134章 会议 “尤利塞斯先生离开了？” 克鲁斯探头探脑的从厨房中出来, 再发现阿椒确实走掉之后, 明显松了口气。 古来道：“你很怕他？” 克鲁斯没有任何掩饰，很坦然的点了点头, 并且心有余悸的说道：“尤利塞斯先生……有着让人不舒服的图案。” “哦？是什么？”古来问道。 “是……黑色的弯月，看着他就觉得充满了不详的预感。”克鲁斯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语言道：“而且……我之前看他的时候, 还不是这个图案，第一次见面时，他的身上是一个面容苍白的自己，就好像是一具尸体。” 黑色弯月？尸体？ 古来眯了眯眼睛，再看桌面的那些资料，轻笑一声, 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对阿椒的小心思感到好笑。 阿椒已经从黑月教会的序列7的藏尸人，成功晋升为序列6的半月诗人，他到这里来，哪里是为了给他案件, 恐怕是存了炫耀的心。 结果他什么都没看出来，也难怪阿椒走的时候有点不太高兴，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说话太直, 戳破了他想要杀人的心思才导致如此。 “这可真是……”古来低声喃喃，揉了揉太阳穴, 对克鲁斯吩咐道：“把这些文件送到我的卧室。” “是。” “明日应该无事, 你可以趁此机会准备一些必用品。” 克鲁斯露出茫然的神色, 显然是不明白什么才是自己需要用的必用品。 古来并没有为难他，从放在大厅的书桌抽屉中，拿出一本加西亚年轻时所写的笔记，递给了他。 “这是我刚当上侦探时用的，希望也能帮到你。” 克鲁斯急忙接过，他颇为感动的看着古来，只恨不得自己能够立刻把心拿出来，给古来看看这里面的成色。 古来叹息了一声，“你当上侦探后，要学的第一堂课就是表情。” “在任何时刻，你都必须要保持冷静的判断，缜密的观察，如果把一切情绪都放在脸上，不仅会影响你自己的名声，还会让人很轻易就把你看透。” 克鲁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他努力 的摆正自己的神色，希望变得像古来一样沉稳温和，却又不失去自己的气质。 古来看了一眼，压下想要吐槽的话，只是道：“你在外面不要做这种表情。” “为什么？” “太傻了。” 克鲁斯：“…………” 一夜无事，到了第二天，克鲁斯准备好古来的早餐和洗漱用品后，便跟他告了假，拿着笔记本去商店街采购了。 古来如同往常一般正在翻看着今天的报纸，门口又传来粗暴的砸门声。 他打开门，名为安妮的巨灵人女仆对他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嗨，加西亚，你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 “是吗？我怎么看着你和以前一样充满了死气啊？等等，里面有种讨人厌的光明味道！天呐，圣安妮罗莉那女表子竟然还有人信奉？” 圣安妮罗莉是光明女□□字，在这个国家，除了巨灵人以外，没人敢这么直白的把神明说出来，更何况还是辱骂。 因为一旦说出了神名，就会被神所感知，从而降下得到神的关注，或是得到神赐，或是被赐予神罚，各种奇迹传说在整片大陆流传。 安妮很讨厌圣殿的那群家伙，这属于世代加身的仇恨，无法被常人所劝解。 所以古来沉默着看向她。 安妮也不再说废话，她艰难的挤进古来的侦探事务所，将怀中一大捧信件扔在他的书桌上。 “给你，这些都是你的信！” “谢谢。” “嘿嘿不用谢！”安妮给了古来一个熊抱，接着便按照惯例继续舔他。 这也害的古来还得再回盥洗室重新整理。 古来关上门后，又做着和刚才一样的动作，把报纸看完，才开始去看这些信奉。 日常账单的催收放到一边，粉丝来信也放到一边，过来挑衅的凶手案件则直接用电报的方式传给赛西。 剩下的是两封则是出自同一人的邀请函，希望他和助手能在下午四点之前，到达有着“侦探之家”的俱乐部奥尔科特三楼会议室。 奥尔科特是个传说级别的大侦探，据说曾经在很短的时间内到达序列3，主动要求进 入神战之地，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 这个奥尔科特是他后人建立，开始并不是俱乐部，而是偏向私人性质，邀请一些当时有名的侦探，一起讨论疑难案件，并将其交给警方进行验证。 通常早三年内胜率最多的那个人将会被授予奥尔科特荣誉徽章。 加西亚已经有五枚这种徽章了，要不是他后来为了准备晋升序列4，恐怕今年的徽章还要颁给他。 古来仔细搜索着关于奥尔科特的情报，最后决定前往。 到了三点多钟的时候，克鲁斯从外面驾着马车过来，天上布满乌云，刮起了稍显冷意的风，街道上行人匆匆离去，仅有几个带着雨伞的绅士女士还在进行原本的工作。 古来走到马车里面，给车夫说了位置，并给了10磅小费后，这个车夫当即表示自己愿意在奥尔科特的对面等着他们出来，好再接他们回事务所。 古来没有拒绝了这份好意。 4点整，他带着克鲁斯准时来到会议室内。 他们的时机掐的太准，以至于打开门后立刻引来了所有人的注视。 克鲁斯对于这些目光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当他发现这屋子里的侦探全是他偶像时，更加感到无所适中。 要不是怕给古来丢脸，他强忍着没有退缩，否则早就落荒而逃。 看他愣住，古来轻咳一声，克鲁斯才赶紧帮古来脱去外套，拉开椅子，请他坐下之后，才回到角落和别的学徒一起坐在角落，拿着笔记本开始记下会议中的内容。 “加西亚先生，您的身体好点了吗？”坐在上首的是知识教会的指导教授，同时也是奥尔科特的会长罗伯特·奥尔波特。 罗伯特是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有着金色的长卷发，和金色的眉毛和绿色的眼睛，他看人时带着一种温和无害的气质，莫名具有亲和力。 古来轻声道：“很好了，谢谢关心。”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撒谎，但却没人提出这件事情来。 罗伯特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又移开视线去问候其他人，整个会议室中到处都有人在聊天，极为嘈杂。 “加西亚， 你真的没事？”古来身旁的一个老人皱了皱眉，略显浑浊的眼睛担忧的看着他，“我知道有一个延寿的办法，要不要试试？” 古来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也该死了。” “可是……”老人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叹息一声。“可惜，可惜啊……” 他是看着加西亚一点点成长起来的，这个男人少年时代极为惊才绝艳，他甚至一度被认为最有希望能够成为序列3那样的层次，结果因为一些事情一蹶不振，如今才五十多岁，便已经到了暮年。 五十多岁，这还年轻的很啊！ 老人这么想着，又露出一些哀思。 到了八点半时，才从门外急冲冲跑进来一个发丝凌乱，胡子拉碴看起来五天五夜没有睡觉的男人。 “大家好！抱歉我迟到了！”男人把黑发往后捋了捋，努力维持着自身的仪表。 “休利特先生，请到前面来，这次需要您的讲解。”罗伯特让下主位，主动走到下方，由这个不修边幅的休利特进行会议主持。 在场的人全都是有名的侦探，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没人提出反对。 休利特也是奥尔波特俱乐部中的名人，他对解密并不擅长，却喜欢研究密码文，曾经帮助过军方破译过一种非常加密文件，让银湖府赢得了一次空前胜利。 也因此，休利特被提拔为银湖府的高级官员，主要业务是向知识教会的超凡者们传达官方命令。 “那个……那个……让我想想……”休利特一时卡壳，盯着桌子看了几秒钟，才想起要做的事情。 他轻咳一声，才道：“我要跟大家说一件事情，想必各位侦探已经有所察觉，最近在中城区中有人在进行魔神祭祀。” “魔神祭祀？确定了吗？”有人问道。 休利特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在长桌会议中间便多出了一副虚拟的图案。 上面显示着各种超凡者死时的惨状。 “七神教会的超凡者全都有人被杀，每个教会是一月一次，但连起来便是从月初开始，连续一周结束。” “并且，我们还在下城区的地下道中，发现了这些 用来祭祀魔神的咒文，根据情报的显示，这些人从最初开始就有着预谋，还能规避官方探查，昨日有一名序列5的圣殿使者想要抓捕他们，但刚一照面便被杀死，所我们怀疑是邪神分身降临。” 休利特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完后，停顿了一会才接着道：“看来大家都明白这件事的意义，七神教会中就属我们知识教会的人最不该死，我们这类人，每个人都是博学者，死一人都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 “所以，我再此代表府主，代表官方，希望大家能够施以援手，不要吝惜自己的能力，尽快将幕后行凶者找出。” “只要能够找到人，我们会奖励一瓶对方需要的晋升魔药，如果是普通人，则会根据他的要求奖励。” “其他人也不用担心，到最后不管有没有找到，一个月后任务结束，只要是出力的人会根据出力大小来发放奖励。” 第135章 玩乐 休利特的话音刚落, 又有人开口发问道：“如何保障我们这些人的安全？” “不能保证, 一切后果需要你们自负，但是我可以在此做出承诺, 一旦出事，你们的家人亲属将会得到烈士赔偿。”休利特说道。 会议室中的气氛又一次沉默下来，这句话已经可以很清楚的表明了事件的严重性, 作为官方在知识教会最高负责人，这是他第一次正在动员之前就将后果说明。 休利特对于知识教会的人员很看重，他始终认为比起别的教会，他们这些人才是未来会推动社会发展的中流砥柱，许多发明家科学家都是从知识教会中走出的，在这里没有低智商者。 而随着能力提升, 晋升为高序列者的必要条件是要带动一个时代的潮流，所以任何一个人的死亡都会让他感到痛心。 “我个人意愿是希望你们能够考虑清楚，将利弊权衡后再做出选择。”休利特的目光落在了古来身上，那是一种饱含痛惜与鼓励的神情。 古来见此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这是想让他独自揽下这个任务，毕竟在场的人只有他的生命迈入倒计时，如果他真的找到了凶手, 拿到晋升魔药，也可以摆脱死亡的侵扰。 他是最意愿最为迫切的人, 同时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古来颔首, 开口道：“关于这次事件……由我去吧。” “加西亚先生, 并非我有意怀疑您的实力，只是现在，您还可以坚持住吗？”说话的是一个稍显年轻的金发女人，名叫苏西·哈里斯，今年才不过30岁，便已经到达了序列5的层次，是个可以和他们这些‘老家伙’站在一起，被知识教会寄予厚望的天才。 古来在记忆中搜寻了关于她的情报，苏西的父亲曾是他妻子的学生，十几年前她来银湖府求学时，还是加西亚为她向知识教会写下的推荐信，两人没有矛盾，相反，彼此之间相处的还不错。 苏西这时候提出质疑，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希望他不要太过劳累，安心度过剩余的时光。 古来对着她笑了笑，轻轻摇头，示意她不用在意。 “不用 担心，我还不至于死在这两天。” “可是……” 苏西还想再说什么，被休利特打断了话，他沉声道：“我们并不是仅要加西亚先生一个人去查这件事情，在场的人员如果愿意也可以自行查找，加西亚先生只是此次案件的总负责人。” “总负责人？”苏西重复了一遍，蓦的松了口气，她看向休利特道：“我申请进行此次案件调查。” “既然这样……我也去。” “还有我。” “好久没动了，加西亚，可不要嫌弃我这把老骨头啊。” 古来看着身旁的老人，对他笑着说道：“您才是，不能嫌弃我这个没有经验的幼稚之人。” 老人加德纳·贝克也笑呵呵道：“你要是幼稚，那在场的人算什么？” 商业互吹了几句，古来才看向站在自己这边的人，会议室□□有34人，除去不参与此事的中立党15人外，有11个人选择帮助他，剩下7人决定单独行动。 休利特皱着眉，他觉得这人数还是太多了，但是出于一些规定，他无法再次进行劝诫。 “无关人等离开，愿意留下的，我会给你们此次事件的资料。” 休利特给的东西与阿椒给的差不多，不过比起只有黑月教会的简单资料，这次给的要全面许多，除了游戏神的玩乐教会外，其他六神的资料全在这里。 仔细看完后，其他人也提出了一些方案，但古来听着觉得可行性不大，由于这次的事件死的人太多，仅靠知识教会这群博学多识但武力弱小的人，很难达成愿望，所以他需要更多的盟友，最好是别的教会的人。 “这样也可以，不过合作会影响魔药的分配，毕竟是府主拿出自己的库藏，所以只会有一瓶晋升序列4的魔药，你要想清楚。”休利特道。 “既然是我带队，就必须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古来道。 休利特很满意他的选择，点了点头，道：“这次事件全由你负责，我会给你一部分权限，至于合作对象也有你自己去找。” 每个侦探都有不同的警方搭档，贸然派了个人过去，可能会因为两人磨合不够，导致 最后结果的失败。 古来表示明白。 “各位。”他看着面前这些人，声调极为温和道：“先去用你们各自的手段去搜寻更多的情报过来，我们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好的，加西亚先生。”苏西第一个响应。 加德纳想了想道：“我们也可以去找别的教会搭档帮忙吗？” “当然。”古来笑道：“比起奖励，我更想知道真相。” 没人怀疑他的说法，毕竟当侦探的，都有一种求知的渴望。 当会议结束之后，作为助手的克鲁斯一脸兴奋的看着古来，“加西亚先生，您真是太厉害了！” 看到别人尊敬古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骄傲起来。 “没那么简单……”古来好笑着说道：“你旁听了全场，有什么想要说的？” “啊？”克鲁斯一愣，他茫然的问道：“什么？什么想说的？会议上不是把这些全部都说完了吗？” 古来叹息一声，不再去问。 会议上的事情哪有表面这么简单，为了晋升，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啊，他们表现的越是热切尊崇，就越是能够掩盖内心。 只要是正常人，都能够想到一件事。 他们凭什么要把序列4的魔药送给一个快要死的老头？ 凭他年纪大？还是凭他快死了？ 这是极为正常的想法，休利特选择他当这次事件的负责任，未必没有一种他死了就死了的轻松感，毕竟他死了以后还能收获一份序列5的魔药。 死了的人，可不再拥有人权了。 这一点，古来十分清楚。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冷意，这次的案件对于别人来说是麻烦，对他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机遇，只要好好应对，他在副本里的收获不会小。 “加西亚先生，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克鲁斯看到了还等在俱乐部门口的车夫，挥了挥手让他过来。 上了马车之后，从窗口上看着街道里开始行使的汽车和一些奇形怪状的自行车，古来盯着一个小孩手中的玩乐劵，道：“去玩乐教会。” 玩乐教会？ 克鲁斯有些诧异，不过倒是没有提出异议 。 车夫倒是有些犹豫，“先生，玩乐教会……不是我们这些大人应该去的地方。” 七神教会中，游戏神是唯一一个从异界过来的神，诞生于五百年前，一直以来都是在小范围传播，直到三百年前艾伯利遭受重创，游戏神才趁虚而入，得到了官方的认证，被称为七神之一。 但是在很多人眼中看来，这个游戏神只是耽于享乐的垃圾神，很少会有大人信仰他们，多是小孩子的游乐场，即使里面是有大人存在，人数也很少。 最重要的是，玩乐教会的成员信奉秘密主义，没人知道如何成为玩乐教会的超凡者，也不见他们有拉人举动，就是突然之间会从里面冒出一两个说着奇怪话语的疯子。 疯子出现后就会到处找人说要“任务”，被打了也不还手，甚至笑嘻嘻的把脸也伸过去，不过也不能小瞧疯子，他们不惧死亡，被杀了还能复活，即使实力弱小，但聚集在一起时，也可以屠神。 是的，没错。 但凡有一点现代知识的人，都会明白游戏神其实是游戏的代指，里面冒出来的超凡者就是玩家。 在最初看到游戏神介绍时，他真的愣了好久，一时间不明白此玩家是否是彼玩家。 等到真正和其中一个接触时，才明白玩家就是玩家，会在平民眼中变得如此脑残，全部都是任务要求。 “不用担心。”古来对车夫笑着说：“送我们到那你就离开吧。” 车夫见他不听劝，也不再多说，很快就将他们送到了中城区的郊外，那里是玩乐教会的根据地。 玩乐教会与别的教会不同，在郊区外围有着一堵厚重高大的围墙，隔绝别人的探视，围墙中只有一个画着扑克中大小王的门，还未走到门口，就能听到孩童们的笑声。 克鲁斯是第一次来到之类，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好奇，“先生，这里……玩乐教会不是应该充满了各种疯狂的人吗？怎么全是小孩子？” “玩乐，不玩怎么行？”古来推开门，一打开里面是各种糖果制作而成的通道，扑面而来是糕点的香气。 有十几个小孩正趴在通道上舔舐这些甜点，古 来随手掰下一块糖果棒，递给了克鲁斯，“尝尝，是巧克力。” 巧克力，在这个时代还是贵族的专享，克鲁斯从来没有吃过，此时赶紧尝了尝，他眼睛睁大道：“真好吃！” “当然好吃了，这可是我亲自做的。”身穿滑稽服装的小丑对着古来微微鞠躬，“好久不见了，加西亚先生。” 他意有所指道：“您看来比之前变了很多。” 第136章 魔神 玩乐教会, 教堂大厅。 这个依旧是用糖果所做成的童话城堡中, 与进来时一样, 里面依旧有许多小孩正贪婪的舔舐着这永远也吃不完的糖果。 古来微微扫了一圈后, 入目全是孩子最喜欢的卡通人物，他甚至看到了自己那个世界中很有名米老鼠。 这让他的眼角有些跳动，忍不住想着外表建成迪士尼那样也就算了，里面也用了它的角色, 怎么老逮着一只羊薅毛？真以为迪士尼告不到异世界吗？ 他的内心想法无人得知，很快便自娱自乐的将此揭过, 对着前来接人的小丑问道：“希比奥尔在吗？我找他有些事情要谈。” 小丑笑眯眯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扑克，用那布满油彩的脸做出极为滑稽的表情道：“这里是玩乐教会, 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规矩。” “想要得到答案, 就要赢了我！” 古来点了点头，“玩什么？” 小丑快速将牌转了个花样, 道：“抽鬼牌。” “可以。” “嘻嘻，我抽鬼牌的时候可一次都没输过, 你要小心了，侦探。” 古来带着一丝笑意, “知道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玩抽鬼牌会输，因为他刚才已经从小丑胸口那个闪亮亮的扣子，看到了牌的内容。 小丑输的很快, 他抓狂的揪着自己头发, 一个人在大厅的空旷舞台表演了一会, 赢得许多孩子的掌声后, 才用手一指，“希比奥尔在那个房间，你们可以去找他了。” 克鲁斯茫然的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里只是光秃秃的墙壁，什么都没有。 刚要出声提醒，古来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侦探如果有需要，也可以找我们帮忙，最近我啊……实在是太无聊了——”小丑摆了摆手。 他抱住一个从云朵蹦床中跳过来的小男孩，一手夹在咯吱窝，随手捞起独轮车，坐上后慢悠悠的骑走了。 “他……他这是干什么啊？”克鲁斯摸不着头脑。 古来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掌心中那张代表大王的扑克牌，笑了笑，将其塞进西装口袋，迈步朝着他说的 方向走去。 “果然，那家伙也被换了……”小丑小声的嘀咕着。 这时他的脸上完全没有刚才那般疯狂和轻浮，也不再具有搞笑的感觉。 把怀里的男孩往棉花糖山一扔，看他大笑着沉入山底，一转身就骑着车进入到一旁的墙壁里。 这里是只有超凡者才可看见的通道，就算那些孩子在这里呆上一百年，无人点破的话，他们永远看不见这里。 小丑进去之后，里面是和外面童话风不同的风格，有些像是阴森古堡，空旷的头顶上海悬挂着各种魔神形象。 “外面那家伙是个玩家。”小丑把脸上的油彩撕下来，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来。 他按了按脖颈两侧，对着有着六翼翅膀，头长尖角，面容模糊的魔神雕像问道：“要动手吗？” “有利益冲突吗？”雕像传来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我觉得应该有，之前咱们做的太过火了，这下七神，不，六神教会联合起来要找人啊。” 小丑叹了口气，“我之前怎么说来着……慢慢来，一个星期杀一人，怎么着也不会被察觉到吧？” 雕像道：“太慢了。” “呦呵，慢？”小丑不屑道：“我去老大，你都被关了几百年，还在乎这点时间？” 雕像不出声，沉默在室内蔓延。 “行行行，我不说了。”小丑摆了摆手，打算揭过此事，他摸了摸下巴又道：“那家伙要去找希比奥尔，看来还没察觉到是我们，等希比奥尔回来，先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再做打算吧。” “可以。” “对了，那下个月还继续动手吗？” “动！”雕像斩钉截铁，“仪式开始就不能停止，只要我能出来，之前的等待全都没有白费！我们这里的收获一定超乎想象！” “呵，就怕竹篮打水咯。”小丑耸了耸肩。 “希比奥尔那家伙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我先跟过去看看了，一会再过来找你。” “可以。” “拜拜~”说完后，小丑又把油彩面具戴在脸上，骑着独轮车离开这里。 在他走后不久，有一个黑色头发的小孩探头探脑的 从门口进来。 小孩的神情怯懦，但眼神很灵动，双眼一眨不眨的记录着这里面的一切。 这里就是游戏神的神像所在啊…… 小孩这么想着，谨慎小心的不发出声音，在走过了漫长的黑色甬道后，他终于来到了神像的脚下。 这座神像与他印象中总是笑容滑稽的大胖子游戏神不同，身高5米左右，通体黝黑，赤裸上身，背后有着六只蝙蝠翅膀，手臂交握放在胸口，似乎在保护着什么东西。 小孩眯了眯眼睛，努力仰着头想要看清这个神像的长相，却白费功夫，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只能看到模糊一片。 “真奇怪啊，为什么这个神像如此诡异？”小孩低声的喃喃，他挠了挠头，怎么也想不通，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掏出一个金色的太阳徽章，告知上司这件事。 “让我想想，要怎么说呢……玩乐教会中暗自供奉邪神？不行，这个还不能确定是否是邪神，那就是异神？还是玩乐教会的超凡者自己做的？” 每种猜测都会引发不同的结果，小孩对此必须要慎重对待，防止上司做出错误选项。 只不过还在思考的他并没有发现背后的阴影比之前更浓郁了许多，隐隐约约的显露出许多身体瘦长，但极为诡异的人影。 这些人影悄无声息的靠近小孩，伸出了尖利的指甲将他的影子切下，撕成碎片，之后默默退下。 没了影子的小孩皮肤越来越黑，他的身体在快速的成长，四肢和脖颈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一样，长的极为不正常，但小孩丝毫不觉得不对，他只是在想着自己的指甲要修建了，否则快要不能使用徽章了。 他的头颅变得扁而长，五官逐渐消退，几分钟后，他就与殿内的阴影融为一体。 原本小孩坐着的地方，只剩下一堆衣物，和一个金色的太阳徽章。 徽章无风自动，慢悠悠飘向魔神的面前，看着这图案，魔神冷哼一声，徽章立刻爆炸，里面出现一个身穿白色神父服装的金发男人。 “杰克，你那边怎么样了？”金发男人急切问道。 没有回答。 “你出了什么事？我这边还 有你的□□，你还活着的，对不对？” “杰克？杰克？你不要吓爸爸啊，说话啊……” 就在这时，金发男人突然感受到一股极端危险恐怖的气息，如同在地狱中翻滚的岩浆，带来暴虐的压迫感。 男人脸色一变，直直看向魔神所在。 他看到了那尊魔神的指缝中正流淌着金色的血，在神座之下，是无数痛苦哀嚎的白骨，空洞的目光直直的对准他。 男人手中攥着的权杖猛地发出刺眼的光芒，最顶端的蓝色宝石因此而裂成几段，挡住了魔神的攻击。 “……杰克！！！”男人声音嘶哑的喊了起来，他翻看着儿子杰克所发来的任务报告，咬牙道：“银湖府，玩乐教会！” “圣殿的渣滓。”魔神不屑的说道。 他抽出刚刚变成影子的小孩，勾出他的记忆，看了一会才道：“序列3的父亲，这个层次不是应该没有生育能力了吗？这孩子怎么回事？” “唔，有意思，监察者，呵圣殿的一群老古董还以为是在千年前啊……”魔神抬起头，忍不住大笑起来，“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哈！圣殿，圣殿啊！不知道这次是你先死还是我先亡！” 暴虐的气息让整个大厅变得极为震荡，但是很快，从魔神脚下开始蔓延着无数复杂难辨的古语，这些古语如同咒文的锁链一样，缚住了魔神的身体。 “妈的！还不到时间！” 他恨恨骂了一声，很快，大殿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古来看着希比奥尔，开口道：“冒昧打扰了，先生。” “您好侦探。” 希比奥尔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有着极为苍白病弱的俊美脸庞，黑发碧眼，看人的时候，那双眼睛永远带着一丝克制的冷淡。 古来跟他相识于初来副本时，进入的那个魔门，当时希比奥尔正在里面探查关于知识教会的某人尸体。 见到他们过来，立刻做出了应对解释，才没有被攻击，不过在那短暂的时间内，他们认出彼此的真实身份，各自发出邀请，来寻求可能的合作关系。 本来希比奥尔以为这会是在副本尾声才能实现，没想到 不过几天，他们就再次见面了。 “我开门见山，希比奥尔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古来道。 “……是关于七神教会成员那被杀的事情吗？” “是的。”古来语气诚恳道：“我希望你能协助我的调查。” “不用了，那群家伙是我杀的。”希比奥尔摆了摆手，淡定的说出了这句话。 古来：“…………” 刚刚赶来的小丑：“…………” 你这张嘴是真的快啊！小丑简直欲哭无泪。 第137章 合作 就在小丑暗恨自己来的晚时, 古来也是一脸的懵逼，他过来是想要玩乐教会被杀之人的具体资料，因为担心会受到阻拦，才过来找希比奥尔帮忙, 没想到能够知道这么一个大瓜。 小丑哭丧着脸道：“侦探,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你能相信吗？希比奥尔就是个喜欢信口开河的傻瓜……” 古来对此的回答是：“呵呵。” 希比奥尔皱了皱眉, 有些不解小丑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不认为这件事情能瞒过侦探，与其等他自己查清, 不如我们从一开始就告诉他。” “而且，侦探未必就是我们的敌人，杀死七神教会低序列者，与他的利益并不冲突。” “其实是冲突的……”古来轻咳一声, “刚才忘了告诉你，我现在是知识教会中负责查询这个案件的总负责人, 只要能够顺利抓到凶手，查明真相，府主就会奖励我一瓶晋升序列4的魔药。” 话音刚落，小丑立刻摆出攻击姿势，他那个红红的圆鼻子中冒出一朵小花, 原本被油彩覆盖的皮肤快速失去水分, 犹如干巴巴的树皮。 希比奥尔倒是没动, 他依旧坚持之前的观点。 “这是侦探的利益, 不是‘你’的。” 这个你自然指的是玩家，古来笑着点了下头，“没错，我过来其实是想问你们要死亡人口的资料，没想到会有这种礼物。” 小丑颇为尴尬的笑了笑。 希比奥尔冷静道：“请实话实说，我们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你们……杀人是为了什么？”古来没有先回答，反而问出了这个问题。 “为了让一个人晋升。” “为了让团长摆脱困境。” 小丑和希比奥尔两人一同开口，听见希比奥尔的话，小丑恨不得把他的嘴巴缝上。 “团长？” “嗯，我们团的团长。”希比奥尔将身上所穿的晚礼服袖口解开，给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数字。 “我是6级玩家。” 在游戏神的玩乐教会中，所有的成员对外宣称自己的晋升名称是1-9级玩家。 打个比方，他们的序列9就 是1级玩家，序列8就是2级玩家，以此类推。 而按照希比奥尔所说，他如果是6级玩家的话，对应就是序列4。 半神？ 古来倒是有些惊讶了。 “你是半神？为什么我没感受到你的神威？” 晋升序列4的超凡者，便开始一步步去除人类的姿态，半神之威就是其代表性的气质，无法遮掩。 “我受了伤，虽然是半神，但与序列5实力相等。”希比奥尔说道。 “你真的要听吗？事情起因特别复杂，跟老太太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古来当做没看到他期待的目光，从希比奥尔所在的办公室内，拽了个柔软的肉松椅子坐下，“你可以慢慢说，我有时间，要我的实习助手帮你泡杯茶吗？” “他泡的东西能喝吗！”小丑怒道。 克鲁斯被关在门外，倒是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 见古来执意要听，小丑也琢磨不出这人的真实水平，如果是低序列还好，高序列的话他没把握能胜利。 要是杀不死这家伙，还有可能惹下一个大敌，小丑这时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泄气道：“我是5级玩家，这里的序列5，我们在外面有个团队，叫做恶魔之手，你出去后可以搜搜，我们在招新，如果有意向就能加入进来，升级啥的还有老人带着，挺方便的……” “你跑题了。”希比奥尔很有礼貌的提醒道。 小丑微微一愣，白他一眼，面不改色的把话题转过来，“在一年前，我们团队接到了一个特殊任务，然后团长老大就带着我们来到这个世界进行任务，嗯……按照这个时间的算法就是500年前。” “游戏神刚出现那会？”古来问道。 “对，我们大概是500年前出现，然后创立游戏神和玩乐教会，发展会员，后来完成任务后出去，这个世界就与我们团队彻底绑定，所有团员可在里面完成自身等级匹配的任务，并且，每次进入后，时间线都在快速变换，我们这些人也被最初的教徒称为不死者。” 古来微笑着点了点头，对此并不意外，他在希比奥尔说出自己是6级玩家时就已经有了猜测 。 游戏神在这个世界中，果然就是地狱游戏的自我投影，当它派遣玩家进驻世界，并且通过各种任务在世界中留下坐标后，为了后续的发展，而将这个坐标留给完成度最好的团队，来当做奖励。 此后，每次该团队玩家完成任务时，都是一步步加深地狱游戏对这个世界的侵蚀。 “三个月前……哦，就是300年前，团长发现整片大陆烽烟四起，就带着我们加入到艾伯利这个国家当中，成功成为了七神之一，但是！光明神那家伙忌惮游戏神的势头，暗算了团长，把他的真身投射到虚空之中，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在虚空中逮住一个魔神，把团长的真身给放到魔神的身体里，又造出假的正神真身，让别的神明认为游戏神不仅没事，还获得好好的。” “你们是因为这个才杀人进行仪式的？”古来思索了一会，问道：“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去首都呢？那里的超凡者不管是质量还是能力都比银湖府要强。你们团长被关了300年，怎么早不出手呢？” “不完全是300年，团长因为自身的特殊性，可以随时结束任务，他一直忙着带新人，最近才有空闲处理这事。”希比奥尔道。 “最重要的是，银湖府是艾伯利这些府郡中，圣殿势力最弱的一个！”小丑撇了撇嘴，“我们也不可能一直都呆在这里不出去，完成各自任务后，就会被自动排出，身体继续按照本能行事，变成机器接管状态，所以把团长放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要不是最近团队任务没啥好的副本，我们也不会想起这里来的。” 听他说完，说不羡慕是假的，古来也想要这么一个复杂的世界当做专属副本，可以让成员从弱小时便被照顾着进行升级，不用像他这样得靠着拼命才能活下来。 目前来看，银湖府最高可达到d级副本的程度，首都那边或许是高级的a级副本。 如果能够再次以低等级玩家通关高级副本，那么他就可以飞速升级。 当然，这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原来如此。”古来点头，他微笑道：“我觉得 我们可以进行合作。”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说吧，怎么合作？” 古来不在意小丑的无力，语气依旧温和道：“我会引导其他教会把注意力转向为私卖魔药的那群人，你们听我的吩咐，进行作假证据就可以完全把自己摘出来。” “私卖魔药？”小丑疑惑道：“你说的是不是正义教会那群人啊？” “他们这么有名？”古来倒有些诧异了，按理说干这种事应该偷偷摸摸，他们这怎么人尽皆知？ “嗯，之前一直想要游戏教会的魔药来着，我们的成员都是团队里的玩家，哪里有什么魔药，所以我就写了个吃了必死的药剂给了他们，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吃。” 小丑的话让古来有些无语，他接着道：“这些都不重要，你们被摘出去后，就可以继续完成你们的晋升条件，我也会给予相应帮助，等到你们团长出来后，我希望他能帮我。” “帮你？你要做什么？” “我的任务有些麻烦，得杀三个序列3的超凡者，所以需要你们的帮助，当然不是白帮，我会给五万点券作为补偿，到时候请让你们团长出手。” “序列3……？还是3个？” 小丑和希比奥尔都惊了，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去杀死序列3，那么这么说来，面前的这人，是个7级，或者8级玩家的大佬？ “社会社会。”小丑不禁抱拳佩服，他连坐姿都比刚才要文静了许多，“大佬你这开局也太惨了吧，马上就要死的序列5侦探，去杀三个序列3？就算是我们团长在你这个位置上也做不到啊，这难道就是大佬的世界吗？” 听他这么说，古来就知道五万点劵足够让他们团长出手了。 “不过，我们现在不能答应你，还得去问问团长的意思，他同意的话，玩乐教会全员35人，会竭尽全力帮你。”小丑道。 “好的，我在这里等着。”古来表示同意。 小丑与希比奥尔离开，半小时后才回来，小丑有些犹豫着说：“团长要亲自见你。” “应该的。” 古来对此倒是不意外，这么大的事情，不当面谈任何人都不会放 心。 他很快被带到魔神所在的大殿，那个魔神打量了他许久，才道：“我没听说过高级玩家有你这号人物。” “我也没有听过你的名字。” 刚才小丑已经告诉过他，团长的游戏代号叫做“千留。” 这句话当然是真的，他不仅不知道千留，还不知道万留，百万留这样的玩家，毕竟他目前只是个四级玩家，不知道高级玩家的事情很正常。 团长被噎了一下，接着道：“五万有些少了，给我八万。” “可以，八万换你出手一次。”古来毫不犹豫的说道。 团长这次是被噎死了，满心懊悔，早知道就要十万了。 第138章 事件 ‘恶魔之手’的团长千留在这个世界中, 虽然能力被封印了大半, 但本人还是保留一部分神明之力, 足以应付大部分的序列3, 毕竟真神不可直视，凡人之躯就连伤害他们的念头都不会有，所以能杀神的只有另一个神明。 古来目前也不准备杀神，他只需要对付序列3就足够了。 “我会让希比奥尔帮你。”千留开口, 声音带着惶惶威严，“等到合适的时机, 再让他来通知我。” 古来明白他这是不放心自己，需要希比奥尔监视, 当下点了点头, 表示同意。 小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对了, 你们谁知道一个叫做巴塞洛缪的先生？他死在几天之前，非凡特性同样没有被拿走, 是你们杀的吗？”古来问道。 “巴塞洛缪？”小丑看向希比奥尔，因为杀人的事情通常是他来做。 古来道：“我提取过当时的画面, 他是被一个带着金红色蛇形戒指的男人杀死的。” “那就是我。”希比奥尔承认，他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巴塞洛缪是谁。 “我知道了, 他是那个财富教会的超凡者。” “是的。” 希比奥尔点了点头：“那就没错, 确实是我杀的, 他序列不高, 杀人的时候没费功夫。” 古来：“…………” 希比奥尔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古来皱着眉想了一会，“他异变后变成的怪物实力很强，用了三个序列5才杀死他，而且其背景关系更不一般，自从开始调查他，我就感觉自己在被什么东西注视。” 千留这时才说道：“这不是错觉，有人在你身上放置了‘观察之眼’，我刚才已经去掉了。” “感谢您的慷慨。”古来装模作样的说道：“能够找到施放‘观察之眼’的人吗？” “应该是高序列者，有人截断了我的探查。” 古来想了一会，不再言语，将此事揭过后，接着道：“现在，请给我你们玩乐教会被杀死者的资料。” 小丑将一摞假资料递给他，古来看了一眼，没忍住扯了 扯嘴角，“你这作假作的也太不走心了。” “我觉得挺好的。”小丑十分有自信。 由于玩乐教会的人很少，所以胡编乱造也没人会知道，但是，这编也要编个符合时代背景的，一串资料全是张三李四这样的名字，是把人当傻子呢？ 不得已，古来只能自己动手去给他们写假资料。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后，他带着希比奥尔和克鲁斯先回到了俱乐部中，将玩乐教会的资料交给了休利特。 “这些……你是怎么拿到的？还成功邀请了一名玩乐教会的成员？”休利特看着他递来的笔记，颇为不可置信。 由于玩乐教会是神秘主义者，几乎不和官方打交道，所以他派去询问的人全都被赶了回来，没想到加西亚侦探只去了几个小时，就达成无数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即使手中的笔记是手写的也不那么重要了。 古来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他示意希比奥尔找个位置坐下，道：“我建议立刻与其他教会的人组成联合同盟，共同商议，从玩乐教会那里，我得知了一个重要情报！” “什么？”休利特坐直了身体，眼睛死死盯着他，“你知道了什么！” “那群人之所以不回收死者的非凡特性，是因为他们已经在上面放置了污染源，只要服用这些魔药，就会成为魔神晋升的养分，即使我们在日后杀死他的分身，魔神也可以在这些服用魔药的人身上复生。” “魔神？不是邪神？”休利特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有些意外的说道。 “不是。”古来很肯定的说道。 魔神和邪神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彼此间的身份却差的很远，邪神蛊惑教徒，以杀人取乐必须要杀，魔神从不蛊惑教徒，他们只会找到人类中的恶徒，许以重利，即使这些人死了，人类高层也不觉得心疼，反而还会拍手叫好，这种的就看情况杀。 他指着希比奥尔道：“这是唯一一个从袭击者手中活下来的人。” 希比奥尔按照古来之前吩咐的话，带着淡然的微笑，道：“他们错估了我的实力，之前我受了伤，气息不稳，他们以为我是序列8的等级，就出 手要杀我……。” “那……” “我当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为了避免泄露我的情况，将袭击的三人全部杀死，并且毁掉尸体，所以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我说的是真话。”似是知道休利特要说些什么，希比奥尔抢先了一步道。 “但我可以对游戏神发誓，我所说一切全部为真！” 用自己信仰的神明发誓，在休利特眼中已经是极为可信的话了，因为神明是活着的，一旦撒谎就会被神厌恶，从而降下天罚，所以很少会有信徒这么做。 不过希比奥尔显然不在此列，游戏神是他家团长，别说是撒撒谎，就算当面骂他，团长都不会生气。 当然，他想生气也没办法，谁让他被封印在雕塑里动弹不得。 “这确实是个麻烦事。”认识到事件的重要性，休利特也没有含糊，立刻将其他七神的负责任全部叫了过来。 只不过这些负责人可没有给他面子，随便就派了下属的低序列者过来恶心人，可把休利特气得够呛，直接将古来调查的资料塞给这些拍腿的人，随后就宣布知识教会将独立调查，所有资料不再共享。 此话一出，别的教会有样学样，反正大家都不想被调查出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 “又有人死了。”黑月教会中阿椒刚刚完成一单任务，正心情愉悦时，就看到了便宜老爹的身影。 阿椒立刻站直身体，目不斜视，犹如等待阅兵检视的士兵。 他老爹派斯特斯冷哼一声，冷峻的面容中是对阿椒的不屑。 “你看看这个。”派斯特斯是个金发的中年男人，身穿黑月教会的主教长袍，胸口处有一个银月标志的项链，此时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阿椒面色一凛，结果资料看了起来，很快就皱着眉，“这……为什么要拒绝知识教会的申请？那群老学究不就喜欢查真相吗？有了他们帮忙我们找凶手也快一点吧？” “蠢货！”派斯特斯骂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知道你跟那个快要死的侦探关系不错，但是，在这种事你也糊涂吗？他算什么东西！真相如何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 见阿椒还是一脸茫然，派斯特斯愤怒道：“黑月在上，我为什么会有你这种白痴后代？你还不明白吗！死的人越多越好！只有别的教会的人死的越多，我们黑月才能够趁此机会扩张到整个银湖府，成为府中唯一的大神教！” “这是不可能的吧……府主不会让这件事发生，而且……我觉得别的教会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恐怕正在约束手下，尽量引诱我们教会的人出去呢。”阿椒想了想，又道：“如果真的想要人去死，那么我们可以直接派遣杀手过去……等等，该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派斯特斯冷笑道：“你还算没有笨到家。” 阿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哭着的笑脸，“那那您来找我，就是打算让我去做这件事？” 派斯特斯这下连表情都没给他，直接转身离去。 该说的话全都说完了，剩下的，就靠着阿椒自己去做了。 “老头子真是傻x，以为激将法就能让我去送死了？”他撇了撇嘴，拿起房间中的电话，跟古来播了过去。 “什么事？” “我家老头子想让我杀人，现在你那边怎么样了？” 古来沉默了好长时间，才道：“……该怎么说呢，这些教会的执掌者大概都是同一个人吧，死亡率现在飙升……你懂了吧？” “懂……”阿椒扯了扯嘴唇，也感觉颇为无语。 这次是连脸都不要了，正大光明的开始杀人。 他现在开始纠结了起来，杀人倒是不怕，但杀完人后，帕斯特斯是明摆着将他当成替罪羊，一旦被抓住，他再也得不到派斯特斯的认同了，这次的任务只能宣告失败。 可不去完成，他当场就被放弃，更别说是以后了。 把自己的苦恼说给了古来，他问道：“现在我要做什么选择。” “第三种。”古来笑道：“你不用担心，剩下的交给我吧。” “我要做什么？” “当一回目击证人。” 阿椒：…………？？ 第二日，关于魔神杀人事件在报纸上刊登，一时之间，震惊了整个银湖府，低序列超凡者人人自危，唯恐自己就是死 掉的下一个人。 由于没人知道魔神杀人选择的机制，那些私自喝下魔药成为超凡者的人也开始到警察局中自首，希望正义教会能够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私购魔药案件成了第二个被重点关注的事件，尤其是，当这些超凡者实名举报正义教会的警察为贩卖者时，风头更是一举超过魔神，成为当前关注度第一的热点话题。 第139章 逮捕 “啧啧, 看来正义教会这次麻烦大了。”阿椒手中举着今日份的报纸, 缩在古来侦探事务所中的沙发上, 还不在意一旁使劲打眼色的执事。 这名执事是他父亲派过来‘监督’他的, 如果阿椒做出有损身份的事情，执事就会出言制止。 不过再被他反侦察发现执事贪污受贿后，这种‘监督’也就彻底变成了形式主义。 执事肯定不敢跟他父亲说实话，半真半假的忽悠过去, 所以阿椒此时是光明正大对正义教会落井下石。 古来没有理他，为阿椒倒了杯咖啡问道：“现在黑月教会决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发动别家教会一起对正义教会进行问责仪式, 听说这事闹的特别大，就快传到皇帝陛下的耳中了。” 他这话说的很有意思, 快传到, 也就是没有传到，要是正义教会没有给出足够的利益, 那么这件事百分百会传到陛下那里。 被这个十分厌恶走私魔药的国王知道自家掌控的正义教会竟然带头走私，那么接下来, 或许就是帝国动荡，血流成河。 现在高层都已经暗潮涌动了, 根据他老爹的情报，似乎陛下的弟弟，加歌亲王要来银湖府视察, 所以他最近都没有功夫去管阿椒到底杀没杀人。 古来笑了笑, 懒得去想那些政治博弈, 他的手指轻轻转了下戴着的戒指, 阿椒看了一下，挑高了眉毛，又说道：“你的助手呢？他没在这里？” “我让他帮我跑腿去了。”古来回道。 “其实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找个废物当助手？他根本就帮不到你，一旦你死了，侦探事务所肯定会在他手中彻底败落。”阿椒不解道。 “他运气很好，而且，我不需要他发扬事务所。”古来深深的看着阿椒，意有所指道：“有的时候，越是弱小，就越会走出一条不同寻常的路。” 阿椒没听明白，不过这不太妨碍他装出听懂的样子，冷笑一声，“他也配？” 古来摇了摇头，不再去跟他进行辩解。 在某些情况下，古来显得相当‘佛性’，与人争辩这种事情，只 会发生在与他利益相关的场合，现在是在跟阿椒闲聊，没必要太较真。 阿椒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问题也不大，反正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阿椒想着是在这里吃午饭还是回去吃时，事务所的大门被粗暴踢开，来人是身穿警服，正义凌然的赛西，她面无表情，俏丽的长相此时一片冷漠。 “加西亚·布尼安。”赛西举起一张搜查令，严肃说道：“根据嫌烦莱茵斯的供述，你于几日前向他购买了一份序列9的魔药，有没有此事？” “有。”古来坦然承认。 赛西猛地瞪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别乱说话，但古来只是笑，接过那张搜查令仔细看了一遍，拿出钢笔在上面签上字。 “你！”赛西气的手都抖了，“你傻了吗？为什么要签！我有能力把你摘出去的！” 古来摇了摇头，“不要因为我，让你的警察生涯有了污点。” “我买的魔药，是财富教会序列9的吝啬鬼。” 像是想到了什么，赛西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她的声音略有些颤抖，“你是说……他们、他们竟然早就拿走了巴塞洛缪的魔药……？！” “我没说，这是你说的。”古来微笑，他站起来，抚平身上的褶皱，从书桌中拿出一个刻有书籍模样的徽章。 “赛西警官，我是知识教会序列5的超凡者，同时还在教会中担任总指挥的职务，根据帝国律法，我有权利拒绝你的逮捕。” “但为了配合你的调查，我会一直待在事务所内，直到被审判为止。” “那份魔药在什么地方？！现在你交出来还有机会无罪！”赛西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吼道：“我刚才见了克鲁斯，他根本不是超凡者，所以你一定没有使用！只要你说你是用在研究，再加上我的人脉，个月就能出来！” “现在还不是，不过，很快就会是了。”古来道。 赛西已经快要被气死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古来为什么要自首，这件事情明明并不严重，也不会造成什么重大影响，更跟他没有关系，他为什么非要去找死呢？ 一旦这事 被国王得知，那么所有与走私魔药相关的人可全都要死，不仅如此，加西亚这一辈子所积累下来的名声也会因为此事消失。 “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赛西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赛西，你是个好姑娘。”古来掏出手帕给她擦拭脸颊上的泪水，顺手又帮她整理了歪掉的衣领，“但现在，你是在执行公务，不要忘记当初你穿上警服时，对我说过的话。” 加西亚与赛西之间的纠葛古来不是很清楚，关于这段的记忆，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看出来赛西是因为什么事情就喜欢上侦探。 也许是出于崇拜，也许是日久生情，但不管是哪一种，不管是加西亚还是古来，都不可能会对她的情感做出表示。 赛西狠狠瞪着他，把眼泪一擦，对着古来道：“你现在已经认罪，我会将其上报！一切后果自负！” “本该如此。”古来停了一下，接着道：“我建议你尽快找到克鲁斯，否则，我不能肯定他是否会和我一样，变成超凡者。” 赛西脸色一变，“你果然……是给他用的！为什么？” “这与你无关。” “哼！”赛西又如来时一样怒气冲冲的走下楼去。 阿椒和执事吃了个大瓜，正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拿点零食塞在嘴里吃了。 他看古来的视线转回来，赶紧踹了下执事，让他赶紧走。 等到房间中只剩下两人时，阿椒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目击证人？” “是的。” “我看不懂这种事情的意义在什么地方。”阿椒耸了耸肩，问道：“接下来要我怎么做？” “把我私购魔药的事情说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为什么啊？”阿椒很是茫然。 “照我说的去做，现在我还不能说出来。”他伸出食指嘘了一声，指了指头顶上，“有人一直在看着我呢。” 阿椒心中一凛，面上露出狐疑之色，他上下打量着古来，确定对方确实是没有求助的意思后，才点着头，表示明白。 第二日，享誉整个银湖府的大侦探加西亚私购魔药的事情，也被人通过 报纸发布出来。 私购魔药是被法律命令禁止的事情，所有国民一直以来都是被教导要拒绝从非法途径获得魔药，雨水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一时之间，群情激奋，加西亚之名彻底跌落谷底。 而在话题中心的古来，正安稳的躺在摇椅上，听着楼上那越来越激烈的夫妻吵架声，在他耳边，则放着一个听筒式电话。 “加西亚先生，你现在……唉，我明白你的想法，这种事情你也不是第一个做的，就是……为什么非要认罪啊？”休利特也很不解，“现在，你还能继续寻找那个魔神分身吗？” “可以。”古来笑了笑，道：“只要别人不再给我捣乱。” 说到这，休利特变得气愤不已，“那群毒瘤全都该死！怎么死的不是他们！这几天下来，知识教会的成员又被杀了5人！” “5人啊！！如果他们都活着，未来或许会有改变世界的发明！” “休利特先生。”古来打断他的话，“死人没有未来了，你应该将目光转向活人，现在那些雏鸟的实力还很弱小，正是需要我们这些大人出手庇佑的时候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也懂，我们这个序列的攻击手段没有多少，所以……很难去杀死敌人。”休利特叹息道。 “不用杀死，我们最擅长做的也不是杀人。”古来看着身旁出现的人，手指轻轻往下点了点，让他等待一会，接着道：“让他们生不如死就好了，既然已经撕破脸皮，没必要再让他们好过。” “嗯？你是说……我懂了。”休利特冷哼一声，“我这就去安排！” “你不能直接出现啊先生，这种事情绝对不能由我们这类人最先开口，让底层的雏鸟去做，他们能够进入知识教会，本身智慧不低，如果连这也做不好，就没必要再呆在这里了。” “……你说的没错。”休利特已经迫不及待的打算看那群人阴沉的表情了，挂了电话后，立刻唤来助理。 “你去教会学校让所有擅长发掘真相的学生，猜测自己同学的死亡，进行判断查找，然后把猜测编成小说投给报社！” 助理愣了愣，“ 报社？” “不，不只是报社，你还得把他们的猜测汇总成册，拿到大街上去发！” “那还用您来审核吗？” “不用，随便写！写的越有趣越好。”休利特冷笑起来，“得让那群家伙见识见识，我们知识教会的教学水平。” “一个个的，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啊！” 第140章 入狱 第二天, 休利特让学生写下的小说被紧急印刷出版, 整个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四处奔跑的报童, 高声叫着关于侦探文学的剧情梗概。 像什么乌月教会超凡者利用血月引发能力杀人无形, 宝石教会□□，土壤教会用尸体种植植物等等全部都被写出。 虽然将名字给刻意混淆，不过所有人都明白这些代指是哪个教会。 故事写的波荡起伏，各种类型都有, 里面的大侦探抽丝剥茧，最终还原出被隐藏的真相, 看得一众平民津津有味，因为这是他们无法接触的领域, 所以只觉得十分有趣。 但是有心人早就明白, 这些案件并不是虚构，而是真实发生的, 正义教会中的警察和检察官一直是侦探们的好友，在某个高层授意下, 警察们开始按照书中的小说一个个去寻找那些犯案的家伙。 一时之间，监狱人满为患, 不得已只能将重刑犯的刑期提前，清出一部分空的监牢给新来者使用。 知识教会的反击出人意料又极为有效，这种做法让别的教会出现了相同的共识, 那就是不再招惹这群只知道做研究当侦探的知识分子摘出, 他们趁乱把矛头指向对家。 高层之间的博弈越演越烈, 古来每天都能接到来自赛西, 阿椒，休利特和希比奥尔的消息，看着越来越高的死亡人数，他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万年历1258年5月12日，星期一。 古来在赛西的‘监视’之下走出事务所，前往法院接受审判。此时距离他认罪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如果不是加歌亲王近期就会到银湖府，他们必须要赶紧清除手中积压的案件，估计也不会想起他。 带着白色卷发的法官坐在审判庭前，神情庄严肃穆的看着古来，但眼底有着极为明显的青黑，他旁边的两名辅助法官则是满脸的困意，正避开人群打着哈欠。 法官敲响手中的木槌，朗声道：“加西亚先生，根据证词，你对私购魔药事件供认不讳，现在本庭宣判，由你赔付艾迪先生遗孀50000磅并入狱15年，可有异议？” 古来平静道：“没有。” 五万磅对他来说并不是很多，只要将以前掌握的情报卖出去，他很快就能得到比这要多出十倍的价格，至于入狱…… 他微微笑了起来。 他要的就是入狱。 审判在五分钟内结束，大法官对于古来这么痛快的入狱态度感到满意，将公章印在案件资料上，交给旁边的法警，由他将人带下去前往医院。 随着他的离开，审判所的观众也少了许多人，大法官瞥了一眼，不做言语，只将怀中一个金色钟表掏出，看着上面代表正义的天平，不禁露出一丝嘲讽来。 赛西很快追了出去，她跑到古来面前，歉意道:“抱歉，我只能为你争取到这种程度……” “谢谢你。”古来诚恳的道谢，因为所有与私购魔药有关的案件全部从严从重处理，仅仅是付出五万磅并且入狱十五年，对于那些参与售卖环节却被判处死刑的人来说，确实轻了很多。 虽然他这具身体活不到那个时候…… “加西亚先生，我……我会去求父亲，你能在多等一段时间吗？”赛西恳求的看着他。 古来只是笑着，并不做回答，在两人擦肩而过时，才低声留下一句，“帮我保护好克鲁斯。” “什……” 赛西刚要反问，突然觉得手中被塞入一张纸条，她不动声色的收起，依旧维持着泫然欲泣的模样，目送他远去。 “呵，有趣。”阿椒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站着，对身旁的执事使了个眼色，后者点了点头，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只银白色的手套。 手套薄如蝉翼，在光亮的照射下还会发出如同水波一样绚丽的纹路，戴在右手之后，他的手背与掌心各自长出一只淡绿色的眼睛。 阿椒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手掌，这时，绿色眼睛已经顺着手掌掉落，立刻融入到墙壁的阴影之中。 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阿椒能够看到有些起伏的阴影边线，皱了皱眉，不太满意道：“这也太明显了吧？” 执事推了推眼镜，恭敬道：“您在说什么？” “嗯？”阿椒微微一愣，再去看时，那阴影竟然彻底平复下去，找不到一丝不同。 “哼，还算有点用处。”阿椒这么说着，拍了拍执事的肩膀，转身离去。 执事回头看了眼被标记的侦探与警察，眼神微动，在心中想着要怎么跟派斯特斯先生解释。 “老头子那里我去说，要是问起你，你就直接说是听我的吩咐！” “可是……” “没有可是。”阿椒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冷然道：“敢多嘴，我就杀了你。” 执事心中一凛，浑身汗毛直竖，只觉得自己被什么猛兽盯上，感受到从骨子里冒出的冰冷杀意。 即使明知道面前的小少爷序列没有他高，但执事却明白，两人交手，他会在瞬间被杀。 认清现实的只是低垂下头颅，越发的恭敬道：“是。” “好了好了，不要那么紧张，我也不是严肃的人。”阿椒笑道：“现在去吃午饭吧，我觉得上次去的赛亚娜大街的肉超级好吃！” “那是碳烤牛排，尤利塞斯少爷，我不认为你今天会得到他们的秘方。” 被戳破小心思的阿椒也不觉得尴尬，他最近尝到了以前从未吃过的肉，美味程度让他惊叹不已，只觉得以前吃下的营养剂全是垃圾，所以正在拼命搜集那些店家的秘方，打算全部记下后回去给姐姐阿茴制作。 “花钱买吧。”他耸了耸肩，“别忘了，我最近可是拿到了一大笔钱！” 执事欲言又止，虽然很想提醒他，那笔钱是侦探让他帮忙付给巴塞洛缪·艾迪遗孀的赔偿金，不过看到少爷这么兴奋的样子，他绝对闭嘴。 可能是由于有人打点的原因，古来并没有被搜身，以最快的速度被安排进了位于中城区与下城区交界处的监狱中。 “加西亚侦探，欢迎你！”监狱长亨利很热情的对他打着招呼。 古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在看到监狱长拿出加西亚前几年写的自传小说时，也就释然了。 他对亨利笑道：“要签名吗？” “要！”亨利眼睛发亮，他是加西亚的铁杆粉丝，当年为了追更……咳，为了能够见到真实的侦探，他摸清了侦探平日所有的行动路线，制造了不下百起偶遇，终于让侦探正眼瞧了他 。 虽说是继承家业成了监狱长，但是！亨利发誓自己一定会给加西亚侦探一个温暖舒适的住所！ 亨利的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他有一部分黑人血统，皮肤为深咖啡色，但是头发确实极为漂亮的金发。 他看着侦探，双眼亮晶晶的道：“侦探，请跟我来，我将监狱长的房间空了出来，你这十五年里可以和我住在一起了！我们能一起探讨你之前破解的大案了。” 古来：“…………” 他婉拒了这项提议，亨利显得极为惋惜，不过他再次为侦探这顾虑他人的无私精神所感动，当即将他安排在人数最少的牢房，并且警告了牢房里的所有人，不准对侦探动手。 看着周围这四双好奇的眼睛，古来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他无意与这些人打好关系，反正用不了几天，他就可以出去了。 5月16日夜，他从睡梦中醒来，看着从影子中冒出来的眼球，打了个手势，眼睛慢慢漂浮在他的头顶，很快化成了一道透明的薄膜，覆盖在他身上，过了大概两个小时，薄膜从他身上出来，变成了与古来一模一样的‘人’。 这几天时间，眼睛就一直在观察着古来的行为，所以已经可以顺利模仿他的一切。 阴影微微有些波动，古来拿出放在口袋中的戒指，这枚戒指是用阿椒曾经给他的弯月刻章改造而成，拥有能够打开魔门通道的能力。 眼睛小心翼翼的屏蔽着周围人的感知，古来也没有浪费时间，在半空中开了魔门，迅速进入到里面去了。 见到一切异状消失，眼睛才重新躺会床上，闭着眼睛假装睡着。 古来在通道中快速走着，他腰间的玉石化越来越严重，异变甚至延伸到了他的胸口，如果再不想办法制止，不出一周，他必死无疑。 黑暗而诡异的通道仿佛有着无数双眼睛，在此刻盯着他，古来刚想使用一招禁制，避免被攻击，突然停住了脚步。 “希尔特伊？”他看着面前的人，笑着说道：“怎么是你来拦我？我还以为会是……” 古来的话未说完，对面的人瞬间到了他的面前，他身穿白色长袍 ，每跑一步，脚下便踩出一道光晕，柔和的白光在这片黑暗中尤为刺眼，古来抬起手，刚要发动能力，就感受一双大手已经彻底掐在他的脖颈处。 “别出声。”他山石沉声说着，他撕开周围的空间，带着古来跳到里面，静静等了一会，才松了口气，“你的敌人，果然很难缠。” 第142章 魔药 以古来对克鲁斯的了解, 他并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性格, 尤其是处在现在这种特殊时期, 他更不会为自己增添一丝风险。 按照古来的嘱咐, 克鲁斯此时应该躲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等待着魔药适应期结束，成为真正的超凡者后才会出现。 现在，他表现的太过热切了。 或许……这个地方并不安全, 克鲁斯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对别人传达一种信息。 “为什么不过去？”赛西问道。 古来带着他山石后退了一步，静静摇头, 没有出声。 赛西叹了口气，表情很是惆怅, “你是怎么发现的？” 说完后, 也不等古来的回答，露出骄傲自豪的表情, “真不愧是加西亚，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山石护在古来身前, 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利用斗篷的遮掩, 在两人的身侧划开了一道细小的空间缝隙。 “你不是赛西。”古来笑了笑，问道：“她还好吗？公爵大人。” 赛西是极为显赫的公爵之女，平日身边隐藏着几名保护着, 除非是遇到序列3以上的敌人, 否则, 她不可能会出事。 现在敢冒充她, 又表现的很自然的人，自然是那个十分关心她的父亲所为。 威尔公爵沉默了一会，才将脸上的容貌变成自己的模样，同时身高和衣着也随之改变。 “她很好，就是一直想要我把你救出去，所以我只能将她关起来了。”威尔公爵静静的看着古来，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和赛西的模样有着几分相似，与曾经见过的帕特里克几乎一模一样，但气质更加沉稳威严，看起来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有着金色的长发和眼睛，嘴唇上面留着一层薄薄的胡子，看起来倒是有了长者的模样。 “那就好。”古来装作松了口气的样子。 威尔公爵沉声道：“侦探，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赛西的？我认为扮演的还很不错。” 他年轻时也当过警察，甚至一度坐到了银湖府督察总监的位置，比警察局长还要高一级，在他们那个位置，最常作的就是扮装潜入，寻找一些人隐藏的犯罪证 据，自他出手以来，就从未有过失败，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直接戳穿了。 古来回道：“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能做出伤害我的事情，还有，她也不会直接扔下部下跟我离开，一定会先把事情了解才与我叙旧。公爵，你太小看你的女儿了。” 威尔公爵一时无言，良久，才感慨道：“是我疏忽，她确实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了。” 对于女儿的事情，威尔公爵显然极为关注，毕竟这是他唯一还养在身边的孩子。 “她以前很任性的，因为我活的太久，所以她母亲是我的第三个妻子，不过不幸早逝，兄长又与她年龄差距极大，所以也没有玩伴，我为了弥补她，对她的要求有求必应，所以造成了骄纵妄为的性格。” “我本来以为她会一辈子都是这个性格，但是，有一天，她跟我说自己被人救下了，那个人教会了她很多东西。” “渐渐地，我发现她变了，变得更有责任感，也更有自信，她开始想要靠着自己的努力，来达到自身的价值，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才选择去见见你。” “加西亚，你和我印象中那些眼高于顶的侦探不太一样，你为人热情又富有才华，对朋友义气，对弱者怜悯，对真相有着超乎寻常的执拗，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上你这个年轻人了。” “但同时我也知道，你会为赛西带来灾难，当你心中仇恨火焰开始熊熊燃烧时，任何人都不可能会阻止你，赛西，休利特，克鲁斯，还有你身旁这位圣殿的年轻人……都会成为你的棋子。” “赛西还小，她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所以只能我这个老头子出来，想必你也不会太嫌弃吧。” “人啊，总会在死前疯狂一把，觉得靠着不要命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却不知道，当他们踏出这一步的时候，才是真的万劫不复啊……” 古来低垂眼睑，那双银灰色的眼眸也稍稍黯淡了一些，沉声道：“铭记于心。” 威尔公爵抬起手，从背后的阴影处多出一个高高的黑色礼帽，他戴在头上，整理了手腕上的西装袖口，道：“你先和助手叙叙旧，这孩 子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至于你身后的人，我先帮你解决掉。” “非常感谢。” “呵。” 就这么一瞬间，他们眼前的威尔公爵身形消失，连带着原本属于他的记忆也一并模糊了下来。 要不是两人都是玩家，不属于这个世界，恐怕会真的忘记他。 古来跟他山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他用手指着克鲁斯道：“过去吧。” 这时，他们身边已经没有危险了。 克鲁斯分配完物资，正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休息，他山石从背后走来，拍在克鲁斯的肩膀上，后者身体一僵，赶紧伸手想要掏口袋里的东西。 但这动作实在太慢，他山石直接抬手卸下他的肩膀和下巴，拎着他衣领就到了古来所在的地方。 “唔唔唔！！”克鲁斯嘴角流着口水，含混不清的想要叫喊。 刚才受过他资助的那群人全都没动，只安静的看着他被人带走。 克鲁斯的心都凉了。 “呵呵，看来你的朋友们没有想要帮你的意思……”他山石故意这么说道。 “不要吓他了。”古来叹了口气，恢复自己的声线，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将兜帽摘下来。 看到是自己要追随的侦探，克鲁斯猛地瞪大了双眼，又要唔唔的扑过去，不过被他山石挡住了。 帮他给接好肩膀和下巴，克鲁斯立刻露出了焦急的模样，“加西亚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您还好吗？那瓶魔药你明明没有动，为什么要认罪啊！我听说你进了监狱，还想找机会劫狱，您怎么出来了？” 古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安抚道：“慢慢来，一个个的说。” 克鲁斯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冷静下来，他只问了一句话，“魔药我没有用，您现在还需要吗？” 他山石颇感意外，因为他能够感受到克鲁斯并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此时竟然可以忍受住成为超凡者的诱惑？只为了救出一个认识几天还快要死掉的老人？ “不，不用了，那本来就是留给你的。”古来语气温和，“你应该喝下它的。” “抱歉，没有按照您的吩咐做，只是……只 是我很害怕再也见不到您了……”克鲁斯低下头，就像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又无助。 “喝下它吧，只不过我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你了……” “加西亚先生！” “你应该知道我快要死了，克鲁斯，那瓶魔药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克鲁斯越发的感动，他眼眶通红，强忍着泪水，哽咽道：“我，我知道了……我会照做的……” 由于魔药的重要性，克鲁斯并没有将其放在自己的身上，而是藏在了谁也不知道的秘密之地，今天见过侦探后，他就会喝下魔药，成为一名超凡者。 “财富教会的魔药都很好晋升，你喝下后，按照内心的想法来做就可以了，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听从自己的心，而不是被强大的力量控制住，彻底成为魔药的傀儡！”古来告诫道。 克鲁斯认真的点了点头。 “有机会的话，离开银湖府，去别的地方居住，短期内不要回来。” “……为什么？”克鲁斯问道。 古来只是笑，并不答话。 克鲁斯见此也乖巧的不再问了，他没什么能够给侦探的东西，反而从对方那里收获了许多，所以现在的内心极为愧疚不安。 古来还想安慰他不必如此，但这时威尔公爵出现，看着丝毫没察觉到身旁多了个人的克鲁斯，古来只得说了结束语，离开还恋恋不舍的他。 他山石与古来相处默契，也装作没发现威尔公爵的样子，护送着古来准备离开，走了一会后，他才道:“他会死？” 古来回道：“他会死。” 克鲁斯是他扔出去的小白鼠，这次会面并不秘密，许多人都可以从他身上查出一些线索，所以，在喝下魔药之后，他一定会死。 威尔公爵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显然是将这事听进去，转而回去看着克鲁斯了。 古来翘了下唇角，眸中欣喜。 这下，克鲁斯不一定会死了，因为所有想对他出手的人，都要先看看威尔公爵愿不愿意。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一直盯着你？”他山石把空间撕开，从下水道中回到了还算安全的地 方。 “因为我在几十年前，牵扯进一桩案件里面，现在我快死了，那群凶手还在盯着我，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想看看我在最后时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古来解释道。 这个“我”，说的是加西亚，他隐忍了几十年，却没有人会真的把他当成无牙的老虎。 “什么案件？” “我妻子被杀的案件。”古来语气淡淡道：“她死的时候，尸体有被人啃食的痕迹。” 见他山石皱眉，古来继续道：“她是圣神的眷属，如果活下来，将会成为另一尊神明，而吃下她的血肉，则可安然晋升高序列者。” 第143章 圣殿 “你是说……他不见了？”轻快的还有些笑意的声音响起, 男人抬起眼睛, 盯着面前的人, 抿了口香气四溢的红茶, 道：“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拿出了三个封禁物，派了一个序列4过去，这种配置别说对付一个快要死的序列5, 就是对付你也可以了，现在, 你告诉我他不见了？” 底下跪着的人浑身已被冷汗浸湿，他张了张口, 想要辩解什么, 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被彻底抹去。 惊恐从他的眼中划过，但他不敢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只能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男人却在此时不出声了。 他侧过头，看着身旁琉璃彩窗外的街道, 眉眼低垂，那好像是被上帝雕刻过的精致长相在此时多了一点忧愁。 过了一会, 才开口道：“我觉得不能再信任你了。” 【不，不！塔特尔大人，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跪下的人这才敢抬头, 拼命想要表达自己的价值。 塔特尔摇了摇头, 轻抿一口红茶, 将茶杯放下, 发出哒的一声清脆响声。 “莫洛，你啊……”他又叹了口气，站起身，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当房门合上时，莫洛已经没有力气再跪着，他趴在地毯上，身上的皮肤逐渐剥落，但奇异的没有任何血水流出。 每一块皮肤被扯下，莫洛都痛的浑身发抖，他死死盯着面前莫名出现的黑袍男人，手指用力抓住地板，任由指甲外翻，指节弯曲到诡异的程度，也没有眨眼。 他就这么看着这个人，一边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参加，一边试图伸手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变了，莫洛。”黑袍男人的声音越发冰冷，从兜帽中所露出来的眼睛是诡谲的深绿色，犹如暗夜中行走的黑猫，锐利又不怀好意。 黑袍男人半蹲下来，注视着莫洛越发失神的瞳孔，开口道：“以前，你绝对不会向我求饶，看来你并没有把身心献给圣主，死亡还会让你感到恐惧。” “我以认识你为耻。” 莫洛气息越来越微弱，他拼命张着嘴巴，想要说出一句话。 黑袍男人便将耳 朵凑到他嘴边，想要听听这个人要说什么遗言。 他并没有看到，莫洛那血肉模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在……地狱……等你。” 莫洛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无尽的怨毒与恨意，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猛地朝前涌去，咬掉了黑袍男人的半只耳朵。 大量金色的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黑袍男人立刻后撤，从怀中掏出一把银质手枪对准莫洛。 砰砰！ 两声枪响，莫洛的额头出现一个血洞，红白色的脑浆也随之飞溅，死亡时，他还在笑着，似乎从痛苦中解脱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黑袍男人愣了愣，看着与自己争了几十年的对手就这么轻易死在这里，还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握紧手中的枪，在心底下定决心要往上爬。 不爬的更高的话，不在圣主面前表现出更高的价值的话，等待他的也只能是和莫洛一样的下场。 他不想，也不要如此窝囊的死在这里。 黑袍男人没有立刻出去，他在房间里等待了一会，见耳朵不再流血，才开始处理莫洛扭曲异变的身体。 由于莫洛在临死前接触到了他的血液，又是怀着强烈仇恨死亡，所以他的异变发生的极快，才不到半个小时，四肢便开始迅速膨胀变形，五官被红白的筋肉覆盖，只留有一个裂到脑后的嘴巴。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一次黑袍男人的子弹打在莫洛的四肢上，看着鼓胀起来的身体又迅速瘪了下去，露出里面犹如被霉菌覆盖的，发黑腐烂的骨头。 在骨头上，则附着着一层有着绿色光芒的液体，这些液体逐渐从骨头中被抛离出来，慢慢漂浮在空中，汇聚在一体。 这便是莫洛的非凡特性。 只要有了这个，就可以制作出于莫洛相同等级的晋升魔药。 黑袍男人用手掩住口鼻，随着非凡特性的析出，房间里越来越臭，尸体的脓液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让整个屋子有了窒息感。 不过这种恶臭在他把特性收起后，就消散了不少。 “你死的很不值。”黑袍男人从袖中又抽出 了一管白色药剂，把它浇在了莫洛的尸体上，接着，从他的血肉上长出了一朵如血一样的六瓣花朵。 “但我会记得你，莫洛，你是个好对手。” 他挥了挥手，六瓣花随之飘散，莫洛的血肉也与之一起变为尘埃。 这时，沉闷的钟声响起，黑袍男人看了看不远处那光明圣殿标志性的教堂，在有着高耸尖利顶端的钟楼上停了一会，圣女神像这时也微微闪烁了一下，在夕阳的余晖中并不起眼，却足以让人重视。 柔和的光亮也在钟声结束后亮起，从教堂内封闭的大门中走出许多身穿白衣的教众，每个人都表情虔诚，口中默诵《圣典》。 黑袍男人抿着唇角，冷哼一声。 不过很快，他又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走出房门，褪去黑袍，露出柔软的金发，与白皙姣好的面容，朝着对面的教堂走去。 “安格洛斯主教，望您身体安康！” 黑袍男人，或者说是安格洛斯面上挂着淡淡的，有着慈悲之意的笑容，“您好，夫人，我已无大碍。” 那名贵妇人以折扇颜面，痴迷的看着安格洛斯，依旧担忧道：“可是您的耳朵……” “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伤。”安格洛斯摸了下刚被咬下的耳朵，因为时间太短，还没来及恢复。 “我丈夫是名医生，或许可以去给您看看。” “多谢您了，圣殿中也有许多医师。”安格洛斯再次道谢。 不多时，便有更多的教众聚集在这里，听从他对《圣典》的讲解，因为他容貌出色，声音又富有磁性，所以是圣殿中最受欢迎的主教。 刚一露面，便被等待了好几天未曾见到他的教众围在角落，安格洛斯并不觉得拘谨烦闷，依旧温和的笑着，顺便再引导其他人不要挤占公共交通的位置。 等到再次听到钟声响起时，安格洛斯才被人‘救’出来，来人是个身材矮小，身穿铠甲，神色坚毅的女性，她把金色长发扎成一个马尾，冷冷的瞥着那群信徒一眼，立刻把这群人给震慑住了。 “艾丝特，你吓到他们了。” “闭嘴！”艾丝特狠狠瞪了安格洛斯一眼，“你就 是太好脾气才会被人得寸进尺！如果我再晚来一会，你是不要在这里呆到深夜？！” 安格洛斯无奈的笑了笑。 艾丝特护着他往教堂里走去，穿过明亮的礼堂和有着繁复雕刻大理石柱的走廊，来到了只属于超凡者才可以进入的内间。 一进门，便看到了大约五米左右，手捧鲜花，身着白衣，笑容灿烂的光明女神女像。 艾丝特与安格洛斯共同跪伏下去，亲吻着女神□□的脚趾，同声道：“我将信奉自身一切，愿女神庇佑，愿女神的慈爱与光明永洒在世界的每个角落。” 光明女神的形象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脸颊饱满圆润，眼睛如同明灯一样璀璨光亮，有着长到脚踝的金发，时常怀抱着鲜花，并有鸟兽围在她的身边，这份容貌单看并不出色，但在信徒眼中看来，是世间真理，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比女神更美。 信奉女神的虔诚者将永远不会娶妻，不会生子，永生信奉着光明，将自己的一切交付给神明。 安格洛斯得到了光明女神的祝福，重新站起来，越过神像走向内里座位。 这里的排列与礼堂不同，所有桌椅呈环形分布，中间位置放置着主讲台，通常由序列3的红衣主教进行主持。 艾丝特与他坐在一起，这个女孩身上的铠甲随着动作发出沉闷的响声，但她却丝毫不觉得沉重，对着身旁的另外一人道：“会议还没开始吗？” 那人摇头，“听说要等到九点。” 艾丝特皱了皱眉，“这么晚？知道是要做什么吗？” “关于兰瑟大人的事情吧……”这人也不太肯定。 兰瑟？新晋的那个红衣主教？安格洛斯静静的听着，没有出声。 他最近这两个月借口养病，去帮助塔特尔做另外的事情，一回来就在处理莫洛，所以并不知道发生在都城的刺杀国王事件，也不知道圣殿重新被国王启用。 静静等待了约两个小时，从会议室的讲台上突然迸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代表圣殿的太阳徽章从天而降，纯白色的光门也随之显现。 众人只觉得浑身上下犹如被太阳照射在身上，从心底感受到一 股暖意。 他们双手交叉，手掌放在肩膀两侧，从座位上站起，对着光门齐声道：“愿我主庇佑。” 光门内走出一个身穿黑红色神父服的男子，他留着金色短发，五官硬朗坚毅，淡蓝色的眼眸给人一种温暖却疏离的感觉，就像是立于高处，俯视人间的神明。 男子也随之还礼，道：“愿我主恩慈。” 说完后，他抬起右手，往下压了压，所有人便一起坐下，男子又道：“我是兰瑟·阿克菲，新晋的序列3耀之主。” 全场无人说话，兰瑟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近日我被陛下授予勋爵，要我前往银湖府去调查正义教会私售魔药案件，在场的人应该都听说过此事，我不多加赘述，这次相邀大家前来，是想要带三十人前去。” “序列4五人，序列5十人，序列6十五人，这是我的要求，有没有人愿意报名。” 艾丝特第一个举手。 随后又有不少人打算前去。 兰瑟示意身旁的副官去记录这些人的名字，艾丝特见安格洛斯没有动的意思，急忙道：“你在干什么啊？快点举手啊！首都没多少任务可以做了，你就算想要熬资历也比不过那群老家伙，还不如直接到新地方拿功勋呢！” 安格洛斯温和笑道：“我只是……” “什么只是？快点报名！”艾丝特没有听他废话的意思，反正她这个竹马永远都是老好人的样子，总会把好机会让给别人，要是什么都不争，那什么也不会留给他。 “我还有事情……” “你没有了！”艾丝特抢过记录官的纸笔，先填上安格洛斯的名字，在序列5的上面打了个勾，接着才轮到自己。 身旁那之前有过交流的人见此，犹豫了一会，才道：“你们去那边小心一点，听说银湖府那边出了大事。” “要是不出大事，哪轮得到我们出手？”艾丝特不屑的说道。 那人尴尬的笑了笑，反倒是安格洛斯一头雾水，问道：“出了什么大事？私售魔药？怎么给抖出来的？” “你不知道？”那人惊讶了睁大眼睛，反倒是艾丝特比较了解他，解释起来：“ 他最近一直在乡下养病，消息闭塞。” 接着又把银湖府中正义教会私售魔药，国王陛下被刺杀的事情全部告知于他，安格洛斯也很吃惊，不知道为何，他直觉认为这里面一定有塔特尔的手笔。 “陛下……现在是什么态度？”安格洛斯问道。 艾丝特皱了皱眉，“那不是我们能够接触的。” 这个倒是实话，国王的等级比他们高出太多，而且艾丝特现在出了是圣殿的主教外，还是都城的玫瑰团的骑士长，负责护卫那些不□□生的贵族女士，所以更加没有闲心去了解这些。 “那个……我听说，是听说啊……”身旁的人特地强调着，“陛下，似乎有让我们取缔正义教会的意思。” “真的！”艾丝特惊叫。 “什么？”安格洛斯疑惑。 艾丝特兴奋起来，“没错，一定没错，如果是为了取缔正义教会，为什么要让圣殿介入？陛下看到了我们这些年来的努力，他要恢复五百年前圣殿一统的格局了！” 她的声音有些大了，周围的人听见也出声附和，这群人本身就是因为自身的虔诚信仰，才会被选入圣殿，成为超凡者，由于一直被灌输着圣殿五百年前的辉煌，所以年轻一代全都在用各种手段让圣殿恢复当时的荣光，根本不会怀疑这个消息。 安格洛斯被塔特尔解除了光明女神下达的精神暗示，他可以很冷静的思考利弊。 但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觉得国王陛下会老糊涂到，让拔了牙的老虎再度长出新牙，重新威胁皇室统治。 又看了看站在会议室中间的红衣主教，他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发呆。 安格洛斯微微眯起眼睛，他在心中暗暗测量，这个距离，或许他可以杀了…… 还未想出兰瑟的死法，安格洛斯只觉得眼中一片刺痛，他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收敛起所有的恶意，脸上挂着狂热的表情，与艾丝特一起挥舞着手臂。 可能是离得近了，艾丝特的手肘捣向安格洛斯的面颊，厚重的盔甲与毫无防备的脸有了接触，只听嘭的一声，安格洛斯被撞得血肉模糊。 “安格洛斯！”艾丝特连忙 从对光明神的赞美中回过神，扶正他的下巴，看着这鼻血横流的脸歉意道：“我我我我马上给你治疗！” 说着，就掏出自己的剑，磕磕巴巴的背诵着祝福语。 “不，不用……”安格洛斯可不敢让艾丝特治疗，她根本没有施展圣术的天赋，所以转了仪式的魔药，成了用□□搏斗的圣体者。 安格洛斯自己给自己来了祝福，脸上的伤口慢慢愈合，同时他眼睛的疼痛也得到缓解，至少不会流出血泪，被兰瑟发现他的异常。 报名时间很快结束，与艾丝特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接着兰瑟又带领大家一同吟诵对光明女神的赞歌。 到了深夜时分，被选中的三十人留下，其他人可以离去，这些留下的人由兰瑟带领着进入一个没有光的房间。 在这房间中，只能凭借模糊的视线看到中央伫立着一尊巨大的神像。 “现在，洗涤罪孽。”兰瑟开口说着，脱去全身衣物，带头走出神像旁的水池中。 安格洛斯已经知道这是哪里了。 洗孽池。 犯下大罪的人将被投入这里，在女神的注视中将自身罪孽洗去，他曾经见过从池子里出来的人。 那个人拥有他一生中所见过的，最恐怖的眼睛。 “你在发什么呆？”艾丝特推了他一下，小声道：“快点。” 说着，她就将身上铠甲全部脱去，毫无羞耻之意的埋入池水之中。 《圣典》上说：光明与生俱来，人睁眼便是光明。赤裸而来，赤裸而去，无论何时，光明与人永存。 正因此，信奉光明神的教徒皆因展现自己躯体为傲，男子不必穿着厚重西装，女子不必穿着繁复礼服，皆可露出手臂脚腕，腰肢脖颈，展现出身体的美丽。 “快来。”艾丝特又催促了一声，只不过这次声音中似乎带着一点哽咽。 安格洛斯不安的转动着墨绿色的瞳孔，他僵硬着身体，一件件脱去身上的主教服，迈入池水之中。 冷！ 冷彻入骨！ 这是他唯一的感受，安格洛斯从未想过池水里竟然会让他如此难以忍受。 他的内心不自觉 的冒出悲戚的情感，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他想到了自己的童年，父亲因为猎熊而死，母亲远嫁他人，将他与姐姐扔在了街角。 姐弟俩挣扎着活了两年，在一个冬天，姐姐熬不过去死在墙角，他也因为过度悲痛而自发的显露出光明之力，从而被圣殿找到，进入学校，成为一名主教。 好冷啊！ 太冷了啊！ 安格洛斯忍不住发起抖，他的牙齿咯咯作响，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抵抗住这种冷意。 兰瑟沉声说道：“……为圣神垂爱，求圣神将光明与生命分享给我，让我能够在圣神庇佑下祷告，眷顾我这迷途的羔羊，如母一般，让我在您的慈爱下得到宽恕……” 其他人也随之念起《圣典》中的语句，安格洛斯刚要开口，突然从脑海深处冒出一个优雅哀伤的男子。 他打了个冷颤，陡然清醒过来。 再睁大眼睛去看向周围，只见每个人的身上都冒出白色的灵魂之光，这些光往上飘荡，汇聚在神像的手中。 再由神像上所飘下来的紫色光芒回落下来，一去一来，所有人的灵魂之光渐渐被紫色侵染。 他身旁的艾丝特脸上狂热之情更甚。 不远处的一名男子大声道：“我愿忏悔，我对邻座的女士心存好感。” 接着另一人也道：“我愿忏悔，我未曾克己奉公，为帮助弟弟进入王宫当差，贿赂3000磅。” …… 一人又一人开始忏悔，就连艾丝特都说出自己厌恶工作，安格洛斯犹豫着也跟着随便编造了个谎言。 当所有人说完。 啪！ 黑色的鞭子带着猛烈的力道抽在他们身上，一下便是血肉模糊。 可是没人呼痛，大家的情绪越发高涨，似乎身上流下的血越多，就越能将他们的罪孽洗清。 恐惧在心中蔓延开来，安格洛斯动摇的越来越厉害，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看清圣殿的真面目。 这样强行改变信徒的信仰，让他们与灵魂与自身的神力融合，借助信徒成为替死□□的神，真的有资格被成为光明女神吗？ 血肉模糊的伤口让身体本 就孱弱的安格洛斯快要坚持不住，他的头脑不再清晰，低声的咳嗽着，为自己，为他人，感到可悲。 纵观他的一生，似乎只有塔特尔大人，只有他给了自己选择的权利。 “我并不想要你的命。”塔特尔说：“我想要你活着，不仅如此，我希望所有人都可以活着，活的长长久久，直到再也没有东西能够干涉这个世界原本的历史进程。” “我将为他奉献。”安格洛斯小声却坚定的说着：“我愿为他而死。” “我是自由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幽蓝色的火焰亮起，兰瑟从池水中走出来，他披上衣物，回过头，对着唯一还清醒的艾丝特说道：“你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艾丝特也是濒死状态，她听见声音，努力的看向兰瑟，扯着唇角道：“艾丝特。” “我记住了。”兰瑟点了点头，深深看着艾丝特一眼，将她的相貌记在脑中。 “三日后，你可坐在我身边。” 第144章 等待 前往银湖府, 对于这群大多数从未出过首都的年轻人来说, 始终很新奇的体验。 他们携带包裹, 在首都的火车中排队等待。 也许是因为圣殿的人选都是金发且面容姣好的人, 这一队年轻人在大厅中一站，便是靓丽的风景线。 民众们皆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帅哥美女，就连自己已经误了时间也不知道。 “是圣殿的人啊……” “看衣服都是圣殿的主教，这群人要去做什么？” “他们长得好好看。” “比明星安丽娜也差不了多少。” “那个人是……安格洛斯！是安格洛斯主教！” 有认识安格洛斯的在人群中跳着为他打招呼, 出于礼貌，后者对她点了点头, 那名女士捂着胸口，呜咽一声, 倒地不起。 这可引来一阵骚乱, 待到安格洛斯挤在女士身旁时，她又‘奇迹般’的睁开双眼, 羞答答的问要联系地址，说想要寄信给他。 这弄得安格洛斯哭笑不得, 反倒是艾丝特再次将他救出水火，并且执意要求安格洛斯不能离开她的视线。 “你太容易被人骗了！”艾丝特不满的说道：“待会和我坐在一起, 我不想下车时还要出站找你。” “可以吗？”安格洛斯问道。 艾丝特因为在洗孽池中表现良好，而被特地允许靠近兰瑟。 “应该没问题，兰瑟大人不是那种严肃的人。” 安格洛斯笑了笑, 并不答话, 他始终觉得兰瑟对艾丝特好, 是看中她的毅力, 对自己则不会有什么耐性。 到了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兰瑟才再次出现在停车大厅中。 他的到来没有让任何人注意到，即使正呆在这群主教的身边，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也无人发现身旁还多了个人。 兰瑟观察了一会，对着其中一位序列4的光明神官招了招手。 这位半神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恢复原状，走到了兰瑟身边问道：“大人，有什么事情？” 兰瑟伸出手，把影子切割了一半，等了几秒钟后，影子便变化的与他一模一样。 “你监视他， 必要时可以杀了他。” 半神愣了愣，不过很快便明白这件事的内情，不是他可以知道的。 “是，我会照做的。” “还有……你要注意艾丝特。”兰瑟面无表情道：“她对我有恶意。” “是。” 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要嘱咐的了，兰瑟便让半神带着影子离开。 他四下看看，最后将目光定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上，随着他走了几分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面具，很快，容貌便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银湖府的事情不是小事，陛下的命令也不是好事，他在这个时机把圣殿推到前台，不过是想利用圣殿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如果兰瑟真的按照陛下的要求去剪除银湖府的正义教会，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刺杀。 所以，圣殿中的高序列者没人想要前来，只得把兰瑟这个新晋序列3推上来。 偏偏他还不是个白痴，对上位者的心思也算了解，所以立刻想到要为自己找个借口，逃离这场必死的结局。 兰瑟对这些权利倾轧感到愤怒，却也无可奈何，现在的他实力还很弱小，还不到跟那群人翻脸的时候。 只要能够让他到达更高的序列，那么兰瑟将会提出对圣殿进行改革。 在理想未达成钱，他还不想死。 【通往伍特拉斯府的列车即将启程，请旅客们进入相应的车厢。】 呜——呜——呜—— 列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传来，黑色的火车头冒着滚滚浓烟，驶进列车大厅，琉璃色的七彩窗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的美丽。 兰瑟不再多想，压了压帽檐，迈步进入车厢。 ※ “安格洛斯要去银湖府了。” 在收到安格洛斯的消息后，塔特尔执起那张印有金色文字的纸张，上下翻了两下，这张纸便燃起火焰，消散于空气之中。 冷漠的女声响起：“你舍得让他去死？” “未必是死，加西亚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能够打破我们的杰作，或许他未必敢出现在安格洛斯面前。”另一人道。 塔特尔倚在有着柔软靠垫的椅子上，一手支着头，任由黑色 的长发随着动作流泻下来。 即便是如此随性的动作，也会让人觉得优雅美丽。 塔特尔肯定道：“他会出现的。” 女声问道：“理由？” 塔特尔笑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如果不能朝我们报仇，等待他的将是永恒的悔恨。” 女声冷哼一声，不满道：“这只是你的猜测，加西亚不一定有你说的那种勇气，当年他不敢发声，几十年过去，现在也未必敢！” 塔特尔叹了口气，“狮子年老时才最恐怖，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没了年轻时锐利的爪子和牙齿，他只能摇尾乞怜，靠着时间累积下来的智慧进行捕猎。” “你怕了！”女声喝道：“塔特尔，你胆怯了！你忘记我们当年的誓言了！” 塔特尔摇了摇头，安抚道：“不要这么着急，维吉尼亚，现在还不到我们出场的时候。” “安托瓦尼特，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说话！”维吉尼亚说不过塔特尔，便把矛头对准另外一个沉默的男人。 “让我说什么？”男人疑惑道：“我支持塔特尔，由安格洛斯探路就好了。” “两个蠢货！”维吉尼亚不屑的语气更甚，“跟你们为伍，简直是对我智商上的侮辱，你们不做就由我去做！最后的心脏也全都归我！” “维吉尼亚，冷静点嘛……”安托瓦尼特好声好气的劝慰着。 塔特尔的手指轻轻翘着扶手，他那双紫色的瞳孔正在看向虚空，那里有两个虚幻的身影正在争执。 “可以。”他笑了笑，语气没什么起伏道：“你先去做吧，如果你能拿到心脏，我会选择退出不与你争抢，如果你失败了……” 维吉尼亚打断他的话，自傲道：“我不可能失败！” 塔特尔像是什么都没听到，接着道：“我将洗去你的记忆，关于过去，现在，未来的所有记忆。” 维吉尼亚一时失语。 安托瓦尼特也沉默良久，好半晌才问道：“你是认真的？” “你说呢？”塔特尔反问。 “你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安托瓦尼特认真道：“抱歉，塔特尔，既然这样我选择与维吉尼亚 一起前去银湖府。” “失败后也是一样的惩罚。”塔特尔对此倒不算意外，两个人分总比三个人分要强。 他笑着道：“祝你们好运。” 维吉尼亚哼了声，结束通讯，安托瓦尼特则开口道：“我想不明白你现在要做什么，但是很抱歉，这一次，或许事情不会再向你想的那样发展了。” “哦？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这是我的秘密，恕我不能与你分享。”安托瓦尼特没理会他的试探，接着道：“我看到了未来，那里没有你。” 塔特尔的手一顿，看着安托瓦尼特，问道：“消息属实？” “嗯。” “我知道了。” 说着，安托瓦尼特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塔特尔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他看着窗外的风景，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到黎明。 日月交替的瞬间，明亮的月色变为赤红的血月，隐藏在阴影中的邪恶生物利用此次机会迅速完成蜕变。 没有光明与黑月的的监视，塔特尔的身躯逐渐液化，成为一滩黑色的水。 他利用这滩水从房门缝隙中钻出，朝着最近的房间里走去，在床上有一位模样美丽的少女正在酣睡。 这是他的女儿。 也是他的分身。 现在，是他要取回分身的时候了。 少女在无知无觉间被父亲吞噬，这场杀戮并未结束，他将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必须要吞的更多，变得更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活下去。 活的比那该死的千留要更长久！ ※ “给你，今天份的报纸。”他山石裹着一股热浪从屋外走了进来。 古来道了谢，给他送上一杯自制的冰沙，这才接过报纸认真的看了起来。 他山石也不拘谨，找了个椅子随意坐下，这里是他特地找的一个房子，因为毗邻府长府，所以安保意识很强，周围还有防护阵，只要古来不率先使用灵性之线，就不会被人发现。 他看着身旁的壁炉皱了皱眉，“烧纸的气味太浓了，要毁掉文件最好不要用这种方式。” “是吗？那么明显吗？”古来到处 嗅了嗅，什么也没闻出来。 他山石打开窗户，通了通风，又把扫帚拿出来开始打扫卫生。 古来刚开始还挺不好意思的，不过说了几次后，他山石完全不听，也就只好厚着脸皮任由他打扫。 他山石是个喜欢整洁的人，最看不惯满是资料乱糟糟的房间，所以能动手就自己动手，在把那单人床上的被子叠成标准的豆腐块后，古来问道：“你那边的人什么时候来？” “还有两天。”他山石道：“已经到法安府了。” “从都城到这边有必要用那么长的时间吗？” “他们沿路还要去跟各府的圣殿打交道，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他山石蹲下来整理床单上的边线，在看到那笔直的，毫无褶皱的床单时才点了点头。 “嗯？首都的下城区的第三区域一夜之间被人屠戮一空？你看到这个报道了吗？”古来指着报纸上一笔带过的新闻，“怎么回事？有具体的消息吗？” 他山石对此倒是有所耳闻，“昨晚的血月让异变者彻底成为怪物，他们好像是被一个最大怪物整合为一体，因为无法融合，才会立刻爆炸，杀了所有人。” “是这样吗？那为什么报纸上说房屋完好无损，人却不见了？” 两个消息完全不同，他山石走过来，拿起报纸认真看了起来，他皱了皱眉，不解道：“从首都那里传来的消息确实是这样啊……如果你想了解，我会继续跟进。” “算了，不用了，我也就随便问问，血月的出现总会带来这种匪夷所思的变化。” 每月会有一次血月，在那个时间段能够让超凡者听到清晰的呓语，意志不坚定者将彻底成为欲望的傀儡，他昨晚也听到了模糊的呓语，似乎是让他前往某个地方，寻找永生。 古来对于永生不太感兴趣，就拒绝了呓语的召唤，等到醒来时才一阵后怕，万一呓语说的是让他通关副本，他可能会直接同意，再也醒不过来了。 “威尔公爵似乎把你的助手当成宝了，最近走到哪里都带着，有传闻说他是将克鲁斯当成情人了。” “噗！”对这个八卦，古来惊得都要喷出来， 他阿了一声，笑的不行，问道：“那群人是认真的？” “很认真。” “闲的！”古来一点也不相信这个传闻。 克鲁斯能够看清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本质，虽然是异像化，但对于威尔公爵这种等级的人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有了这些，他就可以利用别人内心的漏洞，为自己谋求利益。 老实说，要不是他现在自身难保，古来还真不想放弃克鲁斯。 “监狱那边呢？” “假的你还好好的服刑，没人点出你的不对。”他山石道。 “看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古来笑了起来，他现在很高兴这件事能够被人知道。 知道的人越多，就越不会有人去关注监狱里的假分身，等到最危险的时候，他就能够和假分身互换身体，避开别人的审查。 又问了最近的情况，他山石一一作答，古来在桌上把目前的发展写了一遍后，捋清思路，将纸张扔进水里，再由几尾小鱼把它们吞噬殆尽。 “来，这是我按照你的知识水平，重新写下的书，你来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注意到他山石那欲言又止的目光后，古来也没有矫情，立刻就把一摞厚厚的资料给他。 上面是他翻译的神秘学书籍资料，与如何利用超凡能力创造武器的图纸。 一般来说这类书籍都有着特殊的加密方式，以他山石的水平自然是看不懂，于是他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古来翻译一下。 没成想古来作为知识教会的成员，很容易就将其翻译出来，这可帮了他的大忙。 古来的速度很快，加西亚这几十年来的积累可以让他迅速解开所有的加密文件。 他侧眼看着他山石，这位性格沉稳厚重的同伴帮了他很多忙，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执意去寻找武器图纸，不过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还是要帮一把。 说起来武器，古来就突然想起了被他遗忘的阿椒。 连忙问道：“尤利塞斯在做什么？” “他……”他山石也露出茫然的神色，可能是因为前几天的生活太过惊心动魄，以至于两人完全忘了这次副 本是三个人组队。 “呃……我马上去找。” 他山石也不耽误，拿起图纸，撕开空间，就顺着他为阿椒定下的坐标走去，没一会，他便拎着身穿布满油污工人服的阿椒走了过来。 古来看了他半晌，有些一言难尽的问道：“你……破产了？” “什么破产？！你才破产了呢！”阿椒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此时气的就要跳起来暴打古来的狗头，可惜身上的弱点全被他山石压得死死的，完全动弹不得。 “我这是在执行任务，你懂什么！” “你还在干杀手那行？”古来有些奇怪的问道：“现在关于一月一杀的案件已经不重要了，你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在做那个？” 阿椒叫道：“我乐意！” 古来：“…………” 他放下报纸，示意他山石也别在按着他，指了指面前的桌椅，让他坐下，“你发现什么了吗？” 阿椒面色一僵，他挤出笑容，模样很单纯的说道：“你在说什么呢？发现什么了？我本职就是杀手啊，呆在这里总不能忘了本职工作吧？我们杀手这一行，一天不干就手生，一手生就要完蛋，你懂吧？” 古来和他山石都表情不变，“方便来和我们说说吗？” “不方便！” “哦，你姐姐……” “方便方便！我说，我什么都说！” 阿茴是阿椒的死穴，一提到她，阿椒什么都招。 他知道姐姐很看重古来的潜力，还专门拜托他来照顾他，不过这家伙最近麻烦缠身，为了不被牵连，阿椒才想着从别的地方走出一条路。 “我渴了。”打定主意要坦白的阿椒也不再拘谨，他靠在椅子上，大爷样的指着放在柜台上的牛奶，“我要喝那个！还有，我要吃冰沙！” “行。”古来笑着给他做了碗牛奶冰沙，阿椒快快乐乐的吃着，边吃边说道：“下城区的一些地方被财富教会的人买走了。” 古来心念一动，问道：“确定吗？” “嗯，确定，买的人序列不低，我都差点被发现，还是多亏了我那个执事，不过他因为暴露身份，只能回教会去了，留我一人在 那边当卧底。” “什么时候买的？”过滤掉他的废话，古来直指中心。 “你被带走审判那天。”阿椒也不瞒他。用手指蘸着冰沙化掉的水，在桌上画着方位图，下城区呈现环形状将中城区与上城区包裹住，在那里人口最多，也是最密集的区域，由于居民普遍学历不高，每个人只能去做着付出巨大体力劳动，却只能得到微博薪资的工作，平均寿命只有42岁。 “东面五区，南面三区，西面两区，北面和中城区城门接近，目前还没有发现被买下来的地产。” “买下之后，原本居民会得到一大笔遣散费，但是，他们并不会被赶去别的区域，而是可以继续留在原本的房子里居住，甚至不需要交房租。” “除了得到一大笔钱外，这些居民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影响还是有的，做苦力的人少了。”古来看了阿椒身上的脏污一眼。 阿椒耸了耸肩，不在意道：“要不我去换身干净衣服再来看您？” 古来当没听到，他认真的盯着这个方位图，也点了点，道：“这些区域连不起来，不是邪神的手笔。” “当然不是，出来买地产的确实是财富教会的人，我之后又托便宜老爹查了一下，他们对外宣称买地产是为了建造教会，希望能够在下城区发展大量的信徒。” “他们还缺信徒？”他山石这时才插了一句，“下城区的人，人人都是金钱的奴隶吧。” 这倒是没错。 活的越困苦的人，也就越渴望金钱，由于加入财富教会就意味着能够成为富豪，所以那群下城区的居民，最大的心愿便是在财富教会布施时，到他们那里领取一枚代表财富教会的金钱，渴望能够真正成为他们的一员。 “这件事我也很疑惑，不过可以肯定，他们内部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阿椒说道：“便宜老爹刚开始也很在意，但是后来他就让我不要再管了，这道消息是从首都发来的，也就是说，可能是财富教会总部某人的决策。” “他们那群高层似乎各个脑子有坑，只要一时兴起，就会花钱买地皮，首都那边的下城 区几乎都被财富教会买下了。” “但是，在现在这个时机，敢出来做这个事情，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等阿椒说完，古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展开今早的报纸，问道：“你能查查首都下城区第三区域也是财富教会的底盘吗？” “嗯？发生了什么？” 阿椒因为要做卧底，消息也不太灵通，他看完报纸后才知道第三区域被人屠杀个一干二净。 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由于条件限制，无法知道具体的情况，古来只能先将其记下，等到以后再对此进行调整。 三人又就最近的近况说了几句，得知阿椒那个黑月教会的大主教老爹，最近对他越来越器重时，古来意识到阿椒的任务很快就可以完成了。 他山石的任务则早就完成，现在还留在这里，纯粹是为了那些未被解开的武器图纸。 “尤利塞斯，你之前创造的那些炸弹还有吗？” “怎么？你看上我的发明了？”阿椒顿时来了兴趣。 “是希尔伊特。”古来引出他山石，“他对这里的武器很感兴趣，我想你们可以聊聊。” 阿椒的五官都皱成一团，他非常非常不愿意和他山石呆在一块，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猎狗的臭味让他窒息。” 他山石对此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纯粹就觉得这孩子欠揍。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揍完，阿椒都要放狠话，再次遇见就继续挑衅，回回如此，从不长记性。 “可以试着交流一下，你越是抗拒，就越会失去原本应该得到的东西。”古来说道。 “切。”阿椒对他做了个鬼脸，他根本不想听古来的心灵鸡汤。 在阿椒眼中，古来是个虽然脑子聪明，但其实内在很软弱很平凡的普通人，这样的人就算再发狠也伤不了他一根毫毛。 没危险又不会拖后腿，除了爱说教没别的毛病，所以阿椒愿意和古来和平相处。 但他山石不同，他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被烈火灼烧的危险感，只要靠近他，就浑身汗毛直立，在他平静沉稳的表象下，深埋着凶悍的惊心动魄。 阿椒打不过他。 第145章 伪装 “嘿, 你刚才去了哪里！科约夫那家伙在到处找你！” 阿椒刚来到了自己工作的车站, 就被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硕男人搂住肩膀, 他差点下意识的一刀砍下去, 万幸意识到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便将抬起的手转为轻拍，状似无意的当做是给壮硕男人拍去身上灰尘。 “阿椒？”男人因为这个名字比较拗口，念出来时有些奇怪的腔调。 “科约夫找我有什么事？”阿椒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他挠了挠头，憨厚道：“我刚才去吃午饭了, 杰克，我给你留了一点。” 说着, 便将自己从面包店里买来的黑面包递上, 这种黑面包由最廉价的黑麦做成，造型像是一坨黑色粑粑, 吃下去的口感也很差劲，面包热的时候还好, 凉了的话简直像是在吃一块石头，粗粝又磨牙, 吃下它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但是这面包对于生活在下城区的底层居民来说，却时难得的美味，因为平日他们都是喝水和吃下一种又臭又硬, 名为“拉契”的水果度日。 杰克眼睛一亮, 他用力拍着阿椒的肩膀, 接过黑面包藏入怀中, “好！” 随即小声的凑到他耳边说道：“我听科约夫那老瘸子说，是为了让你过去给个大人物当向导。” “大人物？什么大人物？”阿椒好奇的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是件好事。”杰克耸了耸肩膀，“对了还有，你之前让我打听的事，我有点消息了，财富教会的大人们还在继续买房子，应该快买到你家那边了。” “真的？”阿椒眼中发亮，他看着杰克，握紧他的胳膊，“如果我家那破房子能卖个好价钱，杰克，回来我请你喝酒！” “哈哈哈哈哈就等你这句话了！”杰克大笑着。 等到阿椒离开后，他才龇牙咧嘴的看着被捏的发紫的手臂，“黑月在上，这小子的力气也太大了吧！” 他不知道的是，在阿椒与他错身而过时，那张平和的笑脸瞬间变得极为冷漠。 竟然还在继续买…… 阿椒的眼睛瞥向在车站形色匆匆，身穿暗金色长袍的人 ，他们都是财富教会的信徒，只有给出了足够的“财富”，才能够被允许穿上这件长袍。 阿椒想了想，手指在袖中微微一勾，让那马上要触碰到墙角的影子停下来，对着影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后者也轻轻晃动一下算作回应，等到他走出转角时，身旁的影子突兀的少了一小块。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不对，他便从车站右侧的行人通道中进入车站大厅中，在人影攒动的阴影长廊，无人会注意到他这颗小小的尘埃。 车站，管理员后勤办公室。 “科约夫，你找我？”阿椒问道。 “这是第几次说了！给我敲门！敲门！你这个粗鲁的混蛋！”有着酒糟鼻的矮个男人愤怒的捶了下桌子，“滚出去！” “哈哈哈有什么大不……唔，好吧。”阿椒话未说完，就看到了衣衫不整的罗拉寡妇和裤子都没穿好的约瑟夫，见到阿椒，罗拉不仅不觉得羞涩，还特地把她那波涛汹涌的胸脯对他晃了晃，眼神挑逗。 阿椒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在科约夫的跳脚中出了办公室，等了十几分钟，罗拉才穿好衣服走出来。 “我晚上在家等你。”罗拉的手指轻轻划过阿椒的掌心。 阿椒赶紧后退一步，想要避开这股刺鼻的劣质香水味，但罗拉太执着，他这才看向一旁的科约夫，挥了挥手，招呼道：“嗨，科约夫。” “给我滚进来！”科约夫黑着脸道。 科约夫并没有对罗拉的行为进行谴责或者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下城区的人没有多少受教育的机会，他们缺少基本的道德观念，并不因为性这件事感到羞耻，甚至女人以交往过的男人越多，生的孩子越多为骄傲，因为这对她们来说是件好事，只要求助教会，她们确定亲子关系，她们就能够从每个播种的男人身上拿到一笔不菲的抚养费。 再顺带一提，亲子鉴定可以由黑月教会的牧师免费进行。 如果不想养孩子，也能把孩子直接送到黑月教会门口，教会会无条件接受这些被遗弃的孩子，替她们把孩子养大。 十分钟的时间并不能让屋里的味道散去，阿椒颇为嫌弃的开窗 通风，目光在科约夫一高一矮的两条腿上转了一圈，玩味道：“注意身体啊。”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这个分派给别人了！”科约夫冷哼一声。 “到底什么事啊？”阿椒现在还觉得很纳闷。 科约夫从抽屉中拿出一张纸条，不客气的扔到阿椒的面前。 “圣殿序列3的大佬让你当他的向导。” 阿椒：“……哈？” 他愣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刚才……是我听错了吗？” “没听错，就是序列3的大佬找你。”科约夫看着他难看的表情，这才不再忍耐放声大笑，“阿椒，你也有今天啊！” “他为什么要找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办法，谁让你长得最好看。”科约夫作为一个初始身份为丑挫矮的瘸子，在面对阿椒这种好命拿了帅哥的玩家，会不加掩饰自己的嫉妒和恶意。 要不是确定打不过阿椒，他早就把这家伙踹到一边去了，哪像现在还得帮他去伪造各种证明。 “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阿椒耸了耸肩膀，一脸的理所当然，“谁让你这人丑到看一眼就想吐呢。” 科约夫没生气，他笑眯眯的继续道：“虽然我长得丑，但活得久啊，阿椒，你要比比谁先活到最后……呃……” 他的话已经不用再说，阿椒的影子猛然窜出，化作一道暗黑的牢笼将科约夫笼罩其中。 “好啊，要比什么？”阿椒又从工装口袋中拿出一个刻有神秘文字的微型炸弹，挑眉道：“是让我在这先干掉你吗？” 他非常非常讨厌这种言语上的争锋，任何放狠话的词语都让他下意识认为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从而想要进一步将对方解决掉。 只要敌人死了，我就能活下来。 这是阿椒的生存法则。 牢笼剧烈颤动起来，科约夫被勒的两眼翻白，眼泪鼻涕齐出，用尽最后的力气拼命摇头表示拒绝，一股尿骚味也从座椅下传来。 阿椒捂住鼻子，嫌弃道：“好脏！就你这样的怎么活长时间？” 黑影渐渐褪去，只留下奄奄一息的男人。 他呜咽着长大 嘴巴，像一条渴死的鱼，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扑腾。 阿椒见他这样，用脚踢了踢科约夫的头，“别装死，给我把话说清楚。” 科约夫挣扎着说道：“是……那个男人主动找到我的，他要我安排一个人给他当向导。” “我把工人名册给他，他选了你……” 阿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废话，看了眼纸条上的地址，笑了声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 阿椒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圆球给他。“吃了吧。” 科约夫猛地瞪大双眼。 “吃，还是不吃？”阿椒懒得去等，直接问了最终答案。 科约夫手指轻颤的将其放进嘴里咽下，他张开嘴巴，给阿椒看了舌苔下和喉咙口。 “放心好了，一般情况下我不会让你死的。”阿椒拍了拍身上脏兮兮的工装，“你活着可对我有大用处。” 科约夫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要将阿椒的脸记到脑子里。 对此阿椒觉得无所谓。 反正科约夫已经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从办公室中出来，他并没有急着跑到圣殿序列3那里去，而是撸起袖子，先去了停放煤炭的火车那里，开始今天下午的工作。 银湖府是工业大府，下城区中有着许多排放剧毒污染废气的工厂，尽管环境委员会的成员，曾经联合圣殿在此发表过危险声明，但是为了能够活下来，下城区的居民们并不在乎身体上的隐患。 他们需要工作，需要金钱，需要活下来的一切物资。 所以这份声明也就随着时间推移而被人淡忘，只留下日复一日靠着微薄薪水养活一家人的劳工们。 阿椒在此地扮演的就是父母因为过劳而死的独居少年，他的性格活泼开朗，乐于助人，能够很好的利用人们知道他身世后所涌起的同情心。 “你这个混蛋终于来了啊！”杰克大笑着在车厢顶朝着阿椒挥了挥手，“快点上来，这边时间要到了。” “嗯！” 阿椒点了点头，拿起铁铲就爬到杰克的身边，他动作熟练的从上往下开始铲煤，接着拿小推车运煤扛煤 ，除此之外，还帮了另外一辆车卸了五麻袋粮食，今天一天就赚了100先令，已经是所有劳工中日工资最高的那个了。 接过总管发下来的一枚硬币，无视了要凑过来的那群要他请客的人，阿椒直接拐进一家澡堂，花了90先令舒舒服服洗了个澡，顺便再买了一身二手的廉价夹克。 下城区最有头脸的工人才会穿着咖啡色的皮革夹克，脚上穿高筒长靴和直角裤，头上则带着后面的平，前头翘起的小帽。 对着澡堂的镜子打量了一番，阿椒摸着下巴，颇为自恋的说：“你怎么那么帅啊~” 说完后哼着小曲，用最后的10先令买了一块放有火腿肉的三明治。 在他走后，身旁慢慢浮现出一个金发男人的身影。 他静静的注视着阿椒，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显然是对这么一个性格活泼的向导感到满意。 “阿椒？奇怪的名字，是从香料中取名的吗？”兰瑟喃喃道。 第146章 送信 【唔, 那家伙竟然还在跟着我……】 感受背后传来的注视感, 阿椒有些烦躁的动了动手指。 【到底是谁？戒指烫的很厉害, 应该非常强……为什么一直看着我？财富教会的人？还是光明圣殿的人？】 阿椒作为黑月教会的主教, 除了自身的潜力之外，还是大教祖的私生子，所以即便是过来进行潜入卧底的任务，也佩戴了不少影响较小的封印物。 他右手尾指中所带着的这个平平无奇的戒指, 就是其中之一，副作用会让他时常口渴, 能力是可以感知到超凡者的注视，戒指越烫, 就说明注视者序列越高。 从他进入车站装卸煤炭时, 尾指戒指就持续发热，这都干完活洗完澡了, 戒指竟然还没有降温。 “阿椒！” 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来人是个身穿黑色风衣, 肤色苍白如同死人的瘦高女人，她黑沉沉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阿椒, 冰冷的气息让旁人不自觉退散。 “贝芙妮，怎么了？” 女人扯着僵硬的脸颊，嘴角抹出一丝冷笑。 她抬起手, 把一直攥着的手表扔到阿椒面前, “你修坏了！” 阿椒啊了一声, 像是想到什么, 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他左右看看，连忙把贝芙妮拽到一旁的小巷子里面。 “别乱说话啊，我怎么修坏了，这不是表在好好的走着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表拿起来看。 “时针走的比秒针都快，这就是你说的修好了？”贝芙妮也不扯废话，直言道：“把我的钱还回来！” “那个……我，呃……”阿椒干笑两声，挠了挠头，“我现在没钱，要不，我把科约夫介绍给你？他虽然又老又丑又矮又瘸，但是却是个有钱的单身汉……” “滚！还我钱！” 贝芙妮是黑月女神的忠实教徒，年轻时发誓终生侍奉女神，不结婚不生子不在光明下行走，长期如此，导致她的心理变得有些暴躁。 阿椒这次卧底，也是做足了功夫，他先把这呆在黑月教会的低级序列者催眠，再让 自己成为她早逝哥哥的孩子，以她为中心，向着周围人进行潜移默化的影响，现在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即使是过来调查，也不可能会查到什么。 这就是黑月教会序列6半月诗人的可怕之处。 黑夜所在之地，便是他们横行之时。 见贝芙妮不依不饶，阿椒只好做出保证，“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一定可以给你修好。“ “不……” ”修不好我就还钱行了吧？！”阿椒赶紧堵住贝芙妮的嘴，他把手表放在口袋里，指着巷口道：“看！是大主教！” 在贝芙妮下意识看过去的时候，他脚底抹油迅速跑了。 “阿椒！你要是敢再骗我，我就跟你断绝关系！” 贝芙妮恶狠狠的骂了几句，才整理衣裙，选择离开这里。 “请等一下。”温和又轻缓的男声响了起来，贝芙妮的眼前逐渐模糊，她嗯了一声，僵硬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 兰瑟显现身形，问道：“你是谁？” “贝芙妮·塔塔。” “你是黑月教会的人？” “是的。” “阿椒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侄子。” “他是黑月的信徒吗？” “不是。” “他信奉什么？” “财富。” 兰瑟对此并不算意外，在下城区的居民十有□□都是财富教会的信徒，反倒贝芙妮这种黑月教会的信徒才不太常见。 其实问到现在，他对阿椒的身份已经足够放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 高序列者有着趋吉避凶的本能，他们能够借助神明的力量迅速察觉出危险，但这也只能用作普通人身上，如果是超凡者，这种探查会被对方信仰的神明所屏蔽。 兰瑟不死心，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好孩子。” 得到这答案，让兰瑟微微有些诧异，刚才贝芙妮可是表现的十分厌恶阿椒，现在竟然这么说。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就明白了。 贝芙妮不过是口是心非而已。 兰瑟 将头上的礼帽拿下，放在胸口，对着贝芙妮轻轻鞠躬道：“感谢您，女士。” 他的身影再度消失，贝芙妮回过神，什么都没察觉的继续朝前走去，只不过在把手放到大衣口袋时，有些疑惑的拿出了一张纸币。 她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将10磅放了进去。 【我靠，他竟然还没走！】 戒指的温度刚消散不久又再度烫了起来，阿椒彻底无奈了。 他觉得自己目前应该不会有危险，便开始按照自己平日的行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从小巷出来，穿过了叫卖着烤肉，面包，啤酒和水果等食物的美食街，迅速跑回家中，把门秘密锁起，偷偷摸摸的进入到地下室里去。 “老大，你终于来了！” 有着红色头发的小孩从地下室里跑出来，他迅速抱着阿椒，哭诉道：“我听你的话把通讯机给防护去了，结果被我爸发现，差点没把我打死！” 阿椒不屑，“这不是还没死吗？” “差点！差点就死了！” 阿椒推开他，继续朝里面走着，地下室中还有五个小孩，每个孩子手中都有着螺丝电线等工具，见到阿椒进来，纷纷热情的打着招呼。 红发孩子问道：“老大，今天做什么？” “洗碗机！”阿椒握紧拳头，声调激昂道：“我要做出世界第一台洗碗机，等到做出来之后，就要把它当做祭品，送给我们的机械之神！” “哦哦！！” “老大威武！” “老大厉害！！” “不愧是老大！” “老大你真是太帅了！” 孩子们的欢呼声让一直监视的兰瑟哑然失笑，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误打误撞，碰到了一起“造神”事件。 机械神，嗯……很不错的名字，但是好像抢了智慧神的权柄。 兰瑟随意的想着，便坐在一处角落，看他们这些孩子利用晚上时间敲敲打打，还别说，他们造出来的洗碗机虽然样子丑，但功能却一点也不少，尤其是利用电能进行水流控制分解杂质的想法，更让人眼前一亮。 “可惜了……”兰瑟叹了口气。 他能看出阿椒 的天赋，如果这个人生活在中城区，想必现在已经成为了知识教会中的一员，那个教会最重视这种会发明的人。 当他们把洗碗机做出来后，阿椒催促着几个小孩回家睡觉，自己则呆在地下室，借着昏暗的油灯，进行最后的修补工作。 “贝芙妮应该会喜欢……” 兰瑟听到阿椒这小声的喃喃，不禁又笑了出来，他在此时也彻底明白贝芙妮所说的好孩子是什么意思。 到了第二天清晨，只睡了几个小时的阿椒精神抖擞的走了出去。 随意跟附近的商贩打着招呼，买了块香喷喷的鸡肉卷，阿椒才迈步朝着科约夫给他的地址走去。 兰瑟早早的等在那里。 他对阿椒露出温和的笑容，“阿椒，你好。” 阿椒见到他的时候就明白昨天跟他一天的人是谁，诚惶诚恐道：“这位先生，您、您好！我是科约夫推荐过来的。” “我知道，不用紧张。”兰瑟此时的容貌是很普通的中年男人形象，黑发黑眼，五官端正却毫无特色。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50磅的纸币交给了阿椒，“这是今天的费用。不要推辞，这是你应得的酬劳。” 阿椒疑惑又感激的看着他，接过钱后，立刻说道：“先生，请问您想去哪里？” “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呃……下城区可不是观光的好地方，我们这里又脏又乱，如果您真的想看风景，可以选择去中城区。”阿椒犹豫着说道：“不过如果您是来开工厂的话，我可以给您几个推荐地。” 兰瑟又笑了起来，“没错，我就是来开工厂的，麻烦你带我到处逛逛吧。” “好。” 可能是带着一大笔钱的缘故，阿椒的神情有着些许紧张，但他却分出一大部分精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兰瑟身上，十分尽心尽力的保护着他，还赶跑了一些想要偷东西的小孩。 到了傍晚时，阿椒才带着他把几个工厂选址定下来。 兰瑟更满意了，他领着阿椒吃了一顿下城区最好的饭菜，奶油焗虾的滋味让阿椒恨不得将舌头吞下去。 “慢慢吃，不要着急。” 兰瑟拍着他的肩膀，道：“阿椒，你很不错，有没有兴趣跟着我？” “我可以吗？”阿椒的眼睛都亮了，不过他又犹犹豫豫的说着：“我很贵的，一天要100先令的工资！” “我会给你2磅。”兰瑟好笑的说着，“只要你帮我做件事情。” 终于来了！ 阿椒立刻坐正身体，认真道：“没问题，您让我干什么都行，不过……不能是犯法杀人的事啊……我姑姑会难过的。” 兰瑟点头，温声道：“不会的，只是让你去送封信。” “哦，那没事了。”阿椒道。“送给谁啊？” “你去西布朗大街251号，将信送给一个银发的绅士。” 兰瑟从手提袋中掏出一封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信，交到了阿椒手中。 “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没问题！那个绅士叫什么名字啊？我要怎么称呼？” “你对他应该不陌生，在这里他很出名。” “谁啊？” 兰瑟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怀念，“加西亚。” “加西亚·布尼安。” 第147章 老师 听着兰瑟说完加西亚的名字, 阿椒只觉得浑身血液停在这一刻, 差点控制不住身上的超凡力量, 让对面的人看出端倪。 “怎么了？”兰瑟问道。 “呃……那个……”阿椒心思杂乱, 脸上的表情也没有遮掩，故意让自己表露出惊讶和纠结的神色。 “加西亚侦探……他，他不是个好人……” “嗯？怎么说？” 阿椒左右看看，见无人关注他, 才走进兰瑟，小声道：“他私购魔药, 现在被抓紧监狱了……我在报纸上看过，他好像还侵吞受害人的家产, 用作宣传名声和打通上层官员的‘好处费’。” 兰瑟对此显得有些意外, 他在来到银湖府之前，曾经特地做过一些调查, 只知道加西亚这些年在这里名声很高，是民众最喜欢的侦探之一, 长期受雇于高级警局，但也没有拒绝过为平民探索真相。 关于阿椒所说的事情, 他还一无所知。 “能将这事和我详细说说吗？”兰瑟问道。 阿椒点了点头，“报纸在我家里，我可以现在给您拿来。” “不, 不用, 只要你口述就可以了。” 阿椒想了一会, 装作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 才开始按照日期，把最近关于加西亚的新闻一件件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最初，加西亚侦探只是被调查私购魔药的事情，然后前不久被审判入狱，之后报纸上又用大量篇幅来进行调查金钱的流动，最后认为他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对吧？”兰瑟给出总结。 他脸上的笑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没有消退过，“不用那么紧张，去吧，按照我说的去做，将信送过去就好。” “但是……那里应该没人啊……” “会有的。”他肯定道：“一定会有人的。” ※ “……以上，就是我遇到的情况了。”阿椒大口咬着汁水四溢的羔羊肉，一边口齿不清的回道：“现在我还在想办法混进中城区，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这段时间要我做什么？” 古来看他吃的很快，又给他盛了一碗牡蛎汤，“你什么都不用做，按照正 常的流程把信送过去就行。” “怎么说？” “我不能告诉你。”古来笑了笑。 阿椒撇了撇嘴，“我知道你的担心，圣殿的高序列者虽然拥有探查别人想法的能力，但我那便宜老爹也不是吃素的，我身上带着的东西绝对能屏蔽他的探查。” “保险起见，不要说。”他山石站起身，把自己的碗筷放进厨房里体格较小的洗碗机中，“序列3的手段不是你我可以抗衡的，他能直接找上你，未必什么都没察觉，或许，光明女神已经注视到你了。” 阿椒对他敌意很深，刚要张口反驳，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猛地睁大眼睛看着尾指上的戒指。 因为一直被两个比他高的序列5注视，戒指的发烫他也没在意，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这热度极为惊人，就好像…… “快走！” 阿椒直接掀翻了桌子，汤汤水水瞬间停留在半空中，他山石眼神一凛，抬手就要撕开身边的空间，但是，手才伸到一半，却再也动不了了。 “黑夜与我同在，血月为我所用，黑月即我。”阿椒立刻用古赫尔语念着咒文，只见众人眼前变换，他们的眼前突兀出现一个让人广阔的大厅，大厅上层被无尽的黑暗笼罩，里面有着点点璀璨星光，宽广的左右两边是黑曜石雕刻而成的石柱，上面有着简单零星的花纹装饰。 这里没有灯光，入目所及之处都是靠着星光点缀，大厅两旁有着银色的光辉，正随着他们的到来，一点点的勾画出夜空星象的壁画，所以显得极为黑暗，但是人类的视觉却不因为黑暗而受阻，他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正前方有一尊黑色的女神神像。 那是一个体态丰腴，长相美艳的女人，她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眼尾处有着时光流逝所带来的细纹，虽然面无表情，眉眼间也未曾有过任何轻浮之感，甚至身上裹着厚重的战甲，只露出脖颈以上的皮肤，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极致的魅惑感。 只要看着她，就会不自觉地沉浸在对她的热爱中。 黑月神。 娜塔莉洁。 她是黑夜的象征，是光明的反面，还是小偷妓女的守护神，同 时也是邪恶生物最好的朋友。 兰瑟在黑月神殿无法感知到光明的存在，他显露身形，对着黑月神抬微微鞠躬道：“恕我冒昧前来。” 他是圣殿的高序列者，能够做出这种姿态已经是难得的示弱了。 黑月神没有动，她坐在战马之上，一股肃杀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兰瑟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金色血液，却越发挺直了脊梁，他的手中出现一个金色太阳徽章，高高举过头顶，用古赫尔语大声道：“愿主与我同在！” 徽章发出刺目的光芒，这光芒在黑月神殿中犹如炸药一般，立刻让所有的黑暗齐齐朝着这里滚来，除了序列3的兰瑟外，古来和他山石全都承受不住神明的威压，直接被压在地上起不来。 阿椒还好点，作为黑月序列的超凡者，他在自家地盘上受到的影响最小，此时趁着无人注意，走到了古来他们身边，握住他俩的手，再度小声的念道：“回归。” 刹那间，他们三人又一次回到了原本的小屋中。 阿椒大口喘着气，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整个人如同刚从水中捞出一样。 “抱、抱歉……” 他语气虚弱的道着歉，眉眼中难免有些郁闷，明明他已经十分小心了，怎么还会被兰瑟发现？ 古来此时的状态也不太好，咳出两口血后，玉石化已经钻出衣物，到了脖颈处，他的右手变得极为脆弱，食指开始出现崩裂的碎痕，情况岌岌可危！ 他山石只能勉强自己爬到他身边，强行使用光明圣力，压制住他要异变的身体。 “你还好吗？”阿椒也挣扎着爬过来，拿出一些黑月教会的药品，敷在他的身上。 “没事了……”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古来才恢复正常的神志，但是他碎裂的手指却再也没办法回来。 稍微动了一下，古来感受着身上的伤处，松了口气道：“还好，我还以为会撑不下来。” 阿椒看着古来，好半晌也没说话，他低着头，待到身体好转一些后才爬起来，低声道：“我们还是别联系了……那家伙不可能会死在教堂的，等他脱离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利用我找 到你们，趁此机会赶紧离开我吧。” 他很讨厌拖后腿的人，谁的实力要是跟不上，他会毫不留情的将其杀死。 但若是这人变成了他，阿椒同样有着被抛弃的准备。 他如何待人，人便如何待他，这一点，从开始当杀手时，他早就已经清楚。 尽管离开了古来和他山石，等待他的可能是十分严峻的考验，甚至会死掉，但阿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他认为自己确实该死。 古来笑了笑，他拍着阿椒的肩膀，“不想太多了，这次的事情也不是你乐意看到的，把他当成意外吧。” “可是……” “我们没死。”他山石沉声道：“没有你，我们可能会死，你已经弥补了自己的过错，接下来的事情与你无关。” 阿椒更不安了，除了在姐姐阿茴那里，他从来没有在别人的身上感受到如此善意。 他很想说，这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会死，但思来想去，还是没敢去说。 直觉告诉他，即使说了这些，也会被原谅。 阿椒坐立不安，皮肤上冒出细小的鸡皮疙瘩，他伸出手抓了两下，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阵阵血痕，眼中蓦的有些发酸。 姐姐也感受过这种善意吗？ 她执意要我跟他们组队，难道也是想让我感受一下？ 阿椒在心中想着这些，由于得不到答案，他也只能任由思绪继续发散，胡思乱想着。 这是他在遇到想不通的事情时，下意识的选择，以前姐姐会放任他自己想通，但现在，古来却强行将他叫醒。 “收拾一下，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你去和你父亲说一下，我们要到黑月教会避难。”古来说道。 阿椒刚想说他不可能同意，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有了个圣殿高层出现，作为喜欢和光明神对着干的黑月教会，他们未必会拒绝侦探的投靠。 古来的身份上有着许多疑点，他的存在让银湖府中的大部分高序列者很在意，即使是阿椒这样的低阶，在没有离开教会之前，也能感受到自家的大佬们那些隐晦的视线。 只要和加西亚扯上关系的人，似乎都会被 如此监视着。 也许自家那便宜老头会想要把握住此类机会？ 阿椒想不太明白上位者的弯弯绕绕，他点了点头，借助他山石的能力，从空间中离开。 临走时，他对他山石道：“我回来时会把所有武器图纸给你，如果你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他妥协了。 在面对这个原谅他错误的人面前，之前的别扭与敌视也消失无踪。 阿椒愿意去帮助他山石，帮助这个对他散发着善意的人。 看着阿椒的背影消失，他山石也放松了身体，他瞥了眼被弄得乱糟糟的房间，笑道：“他以前处在一种高压社会不能有任何错误，因为每次错误都会让自己或者被人死亡。” “应该是。”古来慢吞吞的挪到沙发上坐下去，“阿椒虽然性格和他姐不同，但两人却有着同样的相同点，那就是无法坦然接受别人的善意。” “别人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们是滴水之恩，掏心掏肺。” “挺好的。”他山石说道：“这个性格很少见，我有机会能邀请他到我那里吗？” “我不知道，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古来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封巴掌大小的信封。 如果阿椒还在此处，一定会认出这是被他丢在家里的那封信。 两者中唯一的一点不同是，这封的右下角有个浅淡的蓝色花纹。 古来将其展开，复杂的文字让人眼花缭乱，他山石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头晕脑胀，而古来甚至还能从中找出规律，进行翻译。 “唔，我原来和他认识啊……”古来看完后，有些疑惑的揉了揉太阳穴。 从加西亚的记忆中没有任何关于兰瑟的消息，而他最模糊的那段记忆则是在妻子死时的那一两年。 难道说是在那时候见过？ 即便如此几十年不联系了，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感情？ 又想了一会，实在是想不起来，古来按照信上的要求，将其放到阳光下。 只刹那间，一阵狂暴的力量涌动，白光与血色交织出现，古来转动手上戒指，他山石也马上用出了自己的能力，纷纷在周围设立下简单的防护罩 ，以此避免被攻击。 光芒很快消失，伴随而来的是浑身金色血液，身形狼狈不堪的兰瑟。 这个男人抬头看着他们，素来平淡沉稳的眼中也不禁浮现出无奈之意。 “不必一见面就如此对我吧？”他苦笑着说： “老师。” ※※※※※※※※※※※※※※※※※※※※ 感谢在2020-06-23 00:58:46~2020-06-24 22:5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8章 圣神 老师？ 谁？加西亚吗？ 兰瑟称呼加西亚为老师？ 为什么我没有记忆？ 这几个念头迅速的涌入古来的脑海中, 旧的疑问还没得到解答，新的疑问又开始浮现。 “很吃惊吗？”兰瑟微笑起来，他身上的伤口随着光明的照耀逐渐痊愈。 破损的西服下, 露出了他精壮完美的躯体, 每一块肌肉都像是被女神吻过, 带着让人惊叹的美感。 事实上成为高序列者后，他们的生命形态也发生了改变，身上会散发神威, 所以也会让人觉得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属于神明的圣洁感。 光明神作为在艾伯利流行了几千年的唯一神，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哄那些愚昧的民众信教，所有信仰他的超凡者都是金发白肤, 身材高挑，长相出色的美人，随着超凡者的晋升, 他们的容貌则会得到神赐，让其更加美丽，远远超过其他神的信徒。 人是追求美的, 单论这一点别的教会就自愧不如。 所以在艾伯利这个国家中, 流传着许多人对于圣殿主教爱而不得的悲剧故事, 一些太过惨烈的结局还从流浪诗人口中被搬上了舞台，成为了经典曲目。 即使是对兰瑟充满警惕的古来也不得不承认, 这一幕极为养眼。 他山石开口道：“你想做什么？要杀了我们吗？” “杀你们？为什么？”兰瑟很疑惑。“我如果要动手早就动手了, 还用等到现在吗？” 古来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对于兰瑟他始终是充满警惕的, 他觉得这突然出现的人物有着自己的目的, 不过冲着兰瑟的表情来看, 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恶意。 毕竟兰瑟可是圣殿的序列3, 以他的实力来说，对付两个序列5轻而易举，挥挥手就能让他们死掉。 兰瑟如今没有动手，可能是有着可以和平谈话的机会，保持着这个想法，古来开口道：“我并不认识你，也没有教过你这个学生。” 兰瑟的苦笑之意更重，眉眼间全是痛苦的哀愁， 他叹了口气，对古来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当年离开银湖府时 ，老师就告诉过我，再次见面时，他一定不会再记得我。” “老师，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们动手。” “我没有杀你们的理由，事实上，从一开始我就抱着和平交谈而来，是你们先对我动手的。” 兰瑟意有所指，他四下看看，用窗帘在腰间围了一圈，勉强不用裸奔，即使这里没有女人，作为从小在银湖府长大的人，也很难接受裸露太多的身体。 这一点，也是他和首都那群人格格不入的地方。 ”你想让我想起来这一切？”古来皱着眉问道。 他下意识的认为兰瑟说的是真话，因为兰瑟比他们强太多，强者是没必要对弱者撒谎的。 甚至他都开始思考想起来会带来什么好处，当然，也不能排除兰瑟会趁机给他灌输虚假记忆的可能。 “我……我不知道。”兰瑟摇了摇头，“老师并没有要求我这么做，他当时……似乎知道自己一定会想起来，但我不能肯定，是否需要我做些什么。而且我会出现，除了想要过来帮助老师，还想要问一下老师您现在是什么意思。” “我们还要不要在行动时，将圣□□字说出来？” “圣……神？” 古来按住太阳穴，他对这个名字有一点印象，纷杂的念头让他眼前模糊，看不清东西。 “圣神？什么圣神？” “我为什么会忘记？” “我怎么能忘记？” 他低声喃喃，说出的话逐渐变成谁也听不懂的呓语。 古来痛苦的捂住头颅，愈发的想要记起被遗忘的记忆，但他越是如此，就越是想不起来。 那种真相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去的感觉太过糟糕，古来心神上的壁垒出现裂痕，负责抵抗异变的力量渐渐消退。 见古来的身上涌出了无数的黑气，他山石看的心中一惊。 猛地转头看向兰瑟，脸上的表情冷若病弱，他伸出手，立刻用古赫尔语道：“我在，敌灭！” 他的手中出现一个巨大金色长剑，宽剑的剑身刻着象征光明神的太阳徽记。 “你是全能者？”兰瑟对此也很吃惊，他还是第一 次见到技能搏斗又能使用咒语的全能者。 “你这样的天赋，不该只是序列5……是因为太年轻了吗？”这样说着，他思索了一会后问道：“你叫做什么名字？” 他山石沉默不言。 与此同时，他的手中也从长袍中拿出了一个类似乒乓球大小的东西。 【装备名称：血之眼】 【装备等级：五级】 【装备价格：70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580点券）】 【效果说明：玩家使用时，需要与道具血肉合一，借助玩家自己的双眼，该道具将会穿透眼中可以见到的一切东西，副本中可使用三次。（目前1/3）】 【负面影响：该道具使用次数结束后，玩家将在副本中永久失去视觉听觉和嗅觉！同时，每次使用，该道具还随机吞噬玩家的内脏。】 【系统评价：我目之所及，就是你之死地！】 这个道具也是拜托阿椒姐姐所买下的，花去的价格让他山石一瞬间变成穷光蛋，但同样的，这个能力也十分强悍，两相对比，足够他感到赚了。 之前用过一次，对付在圣殿中挡他路的那个高层，现在再对付兰瑟，他觉得应该也够了。 “不要担心，我们不是敌人。”也许是从他山石身上感受到了威胁，兰瑟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他真诚道：”老师很快就能清醒，圣神会庇佑他的信徒。” 他山石根本不信，他挡在古来面前，拒绝兰瑟的靠近。 兰瑟只好站在远处说道：“老师，放松身体，不要抗拒圣神的力量，你封印的那些记忆，是最终能带领我们走向荣光的宝藏，也是圣眷最期待的未来。” 圣眷。 这个词触动了他山石的神经，他猛地看向兰瑟，高声问道：“你认识加西亚先生的妻子？！圣神到底是哪个圣神！” 之前古来告诉过他加西亚的妻子是圣神的眷属，在死时遭人啃噬，死状凄惨。 但在他询问她是哪个神明的眷属时，古来只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的那段记忆被封住了。 现在看来，兰瑟能知道这点，或许真的是加西亚以前的学生。 他今年多大 ？ 探寻高序列者的年龄没有意义，他们成为半神后，除非用了特殊手段，否则会一直保持着现有的状态，但是如此年轻的序列3，他的年龄绝对不可能超过加西亚。 三十岁的序列3，这在他山石的印象中绝无仅有。 太过年轻，积累不够，即使是有魔药也无法顺利晋升，反而会因此而异变成怪物，所以在圣殿中，根本不会给少于五十岁的超凡者发放序列3的魔药。 他能够如此快速的晋升，恐怕……也是吃了圣眷的血肉吧。 这么想着，他山石更加忌惮。 因为他知道，古来的敌人就是三个序列3，或许兰瑟就是其中之一。 兰瑟更无奈了。 他也清楚在他们这个处境必须要保持警惕，可这份警惕放在自己身上就难受了。 最终，他后退了几步，把自己的身体缩在距离他们最远的厨房中。 他山石收回视线，他不敢随意触碰古来，只能将自己的光明之力稀释，让其笼罩在古来身上，压制着那些扭曲的黑色气息。 “坚持住啊……”他沉声说着，“你不能输，输了就会死。” 古来能够听到他山石的声音，他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焦急，但他说不了话，也无法对此进行回复。 就像是灵魂出窍一样，古来此时变得极为脆弱。 他浮在半空中，看着那些身侧那些虚幻的画面，这些画面就像是一个个碎片一样，每个碎片里都是一段被刻意忘记的记忆。 尽管不能确定这些记忆是不是真实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从碎片上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安全感。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去点着距离最近的碎片，突然之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被吸入这块碎片之中。 映入眼帘的是无尽的虚空，黑与白交织在一起，没有天地所在，周围全是混沌的雾气。 在这里他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在他数到12584357次心跳时，天上突然出现一道金光。 金色的光芒让他浑浑噩噩的神志陡然清醒过来，奋力朝着金光跑去，才看清那是一条金色的龙。 这条龙很巨大，大到 无法用言语形容，只是看着他，就让人感到震撼。 “龙……” 他的话刚刚破了一个音，金龙扑闪了下翅膀，能够让人类社会变成末日的飓风吹了过来，龙扭过头，看向了他这个渺小的人类。 【人。】龙发出低沉的，让人心生敬畏的声音。 古来无法识别他的语言，但却可以听懂他的意思，仿佛这声音是直接与他的心灵进行交流。 【你又来了。】龙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轻笑，【你还在想着让我出去吗？】 【不过，你好像变了一些，人类社会的时间真有趣，会让一个青年变成老人，连灵魂都变了模样。】 古来如遭雷击，他呆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 【你很紧张？】龙距离古来更近了一些，【你不畏惧死亡吗？不害怕我会杀了你？】 【还是说，你认为自己可以从我手中活下来？】 【因为……游戏？】 古来这下是彻底懵了，他未曾想到会在一个记忆碎片中得到关于游戏的消息。 刚想要发问，嘴巴张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游戏在副本中屏蔽了他说话的权利。 古来皱着眉头，他察觉到了更深层次的交锋。 那个他以为无所不能的游戏在此时被拉下神坛，如果游戏真的可以掌控到每个玩家，那么它根本不会让他与金龙相遇，更不会让他听到金龙的话。 金龙似乎对此早已料到，【你们这些人……似乎被称为玩家？之前也有人和你一样啊。】 龙看着他。 龙的眼睛仿佛划破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那双眼睛带着浩瀚无垠的宇宙，直接涌入到他的脑海中。 古来半跪在地上，他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加西亚，看到了一个深色皮肤的巨汉，看到了黑月女神，看到了光明女神，看到了那些跪在巨龙身下的邪恶生物，看到了身穿兽衣，满身是毛的古世纪之人。 他明白自己看到了神话。 【唔，你的经历也很有趣。】金龙脾气很好的说着。【我见到了很多，有机会的话，再过来找我说说话。】 【你知道的，一只龙呆在这里总是十分无聊，更何况我还不是一只宅龙。】 【对吧，你们那里应该说是宅龙？】 金龙闭上了眼睛，他窥探了古来的记忆，同时也给了他看自己的记忆。 这是等价交换，十分公平合理。 古来也闭上双眼。 他对于和这只龙的交换很感激，因为他在这瞬间知道了一直以来被刻意忽略的细节。 【真想出去玩啊……】金龙见此，叹了口气，正打算离开。 古来鼓足了勇气，在金龙面前道：“我……我怎么才能带你出去？” 【你不行，你太弱了。】金龙并不是在贬低他，而是实话实说，以古来现在的实力确实是弱到连祂一根睫毛都拿不起来。 虽然祂没有睫毛就是了。 “我想试试。” 【不用试，就是不行。】面对这个男人的执拗，金龙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情感。 这是在之前遇到的人身上所见不到的，只有在更遥远的时期，那个总是笑着，爱在祂面前跳舞的女孩身上才能感受到。 冷静，理智，又有着疯狂孤注一掷的野心。 【真有趣，蝼蚁。】 金龙这么说着，再度扑闪翅膀，从这里离开。 古来倒也不觉得失望，毕竟他刚才只是打算碰碰运气，即使失败也不会怨天尤人。 他再度睁开眼睛，脑海中那些尘封的记忆已经被打开，不用再特地去看那些记忆的碎片了。 见他醒来，他山石也终于松了口气，神色缓和了许多。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好。”古来对他笑了笑，打量了一下周围，问道：“兰瑟呢？” “在厨房。” 兰瑟从厨房探出一个头，温和道：“老师想起来了？” “嗯，我记起来……”话未说完，他的手中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坚硬的触感，低头看去，掌心处竟然多了一片金色鳞片。 是龙的鳞片！ 古来瞬间便已经确定。 他山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道：“你在看什么？” “你看不见？” “什么？” 鳞片只能我看见吗？古来没有说出实情，摇了摇头，将鳞片收起来。 “兰瑟，谢谢你愿意前来。” 兰瑟笑道：“我才是应该谢谢老师，是您将我领入这条路，让我见到圣神，我的一切都将献给圣神。” “圣神到底是哪个神？”他山石总觉得这个清醒过来的古来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仿佛两人不再呆在同一个层次，他迈向了更高的等级。 手指不自觉的捏紧，他的从手掌心当中出现了一种浓缩的光，不过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将光发出，反而是试图利用自己的能力来影响古来的意志力，看看能不能从中让他摆脱加西亚记忆的影响。 “圣神是古龙。”古来说道：“我的妻子，是古龙的眷属。” “古龙？”他山石眨了眨眼睛，第一反应是香水，第二是一个作家，随即又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安德古拉？创世之龙安德古拉？怎么可能！” 安德古拉早就湮灭在古世纪中，绝不会存活到现在，如果祂真的活着，全世界所有的神明都得尊祂为主。 ”我知道你很疑惑。”他对着他山石说道：”我现在就对你进行解答。” ”你说。”他山石急忙道。 古来摩挲着戒指，缓缓道：“能够与圣神相见，是一次很偶然的事情，当时我在研究古世纪的神明文本，从中找到了关于圣神的消息……” “那是一个字，只要解读出这个字，我就可以见到圣神的影响，我的妻子比我先一步解开，她在和圣神交谈时，抛弃了智慧的眷顾，想要成为圣神的眷属，将祂放出来。” “后来她发现靠自己一个人不可能成功，便将我拉了进来，我在圣神那里得到了许多优惠，我开始想要为圣神传教。” “你失败了。”他山石道。 “是的，我失败了。” 古来笑着道：“也是在第一次失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为什么这个世界，所有的神明都在淡化圣神的存在。” “这个世界之初，只有圣神这一个生物，后来圣神接引了光明，创造了黑夜。” “光明与黑月两名女神，是最初被创造出来，陪伴 在圣神身边，供他消遣的玩具。” 第149章 光明 祂如君如父, 祂为我披纱，祂听我歌唱，祂在光明之下, 唤我的名字。 ——《圣典·神之言第三章》 祂残暴可怖，祂要我前往地狱, 为她寻来世间明珠。 ——《血月之章·女神之序第五章》 这是光明女神与黑月女神在教典上留下的话语, 以小窥大，早在圣古时期, 便足以可以见到安德古拉对两者态度的不同。 除此以外，光明女神名为圣安妮罗莉, 这个圣字便是所赐予的神名，同时出生，同时见到安德古拉，黑月女□□字仅仅叫做娜塔莉洁, 没有得到任何优待。 可偏偏最后背叛安德古拉的是光明女神。 这个女人在第一次从自己创造的人类身上, 得到信仰力量增强时，便无法再忍受一直屈居安德古拉之下, 她聪明, 隐忍, 愿意忍受着属性不合的痛苦, 去欺骗黑月女神，让她误以为只有封印安德古拉，自己才能活下去。 两人合力将安德古拉封印在虚幻之空, 但在那之后，没过多久她便因为野心彻底撕毁了同盟的合约。 光明与黑暗, 两者互为死敌, 又同生共死, 光明不死，黑暗不灭，所以黑月女神会是光明女神的唯一弱点，为了能够不被她挡住要做的事情，圣安妮罗莉再次再次欺骗傻白甜的黑月女神。 让她前往冥界，掌管人类死亡与各种诡异生物的信仰，又在人类中传播了黑月女神是邪恶的化身，以至于等到黑月女神反应过来时，整个人类世界几乎都是光明的教徒。 圣安妮罗莉的骨子里就有着无可争议的张狂，她根本不相信任何人，不管是创造她的安德古拉，还是同为一体的娜塔莉洁，她都必须要将其赶走才能放心。 之后跟着她一起创造教义的十三贤者，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在与邪恶生物的对抗中，在圣古时期真正成教时，整个高层，只有圣安妮罗莉一人。 她一人，便代表一切光明。 光明的权柄又很多，例如，智慧，工艺，医药，繁衍，财富，文学等等等等，可以说要是没有后面几次黑月女神的反击，这个世界到现在为止， 还是光明女神为至高神。 黑月女神的每次反击，都意味着光明女神必须丢掉她的一部分权柄，以此衍生出来的新生神明也成为了世界所认可的存在，这也导致光明女神无法对她们出手。 五百年前，光明圣殿前往巨灵人的底盘，攻打他们，未必没有想要获得，这巨灵人的神明所掌握权柄的意思，只可惜，功亏一篑。 等到他山石听完古来所讲的这一切，他的表情出现短暂的空白，倒不是他本身因为这真相而震撼，而是他附身的希尔特伊，因为信仰崩塌而产生了失控。 任谁从小到大就一直真心供奉的美好女神，其实是个满手血腥，满口谎言的卑鄙绿茶，都要开始失控。 成为圣殿的超凡者，第一点要做的就是虔诚，只有最虔诚的人才能接受女神的嘱咐，希尔特伊能走到序列5，他的信仰程度不比任何人差。 甚至要不是他的身份敏感，他早就想进行苦行修炼。 兰瑟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即便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番言论，但他还是会觉得心情沉重。 古龙创世这一点在所有教会中都被明确标注出来，但除了光明黑月两家教会，其他教会的教典无一提过古龙之事。 黑月教会中的《血月之章》，明确的写出了古龙的偏心残暴，还写出了她在祂身边时，所经历的胆怯跟恐惧。 《圣典》这方面则做的要好多了，从所有的文字中没有正面描写古龙的“恶”，反而从侧面暗戳戳的写了不少令人心生愤怒的语句。 例如《圣殿·神之言第四章》所写： 我穿上光明做的纱，刺眼的光亮让我看不清眼前，炙热的高温灼烧着我的肌肤，我口中唤着我父，祂站在我面前，金色的眼睛为我流下一滴泪水，口中却笑着要我跳舞。 我为祂跳了三年，跳到纱衣不再光明，跳到日月不再轮转，跳到金色的血从我的脚尖中流出，丰沛了那一处的大地。 我父唤我的名，祂夸赞我的美丽，又叫来黑月之女，对她说，我将为“圣”。 这一段只写出光明女神是多么的小可怜，但兰瑟却知道，这是光明序列中，从序列2晋 升序列1的仪式。 安德古拉为圣安妮罗莉制止了日月的交替，强行改变天时，只为留住三年的光明，甚至让代表黑夜的娜塔莉洁亲眼见证这晋升的时刻，一切都为圣安妮罗莉考虑周全，让她的晋升有惊无险，仅是序列1便能够堪比真正的神明，在她之后，便无人能够到达这种强度。 如此体贴行为，世人却不知，只认为古龙性情残暴，以欺辱女神为乐，再加上被人刻意引导，安德古拉的事情便很少会有人得知。 如果不是被加西亚的妻子奥蒂列特·布尼安，无意中发现了安德古拉所留下的神文，恐怕千百年后，世间将再度成为光明女神的国度。 兰瑟感到恶心，他厌恶着信仰光明的自己，也厌恶着必须要欺骗亲近之人的自己，在离开银湖府的几十年中，他曾无数次想要结束生命，但每次，都会被强烈的责任感拉回来。 他必须，要让圣神来到人间。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 “老师，您现在有想要做的事情吗？”兰瑟问道。 古来在找回记忆之后，倒是很冷静，即使这里面有很多不能明确说出来的秘密，至少现在，他对于通关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兰瑟是个很好用的棋子，即便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真正的心意，但是古来却看穿了这一切。 “想要阻碍圣神出现的，并不是光明女神。”他微微笑道：“而是要夺去我性命的死神。” 兰瑟皱紧眉头，他当然能够感受到从古来身上散发的死气，可是即便他用处治愈神术，也仅仅是减缓了古来的疼痛，为他多争取几天的时间，治标不治本，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微微睁大眼睛，道：“老师……您是想要从冥界找回自己消失的生命吗？” 冥界是黑月女神掌管的地方，如果他借着与古龙有过交流的借口，或许有一丝可能被黑月女神拯救，从而结束晋升的异变，只不过那时他就要改信黑月女神了。 信仰是所有神明都在争取的东西，改信对一些教会来说不是问题，但是黑月女神却不允许有改信的超凡者存在，不管是背 叛她还是背叛别的神明，都将得到她的憎恶。 兰瑟忧心忡忡，开始想着自己能拿出什么东西来换取黑月女神的帮助，普通的封印物女神根本看不上眼，可是等级越高的封印物，副作用也越大，以他在圣殿中的身份，也不一定能够拿出来。 古来只是笑，并不答话。 加西亚的生命并不重要，只要在生命尽头达成通关条件，之后是生是死，他也不在意。 “老师……”兰瑟还想再说什么，语气一顿，突然抬头往窗外看去。 在这个小小的木制窗户外面，那直面对着的府长办公室终于有人走动。 兰瑟面无表情的撤掉了自己在房间周围设下的结界，他后退一步，身形减淡，慢慢消失。 “老师，您要小心，我暂时不能再过来，您要是想要找我，可以借着阿椒那孩子通知我。” “嗯。” 兰瑟笑了一下，最终彻底消失。 他一走，属于序列3的神威也跟着消失，古来和他山石只觉得压抑在心口上的东西不见了。 他山石走到窗边，正大光明的盯着府主办公室里的人影。 “长发，身高一米八五，体格消瘦，身穿棕色西装，他发现我了……”他山石根据观察，说出府主的形象，这些年来府主很少会出现在公共场合，只有几大教会的高层才能见到，平日的事物一般都是由他的秘书出面，当然他对外的形容是在做着关于超凡者晋升的研究。 但是他山石作为贵族，他还知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府主是智慧神的信徒，知识教会的序列3。 对着突如其来的注视感，他山石没有畏惧，他面色平静的对着那边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掏出圣殿的太阳徽章，挂在胸口。 注视感很快消失，似乎并没有将他放在眼中。 古来没有凑这个热闹，他现在可不能出现，要是被府主发现，或许他的一切努力都要白费了。 毕竟没有哪个统治者，会喜欢一个在自家领地搞风搞雨的定时炸弹。 “帮我联系一下希比奥尔，就说我现在有个办法，可以让游戏神从封印中摆脱出来。” “可以。” 他山石直接接触希比奥尔时，就在他身上留下过坐标，现在很容易就可以给他传信。 他似乎是看腻了，从窗边离开，坐到了古来身边，接着问道：“你的记忆恢复了之后，还要去黑月教会？” “必须去的。”古来深邃的银灰色眸子突然浮起一层浅浅的笑意，“就算没有恢复记忆，我也得往那边去一趟，黑月女神一直在等着我过去。” “嗯？” “我妻子的尸体，被我放在了她的神座之下。” 第150章 实施 黑月女神的教堂, 对于外神的信仰者来说是有一些不友好的, 当古来走入这尖顶黑色的教堂中, 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被抽取一空。 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所以早有准备，接着手杖的支撑力, 慢吞吞的走入教堂的椅子上, 将礼帽放置在膝盖上，目视前方正在吟唱圣歌的神父。 明亮的月光从特殊制造的彩窗中穿透进来，照在神父与背后的圣画之上, 只给人一种诡谲神秘的荒谬感，仿佛身处无边无际的宇宙, 周围全是危险, 唯有月光指引的地方能给与安全感。 银湖府中城区的黑月教堂没有供奉女神雕像，只有一副巨大画像，画像上是满身浴血, 衣着褴褛的女神与血月融为一体的画面。 黑红的色调，血与断肢的四处融合, 在深夜的夜晚中, 尤为刺激人的感官。 但在场做着礼拜的人全都习以为常, 因为教义上所说，这是女神为了人类, 在地狱中征战的场景。 正是由于在地狱中不惧安危, 挺身上前, 她才能在冥土中掌握一大片神国, 将其作为人类灵魂的安息之地。 待到灵魂没有罪孽之时，他们便会盛着黑夜的云朵，被送往人间。 古来老老实实的听完一场圣歌，在结束之后，他拄着拐杖又逆着人流，走到了神父面前。 与光明圣殿那处处都要人类好感的优秀形象不同，黑月教会的神父，总是板着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仿佛对方欠自己几百万一样。 “神父……” 古来话还没有说完，那名神父便抬手指着身旁的忏悔室道：“你有罪孽，去那边忏悔。” 古来：“…………” 他颇为无语，没想到神父还补了一句，“忏悔完记得吃下圣饼，洗涤你的罪孽。” 古来：“…………” 他一个知识教会的学者，去吃黑月教会的圣饼，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朝着圣坛后面的画像看了一眼，不知为何，那长相妖冶的黑月女神，此时竟流露出一丝笑意。 古来轻咳了一声，朝着那神父道：“我是尤利塞斯的朋友，应他邀约，前来此处与 他相见。” 阿椒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就是尤利塞斯，本身潜能便不容小觑，再加上还是大主教的私生子，黑月教会中几乎无人不知。 神父微微一愣，这才用黑沉沉的眼珠打量着他，“你叫什么？” 古来笑道：“请唤他前来，我在这里等他。” 神父更加狐疑，不过在见到古来谈吐不凡时，倒是打消了他是骗子的顾虑，轻轻点了下头，将阿椒喊了过来。 阿椒此时狼狈不堪，脸上身上全是伤痕，他看着古来的时候眼睛一亮，又像是想到什么连连摆手后退，“别过来！别靠近我！” 古来呆在原地不动，问道：“你怎么了？” 阿椒一听，顿时叹息一声，“这不是为了帮你，用了一个保命用的封禁物吗，副作用是会倒霉一整天。” “从你那里离开后我就被车子撞了五次，被狗咬了六次，被女人误会骚扰他三次，被天上掉下的砖头石块砸了十二次，现在已经到了不管去哪里，都会有人误杀我的程度。”他哀怨的看着忍笑的古来，“都是你的错，到时候记得跟姐姐说明我的牺牲啊……” “放心，不会忘了。”古来摆了摆手。 他看着四周，见教堂之中再无人出现，问道：“你父亲在什么地方？” “老头子去府主那边了，好像是接到了王宫传来的密令。”阿椒往旁边走了一步，避开教堂盯上掉落的装饰物，想了想，又说道：“圣殿派来的人也在今天到了银湖府，我想府主可能会现身接待他们。” “还有，你不该来我这边的，对你来说太危险了，对我来说也不怎么友好。” 阿椒抬起手，一巴掌拍死一个围绕着身边打转的毒蜂，无语道：“就算要过来好歹换个装扮啊，大哥你还记得你现在是个囚犯吗？” 古来没有和他耍贫嘴的心思，他在想着阿椒口中所说的东西，认真思考了一会，又接着道：“你带我去内堂，我要亲眼去见圣像。” 阿椒啊了一声，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他伸手掏了掏耳朵，疑惑的问道：“你……要去见圣像？女神的圣像？” “嗯。” “为 啥啊？！你不怕死吗？” 黑月女神最讨厌外来的超凡者，放置在银湖府的圣像有她一部分的神力，所以任何敢再此惹出麻烦的超凡者全都死于非命。 古来笑了笑，他做了个很隐晦的手势，示意阿椒不要再问。 阿椒皱着眉想了一会，再三叮嘱道：“我带你去可以，你一定不要到处乱跑，给我惹事……还有，我也必须在场。” 他是黑月教会的主教，呆在古来的身边，应该可以抵挡住女神的怒火……吧？ 阿椒又想起自己的任务，在今天把古来的事情告知那便宜老爹后，他就对自己越来越满意，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接手这家伙的衣钵，如果古来在他面前出事，这些天的努力全都要打了水漂。 “好。” 阿椒深吸一口气，对着教堂外的彩窗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直到再也看不出一丝褶皱后，才迈着步子朝内堂走去。 通往内堂的走廊埋入地下，在画着地狱景象的墙壁中穿过，会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幻觉，阿椒是黑月信徒，对此没有感觉，古来则感到身处地狱，仿佛自己就是被迫前往地狱的黑月女神。 怨恨，嫉妒，厌恶，愤怒，在地狱中所有的负面情绪几乎全被点燃，古来的脑中仿佛要爆炸一般，充斥着光怪陆离的扭曲画面。 阿椒直到快要走到出口，才发现他的不对，心中一惊，赶紧拽着人往外跑路。 他跑的很快，可是越快就越没发现自己手中的人，早已经产生了让人感到恐惧的异变。 古来的影子中模模糊糊的发出着改变，犹如触手一样的东西从里面伸出，逐渐朝着阿椒的影子那里融合而去。 但在即将触碰到他时，一道柔和的月光透过走廊上的孔洞照在影子上，影子仿佛被烫到一般，迅速消退，想要从古来影子里分离出去，月光越来越多，即便是阿椒这样迟钝的灵能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扭过头，刚要去看古来的影子时，只听见他虚弱的声音道：“别管了，带我出去。” 于是阿椒不再犹豫，加快速度的将他带了出去。 古来抿着唇角，这番异变他其实一直都能感 受到，如果那异变从他影子里离开，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成为另一个“他”。而作为本体，他会因为生命力不足，化为怪物，从世间消失。 如果是在外界，古来可以很轻松压制住异变，但现在，黑月教会里他没有力气，再加上以阿椒目前的实力不足以拯救他，所以只能借着这里是黑月女神的地盘，期待她能给一点帮助。 万幸，他赌赢了。 一离开地下通道，古来的影子便彻底暴露在月光之下，它四处异动，但是却无法逃脱出月光的掌控，只能乖乖回到影子中。 阿椒看得眉头直跳，他有些害怕自己的行为惹得女神不满，从而将古来直接拉往冥土。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从没有人听说过走个通道能走的异变，顿时心虚的以为是厄运被转移到了古来头上。 他也不敢催促，又等了一会，见他确实没有了异动，阿椒松了口气，才继续带路，这一次他没有走在前面，而是选择走在古来身旁。 地下通道出来后，是一大片让人心惊的墓地，每隔半米便有一块墓碑，上面写着死者的生平。 银白色的月光照耀着这些人的死后世界，显得这个墓园格外安宁静谧。 “这里是自从教会建立以来，为教会发展做出贡献的信徒墓地。”阿椒简短的介绍着，又小声说道：“黑月教会中低序列者全都和尸体有关，所以想掘墓者，藏尸人之类的，都会拿自家的墓地做晋升准备。” “顺带一提，我有背景，我藏着的尸体全是教会里的超凡者。” 古来扯着嘴角，对洋洋得意的阿椒感到有些好笑，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见他没有露出惊叹或者不满的表情，阿椒就像是吃了个软钉子，颇为不爽的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说话。 在没有虫鸣鸟叫，极度安静的环境中，两人快速穿过墓地，这才到达了黑月教会中的内堂。 内堂中都是年龄较大，无力再往上晋升的低序列者，他们认为只要靠着虔诚的信念，就能被女神选中，继而摆脱生死的束缚，成功晋升增加寿元。 但阿椒却对此颇为不屑，他认为这些老 家伙就是单纯的怕死，即便是拿出再冠冕堂皇的借口，也不可能会让女神满意。 真正的虔信徒只会坦然接受死亡，为能够靠近女神而雀跃。 要不是自杀为教会七大罪之首，恐怕虔信徒会立刻去死。 “尤利塞斯，你在做什么？为何要带异教徒来玷污女神的眼睛？”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见到两人，颇为厌恶道：“你这几天去了何处？竟然连最重要的暮会都不参加？” 阿椒撇了撇嘴，笑道：“你心不诚，可摩尔太太。你在女神面前竟然能还能看见我，是不是太看不起女神了？” “你！”老太太被堵的哑口无言，她仓惶的看着神像，又看了看阿椒，只能一脸晦气的重新坐了回去。 阿椒耸了耸肩，“这么快就怂了？没意思啊。” 内堂最外面是跪着在此处的超凡者，再最里面的房间才放着女神的圣像，只有每年的第一个新月，大主教才会将圣像请出，进行对信徒的祝福仪式。 “你想怎么进去？”阿椒把古来推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问道：“这群老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虽然他们序列低，但一起上我也打不过。” 古来笑着说道：“不用这么麻烦。” 他轻轻转了下头顶的礼帽，对着几个认出他的人点了点头，便拄着手杖，朝旁边一处没有人的小房间里走去。 在被唤醒的记忆中，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到女神的神像前。 这里是供人休息的小房间，里面摆满了圆形的小凳子，阿椒跟着走进去，还未来得及思索古来为什么如此清楚内堂的构造，就见他把一处装饰用的蜡烛拔掉，对着底座的烛台转了一圈。 “你……” 阿椒不可置信，他看着从墙壁里突兀冒出来的小门，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古来好一会，才讷讷道：“你还真是宝藏啊……” “我是名侦探。”古来笑着，意有所指道：“这种机关对我而言不算什么。” 阿椒翻了个白眼，古来的言外之意就是说他们这群黑月的教徒全是笨蛋。 “我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也许我 那个便宜老爹知道但没有说呢……”阿椒拼命为自己挽尊。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古来在一块，他总觉得自己处于下风，莫名其妙就要开始听他的话行动。 “我先走，你在我后面。”阿椒说道。 他现在还处在厄运时期，所以走在后面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态，从而让古来的准备功亏一篑，走在前面，就算有厄运袭击，也能够靠着自己的能力给避过去。 古来没和他争着这个事情，看着阿椒从狭窄的小门中进去后，等了一会，才跟着进去。 也许是知道这里是女神的地方，阿椒所中的厄运没有显现，他们一路顺通无阻的进入到了神像所在的地方， 但出人意料的是，呆在内堂的却不是女神神像，而是一尊巨大的弯月雕像，在雕像身侧，点缀着点点星光，靠近底座的部分，则有着斑驳的红色印记，仿佛是被人泼了一层血上去一样。 半身的血月在黑暗的内堂发着微弱的光芒，内堂的屋顶处也被打开了一个个的空洞，按照星辰变化排列，让星光与月光成为女神连通神国的通道。 银湖府的布置，自然没有之前阿椒直接来打开女神神国那般庄重威严，就连特效都简陋了不少，但两人都没有丝毫小看的意思。 “黑夜与我同在。”阿椒立刻跪在弯月的之下，对着雕像虔诚叩首道：“黑月在上，请神明谅解我之罪。” 黑月教会的教义是人生来有罪，只有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做着好事，虔诚供奉着自己的神明，才能消除罪孽，最后入了冥土伴随在女神身边。 故而阿椒才会立刻做出如此姿态。 古来是智慧神的学者，他将头上礼帽拿下，右手的手指聚拢，放在额头之上，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深深鞠躬道：“黑月女神，我来取走当年寄存之物。” 话音刚落，半身血月雕像的光芒突然刺眼起来，犹如明亮的日光，带着让人感到痛苦的灼烧感，浇灌在他们的身上。 猝不及防间，阿椒痛呼出声，他的手指猛地抓住地面，因为用力过猛，指甲倒翻出去。 不过很快，他就适应了这份疼痛， 大口喘着粗气，小心翼翼的调整呼吸，在仿佛浑身骨头都被打碎的痛苦中，他缓慢却坚定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物品，大声道：“我——操！” 古来身上的痛苦只在一瞬，也许是女神发现他的身体不再适合被惩罚，所以很快就恢复过来。 听着阿椒的骂声，古来难以理解的看了过去。 只见他扔过去一个改装过的光明炸弹，在触碰到雕像之时，立刻爆炸，剧烈的冲击波就在眼前燃起，当古来下意识要掏出道具防御时，却突兀的发现，那份冲击到不了自己面前。 即使他能够感受到惊人的热浪，但伸出手，却碰到了墙壁一样的结界。 知道这是女神的考验后，古来走到阿椒面前，从口袋中拿出一片道具清心茶让他喊着。 八级道具的威力让阿椒的神色好转了不少，眼尖的发现他还要继续从兜里掏炸弹，古来赶紧制止。 万一惹怒女神不给结界庇佑，那他俩就干脆的等死吧。 他可一点也不想做一名被自己给作死的游戏玩家。 阿椒呜咽一声，痛的浑身冷汗直流，湿透了自己的衣服，他张嘴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肉块，含糊不清的说道：“我！” 这句国骂听得古来心头一惊，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血月雕像，见对面的爆炸越来越小时，他才没有制止阿椒发泄心中的怒气。 骂了一会，阿椒的理智回来，他瞥了眼一直守在身旁的古来，挣扎着想伸手抱了他一下，“谢谢你！” 说这话时，他有些咬牙切齿，“这个仇我早晚要报！给我等着！” 古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哄小孩一样说道：“好好，等你厉害了回来报仇。” “你别小看我！” “没有，你那么厉害，我怎么可能会小看你。” 就这么哄了一通，终于把阿椒给哄得开心了。 古来也在心底松了口气，等到阿椒释放的炸弹爆炸彻底消失时，他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再度对着血月雕像道：“女神，我来取走当年寄存之物。” 血月雕像再度发着淡淡的光芒，就在古来以为他这是再被教训一顿时，血月的雕像 变成了一位长相美艳的女人。 女人身穿血色长袍，露出丰腴的半片胸脯，她正坐在一个由长相扭曲的邪恶生物所制成的椅子上，眼尾微微上挑，面无表情的看着古来。 古来再次鞠躬，这次要慎重许多，即使知道这不过是个投影，却也做足了礼数。 “我记得你。”黑月女神娜塔莉洁开口道：“你是当年那个敢和我做出交易的人。” “是的，女神。”古来应道。 记忆中加西亚为了能够保留妻子奥蒂列特剩余的尸体，不被那些人觊觎，便冒着被追捕的危险，前往黑月教会，在告解的教堂前得到女神的指引，进入内堂，将妻子的尸体放在女神的神座之下。 他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将夫妻两人研究的神字交给黑月女神。 等到他在未来时机成熟时，再取出妻子的尸体，同时交付给女神关于圣神安德古拉的新研究。 但是在离开黑月教会之后，加西亚就没想过将妻子的尸体给赎回来，黑月女神是掌管冥界的神明，妻子伴随在她身边，想必灵魂也会得到安息，所以他他强制封存了关于妻子和古龙的事情，几十年都没有再去调查过。 要是往常，古来也不敢在没有底气的时候，前往黑月教会，现在却不一样，他取得记忆时，见识到了被封印在虚空之界的安德古拉，甚至还和祂有过交流，被赠予了一片金鳞。 这一点足以完成女神的交代。 “我在不久前，见到了圣神。”古来的声音很平静，其中还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黑月女神抬眼，那双血色的眸子一瞬间变得极为幽深，她看着古来，目光仿佛在透过他，看着过去的历史，终于，她发现了跟历史不同的一点。 “我父……”娜塔莉洁看着古来所处的上空，喃喃说道：“您还在责怪我吗？” 她表现出的哀戚是如此明显，即便是古来和阿椒这样自带抵抗魅惑的玩家，也不禁感同身受，心情沉重。 “圣神将这个交托给我。”古来取出了那块金鳞。 若说是刚才娜塔莉洁还仅仅是缅怀父亲的女儿，这一次，她盯着金鳞，目光所带 着的恐惧，则足以让人明白她真实的想法。 古来死死盯着女神的脸，即便眼中被神威刺痛也不曾移开，所以他很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心理微微一惊，他明白刚才所准备的剧本要改了。 娜塔莉洁一直在恐惧着安德古拉，即便她此时已成为至高神之一，也没有免除这刻在骨子里的畏惧。 缅怀是假的，想念是假的，牵挂也是假的。 她在用这份假装的情绪，向那有千亿分之一几率打破封印的古龙，表达自己的立场。 她是纯良无辜的，一切行为全都是因为，被光明女神圣安妮罗莉欺骗才做。 古来抿着唇角，只觉得自己之前太过依赖从古龙那里看到的影像了，上位者与下位者同时看向一处风景，上位者看得是天是地是草是云，是世间美景。 下位者看到是土是臭是粪是钱，是辛苦劳累随着老板爬山的阿谀奉承。 古龙对黑月光明两位女神的情感，从最初的玩具，到后来情感的寄托，自然会觉得两人都无错，但实际上这两人都因恐惧，而联合对古龙出了手。 真可怜呐……他这么想着。 手指轻轻摩挲着这个金色鳞片，冰凉又柔软的触感在他的指间微微颤动。 黑月女神的恐惧更深了，她的右手死死抓住一名邪恶生物的头颅，那诡异又扭曲的丑陋屋中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嘶吼，随即便被捏爆。 蓝色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指流下，带着腐蚀的能力将身下那群邪恶生物的脑袋给灼烧。 娜塔莉洁仿佛没有感知，她僵硬着身体，右腿卖出，做出一副随时想要逃跑的模样，要不是还顾虑着女神形象，恐怕都打算躲在冥界，再也不出现了。 “我想将这枚鳞片送……” “不用！”娜塔莉洁迅速打算他的话，脸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她的身躯弓起，右手自黑暗身处一抓，将裹着黑色液体的奥蒂列特的尸体送了出来。 “这个，给你们！”神的尊严在此时荡然无存，她作为曾经最接近古龙的人，能够从金鳞中感受到安德古拉的注视。 只要拥有它，就相当于是将龙的眼睛抱在怀中，几万年 第151章 心脏 任何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 跨级杀怪得到的经验才多, 只要他们足够冷静, 即便是在钢丝绳上游走, 也足以到达终点。 古来一开始没打算将这点告知他山石和阿椒的，这毕竟是个实验，在没得出结论之前，他不想让这两人受到伤害。 但没想到，他山石很快就猜出了他的用意, 事情后面的发展也出乎他的预料，以至于将阿椒也扯了进来。 他看着阿椒, 后者脸上是十分浮夸的惊讶表情，无奈的笑了笑, “你本来可以不必这么危险的。” 知道跟不知道, 所要遭遇的剧情将会是两个极端。 阿椒白他一眼，不屑道：“我什么时候安全过？” 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游戏世界, 阿椒永远都游走在生死的边缘。 他根本无惧自己的危险。 哼了两声, 阿椒把最后一块肉塞到口里，含混不清的喝着海鲜汤，问道：“我一会回去会找那个老爹问问情况, 你这边还去不去黑月教会住？” “大主教同意了吗？” “同意倒是同意了, 就是……”阿椒皱着眉，俊秀的脸上浮现一丝纠结, “我的直觉告诉我, 他没安好心, 所以我不太建议你去黑月教会，而且你已经见过了女神，从她书中得到你妻子的尸体，根本没必要再回我那里了。” 古来摇了摇头，“你错了，我去黑月教会，不是为了寻求庇佑。” “嗯？” “我在给你们找麻烦。” 他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微微侧头，目光透过客厅的窗户落在府主办公室，那里人影绰绰，不停走动，看起来正在密谋一些东西。 “我在想……黑月教会能够帮我挡住几次攻击。” 古来自从成为加西亚之后，就一直在被人监视，之前游戏神帮忙解决过一次，赛西的父亲也帮忙解决过一次，所以他怀疑着，即使是现在他依旧在被监视。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监视者在看到他住进黑月教会时，一定会紧急联络自己的上司，要他们来做定夺。 黑月教会，即使跟他的关系不怎么亲密，但却是他唯一一个可以信赖的 教会。 因为只有这个教会的人，在几十年前，没有参与那场吃人的盛宴。 他的妻子奥蒂列特身上有三个人留下啃噬的痕迹，并不太表仅仅只有三个人想要她的血肉。 能够顺利让人晋升的东西，即便是人肉，想要吃的人也有很多。 多到，足以颠覆这个银湖府。 他山石大概猜出了他会做的事情，但并没有阻止，反而道：“我查了你出事时的时间线，有两个序列4一个序列5有嫌疑出手。” “不过那名序列5因为信仰程度不够，现在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一直呆在圣殿中不打算出去了。” 古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他让阿椒把奥蒂列特的尸体放出来，由于这几十年一直把她放在黑液女神的神座下，沾染了女神的神性，致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丝诡异的感觉。 那张保存完好的脸上，也多了一种似笑非笑感。 “我好饿。”阿椒盯着她看了一会，不知道怎么刚才还是饱腹的肚子突然变得饥饿起来，他揉了揉腹部，无语道：“这尸体自带香气啊，谁看了不想吃一口？” 他山石则拿起她的手臂，看到了被咬掉一半右手，断口处有着赤金色的血液，如同果冻一样封在那里，“果然是牙齿，腹部和胸口处也有咬痕……奇怪，为什么心脏还在？” 他解开奥蒂列特的尸体，看着那颗红彤彤金灿灿的心脏，皱了皱眉，“还在跳动？她还没死吗？” 奥蒂列特的模样十分出色，由于死时还很年轻，也没有受到痛苦，所以面色鸿顺，神态安详，若是衣物上没有那些血渍，几乎看不出已经死掉，时间的流逝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痕迹。 古来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顺从的依照加西亚的内心哭出两滴眼泪，他深邃的银灰色眸子布满血丝，痛苦的看着她的面颊。 他垂下眼睫，语气轻柔又隐含悲痛，“她原来这么年轻啊……” 阿椒捂住脸没好意思开口说话。 他现在十分敬佩古来，真的，发自内心的觉得他真的牛逼。 能够对着死了这么久的女尸，做出深情表情，这份敬业与入戏 是他永远都学不会的。 压下内心隐藏的吐槽，阿椒抬起手在胸口上划了一个弯月的痕迹，道：“黑月在上，女神会在神国庇佑她。” 怎么样……我也够敬业了吧？ 阿椒得意洋洋的看着他山石，但后者早早的完成了对死者的哀悼仪式，他扯了扯嘴角，小声又无语的说：“也不用这么拼吧……” 等到古来的情绪恢复后，他抹去眼泪，再度变成之前那个永远沉稳冷静又温和的绅士了。 “抱歉，我一时情难自控。”他这么说着，不再去看奥蒂列特的脸，抬起手，放在她那露出森森白骨的胸口。 赤色到妖异的心脏正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只见古来的手指穿过白骨，也穿过了心脏。 阿椒嗯了一声，趴在地上，更仔细的看着那穿透的手指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脏……不在这里？”他山石看出端倪，他抬起手，掌心处冒着柔和的白光，也跟着试了一下，结果也是一样， 但他却没有发现心脏周围有任何空间封印，这颗心脏确确实实的就在他们面前。 在眼前却无法再接近那颗心脏。他山石皱了皱眉，抬眼见古来依旧冷静，也就放下了一半的心。 “这颗心脏有什么用？”他问道。 “能够让那三个人自己出来。”古来道。 “怎么说？”他山石问道。 “他们吃下了奥蒂列特的血肉后，虽然可以快速晋升，但同样的，也只能到达序列3，想要更进一步，就需要这颗心脏。” 阿椒戳了戳奥蒂列特的肌肤道：“当年你能留下她的尸体，是不是因为他们只能吃下这么多？” “我们取不出心脏，他们也不可能取出，现在他们到了序列3，有了更多的手段，就觉得自己可以完成当年做不了的事情？” “嗯。”古来点头。 古来从怀中拿出那颗金色的鳞片，将其插入到奥蒂列特的胸腔之中，暗红的血液仿佛被沸水烫过一样，四处奔涌，谁也不敢去触碰这块鳞片。 血液蠕动，尸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影子诡异分裂，它四处扭动起来，在他山石的光明术降下之后，一 个小小的带着双翅的西方龙从那影子中分离。 古来看出这是安德古拉的外形，他抿着唇角，更加用力的握住这块发烫发红的鳞片。 “快点退开！”古来喊了一声。 周围的空间像是水面一样出现了波纹，他山石跟阿椒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动手防御，就被这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震慑在原处。 他们看不见金鳞，眼中出现的是一种模糊的景象，阿椒稍微弱了一点，在这恐惧中跪在地上，身上突兀的涌出黑色的光芒与血色的雾气，任何靠近他的东西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他山石不得已只得后退几步，隔开两人的距离，他抬起手，掌心处多了一块太阳徽章，高声用着古赫尔语道：“光明所在，胜利之处。” 他整个人像天使一样，浑身发出异常刺目的光芒，这种光直直冲进阿椒身上的黑雾中，替他缓解了异变的痛苦。 “……我靠，怎么老是我受伤！”阿椒愤怒的骂了声。 古来知道这两人的状况，但他现在也有心无力，只能盯着金鳞，试图用灵性之线让给这变化快些结束。 安德古拉的影子慢慢与金鳞融为一体，在上面多出了一道道诡异的文字。 古来下意识看了一眼，脑中突然涌入许多光怪陆离的画面，他头脑发懵，身体差点控制不住产生异变，再不敢看了。 于此同时，躺在地上的奥蒂列特的尸体上所有的神性随之消失，再也没有那诡异的魅惑感了，变成一具普通的尸体。 身上的压力陡然一松，阿椒松了口气，收回气息，看向古来，神色满是担忧，他刚要说什么，就被他山石抢先一步，“没了神性，还能当诱饵吗？” 古来也有些犹豫，不过他还是先把奥蒂列特的心脏挖了出来。 这颗心脏根本没有任何怪异之处，就连那赤金的血液都消失了。 阿椒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既然她变得不好吃了，我们只能造个假的了。” “用什么造？” “嗯……封印物？你们圣殿那里有什么好用的封印物吗？”阿椒问道。 他山石摇头，“没有。” “ 黑月教会也没有。”阿椒叹了口气。 古来挖出心脏后，试探性的将其放置在金鳞上，效果却不尽如人意，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只能借助玩乐教会的帮助了……”他叹了口气，心中希望千留能有这种手段。 话音刚落，那颗心脏突然发出刺眼的金光，不过几秒钟，就变成了一颗硬邦邦的金心脏了。 古来和阿椒他山石面面相觑。 “这……还怎么吃？”阿椒眼睛发直，用力敲着那会回音的心脏说。 ※※※※※※※※※※※※※※※※※※※※ 感谢在2020-07-01 23:30:26~2020-07-02 23: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财富 银湖府, 中城区，红枫叶大街。 作为全国有名的购物天堂，红枫叶大街的街道两端由透明精致的橱窗中, 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漂亮服装，一名有着淡绿色长卷发, 身材姣好的妙龄女郎, 伫立在“蓝帽子”手工制衣点的门口已经很长时间了。 老比尔从每隔半小时便要抬头看她一眼，一直盯着她看的程度。 作为蓝帽子这间营业三十年的老牌名店, 老比尔这个店长在心中想着，如果这位女士进来的话, 他愿意给她打三折。 原因很简单，蓝帽子今天的营业额赶超过去一个月，而这全是这名女士带来的。 “她是我的财富女神！”老比尔这么想着，优哉游哉的坐在摇椅前面, 啪哒两口抽着烟斗。 浓厚又刺鼻的烟呛位顺着他的呼吸慢慢涌入肺馆, 旁人避之不及，老比尔却惬意的眯起眼睛。 他慢慢往里面放着自制的简易烟丝, 看着白烟生气, 心中越发愉悦。 一旁的店员早也见怪不怪, 她们正穿梭在蓝帽子的店中, 为每一位进来的女士先生做着热情的介绍。 终于，这名浅绿色头发的女士提着她的厚重行李箱，迈步走向了蓝帽子里。 老比尔眼睛一亮, 精神抖擞的挤开店员，凑过去道：“女士, 您看中了哪一件衣服？” “我需要一件……”那名女士微微侧头, 那仿佛是被神明精心雕刻出的五官在此时露出一个笑容, 老比尔看得眼睛发愣，他想着只要这名女士选中的不超过三件，他就全部给免单。 “方便杀人的衣服。女士微笑着说道。 老比尔身体一抖，还未从惊骇中回过神，就仿若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开口道：“原来是杀人的衣服啊，有，我们这里什么都有，请随我来。” 说着他就要往服装店后面走去，一旁听见他说话的店员也丝毫没觉得不妥。 进入内里，这里被打造成一个小小的休息室，放着店员们用来吃饭的食物，老比尔动作不停的从休息是的墙壁里抽出一件黑金色的斗篷，用着双手将其奉上。 “就是这件吗？”维吉尼亚的笑容 不变，只是略带一丝冷意。 她伸出手，将黑金斗篷抽了出来，披在肩膀上时，微微一停，冷笑道：“不愧是塔特尔，做事就是干净。” 在斗篷的下摆处有着一处金红色的血渍，这血仿佛还是活着一样，正在斗篷中四处游走，似乎要冲出斗篷一样。 维吉尼亚轻轻抖了一下，血渍不再动弹。 她转身回望着老比尔，手指拂过这矮小老人的面颊，将一枚金色硬币递给他，嘴唇微动，祝福道：“愿财富永远守护你。” 老比尔浑身一颤，再度回过神时，看着空无一人的休息室，有些茫然的挠着头，“奇怪，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还没等他琢磨透，一位店员就冲进来道：“比尔先生，外面有人说您继承了首富桑卡先生的遗产！” 老比尔啊了一声。 店员已经等不及让他去与首富的律师见面，推着他往外走去。 这时，那喜多西装革履的律师上前道：“比尔·卡特得利先生，我受雇于桑卡·摩比斯先生，在今日凌晨，他不幸病逝，只留下遗嘱，要您继承他的全部遗产，共计1200亿磅。” 老比尔睁大眼睛，尤觉得不可置信，但是当律师拿着遗嘱，和公证处的官员一起走到他面前时，他按着心脏，大口喘息。 “我……得到了遗产……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突然眼白一番，倒在地上。 “比尔先生！” “糟了，比尔先生晕倒了！” “比尔先生没有呼吸了！” “天哪，这怎么会！比尔先生竟然死了！” 维吉尼亚此时已经走到了街口，她听见那边乱哄哄的吵闹声，有些吃惊的转过头。 “死了？” “一个序列8竟然因为这点钱死了？” 维吉尼亚嘴角抽了两下，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算了，死了就留死了吧，再多找几个混淆视线。” 她的箱子里满满的都是硬币，最不缺的就是制造财富分身。 “女士，请问您要乘车吗？”一名列车员在接口处问道。 “好的。”维吉尼亚看着这辆蒸汽汽车，在售 货员和其他乘客的帮助下，走了上去。 她为了感谢他们，每人递了一块金色硬币。 “这是……真的金币吗？”有人问着。 维吉尼亚看着他眼中的贪婪，微笑道：“当然不是，是镀金的金币，我父亲是财富教会的成员，这是他给我的礼物。” “那还真是幸运啊。”那名乘客感慨道。 财富教会之所以会成为人数最多的教会，金钱和欲望是他们招引信徒的标准。 维吉尼亚不再说话，靠在窗边，感受着那股阴沉沉的风。 比起在首都里无时无刻带着烟尘煤灰的空气，银湖府靠近内海，行走间竟然还有着一种大海的潮湿味道，一些身穿蓝色衣物的工人扛着工具，形色匆匆的走入小巷。 维吉尼亚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闻到这种气息，以前那厌恶的，感到恶心的海的气息，也成为她开始怀念的存在。 就连看着那群工人都开始觉得眼熟。 “那群贱民！”身旁的乘客厌恶道：“为什么不将他们给彻底隔离，跟这种贱民走在一块，我的哮喘都要犯了！” “没错，他们身上会不会有寄生虫！天哪，会不会有可怕的病菌！”另一人道。 维吉尼亚笑了一下，这种对于下城区居民的鄙视倒是一脉相承。 他们也不想想，自己家族往上几代，难道就真的是高贵无比的贵族吗？ 作为从下城区一步步爬上来的人，她曾经也是被鄙夷的存在，就是因为不想永远被人瞧不起，她才会拼命的往上爬。 爬到任何人都不能瞧不起的地步。 维吉尼亚在下一个站点敲了敲车铃，蒸汽汽车很快停止，在下车之前，她对着全车的人鞠躬道：“愿财富庇佑你们。” 有同为财富教会的人，也下意识还礼。 他身边的人问道：“你干什么？为什么会行礼啊？” 那人茫然的挠着头，“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间想要这么做了。” “莫名其妙。” “…………” “等等……运钞车！是运钞车倒了，快点去抢啊！” “大家快点抢钱啊！现在没人看 出来！” “砰！” 枪声响起，再也无人能够说话。 ※ 古来瞥了一眼放在桌前的金色心脏，又看了下正在用电锯试图将其从上面敲下一块的阿椒，叹息道：“你不累吗？” “累啊。”阿椒坦然说道，他锯了快五个小时，一点金屑都没弄出来，怎么可能不累。 “但是……很有意思啊，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完全无法下手的材料。”阿椒兴奋道：“如果我能研究透了，就能在仿造一个外壳，用来放置炸药，当敌人费劲千辛万苦把东西打开，结果来个爆炸，想想都带感！” “……无聊。”他山石回道。 阿椒根本不打算理他，依旧兴致勃勃的和那金色的心脏做斗争。 他山石接着问道：“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 “为什么要紧张，这样不是很好吗？”古来笑道：“活体的心脏三个人都能分，但是这种可就只能有一个人拿了。” 他山石一点就透，“你想让他们内讧，怎么做？” “把诱饵抛出去就好了。” 古来看着窗外的街道，动作整齐的卫兵正在进行今天的最后一次巡逻。 他伸出手指，轻轻按压在太阳穴上，“你帮我传递一个消息，就说我顺利晋升序列4了。” “这不会有人信。”他山石拒绝，“你已经快死了。” “不，我现在活得很好。”古来拿出黑月女神赠与的时之钟，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身体逐渐变得挺拔，皮肤禁制，皱纹减少，整个人极为富有生命力。 “我这样呢？”古来问道。 他山石绕着她转了几圈，想了想，觉得还有点不太合适。 “你没有半神的威压，而且也不是序列5的气息。” “希比奥尔也没有。” “他和你不一样吧，你这样连我都骗不过，怎么骗得过别人？”他山石说。 阿椒把金心脏用力一甩，看着地面砸出的大坑道：“真的很难，造假还不容易吗？” “我这边就有能够仿造序列4气息的封印物，你也能回圣殿去看看你那边。” 他山石愣了愣，笑道：“我知道了，我这 就去拿。” 仅仅是伪造半神的气势，这很容易就能办到，他山石很快带来一个金色的太阳的钟表，阿椒才拿出闪烁着璀璨光芒的水晶球。 两者一靠到一起，差点发生激烈的爆炸事故。 “用水晶球。”古来确定下来。 毕竟黑月女神是帮助过他的，而光明女神那边则无法掌控她的心思。 “妥。”阿椒拉上窗帘，一手托着水晶球，在黑暗中不停的呢喃着黑月教会的咒语。 他的口音艰涩，犹如夜魔的呓语，他山石听得难受，内心不断焦躁起来。 渐渐地，水晶球中的光亮消失，只剩下夜空中的星辰倒影。 古来抬手放在上面，他的气息在另外两人看来，已经有了煌煌神威，不可直视。 第153章 暗潮 “你……你这是……？”赛西在警局门口见到古来的时候, 几乎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 在理智还没回神后，身体已经下意识的将古来拽到一处偏僻地方。 “加西亚，你晋升成功了！”赛西看着这张俊美的脸庞, 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俏丽的双颊有着微微的粉色，“太好了！这样的话，你也能回来了。” “侦探事务所那边我一直帮你看着，克鲁斯最近也很勤勉, 再加上你也成为序列4了，我们……我们能继续合作破案了。” 古来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是指两人相处的时间会加长, 也许她还有可能会跟自己有什么发展，尽管心中很抱歉, 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只含笑点头道：“最近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的……”赛西小声的说着, 虽说之前便心悦加西亚，可是现在变成年轻人的他说话真的好有磁性, 只要一听到, 她就满脑袋浆糊，几乎丧失理智。 古来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了她，“帮我把这个给你的父亲。” “嗯？”赛西皱眉, “你找他做什么？” 说着又哼了一声, “他把我关起来的事情还没算呢！” “别胡闹了, 公爵也是为了你好。”古来劝诫了一句, 他的时间不多, 在效应消失之前, 必须要赶往很多地方, 所以不能浪费。 “我还要前往知识教会……” 他话没说完, 赛西便打断道：“好巧啊！我也要去知识教会！” 古来深深看了她一眼，轻笑道：“好。” 半神其实已经可以跨越空间，转瞬间便来到知识教会那里，但是古来是个假的，他没有这种能力，倒是可以借着赛西的名头，租个马车，两人叙叙旧。 赛西在马车中便一改往日干练的模样，对他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古来好脾气的应和着，到了知识教会门口，赛西还尤觉得不够，只恨不得这条路能够永远都走不完。 两人一同走进知识教会，沿途所遇到的那些人与赛西都是同种反应，先是惊讶，再是狂喜。 知识教会每多出一名半神，就意味着智慧神可以得到 更多的知识了。 “加西亚侦探，您晋升成功了！”一名黑发的少年挤在最前面，兴奋地看着他，“我要去告诉校长！” 知识教会中的超凡者称谓与别的教会不同，职务上是以老师，主任，教授，校长，之类的称呼，校长便对应的是大主教。 由于他本身身份特殊，这个消息刚被报上去，校长科力莱便出现在他们眼前。 科力莱也是一名序列4，在他的眼中，古来的身上有着数不尽的灵性直线，显然已经沟通过智慧神，得到了他的祝福。 “加西亚，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科力莱眼含泪水，他是个脸颊瘦削，身材瘦弱的男人，因为担负着校长之职，觉得责任重大，所以平时不苟言笑，严肃至极，学生老师都很怕他。 此时见他流下泪，周围的人都吃惊不已，但只有古来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 因为科力莱，也是圣神教会中的一员。 几十年前，便是在他的拼死帮助下，古来才有机会将妻子带往黑月教会，但也正因此，他身上落了被诅咒的痕迹，再也没法往上晋升了。 古来上前一步，握住了科力莱的手，他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我们去办公室谈吧。” “好。”科力莱说着便要拽着他往办公室里去。 赛西无语的撇了撇嘴，跺了跺脚，见古来始终不肯回头，愤愤不已，咬牙道：“你个混蛋……” “咦？赛西警官，您也在这里啊……”一个认出她的超凡者道：“是有案子吗？” “有……怎么会没有呢！”赛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她盯着古来的背影，一手抓住刚才那人的手臂，直把他捏的惨叫连连，“我们去办公室里谈吧！” 科力莱作为校长，办公室自然和这群老师不同，赛西并不知道这点，反而白白耽误了几个小时，应对那些老师的问话。 当然，这些古来全都不知道，他此时正坐在办公室内，手中拿着一块极轻的星象仪，对科力莱道：“该醒醒了。” 科力莱为了防止泄露安德古拉的消息，也和古来一样，一起封印了圣神的相关记忆，现在， 古来正要唤醒它。 “什么？”科力莱没有听清，他笑着问道：“你要伯爵红茶吗？” “不需要。” 古来将星象仪转动一圈，一道微弱的星光顺着星象仪朝外扩散而去，科力莱好笑着看他玩闹，自己则抿了口红茶，颇为惬意的说：“有你帮我，再也不用那么累了，你刚晋升，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事务所还继续……”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语气一顿，那双黑色的眼睛露出茫然的神色，不过几秒钟后，他便回过神，惊诧道：“这、这是……” 因为太过惊讶，他都没有注意到红茶溅在了自己身上。 “圣神已经要出来了吗……”科力莱快步走到古来身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他颇为激动道：“前不久黑月教会传出了圣神的消息，今天你就晋升成功，看来我们很快就要迎来唯一神了！” 古来含笑着点头，他对科力莱的状态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在最初，他便是安德古拉最虔诚的狂信徒。 事实上，只要是知识教会的人，都很容易成为安德古拉的信徒，他们这个序列，所求得就是永无止境的知识与智慧，在安德古拉身上，他们能够感受到那比智慧神还要浩瀚的智慧之海。 古来其实曾经琢磨过，要是他序列再高一些，或许真的可以让智慧神也跟着叛变。 反正智慧神只求知识，对位阶并不注重，但这也有坏处，毕竟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它全都想要，这种无法明辨是非的神，也有着恶途的权柄，是高智商罪犯的庇佑者。 “这个给你。”他递过去一封信，“在无人时打开。” “好好，你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科力莱接过之后，直接塞进口袋里问道。 “我希望你能将我回来的消息传递出去。”古来注视着科力莱变得有些为难的脸色，温声道：“不必那么紧张，我还不至于这么快就死。” “可是……那个叛徒他会对你再次出手，你躲得过吗？” “我有圣神庇佑。”古来自信道：“正等着他来。” ※ “维吉尼亚，你快点来看看这个消息！”皮肤略显 黝黑的安托瓦尼特急冲冲的闯进维吉尼亚的房间。 后者正在铺满金币的床上休息，听见声音，立刻怒斥道：“谁让你进淑女的房间！” 安托瓦尼特止住了脚步，他虽然是与维吉尼亚一样的序列3，却十分尊重她，所以很歉意的笑了笑。 “抱歉，我想要让你尽快看看这个。” 说着便将手中的情报递了过去。 维吉尼亚知道他是有急事，当下也不耽误，打开信封看了一眼后，身上猛地冒出十分可怕的气势。 浅绿色的长发无风自动，那双眼睛中也带着冷冽的杀意，她的嘴唇动了动，语气却十分平静，一字一句道： “他、晋、升、了。” “是的。”安托瓦尼特叹息一声，“他已经成为了序列4，而且，变回了年轻时的样子。” “区区半神……”维吉尼亚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已是再也控制不住，身上气势一齐发出，让这财富教会用了三年时间才建成的奢华宫殿毁为一旦。 安托瓦尼特抬起手，看着死伤大半的超凡者，眼含悲悯，蹲下来摸了下土地，这座宫殿很快又再度恢复原状。 只是那些死掉的超凡者再也不可能回来，他可惜的说道：“这毕竟是你的教会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维吉尼亚张开双手，从衣架上取来自己那特殊的斗篷，“我昨日便说要杀了他，你非要让我等你，现在好了，他晋升成功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安托瓦尼特哭笑不得，他也知道跟愤怒的维吉尼亚是讲不了道理的，便说道：“你想现在就去杀了他？但是……这样的话，心脏就再也找不到了。” “找得到。”维吉尼亚脸上浮现出一丝冷意，嗤笑道：“他本来快要死了，现在突然晋升，你以为靠的是什么？智慧神的怜悯吗？” “你是说……” “他一定把尸体取出来了！”维吉尼亚肯定道：“只要吃了肉，就能快速晋升，但以他现在的实力，拿不走心脏，所以……心脏还在他的手里。” 安托瓦尼特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但他又是十分谨慎的人，所以犹豫了一下，倒 是没有说跟着一起维吉尼亚一起去找人。 他不想走，维吉尼亚却不肯这么放过他，“你没有做任何事情，心脏出现时，我会独吞。” 安托瓦尼特丝毫不意外，他笑了笑，“好吧，那我就跟你一起去吧。” 两个序列3，应该足以对抗一个新晋的序列4吧。 安托瓦尼特这么想着，眨眼间便来到了古来之前所在的知识教会。 他站在楼下，看到了窗边年轻时的加西亚。 他抬手打了个招呼，“嗨，好久不见了，我亲爱的妹夫。” 第154章 杀机 被一名序列3用饱含杀意的目光盯着, 古来却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他的灵性之线无法感受到比自己位阶高的人，所以没法做出预警。 但这并不意味着古来毫无准备, 他的拇指摩挲了下尾指上的戒指，阿椒借给他用的戒指已经快要烫把他的皮肤烫熟。 古来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听着科力莱说话的声音, 时不时含笑点头。 即使知识教会中的校长才是序列4的半神，但在教会中有着智慧神的分身, 所以那想要杀了他的人不敢在这动手。 那么会在哪……我回去的路上？还是在偏僻的角落？ 古来抬头看了眼窗外，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色的云，往日那灰扑扑的乌云不见了，让人的心情也不禁感到高兴。 科力莱跟着抬头看了一眼，笑道：“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啊。” “是的。”古来笑了笑，他站起身, 将星象仪放回原处, 说道：“我先回去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再多呆一会啊。”科力莱挽留道。 “不用了，我还有事。”古来拒绝了。 他站起身，与科力莱握了握手, “我希望你能把圣神之名传出去, 真相早已在你的记忆中。” 科力莱一脸狂热，顿时觉得自己身上多了一种责任感，他对于知识的渴求和对真相的执着铸就了半神的成就, 同样的，这份情感也人让他丧失了冷静, 变得极为容易被人蛊惑。 古来寥寥数语, 便让科力莱恨不得为了安德古拉奉献生命, “传说圣神是被自己养的白羊背叛, 实际上的罪魁祸首是光明女神，我不会让圣神再继续蒙羞！加西亚，你安心等着吧，再过不久，天下将全是圣神的信徒！” 古来微微笑了笑，不再言语，从房间中离开。 尽管他可以开口让科力莱保护自己，但是这肯定会暴露出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序列4。 他现在，还不想这么快就被人赶出局。 走出知识教会，赛西并没有跟着一起出来，古来目前还不想将她拖下水，所以便自己一个人走了。 “他好大的自信！”维吉尼亚瞳 孔猛缩，冷笑道：“真不愧是加西亚！” “你现在就要动手……？”安托万尼特犹豫道：“等他走远点吧，这里毕竟离知识教会太近了。” 维吉尼亚瞪他一眼，“这还用你废话！” 安托瓦尼特已经习惯她的语气，倒是不生气，只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息一声。 “那你先出手吧。” 维吉尼亚看都不看他，在古来拐了两个街区后，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金币，放置在掌心中，将其往天上一抛，用古赫尔语道：“愿天降财富！” 财富之神的序列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攻击手段，但这并不意味这财富序列的超凡者很好欺负。 他们无法直接攻击，却能够利用各种巧合来对敌人施加打击。 金币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入一个人的手中，那路人似是没想到自己随手拾起来的硬币竟然真是金的，欢喜之下，将手中刚买的面包往天上一扔。 面包砸中了另外一个行人，两人发生激烈争吵，硬币被打飞出去，由于是站在路边，惹得许多人围观，彻底阻碍了交通。 一辆从南向北的马车飞驰而过，车夫猝不及防的看到拐角处这么多人，心中一慌，猛地拉紧缰绳，马匹吃痛，抬起蹄子踢飞了面前的路人。 这路人的头撞上了马路边的石块，整个人立刻昏迷不醒，又有行人尖叫着杀了人，四处都是乱糟糟的人群，那枚金币被一个眼尖的小偷藏了起来，他还没走两步，脚下一划，金币砸中了有些松动的广告牌上的钉子。 古来的灵性之线疯狂预警，他停下脚步，在面前三十厘米处，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从天而降，落下的烟尘直飞他的眼中，这般巨大的声音让所有吵闹不约而同的停住，纷纷朝着古来这边看。 他后退几步，刚要抹去脸上的飞尘，天上又落下一把剪刀，背后则有人开枪走火。 这般攻击极为密集且富有节奏，一个结束另一个立刻出现，根本不给古来反应的时间。 不过目前来看，现在这些还不能是能够杀死超凡者的程度。 古来的身体变得年轻，他想要躲开这些很容易 ，在避开几次大的攻击后，找准时机，他迈步进入吵闹的人群，被人狠狠捶了一拳。 “还行，可以忍受。” 古来捂着肚子，半蹲下身，将那被人踩几脚的礼帽戴在头上，施施然的笑着对那壮汉道：“谢谢。” 壮汉满头雾水，他看着这个被揍的年轻男人，似乎是知道自己打错人了，歉意道：“抱歉，我……” “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古来掏出100磅的纸币给他，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这里很危险，你快点回家吧。” 壮汉有些茫然，他攥着纸币，啊了一声。 古来不再回答，直接离开了人群。 维吉尼亚气的脸色铁青，她看着前方不远处要出手制止这些人的圣殿教徒，恨得差点咬烂嘴唇。 “只差一点！” 如果古来刚才没有进入人群，而是选择继续前进，那么他一定会被圣殿超凡者无意击伤，再也没有行动动力，过不了多久，便会被一个陌生人“失手杀死”。 这就是财富教会序列3的幸厄指挥官的能力。 利用巧合的能力让人防不胜防，即使是高序列者，也能够被她给阴死，到最后，谁也不可能发现是她动的手。 安托瓦尼特忍着笑意，他在看到维吉尼亚吃亏时，赶紧绷住表情，语气沉重道：“现在，我可以出手了吗？” 维吉尼亚哼了一声。 安托瓦尼特蹲下来，伸出手摸了摸脚下这铺满瓷砖的地面。 由于这里靠近知识教会，整个街区被改造的很少使用泥土，他感受了一番后便摇了摇头，等待古来走入另一条大街后，才发动能力。 古来停下脚步，他能够感受到周围的房屋正在逐渐向着他靠近。 微微皱了皱眉，他将袖子挽起，抬手攀上一个两层楼房的房顶。 跑！ 他必须要在没有泥土的地方快速奔跑，避开这人的能力范围。 风声越来越大，他的身影几乎被灵性之线完全包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古来能够感受到生命逐渐流逝，他的手指摸向了金龙鳞片，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拿出来，即使眼前已经跑到模糊，他 也有着最基本的理智。 现在还不到把底牌全部掀开的时候。 那些人作为序列3，在各自教会中的地位极高，像这类高序列者未经指派便来到银湖府，是一种渎职，同时这举动也会让人浮想联翩，再加上他们一定不希望心脏的事情被泄露出去，所以…… 他们不敢出现在街上杀他！ 古来想到这里，靠着超强的意志力逐渐清醒过来，他按在胸口，抬起手，使用了自己带来的第三件特殊道具。 【装备名称：千里剑光符】 【装备等级：五级】 【装备价格：80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700点券）】 【效果说明：只要知道敌人的名字，该道具可以在一千公里内取下敌人的首级，同时，将会吸取敌人的血液进行第二次攻击，每次攻击将在一秒内达成，如果敌人的血液不足以支撑道具飞行距离，该道具将会在原地爆炸。】 【负面影响：使用该道具后，玩家的生命力将会大幅度降低，必须在三天内完成副本任务，回归游戏空间，如果没有完成，将会被永远留在该副本内。】 【系统评价：剑光所至，寸草不生。】 古来轻轻抚摸着这把巴掌大小的银色纸符，由于在副本中的过程非常顺利，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省下这个道具的。 他停下脚步，符箓举起，大声说道：“安托瓦尼特！” 安托瓦尼特追踪的脚步一顿，有些奇怪的看着在屋顶上的古来，“他为什么叫我的名字？” 维吉尼亚冷冷道：“我怎么知道。” 她的右手指尖正夹着一枚泛着黑色光芒的金币，等到安托瓦尼特杀死古来后，这枚金币会吞噬掉他的灵魂，他们两个人将从灵魂中得到想要的东西。 “快点动手！” 听着维吉尼亚的催促，安托瓦尼特谨慎的毛病又出现了，他一直觉得自己这妹夫天赋智慧很高，所以不曾小看过他，即便是吃了妹妹的血肉晋升序列3，他也不觉得哪里能赢过加西亚。 正在犹豫着要怎么出手时，从古来那里突然飞出一道光芒，在维吉尼亚诧异的目光中，直接切开了安托瓦 尼特的头颅。 “……果然啊……”安托瓦尼特一点也不吃惊，他反而松了口气，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染了土壤后，他微笑了起来，“维吉尼亚，帮我把头重新放上去。” 他是生命教会的人，在这个教会中，只要晋升半神，那么很少会有人能够杀死他们，所以通常都是进行封印。 只要土壤还在，生命便会永不停止。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生命中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被吸干了血液，变得萎缩的身体。 “我……永远比不过你啊。”他略显苦涩的说着，闭上了眼睛。 第155章 祝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维吉尼亚简直是要疯了, 她呆滞的看着被吸干血的安托瓦尼特，似乎很难以理解为什么他会被一道光给杀死。 “可恶！” 她看了眼没救的安托瓦尼特，暗自骂了一声, 心中的狠意也被激发出来，从怀中掏出更多的硬币全部抛到天上。 “加西亚，你也别太高兴！” 维吉尼亚的眼睛死死盯着站在屋顶上的身影。 那道身影穿着黑色西装，佩戴半高礼帽，面容英俊, 脸上带着温和笑容，银灰色的眼睛仿佛并不因为他们是敌人而显露出仇恨的目光。 可恶！ 三十多年没见, 他变得更讨厌了！ 维吉尼亚从初见时，就厌恶加西亚的眼睛, 她永远都会记得那种带着怜悯的目光。 你凭什么可怜我？！ 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 能够成为序列3的是我！是我！！ 维吉尼亚双手交握在胸口，半跪于地上, 以最虔诚的姿态向财富神祈求道：“愿财富的眷顾，永降在我身上。” 随着话语说完, 金币落在地上, 这些金币滚了几圈，四散而来。 古来皱了皱眉，他耐心的等待着千里剑光符吸完血后, 又大声喊道：“维吉尼亚！” 加西亚在银湖府呆着的时间不是白过的, 他早就知道那三个害死他妻子奥蒂列特的人, 所以通过刚才的两次袭击, 古来就明白来的人是谁了。 维吉尼亚, 财富教会的信徒, 同时也是奥蒂列特在去往下城区办案时, 所带回来的, 养女。 记忆中，那个孩子总是温温柔柔的笑着，那双大大的眼睛带着怯生生的清澈，奥蒂列特很喜欢她，甚至为她准备了财富教会的魔药。 听见这被喊出来的声音，维吉尼亚猜测这是那道光的特殊仪式，只有知道名字才能被杀，她冷笑一声，拾起一枚硬币就朝着光砸了过去，又掏出一张纸币，手轻轻一抖，那张1000磅的纸币上就多出了维吉尼亚的名字。 古来的眼中出现了两个维吉尼亚，他愣了愣，就见千里剑光符没有任何犹豫朝着一人而 去。 它追踪寻人看得是血气，而一个假的傀儡并不会阻碍它。 维吉尼亚丝毫不必，直视着那道光，剑光符在距离她脖颈还差10厘米的时候，从天而降一个黑色的戒指，这戒指恰好挡了剑光符的攻击，歪了过去。 古来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手。 他戴了十几年的封印物戒指竟然在刚才脱落了。 不只如此，每当剑光符想要靠近时，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一次意外阻隔，散落在地上的金币就会消失。 当一百多枚金币完全消失时，剑光符上的金光也变得暗淡起来，它体内储存的血量不足了。 而维吉尼亚却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再度抛下一把硬币。 古来叹息一声，知道维吉尼亚是杀不成了。 他在上面试探性的用甩出几个攻击用的技能，但都被维吉尼亚给避开了。 “只能先这样了……”古来最后深深的看了眼维吉尼亚，从房顶跳下，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维吉尼亚在眼角余光看到古来不见时，整个人更加紧张，她的手甚至摸向了身上的斗篷，想要将这个献祭给财富神。 但最终她的理智制止了她，在耗费了321枚神赐金币后，那种鬼怪的金光终于彻底停下，在她面前爆炸。 这种爆炸猝不及防，让维吉尼亚没有任何准备，直接被冲击波掀翻在地。 她脸色难看的注视着这一切，尤其是当她发现那些超凡者在赶来时，更是如此。 把安托瓦尼特的尸体放在最后一枚可用的金币里，她现在只能暂且撤退。 刚刚来到了财富教会中的房间，把安托瓦尼特的尸体放下，盯着他这断了一半的头颅极为暴躁。 古来的手段超出她的想象，以她这些年的了解，根本不知道他竟然还有着这么强大的封印物。 “难怪之前没有逃跑，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们！” 维吉尼亚恨恨的捶着床，她并不觉得是自己做了错事，反而是怪安托瓦尼特没有做好准备工作，现在他死了，维吉尼亚就只能一个人去杀他。 “……我或许可以去找塔特尔。” 这么想着，维 吉尼亚心不甘情不愿的找到了塔特尔。 “你失败了。”塔特尔轻笑，“你还记得失败的惩罚吗？” 还未等维吉尼亚反应过来，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颗颗赤红色的星球，这些星球带着诡异又血腥的感觉围绕在她身边，星球上浮现出许多密密麻麻的字体。 维吉尼亚并不认识这些的字，但她却能理解这种意思，庞杂的知识涌入她的脑中，刺痛所带来的一瞬间空白让她整个人燃烧起来。 金色的火焰与黑色的火焰交织在这片猩红的空间，极端疯狂的情绪点燃了所有的星球，维吉尼亚痛苦的哀嚎着，她按住脑袋，大声的喊道：“塔特尔！我没有失败！我还没有失败！！”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 “塔特尔！！” 她嘶哑凄厉的喊叫并没有让那施术的人停手，维吉尼亚自然也不肯就这么束手就擒，她这个大双眼，毫不犹豫的把头蓬扔掉，这上面沾着养母血液，能够带她找到她所在地的封印物，也随之燃烧。 维吉尼亚从怀中掏出一把没有刀刃的匕首，空白处在吸引着这些火焰，她大口的喘息着，突然一种直觉般的念头出现在脑海。 安格洛斯要从背后杀我！ 这是财富教会特有的预知能力，所以维吉尼亚毫不犹豫转身，挥舞着手中的匕首，直接切掉了那刺来的箭。 “真可惜。”安格洛斯面带微笑，他垂下眼睫，俊美的脸上一片圣洁的悲悯，犹如光明之神降临一般，轻声的说着：“为何，迷途的羔羊总是在人间徘徊？” 他再度举起弓箭，眼中流下清澈的泪水，看着维吉尼亚道：“人间既是地狱，若想得到永恒的安宁，便要前往天堂。” 维吉尼亚身上的火焰已经被匕首吸收，她大口喘着气，原本美丽的长发与姣好的面容彻底被烧毁，只剩下红白色的肌肉纹理。 她看着安格洛斯，眼中愤恨，“就凭你也想要杀我？！” “财富不灭，我亦不死！” “安格洛斯，你真以为塔特尔是个好人吗！”维吉尼亚被智慧之火烧的理智无存，口不择言道：“他一直都 在利用我们！等到你没用的时候，将会和我一样被杀！” “这是正确的选择。”安格洛斯表情不变，“当我没用时，理该自行了断。”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不该这样……我们三个创造你的时候，没有给你思想……” 维吉尼亚越发迷茫，但是安格洛斯的攻击越来越密，知道一把箭刺中她的腿时，这才明白了过来，她睁大眼睛，恨恨的咬牙道：“塔特尔！你这疯子！” 随着她说话，那金色的血液从伤口处不停的流淌，她的手指微颤，几乎要拿不住那把冒着黑金色火焰的匕首。 “原来……你想要造神。” “哈哈，哈哈哈哈塔特尔，你也配成神！” 她挥舞着匕首，不再去攻击安格洛斯，反而像是泄愤一样砍在赤红星球上。 “塔特尔，我以财富之□□义……”维吉尼亚的语气带着狠绝之意。“以我灵魂之力，以我所有的未来，在此祝福你……” 安格洛斯脸色一变，他对准维吉尼亚，直接将光箭射出，维吉尼亚借着直觉再次翻滚避开。 她的身体已经极为虚弱，就连动作也变得更加迟缓。 “我祝你……”她躺在地上，看着满天的光箭，身后的深红星球猛地爆炸开来，安格洛斯猝不及防被爆炸伤了身躯。 维吉尼亚用最后的声音，厉声嘶喊道：“明日成神——！” 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塔特尔静静的看着悬挂在卧室中的一面镜子，镜子里的战斗逐渐的消失，只剩下一片平静。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安格洛斯没有出来，也不再那么在意。 有人打开了门，塔特尔看了过去，见到了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 她们都有着黑色的长发，美丽的长相，看着塔特尔时露出相同的痴迷。 姐姐梅丽斯大着胆子凑近了塔特尔，她轻手轻脚的脱去身上的半透明丝绸睡衣，莹白的肌肤带着细腻的光泽。 妹妹可洛斯有些害羞，红着脸颊跟在姐姐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塔特尔在微笑的脸。 她从那身后的镜子中，看到了有一个闪着黑色光泽的头发。 真美啊…… 可洛斯这么想着，跪在塔特尔的身下，捧起一束长发轻轻的亲吻着。 她的表情虔诚无比，仿佛是在看待神赐的圣物。 塔特尔开口说道：“我许你吃下。” 可洛斯丝毫没有犹豫，塞入口中。塔特尔又看向梅丽斯，“我许你杀我。” 梅丽斯的眼中盛满笑意，她从自己的脊椎中抽出一把透明的剑，割下了塔特尔的头颅。 明亮的月光顺着大开的阳台照了进来，血色的屋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恐怖，这让月光都瑟缩起来。 它不敢再来，也不敢再看。 慢慢消失在乌云之中。 第156章 战斗 轰！ 黑亮的夜空中突然多出一道炽白的光亮, 这光犹如一个小型太阳，让黑夜变成了白昼。 银湖府中的超凡者都感受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痛苦，血月时分的呓语在此时变得尤为清晰, 所有人都能听清楚那声音在说什么。 它说： 【我神。】 它们说： 【我们的神。】 原本躲躲藏藏的邪恶生物欢呼着跑向大街，举起双手，高声欢呼着他们的神。 “这是——”黑月教会的大主教派斯特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当他察觉自己内心的疯狂竟然撼动了身上的魔药, 立刻闭上眼睛, 在心中默念黑月女神的神名。 在这之后, 他的脑海中莫名出现了一副画面： 一个身穿丝绸长袍，长相俊美, 留着及腰长发的男人正在一步步走向那颗多出来的星辰，他整个人处在本虚幻的形体状态中，犹如未被净化的灵魂，散发着一种让人感到厌恶愤怒的气息。 “怎么会是你？！”派斯特斯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心中不停的怀疑着这是假的，但是女神给出的神谕确实不容置疑的权威。 派斯特斯回过头，他从黑月教会中快速穿行, 很快就来到了血月雕像那里。 黑月女神没有等他进行仪式召唤，便现身出现, 派斯特斯惊惶的看着失去了左臂的女神。 “他已成神。”黑月女神的神色不带有任何波动，只是眉眼间的肃杀之意越来越重，她本来就有着战争与杀戮的权柄，强烈的血腥气差点让仅仅序列4的派斯特斯产生异变。 女神面上冷若冰霜, “信徒为黑暗者。” 黑月女神在地狱里建立神国, 让所有生物平等面对死亡, 所以也是各种怪物异种的守护神, 正因此，黑月教会通常称呼外界的邪恶生物为黑暗者。 这种被背叛的感觉让黑月女神感到极为愤怒。 那人想要成神，必须要得到百万信众的信仰，而这群黑暗者竟然在她的眼皮底下改信了他人，这如何让她不怒？ “这……”派斯特斯惊骇不已，他完全没想到那人竟然窃取了自家女 神的权柄进行成神。 同时，他也越发不安起来，毕竟前不久，他才刚刚把自己的双胞胎女儿送过去。 忐忑的等待着女神的指令，但没成想，一道黑色的光芒闪过，女神的身影消失不见。 黑月女神在交锋中失去了一条手臂，对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贪婪的想要更多。 黑色的火焰从伤口处燃烧，黑月女神直接用剑削去了半条臂膀，看着神躯落入地面，微微皱了皱眉，她就发现自己的臂膀被一条绿色藤蔓帮助。 身穿着浅绿色长裙的丰收女神对她轻轻点了点头，一个个透明的泡泡笼罩住了她的臂膀，不让她伤到下面的人类。 没了后顾之忧，黑月女神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身上的披风猎猎作响，她每次斩动，都要切下面前之人的一块血肉。 这些血肉脱离身体后，就会异变成一个肥硕蠕动又长着尖牙的邪恶生物。 黑月女神认出这是最爱吸食人血的黑吸虫，一条一天就要喝上万人的血，她丝毫不顾，继续斩杀着塔特尔。 丰收女神的手指在空中轻点，眉眼间有些忧郁之色。 她轻咬下唇，口中发出了一种轻柔的犹如歌声的咒文。 那些黑吸虫一听到这些声音，便像是被催眠一般，摇摇晃晃，动作轻缓，显得极为困顿。 金色的硬币也飘了过来，将这些黑吸虫吸收这内，丰收女神抬眼，对着那长相英俊，身穿黑色风衣的财富神轻轻点了点头。 财富神的脸色很苍白，他的身形虚幻，盯着塔特尔的眼神仿佛带着一种仇恨之意。 他张开口，斥道：“财富在我！” 无数的金钱从他那风衣的口袋中喷涌而出，落到了塔特尔的身边，塔特尔依旧微笑着注视着他。 像是毫不在意这些金钱，伸手便抓了两个塞进体内。 财富神的表情一变，他像是在跟什么做斗争，右手生生的把自己的半边脸颊扯烂，金色的血液顺着露出森森白骨的脸往下流淌。 “你的权柄，很弱啊……”塔特尔幽幽叹息，将周围的金色硬币全部拿在了手里，微微用力，硬币便成了齑粉彻底飞散在空中。 他能窃取权柄！ 丰收女神睁大眼睛，一朵朵蓝色的话在财富神的脸颊上绽放。 突然，她像是感受到了一种恶意，顺着那里一看，原来黑月女神被毒蛇一样的东西缚住手脚，就连神剑都碎成两半，毒蛇吐着信子，正对她发出嘶嘶的警告声。 丰收女神创立自然教会，她拥有着饲养动物与植物的权柄，所以自然能够听懂动物的声音。 现在，这条毒蛇在说： “好吃。” 丰收女神的笑容不见，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塔特尔，咬破了食指，用金色的血液在脸上划出两道咒文。 自然教会最擅长的是咒术攻击，因为他们很难死掉，所以自身可以承受咒术所带来的诅咒。 “恶意，生长，消融，不在。”丰收女神轻声的说着，她看着面前的塔特尔，轻轻一笑。 塔特尔也回之一笑，突然，他俊美的脸庞犹如被吹肿了的气球，彻底膨大起来，很快就比他的身体还要大。 丰收女神觉得与其攻击他，还不如直接打断他的晋升仪式，让他异变成怪物。 塔特尔唔了一声，有些失望的说：“就这些吗？” 话音刚落，他的皮肤上还有着无数青筋冒出，裸露的皮肤上长出了细细密密的脓包，黄白相间的液体从脓包中流出，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有趣。”塔特尔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为了能够完成今天的这一幕，他已经异变过很多次了。 比这还要恐怖的有许多，但每一次，他都活下来了。 与他一起经历异变的有很多人，但最终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了。 塔特尔重新露出微笑，他打了个响指，自己的头发生了爆炸，大量的鲜红血液飞溅而出。 红色的……血液？ 丰收神跟财富神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惊讶。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是红色的血？ 超凡者成为序列4后，整个身体就会发生质变，成为半神之躯，血液也会转变成金色，而神的血更是如此，即便塔特尔他是个邪恶生物的神明，也不该是红色的血。 财富神想了想，没有弄清楚原因，他脸色 发沉的将绑住黑月女神的毒蛇去掉，身形越发虚幻。 这是财富教会供奉在银湖府的分身，能力并不强大，再加上前不久还把分身的力量借给了教会的某个高序列者，甚至还被用来祝福那怪物成神，所以此时彻底坚持不住了。 黑月女神咬着牙，眼神愤怒的盯着那爆炸的血液。 丰收女神则隐含担忧，邪恶生物的权柄在黑月女神手中时，还会被她约束，不会大范围祸害人类，但现在，却不好说了。 她拿起一旁的断剑，又将那条被斩下来的臂膀一起送还过去。 黑月女神开口道：“仪式还会继续。” 丰收女神点了点头：“他不会放弃。” 她也是从普通超凡者改了序列走向神明的位置，自然明白那人的渴望。 “我无法再干涉其中。”黑月女神说。 她的血月雕像承受不来太大的力量，今次回去之后，必然崩塌，要是再想建立一个新的雕像，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 “我亦如此。”丰收女神叹息道：“人类的事情当由人类来做。” 黑月女神扯了扯唇角，将讥讽的眼神藏下。 “好。”她说。 ※ 塔特尔轻咳了两声，一旁的安格洛斯担忧的望了过来。 “没事。”他制止了安格洛斯上前扶着他的举动，掩着唇，不禁笑出声来。 “这种诱饵……我不信你还不出来！” 安格洛斯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塔特尔的手指微动，四周的赤红星球立刻散开，连带着之前爆炸的热浪也随之消失。 一只巨大的眼睛从星空中张开。 塔特尔撑着身体艰难站起来，对着那只充满了智慧的眼睛微微鞠躬，“感谢您的帮助。” 智慧神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几条泛着蓝光的灵性之线晃悠悠的缠到了塔特尔的腰间，把他的异变彻底收回，同时也拿走了塔特尔脑海中藏着的知识。 没了异变的压制，那俊美的脸也重新回来，塔特尔含笑道：“我会带来更多的知识。” 智慧神犹豫了一下，掐断了一条灵性之线，这条线融入到了塔特尔身上，感受着 自己再度有了类似神明的力量时，他的笑意更深。 “这个世界的知识不过寥寥，真正蕴含着真理的知识在外面。”塔特尔直视智慧神的眼睛，“我会在世间传播您的真理。” “让整个世界都传颂您的名。” 派斯特斯在天上的战斗结束后立刻赶往府主府，除了他以外，自然财富教会的主教也紧随其后，他们直接强行压制住了府主府的值守，闯入府主的办公室。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派斯特斯还是忍不住晕眩出来。 他的两个女儿，竟然在吞食府主的血肉。 这种晋升成神的序列，两个普通人怎么能够抵挡，她们已经彻底变成了怪物。 “格里瓦尼·塔特尔！！”他发出凄厉的嘶喊：“我饶不了你！！” 第157章 坦白 银湖府中城区的某处隐蔽房屋内。 阿椒看着正小口吃着一块羔羊肉, 举止十分优雅的古来, 皱着眉欲言又止。 因为心中藏着事情, 就连最爱吃的食物也没有多少胃口。 他索性扔了刀叉, 直接走到古来身边，揪着这家伙的衣领就要将他带往身后的卧室中。 手还没伸到一半，就被他山石挡住了。 他的手掌就如同一个无法逃掉的钳子，夹的阿椒手腕生疼。 “喂！”阿椒愤怒的盯着他，“你为什么挡住我！” “你知不知道再不走, 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他山石颇为冷静，“现在又能走去哪里？” 阿椒脸颊微微抽动, 俊秀的五官以为愤怒而变得狰狞，另一只手伸进口袋, 已经摸到了自己的特殊道具。 “放手。”他冷声道。 他山石没有回答, 只是用行动更加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就在阿椒准备跟他动手时，一旁在做壁上观的古来放下刀叉, 语气有些奇怪的说：“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说这种话。” 他顿了一下, 似是忍着笑意道：“……你们两个别为了我打架。” “谁是为了你！”阿椒回了一句，怒斥道：“就你这个家伙，死在我面前, 我都不会再看一眼！” “是是是。”古来很好脾气的应着, 同时让他山石放手。 他侧头看向窗外，原本明亮洁白的月光已经变得越来越红, 前几天刚刚出现过的血月此时再次出现, 而且闭上次更加让人心惊和痛苦。 只要用心去听, 他们还能听到那些原本疯狂的呓语，正在口齿清晰的蛊惑着禁不住诱惑的人。 阿椒作为黑月教会的超凡者，天生对于血月就有一定的抵抗力，同时他也是三人中最为轻松的人。 可即便如此，他也痛苦的想要用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去破坏。 血月之下，无有清醒人。 这是黑月女神曾经给出的神谕，也是被写入教典的一句话，阿椒此时想要带着他们两个赶紧返回教会，利用女神的庇佑度过这次血月之灾，但这两人则根 本没有这个意思，甚至还有心情去吃饭！ 古来轻轻笑了一声，这种忍受疯狂的压制感反而会让他觉得轻松一点。 “现在不是出去的时机。” 阿椒嗤之以鼻，“你不出去就再也没机会了！” 话音刚落，天边便冒出一阵刺眼的光，他猛地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突然，在楼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一名低序列的超凡者从窗边跌下，双手使劲抓挠着头发与身上的血肉，痛苦而狰狞的表情让他把自己的脑袋直接往墙上去砸，没过多久，便砸的脑袋开花，脑浆迸裂，他自己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但他还未死，浑身癫狂的抽动着，口齿不清，一些黑色的像是头发一样的东西从他皮肤里钻出，密密麻麻的朝着光亮爆炸的地方前去。 阿椒目睹了这一幕，心中一沉。 将头伸出窗外，左右看了看，似他这样异变的超凡者不再少数。 “神威……” 他喃喃道：“可是……为什么女神会出现……” 古来也走到了他的身边，他身上灵性之线冒出，感知了一会，才道：“有人变成了树木。” “还有钻石。”他山石也补充了一句。 凡人不可直视神，这是所有进入教会的普通人在第一天就会被告知的事情，神威浩荡，普通人的眼睛无法承受住这种威力，所有直视神明者，最后都会被变成怪物。 只有高序列者才可与神对话，但同样的，也不能长时间去注视着神明。 但这种规则在玩家身上则被视为无效，按照古来的猜测，是为了玩家能够更合理的去进行游戏，则给出的保护机制。 而刚才那些异变的人大致分为三类，黑色的头发是直视黑月女神的异变者，树木植物之类的是丰收女神，钻石金钱则是财富神。 “三个正神。”古来看着天边，沉声说道：“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书籍中记载，上次这些正神聚集在一起是因为……” “游戏成神！”三人异口同声道。 阿椒不可置信，“有人在银湖府中成神！？这不可能，正神分身在此，根本不可能会有序列 1的存在！” “他是怎么成神的？他为什么能够成神！？” 古来摇了摇头，对此也很茫然。 这突然多出一个成神的人，对他的计划影响很大，如果那人成功成神，不只银湖府，整个世界恐怕都要动荡起来，这对他传播安德古拉之名非常不利。 “他的权柄是什么？”他山石开口道：“黑夜血月时晋升，黑月丰收财富神出现阻拦，他的权柄必然与这三神有关。” “……不是正途。”古来看着越来越多的邪恶生物上街，在此肯定道。 但是由于这三者之间都负责着一些黑暗面的权柄，所以一时间也不好猜测，必须要等到教会最终公布出来才行。 “是……塔特尔。”虚弱的声音在古来的口袋中传出。 古来后退一步，捂住口袋，用古赫尔语念道：“噤声！” 他山石则道：“光下，无形！” 阿椒道：“黑月之间，无人可逃！” 三个不同的封禁一齐发出，就算是再厉害的诡异生物也能够被缚住，但这人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她晃晃悠悠的从古来的口袋中冒出，对着他勉强笑了笑：“是你赢了，加西亚。” 古来用很长时间才辨认出来这人是谁，他惊讶道：“维吉尼亚？” 维吉尼亚此时已经没有了白天时的美丽，飘荡的魂体让她身形虚幻，脸上的皮肤被重度烧伤，身上也有些恐怖的异变。 “是我。”维吉尼亚见他们越发警惕，不屑道：“我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幽魂，根本没有动手的能力，你们这三个男人在害怕什么！” 阿椒冷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没必要留那你了。” “等等！”维吉尼亚抬手制止了他，“我被塔特尔暗算了！” 她时间不多，所以也没有再说废话，她指着古来口袋中的一枚金币，直言道：“我之前跟你见面时，给你下了坐标，所以能够找到你，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讨厌，但我不希望他赢！那个混蛋骗了我！他要借助安格洛斯成神！” “安格洛斯？”古来对此并不清楚。 “他是……”维吉尼亚的神情有些犹豫，似是在衡量 说出这件事的代价，但在一阵夜风吹来时，她看着自己越发浅淡的魂体下定了决心。 “安格洛斯是我们三人的杰作！他将要代替奥蒂列特，成为我们所制作的下一个神明眷顾者！” 古来倒是很冷静，他并不意外维吉尼亚他们会做这种事，毕竟要是他不打算找回妻子的话，这三人将永远停留在序列三上。 维吉尼亚哼了一声，她对于古来的印象一直很坏，太过自卑也就导致了太过自傲，她始终无法认清两人的差距，“塔特尔洗脑了他，让安格洛斯信仰他，这样就能让他代替原本准备的神明，晋升成神！” “晋升的仪式就是他要被同血缘的孪生子吃掉，而且这个孪生子必须是黑月教会的人，他窃取的是邪恶生物的权柄！” “孪生子，黑月教会……”阿椒愣了愣，他猛地看向对面的府主办公室，那里已是灯火通明，人影攒动，“你是说塔特尔就是府主！” “他一直在我们身边！？” “当然，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会放心加西亚一个人呆在这里吧。”维吉尼亚嗤笑，“不过好消息是，他失败了。” 维吉尼亚看得很清楚，在三神联手下，塔特尔失败了，甚至，他还被黑月教会的人找到了。 “他躲在了智慧神那里，你们如果要去杀他，最好让知识教会的高序列者来做。” “你为什么要来帮助我们？”阿椒很疑惑的问着，他之前才知道维吉尼亚是加西亚的养女，所以有些费解道：“你是在临死之前良心发现，打算认错了吗？” “我有什么错？！” 维吉尼亚死死瞪着古来，即便如此狼狈，她依旧不肯对当年的事情认错，甚至就算再重回过去，她也会选择同样的事情。 “你们两个收养我的时候，不就是在可怜我吗？如果有比我更可怜的人，你们也会去收留她不是吗？” “我根本不可怜！可怜的是你们两个生不出孩子的老东西！”维吉尼亚愤恨的骂着，“如果，如果你们一开始就不来找我，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一切都是你们害的！” 她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刻，依旧在 送念着财富神的神名。 因为她从懂事起，就一直一直在虔诚信仰着他。 世人皆不可信，唯一能信的只有自己和金钱。 她也从来不想在财富神那里得到救赎，她要的，早就已经得到。 “维吉尼亚。”古来唤着她的名字，微微笑着，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怜悯，他说：“加西亚与奥蒂列特一直以你为荣。” “安德古拉一事牵扯太大，他们将你送走，是怕你会受伤。” “从一开始，你就得到了他们的爱。” 第216章 三关 仅限男♂性进入的副本。 古来在看到阿椒的模样时, 有些明白为什么要有这个前提条件。 想到这，他的神色也越发古怪起来，该不会这个副本的女人都是男人变的吧？ 抢了海边那怪物女人的通行证后就会变成女人？ 不会吧……？ “你看呆了？”阿椒抬手卷着脸颊边的长发, 那双漂亮的眼睛对他眨了眨, “好不好看？有心动了吗？” 古来被他这么快就适应身份的无耻给震到了, 半晌没回过神, 直愣愣的盯着阿椒看了一会, 最后才颇为无语的咳了一声, 问道:“你……就想对我说这个？” 阿椒见他不上当, 撇了撇唇角, 道：“我和你一块进来的啊大哥, 你觉得我能找到什么线索？” “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就是突然之间到了一个全是镜子的房子，然后有个女仆让我换上这身裙装，我才发现自己变成女人了。” 阿椒说到这，还很遗憾的摸了摸自己胸口，将吊带红裙的衣领往前拉开，看着里面, 深深叹了口气。 “太平了……”他遗憾的说道：“平到我都没有发现自己变性了。” 古来：“…………” 槽多无口, 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不过……古来在他胸口上转了一圈，在心中默默点头, 怜悯的想着, 确实是……平的有些过分了。 “先不说这个。”古来猛地回过神, 揉了揉额角道：“差点被你带偏了，过来看看这个。” 说着，将手中的菜单递给了他, “有什么想说的？” “全是数字啊……”阿椒在菜单上面点着, 他微微眯起眼睛, 露出沉思的表情，“我好像有点印象，之前在那个镜子房间里，女仆身上穿的衣服就有数字。” “是几？” “五……对，是五。”阿椒确定道：“在她的腰带后面，印着一个数字五，我换衣服时，特地注意了一下。” 有了他的确定，古来也就不再纠结，对着一旁的老人侍者道：“我们都点第五个。” 老人脸上的苦相收敛了一些，深深看 了古来一样，点了点头，将菜单收下，过了一会，才端着两个餐盘过来。 将刀叉摆上，再打开餐盘，里面竟然放着一个浑身焦黑的怪物。 这怪物并不大，大约也就十厘米左右，但却有着类人一样的四肢，上肢短小，下肢粗壮，腹部高高鼓起，尾部有着和身长一样的尾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露出密密麻麻锋利牙齿的嘴巴。 “这……”古来有些下不去口。 “我们必须要吃？”阿椒的眼角跳了跳，即便是挨过饿吃过苦的他，也对着怪物感到棘手。 他那刀叉在怪物的身上戳了两下，并没有用力，但怪物那焦黑的皮肤却裂出一道道裂痕，露出里面红白相间的脓水来。 阿椒觉得更恶心了，他将餐刀握在手中，拿起餐巾纸擦去刀叉上的脓水，眼角的余光正在计算着老人和他的距离，心中正想着杀死老人的几种方法，正当他决定直接刺死老人时，桌上的怪物突然站了起来，用那短小的手指着阿椒，发出一阵像是吞咽口水的声音。 “嗯？”阿椒皱眉，看着这个怪物，便改了主意，决定先把这家伙解决再说。 锋利的餐刀再次落在了怪物的头顶，只是这次，它没有任人宰割，反而动作灵敏的抓住餐刀，用自己的大嘴咔嚓咔嚓把餐刀吞食下去。 不只是它，古来面前的怪物也开始站起来，但因为古来并未动过它，所以身上还被厚厚的血痂裹住，行动极为迟缓。 古来倒是不怎么怕它，小东西虽然长得恶心，但一直努力站起的执着精神，还是很值得肯定的。 为了奖励它，古来拿着一旁的方糖，放到了怪物的面前。 它似乎从没有吃过这种东西，嗷呜一口，就将方糖吞咽下去。 吃下方糖后，它的体型也比刚才要壮大几分，但即便如此，它依旧站不起来。 古来唔了声，好笑的又塞了几块，小东西开始抱着肚子打嗝。 与他这边的轻松想必，阿椒就不太愉快了，他的盘中怪物几乎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吃光，如今已有小狗那么大了。 阿椒手中的武器全部这东西吃掉，他猛地后仰着头 ，避开了怪物伸来的前爪，哼了声，直接将桌子踹翻，这怪物落在了地上，蹦蹦跳跳的迅速跑回后厨。 “喂，老头，你们家的食物自己跑了！”阿椒面色不愉地盯着老人，冷声道：“你难道不打算给客人一个解释吗？” “是客人太没用了。” 老人慢吞吞地说道，丝毫不理会自己这被拽着衣襟时的落魄，他盯着阿椒，浑浊的双眼中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恶意。 “我说的，不对吗？” “你！” “阿椒，够了！”古来抬手制止了他，温和地笑了笑，“没事，问题不大，我们这边至少保住了一个。” 说着手中指向正躺在桌上睡觉的小东西，他的肚皮上盖着一张餐巾纸，正随着呼吸起伏。 阿椒沉默了下，松开老人的衣领，攥紧拳头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怒斥道：“我要向你们店长投诉！你这家伙根本不把顾客当上帝！” “我们这里……没有店长。” “那有没有，呃，消费者权益协会，对就是这东西，我要举报！要投诉！让你们彻底关店！”阿椒将那胡搅蛮缠的客人演绎的入木三分，仅仅只是旁观，就让古来觉得拳头硬了，想要狠狠捶在这张脸上。 老人似是也觉得无语，白了阿椒一眼后，将这睡着的怪物重新收回，对着古来点了点头，语气温和些许，“恭喜你闯过第二关，现在只要通过第三关，就能够正式进入排行榜中，是否要开始进行？” 阿椒没好气道：“当然要开始了，不然我们过来度假吗？” 老人全当没听到，他依旧盯着古来。 “现在退出有什么奖励吗？”古来问道。 “喂！”阿椒很不开心，“不是说好要一起来一起走的吗？” “并没有。”古来笑了笑，唇角翘起，“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 他毫不客气的欣赏了下阿椒震惊的表情，又转头看向老人。 后者摇了摇头，“现在放弃，没有奖励。” “什么都没有？” “是的。” 古来有些意外，按照他的设想，这边应该会给出一个退出的优厚条件。 “那你在 这说屁话呢！”阿椒语气越发恶劣，“好了好了，我们继续闯关，你赶紧开始第三关吧！” 就在他话音刚落，古来便将手中的刀叉扔给了他，阿椒接过，一手撑着那歪掉的桌子，灵活的翻身，瞬间便到了老人面前，他手中一挥，直直冲着老人的脖颈要害而去。 就在他要将老人割喉时，后者的身体突然变得坚硬，原本瘦弱的体型也鼓出一块块健壮的肌肉，如同狗熊一般，奋力朝着他的身上一捶。 那拳风呼啸而过，发出阵阵破风声，仅仅只是靠近，古来便觉得皮肤隐隐作痛。 阿椒发出一声惨呼，被捶个正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响了几下，他的眼前瞬间就黑了下去。 为了防止老人在来第二次攻击，古来拽出桌布，将其朝着老人的脸上扔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老人的行动顿了一下，这一瞬间，就被桌布扑个正着，视野直接被挡住，在挣扎时，又踩到了古来踢出去的餐盘，直直仰倒在地。 这时古来依旧没有闲着，他踩着这一地狼藉，飞快朝老人身旁的餐车跑去，高声喊道：“三秒！” 阿椒甩开已经弯掉的餐刀，微微低下头，吐出了嘴里的血，他伸手将自己头上的头发拽下，一道近乎看不见的细线出现在他手中，他双臂张开，白皙到病态的皮肤上多出了几道血痕。 将这细线咬在口中，眼睛死死盯着老人的身影，道：“o—k——！” “3。” 古来已经到达餐车旁，将老人餐车弄翻在地，餐厅内部发出混乱的响声，碎片铺满了整个走廊，而里面关着的怪物们也因此得到了醒来的机会。 “2！” 阿椒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老人的背后，细线一翻，就着桌布将其勒住。 砰！ 又是几声餐盘破碎的响声，古来将这些碎片狠狠砸在怪物身上，又推着餐车，将其一脚踹向那个老头。 “1——！” “别动手！”古来厉声呵斥：“走！” 随着他的喊声，阿椒丝毫没有犹豫就放弃了用细线割喉的举动，迅速后撤，避开了餐车的撞击，也因此逃过了被那些闻声赶来的怪物吞噬 的命运。 阿椒看着那眨眼间堆得便如小山一般的怪物们，又看了看这变作了一堆碎肉的老人，扶着腿慢慢站起来。 古来走到他旁边，扶着他的胳膊，朝着后厨慢慢走去。 “你觉得我第三关干的怎么样？”阿椒侧头看他。 古来对他竖起了拇指：“非常漂亮！” 正是因为前期为了配合他，阿椒故意扮作红脸，以恶人形象做了趟雷的事情，所以才有后期两人合力干脆利落过了测试。 这场测验，他们两人缺少任何一个，都绝对不会成事。 阿椒咧了咧嘴，笑容灿烂：“我也这么觉得！” 走出后厨，外面掌声雷动，阿椒双手叉腰，把古来推开，红裙在风中飘扬。 他朝着那望不见头的观众席上狠狠地竖起两只中指，吐着舌头，恶劣道：“操~你们的妈！” ※※※※※※※※※※※※※※※※※※※※ 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无cp站被封了【。 具体原因我就不说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情，在电脑端可能看不到我这篇文，也没有更新提示，目前app还能用…… 我好害怕你们养肥我啊！！我想求评论！想和人讨论剧情啊！qaq！！我单机写文真的太痛苦了，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状态啊！ 建了个球球群，↓↓ 依依三四巴斯酒武陵酒 按照谐音可以搜到，群名是咪咪咪咪，不定期会分享我家猫猫的！ 第217章 组队 阿椒不愧是阿椒。 古来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能够在这数不清的异类面前，毫不改色的拉着仇恨，除了厉害这两个字, 他想不出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 听着满场震耳欲聋的嘘声, 古来难得多了一丝的怜悯, 这并非是对阿椒，而是对着这些观众席上的家伙。 以他对阿椒的理解，这人睚眦必报，心眼比针尖还小，说是操……等等, 阿椒好像也没有那玩意了吧！ 古来想到这, 眼睑微垂, 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阿椒的腿间。 不对，我到底在想什么？！ 古来瞬间回神，满脸不可思议的抽了自己一巴掌，为什么在阿椒的身旁，他总会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阿椒还在嚣张的跟着观众们拉仇恨, 自然也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或者说哦，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在意。 观众的嘘声几乎压住了主持人的声音，那头上的头发如同被雷电劈过一样乍起的主持人手持话筒，无奈的只能把音量调到最大。 “各位——！”刺耳的尖锐响声从他那里传来，古来痛的捂住耳朵,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全都被主持人的尖叫掩盖。 “好了，各位, 现在可不是和我们选手吵架的时候！”主持人扭了扭腰, 瘦弱的身躯下, 伸出了两根犹如水母一样的细细的触手，正缠着话筒，从讲解台上走了下去。 他说的并不是中文，而是一种人类无法模仿出来的声音，但古来却能立刻理解他话语的意思，这就相当于是被一种特殊能力无形的将他的语言传播过来。 “喂，醉光阴，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超级酷？超级帅？！”阿椒叉着腰，得意洋洋的走了过来，他伸手戳着耳朵，扬了扬眉，“是不是帅呆了，你爱上我了吗？” 古来没理他。 无事醉光阴，有事光阴哥。 古来已经看透了他内在的二皮脸精神，压根不想给他一个眼神。 台上的主持人还在插科打诨，说了这么多的话，竟然一直都没说到重点，不过他讲的笑话倒是很好玩，即使文化不同，古来也很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喂！”阿椒很 不开心的踢了踢他，“他到底说了什么？” “你听不懂？”古来有些诧异。 “吱哇乱叫的，谁听得懂？” 这话一出，古来才将目光再次放到了阿椒的身上，他皱着眉，想了下道：“……不会是只要从海边女人那里拿到通行证，并且变成女人的人，就不能再理解这些怪物的话了吧……” 这个猜测所引导的结果即为糟糕，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阿椒在此次副本中，完全没了语言优势，甚至还要落后一步。 阿椒的神色也难看起来，他们没等多久，又有两人走了进来。 那两人倒是正常的人类模样，且全是男性。 阿椒眉头皱的更深了。 “别那么担心，往好处想想，既然能够让你变成女人，就一定有必须只能你来做的事情。”古来笑着安稳道。 “哼！”这话一出，阿椒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 因为这比赛场极为宽广，且四周都无人烟，所以阿椒领着古来到了一处进可攻退可守的安全地带，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出现，阿椒啧了声，开始将红裙下摆处的丝线解开，用手搓着，打算制作出能使用的武器。 就算现场没有任何武器材料，他也能造出威力惊人的武器！ 古来看了她一眼后，就默默的守在一旁，一直到第一百个队伍进来后，主持人才不再讲着笑话，反而用触手搓了搓脸，将笑僵的脸重新换了个表情。 只见他的眉眼低垂，长翘的睫毛在阳光下打着一层黑色阴影，这层阴影顺着他眨眼的动作，逐渐脱离了原有的模样，与此同时，他的五官也渐渐融化，原本还算看得过去的脸彻底成了无面人。 那游荡的阴影从脸上脱落，黏在了话筒上，这时，话筒就仿佛有了生命，竟然像动画片中那样蹦蹦跳跳的自行开始讲解起来。 “观众朋友们——！”富有激情的声音从一个话筒那里传来，“欢迎大家观看奇迹111的决赛现场！在这里我们将有一百只队伍进行互相角逐，是能最后赢取我们的冠军奖杯，获得梦幻巧克力，就敬请期待啦——！” 观众们再度发出一道刺耳的 欢呼声，古来捂着耳朵，只觉得自己差点耳鸣。 “在此我们要感谢以下品牌赞助……”接着又说出一连串不带重复的品牌。 “看来就算是异世界的主持人，也得老老实实的恰饭啊……” 古来点了点头，道：“没错没错……呃……” 他话说到一半，扭头看着身旁的人影，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你好。” 说出他内心想吐槽话语的男人也点了下头，这人留着一头盖住脸的卷曲长发，露出了尖细洁白的下巴，身体也很瘦弱矮小，大约只有一米六五，若不是喉结明显，声音低沉，或许会被人认为是个女孩。 “郎月星。”男人冲他伸出手。 古来犹豫了下，没有跟他握手，来此的玩家这么多，谁知道会不会有那种仅凭握手就能把人淘汰的天赋技能？ 为了稳妥起见，古来不打算在比赛前去碰任何人。 “好吧。”郎月星默默的收回手，他身上也穿着一件很不合身的西装，衣服松松垮垮，腰带都要提到胸前，看起来像是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阿椒这时已经将红裙扯到了膝盖上面，她将红线缠在手腕上，自觉有了一点底气，目光不善的看向郎月星，“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郎月星摸了摸鼻子，唇角扯了下，“或许你们是在论坛上看到的。” “啊？”阿椒眨了下眼睛，看向古来。 后者想了想，突然愣住了，“你是……郎月星？” “不才在下。”郎月星挺直胸膛，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将袖子卷了手肘，放在胸口，微微鞠躬道：“正是郎月星！” 古来：“…………” 阿椒：“…………” 两人都被他的表演弄得有些无语，阿椒笑了一声，显然也想起了郎月星是谁。 “作死狂魔郎月星？” “是身先士卒郎月星！” 郎月星继续为自己正名。 阿椒翻了个白眼，“你这家伙还挺厉害的，那个帖子盖了几十万楼，那你应该已经死了几千次吧？” “没有没有！”郎月星矜持的摆了摆手，“也就999次，这一次才是正正 好好的1000次。” 阿椒无语，最后只能给他竖个拇指。 能够在论坛火出圈的帖子实在是少见，而发帖人就在面前，如果按照现代社会的思想，郎月星就是能够引领作死狂潮的带头人，无数人眼中的偶像，论坛中的红人，明日中的巨星…… 现在巨星过来找了他们，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 阿椒挑了挑眉，问道：“你找我们什么事？” 郎月星笑的更羞涩了，挠了挠头，道：“那个……我想和你们组个队。” 不等阿椒拒绝，他就直言，拍着胸口，说：“你们也知道我参加这副本死了999次吧，每次死法都不一样，所以我的目标并不是通关，而是拿到死一千次的成就……” “这玩意也有成就？！”阿椒不可置信：“真的假的？成就是什么奖品？” “是我心里的成就！” 阿椒：“…………” 无视阿椒一脸的无语，郎月星接着道：“本来在第十次的时候我就知道要怎么通关了，但是那次之后，副本里的活动突然改变，我原有的情报也不再有效，直接坑了当时和我组队的队友，自那之后，他就到处在论坛说我故意找死，害的全队完蛋，然后就很少会有人和我组队……” “接着我又遇到几次相同的情况，因为始终无法通关，我就把自己的死亡次数和方式截图发在论坛上，没想到成了热帖，还得到无数打赏，这些打赏又成了我进军这个副本的动力……” “慢慢我就变得不再关注如何通关，反而热衷在副本里寻找不一样的死法，来完成死亡一千次的成就，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愿意和我一起组队，不过现在很不巧的，跟我一起来的同伴被怪物吞了，所以我也只能找你们了。” 听他说完，古来想了想，问道：“你闯关的经验丰富，让你组队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们怎么才能确定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郎月星笑道：“这你不用担心，只要组队后，系统就会默认队友之间不能互相暗害，而且这个副本体量庞大，恐怕除了我们三人外，之后还得再加不少人，所以你现在担心我会不会害 你，没有什么意义。” “就是。”阿椒也点了下头，在郎月星看过来时，摸着胳膊上的红绳，语气温柔道：“我杀他只要一秒就够了。” 郎月星：“……？？” 他惊骇的看着两人，莫名觉得自己可能选错人了，明明这高个的男人看起来挺斯文的，怎么同伴是个疯子？ “那、那我不打扰了，我再去找找别人……”郎月星赶紧退下。 但因为他腿短，被阿椒一下抓住了衣领，拽了过来，“别走啊，跟哥哥我说说看，你都知道什么情报？” “哥哥？”郎月星抬手按了下阿椒的腿间，惊讶道：“你是变性人？” 阿椒：“…………” 阿椒脸黑了，磨了磨牙，“我看，还是杀了这臭小鬼吧！” 第218章 乱斗 对、对不起……”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朗月星乖乖朝着阿椒道歉, 后者冷哼一声，扬了扬拳头，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威胁的话, 毕竟他已经打定注意, 如果朗月星再让他生气, 就直接杀了这家伙。 感受到他的杀意，朗月星心中也叫苦不迭，暗自懊恼起自己怎么就惹到了这么一个杀星。 作为被盯上的猎物，朗月星顿觉自己可怜无助，朝着古来那边看了一眼, 期待这个看起来就很可靠的大哥能够帮帮忙。 但没想到的是, 古来在确定郎月星不会立刻被阿椒杀死后, 就不再关注他们，反而继续认真的听着主持话筒的声音。 “好吧……”郎月星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求天求地还不如靠自己，我也未必就会比这家伙差劲……” 这么自我安慰了一番，郎月星的心情舒服了一些。 他默默地走到古来的身旁，等到那话筒将赞助商讲完后, 终于说了规则。 “好啦——！让各位久等了, 我现在就宣布所有比赛规则，诸如各位所想的那样，这场比赛唯一的规则就是……” “没有规则——！” 随着主持话筒的声音，赛场内再次扬起了观众的欢呼，“组队也可, 独行也罢，只要能够闯到最后, , 一切大奖都归赢家所有！！” “乱斗吗？”古来喃喃道, 他看向周围，那些组了队的一些队伍已经开始分崩离析，除非是自己熟悉的人以外，很少会再有人选择加入别的队伍。 想到这，古来又瞥了眼郎月星，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挠了挠头，笑道：“这次竟然是这个规则，看来比赛不好过了。” “怎么说？” “这种没有规则的比赛是最难的，也就是说咱们不仅要提防别人，还要提防自己人，因为没有道德限制，一些玩家或许会使用能够操控别人的天赋技能让队友反水。” 郎月星耸了耸肩，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一些，“我曾经有一次是死在队友手里的，后来出去了跟他对峙，才知道他也莫名其妙，在我死了之后不久也被送了出去，那时候我们就发现有控制玩家的天赋技 能。” 天赋技能，顾名思义，就是每个玩家在进入游戏并经历了第一个副本时所产生的技能。 根据古来的了解，这些天赋技能来源于玩家的灵魂，当你的灵魂本性充满攻击性时，那么天赋技能也极具有杀伤力，典型的代表就是春风笑。 经历了这么多的副本，古来还从未见过像他那样拥有破坏整个副本的攻击性天赋技能。 而他的预知【时控十秒】和阿椒的预测【生机一线】，都是同属于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天赋技能，不过，这也不意味着他们就全无用处，至少在遇到生死危机时，古来和阿椒的生存率要比别人高出很多。 信息就是生机，掌握的信息越多，越隐蔽，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够活的时间越长。 每个人的灵魂都与众不同，所以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两个相同的天赋技能，且这种能力还在特殊情况下可以进化，也就更加难缠。 古来很清楚，想赢得这场比赛，他们成功的几率近乎于零，但如果不想别人赢下比赛，那么他们能够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 他的眼睛眯起，看向周围的玩家时，已经有了些许的腹稿。 “醉光阴，怎么打？”阿椒跟着古来的时候，几乎不愿意动脑子，所以此时非常自在的盘腿坐下，等待古来的分配任务。 古来没理他，反而继续问这郎月星道：“那你知道无规则比赛时的项目吗？” “知道。”郎月星点头，“不过你还是别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了，因为我已经经历过三十次的无规则比赛，每次项目都不一样，你就算知道也没用。” “那这么说，你不久没用了？”阿椒磨了磨牙，盯着郎月星道：“可以开宰了吧？” “等等等等！我虽然不能给你们透题，但是我经验丰富，一些项目换汤不换药，只要我在，就能帮队伍做出正确选项，避开主办方挖的坑，这样还不够吗？”郎月星急忙说道。 他瑟缩着缩了缩肩膀，尤为痛恨起自己有眼无珠，怎么点兵点将就点出这么个破烂玩意儿？要是阿椒不同意的话，他就……他就立刻哭着抱醉光阴的大腿！ 古来咳了 声，道：“你别吓唬他了。” 听他这么一说，阿椒就已经明白，古来算是初步认同郎月星了。 这也意味着，郎月星的生命有了保障，再也不是他能够随手就杀的跑回了。 哼了声，阿椒又恶狠狠地瞪了郎月星一眼，“算你小子走运！” 朗月星松了口气，他颇为狗腿的来到古来的面前，指着主持话筒所在的高台上道：”我们一会要挨个走到上面，再从那里跳下来，从而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里面的很多东西都非常奇特，运气好的话，会很快找到不少怪物，杀死它们后就能拿到奖励，但要是运气不好，直接进了怪物老巢，则会瞬间升天，并且这种死法是会被副本主人嘲笑，扣除的点券也是最多的！” 一说到点券，郎月星就有些不忿，“你知道吗，玩家在游戏论坛上发帖还能够得到别的追帖人的打赏，这些打赏竟然还会被游戏扣除50的手续费，靠，简直是比黑心企业还要黑，他怎么不全部扣完算了！” 阿椒翻了个白眼，不想再听这家伙废话。 他瞧着古来还在思索什么的样子，也不想去打扰，正瞅着聚拢过来的玩家们，突然眼前一亮，盯着一个玩家那被改造成机械手臂的肩膀。 “不错啊！”阿椒忍不住搓了搓手，喃喃道：“有了那个的话，我应该可以……”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又偷偷摸摸看了眼古来，见他依旧没有反应，便撒欢似的朝着机器臂玩家跑去。 “棒耶~” 因为玩家中大多都是男性，所以他这么一个穿着短裙的女人跑进人堆里还极为显眼，有些胆大包天的色，胚想要上前去说上两句话，很快就被同伴给拽了回来。 “你看他的胸那么平……”同伴指着阿椒的没有丝毫起伏的胸口，“恐怕是个女装大佬。” 那色胚顿时如同吃了屎一样，表情极为难看。 “晦气！”他这么说着，眼睛一转，倒是从怀里掏出了两枚手榴弹，朝着阿椒扔了过去。 这两枚手榴弹自然是假的，副本中不准带任何特殊道具，所以色胚的手榴弹是在上个测验中 ，机缘巧合拿到的。 手榴弹外形逼真，但凡是见到的玩家，都脸色大变，仓惶地想要逃跑。 色胚哈哈大笑，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觉得极为开心，而他最想看到出糗的阿椒则在见到手榴弹飞过来时，眼睛越来越亮，甚至还主动调整姿势，让手榴弹砸在怀中。 “不错，不错！”阿椒接过后，直接拆了外面的壳，看见里面构造后，笑容更是开怀，“还行，装上火药就能用了！” 他朝着扔手榴弹的哥们挥了挥手，感慨道：“谢了！有机会请你喝茶！” 色胚愣在当场，一旁的同伴怜悯的戳了戳他的手臂，“你这算什么？赔了夫人又折兵？” 另一个同伴也接着吐槽道：“偷鸡不成蚀把米？” “老子恋爱了……”色胚抬手按着自己的胸口，粗犷的脸上一片潮红，“草，我他吗爱上她了，绝对是女的，你没看到吗？她没有小j……” “别说！”同伴捂住他的嘴：“当心你整个人被和谐！” 色胚双眼发亮，忍不住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嘴唇，做出一副自认为极为帅气的姿势：“十秒钟内，我要她所有的资料！” 同伴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忍不住做出呕吐的表情，“滚吧！别做白日梦了！” 色胚哼了声，“你嫉妒，我是不会让人抢走我的女人，就算你曾经是我兄弟，也不可能……” “谁跟你是兄弟啊？！”同伴顿时炸了，“老子三十分钟前都不认识你！滚！换人！” …… “于是如此这般，我就过来了，你们还招不招组队的人？” 古来眼角微跳，他看着这满面油光，眼神奸猾，一脸纵欲像的男人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对了。 因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一张恶人脸了。 按了按额角，他又看向了阿椒。 后者正快快乐乐拖着机械臂在地上开始进行改造。 而那被夺走机械臂的玩家则一脸委屈的蹲在一旁，眼看也是要加入进来。 怎么回事啊？我明明没打算再招人的啊！ 古来忍下无语的心情，重重吐了口气，“自我介绍 下，你们都有什么特长。” “我叫色胚，好色的色，点点的店，胚胎的胚。”色胚歪嘴一下，十分自然的油腻起来，“特长是一夜七次，次次一小时！” 古来：“…………” 被夺走机械手臂的壮汉则小声道：“俺是、是花落雨……特长是会织毛衣，俺织的可好了，一天能织三件！” 古来：“…………” 他拍了拍手，笑容平和，与往常一样带着斯文温柔的表情，像是鼓励学生一样，道：“你们的特长都很棒，现在给我转身，往前走一百步，离开我们队伍的区域。” 第219章 前期 轻飘飘地话语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不管是色胚还是花落雨，都没有选择离开，反而缠着古来开始说自己的优点, 可把古来烦的够呛。 如果是说自己的技能和在团队中能做出什么贡献也就罢了, 可偏偏他们说的都是与副本八竿子打不着的废话。 古来既不想了解色胚交过多少女朋友, 也不想知道花落雨究竟会多少毛衣的花色, 他的笑容越来越僵硬, 最终, 示意他俩来个比拼, 谁赢了谁就留下来。 而将他俩引来的阿椒则对此状况视而不见,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花落雨的机械手臂，随着越来越深入的改造, 他口中还不停的呢喃着：“厉害……太厉害了, 为什么我没有想到……”之类的话。 古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又轻咳两声, 见阿椒还是没有反应, 便伸出手在机械手臂的外壳上点了两下, 这才让他抬起头。 “什么事？”阿椒的表情变得极为不耐烦, “有话快说！” 古来倒是很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不过理解不代表自己就要顺着他的心意。 他指着身后那开始跳钢管舞的色胚还有默默展现出自己真的能织毛衣的花落雨，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阿椒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又哦了一声，继续去研究那整只手臂。 古来眉头微挑, 抬手在阿椒的脖颈上轻轻按了一下。 阿椒如同被掐住后颈的猫，瞬间跳了起来。 他捂着脖颈, 双目圆睁, 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古来, “你、你你你……你想干森……嗷！” 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一声惊呼，他又皱着一张脸捂着嘴唇，从口中吐出带着鲜血的唾沫。 “窝要道塞偷辣！” 阿椒张开嘴，把舌头伸出，上面的伤口正往外不停的冒着鲜血。 古来倒是没想到他这一招能引来这么大的事故，无奈的笑了笑，好脾气地耸了耸肩：“别看我，我可没有办法让你止血。” 阿椒的眼神更哀怨了，他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盯着古来看了一会，最后只能苦着脸把血含在口中，将漫 天怒火冲着那边不停叫嚣的两人发泄了出来。 郎月星眨了眨眼，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瞬间意识到在这两人的队伍中，名叫醉光阴的玩家地位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 阿椒的性格偏激又易爆，任何人只要让他不高兴，不管地位如何，他都敢冲着对方挑衅，也不在乎后果，刚才揍他的时候，身手又极为利落，杀意也毫不掩饰，看起来就是冷血冷心，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杀手。 但是面对醉光阴，阿椒竟然没有在被掐住后脖颈的时候，反手一下将其杀掉，还有闲心在此用眼神控诉。 由此可见，他对醉光阴的信任简直超乎常理的范围。 郎月星在心中想着这些，默默修改了之前的计划。 他走到醉光阴的身边，主动开口说道：“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可以准备，等到主办方说完赞助商的名字后，它会打开一扇门，穿过门后，就是我们真正要面临的考核。” 古来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郎月星会将这些情报藏到游戏开始，没想到现在就说了。 虽然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改变，不过这种改变他倒是喜闻乐见。 “不用现在就进行乱斗吗？”古来问道。 “这不是给我们用的。”郎月星指了指看台上那些奇形怪状的观众道：“等我们离开后，他们会从看台上下来进行乱斗，最强的一个可以在考核中设立一些关卡，给玩家们增加困境。” “……很有互动性的游戏。”古来扯了扯唇角，最终只发出这么一句感慨。 郎月星那稍显稚嫩的脸上露出有些深意的笑容，“这些观众所设立的关卡，全都比较恶趣味，就我经历过的，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让全体玩家体验当主宰的感觉，我们可以在那个关卡中，对领地之后你能够的一切生物进行裁决控制，以及破坏。” “杀的最多的人，也就淘汰的越快，但如果不杀人，反而会在游戏关卡的最后，被子民背叛，只有杀的不多不少的人，才能顺利通关。” “另外，据我所知，在那里还有不舍得离开的玩家，如果遇到了，也要小心。” 古来愣了下，问道：“ 玩家可以永久留在这里？” “不可以。”郎月星回答的很快，“不过，在那个地方设立锚点的话，就能直接从游戏空间传送到那里，算是游戏的一个bug。” “是吗？”古来可不相信地狱游戏会露出这么明显的bug，但也未曾就此事探查，“最先进入门的玩家有优势吗？” “有，抢占先机一直都很重要。” “明白了。” 古来点了下头，又开始沉思起自己刚才想的计划，这时阿椒已经神清气爽地拎着那两个男人走了过来。 和郎月星的鼻青脸肿相比，这两位的样子要更凄惨一些。 阿椒拍了拍色胚的脑袋，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的东西，“这家伙被我卸了四肢，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问他了，应该不会有隐瞒。” 说着还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盒类似巧克力豆的东西，扔给了古来。 “二级的治疗道具，聊胜于无吧。” “运气真好。”郎月星看向那道具，露出羡慕地神色，“他的第一关肯定是遇到了四处赠福的老爷爷，只要是看到他的玩家，都会被随即赠送特殊道具，不过这老爷爷虽然脾气很好，武力值却不差，当初我在第三关的时候，亲眼看到他一个人扭断一只暴君怪物的脖子。” 色胚的表情比被阿椒打败时更加崩溃，“你……你怎么知道？” 郎月星拽了拽身上并不合身的衣服，“我叫郎月星！” 色胚茫然：“啥？” 郎月星：“…………” 古来好心地提醒道：“论坛。” 色胚这才反应过来，眼睛也有了希望的神色，急忙道：“哦哦哦，是大佬是大佬！” 他扭动着身体，蹭到了郎月星的身边，哭诉道：“大佬救命啊！那女人是真的想要杀人啊！” 郎月星笑眯眯地蹲在他的面前，指着脸上的伤道：“看见这个了吗？” “看到了！”色胚猛点头，“是大佬的功勋！” 郎月星笑的更开怀了，显然是觉得色胚舔的很到位，“这个功勋是那女人留下的。” 色胚：“…………” 他沉默了几秒钟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强烈的绝望感，最终艰难道：“能……能让我体面的自个杀吗？” 这场不行，下场再来！色胚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不可能倒霉一辈子！ 下一场绝对不会再遇到挂逼了！ “不能。”这次轮到古来说话了。 用眼神示意阿椒给色胚重新接上四肢，看着他面色复杂的揉着手腕，笑道：“现在，可以说说你擅长什么了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色胚老老实实的亮出了手上的东西，“我的天赋技能是百美图。” 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一幅画卷，将其展开后，里面是姿态各异的女人，“只要是和我上过床的女人，她们的影子都会被收录在里面，成为只能为我使用的东西。” 古来看清这些女人后，眼角抽的更厉害，他点了点头，嗯嗯两声，言不由衷地夸赞道：“挺不错的。” 色胚翻了个白眼，怒道：“不错个屁！愿意和我上床的要么是半老徐娘，要么是嫁不出去的丑女，我经历这么多副本，就没有一个美女愿意和我上床啊！” “就算霸王硬上弓，那些美女脱了裤子后都能多个东西！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崩溃吗！” 古来死死咬住嘴唇，目光一直朝着阿椒那边转，就怕一不小心笑出声让这位玻璃心的玩家当场自杀。 “而且！”色胚悲愤不已，“老子去上个青楼，里面的姑娘条顺懂事，结果！还没办事楼就塌了，要不是老子运气好，早就死在那了！” 阿椒丝毫没有顾忌他心情的意思，咧开一嘴白牙，“活该！” 癞□□想吃天鹅肉，长这个样子也敢肖想他，做梦呢！ 被女神如此嫌弃，色胚的表情一下灰暗了不少，古来摇了摇头，觉得这家伙估计活不了多久。 这样也好，充当炮灰还能发挥一下余热，不然就是个活着浪费空气的渣滓。 意识到自己似乎想了什么失礼的事情，古来的笑容更温和了，这份包容的表象也让色胚对他好感激增，心想着要是跟着他似乎也不错。 而花落雨因为没了赖以生存的武器，整个人就像丧失自信一 样，怯懦地道着歉。 阿椒应该是嫌弃他，所以只是揍了一顿，没怎么下狠手。 “你呢？会什么？”阿椒不耐烦的问道。 花落雨拽着自己胸口上的衣服，壮硕的肌肉几乎要鼓出来，“我……我是工程师，那个机械是我自己做的……” 阿椒眼睛顿时亮了，“你留下帮我！” 花落雨怯怯地点着头，阿椒疑惑问道：“你既然是技术人员，干嘛把自己弄得跟战士一样？” “我、我害怕……”花落雨抽了抽鼻子，粗犷吓人的脸上痛苦不已，“因为太害怕被人揍了，我才拼命锻炼，把自己给炼成这样……结果没想到……还是被揍了……” 第220章 拉拢 ……为什么这世界上的正常人千千万, 来到他身边的会是俩傻子呢？ 古来感到很费解。 他盯着花落雨看了一会，在后者越发瑟缩的躲闪中，收回视线, 停了下, 朝着临近的队伍里走去。 郎月星本想着跟过去看看, 这里的危险并不显于表面, 由于最终的比赛还没开始, 所有人目前都处在观望状态, 所以看起来很平静,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平和与陌生人对话, 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情况也不在少数。 他在找上醉光阴与阿椒前，也试探性的和他人交谈过, 效果都不理想, 还有一个直接动手, 要不是他跑的快, 恐怕就要被留在那里了。 至于他跟过去能做什么, 朗月星也不知道, 但至少比一个人独自面对危险要强,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他还可以出手，不过没走两步，面前的路就被挡住了。 看着从天而降，深深陷在地底的手榴弹, 朗月星的额上流下一滴汗水。 “阿、阿椒，你这是干什么？”他僵在原地, 干笑着擦了擦汗。 “站那边, 别乱跑。”阿椒指着面前的一处小土丘, 冷声道：“你，还有你，不要走出我的视线范围。” 郎月星有些茫然，“什么？” 阿椒又晃了晃手中剩下的那枚手榴弹，朗月星不敢反抗，顺着他的意思站到了小土丘上，色胚也被花落雨搀扶着来到了这里。 以角度来看，他们就像是阿椒测验武器的活靶子。 应该……不会这么惨吧？ “这样好吗？”花落雨低声问道：“真的不用帮醉光阴？他遇到难缠的对手怎么办？” 对待花落雨这个能教授他知识的老师，阿椒的态度要好很多，虽然还是面色冷淡，但和对待郎月星相比，已经算得上是和颜悦色了。 “不用。”阿椒双手用力一扯，将那机械手臂上的线路板扯开，他甩了甩发疼的手腕，用心记下此时的感觉，才道：“他想让我们帮忙，会直接开口。” 醉光阴并不是性格孤僻的人，也从不觉得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寻求他人帮助有什么难为情 。 在银湖府时，醉光阴的身体是将行就木的老人，后期更是直接不能行动，如果没有他和他山石的帮忙，也不可能顺利通关，并引发神战。 正是因为有了那一次的深入了解，阿椒十分清楚醉光阴的性格。 他既然敢独自一人走向那些陌生团队，就已经做好了会被攻击的考量，并且也有了完全的准备，所以根本不用他们这些人瞎操心。 他清楚，不代表其他人清楚。 朗月星就很不解的说：“我们现在是同一战线的同伴，好歹组了队，你没必要这么警惕吧？我不会出手害他。” “闭嘴！”阿椒瞪他一眼，“给老子站好！” “可是……” “我生平最恨开口就说组队的人！”阿椒的眼前闪过一个人影，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变得恶劣起来，“你们是和醉光阴组队，不是和我，下次再敢说这种话，我杀了你。” 阿椒对于这些莫名其妙聚集过来的玩家本就没什么好印象，他不喜欢会拖后腿的家伙出现在团队里，这三个家伙除了花落雨以外，剩下两个人不管怎么看都是炮灰，自然也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再加上，他非常讨厌组队这个词，目前为止他只认同姐姐阿茴与醉光阴两个人可以当组队的同伴，他山石……可以算上半个。 见朗月星被吓到了，阿椒估计他会安静一段时间，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机械手臂上。 “这种材质很奇特。”他捏着手臂外面的钢甲，略微用了点力气，就能在上面留下一道指印，但如果全力攻击，则会被完全防住。 “很柔软，又很坚硬。”摊开手掌，黑色的钢甲慢慢恢复原状。阿椒眼睛一亮，“还有记忆功能？回复速度不错，怎么做到的？” “是……我的能力。”花落雨指着自己空落落的左臂，“我在新人副本的时候，左手被死神砍掉，缺失了一部分灵魂，自那之后，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会再恢复到原样，不过也算因祸得福，我因此觉醒了一种特殊的天赋技能。” 说着，他的左手臂上就开始冒出黑色的固态方块，约莫两分钟后，长出了一只有 些奇怪的手臂。 花落雨轻轻敲了两下，手臂上发出了如同敲击铁块时的声音，“它可以随我心意变成任意的材质，我希望它能成什么样子，它就会是什么样子。” “坚硬的铁，柔软的纸，脆弱的玻璃，或者是无形的水。” 随着他的话语，那黑色手臂的变化也越来越多，阿椒手中的那块钢甲也随着花落雨的心意变成了流水一样的东西，从他指尖流走。 阿椒眯起了眼睛。 他意识到花落雨的能力极为难缠，试想一下，当他打算杀死花落雨时，原本被卸下的机械手臂忽然变成水，缠在他的身上，再突然变成固态，将他与土地固定，那么他就只能任人宰割。 而更偏激一点，如果这些材质变成了剧透高腐蚀性和杀伤力的硫酸呢？那个时候，只要靠近花落雨，都代表着危险。 而花落雨也明显是知道自己的短板，现在的机械手臂之下，还有着非常精妙的远程控制动力系统。 不管是近战还是远战，他都立于不败之地。 而用这些东西制作的武器，再卖给游戏，一旦被买下，就意味着他能掌控所有买下武器的人。 阿椒的心思转的很快，想到这，再看向花落雨时的目光已经变了，他笑容灿烂的拍着这人的肩膀，直言夸赞道：“很厉害的能力，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团队啊？” 花落雨还没出声，阿椒就接着道：“目前队伍里最强的是一个叫做他山石的玩家，人送外号屠人王，在副本中动辄就要坑杀百万人，还有一次直接杀穿了一个副本，所有和他作对的人全都活不过三天，而和他在一队的，绝对能够稳妥通关，保送完美结局！你能力这么强，可以直接当我们小队长了！” 见花落雨一脸懵逼，他压低了声音，“我支持你把醉光阴搞下去！” 古来：“…………” 一来到这就听到阿椒找人搞他，古来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走到阿椒的身旁，刚抬起手，阿椒就嗷了一声立刻后撤，坚决不和他靠的太近。 古来更无语了，他指着正对面的两个人，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没什么 ！”阿椒躲在花落雨的背后，身材高大壮硕的男人正好将他纤细的身体遮住，“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事情办完了。”古来勾起唇角，遥遥与刚才交谈的人点了点头。 那人是个瘦高的个子，身上穿着黑色夹克，颧骨略高，眉目深邃，眼神如同鹰隼一般锐利，也回望过来。 “都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要说。” 古来让这些人聚过来后，指了指旁边两处邻居，道：“我拉了两个友队，一个有8人，一个7人，再加上咱们队伍的5人，一共是20人，我们这三个队伍将会在比赛开始时进行合作。” 20人，出去他和阿椒就是18人，这是古来心中的底线，人数不多，也好掌控，就算他们真的心存恶意，凭借阿椒和他的武力也足以镇压。 只要不是那种杀伤力巨大的天赋技能，他们有足够的自信反杀，再加上刚才近距离的观察，古来知道自己提议的事情引起他们的兴趣。所以，暂时还是安全的。 阿椒瞥了眼花落雨，笑了下，没有开口说出他的天赋技能。 “根据朗月星所说，比赛开始时，所有人都必须要通过主持人打开的门才能进入真正的比赛场地。”古来又指了指还在念着赞助商名单的话筒主持人。 朗月星点了下头，补充道：“没错，不过每次比赛的场地可能都不一样，进入之后具体是什么情况还要等进去再说。” “嗯，从我们这处据点，前往主持人的身边大概有五百米的距离。” 古来蹲下，用阿椒递来的黑色材质在地上画出场馆的平面图，“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圆形，所有队伍圆形分布，主持人身处最中间，所以，所有队伍位置是一致的，在这一点上我们不占优势。” 他又在旁边写了个叉，接着道：“现在进入场地中的玩家应该超过了五千人，凭我们的实力绝对无法赢下这群人。” “先进入的队伍有优先调查权，我们必须要抢先所有人进去。” 朗月星有些惊讶古来的野心竟然这么大，他对此并不是很看好，“你不是第一个想这么做的人，之前也有人打算挡住其他人 ，但都没有成功。” “这件事，很难。” “觉得难是因为你们都是白痴！”阿椒毫不掩饰的鄙夷道：“有醉光阴在，我们不可能会失败！” 古来瞥了他一眼，轻咳一声道：“别那么自信，我说的方法不是百分百成功。” 阿椒立刻改口道：“对！有九成九成功的几率！” 古来：“…………” 你这家伙到底是对我多有信心啊？ 我自己都没这么有自信啊？ 第221章 别信 “乌衣巷, 你为什么要同意这件事情？” 有些矮胖的男人很不解的看着队长，“我们根本没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合作，抢到第一也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他们那里有个朗月星又怎么了？咱们队里可也有我啊！” “金目, 又不要脸了。”同队的一位年龄较小的队员不屑嗤了一声, “你也配和郎月星比？” 别看郎月星在阿椒那里挺憋屈的, 但是在别的玩家眼中, 敢于在论坛总结并揭露副本经历的人向来是令人敬佩, 尤其是他这种写了近千种死法的玩家。 即使等级不高, 可在一些人看来, 他也堪比大佬级人物。 金目嘿嘿一笑，倒是也没有辩解, 论名声论能力他确实不如郎月星, 可真的论起能力, 他也未必还会输。 少年又道：“我觉得和郎月星组队挺好的, 听说和他一起的人都会死于非命, 如果这次我们死的比较惨, 那我还能在复活时跟小贝吹吹牛逼。” 金目无语：“你能有点出息吗？” “我乐意！”少年挺胸抬头, 骄傲道：“你在小贝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想当她的舔狗都当不上，你就是嫉妒！” 金目翻了个白眼，挠着头，彻底不理他了。 “有异动。”少年对面的另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指着醉光阴所在的团队, 说道：“金目，看一看。” “嗯。” 金目朝着那里看去, 他一直眯着的眼睛在此时睁开, 露出有些奇怪的瞳孔, 他似是重瞳，但又像是比常人的眼睛中多出了一小块黑色斑点，虹膜的颜色似金非金，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一种近乎水晶一般剔透的冰凉感。 当他专注看向一个人的时候，金色眼睛转为金绿色，在眼白部分有着一圈圈繁杂的六芒星纹路。 即使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少年还是不加掩饰的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他撇着嘴，翻了个白眼，离金目更远了一些。 金目紧紧盯着醉光阴那边说话的唇语，嘴唇张合，开口道：“你要先往主持人那边跑，等到话筒主持人开始询问时，再拿着东西进行……啧。” 还未读完，就见醉光阴的队友，一位穿着红色短裙，身材纤细的漂亮女人发现了这事，她走到了醉光阴身旁，挡住他的嘴唇，还朝着他颇为挑衅的做了个鬼脸。 金目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收回视线，看着乌衣巷道：“被发现了，还要继续看吗？” “没必要。”乌衣巷抬手压在帽檐，自帽下阴影中露出一双凶悍的眼睛。 他站起身，身材高大，约有两米左右，在蜜色的肌肤上遍布着健壮的肌肉，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色风衣，赤裸着胸膛，底下则是一件漆黑的皮裤，脚上的靴子更是让人怀疑是从垃圾场中捡来的破烂，如同老旧的风箱，每走一步，便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很不舒服的咯吱响声。 乌衣巷没有在意醉光阴的存在，他盯着另一伙‘合作对象’，对上那有着阴鸷表情的瘦高男子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这一次，我们吃了他——！” 乌衣巷将匕首朝着那边瘦高男子甩去，锋利的五官带着极为冷漠的气息，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不可与之为敌的霸道。 他就像是草原上的雄狮，王者的气息令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金目和周围临近的同伴皆单膝跪地，双手放在额间，以示效忠。 这般举动自然也引起了一直关注他们的阿椒注意，他拽着古来，有些不满地说：“你好像找了群怪胎。” 古来对此没什么想法，他笑了笑，安抚道：“没问题，只要最终的目的不出差错，他们想做什么都可以。” 阿椒思索了两秒钟，最后一耸肩，“随便你，如果最后你死了，我会记得给你收尸。” 古来无奈，“那我先谢谢您了。” 又过了两个小时，原本大亮的天空突然间变成了黑夜，而在此时，观众席中的观众们则越发的亢奋，甚至还有人要撕裂比赛场中的保护结界，直接下场来场地里进行争斗。 观众们的热情也点燃了话筒主持人的激情，他飞快的奔向观众席，即便身体被无数次撕裂也不曾畏惧在，终于，当他在观众席上也宣布乱战开始时，那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些玩 家的比赛马上就要拉开序幕。 阿椒对于这种异时空的生物争斗十分感兴趣，他曾试图睁大眼睛，探究里面的画面，但最终什么也看不清。 古来劝道：“别试了，那种高位面的观众，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够看到的，别忘了在银湖府的教训。” 阿椒和他曾目睹过很多人因为直视神明而异变，如果这些观众也有像是神明一样的生物，那么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阻止最后异变的到来。 郎月星则笑道：“没有那么可怕，游戏给了我们玩家最大的保护力度，只要呆在比赛场中，就绝对是安全的。” 古来看了眼天空上那遍布周围的透明结界，叹了口气，“但愿吧。” 就在观众席中分出胜负，由主持人带着来到比赛场地时，古来开口道：“可以了。” 郎月星眨了下眼睛，拿着阿椒给特质的喇叭，又在花落雨的载人无人机的帮助下，直飞上天。 他举着喇叭，大声喊道：“大家好，我是郎月星！天朗气清的郎月星，请大家记住我，以后投票的时候一定要给我一票，让我顺利出道！” “他说的什么玩意？”阿椒瞪大眼睛，满脸的疑惑，“出道是什么意思？跑出跑道？” 古来在此时意识到阿椒的世界没有明星偶像之类的娱乐产物，他似乎根本不知道也不理解什么是演员。 但这解释起来也比较麻烦，古来现在没时间和他说话，手中朝着天上一点，又对着乌衣巷和瘦高男子点头，三名队长一同朝着话筒主持人的方向冲去。 郎月星还在天上胡扯，“想必大家都已经认识我了，什么？还有人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就赶紧去问问别人，我可是死了999次的超级大明星，我开的帖子现在回复都超过一百万了！” “有吗？”少年疑惑的看着金目，“我怎么记得还不到五十万啊？” 金目眼观八方，耳听六路，整个人的心神都提高了极致，压根没法再理会少年。 他看着场中数万人行动时的路线，每个人在他眼中都变成了黑白的3d立体图，大脑也在飞速运转，计算着如何行动，才能最大限度的省下时间 ，三秒钟后，他从面前人这些人行走的缝隙中找到一条最为省事，也最快捷的路线。 “八分钟，跟我来！”金目弯下腰，身形加快，如同进入巷道中的老鼠，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少年翻了个白眼，抬手咬住自己的手指，他脚下影子也随着金目一起消失，“好了，布鲁，蓝宝石，轻尘，三川子走吧！”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在他身旁的那些同伴竟然慢慢陷入地下，而少年自己本人的皮肤也越来越黑，最终如同一滴黑色液体一样，与影子融为一体。 “这也是不错的能力啊！”阿椒把手上的望远镜放下，自从知道花落雨的能力后，他就再也没有丝毫顾虑，既然任何材质都能变化，那么这也意味着阿椒不用再受到材料限制。 他颇有干劲的在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做出了十几件工具，现在手里拿着的望远镜就是其中之一。 花落雨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表情，把阿椒从肩膀上放下，扭扭捏捏地说：“下次别这样了，不太好……” 阿椒挑了下眉，刚要把裙子掀开，对着傻大个用美人计时，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声音。 色胚被一膀大腰圆的壮硕女人背在肩上，他满脸几欲呕吐的表情，开口道：“醉光阴让你别玩了，快点继续。” 阿椒掀短裙的手一顿，赶紧捂着脖子，狂转脑袋四下去看，结果并未发现古来的踪影。 但他并未就此放松，在他心中醉光阴行事已经变得越发阴险，所以为了不被抓住把柄，朝着姐姐告状，他决定老老实实的按照计划行动。 先把之前设定好的炸弹引爆，巨大的冲击波让天空上的郎月星差点被掀翻在地，他握住喇叭，笑容不变，但内心已经又一次狂戳阿椒的小人了。 “看来活动快要开始了，刚才的爆炸就是庆典开幕！” 郎月星挥舞着手臂，对着喇叭大喊道：“各位，想必都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 “作为闯关这么多次的老前辈，我给你们几条建议，第一条，一定要在主持人喊开始的时候冲过去，谁要是最先进入那扇门，谁就有优先选择权！ ” “真的吗？”有人问道：“你会那么好心？” “我在论坛里一直都是这么好心。” “我知道你，郎月星，那照你这么说，我们现在要冲过去。” “当然了。”朗月星点头，他在天上，能够看到一大半的人已经意动，朝着主持人方向跑去，而这边还剩下一小半。 郎月星调整喇叭的声音大小，继续笑着道：“接着，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第二条忠告。”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们千万不要去信！” 这声音近乎响彻云霄，场地中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222章 寒鸦 郎月星自出现以来一共说了两条忠告。 第一条让大家尽快赶往主持人身边, 争夺优先调查权，但到了第二条则是表明自己说的全是谎话，不值得相信。 两条忠告, 两条完全相反的意思。 这是一种很简单的话术陷阱, 不管玩家信哪一条, 都会在做出选择前进行思考, 而这短暂思考的时间, 就是醉光阴所追求的那一点空白期。 郎月星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略显稚嫩的脸在空中被风吹的发白, 极目远眺, 就在前方的观众席上，那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观众们, 似乎更加用力的冲击着主办方的比赛场。 熟悉的身影已经开始在帮助他们撕扯着结界, 看着一些瘦小的观众顺着缝隙钻进来, 却被主办方的法则压制, 变换成普通人类的身形, 郎月星的心中就不禁有些感慨。 这还真是…… 厉害呢。 他在心中想着, 抬手朝着醉光阴的方向晃了晃。 进入这个彩蛋副本已经是第一千次了, 郎月星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混乱的场景。 他们所使用的计策十分简单, 任谁都能想出来，但时机的把控，出场的人员，大胆的假设, 却是无法再复制的存在。 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就不会有人能让这近万名玩家停下脚步, 如果没有阿椒使用的炸弹, 也不可能会制作声响, 伪装活动开始，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醉光阴，那么现在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最重要的核心是醉光阴，他是拥有破坏规则天赋的人，即使他现在还没有发现这个天赋，但总有一天，他的名字会在高级玩家中流传起来。 或许……会被取名暗黑破坏神？ 郎月星在心理乱七八糟的想着。 ……说起来，他是不是和那个人的风格有点像？ 那是郎月星曾经参加过的一个高级副本，在那里，有一个以人身察觉到地狱游戏存在的，被世界意志所眷顾的天才。 他以一己之力成为那个世界最顶点的人，即便是原本的仙身，也要跪在他的脚下，成为他的奴仆，甚至地狱游戏为了能够掌控这 个世界，不得已，加派了许多玩家进入，结果损失惨重。 当时的郎月星还只是刚刚进入五级的新人，初生牛犊般，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由此虽然也搞出一些事情，却都是些小打小闹。 但当那名玩家进入时，他亲眼看着那人只用了三个月，就将天才掌控了近千年的世界彻底毁掉。 群雄逐鹿，四方争霸，原本不曾被人理会的小人物们纷纷聚到一起，成为咬死了大象的蚂蚁，到处都是战争，到处都是死人，人与神，神与魔，天道与圣人，都不再有任何界限，在那里，所有的规则全都消失了。 事后，郎月星并没有搜到过他的游戏名，后来经过多方打听，也没能听到那人的名字，更不曾听到有人提起过他，最后，也只能惋惜的认为那人已经死在了某个副本中。 现在，他在醉光阴的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人的影子。 郎月星眯起眼睛，脚下的玩家越来越多，有觉得被耍愤怒的人，想要对他发动攻击。 长剑，标枪，箭矢，枪击……几乎所有能想象出来的攻击全都落在了他的周围。 郎月星叹了口气，他看了眼肩上的无人机，估算着它们能承受的量，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指间光芒闪烁。 原本晴朗的天空在这瞬间也变得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云朵像是从天上坠落下来，给人一种极为恐惧的压迫感。 郎月星死死盯着刚才那被放进来的观众，他虚张的手掌中，多出了一道青白的云气，这气息极淡，若不仔细观看，几乎看不出来。 “雷来——！” 他大喊一声，手中的云气重重朝着观众挥去，那云气一推手，便化作一道白光，在厚重云层中急速俯冲。 停了两秒钟后，从下方才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 【玩家姓名：郎月星】 【天赋技能：天朗月清】 【技能介绍：玩家消耗自身生命力来达到操纵天气的能力，越是威力巨大的极端天气，将会吸收越多的生命力，夜晚时使用威力大于白天。 玩家每局副本中仅能使用三次，每次使用时间不得超过一个小时，不可叠加使用，但 当玩家生命力足够多时，可以随生命力进行第四次使用。 每次使用后，玩家还会随机获得一次星象占卜，占卜所知结果仅为系统优算，并非真实情况，可供参考。注：玩家生命力降低到标准值时，即使还有剩余使用次数，也无法再进行技能操作。】 【系统评价：你就是传说中的一夜三次郎？】 “呼——”郎月星呼了口气，他的天赋技能天朗月清使用时会消耗大量生命力，往常都是在被逼绝境下才会使用，这还是第一次，开场就用了。 万幸现在是无人机带着飞，如果落在地上，他恐怕要丢脸的直接跌到。 刚才被攻击的观众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在那处的周围，也有不少玩家被误伤，因那落雷的巨大威力，无奈重伤之下，只得含恨立场。 可以说郎月星以一己之力消灭了六分之一的玩家，他的出现，让在场的玩家把仇恨锁定在他的身上。 郎月星继续微笑，无人机慢悠悠带着他朝着主持人相反的地方飞去，当他做出这种拿那个举动时，玩家群体中，那些极少数逆反玩家也停下了脚步。 能走到这一步的玩家都不傻，尽管性格各异，但每个人的内心还是想要在这个彩蛋副本中获得奖品，可以说，除了郎月星这个怪胎是为了寻死外，其他人都是为了好处。 想要好处，就会有着相同的思维。 当郎月星这个名声极大，武力极高的玩家选择了暂时远离主持人后，绝大多数的人还在迟疑，色胚被阿椒瞪了一眼，脸上带着荡漾的笑容，大声喊了起来。 “郎月星要跑了！快点来人招呼上啊！我兄弟不能白死，郎月星和我组队啊！” 他这么一喊，其他人也猛然惊醒，跟着一起跑走，而当这人数越来越多时，从众的心理让九成玩家跟着一起推开，一时间，话筒主持人的周围空无一人。 从观众席上退下来的话筒很茫然跳了两下，觉得这次的比赛跟以往都不同，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以至于当他被乌衣巷勒住时，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见惯了为了抢第一，玩家们互相撕破头脸的戏份，这次几 乎没有人死的赛前争斗竟然让它的思维都变得迟钝了。 话筒晃了晃脑袋，很拟人化的脸上做出了个奇怪的表情。 乌衣巷微微用力，黑色风衣上竟然多出了一道银白色的粉末。 在他身旁，那个瘦高个子的男人也一脚踩在了话筒的底座，防止它突然逃跑。 “这、这这这有话好好说，你们知道袭击主持人是什么罪名吗！会被永久退赛知道吗！”虽说是威胁人的话，可话筒的声音却发着颤。 “没有规则。”乌衣巷咧开一嘴白牙，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的眼睛这次不再去看瘦高男子，而是定在了还在结界边缘的醉光阴，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逃过了郎月星刚才的出手。 话筒咯吱咯吱的晃了晃，一副极为惊恐的模样，“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打开那扇门。”瘦高男子冷声道：“快点。” “可可可现在时间还不到啊！” 乌衣巷没再说话，只将手臂更用力了一些。 话筒哭丧着说自己工资会被扣光，但在见到这两人丝毫没有怜悯的样子，只得啜泣着将门打开。 一扇大约有两米宽，四米高的圆形拱门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乌衣巷又冷笑了一声，差点没把主持人勒死。 这门的存在太过明显，根本遮掩不了，乌衣巷只得趁着那些玩家还没反应过来时，先走一步。 他走进门中前，看了眼瘦高男子，道：“乌衣巷。” 瘦高男子点了下头，“寒鸦。” “嗯。”乌衣巷看了眼身后的那些队友，没有等他们会合，直接进入。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寒鸦抬手，重重给了话筒一拳，才选择第二次进入。 跟乌衣巷带来的队员都是原本熟悉的人不同，寒鸦的队员全是临时拼凑的，虽然他的队伍人数最多，但其实所能使用的力量确实最小的。 所以为了防止生变，他也没等那些被安插在四方的队友，先一步进入门中进行探查。 “被骗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出来，愤怒的玩家们想要将罪魁祸首郎月星打死，却惊讶的发现他原本站立 的位置已经没人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黑色人形物品。 “轰！”阿椒双手做枪状，做出扫射的动作，随后，那人形也立刻爆炸，比赛场原本被安插的炸弹也随之爆炸，其威力又削去剩下玩家的五分之四。 看着仅剩的寥寥数百人，话筒欲哭无泪。 “完了完了，奖金没了！” 古来是在队友全都进去之后，才到达话筒身边，似是见它哭的可怜，还好心的安慰了几句，话筒反倒更加难过。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古来温和的笑着说：“跟着选手报道，总比你留在这里要强，还能当做噱头吸引新观众。” 话筒双眼发亮，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缠住了古来的手：“你说的太对了！我这就跟你走！” 第223章 奇幻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吗？ 古来微怔, 他抬头看了看那高大的圆形门，笑容虽然没有变化，但心中已经多了一些警惕。 要么是工资对于话筒主持人十分重要, 要么就是他早就有了想要进入比赛世界的念头, 现在不过是顺水推舟。 如果话筒主持人做出一副纠结的模样, 他还没这么警惕。 不管哪一种, 古来都不会认为他会就此放弃思考, 如此快速的答应下来, 肯定有诈。 而且他也不认为刚才在观众席中被撕裂无数次的话筒, 会惧怕两名玩家, 纵使是忌惮玩家们的天赋技能，以主持人表现出来的能力, 也没这么不堪。 他或许……是有别的打算。 这么想着, 古来的笑容稍微淡了一些。 “那么……要进去了。”他温声说着, 拍了拍缠住手臂的话筒, 示意他自己下来。 话筒摇了摇头, “不行, 我要跟着你！” 果然。 古来点了点头, 不再多说, 径自走入了那道门中。 自他从看台上消失之后，原本还在比赛场地中的其他玩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个个脸色青白，他们中有的恨恨瞪着那道门, 有的则目露狰狞，身体上有着多出异变, 畸形的躯体中, 有着什么东西在四处蠕动着。 其他人见到此, 再也不敢耽搁，纷纷跑向那扇门里。 古来从门中出来，第一眼所看到的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四周有着鸟叫虫鸣，看起来极为安静祥和。 阿椒与郎月星并不在此处，古来特地要求他们进入到门里后就立刻离开，可以在附近留下记号让他寻找，但如果找不到，也不用急着汇合，打探情报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到了哦！欢迎来到心明星！”话筒那闪亮亮的双眼不停地朝着左前方看去，他猛地探出头，对着一个瓢虫样子的虫子做着滑稽表情，“观众朋友们，现在由￥来为大家讲述选手们的比赛情况！” 古来眨了下眼睛，他扶着树干，使劲晃了晃脑袋。 刚才话筒的真名一说出来，他就像是被锤子狠狠砸了脑袋一样，竟 然头晕目眩，差点喘不上气。 这就是上位面生物的压力吗？ 仅凭着名字就能让我无法反抗？ 古来微微皱着眉，内心深处有了一些烦躁，他晃了下手臂，先将话筒主持人放下后，又吐了口气，才温和道：“抱歉，你刚才的名字我没法听清，要怎么称呼你？” 话筒主持人的身躯下，伸出了两根软软的出手，他抹了下自己乱糟糟头发，在话筒中长出的嘴巴做出了夸张的形状，“你可以叫我，纳可~” 他的语言依旧是不能被古来说出的语言，但是纳可却能让古来理解，这是形容播音主持出色的意思。 “好的，纳可。”古来立刻改口说道。 “你是要跟着我，还是分散开？” 纳可扭捏的晃了晃身子，“虽然我很看好你，但是仅凭你一个人还没法让收视率飙升哦，我要去看那第一个进入的人~” “他是叫乌衣巷是不是？你认识他吗？” 古来摇了摇头，“不认识。” “幸亏你不认识啊！”纳可的表情瞬间阴沉下去，底座下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触须，让他这整个立式麦克风造型瞬间拔高了十厘米。 “竟然敢威胁主持人，在那边我没法动手，到了这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古来疑惑的问道：“主持人也能对选手出手吗？” “之前不可以。”纳可的触手张牙舞爪的四散着，像是挂在话筒上的眼睛也变得一片赤红，“但是，现在可以了！” “因为没有规则？” “对！” 古来露出明白了的表情，他平静的跟纳可挥手再见，又拒绝了他特别赠送的一只瓢虫摄影机。 因为这是要面向全体观众的比赛，附近肯定都已经被摄影机覆盖，甚至现在都有可能全方位360度在拍摄着他的脸，所以，也就没必要在多带个累赘。 古来神色淡淡的沿着阿椒留下的记号往前走去，不过心情却有些阴沉。 猜中了。 从一开始听到没有规则这项规则被主持人说出来后，古来便猜测着在这里比赛，很可能会被场外人员进行干扰。 要么是观众，要么 是主办方。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他去找了别人合作，并且让自己的人分散到各处，增加活跃度，给主办方一种他们想要搞破坏，借此为自己增加胜利的可能。 郎月星的出场，阿椒的炸弹，他撕开的结界，以及色胚的嘶喊都是如此。 而后，为了表达诚意，也因为自己对队员是三队中最少的，古来让乌衣巷与寒鸦两队做了最轻松的活，他们只需要趁着乱先行进入到即可，如果之后碰巧遇到，希望他们能将对这世界探索的情报给他。 这个要求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刚好卡在了两人的心理报酬的范围内，所以这两人都同意了此事。 至于乌衣巷和寒鸦对主持人的出手，也是古来刻意引导的原因，只要说出主持人似乎不太好惹的话，玩家们的思想绝对是会先行控制住它，其剧情发展果然不出他的所料。 话筒主持人纳可的仇恨值与报复性也全都在计划内，但计划是计划，古来也没指望这种堪比地狱开局的计划能够实施。 没想到现在更恶心，不管是观众还是主办方，全都不要脸皮的都要参与进来，给选手增加难度。 “如果……我在现实中参加这种比赛，肯定第一个打举报电话。” 古来叹了口气将头顶嗡嗡乱飞，像是蜜蜂一样的虫子赶走，这种行为可能惹恼了他，竟然从口中喷出了一堆黄色蜂蜜，将他整张脸糊住。 “…………” 在原地愣了一下，古来有些不可置信的将脸上的蜜抹掉，那虫子似是很喜欢看他这种出糗的表情，正捧着肚子，做出快意的大笑来。 【恭喜玩家醉光阴获得森林馈赠一份，个人积分累计1000分，目前排名第33名。】 纳可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耳边，古来微微动了下脑袋，装作要将蜂蜜擦掉的姿势，隐晦的看向四周。 “别找啦！”纳可小声的说：“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可以听到我的直播哦！” “谢谢了。”古来没有拒绝，他坦然接受了纳可的善意。 虽然一开始就想着跟主持人交好，从他身上套取好处，可真的得到了这个，他却还 要思考一会，这种好处值不值得用，是否有陷阱。 不过在找不到发声地时，古来也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他看着那只虫子，小声的问道：“这是森林的馈赠？” 郎月星之前说过，有些世界的生物会有一定的智慧性，玩家可以跟他们进行沟通，从而完成任务。 古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跟虫子说了话，但刚一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这有点傻。 虫子哼了哼，跳到了古来的指尖，离得近了，古来发现这只有拇指大小的虫子，竟然和纳可一样，也是有着拟人化的五官。 看着它水汪汪的大眼睛，古来莫名想到了以前看过的3d动画。 “你……好……？”他又一次试探的打了招呼。 “你好！”虫子晃动翅膀，“外来人，我们不欢迎你的到来！” 古来对它们能够发声，并且说出纯正的中文已经不会再觉得吃惊，他自己都惊讶于这份适应力，带着笑容，尽量让自己和善一些，“抱歉，我刚才的行为太粗鲁了，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不原谅！”小虫子这么说着，头顶的两根触角却仿佛害羞似的缠在一起，脸上也多出了一抹红晕。 古来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在心理吐槽了一句，虫子脸红这设定也太奇怪了吧。 “我要怎么才能得到你的原谅？”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虫子的触角，“我叫醉光阴，你呢？” “……红，我叫红。” 名为红的小虫子很单纯，只聊了几句，就被古来套出了所有的情报。 它们是住在南方魔幻花园的昆虫，那里四季如春，万花盛开，是昆虫们的乐园，但是最近有一伙名为“魔虐”的生物席卷了整个魔幻花园，让所有的花朵全部枯萎，长辈们商量着离开魔幻花园，来到迷幻森林中寻找新的花种，红作为族群的一份子，尽管年龄还小，却不肯就此呆在族地里，偷偷跑出来找花种，直到遇到了古来。 “这个剧情……好眼熟……”古来无语，他总觉得这小家伙好像是某些动画电影的主角。 其后的剧情肯定是经过了许多磨难，红找到花种 ，救下族群，最终在风和日丽的白天，和另一个一直陪伴它的人结为夫妻。 红不知道他的想法，还以为这个大高个子是在因为它伤心，便好心的安慰道：“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绝对不向魔虐低头！” “呃……嗯……你加油。” 古来敷衍的应道，他随手摘了下路边的绿色花朵，递给了红，“这朵花有花种吗？” “花种哪有这么容易就……嗯？花、花种？！” 红吃惊的看向这绿色的花，绕着它飞了几圈，才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白色的光球。 “真的要送给我吗？” 看着红眼泪汪汪的表情，古来点了点头，温和笑道：“当然了，我也想帮助你。” “太好了！醉光阴，你真的是好人！” 好吧，被发卡了。 他颇为平静的想着：看来我就是要给主角带来幸运的帮手。 此时，他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认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类似于动画世界那样，到处都是奇幻的魔法，能够说话的动物，以及充满了爱与正义的故事。 不知道阿椒会有什么设定…… 住在森林里，孤僻邪恶的女巫？还是帮助反派的炮灰女配？ 第224章 朋友 “这就是你说的乌璐骨头？” 阿椒晃了晃手中类似水晶腿骨的东西, 有些疑惑的问着：“真的能做成隐身药水？” “可以。”郎月星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他指着面前长着像是人脸的花朵，说道：“这是只有在奇幻世界才能长出的怨鄂之花, 如果没猜错的话, 我们所要做的任务除了猎杀怪物外, 还需要参与进王国征程。” “王国……征程？” 郎月星接过乌璐骨头, 狠狠朝着地上砸去, 水晶腿骨几乎碎裂, 形成了粉末一样的东西。 他将粉末倒在水中, 又往手上一抹, 整个右手彻底消失不见。 阿椒眼睛猛地睁大，急急拽着郎月星的胳膊, 反复去摸着他消失的那只手, “手还在, 但是看不见了。” “拟态？还是幻觉？” “都不是。”郎月星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魔法！” 阿椒重复了一遍, “魔法……” 这并不是一个陌生的词语, 在他小的时候, 从姐姐口中听到的故事中, 就有许多魔法师的存在，但这些魔法师最后都被正义的主角消灭，难道说……这个世界也是个童话故事？ 当他问出来时，郎月星点了点头, “差不多是这样，我们遇到的每一个会说话的动植物, 都有可能是童话体系的主角, 所以一定不能对他们恶语相向, 要是让他们以为我们是坏人，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糟糕。” “我曾经跟着一个魔法师向一名公主下了诅咒，结果到了故事尾声，我与那名魔法师一起被关在了水晶牢笼里，而看守我们的是三只蠢笨的小猪。” 一想到自己竟然憋屈饿死，郎月星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童话世界的逻辑跟正常不同，正当他还想再详细说说时，就见色胚一脸讨好的将手中清水递了过去，另一只手则偷偷摸向那调好的药剂。 阿椒微笑着将碎裂的腿骨扎在他的手上，微微用力道：“你想做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阿椒！阿椒小美女，放过我，对不起，我错了！”色胚眼泪鼻涕又一次流出，他哀嚎着向阿椒道歉，但 是那被刺中的手指却不□□分的抚摸着阿椒的手背。 被大叔揩油的恶心感让阿椒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扯了扯嘴角，手中一转，专门朝着人体最疼的部位扎去。 “要小心一点哦。”阿椒抹着脸上的血渍，英气秀丽的脸庞带着略有些疯狂的笑意，“森林，很危险的。” 色胚颤颤的举起拇指，躺在地上气若游丝道：“带劲！” “我操！大哥牛逼！”阿椒也装不下去了，同样给色胚回了个拇指，在他含笑的目光中干脆利落的结束了这家伙的生命。 郎月星的动作一停，他默默的走远了一些，靠在树干旁边瑟瑟发抖。 一直没敢说话的花落雨此时也忍不住了，他壮硕的脸庞不禁露出害怕的神色，原本古铜的肤色也能让人看出些许发白，“阿椒……你、你这是想干什么？也没必要杀人啊……” “吓到你了？”阿椒眨着眼睛，后知后觉这些人似乎不是姐姐和醉光阴这样熟悉的伙伴，他将碎裂的乌璐骨头扔到一边，自己则拿出了之前做好的匕首，从色胚的脖子上又捅了几下，确定这家伙绝对不可能复活后，才舒了口气。 “抱歉啊，我下次会注意不在你面前杀人。” 花落雨不知为何反倒更害怕了，“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阿椒对待花落雨这般有用的技术人员态度极好，此时颇为诚恳的问道：“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就直接说出来，我这人比较迟钝，有做得不对的你直接说，知道吗？” “如果你不说，我做了，到时候再害怕的话，就要怪你自己了。” 花落雨：“…………” 他犹豫了一会，才开口道：“你是因为色胚老是占你便宜才杀了他的吗？” “不是啊。”阿椒很奇怪花落雨会这么问，他看了眼自己平坦的胸部，抬手摸了两下，神色复杂道：“就这玩意，他想摸就摸，我没什么感觉。” “那……” “他现在没用了。”阿椒用手比划着色胚的尸体，沉声道：“森林的环境不再适合色胚能力，而且过于好色，也会让我们跟童话人物 有分歧，虽然不知道你们那里的童话是怎么样的，但我的世界，所有故事主角最后都会将反派大卸八块。” 说到这，阿椒朝着郎月星看了眼，咧开森森白牙，笑道：“我可不想有这种死法。” 郎月星抖了抖，恨不得将自己塞在大树的缝隙里。 花落雨的神色更加难看，整个人抖如筛糠，阿椒对他略有些失望，将原本一百分的评价，降了四十分，堪堪及格。 “你不用担心，我觉得你很有用，所以绝对不会杀你。”阿椒拍了拍花落雨的肩膀，又看向郎月星，“你也一样。” 他讨厌和人组队，因为曾经遭受过的背叛，每次组队，他都觉得这些人要害了自己，所以从相遇开始，就会用自己的方式将队友进行评分测验。 当队友不合格时，为了避免傻逼队友拖后腿，他会及时将其清理。 有的时候出去完成任务，常常十人小队只有他一人回来，久而久之，除了姐姐外也就没人敢跟他一起组队。 阿椒倒也乐得自在。 目前为止，花落雨六十分，郎月星七十五分，醉光阴八十九分。 阿椒在心中想着队友们的评分，又悄悄看着花落雨。 不知道在这里将他杀了后，再去道歉，他还愿不愿意成为团队里的人…… ……嗯，算了，没有醉光阴那张嘴，我还是别去试了。 阿椒叹了口气，又一次想念起古来的好，在这种时候，只要有古来在，作为队友根本没必要动脑子，全都交给他就好了。 “就算当反派也好啊……”阿椒晃着手中的微型炸弹，“我好想看烟花。” 花落雨猛地一窜，跑到郎月星身旁，似乎只要他开口，两人就会一同逃跑。 “唉，醉光阴到底在什么地方，快点来啊……” 这一队三人的心思竟然想到了一起。 而被他们心心念念的古来，姿态悠闲的根本不像是在森林中冒险。 他在一开始遇到的小虫子红，是个实力非常强劲的怪物，一路上所有对他攻击的野兽，全都成了红毒针下的亡魂，这也让古来的积分飞快的蹿到了第四。 他有时也不 得不感叹幸亏红在第一次见面时没给他一针，不然，在进入副本的十分钟后，他就要打出gg，删档从来了。 “真厉害啊！”古来一脸平静的棒读道：“你真不愧是花园里的第一勇士！” “哪有，我才没有那么好呢~”红扭捏着在他掌心中转圈，继而更加开心的说道：“醉光阴才是最好的！” 如果能够看到好感度的话，红对古来的好感大概已经爆表。 这小家伙非常单纯，古来帮它找到了两颗花种，又时常夸赞它后，红便死心塌地的打算跟着他一起寻找队友，至于族中的事情都要被它押后了。 看着树干上那道不起眼的刮痕，古来伸出手抹了一下，让红舔了口，问道：“已经不远了吗？” 红点了点头，“是的，树汁很新鲜，应该是在三个小时内划下来的。” 迷幻森林的时间与他们认知中的时间不同，有可能现在是白天，下一秒就变成了黑夜；又或者古来走过一棵奇形怪状的树木之后，红告诉他已经走了三天，要不要休息一下…… 诸如此类的奇怪情况多不胜数，古来也懒得再去探究这里的时间，既然红说的是三个小时，那就应该是三个小时。 拿出了在路上采的果子，古来分给了红一半，“我找到同伴之后，就会拜托他们一起帮你寻找花种。” 红大口将这果子吃了下去，听见这话，反倒不怎么在意，“醉光阴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花种的事情急不来的。” “没关系，我想要去看看你的家。”古来微笑着戳了戳红的触角，温声说道：“你也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够生活的更好。” 红的脸上发红，非常夸张的晃了晃，直接倒在地上，在它头上，还有着类似于白色烟雾的蒸汽，尽管不是第一次看见，但古来还是忍不住想要发笑。 他用一片树叶对着红扇了扇，又找来露水滴在它的身上，很快，红又爬了起来。 它捧着脸颊，小小声地说：“我、我也想要帮助你！” “你已经在帮我了，能走到现在都要多亏你。” 又跟红聊了几句，加深感情后，古来才再次起身去 寻找阿椒。 “等等。”红突然出声叫停了他。 “前面好像有人布下了陷阱……” 红飞到古来耳边，翅膀发出嗡嗡的声音，小家伙的听觉十分敏锐，能够听到几百米外的野兽脚步，从而让他能够提前做好准备。 “三个人……他们好像是在讨论巨人国和小人国的事情。” 红迟疑的说：“还有什么……毒草？” 巨人国？小人国？ 古来默默的爬向身旁的大树，对着红道：“麻烦你去看一看。” 在红有些不太愿意的表情中，笑了起来：“我最好的朋友。” 红：“…………” 红在这笑容中晕乎乎的飞走了。 第225章 科林 红离开后不久,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四周的树木也由郁郁葱葱变为冬季的枯木, 看着脚下那厚厚一层的树叶，古来眨了下眼睛，心中莫名担忧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不该与红分开，迷幻森林的时间并不固定，随时都有可能变化，而他只有紧跟着红才能够从这时间里逃开，却因为一路上太过顺风顺水而放松警惕，竟然让自己落了单。 古来皱着眉，在原地站了一会, 开始反思起自己的错误来。 “也许是……我觉得这个副本没有生命危险, 还有重来的可能, 就想着要大胆一些。”他喃喃说道：“可是, 大胆的举动却造成了我处在另外的时间线里，这样, 真的划算吗？” 古来的疑问没有人能够回答, 甚至当他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答案。 他看了下四周, 从湿漉漉的充满腐朽气味的树叶堆里离开，因为露水深重，他脚下的鞋子全都湿透，像是裹了两只沉重的沙袋。 “有点冷了。”古来搓着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借着树木的走势，分辨南北, “也不知道阿椒穿的这么少, 要怎么过下去……” 一个人行走在荒凉的枯树林中, 四周荒无人烟，既无虫鸣，也无鸟叫，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这样的环境极为容易让人心生恐惧，古来倒还算冷静，但也不可抑制的胡思乱想起来。 正当他把之前教过的学生名字全都念了一遍时，前方出现了一条蜿蜒的泥土小路。 古来并未立刻踏上这条小路，他朝着路上扔了几块石头和树枝，确定着没有异状后，才走了上去。 这条路严格来说并不是人工建造而成的路，倒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动物一路横行，生生从枯树林中撞开了一条路，路的两边，是断裂的树根，还有几棵蔚蓝色的树木露出了哭泣的脸，它们似乎有着生命，还未完全死亡，正躺在地上不停的哀嚎。 古来犹豫着走近，问道：“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好心的旅人。”其中一颗蓝色的树从粗糙的树皮中长出一张嘴巴，他哀哀 叹了口气，“旅人啊，不要再呆在这里，快快离开，哭泣着的蜗牛很快就会到来，趁着它刚刚吃饱，正在昏睡，你顺着这条路离开吧。” “感谢您的告知。”古来微笑着说，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颗有着酸涩味道的果实，“我正在寻找我的同伴，如果您有见到，还请告知于我。” “除了你这样的旅人，没人会来这里。”那棵树将果实放入嘴巴，咀嚼了两口，被酸的五官皱在一起，“他们早就忘记了森林的誓约，早早放弃了我们。” 另外一种童话的开局。 古来在心中想着，面上越发不动声色，他也不再多说，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挖下了一个坑，又将这倒下的树重新栽在里面，“什么样的誓约？” 蓝树越发的不好意思，它们这样的生物向来良善，别人对它们好一份，便要用百倍千倍来还回来。 古来的行为也得到了其他蓝树的好感，它们纷纷向古来打着招呼，不再吝啬自己为数不多的生命力，对着他洒下了祝福。 蓝色的光点从树上落下，古来一接触到，便觉得原本疲惫的身体立刻充满了活力，就连之前躲避那些观众所使用天赋技能，而消耗的生命力都得到了补充。 “谢谢你们。”古来笑着说：“现在，我们应该是朋友了吧？” “当然了！”蓝树很肯定的说：“我叫科林，你呢？” “醉光阴。”古来想了想又道：“我似乎是在森林里迷了路，你们谁知道要怎么出去？” “出不去的。”蓝树摇着头：“冬天到来时，邪恶的巫婆便会从王都回到这里，她封锁了森林的道路，制作了无数怪物，用来充当自己的护卫，只有到了春天，她重新回到王都去当往后，才会将森林的道路打开。” 这一段话的信息量颇大，古来点了下头，又问道：“那么……你之前说的誓约是怎么回事？” “是那林塔拉王国与森林立下的誓约，他们每年要给我们准备足够阳光，让我们可以在冬天生长，但自从二十个春天之前，巫婆到来了，他们就再也没有给我们准备过阳光。” “就是说嘛，还把我们这里当 成禁地，明明只要那些人类不砍伐我们，我们就不会动手的！”另一棵蓝树也说道。 “阳光……” 古来抬头看着天上阴沉沉的云，有些疑惑道：“我这不会来到了二十年后吧……” “什么？” “我之前有在森林里见过阳光。”古来指着天空，“那个时候，森林还很漂亮。” “你春天来过这里，那时候有阳光的。”科林伸出自己的树枝，轻轻戳了下古来的手臂，好奇道：“你是不是从王国那边来的旅人？王国里都有什么东西？” “我不是……”古来摇头，“我是应魔幻花园中的战士红邀约，帮助它来寻找花种的。” “魔幻花园？” 科林微微睁大眼睛，“南方的魔幻花园吗？” “我想是的。” “那你可要尽快赶回去。”科林目露同情，“魔幻花园在这个冬天被巫婆选中当了住处，以她的性格，会杀光附近所有生物的。” 古来愣了下，“这样吗？” 他心中很是平静，对此也不意外，主角的回归总是要面临各种磨难，以红那百折不挠的性格，恐怕还要再努力个几次，才能真正面见boss，夺回家园。 而这些蓝树的主线，恐怕就是让古来充当主角，要么替它们寻找家园，要么帮它们将那哭泣的蜗牛消灭。 科林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表情一变，它的身躯猛地长大了数十米，自胸腹处露出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树洞，“醉光阴，快点进来！蜗牛要来了！” 古来看着那个黑黢黢的树洞，刚要走进，突然眼前多出一副画面。 就在他进入树洞里时，从头顶突然多出一张巨大的嘴，将他整个脑袋吞入进去。 古来动作一顿，停在原地，十秒钟后，一个巨大的，犹如重型卡车一般高大的蜗牛从天而降。 仅仅是看着它，古来终于明白它为什么会被叫做哭泣着的蜗牛。 这竟是一颗哭泣的女人头颅！因伸出来的舌头与蜗牛的身躯很像，便被科林误以为是蜗牛。 女人没有眼珠，眼眶中一片清灰，眼角留着黑色的血泪，那张美艳的脸上满是怨毒的 恨意。 她并没有什么方向，从红唇中吐出来的，长满密密麻麻触须的舌头如同一个灵敏的探测仪，像蛇一样蜿蜒扭曲，将所有碰到的物品全哦度吞噬殆尽。 古来僵在原地，他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做，都会迎来死亡，只有不再动弹，才有一丝活下来的希望。 生命力的消耗越来越大，古来的皮肤上也呈现一种灰黑色的斑点，原本健康的身体也越发的迟缓起来。 他掩着唇，压制住想要咳嗽的欲望，死死盯着那个女人，就在她咬向科林时，才抓住这个机会，猛地一跳，从口袋里将红送给他防身的毒针扔了过去。 女人下意识的接过，往口中一卷，纤细洁白的面颊上多出一片红紫色的斑纹。 不多时，便晃晃悠悠的从树上下来，往远处去了。 “你救了我！”科林高兴的说。 “我只是在帮助我的朋友。” 尽管有些可惜那唯一的一枚毒针，但古来还是温和的笑了起来，他略带惋惜的看向科林被咬掉的一块枝干，问道：“你还好吗？” “我很好，谢谢你！”科林晃动着树枝，“我已经没有可以报答你的东西了。” “我并不是想要你的报答……” “我知道！但是你帮助了我，我必须要表达自己的感谢。”科林的树枝伸进嘴巴里，掏了半天，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像是眼球一样的东西。 “我把这个送给你。”科林似是有些不舍，它摸着这湿漉漉的球体，不顾身后同伴的劝阻，执意道：“或许，它可以让你看清真实。” “真实？” “我不能再说了。”科林晃着头，指了指天上，“有东西一直在观察着我们，醉光阴，希望你能够实现愿望。” 古来还想再问，但科林却不打算回答，他晃着树干，五官逐渐下移，最终消失在土壤之下。 随着他的动作，其他的树也一同闭嘴，一时间，古来像是又回到了最初独自一人的时候。 他握紧了手里的球体，仔细观察了许久，也没有看出什么东西，试探性的将他举到眼睛前，对着科林看了起来。 只见一个皮肤完全腐烂的 巨大男人正双腿插在土壤中，这男人的内脏不知为何变成了灰黑的蓝色，但却没有阻止其腐败，古来甚至能够看清在里面爬着的蛆虫。 男人仰着脸，眼眶空洞，没有眼球，还残留着些许血肉的牙床中吐出了一块块蓝色的光球，正落在土壤上反哺自己。 “……不是吧？这就是真实？” 一想到自己刚才就接受了他们的馈赠，古来便一阵阵的反胃。 第226章 真假 恐怖诡异的事件他经历多了, 即使现在有个女鬼在古来面前将人剖肠挖肚他也不会有任何恐惧，但是当他看到刚才涌入身体的东西是尸体口中吐出的不明分泌物，就让他觉得有些反胃了。 忍着不适, 古来将眼球拿下, 他再看向这些仅仅是长着人类五官的蓝色树木, 就没有刚才那么轻松的心情了。 如果这些树木是人的身体，那么我刚才走过的地方…… 古来想到这，就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口袋中的眼球，冰凉坚硬的触感也让他变得冷静下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要去确认森林里的东西，而是找到出路。 确定了目标后, 古来对着科林微微鞠躬，又一次道谢, 才再度踏上之前找到的小路。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眼中看到的景色越来越美, 广袤无垠的星海草丛, 五彩斑斓的漂浮水母，如同童话世界一样的漫天明月…… 静谧，神秘, 又带着致命的诱惑, 古来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彻底陷入其中。 他甚至在这天地广袤中见到了一只孤独的小木船, 船上有着一杆白帆，无风自动, 四散漂流。 真好呢…… 古来这么想着, 心中竟然无限涌出羡慕的情绪, 就好像是有着什么声音，在鼓动他做出选择。 不对。 太不对了。 理智告诉他这种情况绝不正常，但身体已经随着那声音偏离了原本的路线。 古来想了下，不再抗拒身体的行动，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枚眼球，放在眼睛底下。 他所看得景物又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原本的星空一片血红，那些明亮的星星与月亮此时变成了一个个长着人头样昆虫，这些昆虫的屁股后面发出了点点的光亮，不停的闪烁着绿色的光，当他调整手中眼球，却发现这些昆虫的腹部全是人类的肢体，绿色的光芒恐怕就是他们用来吸引人类的诱饵。 水天一色的海水变成血湖，粘稠的液体如同岩浆一样正咕噜咕噜冒着泡，极为挑战人体极限的腥臭味充斥整个鼻腔，至于刚才看 到的孤船，分明是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在尸体上面，还有几条巴掌大小，鱼身人头的诡异生物。 古来拒绝将这些东西称之为鱼，它们的皮肤惨白，脸部只有些微的鳞片，但是双眼却从眼眶突出，嘴巴咧到耳后，里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细牙，当它们察觉到古来要进入血湖时，竟然十分默契的停止了进食，还把略瘦小的同伴举高，放到了尸体上，互相叠在一起，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杆船帆。。 它们的智商这么高？ 古来在心内微惊，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随着他的后撤，湖中的生物似是有些焦躁愤怒，而天上的昆虫则兴奋的扑闪着由人类肢体组成的翅膀。 腥臭的味道更重了，还夹杂着不知名的臭味，这下古来连深呼吸和叹气都不敢做了，他重新走回正路，盯着脚下，将眼球牢牢的贴在眼睛上，再也不敢拿下。 这一路走来，他的左眼看到的是明媚春光，右眼看到的地狱血海，两边分裂又和谐，不管是虚假还是真实，全都聚集在他的眼睛里了。 大约三个小时后，这条路也走到了尽头，古来终于看到了那个推出这条路的大家伙。 与科林说的一样，是个比袭击他的蜗牛，大上数十倍的巨大‘蜗牛’ 这‘蜗牛’并未哭泣，她的嘴角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笑容，唇角的弧度竟然扯到了眼睛上，而她的眼睛大的占据了整张脸的二分之一，以一种人类绝不可能拥有的比例出现在脸上。 女人的头颅似是没有感觉到此怪异的样子，她正趴在血湖旁，兴高采烈的欣赏其自己的样子。 那眼睛上的睫毛也大而夸张，如同针刺海胆，直直戳到了血湖中，正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湖中的冒出无数细小的人头鱼，激烈的聚在一起，啃食着这眼睫毛。 蜗牛不动的话，就没有新生的路，现在走了这么久，即使想要返回也来不及，古来只能等待它继续前进，可这样的话，又要等多久？ 他还能坚持多久？ 古来沉默着看向这一幕，他闭上右眼，左眼显示的一片岁月静好，天蓝水清，湖边有着一只白色蝴蝶正在翩翩起舞， 偶有几条金色鲤鱼从水中蹦出将清水溅在蝴蝶的翅膀上。 “真实。”他又一次睁开右眼，喃喃道：“虚假。” “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假？” “我看到的是真实？还是虚假？” “现在，是真实的吗？” 当他问完这句话后，捏着眉心，重新坐在地上。 用手指在土地上写下了从进入副本时所遇到的一切经过，当他写到自己和红分开，又进入蓝色树林时，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明明一切都很合理，逻辑顺序也都正确，但古来偏偏觉得哪里不对。 吃下眼睫毛的人头鱼从背脊处长出了黑色的如同头发一样的东西，这些东西密密麻麻，如同黑色海藻一般。 女人似是终于欣赏够了自己的美貌，她伸出舌头，点在那人头鱼上，将这些人头鱼卷起，放在头上，人头鱼背脊长出的黑色东西，竟然真的变成了女人的头发。 古来蓦地睁大眼睛，因为他在此时也终于看清，女人梳成蜗牛壳一样的螺旋状长发，竟然是一个个人头鱼组成！ 人头鱼的腹部与女人的头皮黏在一起，刚放上的人头鱼张大着嘴巴，不停的啃咬着头皮，一些细嫩的地方被啃掉了一块块血肉，而有些人头鱼则完全没有活力，面目狰狞的脸上只露出麻木等死的神情，即使有血肉落在脸上，也不曾有过张口吃下的意思。 这一幕看得古来头皮发麻，就算他这样见过大场面的玩家，乍一看见数十万的人头聚在一起，也会极为别扭。 女人的舌头越发的像是蜗牛的身体，柔软晶莹，她搅弄着湖水上的影子，将自己的脸颊微微缩紧，又把眼睛睁大，没有瞳孔，只剩下一片血红的双眼，流出了更多的血泪。 而更让人惊异的是，她本来的脸上，也在慢慢发生改变。 原本就尖细的下巴更加细了，如同尖锥一样，仿佛一柄利器。 那眼睛几乎要长满整张脸，皮肤也被变得洁白如雪，仿佛……一个假人。 古来抿着唇角，他只觉得四周安静极了，现在所看到的画面显然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 么时，立刻又将这年头赶紧丢下。 他竟然试图去理解这些怪物？！ 这怎么可能会成功！要是成功的话，那他到底又算什么……？！ 古来从地上站起来，他走进女人的头颅，与这山峰一样巨大的女人想比，他就像是一个小小的蚂蚁，不管做些什么，都不会被在意。 当他已经可以爬上女人那布满奇怪粘液的舌头上时，又挥开要缠住他的黑发，古来看着女人这月牙样的嘴唇，沉默着爬了上去。 一切都是真实的。 科林，血湖，蜗牛，人头鱼，这些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真实。 只有一个是虚假的。 那就是他本自己。 身为一名玩家，被派放到新的世界，本身就是一种代表着地狱游戏的侵略。 那些观众也好，这不知名的举办方也好，他们所想要做的，就是利用玩家的行动，来达成自己各自的目的。 古来将这些目的分为三类。 地狱游戏希望可以让玩家无限次的侵略其他世界。 主办方希望利用玩家的复活机制引流，得到观众喜爱，从而得到利益。 观众希望从玩家的各种行动中，看到符合兴趣的行为，这种时候，兴趣大过天。 这三种都会让玩家们面临不同的剧情，如果古来没有猜错的话，他从被阿椒拉入这个副本开始，就已经踏入了他们准备好的剧本中。 终于，他走到了女人的嘴唇部分。 看着黑黢黢的内在，那无数面目狰狞的冤魂聚在一起，赤红的眼睛带着无边恨意，翻涌而来。 活人。 是活人…… 凭什么…… 凭什么他活着！ 质问，尖叫，痛苦，哭嚎……人生百态，全都在此。 古来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第一次用冷冽的目光看向这些可怜人。 “因为……”他对这些人冷冷说道：“你们该死。” 说罢，不再去管他们，自己一跃而下，从女人的口中落下。 在这之后，失重感伴随着让人心悸的恐慌充满整颗心脏。 古来却不肯闭上眼睛，他一直看 着，看着这些冤魂带着恨意去抓他，却只能徒劳无功。 “活该。”古来无声地动了下嘴唇，嘲笑道。 死的都是同一种族的人。 不管是科林这些树木，还是女人头颅的蜗牛，亦或是人头鱼和天上的昆虫，这些人的皮肤都一样苍白，在嘴唇的中间，会多出一道血线。 成千上万的人死在了一个地方，古来不得不联想到一个名词。 ——殉葬坑。 而被女人吞下的冤魂，虽然面目狰狞，却身披华服。 此时，一切已不用再多说了。 第227章 焦尸 再度清醒的时候, 古来发现自己又一次回到了最开始的比赛场地，与之前不同的是, 这次他没有来到边缘地区，而是直接出现在了最中心的位置。 在他身旁，有个像是浑身被烧焦的人形，正握着一个像是喇叭样子的麦克风，大声喊道：“恭喜这位玩家，成为我们本期第一位成功闯关的胜利者！醉光阴，让我们大声念着他的名字！” “醉光阴！” “醉光阴！” “醉光阴！” …… 各种无法形容的声音灌入耳内，古来略微有些不适的皱着眉。 等到焦尸把气氛炒热后, 他才被允许从地上爬起来。 “招手！”焦尸说。 古来配合的招了招手。 “微笑！” 古来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见他无比听话配合，在下一个项目开始之后，焦尸主持人才带着他来到员工通道。 这个通道又高又宽广，里面深不见底，周围的墙壁上散发着类似水母的光芒，行走在其中会闻到淡淡的清香, 偶尔有一些不明生物会从他们身边路过, 每当这个时候，古来就会莫名浑身发抖, 就好像是在被上位者的威压压制住一样。 本来他以为这会以沉默而结束时, 突然听到焦尸开口道： “醉光阴，你这次可是出尽了风头！据我所知, 你的通关时间破了我们记录, 有没有兴趣接几个广告？” 他笑嘻嘻地凑近, 还自作聪明的将脚上掉落的碎肉踢到一边。 古来看向身旁的焦尸, 避开从他身体上流淌下来的黄黑粘液, 问道：“你们这些主持人，就没有一个正常造型吗？” “什么样的造型才算正常的？”焦尸悠然反问，“你现在的样子？你又怎么能够肯定自己的样子就是最正常的？在这里的观众，每个可都比你‘正常’！” “我不能肯定。”古来没兴趣和他做辩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种恶心的模样。” “哦？”焦尸动了动嘴唇，从鲜红的牙床中吐出一口黄色的浓痰，“这样呢？” 古来沉默了一下，“你在逗我？” “嗯？这样？” “……你在说什么？” 古来也察觉到有些不对，他眼睛中所看到的景象依旧是焦尸的模样，但是，从焦尸的话中，他好像还是做了改变。 焦尸那空洞的眼眶对准了他，“我明白了。” 他幽幽道：“好运的家伙，你拿到了真实之眼。” “什么？” 古来还想再问，突然想到了他被科林赠送的那只眼球，将手伸进口袋中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他抬手按在自己的右眼上，说道：“那颗眼球是……真实之眼？” “没错。”焦尸停下脚步，在他对面停着一扇赤红色的大门，“恭喜你。”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还不是到现在也出不去。”古来对焦尸道：“看你的样子，生前也应该是人类吧？” 焦尸没有回话，反而一拳挥出。 古来下意识的躲开，却发现焦尸并没有攻击的意思，反而是伸出手将他堵在墙壁之间。 饶是他见多识广，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被人壁咚。 “我曾经确实是个人类——”焦尸比古来更加高大一些，他的肌肉绷紧，身上的肉块落的更多，“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 看着焦尸这仿佛是要杀人的表情，古来很识时务的摇头。 停了下，又问道：“那你是玩家？” 焦尸又抬起手，这次可没有再装模作样，古来能够感受到他猛烈的杀意，高声道：“你想在这杀了我！？” “你敢吗！” 这一句话似是问住了焦尸，又或者是让他产生了什么顾虑，竟然没有把这巴掌挥下来。 他啧了一声，猛地踹向墙壁，直接把那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墙壁给打穿了一个洞。 古来咽了下口水，看着焦尸打开门，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并不是另一个世界，而是一间普通的休息室。 进入之后，他发现这个休息室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在周围放着许多奇形怪状的柜子，一些柜子被上了锁，而另一些没有，里面的物品也极为诡异，他甚至看到了一只被扒了皮的小狗。 古来眼睛一跳，赶紧移开视线，而 焦尸则挨个去看柜子上的编码，那是种他无法认识的文字，但古来却莫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找到了。” 焦尸指着一个普通木制的半人高柜子道：“醉光阴，这里是你可以存放物品的柜子。” “有什么用？” “你打开就知道了。” 看着焦尸卖了个关子，古来微微皱着眉，并没有动。 “你这么胆小？”焦尸似是有些不可思议，“敢一个人跳入蜗牛嘴里的玩家，竟然连个柜子都不敢开？！” 他的挤兑毫不掩饰，古来只淡淡道：“情况不一样。” 在副本中是他已经看穿了整个布局，才敢孤身一人闯入死敌，而现在他根本不知道焦尸和主办方的意思，如果是反悔不想给出奖励而要杀了他呢？ 尽管这个可能性很小，古来却不愿意就此放松警惕。 “……你看到了什么？” 焦尸停了一下，又裂开嘴角，狰狞的表情让他脸上焦黑的皮肤一块块崩裂下来，“你的眼睛一定看到了真实对不对！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我，对不对？！” “真实之眼！哈哈哈哈哈哈真实之眼！！！” “你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焦尸一步步朝着古来走进，他抓住自己的手臂，用力撕扯下那被烧成黑炭的皮肤，露出里面鲜红的血液。 这些血却没有顺着他的身体流出，反而如同岩浆一般，咕噜咕噜冒着泡，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即将要喷发的火山。 古来眨了下眼睛，他的身体紧绷到极限，死死盯着焦尸，右手放在背后，笑道：“我一向比较走运，你嫉妒了？” 不等焦尸回答，还故意火上浇油，“又或者，你更想亲手杀了我，夺取真实之眼？” “已经不是人类玩家的你，还有资格对我动手吗？” 轰——！ 激烈的爆炸在古来身边迸发出来，其巨大威力几乎要将整个休息室炸裂，爆炸形成的高温一接触到皮肤，便感到一阵灼热的痛苦。 冲击波与热浪混合在一起，直接将古来炸飞出去，他撞翻了好几个柜子，才停了下来。 “肋骨断了…… 我的脊椎骨也受伤了，还有左手臂……”古来呵了一声。 “你留手了。”他这么说着，意识越发清醒起来，疼痛所带给他的不是只有负面影响，还有更深的理智。 “这可不像是你。”他哇的吐了口血，浓重的铁锈味充斥着整个口腔，“我看到的未来，可是你把我心脏直接打穿的画面啊。” “乌衣巷。” 焦尸，或者说是乌衣巷，被古来喊出名字后，暴怒的情绪瞬间便冷静下来，他以一种完全看不出发过火的样子，用空洞的眼眶沉默着对准了古来。 烧焦的死尸并不好看，乌衣巷的样子又更加凄惨，除了能够看出是个人形之外，几乎再也看不出他曾经是个高大威猛的壮汉。 “真实之眼！”乌衣巷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咬牙说出了这个名字。 “嗯哼~”古来笑眯眯的点了下头，他一手撑着地板，慢慢坐了起来，“果然，你已经死了。” 乌衣巷哼了一声，他几步走到古来面前，抬起手，拽着他的衣领，丝毫不客气的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了刚才的柜子面前，“打开！” “没力气了……”古来虚弱的回道。 他这也不算是假话，受伤过重让他的眼前一片发昏，乌衣巷不再废话，直接按住他的手指，点在了柜子上。 没有什么华丽特效，也没有一打开就飞出来的匕首，这柜子中安安静静地存放着几件特殊道具。 ——他的特殊道具。 在来到这副本时，古来便发现自己的所有特殊道具全部都消失无踪，本来以为是阿椒说的那样，这里不允许使用特殊道具，现在看来，这些道具在玩家进入时，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抵押物。 ——只有胜利者，才可拿回这些特殊道具。 他慢吞吞地打开清心茶，含了一片在嘴里，感受着这道具带来的治疗效果，又看向乌衣巷，说道：“我有个猜测，不管对不对，那你能先听我说说吗？” “说！” “你是第一个死的。”古来话音刚落，就看到了乌衣巷猛地攥紧的拳头，他知道自己说对了。 之前的话筒主持人对乌衣巷的怨恨颇 深，古来便猜测它会第一个让乌衣巷出局。 “当你死了之后，就发现自己成为了新的主持人。” “晦气！”乌衣巷被认出来后，也不再矫情，直接做到古来身边，“妈的，老子开局不利，还没找到土著人，就被一个话筒给暗算了，我成这个样子都是拜它所赐！早晚有天要干掉它！” 古来点了下头，“真实之眼是你来此想要的东西，但意外被我得到了。” “嗯！我队里有个人，需要真实之眼升级技能，没想到出师未捷，第一次就死了！” 乌衣巷一想到自己在出发前喊得那些口号，心理一阵不自在，他偷偷看了下古来，见他没有注意到这点，才算松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是我？” “醉光阴，你在我醒来时第一次喊了我的名字，之前我曾和纳可……也就是话筒主持人有过交谈，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喊过我的名字，所以我怀疑你是认识我的人。” “就凭这个？”乌衣巷冷笑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第二点，你承认自己是个人类，同时也是一名玩家。” “第三点，你找我的柜子时的姿势很奇怪，像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没有规律的寻找编号，按理说工作人员不该有这样的疏漏。” “第四点，你在愤怒时，没有杀我。” 古来摸着疼痛逐渐消失的胸口，“愤怒是假的，主办方想让你对我出手是真的。” 他看向乌衣巷焦黑的脸，“你在被话筒主持人烧死之后，还没有立刻退出副本，这也意味着，我们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乌衣巷，和我联手吧。” “这个副本中，只有你我，才能够走出一条生路！” 第228章 拒绝 “你把我当傻子玩呢？！” 乌衣巷的话锋一变, 对准了古来，怒道：“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让我去当替罪羊吧！” 他额头青筋蹦出, 要不是还残存一丝理智，恐怕都想在这里直接活生生剐了古来。 乌衣巷性格高傲狂妄，本来根本看不起像古来这样的依附者，没错，最初笑着过来求合作的古来在他眼中不过是个想要仰仗他实力的垃圾。 但是这这垃圾说出了一些有意思的言论后，乌衣巷稍稍将他的地位提高了一点，变成可以说人话的狗。 不管怎样，他都没打算彻底听从古来的吩咐, 至于那什么情报交流，也得等他找到真实之眼再说！ 正是怀揣着对管理的不屑，乌衣巷才将注意力放到另一个“盟友”的身上，他从寒鸦那边感受到十分强大的实力，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拉近关系，就只能早早抹除。 所以乌衣巷根本没按照古来的意思，留在后方给他们制作进攻的机会, 而是率先抢在最前面, 来到了话筒主持人身边，威胁并挟持他作为开门的代价。 “没有规则——！”乌衣巷拽着古来的衣领, 近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这是你说的！你说比赛没有规则，我们可以做任何事！包括对主持人的攻击！” “这不是我说的。”古来的笑容不变, 伸出右手, 抹去了乌衣巷口中喷吐在他脸上的血沫, 温和道：“乌衣巷, 你好好想想, 最先点出这句话的是谁？” “是你身旁的那位小朋友，他很高兴能和郎月星在一个副本，并且作为郎月星的资深粉丝，也是他告诉你在这个副本中，一旦遇到了没有规则的比赛，就意味着玩家可以做任何事。” 古来停了一下，看着深陷沉思的乌衣巷，内心深处却不如表面的这么淡定。 真的是……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 他在心中这么想着。 幸亏当时有刻意引导别人说出这件事，而那少年是郎月星的粉丝这一点算是意外惊喜。 正是有了‘自己人’的帮腔，古来才能顺利去引导乌衣巷做出不合理的举动。 他从结束第二个剧 情，进到比赛场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着周围，带着阿椒换个方向，来到乌衣巷这边也是有目的。 原因无他，乌衣巷在当时实在太显眼了一些。 古来自认自己通关时间还算快的，但乌衣巷不仅比他还快，周围还极为嚣张的聚集了一群一看便是熟人的同伴。 这说明什么？要么说明乌衣巷实力很强，要么说明乌衣巷掌握着通关的诀窍。 不管是哪一种，对古来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因为这个不会死亡的娱乐性副本刚被推出不久，便得到了玩家的一致好评，但同时也带来了大量的游戏不愿意见到的自杀式通关，靠着不会受到影响的死亡机制，有一大批人利用这来薅游戏羊毛。 故而没多久，游戏便以随机发放入场券的方式向玩家们兜售进场的机会。 阿椒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得到了两张，但以古来的猜测，所付出的代价不小。 而在这种情况下，同一个团队的队员根本不可能全员来齐，也不可能在近乎满员无伤的情况下，还能聚在一起。 那个时候，主持人可还没宣布下一个比赛的要求，周围的玩家除了几个独行侠外，都跟他和阿椒一样，是熟人的才三三两两呆在一块，乌衣巷的那个团队却有八个人。 八个人，全是熟悉的队友，这份战斗力就太可怕了。 于是古来便一直想着要如何利用乌衣巷，郎月星的主动找来是个意外之喜，同样的，这份意外也必须要小心处理，否则就会变成让人无法翻身的泥沼。 他在主持人说完要求后，就去找了乌衣巷谈合作的事情，通过短暂的接触，他能感受到此人的傲气和小瞧，为了避免被乌衣巷随手捅一刀，他随意的说了些简单计划，便又去找了寒鸦。 到此为止，他所有的网都已经洒下去了，至于这些玩家会不会照着他的预想走，古来心中也没底。 所以，他甘愿留在最后，去做那最危险也最难的一部分。 ——破坏被观众撕扯的结界。 所有人中，只有他这个掌控时控十秒，能够看到自己未来死法的人才有一半的几率活下来。 万幸 ，最后没有翻车。 乌衣巷不仅挑衅了寒鸦，还自己加戏的把主持人打了一顿，成功吸引了主持人的仇恨，他团队里的人也因为和他关系亲密，讨不了好，如果他能提前出去，对古来来说是件好事，毕竟减少了一位竞争对手，如果侥幸活下来，也没关系。 在没到最终决胜局之前，他们就还是在互相合作。 虽然乌衣巷察觉的比预想中的提前了一些，但是不影响之后的计划。 “乌衣巷。”古来抬手按住了那触感粗糙的焦黑皮肤上，仿若干裂树皮一样的触感让他的笑容浅了一些。 “这是拒绝吗？” 他看向这双眼空洞，面目狰狞又恐怖的男人，与印象中的意气风发完全不一样，可即便这样，他也能感受到乌衣巷内心的狂暴。 他不会退的。 古来这么想着，屏住呼吸，已经做好了再次挨揍的准备。 乌衣巷软硬不吃，只有激将法，才是掌控他的关键。 但就在乌衣巷的手臂高高举起时，从门外传来了新的敲门声。 “还没好吗？新来的，快点带着第一名去后台，老板要见他。” 乌衣巷啊了一声，“老板？” 古来也露出了疑惑：“你们的老板？” 他看向乌衣巷，后者很肯定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没见过。” 这不是废话吗？你死了才多久，怎么可能见过老板。 古来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被这么一打岔，乌衣巷也提不起兴趣去殴打古来，还帮他整理了下乱糟糟的衣服，推着他出去。 又一次经过那宽广的通道，古来与乌衣巷保持着沉默，气氛比来时还要僵硬。 穿过通道就是一个比赛场的后台，里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显示屏和监控器，正全方位的播放着关于这场比赛的一切画面。 这点古来早有预料，倒是不怎么吃惊，他从这屏幕上略微扫了一眼，就见屏幕一下转变，全部都开始播放同一个画面。 “醉光阴~” 这个副本的主人声音有些甜腻的吓人，它从最前面的高脚椅上转过来，粉色的软趴趴的躯体就像是史莱姆一样，慢慢 朝着前方蠕动，在它的脸上，还有着以人类审美来看极为可爱的黑豆眼睛和上翘的弧度。 这个史莱姆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头顶是圆礼帽，本来该是迟缓的萌物，却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来到了古来的面前。 古来对着这样的萌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不起警惕的情绪。 “先生，可以管管你的手下吗？” 粉丝史莱姆老板只有古来的小腿大小，它似是苦恼的晃着头，身旁的一众各色员工全都离开工作岗位，跪在史莱姆面前，祈求原谅。 就连身旁那似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乌衣巷，也不由得后退一步。 虽然从焦尸的脸上也看不出除了痛苦之外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何，古来却觉得乌衣巷一定铁青着脸。 他还敏锐的发现，他们的视线全都在看向上方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庞然大物。 真实之眼。 古来立刻明白了过来，他所看到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这位史莱姆老板，一直在用虚假的影像出现在别人的面前。 想到这，他也仰着脖子，看着天花板上各种纠缠在一起的触手，问道：“您在说什么？” “管教好你的手下。”史莱姆老板做出了愤怒的表情， 古来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发现老板表情和颜文字╭(╯╰)╮一样。 这根本不是愤怒，而是撒娇了。 古来笑了笑，不再去关注这件事，他顺着老板手指的地方，看到监控器上的视频全是阿椒和郎月星的身影。 他们的手中正拿着黑色的线，在一处豪华王宫的房间里，将黑色的线绑在一起，与另外黑色的钢铁物品结合。 以古来的见识，竟然没认出这复杂的机器是什么。 “干扰和连接发射器……” 回答他的是乌衣巷，他似乎对此很清楚，此时不可置信道：“为什么……他会做这些？！不对，原材料又是从哪里来的？” 古来的脑中闪现出花落雨的脸，队伍里，除了这位壮汉以外，也没有别人有这项能力了。 那么……花落雨在什么地方？ 古来还在寻找他的时候，画面又 是一闪，恢复到了刚才杂乱的屏幕。 “可恶啊啊啊啊每次都这样！”老板气的由粉红变成深红，“这家伙！我下次要禁止他参赛！” 在老板发疯时，一名从外表看起来很秀丽的少女告诉了古来原委。 原来阿椒在走出森林后，找到了一个国家，立刻利用花落雨的能力和郎月星的知识，冒充先知，得到了国王的召见，后来阿椒趁着这次会面，直接用催眠弹把整个屋子的人给迷晕了。 又杀了几名大臣，暂时稳住了局面，现在的情况变成他们成为这个国家的幕后黑手，而阿椒则利用土著们倾尽全国之力搜寻的食物喂饱花落雨这个无底洞。 再利用花落雨的能力开始创造出各种材质，最后研发了这款能够屏蔽监控，并且黑进外面的系统，让所有直播给观众看的画面全都变成了他。 这也使得史莱姆老板的收视率降低了八成。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古来不得不说一声牛逼。 “喂喂，刚才是测试，刚才是测试。”阿椒拿着一个黑色话筒，身上已经换了一件颇为低调的黑色衣裤，手上却套了十几个戒指，嚣张无比的笑道： “制作这场副本的人听着，给我马上结束副本，再把梦幻蛋糕送给我，否则我让这个世界频道永久作废！” 郎月星在一旁补充，“还要再我出去时，把我杀死，别忘了！” 花落雨虚弱道：“俺、俺想要无死草。” 古来：“…………” 这不对吧，为什么没有我？ 我难道不该出来，而是应该和阿椒会合？ 古来深深的怀疑起自己的决定。 第229章 过渡 “哈哈哈哈哈哈哈醉光阴, 你的队友可没把你当盘菜！” 看着眼前的一幕，乌衣巷毫不留情地嘲讽了起来，“像你这样的两面三刀的混蛋, 早就被人认清真面目了！” 古来当做没有听到, 他将视线转向粉红色的史莱姆老板, 笑了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当时主持人好像宣布的规则是没有规则, 现在, 您要反悔了吗？” 老板气的更厉害了，粉色的皮肤几乎朝着暴怒的深红而去, 周围的气温也似乎灼热起来，古来看着它此时的模样，心知自己刚才说对了, 语气却越发温和起来, “先生，把东西给他们就好了, 比起收视率，这点损失不算什么吧？” “你以为我没做过吗！”老板气的浑身发抖, 悲愤道：“这_的是个录播！我_都给了三次奖品了！！￥……&￥” “噗！” 伴随着老板怒骂的和谐词, 乌衣巷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 古来也难得沉默了一下，再想想阿椒平日的为人, 觉得这好像是他能做的出来的事情。 阿椒这个人, 也许是因为生长环境不同，他对于想要的东西, 有种不择手段的狠厉和极为不知廉耻的脸皮。 之前在家园里, 他就经常撒娇用各种方式来让古来出钱, 帮他买道具做研究，因为这些是前期必备的投入，所以古来也从未有过克扣，阿椒要钱的时候就直接给了，直到这事被阿茴知道，当着他的面把阿椒暴揍了一顿，并说出：“他把你当提款机”的话，这才让古来反应过来自己当了冤大头。 自那之后，阿椒倒是收敛了许多，就算要钱，也是乖乖填好表格打申请，先给他姐看一遍，他姐看完同意，再交到古来这里。 虽然80的申请都会在阿茴那里被毙掉，但阿椒却乐此不疲，申请单都能堆满一整个房间。 想到这，古来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贪婪的女人。”乌衣巷的语气充满了赞赏，“我喜欢她！” 古来：“…………” 他瞥了眼乌衣巷此时的模样，想了想，没说出太伤人的话，就怕乌衣巷一时冲动，走入了敌人的怀抱。 但看着老板的样子，似乎将乌衣巷也一块给记恨上了，不太可能再与他合作。 “让我来试试吧。”古来说：“我毕竟是队长，也许还有一点威望。” “如果不成呢？”史莱姆老板那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怀疑，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皿▼)的颜文字。 可爱。 古来眨了下眼睛，偷偷瞄着老板的模样，笑道：“不成功，就只能拜托您再去找人了。” 话音刚落，从屏幕那边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几乎席卷了半个屏幕。 在屏幕前的工作人员，用痛苦的哀嚎声报告道：“老板！！阿椒选手，他、他把花园给炸了！” “什么？！！” 古来曾经遇到的那个昆虫红，所在的花园其实是一处重要的剧情演出基地，在那里演出过史诗级的英雄片，缠绵悱恻的爱情片，励志的奋斗片等等……每一个都极为受欢迎，也是老板口袋里难得的吸金窟。 “快点快点快点！”阿椒的声音从屏幕里传出来，他的下巴微微抬起，手中把玩着一个炸药的开关，“再不快点的话，我就不知道要按什么了。” 史莱姆老板气的连胶装性的身体都维持不住了，炙热的高温几乎将它给融化成一滩红色的水。 古来挑了下眉毛，又道：“你们为什么不把他直接排除出去？或者在副本中杀了他呢？” 乌衣巷转过头，那张狰狞恐怖的脸上带着一点诧异，像是很惊讶古来竟然会问这个。 “那个……那个……”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看着老板，轻声解释道：“我们没有办法的，这是和游戏共同开发的项目，你们是游戏那边的人，我们只作为场地提供商和转播商，除非有观众恶意对选手出手，否则我们是没有权限将人排除的。” “而且，这位阿椒选手实在是太厉害了，他不仅利用有限资源模仿出了我们的传送波动，还将直播间的摄像头变成自己能控制的手下，事实上就在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他所设下的病毒正在攻击老板的权限，如果被病毒站了上风的话，我们可能就要称呼阿椒为主人了。” 古来：“…………” 虽然知道阿椒牛逼，但没想到他竟然能够这么牛逼。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阿椒，永远的神！ 古来的异状并不是场内唯一的一个，老板比他还要激进，那摊赤色的水不停的涌动变化，又逐渐崩塌，只是看着就越发可怜起来。 但你果然，古来并不会对他产生同情，他的手指轻轻动了两下，忍住了想要把老板揉捏的欲望，只道：“那我还试不试？” “试！为什么不试！”乌衣巷大笑着拍向古来的肩膀，“一定要试试看！把整个副本纳入囊中，成为副本之主的感觉，肯定很不错！” 老板不在说话，他艰难的往前蠕动了两厘米，彻底放弃了挣扎。 古来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某个像是大象耳朵的东西，放到了嘴边，道：“阿椒，阿椒，听得到吗？” “光阴哥？”最先说话的是郎月星，小家伙身上那极为不得体的西装换下，此时身穿着白色的丝绸衬衫，黑色吊带七分裤，脚下蹬着一双黑亮的皮鞋，再配上红光满面的起色，简直像是一个贵族家的少爷。 “是我。” “太好了光阴哥，你没事，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郎月星眼睛一红，嘟着嘴唇，委屈巴巴的说着。 古来又沉默了一下，语重心长的说：“郎月星，不会演戏的时候不要勉强，多看多练，你现在还早点。” 郎月星：“…………” “哈哈哈哈哈哈哈！”与精致的少爷相比，阿椒的装扮就显得过于浮夸奢华，不管是手中那闪耀着光芒的珠宝，还是身上这身华美的服装，整个人都在像人们彰示着他是个暴发户的事实。 古来捏了下眉间，决定不再理会这两人的表演，直接道：“阿椒，我通关了，这边的老板对你的行为很不高兴，让我作为谈判代表，问问你什么时候能够出来？” “出来是不可能出来的，这里的生活很有趣，人人说话又好听……”阿椒唇角扬起笑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求我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不要乱看东西。”古来无语，他知道自己家园里那些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影碟都是谁干的了。 “咳咳，我要梦幻蛋糕！”阿椒说道。 “都给你了！梦幻巧克力，梦幻奶油，梦幻蛋糕明明都给你了！”史莱姆老板愤怒的说：“没了！我已经什么都没了！” “真的？”阿椒问。 古来看向那边的工作人员，见他苍白的脸上有些迟疑，便轻咳了声说：“这件事不太重要，我们先说说什么时候出来？” 作为被阿椒强拽进来的人，古来自然知道他对于梦幻甜点系列的狂热，为了能够给阿茴过个生日，他自己也准备了很多，所以这件事怎么可能会不重要？ 以他和阿椒的默契，后者心领神会，继续开始胡搅蛮缠，缠到了最后，史莱姆老板被迫心痛的同意了阿椒的所有要求。 这次的讨价还价反而让那些从未见过此事的观众觉得新奇，收视率很微妙的上涨了一些。 当阿椒带着郎月星和花落雨回到比赛场中时，场地里的观众也送上了欢呼声。 阿椒颇为自得的冲着他们挥了挥手，“看来，我的表现很吸引人！” 朗月星偷偷撇了下嘴，当做没听到。 他们也见到了等待在一旁的古来，后者对她淡淡的笑了笑，示意不担心，便和阿椒一起领了奖品，返回家园中。 “哈哈哈哈哈哈你看到老板那张威猛脸上的表情了吗！！笑死我了！” 一到家园里，阿椒就迫不及待的跟古来吐槽起来。 “嗯——嗯——”古来拖长了音调，环顾四周这丝毫没有改变的家园，叹气道：“这下满意了吗？我可以开始干活了吗？” “干什么活？今天休息休息！”阿椒摸出了自己得到的梦幻甜点们，看着里面那简直堪称梦幻的造型，古来的神色愈发的恍惚。 “姐姐肯定会喜欢的！”阿椒很肯定的说。 “我……也觉得……”古来说道。 两人又就生日会的布置聊了几句，面对阿椒真诚邀请他到他们世界，给阿茴过生日，古来倒是有些犹豫。 原因无他，没有任务去别人的世界，所花费的点券实在太多，哪怕是他这种土豪，都有些支撑不住。 “没钱了就再赚，攒着不花，又不能生崽！”阿椒很不屑，“反正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还不如死前及时行乐！” 古来温和笑道：“我的观念跟你不太一样，我不喜欢这样。” “切，无聊的死板念头。” 阿椒翻了个白眼，他还想再说什么，自己的消息突然闪烁起来。 看着里面的信息，阿椒的表情古怪不已。 “乌衣巷……这家伙竟然骂我……” “嗯？他很欣赏你啊，说了什么？” “他说……”阿椒咬牙道：“我是，好女人。” 第230章 加入 “所以, 你让我把我姐特地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小鬼？”阿椒双臂抱胸，冷冷地瞥了眼古来, “惊喜？” “嗯, 惊喜。”古来推了下朗月星的肩膀, 让他走到几人面前, “能在见到你那个模样还过来加入的，我觉得都可以被称为惊喜。” 他这话太毒了，阿椒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阿茴, 见她没什么表情，偷偷松了口气，又用警告的目光对准了另外三个男人，咧开森森白牙，一幅阴狠的表情说：“我什么模样？你们不要诽谤啊！” 古来笑了笑，不再去理会他的嘴硬, 说道：“这是朗月星, 之前跟我和阿椒一起闯过一个副本，实力很不错。” “朗月星……”他山石重复了一遍, 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在看到古来笑意盈盈的眼神时, 突然明白过来，“你是那个朗月星？” “对对, 是我, 这位大哥你好！”朗月星连连点头, 对此并不意外, 以他帖子的火爆程度，遇到不知道他的才更加罕见。 阿茴还是有些茫然，阿椒小声的跟她解释了一下，她这才点了点头，显然是对此也有所耳闻。 “阿茴。”她朝着朗月星伸出手，“你好。” “姐姐你好，很高兴认识……”朗月星的手伸到半途，就被阿椒截胡，他率先握住了朗月星的手，微微用力，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阳光。 “怎么不先和我打招呼？是不是忘了阿椒哥哥对你帮助？” 他把哥哥两个字咬的很重，但朗月星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另外的地方，他愣了愣，抬眼看着阿椒，在仔细对比了他的长相和印象中的脸时，尽管很不想承认 ，但不得不说，阿椒的形象在他心里崩塌了。 “你怎么不说话？”阿椒抬手搭在朗月星的肩膀，另一只手则使劲捏了捏他的两颊，语气森然的警告说：“是不是看不起哥哥我啊？” 也许是因为太过震惊，也许是故意想要给阿椒难堪，又或者是想表达自己没那么好欺负，朗月星并没有意会到他的暗示，怔然道：“原来……你真的是男的啊……” “什么？”阿茴没理解，看着阿椒道：“你做了什么？” 阿椒心中大惊，手下用的力气更大，“我、我什么都没做！” 他这样简直就是在不打自招，古来越发无语的看着他，以阿茴的直觉，撒这种谎根本没有意义。 不过为了队员间的和睦，古来还是当了老好人，轻咳一声，为阿椒解了围。 “是之前的特殊副本，我正好想和你说。” 他领着众人前往团队家园的会客厅，为了能够给朗月星更加直观的展示团队的实力，古来打开了外面的屏蔽板，从屋里能很清楚的看到房间周围那郁郁葱葱，一眼望不见头的绿色。 “我们之前建了一公顷的土地，用以种植一些特殊道具的原材料，如果你有道具图纸也可以放出来，等到工厂建好后，就能够省下购买道具的点券。” 朗月星有些惊讶，尽管很崇拜古来，但是让一直作为独狼的玩家加入团队，他也是经过思想斗争和深思熟虑的，刚才在看到他们队伍里只有四个人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创业前期艰苦奋斗的准备，没想到这里的待遇竟然好到超乎想象。 先不说周围的土地，就连那制作特殊道具的工厂，都不是随便什么团队能建造的，即使是一百人左右的中型团队，也不一定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玩家的人员流动性很大，毕竟谁也不能肯定自己可以活着走出下一个副本，所以很少会有人为一个没成型的团队付出这么大的花费。 醉光阴这么做，是因为心大？还是因为自信？ 自信他们这些人都可以活的很久？ 朗月星相信他是后者。 他不知道的是，古来愿意买下这些东西，纯粹是……钱多。 之前那些副本中，古来攒下了不少实用的特殊道具，留在手里的也够用，多余的点券留在手中太浪费了，还不如趁着现在创建团队家园的时候拿出来，能帮一点是一点。 其他人并没有将此当成是他的义务，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阿椒嘴上说着不要找他要钱，其实把自己做出的一些发明全都无偿贡献给团队成员使用，多数都是大范围攻击性的武器，拿到商城标价也会在六七级左右，所以从这一点来看，他们的反倒是占了阿椒的便宜。 更别提阿茴和他山石将自己世界里的一些‘特产’拿到家园中当做团队福利的。 资金不缺，队员和睦，没人拖后腿，这样的团队从起始就比别的队伍要高出许多。 朗月星难言吃惊，随即又是兴奋起来，他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那咱们队里的队长是……”朗月星将目光放到了古来身上，带着一点隐晦的期待，等待着他的回答。 “没有队长。”古来温和的笑着说。 “啊？！” “我们队里没有队长。”古来拍了拍手，自空旷的房间中升起了会议室所用的长桌椅，阿椒率先拉开椅子坐了上去，阿茴瞥了他一眼，终究是没有落了弟弟的面子，也跟着坐下。 “为什么？怎么可能会没有队长？！” “由于一些原因……总之，目前我们打算先不选择队长。”古来微笑。 至于具体的原因嘛，说起来倒是有些难以启齿。 因为团队里的每个人都想要当队长。 在古来成为七级玩家打算创建团队时，他曾经就队长的事情召开过团队会议，在他说出要举手表决队长职务时，所有人全都把手举起来想要当这个队长。 就连阿椒都不打算去无脑支持阿茴，用他的话说：“让姐姐当队长就是一场灾难。” 但古来觉得让阿椒当队长也是一场灭顶灾难，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不靠谱的气息，本以为他山石能正常一点，没想到他也把手举起来了。 “抱歉，我不习惯把性命交给别人手中。”这是他山石的话，但古来总觉得真实的答案并不是这样，他山石似乎想要利用这个团队在做些实验，但因为等级太低，只能先靠在古来这条捷径上。 老实说，古来对于队长的职务并不是特别在意，只要不是阿椒，谁都可以，他会安心做着辅助，但是当其他队友全都举起手，那三双眼睛带着咄咄逼人的威压看过来时，饶是古来这样问心无愧的人也不禁有些惭愧。 于是，为了避免被迫选择，他也跟着举起了手，这才造成了这个四人队伍没法选择队长的局面。 想到这，古来的笑容更温柔了一些。 “……你这是打算把话题揭过去了？”郎月星忍不住的吐槽了一句。“是因为四个人平票没法选择吗？加上我之后，我能不能算一票？” 郎月星应该会投给阿椒。 古来知道他在上个副本中与阿椒呆在一起很长时间，两人的关系更为密切，一旦他选择了阿椒，那么这个团队未来的模样简直无法想象。 “你还不算正式加入，我不认同你的票！”在他要拒绝之前，阿椒竟然先开了口。 他双手抱胸，没什么形象的靠在椅背，颇为不屑地说：“还有啊，区区一个新人，哪里来的自信敢和我这个前辈这么说话？给我放尊重一点！” “可是……我是六级玩家，你是四级，要说尊重前辈的话，好像我才是前辈吧？”郎月星的唇角裂开，那被刘海遮住的眼睛也从缝隙中露出了一点墨色，正对面的阿椒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 “我不管！”阿椒想不出反驳的店，顿时胡搅蛮缠起来，“还有，最重要的是！你给我记住！这是我的姐姐！我的！！” “你刚才为什么要喊她姐姐？！是不是想抢了我的位置！！” 郎月星呆了呆，他悄悄靠近身旁的古来，问道：“光阴哥，他怎么了？是疯了吗？” 古来轻咳一声，手指敲了下桌子，示意阿椒冷静一下，“你放心，没人会抢你的姐姐。” 阿茴抬手，按在弟弟的手背上，说道：“郎月星，没问题。” “你的直觉吗？”阿椒问道。 “嗯。” “好吧……”都被阿茴这么说了，阿椒就算心中再不高兴也只能忍下。 他看向郎月星，“我先说下我的规矩，来到我们这个团队，你需要做的就是认清自己的位置，努力不要拖后腿，在副本中敢拖后腿的话，我会立刻杀了你。还有，阿茴是我姐姐，你不能叫她姐姐，你要叫她的名字，敢欺负我姐的话，不管你在哪里，我也要杀了你！” 郎月星沉默了一下，“……姐控？” “控你个头！”阿椒骂道，嘴角撇了撇，竟然没有反驳。 阿茴想了想，说道：“他的话可以不用听，我们姐弟都比较擅长暗杀，你如果有想要杀的人，可以委托给我们。” “酷啊姐姐！”郎月星毫不吝惜的夸赞道：“职业杀手，我第一次见到啊！杀手都是姐姐这么漂亮的人吗？当杀手还需要颜值考核吗？” 他夸人的时候，模样极为真诚，哪怕是平日里对自己长相并不太在意的阿茴，此时都忍不住翘起唇角，态度和缓起来。 这可把阿椒嫉妒的够呛，恨恨地咬着牙，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几乎要将郎月星瞪穿。 他山石接过话，道：“我是他山石，很高兴认识你，具体的磨合我觉得还需要在平日里进行，目前说的太多，没有任何必要。” “石头哥说的对，我也这么觉得！”郎月星很认同他的观点。“我会好好努力，让你们认可的！” 古来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不用那么急着表现，一切顺其自然吧。” 说着，按了下桌面，原本的会议室布局再次变换，成了迎新的欢迎会，圆桌上摆放着各种精美食物，有的是从商店买下的，有的则是古来自己做的，这才是他真正准备的欢迎会。 “希望你能玩的开心，郎月星。” 第231章 迎新 在短暂的欢迎仪式结束后, 古来看着郎月星还算开心的表情，也跟着笑了笑，阿椒没那么好的心肠等他们完成温情对话, 翻了个白眼，直接道：“好了，现在可以说正事了。” 他也不等别人的回话，直接指着郎月星，毫不客气道：“那个谁, 把你额前的刘海弄上去, 我要看到你的脸。” 郎月星愣了愣, 迟疑的问道：“有必要……这样吗？” “切，你以为我想看你的脸吗？”阿椒扯着嘴角, 露出嫌恶的样子, 他从身后出现的储物漩涡中抽出了一个高约两米左右的机器, 这机器方方正正，四周有棱有角，像是沉重的铁块，表面有着一层透明晶体保护, 内里是繁复有序的线路板，在最中心的位置是一块蓝色显示器，上面正写着一些注意事项。 郎月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刘海, 因为眼前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所以在不做出太过显眼的表情时, 是没人能够猜的出来他在想什么。 “去吧。”古来在他旁边劝了一句，“不用担心, 这是加入团队的必要操作, 想要自由进入团队家园, 就需要登记所有团员的身体信息，阿椒是负责总控维修的工程师，他的权限比我们都要高，所以除了阿椒外，没人会看到你的脸。” 郎月星瞥了下嘴，“就是被他看到才有问题……为什么他会有那么高的权限？” 一想到在之前副本里，阿椒对他做的事情，郎月星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如果不是打不过阿椒，他恐怕现在就要将之前受的罪全部还回去。 古来干咳了一声，“是……投票决定的。” 在无法决定队长之后，谁也没办法获得最高权限，即使古来是整个团队中等级最高的玩家，但是他自认自己不管实力还是人望都不足以担当队长的职务，也没有做好去负担他人性命的准备，所以不打算去抢这个权限，在此之下，只剩一个家园总控，他山石和阿茴对此兴趣不大，古来选择放弃，所以就由阿椒拿到了这个职务。 他本身就有着非常高超的发明水平，有了总控之后，简直是如鱼得水，甚至可以观摩这个家园的运行的结构，虽说这和他学到的知识完全不同，已经可以算的上是另一个维度的东西，但是他却乐此不疲，借着自己的领悟，创造了不少好道具。 也正因此，他是整个队伍里，唯一一个获得了除队长权限下总控制大。 当然，这些事情不用和郎月星说明，如果他们运气好能够活的久的话，那么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认识彼此。 言语的力量有时候比不过相处的细节，古来希望他也能够成为可以被托付后背的同伴。 在游戏的选择中，生与死并没有清楚的界限，玩家们所留在这里的，只有依存在彼此记忆中的画面，到了陌生的副本后，之前所有的一切可以看成清零，所以，队友，同伴，在这个时候是比父母亲人更重要的存在。 看着郎月星那不情不愿的起身，古来只是笑，对此早已习惯，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这种模样。 是的，孩子。 即使郎月星一直在努力遮掩，但他的表现还是太过生涩，就算是穿了大人的衣服，就算在努力学着大人说话，但那种青春的稚气实在太过明显。 古来作为曾经的高中老师，对此简直再熟悉不过。 不想露出眼睛，恐怕是因为看了全脸的话，就会直接暴露那张稚嫩的脸。 十四，十五，还是十六？ 太年轻了啊。 年轻的让人忍不住惆怅起来。 古来轻轻叹了口气，他真的很不喜欢这些孩子被选中，他们明明应该在明媚的教室中上课，在肆意打闹玩乐享受青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各个副本中为了活下去而殚精竭虑。 六级玩家，这个等级也在对他说明郎月星一路的艰难困苦。 “你在想什么？”他山石问道。 “没什么。” “你觉得他很年轻。”他山石肯定说。 古来笑了下，“你这不是知道吗？” 他山石扭过头，沉声道：“在我眼中，你也很年轻。” “醉光阴，别总想把所有人都护在自己身下，你没有那个实力，他们也不需要。” 他山石的背脊挺得笔直，那双眼睛带着一点锐利的窥探，语气却极为平静，“被选中成为玩家，生死已经不由人了，到了该死的时候，你帮不了任何人，年龄不是你能够将所有人的性命压在自己肩上的借口。” “你的帮助，只是拔苗助长，一味将危险挡在他们发现之前，最后的结果不会是你希望看到的，有些血和泪，需要他们自己感受。” “我们随时会死，要想的，要做的，只有如何让自己活得更久一点。” 古来知道他的好意，想要开口告诉他，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也不打算去背负别人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反驳的话根本无法说出。 “我……在现实中是一名老师。” 古来沉默了一会，艰难开口道：“我们家所有人都是老师，我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兄长……我自懂事开始，记忆最深处，就是他们为了学生伏案工作的模样。” “为了学生，可以不顾身体，为了学生，可以不顾家庭，为了学生，可以不顾困苦……我敬佩他们，也恐惧他们，但是当我真正的当了老师之后，看着那一双双稚嫩懵懂的眼睛时，我没法再劝自己放下。” 古来苦笑着说：“我在重复我家人的路，就算来到这里，也是一样……我没有办法，放弃所有想要活着的人。” 他山石冷声道：“他们不是你的学生。” “他们还年轻啊……” “你救不了所有人。” “能救一个是一个。” “醉光阴，你太心软了。”他山石将头扭过去，直视前方，那素来冷硬的表情竟然奇异的柔和了一些，“但我不讨厌你。” “如果在我的世界遇到你，我会把你关在学校，不准你参与任何危险事物，如果你是我的敌人，我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立刻解决掉你。” “现在，你是我的队友和朋友。” 他低笑一声：“我会保护你。” 古来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心间像是有一股暖流经过。 他想： 这大概就是至交好友吧。 “姐姐，大消息！这家伙才15岁！”阿椒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小孩子！小孩子啊！” “我不是小孩！” 郎月星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怒道：“你这个四级管得着吗！快点叫我前辈！” “小毛孩叫哥哥，我那是进来的晚了，要是早点进来，现在可能都十级了！”阿椒吹牛的话是张嘴就来，根本不考虑现实如何。 阿茴全当没有听到弟弟的发疯，盯着面前的桌子发呆。 “郎月星，小屁孩，你的毛长齐了吗？跟我在这横？” “你这个混蛋！”郎月星被气的狠了，竟然头脑发懵的直接冲过去要撕了他的嘴。 阿椒轻描淡写的只用一招就拧了他的胳膊，看着被压在地上的小孩，笑容恶劣道：“服不服？” “不服！” 他微微用了点力气，同时脚尖踩在了人体最疼痛的地方，“嗯？” “服了服了！哥！阿椒哥！你就是我亲哥！疼疼疼！救命啊！”郎月星秒怂。 古来本来都打算去拉架了，结果走到一半，看见这种发展，顿时无奈起来，“你们两个……” “怎么了？”阿椒把小弟郎月星拽了起来，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则涅着他的后颈，“我们是在联络感情呢。” “我又不瞎。” 他还想再说什么时，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对话框糊了满脸。 “什么鬼？” 和他一样遭遇的还有阿椒和朗月星，点开对话框之后，古来的眉头微皱。 “怎么？”他山石也走过来看了一眼。 朗月星歪了歪头，疑惑不已，他看向古来，欲言又止。 “说说看。”古来道。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朗月星迟疑的将自己的对话翻转过来，上面是封来自之前副本主人的邀请，“这是第一次在出了副本之后，还会被邀请参与续集……” “不是续集，他是中介，我们要去通关的是另一个主人的世界副本。”说到正事，阿椒的表情也正经了，他的邀请函与别人不同，竟然整整写了一千多字，除了前面那和其他人一样的邀请外，剩下的，都是粉红史莱姆界主的控诉。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他收到我的礼物了！” 阿椒在走之前，虽然很认真的拆除了他做的所有炸弹，但是为了防止那些与他们不是一个维度的生物反悔，他多加了一道保险，一旦达成了某个条件，他所遗留下，藏在王宫深处的炸弹就会立刻爆炸，直接毁掉半个星球。 这件事做得很不地道，为了防止被古来说教，他就遗忘了这件事情，没想到最后，这家伙还是倒霉的要破财。 不过也正是因为炸弹的威力太强大，导致那只能男性参加的福利副本被暂时关闭，同时吸引了另一位观看直播的观众，借此邀请他们这些曾经参加过副本的人去那里“玩玩”。 “很有趣，去不去？”阿椒问道。 古来看向最后的奖励，通关之后竟然会给他们能够扭转时间的光阴之水，只要有了它，任何人都可以回到十分钟前的时间。 非常强大的道具，同时也可以预见玩家的疯狂。 在看到这东西时，古来的内心就有一种声音，催促着他赶快答应。 “我会去。”古来点了下头，“这东西对我很有用。” “我也去！”阿椒指着最下面的百科全书，“我要这个。” “我也会去。”郎月星的奖品是一个很像权杖的道具，“宙斯的雷神权杖，对我的能力很有帮助。” “看来是这针对我们发出的邀请啊……c级，还好。”古来沉思了一会，“大家都去吧，不限制进入人数，这也就说明不管是谁通关，肯定会有非常丰厚的奖励。” “好啊，第一次团队任务呢！”阿椒立刻同意。 “我可以。”阿茴点头。 “我也可以。”他山石说。 第232章 一起 “来吧, 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古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容貌娇美的女人，拍了两下手掌，冷酷道：“给你三十秒钟的时间想想死法。” “讨厌啦~光阴哥哥怎么这么绝情啊~”矫揉造作的女声伴随着对面这人可怜兮兮的目光送了过来, 古来的眼皮微跳，不知道为什么, 从身到心都开始拒绝这种暧昧，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 “算了, 你不要说了。”古来重重叹气, 捏了下自己的眉心, 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会被什么理由给气到吐血。 他用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复杂眼神看着女人, 纠结了很久, 才开口问道：“阿椒，你……是在上次之后，解放了天性, 发现自己很想变成女人吗？” 阿椒冲他眨了眨眼睛, 坦然承认：“没错啊, 光阴哥哥，我就是想当女人！” 古来：“…………” 他有些受不了的把眼睛移开，看着周围的其他队员，他山石表面虽然不动如山, 但是眉眼却弯弯起来，熟悉他的人早就知道这家伙在偷笑, 他似乎对于这种场景感到喜闻乐见, 朗月星则露出恍然的神色, 显然是信了阿椒的鬼话。 至于阿茴…… 古来的头更疼了。 阿椒知道自己变性成女性肯定会被骂, 所以提前想出个大招, 让自己绝对无法招架, 也是最在乎的姐姐跟着一起变了性！ 这操作谁看了不赞一声绝了！ 就因为如此阿茴现在是个身高快要一米九的成年男性了，别说是骂弟弟了，她夸还来不及，此时正变着法的测试身体的体能，高兴的浑身冒泡。 “阿茴！阿茴！！”古来扯着嗓子喊了两声，都没把越跑越远的阿茴给喊回来，还是朗月星看不下去，跑到远处把她拽了回来。 “我能跳两米高。”阿茴对古来说着，她做了个跳高的动作。 她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眼睛里满是亮光，欣喜和快乐几乎没有掩饰。 “啊？” 阿茴给他表演了如何从助跑到跳远的一系列操作，等到她跳完，转身看了过来说道：“这个跳到7米5。” 7米5的成绩对没有接受过正统跳远训练的人来说，已经可以算的上是普通人的巅峰了，阿茴对此也非常满意，她还是女人身体时，即使再怎么训练，跟男人的差距也非常大，所以只能扬长避短，在出任务时以速杀和远程距离为主。 “还能跑的更快！” 感受着阿茴那喜滋滋的心情，古来内心越发无奈，他瞅着这两姐弟，头一次明白了教导主任看熊孩子的心情。 “太厉害了姐姐！我是男人的时候都达不到这种距离！”阿椒颇为不要脸的夸赞着，他围着阿茴转了几圈，最后仗着此时身材娇小，硬是缠上阿茴的胳膊，让她把自己抱了起来。 “带上我呢？还能跳多远？” “能跳很远。”阿茴说。 她真的开始抱着阿椒跳了起来。 又一次重重叹了口气，古来决定不再去管这两姐弟如何发疯了。 “真要是不管就别笑了。”他山石双臂抱胸，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他微微颔首，略带着笑意的提醒道：“你明明也很高兴。” “这么明显吗？”古来反问了一句，他抬手掩住唇角，望向阿茴阿椒玩闹的身影时，温和道：“难得能见到阿茴这么开心，我这次就放过阿椒了。” 他山石把眼睛移开，“你也就嘴上说说。”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古来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楼梯口走下了一个人，对方似乎没想到这个地铁站会有这么多人，愣了一会，站在原地，双方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遥遥相望，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沉默很快被打破，古来对那人点了下头，说道：“你好，我是醉光阴，刚来这里不久。” 那人还未放弃警惕，但却没有刚才那样保持着敌意，他扯了下自己格子纹路的衬衫下摆，略有些拘谨地说道：“你们好，我是星象。” 自称叫做星象的玩家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也是和古来一样的年轻人，他的皮肤有种常年见不到太阳的苍白，四肢消瘦，眼底青黑，就像是随时会过劳死的社畜一样，让人看一眼就会忘记，唯一一点加深印象的是他的嘴唇极薄，而唇角下方有着一颗美人痣。 古来快速打量了他一下，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让开了位置，由他下来。 在他山石与郎月星也做了报上名后，星象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你是……郎月星？” “没错！”郎月星又一次得意的笑了出来，他偷偷看着古来，见后者表情平淡，便强行让自己收敛笑意，装作成熟道：“是我。” 星象笑着说道：“我就是看了你的帖子，才打算去闯那个小副本，不过可惜的是，没有成功走到最后。” “那你还要继续努力！”郎月星抬手就像拍着星象的肩膀，以示鼓励，但是在衡量下两人的身高时，他选择放弃。 星象的身高都快和他山石差不多了，应该都快一米九了…… 怎么是个人都比我高？ 郎月星郁闷无比，他哀怨的看了眼自己的小短手，默默远离这三个大高个，跑去到阿椒那边找自尊去了。 那小孩一走，他山石便问道：“上面有什么？” 星象有些惊讶，反问了一句：“你们不知道？” 古来耸了下肩，“我们从来到这里，就被关在地铁的候车区，两边楼梯也被封住，根本出不去。” 星象哦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就是很普通的城市，不过街上的人很少。” 他给古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此时正是下午五点三十分钟，这个时间段，已经是下班高峰期的开始，他却只在地铁站口看到寥寥几人，这就有点不太正常。 星象还试图和行人对话，但是他一跑过去，对方就不见了，在转了一圈也没得到答案后，他这才选择进入地铁站。 “你的自由度比我们高。”结合刚才的对话，古来猜测着星象应该也是受邀前来过关的，自由度高可能是因为他闯过的关卡不多，而像他和阿椒这样被重点关注的玩家，在进入副本后，直接被调到了困难模式。 ……看来粉红史莱姆老板这个小肚鸡肠的家伙，把他们这些玩家的信息给打包卖了，就是不知道之后会不会遇到乌衣巷和寒鸦。 “你们有副本身份吗？”星象有些迟疑的说道：“我这边一直是在加载中。” “一样。”古来指了指头顶，意有所指道：“毕竟不是专业的游戏团队，一进来就出bug也很正常。” “你这么说……也没错。” 星象的表情古怪起来，他慢吞吞道：“你们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古来扭头看着身后，在那里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铁轨，周围空荡荡的，传来呜呜风声，因为有安全门挡着，所以他们没法去仔细查看，只能呆在这还算空阔的候车处等待游戏的开始。 “这是一个盛行直播的时代。”古来指向贴满地铁站的广告牌，看着那一个个俊男美女拿着各种手机和直播设备，说道：“我们要通过这个站台，去到一处闹鬼的地方，进行直播探灵。” 星象又推了推眼镜，“仅凭几个广告牌，你就下了这个结论？” “当然不是。” 古来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了手机，在里面的备忘录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这个角色写的计划，“要是没猜错的话，我应该就是直播时的摄影师了。” “他山石是我们要去目的地的向导和保镖，郎月星是我们找的托，和后期没遇到鬼时要扮演的鬼。” 听到这，星象的眼睛移到那在柱子旁，开始玩抛人游戏的两个人，艰难的扯了下嘴角，“你别告诉我主播是……” “没错，就是他们。” 古来点了下头，重重叹气，第一印象就是如此轻浮，估计星象要怀疑人生了。 “哈哈，你队友还挺……活泼的。”星象干笑着夸赞了一句，紧接着就沉默了下来。 古来和他山石对视一眼，两人的表面都多少有些尴尬，可把阿茴叫过来解释又好像有点太正式了，而且阿茴还不一定理会这些事情。 又瞥了眼阿茴和阿椒，古来干脆不管了，直接坐在候车区的座椅上，盯着铁轨开始发呆。 “醉光阴，好像在看我们？”阿茴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她把阿椒放在地上，拍了拍他的后背说，“走吧，过去了。” 阿椒撇嘴，“再玩会呗，反正还没开始。” “你幼不幼稚？”郎月星无语，“阿椒，你是三岁的小孩吗？” “关你屁事！”阿椒骂道。 “为什么还不开始？”阿茴问道。 阿椒刚要回答，郎月星便抢先道：“要么是人数不够，还有人没来齐，要么就是现在的时机不到。” 阿椒大呼，“这真是精妙绝伦的废话！” 这可把郎月星气的要死，差点又找他打起来。 阿茴也不阻拦，在她眼里，这就是小男孩之间的小打小闹，根本不值得在意，以阿椒的身手，一招就能打死郎月星，现在纯粹是和他闹着玩。 既然这样，阿茴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去阻拦弟弟这难得消遣。 “我过去看看，你们两个玩吧。” “知道了。” 阿椒应了一声，又挑衅的朝郎月星看了过来，做了个鄙视的手势。 郎月星冷哼一声，倒是冷静下来，他背着手，鬼鬼祟祟的晃到了阿椒的身旁，微仰着头，说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阿椒挑了下眉，“你知道个屁！” “乌衣巷也来了是不是？”郎月星的唇角翘起，断然道：“你想仙人跳！” “什么仙人跳？”阿茴疑惑的问道。 “姐姐，没什么没什么！这家伙和我说的是个仙人跳绳，一种游戏！” 阿椒满头大汗的解释起来。 “嗯？”因为他们的世界进程都不一样，所以有些词语对于阿茴来说太难以理解。 阿椒要不是偷看了古来放在家园的各种影片，也不可能会知道这个词的。 “哦~”郎月星张口道：“阿茴姐，其实我……唔唔唔！” 阿椒捂着这小孩的嘴，赔笑道：“姐姐赶紧过去啊！我看见光阴哥好像招手了！” “是吗？”阿茴狐疑的看了弟弟一眼，到底是信任他而没有细问，这才朝着古来走去。 在她走远了之后，阿椒的脸色陡然一变，阴沉沉地说道：“你想死就吱声，我保证能让你知道地狱的□□酷刑是什么样的！” “嘻嘻，我果然说中了，你就是想坑乌衣巷！”郎月星不信阿椒敢在这里杀他，一旦他动了手，那么古来这个团队他就没有办法再待下去了。 残杀队友的人，尤其是这个队友还没做出任何威胁到他性命的举动时，又在杀人时被目睹全程，人赃并获，阿椒根本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以古来的性格，他会彻底和阿椒断开联系。 而这种举动的背后，意味着新建不久的团队会瞬间分崩离析，没了超强的智脑帮忙，单凭阿椒一个人根本活不下去。 更重要的是，阿椒不舍得让阿茴难过，他不会让姐姐和自己一起受苦，更有可能会在杀人后就自杀！ 想通了这点后，郎月星就对阿椒放肆了很多，频繁踩在他的底线上，一旦阿椒后退，那么郎月星就会得寸进尺。 “乖乖听话，我不会告发你，阿椒，妹、妹。”他把妹妹两个字咬的很重。 感受着掐住脖子的手松了之后，郎月星的笑容更灿烂了一点，然而下一秒，他就感受到自己的左脸被一拳头砸中。 阿椒歪了歪头，用甜美的嗓音，道：“这位哥哥~你的脸好像有点不太对称哦，让妹妹帮你整整容好不好啊？” 糟、糟了！ 郎月星差点忘了自己虽然不会死，但是会被揍，而且还是狠揍！ 其他的三人根本不会管的，毕竟他们认为挨揍也是能够变强的一部分，所以只要不是被打死，他根本不可能得到帮助。 “把舌头拔掉？还是把眼珠扣掉？又或者是你想做个无手无脚的植物人？” 阿椒的声音越发的冰冷起来，那双眼睛没有一丝温度，“郎月星，你放心，妹妹我绝对会让你体会什么叫做躺赢。” “等等等等！哥！亲哥！！我超级有用，咱俩合作，能坑乌衣巷一大笔！” 郎月星急忙道：“我调查了他的底细，他其实超级有钱，特别好骗！你不是缺钱吗！我免费帮你！绝对免费帮你！咱俩一起把他骗的裤衩都不剩！” 阿椒看了他一会，突然踮起脚尖，拍了拍郎月星的头，他用的力气很大，几乎要让郎月星感觉自己要被拍进地里。 他笑眯眯地说： “那、就、拜、托、哥、哥、了！” 第233章 性转 古怪的场景, 诡异的直播间，在阿茴念出这句话时，地铁上的其他人全都从座位上站起, 一幅要夺命而逃的模样。 阿椒轻咳一声, 她拿着自拍杆就要往那座满是死尸的车厢走去。 因为整辆列车的车厢没有安全门挡着, 所以他可以很轻易的就走到对面去。 【不要啊！柯羽你冷静啊！】 【羽羽你别犯傻！这明显不对劲, 快点报警！】 【卧槽！牛逼！主播要是和尸体面对面, 我当场给你打赏一个钻石宝箱！】 古来这个小网红公司主要是在国内最大的直播软件【野兽之音】中进行直播，其中直播礼物最贵的就是这个钻石宝箱, 一个宝箱是9999元，平台和公司四六分成, 只要拿到，他们就能被分59994元。 “开门红！”朗月星颇为兴奋。 古来对着阿椒，摇了下头, 他张开嘴, 做了个口型，阿椒挑了下眉，从嘴角扯出一抹营业微笑。 “真的吗！谢谢这位叫做……老子开心就好的朋友~不过我觉得还是安全最重要，我会在这边等着警察到来的。” 【呵呵！】那位说要打赏钻石宝箱的观众直接发了个黄金宝箱，这个价钱也不菲，单个价格为6666元。 【去不去？】 看着‘老子开心就好’发来的信息，阿椒抬眼, 悄悄看着古来。 后者比了个三的手势，阿椒了然，当‘老子开心就好’打赏了三次黄金宝箱的时候, 他这才迈步走入那座诡异的车厢中。 【我的天！！我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柯羽宝贝你现在在哪里啊！妈妈不准你以身犯险！】 【柯羽姐姐你真牛批！不管是真是假, 就冲这些尸体造型, 我都要给你打赏！】 “没有经济基础小孩子不要给姐姐打赏哦~”阿椒模仿着记忆中柯羽会说的话，他冲镜头眨了下眼睛，模样娇俏却带着成熟女性的善良和知性，“还有，现在未成年的孩子要在家长陪同下观看直播。” 弹幕上又刷出了一片【6666】和【柯政委又出来了！】的话。 柯羽也确实和普通主播不同，她的家境富裕，平日也不为钱财发愁，当主播最大的原因是不想按部就班的呆在朝九晚五的公司里当社畜，她想要体验不同的职业，当她玩够了之后，就会继承父母的家业。 这样也就让她平日的说话做法与常人不同，一些语句还会出圈被做成梗，也正是这些关心才让她在新人期就在一众网红中脱颖而出，短短半年时间，就将自媒体的视频号做成了有500万大网红。 至于这样的富家女为什么会进入古来新成立的公司……纯粹是因为柯羽在追求……殷乐。 还是非常烂俗的一见钟情梗，阿椒刚得到人物的介绍的时候，差点没被柯羽的内心戏给腻歪死。 即使身体变成了女人，但是当了二十多年男人的思想还是没办法立刻改变，更是无法体会柯羽这么细腻的情感。 想什么初春的太阳比不过他的笑颜，殷乐的声音就如同美丽的音乐之类的，又酸又倒牙。 阿椒虽然可以装装娇滴滴的样子恶心古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完全向着柯羽靠齐。 同时他也不想完成柯羽的梦想，成为明日影视的老板娘，带领这个破网红公司冲出国门，冲向世界，走出宇宙，他只想快快乐乐的赚着外快，然后带着姐姐阿茴一起回到现实世界过生日。 “嗯……” 想到生日，阿椒摸着下巴，突然沉思了起来，“说起来……我好像还没布置现场……准备惊喜派对。” “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郎月星翻着白眼，指了指自己手机上的页面，“快点进去，大家等的不耐烦了！” 【迷之小弟弟又出现了！】 【好奶！小弟弟什么时候再上镜？姐姐包你出道！】 【哈哈哈哈哈小弟弟配画外音还蛮有趣的！】 【告诉你一个恐怖的消息，还有十三天，你们就要开学了，暑假作业写了吗！】 看到这句话，郎月星顿时卧槽了一声，他竟然忘了自己现实中的作业还没写完。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小弟弟看来还真是没写！】 【三块钱一百字，我给弟弟写作文！】 【那我报名给弟弟写英语，姐姐我英语专八毕业！】 【等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姐姐粉！？哥哥们，出来帮小兄弟写作业啦！】 阿椒：………… 眼看着弹幕已经彻底歪楼，阿椒也不急着更正，他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郎月星，直把对方看得冷汗直冒，才拿着手机往车厢内走去。 阿椒并不害怕这些在常人眼中看起来极为恐怖的尸体，但是为了维护本身的人设，不至于让观众们太过出戏，他还是紧紧贴在阿茴的身边，抱住她的隔壁，娇声娇气的说着各种奇怪的拟声词。 “啊呀！” “哦呀！” “嘿呀！” 这声音太奇怪了，就像是有人用刀片在黑板上使劲划了一刀，让人从内到外都觉得不对劲。 听的郎月星直撇嘴。 要是真的害怕就别拿手机怼在死尸脸上啊！弹幕上全是被吓得嗷嗷叫的普通观众啊！ 最后就连阿茴都受不了了，警告似的捏了下他的后颈，冷声道：“别捣乱。” 阿椒哦了声，委屈巴巴地说：“我哪有捣乱……” “你有。” “好吧。”阿椒改口，“我捣乱了。” 阿茴再不理他，开始一一查看这些死尸。 “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郎月星也凑近了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孩子那么大的尸体旁，他没敢动那插在尸体头颅上的手机，只是盯着弹幕说道：“这里面只有两条重复的弹幕，全都是‘原来真有活人’。” “我这边也差不多。”古来指着一位表情更加狰狞恐怖的男人道：“弹幕多了几条，‘活人真好’‘嫉妒死我了’‘我也想活’‘把你们的命给我’。” 他的语气平淡，迅速挑出了重点的语句，“看来，这些尸体上的直播，是面向另一个世界的观众。” “呵呵。” 阿椒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他对这些猜测不感兴趣，但却还要装作刚明白过来的吃惊模样说：“原来是这样！真不愧是殷哥，大家还有没有别的猜测？” 【猜个屁啊！柯羽羽快点跑啊！这种恐怖片的展开，通常是你这样女人第一个死！】 “我才不会死。”阿椒小声地说着，倒是没有生气。“我超强的！” 弹幕又是一片哈哈哈哈，显然是大家都不相信她的话。 阿椒也不辩解，古来离得近，笑了两声。 他没有去观看弹幕，这些观众不在现场，所以也不曾会知道现如今的情况。 比起他们那略带担忧的劝诫，呆在地铁内的玩家们，才是最安全的时候。 地铁外面是一连串动画模样的广告牌，里面是一个正在偷偷吃火锅的小孩，但是随着列车的奔驰，这小孩的眼珠掉到了锅里，接着是舌头，最后是她整颗头颅，飘荡在冒着红油的锅中，那些冒着火焰的辣椒也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赫然是一个个红彤彤的舌头。 然后画面又开始周而复始，重复播放着这一幕。 “你在看什么？”他山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古来微微颔首，笑了一声，“挺有意思的。” 他山石皱了皱眉，他不觉得这种广告有什么意思，“这个车厢一共25人，18人的手机正在直播，7人的直播超过了20位观众，最有意思的是，其中有个观众念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他也没有卖关子，不等古来发问，就只想跟在他们身后，却始终不肯踏入这辆车厢的地下乐团二人组。 “艾玛。” 他山石沉声道：“这位女士的直播间中有观众认识你。” 艾玛的表情并没有变化，她脸上的粉太厚了，厚到一些细微的表情变化根本没人能够看得出来。 “真的吗？”艾玛笑着说：“那能麻烦你把那位观众的id说出来吗？” “罗斯。” “果然！”艾玛点了下头，“我认识他，他是我的前男友，不过，早就死了三年了，我这次来到这里，也是为了能去终点站的墓园给他扫墓。” “你不伤心？”问话的星象，这个瘦高的男人离两个女人都远了一点，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势单力薄，孤身一人的情况下，不管发生什么，都对他不利。 现在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跟女人们抱团，要么跟那边的团队抱团，如果可能的话，星象哪个都不想选，可是……现在的情况根本容不得他再犹豫。 在死尸的直播间出现了认识艾玛的观众，这是否可以确认，艾玛的存在特殊，她的身上有着能够通关的条件？ 这样的念头在星象的脑中转了一圈，随即，他果断的替那便团队明显是领头人的醉光阴当了会恶人，“别想着隐瞒，要是我活不下去，你也讨不了好！” 艾玛冷哼一声，丝毫不怯，“你以为姑奶奶的是被吓大的？” “你知道一点情报，但是不多。”古来开口道：“你想将这当成筹码来威胁我们。”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平缓，但是所有听到的人，都觉得心中一寒。 “很抱歉，我们绝不受威胁。” 第234章 直播 【6666这是要打起来了吗？！】 【好霸气, 这男人是谁？】 【走开，我最烦装逼的人！】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我要在柯羽的直播间看情景剧！】 【兄弟们，谁还记得这车厢旁都是死尸啊？】 弹幕上的骚话越来越多, 很快就跑题到另外的方面，朗月星盯着这些弹幕，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小声的骂了一句：“你们懂个屁！” 骂完后，他悄悄看着古来，就见后者拦下了要动手的阿茴, 说道：“不用去管她了。” “没问题吗？”阿茴问。 “应该。” 他刚才的拒绝只是一个试探，如果艾玛气不过直接动手, 反倒会让古来放心，毕竟一个脾气暴躁的年轻人，永远都是最好掌控的类型。 而她一旦忍下，虽说还保持理智，内心的想法却不太好琢磨了。 以己推人，当古来处在艾玛的那个位置时, 他忍耐所有的情绪, 为的就是在之后, 找准时机把碍事的人除去。 不过现在，话都说开了，再动手也没有必要，还不知道下了车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所以古来偏向在车内保持体力减少消耗。 阿茴侧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 点了点头, “随你。” 说完后, 就退到一边。 “我们没有必要跟你们把一切都说清楚。”艾玛拽着同伴彻底退出了这节车厢，声音泛着些许的冷意，“谁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里有没有坏种要捣乱。” 程绮玉微微皱眉，她拽了下艾玛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歉意的对着他们这几个人说：“我们没有恶意，也不想伤害任何人。那些情报……是我们自保的手段，不可能这么轻易交出来。” “理解。”古来说。 她这是要谈条件了。 跟他山石对视了一眼，后者露出同样了然的眼神，不过古来也心里清楚，程绮玉和艾玛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同时期进入副本里的新人，不可能会有太重要的情报。 “想让我们告诉你们也可以，在列车到达站点之前，你们要派人保护我们，直到安全下车。” 程绮玉指着她和艾玛，“我们是女人，体力和武力都没有你们强，如果你们要强行下手，我们也没有办法反抗，不过，我相信你们不会这么做。” 阿椒扯着唇角，突然笑了一声。 他看着这两个女人，又想着姐姐阿茴，再一次感慨着姐姐的伟大。 同样身为女人，这两个直接要求被人保护，如果是阿茴的话，要么不去理会，要么就动手先杀了一半对他们有敌意的人。 只要杀的多了，那些人就不敢再对他们动手。 毕竟，大多数的人类，都有着欺软怕硬的本能。 阿椒舔了舔嘴唇，举起手笑道：“正巧我也是女人，干脆让我保护她们吧。” 古来无奈的说：“你别捣乱。” “我哪有捣乱？！”阿椒觉得委屈极了，“你想想看，我现在这副模样真的能帮到你吗？” 自从变成了女人，他的体能比之前弱了许多，力量的不足在一些情况下极为要命，现在地铁上还没有出现太危险的情况，与其跟着他们拖累他人，还不如留在这里监视这两个女人。 “你是主播。”古来意有所指，“别让观众失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的正起劲突然被care，吓老子一跳！】 【这个男的到底是谁啊？怎么柯羽这么听他的话？】 【我知道！他是柯羽的新任老板！】 【新老板好帅啊，斯斯文文的不像是商人哎……】 【是吗？一般般吧，我比他帅一百倍！】 【楼上的快醒醒，起来搬砖了！】 阿椒看着弹幕，笑了下，“殷哥，有人夸你帅啊。” 还未等古来看过去，便挥了挥手，走到远处，真的不再打算去捣乱了。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不在意这边的事情，而是古来现在明显已经做好了决定，他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古来对着程绮玉道：“很抱歉，我们没法对你们做出完全安全的承诺，现在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之后的发展，但是我们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们一把。” 他的态度温和，语气诚恳，并没有说什么一切交给我的大话，反倒更令人相信。 程绮玉微微皱眉，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艾玛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些，如果身旁没有程绮玉的话，她估计就同意了。 还未等两人做出答复，阿椒朝着这边喊了一声：“殷哥，过来看看！有变化了！” 他指着一个小孩的尸体，从随身带着的包包里拿出一根棉签，戳了戳小孩的脸，那上面的皮肤如同蜡液一样附着在棉签上，而被划掉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变化。 阿椒将棉签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沉声说道：“有股臭味，不是尸臭，是下水道淤泥的臭味，还有汽油味。” 【我屮艸芔茻！柯羽大宝贝，你咋知道尸臭是什么味道！】 【妈呀！我到底在看什么！主播这是真的尸体吗？！】 【不是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这肯定是假的对不对！】 阿椒看着弹幕，将手机离小孩的尸体更近了一点，蹲在屏幕前的观众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极为严肃的声音。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如果是假的，那再好不过，可如果是真的，麻烦屏幕前的朋友们为我报警，我们所在的地铁虽然能够联网，但却无法拨出求救电话。” 接着，他对准了郎月星那是盲音的通话界面。 “还有……外面的场景也很不对劲。”窗外的飞驰而过的场景根本不在地铁站中，那一串串被吃下的小孩头颅，越发的清晰起来，就连小女孩在红汤锅里狰狞的表情都逐渐显露。 弹幕这一次很快没了声音，整个频道一片空白，又过了几秒钟，才飘出一个id名字叫做【平安z城】的官方号的弹幕。 【请主播迅速告诉我们事发地点！我们会尽快赶往事发地进行救援。】 “我真的不知道这里到了哪里，我们是坐2号线过来的。” 阿椒看向古来，后者点了点头，接过手机，将从上车开始看到的全都详细说了出来。 这些东西其实没什么好隐瞒的，只要这些警察有心寻找，从刚才的视频和观众中就能知道一切。 现在说出来，不过是给他们留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印象。 古来很快走到了这节车厢的最后，看着外面的东西道：“我们看到不到下一节车厢里面有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逃生，以地铁现在的速度，我们跳车只有死路一条。” 【请放心，我们绝对会将你们安全救出！】 “我当然相信你们这些人民警察。”古来笑了笑，“那么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不要再呆在这里，回到你们最初的车厢，将这里封存，别乱动任何东西！】 “很有经验啊……”古来喃喃地说了一句。 他表示听从这些专业人士的指导，带着团队里的其他成员，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示意阿椒将手机对准满是死尸的车厢，古来将其跳到静音，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问道：“你们都怎么看？” 郎月星第一个举手：“我觉得他们肯定在瞒着什么东西，能这么快就做出反应，还丝毫不怀疑我们这是假的，看来警察们估计遇到了同样的事情。” 古来没有说对与不对，又看向阿茴，她轻轻摇头，表示没什么想说的。 阿椒则说道：“我还是觉得这些尸体不太对劲，你们难道就不怀疑他们的构造吗？” “还有，那个手机你们怎么看？每人头上都插着一个直播台，上面的弹幕越来越多，全是要我们死的话” “借寿。” 他山石很肯定的说道：“替死鬼。” “是像水鬼会找人拉下水那样吗？”星象有些不好意思的插口问道：“能再详细说说吗？我刚才没有看到那些弹幕。” 他一直和那两位女人一样，都站在安全的车厢，并未来到那边去检查，所有的一切都是通过他们口述，和手机中的直播看到的。 他山石跟他说了一些弹幕，星象沉思道：“直播，这也是直播，难道就不觉得很……” “在人间的直播。”他指了指阿椒放置的手机，又指了指在车厢里的手机，“在阴间的直播……那边为什么要看着我们说让我们去死？我们才只有这么几个人，那边成百上千万，我们的死换来他们的活？要怎么分呢？也根本分不清吧，有什么意义？” 他山石想了想，“应该有具体的条件，就是不知道是哪里的条件。” 古来嗯了声，“这件事情先放一放，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能让我们死亡的条件不会那么容易达成，仅凭几句话就想让我们去死，也太瞧不起人了。” 他看向身后那一直呆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微微点了点头，“现在，麻烦你们告诉我们知道的情报。” 艾玛下意识的看向了程绮玉，后者也跟着笑了一下，随即又表情沉重道：“我们是打算去自首的。” “阿玉！”艾玛叫了一声。 “没事。”程绮玉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 “……三年前，我杀了她的男朋友。” 随着程绮玉的话说出，星象略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你杀了人？！” “等等，罗斯是你杀死的？！”星象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他后退了一步，目露警惕。 “嗯，是我。”程绮玉的笑容有些勉强，既然把话说开，她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难怪刚才艾玛的反应这么大，估计是因为这牵扯到她的好友，她想要为好友提供保护。 “怎么杀的？” “我和艾玛是青梅竹马，她从以前就喜欢视觉乐队，五年前和几个朋友一起组队组建了个乐队，我因为会贝斯，就被邀请一起加入，在这期间，她跟乐队的主唱交往了。” “那是个人渣！”艾玛死死的攥住程绮玉的手臂，力度之大，几乎将后者的手臂给攥出一条条青白的印痕。 “没错，是个人渣。”程绮玉重重叹了口气。 随着她的话，当时事情的原貌也就被揭露出来。 艾玛是乐队里的鼓手，整个乐队里还有一个吉他手和键盘手，她们四个搞乐器的全是女人，而主场罗斯是在场的唯一一个男人，他因为长相英俊，时常受到粉丝的追捧，在一些人的揶揄和恭维下，渐渐的，这个原本性格腼腆内向的男人，逐渐变得自大狂妄起来，甚至还非常自大的说出过“全乐队都是他的后宫团”这样被人唾骂过的话语。 当时罗斯还不是一个非常红的人，没了艾玛的出钱资助，他根本什么都不算，所以很快就出声道歉，并且表示自己当时喝醉酒，根本不清楚会被拍下来。 程绮玉在知道这件事后，便觉得这个人很不是个东西，她压根看不起罗斯的一切，在乐队里就经常和罗斯发生争吵，只要是个人都知道她跟罗斯不对付。 她的学历是全队最高，人又非常有才华，所以平日里不管是写歌还是作曲都是她来。 在地下乐队中，好好写着抒情歌反而不会被人喜欢，要写就要写那些丧气的癫狂的，带着嘶吼的音乐，主唱罗斯的嗓子极好，唱这种歌简直是得心应手，为了乐队的发展，即使再讨厌他，程绮玉也只能忍了下去。 但偏偏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回避反倒被粉丝们认定是个傲娇，她一定在暗恋这位主唱，随着他们的歌曲一次次的出圈，也有不少老板来找他们唱歌，渐渐地，粉丝越来越多，再加上去电视上参加了几个很有名的节目后，乐队从地下转到地上，彻底红了。 红带来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着数不尽的欲望，她作为全队里唯一和主唱唱反调的人，也被经纪人认定是个卖点，大量的新闻报道开始挖掘两人的关系，一些小报还将她的心路历程说的极为认真，要不是当事人是她自己，程绮玉估计就信了。 而那位大名鼎鼎的主唱就像是脑袋被驴踢过一样，看了几篇报道后莫名其妙的认定她喜欢他，却苦苦求而不得，才希望能以此得到他的注意力。 当程绮玉发觉这家伙是想要泡她时，恶心的三天没有吃下饭，她将这事跟艾玛说了。 可惜的是艾玛却被他灌了迷魂汤，一心一意的认定罗斯是希望能够全队和和睦睦，并且在程绮玉多次表示不分手朋友就没得做时，信了罗斯的鬼话，坚决和程绮玉绝交了。 她俩的绝交也开始影响乐队的活动，很快，程绮玉宣布退出乐队。 没了程绮玉这位一直支持她的朋友，艾玛越发的依赖起罗斯，也渐渐的被他洗脑，觉得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对于他追求别的女人只能在心中难过，从来不敢说出来，默默的当他海王路上的望夫石。 剩下两名队友劝她多冷静一下，艾玛却很肯定的表示，只要她坚持下去，罗斯总有一天会因为她的付出而放弃外面的花花草草。 为了这个一生挚爱的名头，艾玛甘心等着罗斯回答。 这样痴情又卑微的女人，她的结局自然也早就注定。 罗斯不仅没有回头，甚至还因为她的纵容，而沾染上了赌博，被人设计的欠了几个亿。这么大的一笔金额，即使是艾玛这样的富家小姐也还不上了。 他们求到了父母的头上，万幸艾玛的父母是很理智的人，为了让女儿离开渣男，他们毅然断了女儿的生活费，并且扬言要与她断绝关系。 因此乐队也遭到了打击，那两名队友宣布单飞，罗斯没了生意，靠唱歌赚不了多少钱，最后逼得他铤而走险贩du，惹上高利贷等等违法的事，也是他运气好，一连几次都没有被发现，所以他胆子大了许多，见赚的轻松又来钱快，觉得自己一个人干再拼命也赚不了多少，就想向艾玛伸出魔爪。 先是以o照威胁艾玛，如果不从就让她出去卖y还债，接着又找到了几个大汉，守在家门口，什么时候艾玛同意了，什么时候就将她放出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直沉溺在男友谎言中的女人终于清醒了，她本来是打算就此自杀去死，也不肯给罗斯一点侮辱人的机会，但是在死之前，她想向好友程绮玉道歉。 电话拨通后，程绮玉敏锐的从艾玛的语气中察觉到不对。 “我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程绮玉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带着奇异的温柔，“我了解她，正如她了解我一样。” 艾玛羞愧的低下头，三年过去，再回想以前的自己，她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又蠢又笨，根本难以理解为什么会得做出那样的弱智的举动。 “阿玉一直追问我，然后在压力之下，我向她坦白了，也许是……我的潜意识里并不想死……” 临到要死之前，突然有了救命稻草，艾玛想都没想的伸手抓住。 程绮玉极为理智，她即使再心疼朋友，也没有立刻动身去跟罗斯对峙，从艾玛那里拿到了罗斯贩du的全部证据，接着艾玛父亲那辈的关系，找到了公安局的上层领导，将此事告发。 上面的人对此极为重视，经过几个小时的研究，他们决定派遣防爆组，来去进行救援。 而程绮玉自告奋勇的要当敲门的那个人。 罗斯的手中有枪，虽然不是什么好枪，但是那东西的威力也足以杀人，艾玛非常认真的将此事强调了好几遍，但是程绮玉还是想要动身去那边看看。 她想要帮助艾玛。 她有这个责任，也有这个义务，因为艾玛是她唯一的朋友。 跟擅长交朋友，性格活泼的艾玛不同，程绮玉的性子很冷，要不是艾玛，她根本不会参加乐队，更不可能会推出新歌，也不会有粉丝，有现在的一切一切。 与其说艾玛需要她，还不如说是她需要艾玛。 她去敲了门，罗斯对于程绮玉的到来很奇怪，不过当她怒气冲冲的质问他时，罗斯便明白是艾玛受不住，和她哭诉了。 对于女人的质问，罗斯并不在意。 他打从心底里瞧不起女人。 但是因为屋里的情况，他没法让程绮玉进来，也不想让艾玛离开，便直接关了门。 吃了闭门羹的程绮玉倒是没有太失望，她跟着那些警察回去，商量着打算晚上再来一次。 可是还没等到晚上，就被艾玛发来的求救信号给惊住了。 她们曾经做过约定过几个暗语，而艾玛发来的信息赫然是警察的队伍里有内jian！ 不知道是谁将这事暴露给罗斯知道了，现在罗斯已经带着艾玛从地下室转移，这个地下室就连艾玛也是第一次见到。 人命关天，又有内女干，程绮玉没有办法再等着，她直接开了车来到了罗斯的另一处房产那边。 或者说是，艾玛的前房产。 她早早等在屋中，在各处做了许多的陷阱，就等着罗斯到来，再将艾玛救出。 “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想杀他。”程绮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当时他掐着我的脖子，我挣扎之下，拿着烟灰缸拍死了他。” 过程并没有她说的这么简单，一个女人在那种情况下想要杀死一个男人，除了机缘巧合，根本不可能有第二种解释。 艾玛又被绑在角落，根本帮不上忙，为求自保哦，她在挣扎间摸到了烟灰缸，奋力之下，将罗斯拍晕。 但是在看到昏倒的罗斯之后，也许是因为愤怒，也许是因为恐惧，程绮玉并未停手，直到把罗斯的脑袋砸的稀烂，才回过神来。 那是时候，罗斯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她跟被吓呆了的艾玛对视，在见到朋友的那副模样时，程绮玉冷静下来。 她抹了一把脸，感受到了血液的粘腻和腥气，当时她还能够笑的出来，给艾玛松绑之后，让她先去休息，由自己来处理这次的案件。 她不想让自己被判防卫过当，也不想让内女干当成靶子，思索了一会，干脆用保鲜膜将罗斯整个人包裹起来，然后又把他的尸体藏在了隔壁邻居冰库的大冰箱中。 至于艾玛……程绮玉特地在第二天让艾玛化妆成一个平平无奇的老人，让她暂时先委屈一下重新被绑在地下室，随后又入侵周围的监控系统，清除了附近的所有监控录像。 三天之后，艾玛被人找到，她双手被绑在身后，已经意识不清，差点饿死在地下室里。 而罗斯就这么人间蒸发了，没有人会知道他在哪里，即使警察们有心去追查，也无济于事。 罗斯之前欠了许多钱，为了躲避债主，他时常会消失十天半个月，也不和任何人联系，至于要住在哪里，更是没人能说清。 再加上那些债主中还有du贩，就更凶多吉少了。 又过了两天，程绮玉和艾玛一起来到这里，她们这次带来了新买的焚化炉，用来焚烧这处房产的一切东西，在屋内打包了大半天后，才打开了冰箱，将罗斯的尸体取出，扔进焚烧炉中，彻底的将其烧毁，最后留下了一根手指，将手指头扔进江里。 说来也巧，这根手指被一个人从鱼肚子里掉了出来，路人报警，之后警察们就发现了这根手指的dna与罗斯的相符合，最后确定，这个人就是罗斯，后来又调查了一段时间，以罗斯死亡结案。 “你们为什么过了三年才想起来要去自首？”星象对她的话并不太相信，质疑道：“要是愧疚早就去了，还用等三年？” 程绮玉也不在乎他相不相信，将这些话说完之后，她一直压在心底的石头也落了地。 即使罗斯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但程绮玉还是没有做好杀人的准备。 “……你说的对，我们过来报警，确实不是因为愧疚。” 程绮玉很难对罗斯有愧疚的心情，她停了下，说道：“我们昨天晚上见到了罗斯的身影。” “见到了罗斯？他不是早就死了？”星象叫道。 “是的，就是因为他死了，所以我们才会过来。” 程绮玉认真道：“我跟艾玛同时看到了，所以这绝对不是幻觉，罗斯又一次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他透过了那个门缝，从黑暗中带着一张青白的脸在看着我们。” 一想到那个场景，程绮玉的表情也有些绷不住，艾玛把她的手臂抓的更紧了。 “没事的，都没事的，我在。”程绮玉又一次轻声的安慰着。 “昨晚，我和艾玛准备休息时，从未关的门缝里看到了他的脸，我们两个呆在床上，一直没敢动，到了第二天一早，也就是今天，才赶来打算先给他上柱香，再去自首。” “你们两个？呆在床上？一张床吗？”阿椒好奇的问道，他看了看程绮玉，又看了看因为眼泪儿哭花了妆的艾玛，“你们两个是情侣？” 这话问的很不客气，郎月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郎月星留了个心眼，往旁边一看，好家伙，其他人竟然全都知道！ 这两个女人从一开始就表现的很亲密，这样的亲密状态并不是好友之间可以拥有的，即使她们表现的很克制，但是双方对视中的眼神也传达出了彼此的爱意。 郎月星没看出来也不怪他，这孩子的年轻太小，还没有真正的人生阅历，所以才看不出来。 阿椒好心将一块卸妆用的纸巾递了过去。“擦擦吧。” “谢谢。”艾玛接过，她小声地说：“我们是情侣。” “没错。”程绮玉握着她的手，眸光含笑。 “呃……恭喜？”阿椒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明明之前还是压抑悲愤的人间故事，突然转到了爱情这边，适应是让人觉得有些难以适应。 原来如此。 郎月星算是明白了，他看着程绮玉说道：”你杀罗斯的原因是不是在嫉妒他啊？嫉妒他能跟艾玛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小弟弟真可爱。”艾玛扯着唇角笑了笑，卸下厚厚底妆的她露出了其貌不扬的一张脸，而更令人觉得奇怪的是，她的脸上从鼻子下面开始，全都是被烧伤后的痕迹。 “我们之间经历了很多，阿玉和我的故事就算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能够走到一起是上天的恩赐，我们已经错过了很多，不想再继续错下去。” 程绮玉没有说话。 要说没有嫉妒是不可能的，她一直对艾玛有好感，在得知自己喜欢女人时，更是差点崩溃，那种扭曲的，不被世俗所认同的爱，在看到对方幸福时，她也会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种扭曲的情感。 但这些情感不代表她希望艾玛不幸。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艾玛的父母外，就只有她是最真心希望艾玛能够幸福的。 “可是……这说不过去啊……哪有这样的，你一定……” “小弟弟~” 阿椒用略有些荡漾的语气打断了郎月星的话。 “现在可不是该你去探究这种问题的时候。”他抬手按在了郎月星的头顶，“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谈情说爱哈~” “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 阿椒并不理会他的无能狂怒，摇了摇头，走到姐姐身边道：“小孩子，总是这个样子。” 阿茴抬手，点了下他的额头，“你也是小孩子。” “我可成年了。”阿椒笑道：“这一点就比他强多了。” “不过……我们两个是不是表现的太冷血了？要不要悲痛一点？” 阿茴茫然地看了过来，显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啊……”阿椒招了招手，让她低下头，小声道：“那两个人说了个很不幸的故事，大家脸上都很沉重，咱俩是不是有点格格不入？” “这也算不幸？”阿茴反问，纳闷的摸了下脸，说道：“我要哭？” “哭倒不至于……”阿椒干咳一声，拍了拍脸，想象着自己耗了几个晚上做出来的炸弹却是个哑弹的时候，立刻脸上满是悲痛。 阿茴怔怔的看着他，努力了一会，还是没有办法做出痛苦的模样。 “呃……你就想象下，你攒了好久的糖，被我一下扔掉时的样子。”阿椒话音刚落，就见姐姐面露不善，他赶紧摆手道：“我没有，我真没有！就是打个比方！” “不准拿这个打比方！”阿茴认真的说：“我会生气。” “真是，不说就不说，那我重要还是糖重要？我受伤也没见你这么生气。” “你。”阿茴肯定道：“你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阿椒本来想要装作生气的模样，但这句话实在太暖心了，他竟然没有忍住，裂开嘴角，笑的更加开心。 “你知道要怎么去下一节车厢了？” 他山石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古来点了下头，“大概猜的出来。” “跟她们有关。” “也可以这么说。”古来对于这对情侣的遭遇感到同情，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思考。 “之前我猜错了，她们和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他山石露出一点意外的眼神，看着和星象对话的那两人，几秒种后，摇头道：“我看不出来，还以为她们演技很好。” “我也是刚才才看出来的。”古来靠在椅背上，看着上方的车顶，轻声道：“还是太自大了，竟然没有发现那么明显的提示……” 他所说的不一样，是指的艾玛与程绮玉都不是玩家这件事，本来还以为她们是故意不说代号的，现在看，这反而是幕后黑手精心制作出来的误区。 他们最先来到这个车站，等了很久才等来一个新玩家，在这期间，地铁没有任何发车到来的信号，而等到艾玛她们跳下后，地铁迅速进站，几乎没有给他们查看的机会。 当时古来还认为人数不够，等到人数够了，地铁就会开车。 但没想到艾玛与程绮玉是原住民，还是能够带来重要线索的那种npc，地铁也好，车厢也罢，包括那些死尸上的直播观众，全都与她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她们的身上，一定还有没有被挖掘出来的点。 这也意味着，他们必须要好好保护这两个女人。如果艾玛或者程绮玉有谁受伤或者死亡，那么这座列车可能永远不会停到了终点。 该去和她们接触一下啊…… 古来的手指敲了敲大腿，他看向阿椒，作为全场内同性别的‘女人’，阿椒是最适合过去保护她们的。 甚至与即使不用他再详细去说，靠谱的队友们早就已经明白了这点暗示，阿椒做了个ok的手指，朝着程绮玉走去。 “怎么通关？”阿茴走过来问道。 古来道：“我先去试一试，现在我没有办法肯定。” 阿茴的眼神在他身上转了一圈，道：“我去。” “你这是在看不起我吗？”古来哭笑不得，“我真的没你想象中的弱。” 眼见阿茴就要伸手试探，他赶紧道：“跟你是不能比，一般情况没问题。” 他山石笑呵呵地说：“让他去吧。” 阿茴停了两秒，点头让开了位置。 她是好心，所以古来并不会因此生气，队伍里的人多了，各种脾气的都有，要是因为一两句话就觉得膈应，那么这团队也没必要呆了。 “我们现在只有两节车厢能够进出。”古来朝着那边满是死尸的车厢走去：“一节是安全的，一节是死尸的，除了这两节车厢，其他车厢全部都无法进入，是这样吧？” “是的！没错！”郎月星像是在接受老师私教的好学生一样，就差举着手说自己会这道题一样，颇为积极的表现自己，“而且按照正常来说，现在早就到了下个站，我们一直都没停，恐怕要等到解开全部车厢的谜题。” “没错，谜题。”古来鼓励的笑了笑。 “把一个车厢看做是一个谜团的话，我们必须要找到这里面的关键线索，线索不可能会藏在另外一个星球，它们一定就在眼前，在我们忽略的地方。” 他走进了满是死尸的车厢，对着弹幕上警方的劝说不为所动，只会说着不要轻举妄动，真的不动，就只能等死了。 带着郎月星来到了那个说出过艾玛名字的手机前，面前对着镜头，稍微地挥了挥手，说了一声“嗨。” 郎月星跟在他身后，也随便找个手机做同样的动作，上面的弹幕飘过了一句【小孩，你笑起来太蠢了哈哈哈哈哈】 郎月星：“…………” 他深深吸了口气，全当自己没看到，继续学着古来的模样摆手做动作。 古来那边的弹幕出现了短暂的暂停，接着就被突然刷了屏，全是“嗨”“嘿”“哈喽”这样打招呼的词语。 “罗斯，可以出来一下吗？” 在这些词语过后，罗斯的弹幕出现，他问道：【你想干什么？】 古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我或许可以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有趣！没想到她还能用那种脸勾引到个男人，不愧是贱货女表子！】 古来皱了皱眉，“我没有时间听你废话。” 【别急嘛。】罗斯道：【好好说，先让她们给我烧个几千几百万的钱吧，再来几个美女，还有豪车楼房，另外再给我捐个官！】 ……那边这么现实吗？ 古来心底有些微妙的不太对劲。 【等我爽了之后，再让她们去死，一起陪我下地狱哈哈哈哈哈！两个贱人，我还收拾不了她们吗！】 “这不太可能。”古来摇了摇头：”你换一个吧。” 【那我就让你去死！】 “这也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是想要我做什么！】 感受到罗斯气急败坏的语气，古来定定的看着镜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很简单，我需要你再去死一次。” 话音刚落，他便直接伸出手握住了死尸头顶上的手机，跟他想象当中的一样，这个手机也带着一种特别奇怪的触感，并没有那种过于外壳坚硬的感觉，而是软软的，带着呼吸般，仿佛是一个活物。 当他拿到了只手机时，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满是血色的双眼，这个眼睛是个极为抽象的图片，却莫名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恐惧。 随着他的注视，血色的双眼开始闭上了右眼，剩下的左眼则流下了血泪，这泪水越来越多，竟然溢满了屏幕，沾满了他的双手。 仿佛是在面对地狱恶魔那样的战栗涌上心头，古来没有退缩，他强忍着坚持了下来。 【恭喜你！】 手机上面多了一行血色的字。 刚才的恐惧和战栗全都消失，解锁屏幕之后，里面出现了直播间的app应用。 【欢迎进入001号地域直播，请输入您的代号。】 古来输入了醉光阴三个字。 【好的，醉光阴，您的直播现在开始。】 伴随着这句话，手机也突兀的消失。但是在他的视野中却多了一个像是眼睛的东西，古来盯着它看了一会，才看出那是个摄像头，和之前在粉红色史莱姆那里看到的类似。 他指了指摄像头所在的位置问道：你们看见了吗？其他人全都摇头说没有。 阿椒问道：“你做了些什么？” “都过来吧。”古来没有等了一会，见没有另外的变化，他指着这些死尸道：“每人选一个，根据你们的直觉来选最想要的那个，拿到手机后还会有一个考验，你们或许会坚持不下去，记住，这不是死局，不管是什么，你们都不会死。” “那这些人是？”艾玛问。 “他们确实是已经死亡的乘客，却没有完全的死亡，还残留一点其他的物质，这些手机就是用这些物质来进行直播交换。”古来敲了下手机，“另外，这里面的观众，恐怕就有这些乘客。” “他们想要拿回自己的身体，所以才要我们去死，在死了之后，我们的灵魂血肉将成为供养他们的养料。” 古来说的这些倒不是胡编乱造，而是他眼中闪现的弹幕在疯狂剧透。 看来不管是哪个世界都会有这种难以管教的人。 从拿过手机之后，那些弹幕就直接出现在眼中，根据他们的意识进行调节大小，字体颜色和透明度，非常的人性化。 “不知道是设计了这个摄像机对那个世界进行直播，而这些人想要看到我们，也会付出一些代价，至于是什么代价就不清楚了。” 古来见所有人都拿到手机后，穿过了车厢里的人，走到最后，“从一开始就没有杀局，他们这些尸体只是看着吓人，仅只是摆着这个样子，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我们偏偏因为谨慎没有触碰，其实只要我们大着胆子，哪怕是有任何一个人误碰了这个手机，都可以发现这里面的不对。” “也能够比现在更早的通关。” 果然，一切也都如他所料。 当所有的人都选择完了一部手机之后，后面的车厢门就再度打开，其实这根本就不重要，因为现在这只是连环任务的前置而已。 他山石在朝着那打开的车厢门走去时，回头看了一下古来，他的表情没有刚刚那么轻松解决问题的快意，而是极为的沉重。 “很危险？”他山石问。 “嗯。”古来指着那上面的眼球说道：”接下来的路很麻烦，一关比一关难，你们要小心。” “这不是小心跟不小心的事情。”他山石说：“人本来就会死，该死的人救不活。” 古来笑了笑，“别那么悲观，我认为我们都不会死。” “哼。”他山石没有反驳。 星象在后面观察着他们两个，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神情，他戳了戳旁边郎月星：“他说的……你听懂了吗？还有，你难道就不觉得你的队友们都很奇怪吗？” “啊？”郎月星回过神，瞪了他一眼，“才不奇怪，他们都是很可靠的队友，你根本就不明白！” “唉，是你不懂吧。”星象摇了摇头，眼见这次的挑拨没成功，他也不再打算做同样的事情了。。 “真不可爱。” 通往第3节车厢的空间里，全部都是雾气，行走也比刚才要更艰难一些。 更加让人能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里面的地方，旁边的景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尽头，不见来路，如同通往深处的阴间地狱一样。 古来被这样的想法吓到了一跳，他觉得自己不可能会擅自想到这里，除非是有人在旁边以此来引导。 隐晦的看了眼上方的摄像头，古来依旧坚持了着，大概半小时后，他们才算是走到了真正的目的地。 一个露在外面的无人站台……？ 这样的场景谁也没有想到，与此同时，视野中的弹幕已经快要打起来，红色的是死去的人，灰色的是人间的人，来到这里之后，现世与死者的世界融合在一起了。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们之间突然换了个场景？】 【就是，怎么突然间直播就关了？】 【还说不是假的！你们看这个直播间哪里不是假的？】 【靠！是没钱了吗？怎么全部都是白色的啊！连铁轨都看不到！】 【快点去死，快点给我去死啊啊啊！】 【你是不是把我们看得太白痴了？】 【就是啊，哪有这个样子的，刚才是不是被官方封号了呀？柯羽竟然没有被完全封掉！】 再接着就是许多的打赏，郎月星粗略的统计了一下，这一场下来，他们大概能赚十多万。 阿椒在一旁解释了一下，说他们已经闯完了上一关，现在要去进行闯第三节车厢了，但是在第3关的时候会遇到什么，她们就完全不知道了。 说着，将视线转了过去，这个无人车站只看得到对面的站台，其他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就连铁轨也被厚厚的浓雾所遮盖，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阿椒找了个石头往里面扔了下去，竟然连个声响都没听到。 “总觉得这里很美啊，一点也不像是在车站。” 阿椒说着，将手搭在眉骨上，眺望四周：“很像是云海啊！我们就好像呆在云上呢。” 第235章 柯羽 云海。 古来也跟着站在站台边, 往下看了一会，翻滚的雾气厚重的像是天空中的云朵一样，天如碧海, 蔚蓝如镜，巍峨又壮观，仿若是人间仙境。 “真美啊……”他这么感慨着, 想了想，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这里拍了下来，不只是他, 在那些直播间的观众也纷纷刷屏表示这一幕美的极为梦幻。 即使明知道这是很危险的地方，但是在美景面前, 他们还是放松了警惕, 想要就此沉溺下去。 与其他人的震撼感不同，艾玛在看到这一处云海之后，只觉得心生恐惧，她不停的往后退着，仿佛那边有着什么洪水猛兽会将她吞噬一样。 “怎么了？”程绮玉关切的问着。 她的个子要略高一些，单手环住艾玛的肩膀，低声说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艾玛连连摇头, 她虽然看起来很叛逆, 但本身并不是很出格的人，除了三年前遇到了渣男外, 可以算得上是一生顺遂, 周围的人也都宠她, 所以即便外表带刺, 人却不是娇蛮不讲理的性格。 她小小的拽了下程绮玉的衣袖, 带着惶恐不安发着抖：“我不知道……那边……我们不能再过去……” 程绮玉见她这样, 也十分担心，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我在你身边。” “相信我……真的、真的不能再过去，我们都会……” 死这个字她没有说出来，艾玛的眉眼间满是忧愁，那对于未知的恐惧，几乎要让她脆弱的神经彻底崩溃，程绮玉见状就更担心了。 她让艾玛先远离站台的边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药片，艾玛因为之前的事情有了抑郁症和一些并发症，这些药物能够缓解她的精神疾病。 “她怎么了？”阿椒问道。 本来阿椒并不打算出面，以往这样的情况都是由外表和善的古来出场，但在刚才，他接收到了古来那隐晦的想要让他帮忙的眼神。 哼哼，我果然是最重要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的表情都轻快了许多。 翻了翻自己这些人带来的包，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后递给了程绮玉，“先用这水吃药吧，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最好别乱吃其他东西。” 程绮玉紧皱的眉头松了一些，她看向阿椒，很认真的道谢，阿椒一摆手，“小事。” 艾玛吃下药物后，神色也缓和了一些，她强撑着站起来，对着阿椒说道：“我看到了下一个站台。” 阿椒愣了愣，“下一个？你怎么能看到的？” 艾玛点了点头，她敲着自己的脑袋，苦涩的说：“我也不知道……就在刚才，突然看到了。” 说着，她把手指向自己的右手边，那里原本是一处空地，此时竟然多了一个通往地下通道的楼梯。 “我先走在最前面，阿玉你带着……柯羽小姐。” 程绮玉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 阿椒的眼睛在这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他不太理解她们的心思，只点了点头，表示要先去和古来他们说下。 艾玛笑了一下，“让他们都过来吧，我们本来就要一起往出去的。” 阿椒总觉得她变得有些奇怪，但具体是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走到古来那边，简短的将刚才的事情说了说，问道：“殷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帮助了她们，所以她们愿意接纳你了。”这次回答的是阿茴，她遥遥的看着那正依偎在一起的情侣，沉声道：“她们想要照顾你。” “照顾我？”阿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真的假的？她们两个普通人要照顾我？” 就算阿椒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弱了许多，但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攻击技巧又不会因为换身体而被遗忘，所以他也没把自己当成一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弱者，乍一听姐姐的解释，先是觉得荒谬，随后又静了一瞬。 “……你的意思，她们再给我开后门？艾玛掌握了我们不知道的情报？” 他的理解有一点偏差，不过总体也差不多，艾玛对阿椒的照顾大概是为了感谢他愿意送给她一瓶水，在那些不知道阿椒底细的人眼中，这位外表纤细漂亮的主播，恐怕会在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被他们这一群男人抛弃，所以艾玛希望能够借此给他一个筹码。 阿茴对此看得很清楚，因为她曾经就遇到过这样的人。 “嗯。”她从阿椒手中取下那瓶剩下来的水，自己先灌了两口，就径直朝着地下通道走去，“殷哥不让我们过去接触她们，就是为了给你腾出亲近她们的机会，别浪费了，柯羽。” 阿椒愣了愣，转过头看向古来，迟疑地问道：“我姐……哥，是什么意思？” 古来道：“你最清楚不是吗？” “我清楚？我清楚什么？” 阿椒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山石看他苦恼的样子，忍不住提示道：“你现在是女人。” “啊？我知道，这还用你废话！”阿椒对他山石的态度始终不算太好，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柯羽的身材比他之前性转要好很多，知道胸口有了起伏。 柔软的触感在指间下出现，阿椒一脸的纯良，“……自己摸自己是这个手感吗？还没有我做的仿真皮柔软呢……” 他山石皱着眉，咳了声，直接道：“你是个女人，就要做出女人的样子，柯羽，你要获取艾玛和程绮玉的信任，然后找出这里的通关线索。” 阿椒想了想说道：“……虽然你说的很好，但是，我觉得姐姐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他瞥了下嘴巴，“我姐可是个超级无敌大笨蛋，她根本不会想那么久远的事情！” 他山石跟阿茴并不是太熟悉，严格来说，这还是他们两个第一次一起参加副本，闻言，问道：“怎么说？我还以为她只是不爱说话。” 阿椒一脸的不高兴，“我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你？还有，笨蛋只能我来说，你要是在她面前说，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他山石对着这重度姐控有些无语，呵了一声，不再理他。 阿椒最后是板着一张脸来到艾玛的面前。 这副模样自然也引来了艾玛的关心，随口吐槽了他山石两句，艾玛还小声的安慰了他，“不要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阿椒听见这话只想笑，他没有反驳，只认真道：“我也会保护两位姐姐的。” “哈哈，不用不用，你还这么年轻……”艾玛虽然是推拒，但脸上的笑容已经怎么也遮挡不住。 阿椒眼睛微亮，他发现艾玛的耳根子很软，多夸两句就能让她乐得不行，要不是程绮玉在一旁看着，她恐怕会直接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说出来。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阿椒稍稍理解了姐姐的意思。 ——她想让他保护这两个女人。 不是因为她们是副本里的关键人物，而是因为她们说过要保护他。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阿茴的原则总是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出现。 阿椒对于艾玛和程绮玉并没有什么特殊情感，他铁石心肠的感受不到两人的好，但是，这却是姐姐的要求，所以，阿椒会照她说的做。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赶紧走吧。”阿椒笑着推了推她们。 说来也是奇怪，从这第一个站台下去之后再上来，就是第二个站台。 这个站台与上一个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地上的文字标识变了样子的话，恐怕还会让人以为是在原地打转。 对面的那升腾起来的云海上也浮现出了一座和之前一样的站台，阿椒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才肯定道：“是刚才的一站台。” 他把矿泉水的瓶子放到了刚才站台地标线的外侧，现在那个瓶子当了坐标。 古来再度朝着右边看去，艾玛已经走向了下一个地下通道的入口，沉声道：“继续走吧。” 三个、四个、五个…… 走路的过程无聊又漫长，这些站台之间的距离并不固定，但每一个都让人觉得他们正在做无用功的迁徙。 看不见尽头，也不知道终点，一味朝前走去，他们就像是一个个微小的蚂蚁，正在不知辛劳的寻找着出去的路。 当走到第六个站台的时候，阿椒按照之前的习惯，继续眺望着上一个站台，寻找自己留下的坐标，可就在这时，周围突然起了变化，那些原本应该无人的站台上多出来了几个身影。 “殷哥！卫哥！” 阿椒立刻掏出手机，对准那边，快速放大，盯着相机中的人脸，他蓦地睁大眼睛，手指微微抖了起来。 “你们快点过来看！” 所有人都凑了过来，顿时脸色大变。 那些身影赫然就是他们的脸。 “我们的……人影？”星象喃喃着说：“不对吧，为什么那边会有我们？” “殷哥，这里也有变化！”郎月星指着身后的位置，那里本来是他们下一站要去的站台，可是现在，站台上浮现出新的人影，也全是他们的脸。 “是我们？”他山石问道。 “是我们。”古来肯定道。 他们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从相机中看到的身影，能够很清楚意识到那些人确实就是他们本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艾玛声音发颤，她死死的抓住头发，惊恐道： “我们……真的是我们吗？” 第236章 站台 我们……真的是我们吗？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来若有所思的看着艾玛, 他山石低声道：“她知道一些真相。” “嗯。”古来点了点头，从第一个站台开始，艾玛就表现的极为奇怪, 仿佛对一切都胸有成竹，带路的时候也越来越自信，现在会如此崩溃, 恐怕是因为如今的情况与她她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古来猜测着她可能真的以为自己能把所有人都带出险境。 “有一个‘人’骗了她。”他将人这个字咬的很重，想必他山石也清楚，能在所有人眼皮底下欺骗艾玛的东西, 未必会是人。 【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没人能告诉我吗！】 【柯羽还能不能活了？】 【你们这到底是在哪了？！】 【我的天！为什么会这样啊！】 [去死！] [哈哈哈哈这里是地狱，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杂种，赶紧去死！] [别挣扎了, 不如现在自杀, 留着和我们作伴吧！] “弹幕上的风向变了……”古来看着眼前飘过的一条条弹幕，仔细思索着说：“艾玛是不是被弹幕骗了？” “有可能。” 他山石点了点头, “这些可以之后再找答案，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要怎么出去？如果继续走下去，还会重复刚才的情景, 是轮回吗？” 他说的轮回, 显然是在提醒古来两人除此相遇时的副本, 在那艘宇宙船上，他们轮回了十三次，才最终你能够找到了通关的路，如今的情况虽然有所不同，但大体是相同。 “没有前路, 也无后路。”他山石看着四周那宽广的云海, 这一处六号站台如同在云上的孤岛, 孤零零的显露着他们的渺小。 就像是永远无法打破的莫比乌斯环，他们最终只会在这条路上耗光所有的生命。 艾玛心内越发绝望，尤其是当她发现对面隔着十几米远的站台上，那些与自己相同的人影也看向这边时，更是泣不成声。 她抹着眼泪，死死抓着程绮玉的手臂，哭着道：“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我害你杀人，我害你走这条路……” “我不觉得后悔。”程绮玉笑着将她露在怀中：“要说是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在你认识渣男的时候，把你带走，这样你也不会痛苦好几年了。” 她的声音越发温柔，“说起来，我也有错，昨晚，就应该再杀那混蛋一次，这样你也不可能会陷入危险。” “阿玉，我……” “不用再说，我都明白。”程绮玉轻轻吻在艾玛的额头上：“嗯，一起死的结局也很不错，你觉得呢？” 艾玛的眼中噙满了泪，她使劲摇着头，“不对！你绝对不会死！” 【呜呜呜好感人啊……】 【妈妈问我为什么哭……我要怎么跟她解释啊……】 【没想到，我竟然会在直播间里真情实感的嗑起百合cp来！】 【有没有搞错啊？那个叫艾玛的女人都毁容了你们还能嗑？丑成这样真有脸出门？】 [嘻嘻嘻，你们都快死了，别再这里装模作样了，去死吧。] [站台没有食物，你们继续走啊，最好走的浑身血肉都被融化，相信你们这些家伙的血一定很好喝！] [快点想想怎么离开吧，再过一会，你们就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 古来盯着这条弹幕，心内有些犹疑，跟着他山石说了一下，阿茴突然开口：“要快点走。” “是你的直觉？”古来问。 “嗯。”阿茴抬头，指了指天空道：“这上面很危险。” 古来的表情也变得慎重起来，他山石问道：“什么直觉？” “我的直觉很准。”阿茴做了个解释：“要听我的。” 虽然事关性命，但他山石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以为这是阿茴的天赋技能，开口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感觉？” 阿茴摇头。 古来对着在看那两人黏黏糊糊演苦情戏的阿椒招了招手，让她过来后，把这边的事情说了一下，阿椒认真道：“看来最后的突破口还是在艾玛身上。” 他摸着下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我现在过去，能不能获得好感？” 古来想了想，摇头，“她们两个应该是不想让别人再靠近吧。” “嗯，也是。” 阿椒设身处地的想了想，他要是抱着姐姐痛哭撒娇时，突然旁边多了个人，能把他给呕死。 就在这时，一直在队伍末尾的郎月星突然叫了起来，“你们过来帮帮忙！” 古来抬眼看去，只见郎月星一手拽着星象的腰带，另外一只手则死死抓住站台柱子的边缘。 星象已经半个身子都露在站台的边缘，他的双眼无神，右手被衣服遮挡，露在外边的手臂竟然彻底扭曲，郎月星为了救他，抓住柱子的手已经用力到发白，指甲近乎全部崩裂，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古来立刻朝着那里跑去，还没走两步，就觉得身旁有两股风吹过，再一回神，阿茴与他山石已经跑到了郎月星的身旁。 他山石的个子高，力气大，来到这边后，代替了郎月星，抓住了星象的衣领，而阿茴则护住了他山石，以防他被带下去。 星象的力气没有他们想象中大，两个成年男人足以将他带回安全地带。 古来来晚一步，他先攥住了朗月星的手臂，看了下他右手的伤痕，借着衣服遮掩的姿势，拿出了特殊道具清心茶，塞在郎月星的嘴里。 清心茶是等级很高的治疗道具，只要一片茶叶，就能让人从重伤恢复，即便是断肢也可痊愈。 郎月星摇头拒绝，他咬着牙，轻轻吸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一盒简易绷带，给自己缠了上去。 因为他在副本中的角色童亦名算是一个杂工，所以随身会带着一些伤药，用来给主播受伤时进行紧急治疗。 “这点小伤，没必要用道具。” “会影响活动。” “不会。”郎月星很肯定的说。“绝对不会。” 他以前受过比这更重的伤，当时都能在无道具的情况下活下来，现在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古来看着这孩子，抬手揉了下他的头发，笑着将清心茶放到他的手中，说道：“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有的时候还是要多依赖下队友啊。” “对我来说，你们这些同伴更重要，没必要使用，不代表不痛啊，再说了茶叶还可以再买，只要人活着，一切付出都值得。” 他还想再说点东西劝一劝，就见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星象突然间又一次出了异状，以他山石和阿茴两人的力气都没有压住。 古来见状，赶紧过去帮忙。 郎月星低着头，反复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收起自己的绷带，低声说：“同伴吗……” 他把那片茶叶咽了下去，温暖的感觉从心口中传来，那原本断裂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喂！童亦名，你还在那边发什么呆！过来帮忙！”阿椒也赶到了这边，大声喊了起来。 “来了！” 他山石把星象压在地上，用膝盖顶着他的腰，不准他再行动，大声问道：“童亦名，怎么回事！” 郎月星赶紧说道：“我也不清楚，刚才他看着对面，看着看着就开始挥手，然后对面的人也跟他挥手，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跑起来要跳下去！” “他的手断了！”阿椒指着那形状扭曲的双手道：“干脆把他的腿脚砍下来吧。” “柯羽！”阿茴瞪了他一眼，“别捣乱！” 阿椒有些不太高兴的哦了一声。 古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拧了几圈，扔了过来，“先用这个绑住手脚吧。” “没用，会被挣断。”他山石皱紧眉头。 阿茴抬手，按在星象的关节上，微微用力，只听咔嚓几声，他的肩膀和脚踝全被卸了下来。 星象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声，双眼发红，脖子上青筋直冒，眼看着就要和阿茴拼命。 后者并不惧怕这失了智的男人，突然间，她感知到一种极为奇怪的危险，没有丝毫犹豫道：“让开，别碰他！” 众人立刻四散，星象张大了嘴巴，整个身体的血肉迅速融化，不过刹那间，就变成了一滩血水。 “别靠近，跑！” 随着阿茴的这句话，古来想都没想的马上回身跑路，郎月星愣了愣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落在了身后。 在星象变成的血水里面，又多出了一道道乳白色的水滴飞溅而出，这些水滴落在地板上，就像是一个个动作灵敏的飞鸟，在空中混乱撞击着，所有被它们碰到的东西，全都成了一滩液体。 眼见郎月星就要被追上，古来往旁边看了一眼，他山石已经跑到最前面，阿茴抱着阿椒，能够营救的就只有他了。 古来转身，朝着郎月星跑去，后者赶紧摇头，那被刘海所盖住的双眼也露出了出来。 他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又大又圆，眉目清秀，有些男生女相的感觉。 确实有些显小，大概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 古来这么想着，确实显得有些小。 “别过来！别管我！快跑！”郎月星叫道。 古来笑了笑，伸手将郎月星拦腰抱起，也幸亏这小孩个子不高，他抱起来毫不费力。 “我都说了，要你多信任一下自己的队友啊。” “快、快点……”郎月星惊恐的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白色液体，“我不想……变成一滩水啊！太丑了！” “这就是你现在关心的东西吗？”古来有些无语。 现在的小孩都在想什么？ 这时，再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古来也没有想着要跑，他抱住郎月星，三两步来到右手边的站台边缘的柱子上。 “好了。”他扯着唇角，微笑道：“我们不会有事。” 在郎月星越发茫然的目光中，将他托举起来，“抱紧柱子，别把影子露在那边的地砖上。” 说完后，古来也朝着阿茴那边喊了一句：“你们到艾玛身边去，快点！” 他话音刚落，大片的白色液体就从眼前飞过，郎月星死死抱住柱子，他的内心其实已经不抱希望，只想着大家都成了血水，估计也看不出美丑了。 但没想到，那些液体竟然对他视而不见。 “果然。”他听到古来的声音，这被他崇拜着的男人，以一种极为肯定的语气说：“李川是鬼啊。” 郎月星：………… 郎月星现在好想抱着他喊偶像啊…… 第237章 云海 【我要疯了, 这已经是我今天不知道多少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人来管管吗？有个人突然就死了啊！】 【绝对不可能是特效！世界上没有这种特效！】 【卧槽！这要是真的我立刻连滚键盘￥……&】 【在这抖机灵的人是不是有毛病？怎么这么恶心！】 [要开始了，你们等着吧。] [欢迎来到不归路~] [我们在下面等着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再怎么挣扎, 终归还是要死的！] “终归还是要死的？”古来看着弹幕，反问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没人能在这里活下来，没有人！] [别再说了, 再说他们又不肯死了。] [说啊，都告诉他们，我最喜欢看他们绝望的脸了, 啧啧，到时候肯定很好看！] 古来皱着眉，眼前的弹幕所传达的信息并不明确, 但却不是无用功。 从这里面就能看出目前和他发弹幕的这些观众，全是死在这个车站上的, 至今还没有通往下一关的观众出现。 死在这里…… 古来似乎有些明白了。 “殷哥，你从侧边过来, 我们这里安全！”阿椒在站台的另一边大声的喊了起来, “你们从那边过！” 郎月星在柱子的侧边探出头, 那能让触碰的物体全都变成液体的乳白色水滴，非常有原则的停在了阿椒面前半米内，乍一看，仿佛是一道白色屏障。 他轻轻挪动了下身体，一滴水珠便直射而来，在他手边砸下一个深坑，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指间滑下。 郎月星艰难的咽了下口水, 小声说：“怎么办？” 他此时还踩在古来的肩膀上, 双手也有些失力, 如果继续这样呆着，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 古来此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白色水滴的攻击范围极广，唯一的死角就是站台柱子后面的一小块地方，而这点空间，仅仅能够容纳一个人站着。 以他和郎月星之间的默契，要想跳到下一个柱子那边，估计悬。 郎月星舔了舔嘴唇，涩声道：“赌一把吧殷哥，我先跳，你跟在我后面，要是我死了，你踩着我的身体往前走。” “还不到那份上。”古来高声喊了起来，“我包里有尼龙绳，卫文林，你扔过来。” 阿茴点了点头，去翻了他的包，那捆尼龙绳并不是特别长，只有三十米，但是已经足够用了。 她将绳子全部绑起来，对着古来那边扔了过去。 也不见做什么准备动作，绳子就像是如同她的手指一样，竟然非常听话的落在郎月星的头上。 郎月星蓦地睁大双眼，他此时已经明白古来要做什么了。 “把绳子绑在你腰上。” “殷哥……” “快点！”古来用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背，以此支撑他绑绳子时的力量。 郎月星不敢再磨蹭，他抽了下鼻子，双手彻底解放出来，将绳子绑到自己腰间后，又把手放到身后，摸索着绑在了古来的手臂上。 “慢慢来，不用急。”古来沉声指导着他，“也不用害怕，我来帮你看着。” “嗯。”郎月星点了点头，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 等到两个人全都绑好了之后，古来用两只手死死抓住柱子，“好了，跳吧！” 如果他不甚从站台上掉下来，那么还有古来能够在这上面拉他一把。 郎月星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他遇到的危险都是自己扛下来的，能够成为六级的玩家，大多数时候靠着自己的天赋技能熬到最后，可即便有着威力如此巨大的技能，每次结束后，他都是非伤即残。 这还是第一次，让他感受到有群可靠的队友，是多么让人安心的事情。 两根柱子的之间的距离大概是三米，郎月星自己的体型较轻，身后又有古来给他推了一把，这三米有惊无险的跳了过来。 “殷哥……”他回头看向古来。 “继续。”古来道：“别停！” 郎月星咬着嘴唇，重重点了点头。 他从来没有觉得几十米的距离能够如此漫长，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又好像只是一刹那，当他看到自己与阿椒等人已经近在咫尺时，他的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他山石等在那最后一个柱子旁，将自己这边用衣服布料紧急绑起来的‘绳子’也跟着扔了过去。 “过来吧。” 他把跳过来的郎月星给抱住了，又立刻放到身后，阿椒阿茴全都挤了过来，将他腰间的绳子解下来。 “好了，我去吧。”阿椒把绳子绑在身上，朝着阿茴做了个ok的手势：“能轻松走到那边的只有我，你们抓紧这头就行。” 说着他把紧急制作的安全扣顺着绳子滑了过去，喊道：“殷哥，把扣子扣你腰带上，再坚持一下，我这就过去帮你！” 他现在体型娇小，身形灵活，那点柱子后的空隙对旁人来说，只有一只脚的空挡，根本寸步难行，对她来说，则轻松无比。 “为什么……你要过去？让殷哥直接跳下去，然后我们再拽殷哥上来不行吗？”郎月星问道。 阿椒没回答，她随手把自己身旁的自拍杆放到站台下搅了两下，再拿上来时，自拍杆的前端已经化为了一滩液体。 郎月星愣住了， 他哑声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发现李川，也不会……” “你做的很好。” 他山石打断他，沉声道：“你已经足够出色了。” 阿茴则揉了下他的脑袋，点了点头，“殷哥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 阿椒有些不爽的撇了撇嘴，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太过分的话，他哼了哼，摆了摆手道：“这次给你记下一功。” 说完，便一手抓着绳子，一边轻巧的走了过去。 等走到古来身边时，看着他惨白的脸色，不禁笑了笑，得意道：“你果然脱力了。” 他一副料事如神的得意模样，让古来无奈的笑了起来。 “过来吧，我带你过去。”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型的电子设备，这东西一看就是用手机临时改的，前面还有着手机的镜头。 古来温声道：“麻烦你了。” “你要是知道麻烦，下次就要想想自己有多大能耐。”阿椒翻着白眼。 “他毕竟是新队友……” “我不知道他是队友吗？！”阿椒更加不耐烦，他伸出手，环住古来的腰，将自己彻底缩在他的怀里。 “你要是不犯傻，我就把他带出来了！” 不等他说话，阿椒又踮起脚尖，试探性的跳了两下，“还行，你不算沉。” 古来唔了一声，“我大概是标准体型。” “别随便给自己扣帽子，没有八块腹肌也配叫标准？”阿椒不屑。 古来将身上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笑道：“我有啊。” “你有个屁！从健身房练出来的也好意思说？” 阿椒的话更毒了点，也就是在这时，她终于调整好了角度，将这不过巴掌大小的电子机器，朝着墙面一扔，红光闪烁，几秒钟后一阵剧烈爆炸响起，冲击波推动着两人往前飞了好几米。 因为古来没敢把所有重量全都压在阿椒身上，这么做的后果，就是阿椒估算错误，差点掉到站台下面。 “哥啊，你下次能不能别在这种奇怪的地方体恤别人？”阿椒怒其不争，“你全身心以来下我能死吗？” “对不起……” “哼！” 等到阿椒再扔炸弹时，古来就学乖了，几次之后，阿椒顺利带着他来到了安全地带。 用时只有三分钟。 郎月星都看傻了。 “我说过吧，有的时候也要依赖下队友。”古来笑着道。 “没事吧？” “你们安全真的太好了！” 艾玛和程绮玉同时说道。 “没事，谢谢你……”古来的话突然顿住，他看着这两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在他们艰难求生的时候，艾玛和程绮玉的身体竟然逐渐融合在了一起，两个人的身体胶着的粘着，表情也越来越同步，就仿佛……是一个人。 看着那连脸都慢慢贴合的两个人，古来只觉得毛骨悚然，他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立刻道：“所有人都分开，别站在一起！” “怎么了？”艾玛问道：“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们？” “你们……没有感觉吗？”古来问道。 “什么感觉？”艾玛重复了一遍，轻飘飘的说：“我觉得现在很轻松，很舒服，这样算吗？” 她们的身上还长满了绿色的苔藓，将两人彻底笼罩。 “对了，柯羽，我希望你能把我们拿在手里。”艾玛说。 “什么？”阿椒愣住了。 “只有你才行。”程绮玉也强调了一遍。 不等她们继续说，短短的几秒种后，她们两人的身躯陡然崩碎，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心形的石头。 这石头一半赤红，一半漆黑，就如同艾玛与程绮玉的性格一样。 古来下意识的往弹幕看了一眼，却发现，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有惊恐的，有欢呼的，还有表示也想亲身经历的。 古来沉声道：“虽然这么说有些晚了。如果观看我直播间的有活人的话，希望你们能立刻离开，不要再看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你骗谁呢！】 【氛围简直绝了！服！】 【有趣有趣，我就看！】 【继续看下去会怎么样？我们会过去吗？】 “会死。”古来语气多了一丝慎重地说道：“你们全都会死。” 变故 我们……真的是我们吗？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来若有所思的看着艾玛, 他山石低声道：“她知道一些真相。” “嗯。”古来点了点头，从第一个站台开始，艾玛就表现的极为奇怪, 仿佛对一切都胸有成竹，带路的时候也越来越自信，现在会如此崩溃, 恐怕是因为如今的情况与她她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古来猜测着她可能真的以为自己能把所有人都带出险境。 “有一个‘人’骗了她。”他将人这个字咬的很重，想必他山石也清楚，能在所有人眼皮底下欺骗艾玛的东西, 未必会是人。 【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没人能告诉我吗！】 【柯羽还能不能活了？】 【你们这到底是在哪了？！】 【我的天！为什么会这样啊！】 [去死！] [哈哈哈哈这里是地狱，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杂种，赶紧去死！] [别挣扎了, 不如现在自杀, 留着和我们作伴吧！] “弹幕上的风向变了……”古来看着眼前飘过的一条条弹幕，仔细思索着说：“艾玛是不是被弹幕骗了？” “有可能。” 他山石点了点头, “这些可以之后再找答案，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要怎么出去？如果继续走下去，还会重复刚才的情景, 是轮回吗？” 他说的轮回, 显然是在提醒古来两人除此相遇时的副本, 在那艘宇宙船上，他们轮回了十三次，才最终你能够找到了通关的路，如今的情况虽然有所不同，但大体是相同。 “没有前路, 也无后路。”他山石看着四周那宽广的云海, 这一处六号站台如同在云上的孤岛, 孤零零的显露着他们的渺小。 就像是永远无法打破的莫比乌斯环，他们最终只会在这条路上耗光所有的生命。 艾玛心内越发绝望，尤其是当她发现对面隔着十几米远的站台上，那些与自己相同的人影也看向这边时，更是泣不成声。 她抹着眼泪，死死抓着程绮玉的手臂，哭着道：“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我害你杀人，我害你走这条路……” “我不觉得后悔。”程绮玉笑着将她露在怀中：“要说是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在你认识渣男的时候，把你带走，这样你也不会痛苦好几年了。” 她的声音越发温柔，“说起来，我也有错，昨晚，就应该再杀那混蛋一次，这样你也不可能会陷入危险。” “阿玉，我……” “不用再说，我都明白。”程绮玉轻轻吻在艾玛的额头上：“嗯，一起死的结局也很不错，你觉得呢？” 艾玛的眼中噙满了泪，她使劲摇着头，“不对！你绝对不会死！” 【呜呜呜好感人啊……】 【妈妈问我为什么哭……我要怎么跟她解释啊……】 【没想到，我竟然会在直播间里真情实感的嗑起百合cp来！】 【有没有搞错啊？那个叫艾玛的女人都毁容了你们还能嗑？丑成这样真有脸出门？】 [嘻嘻嘻，你们都快死了，别再这里装模作样了，去死吧。] [站台没有食物，你们继续走啊，最好走的浑身血肉都被融化，相信你们这些家伙的血一定很好喝！] [快点想想怎么离开吧，再过一会，你们就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 古来盯着这条弹幕，心内有些犹疑，跟着他山石说了一下，阿茴突然开口：“要快点走。” “是你的直觉？”古来问。 “嗯。”阿茴抬头，指了指天空道：“这上面很危险。” 古来的表情也变得慎重起来，他山石问道：“什么直觉？” “我的直觉很准。”阿茴做了个解释：“要听我的。” 虽然事关性命，但他山石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以为这是阿茴的天赋技能，开口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感觉？” 阿茴摇头。 古来对着在看那两人黏黏糊糊演苦情戏的阿椒招了招手，让她过来后，把这边的事情说了一下，阿椒认真道：“看来最后的突破口还是在艾玛身上。” 他摸着下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我现在过去，能不能获得好感？” 古来想了想，摇头，“她们两个应该是不想让别人再靠近吧。” “嗯，也是。” 阿椒设身处地的想了想，他要是抱着姐姐痛哭撒娇时，突然旁边多了个人，能把他给呕死。 就在这时，一直在队伍末尾的郎月星突然叫了起来，“你们过来帮帮忙！” 古来抬眼看去，只见郎月星一手拽着星象的腰带，另外一只手则死死抓住站台柱子的边缘。 星象已经半个身子都露在站台的边缘，他的双眼无神，右手被衣服遮挡，露在外边的手臂竟然彻底扭曲，郎月星为了救他，抓住柱子的手已经用力到发白，指甲近乎全部崩裂，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古来立刻朝着那里跑去，还没走两步，就觉得身旁有两股风吹过，再一回神，阿茴与他山石已经跑到了郎月星的身旁。 他山石的个子高，力气大，来到这边后，代替了郎月星，抓住了星象的衣领，而阿茴则护住了他山石，以防他被带下去。 星象的力气没有他们想象中大，两个成年男人足以将他带回安全地带。 古来来晚一步，他先攥住了朗月星的手臂，看了下他右手的伤痕，借着衣服遮掩的姿势，拿出了特殊道具清心茶，塞在郎月星的嘴里。 清心茶是等级很高的治疗道具，只要一片茶叶，就能让人从重伤恢复，即便是断肢也可痊愈。 郎月星摇头拒绝，他咬着牙，轻轻吸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一盒简易绷带，给自己缠了上去。 因为他在副本中的角色童亦名算是一个杂工，所以随身会带着一些伤药，用来给主播受伤时进行紧急治疗。 “这点小伤，没必要用道具。” “会影响活动。” “不会。”郎月星很肯定的说。“绝对不会。” 他以前受过比这更重的伤，当时都能在无道具的情况下活下来，现在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古来看着这孩子，抬手揉了下他的头发，笑着将清心茶放到他的手中，说道：“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有的时候还是要多依赖下队友啊。” “对我来说，你们这些同伴更重要，没必要使用，不代表不痛啊，再说了茶叶还可以再买，只要人活着，一切付出都值得。” 他还想再说点东西劝一劝，就见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星象突然间又一次出了异状，以他山石和阿茴两人的力气都没有压住。 古来见状，赶紧过去帮忙。 郎月星低着头，反复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收起自己的绷带，低声说：“同伴吗……” 他把那片茶叶咽了下去，温暖的感觉从心口中传来，那原本断裂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喂！童亦名，你还在那边发什么呆！过来帮忙！”阿椒也赶到了这边，大声喊了起来。 “来了！” 他山石把星象压在地上，用膝盖顶着他的腰，不准他再行动，大声问道：“童亦名，怎么回事！” 郎月星赶紧说道：“我也不清楚，刚才他看着对面，看着看着就开始挥手，然后对面的人也跟他挥手，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跑起来要跳下去！” “他的手断了！”阿椒指着那形状扭曲的双手道：“干脆把他的腿脚砍下来吧。” “柯羽！”阿茴瞪了他一眼，“别捣乱！” 阿椒有些不太高兴的哦了一声。 古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拧了几圈，扔了过来，“先用这个绑住手脚吧。” “没用，会被挣断。”他山石皱紧眉头。 阿茴抬手，按在星象的关节上，微微用力，只听咔嚓几声，他的肩膀和脚踝全被卸了下来。 星象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声，双眼发红，脖子上青筋直冒，眼看着就要和阿茴拼命。 后者并不惧怕这失了智的男人，突然间，她感知到一种极为奇怪的危险，没有丝毫犹豫道：“让开，别碰他！” 众人立刻四散，星象张大了嘴巴，整个身体的血肉迅速融化，不过刹那间，就变成了一滩血水。 “别靠近，跑！” 随着阿茴的这句话，古来想都没想的马上回身跑路，郎月星愣了愣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落在了身后。 在星象变成的血水里面，又多出了一道道乳白色的水滴飞溅而出，这些水滴落在地板上，就像是一个个动作灵敏的飞鸟，在空中混乱撞击着，所有被它们碰到的东西，全都成了一滩液体。 眼见郎月星就要被追上，古来往旁边看了一眼，他山石已经跑到最前面，阿茴抱着阿椒，能够营救的就只有他了。 古来转身，朝着郎月星跑去，后者赶紧摇头，那被刘海所盖住的双眼也露出了出来。 他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又大又圆，眉目清秀，有些男生女相的感觉。 确实有些显小，大概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 古来这么想着，确实显得有些小。 “别过来！别管我！快跑！”郎月星叫道。 古来笑了笑，伸手将郎月星拦腰抱起，也幸亏这小孩个子不高，他抱起来毫不费力。 “我都说了，要你多信任一下自己的队友啊。” “快、快点……”郎月星惊恐的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白色液体，“我不想……变成一滩水啊！太丑了！” “这就是你现在关心的东西吗？”古来有些无语。 现在的小孩都在想什么？ 这时，再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古来也没有想着要跑，他抱住郎月星，三两步来到右手边的站台边缘的柱子上。 “好了。”他扯着唇角，微笑道：“我们不会有事。” 在郎月星越发茫然的目光中，将他托举起来，“抱紧柱子，别把影子露在那边的地砖上。” 说完后，古来也朝着阿茴那边喊了一句：“你们到艾玛身边去，快点！” 他话音刚落，大片的白色液体就从眼前飞过，郎月星死死抱住柱子，他的内心其实已经不抱希望，只想着大家都成了血水，估计也看不出美丑了。 但没想到，那些液体竟然对他视而不见。 “果然。”他听到古来的声音，这被他崇拜着的男人，以一种极为肯定的语气说：“李川是鬼啊。” 郎月星：………… 郎月星现在好想抱着他喊偶像啊…… 石头 【我要疯了, 这已经是我今天不知道多少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人来管管吗？有个人突然就死了啊！】 【绝对不可能是特效！世界上没有这种特效！】 【卧槽！这要是真的我立刻连滚键盘￥……&】 【在这抖机灵的人是不是有毛病？怎么这么恶心！】 [要开始了，你们等着吧。] [欢迎来到不归路~] [我们在下面等着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再怎么挣扎, 终归还是要死的！] “终归还是要死的？”古来看着弹幕，反问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没人能在这里活下来，没有人！] [别再说了, 再说他们又不肯死了。] [说啊，都告诉他们，我最喜欢看他们绝望的脸了, 啧啧，到时候肯定很好看！] 古来皱着眉，眼前的弹幕所传达的信息并不明确, 但却不是无用功。 从这里面就能看出目前和他发弹幕的这些观众，全是死在这个车站上的, 至今还没有通往下一关的观众出现。 死在这里…… 古来似乎有些明白了。 “殷哥，你从侧边过来, 我们这里安全！”阿椒在站台的另一边大声的喊了起来, “你们从那边过！” 郎月星在柱子的侧边探出头, 那能让触碰的物体全都变成液体的乳白色水滴，非常有原则的停在了阿椒面前半米内，乍一看，仿佛是一道白色屏障。 他轻轻挪动了下身体，一滴水珠便直射而来，在他手边砸下一个深坑，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指间滑下。 郎月星艰难的咽了下口水, 小声说：“怎么办？” 他此时还踩在古来的肩膀上, 双手也有些失力, 如果继续这样呆着，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 古来此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白色水滴的攻击范围极广，唯一的死角就是站台柱子后面的一小块地方，而这点空间，仅仅能够容纳一个人站着。 以他和郎月星之间的默契，要想跳到下一个柱子那边，估计悬。 郎月星舔了舔嘴唇，涩声道：“赌一把吧殷哥，我先跳，你跟在我后面，要是我死了，你踩着我的身体往前走。” “还不到那份上。”古来高声喊了起来，“我包里有尼龙绳，卫文林，你扔过来。” 阿茴点了点头，去翻了他的包，那捆尼龙绳并不是特别长，只有三十米，但是已经足够用了。 她将绳子全部绑起来，对着古来那边扔了过去。 也不见做什么准备动作，绳子就像是如同她的手指一样，竟然非常听话的落在郎月星的头上。 郎月星蓦地睁大双眼，他此时已经明白古来要做什么了。 “把绳子绑在你腰上。” “殷哥……” “快点！”古来用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背，以此支撑他绑绳子时的力量。 郎月星不敢再磨蹭，他抽了下鼻子，双手彻底解放出来，将绳子绑到自己腰间后，又把手放到身后，摸索着绑在了古来的手臂上。 “慢慢来，不用急。”古来沉声指导着他，“也不用害怕，我来帮你看着。” “嗯。”郎月星点了点头，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 等到两个人全都绑好了之后，古来用两只手死死抓住柱子，“好了，跳吧！” 如果他不甚从站台上掉下来，那么还有古来能够在这上面拉他一把。 郎月星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他遇到的危险都是自己扛下来的，能够成为六级的玩家，大多数时候靠着自己的天赋技能熬到最后，可即便有着威力如此巨大的技能，每次结束后，他都是非伤即残。 这还是第一次，让他感受到有群可靠的队友，是多么让人安心的事情。 两根柱子的之间的距离大概是三米，郎月星自己的体型较轻，身后又有古来给他推了一把，这三米有惊无险的跳了过来。 “殷哥……”他回头看向古来。 “继续。”古来道：“别停！” 郎月星咬着嘴唇，重重点了点头。 他从来没有觉得几十米的距离能够如此漫长，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又好像只是一刹那，当他看到自己与阿椒等人已经近在咫尺时，他的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他山石等在那最后一个柱子旁，将自己这边用衣服布料紧急绑起来的‘绳子’也跟着扔了过去。 “过来吧。” 他把跳过来的郎月星给抱住了，又立刻放到身后，阿椒阿茴全都挤了过来，将他腰间的绳子解下来。 “好了，我去吧。”阿椒把绳子绑在身上，朝着阿茴做了个ok的手势：“能轻松走到那边的只有我，你们抓紧这头就行。” 说着他把紧急制作的安全扣顺着绳子滑了过去，喊道：“殷哥，把扣子扣你腰带上，再坚持一下，我这就过去帮你！” 他现在体型娇小，身形灵活，那点柱子后的空隙对旁人来说，只有一只脚的空挡，根本寸步难行，对她来说，则轻松无比。 “为什么……你要过去？让殷哥直接跳下去，然后我们再拽殷哥上来不行吗？”郎月星问道。 阿椒没回答，她随手把自己身旁的自拍杆放到站台下搅了两下，再拿上来时，自拍杆的前端已经化为了一滩液体。 郎月星愣住了， 他哑声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发现李川，也不会……” “你做的很好。” 他山石打断他，沉声道：“你已经足够出色了。” 阿茴则揉了下他的脑袋，点了点头，“殷哥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 阿椒有些不爽的撇了撇嘴，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太过分的话，他哼了哼，摆了摆手道：“这次给你记下一功。” 说完，便一手抓着绳子，一边轻巧的走了过去。 等走到古来身边时，看着他惨白的脸色，不禁笑了笑，得意道：“你果然脱力了。” 他一副料事如神的得意模样，让古来无奈的笑了起来。 “过来吧，我带你过去。”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型的电子设备，这东西一看就是用手机临时改的，前面还有着手机的镜头。 古来温声道：“麻烦你了。” “你要是知道麻烦，下次就要想想自己有多大能耐。”阿椒翻着白眼。 “他毕竟是新队友……” “我不知道他是队友吗？！”阿椒更加不耐烦，他伸出手，环住古来的腰，将自己彻底缩在他的怀里。 “你要是不犯傻，我就把他带出来了！” 不等他说话，阿椒又踮起脚尖，试探性的跳了两下，“还行，你不算沉。” 古来唔了一声，“我大概是标准体型。” “别随便给自己扣帽子，没有八块腹肌也配叫标准？”阿椒不屑。 古来将身上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笑道：“我有啊。” “你有个屁！从健身房练出来的也好意思说？” 阿椒的话更毒了点，也就是在这时，她终于调整好了角度，将这不过巴掌大小的电子机器，朝着墙面一扔，红光闪烁，几秒钟后一阵剧烈爆炸响起，冲击波推动着两人往前飞了好几米。 因为古来没敢把所有重量全都压在阿椒身上，这么做的后果，就是阿椒估算错误，差点掉到站台下面。 “哥啊，你下次能不能别在这种奇怪的地方体恤别人？”阿椒怒其不争，“你全身心以来下我能死吗？” “对不起……” “哼！” 等到阿椒再扔炸弹时，古来就学乖了，几次之后，阿椒顺利带着他来到了安全地带。 用时只有三分钟。 郎月星都看傻了。 “我说过吧，有的时候也要依赖下队友。”古来笑着道。 “没事吧？” “你们安全真的太好了！” 艾玛和程绮玉同时说道。 “没事，谢谢你……”古来的话突然顿住，他看着这两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在他们艰难求生的时候，艾玛和程绮玉的身体竟然逐渐融合在了一起，两个人的身体胶着的粘着，表情也越来越同步，就仿佛……是一个人。 看着那连脸都慢慢贴合的两个人，古来只觉得毛骨悚然，他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立刻道：“所有人都分开，别站在一起！” “怎么了？”艾玛问道：“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们？” “你们……没有感觉吗？”古来问道。 “什么感觉？”艾玛重复了一遍，轻飘飘的说：“我觉得现在很轻松，很舒服，这样算吗？” 她们的身上还长满了绿色的苔藓，将两人彻底笼罩。 “对了，柯羽，我希望你能把我们拿在手里。”艾玛说。 “什么？”阿椒愣住了。 “只有你才行。”程绮玉也强调了一遍。 不等她们继续说，短短的几秒种后，她们两人的身躯陡然崩碎，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心形的石头。 这石头一半赤红，一半漆黑，就如同艾玛与程绮玉的性格一样。 古来下意识的往弹幕看了一眼，却发现，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有惊恐的，有欢呼的，还有表示也想亲身经历的。 古来沉声道：“虽然这么说有些晚了。如果观看我直播间的有活人的话，希望你们能立刻离开，不要再看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你骗谁呢！】 【氛围简直绝了！服！】 【有趣有趣，我就看！】 【继续看下去会怎么样？我们会过去吗？】 “会死。”古来语气多了一丝慎重地说道：“你们全都会死。” 第241章 监狱 “真无聊,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阿椒双手背在身后，踢了踢腿，在所有人都跳下站台之后,这个地方彻底的只剩一个人。 “唉,也没办法，谁让我是主角嘛。”阿椒看着弹幕，微微笑了起来，“有你们陪我，我才不害怕呢~” 她伸了个懒腰,重新将那被撕烂的t恤穿上,朝着地下通道走去。 在他走下楼梯的时候,从另一个入口处多了几个人影,赫然就是刚才的自己。 阿椒低头看着手机,被他安置在六号站台上的监控很清楚反应着这一切。 “果然，被那家伙说中了。”他低声喃喃,收回手机,也将心中想要捣乱的念头收起来了。 阿椒有时候比较任性,却不是傻子,明知会死的事情，他可不想去做。 “也不知道姐姐在干什么……”阿椒的心思逐渐飘远，“希望她不要受伤啊。” 被他心心念念的姐姐阿茴，此时的状态并不太好。 从站台上跳下之后,因为姿势原因,她的腿撞到了一旁的基石,导致右脚踝脱臼，落地后甚至无法掌控身体的平衡，直接跌在地上。 “那个小白脸下来了！” “哟呵,果然是个废物！” “哈，这点高度都能腿软，看来也活不了多久了！” 充满恶意的讨论声灌入耳中，阿茴定了定神，慢慢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右脚，抬手放在上面，无视那肿得很高的脚踝，咔嚓两声，便将脱臼的地方接好。 等一切做完，她才呼出一口气。 又轻跺了两下右脚，虽然还有刺痛，但已经处在不影响活动的范围内了。 她抬眼看向四周，那原本围在身边看热闹的人群，不知为何，竟因为她的眼神而散去些许。 阿茴甩了甩手，从袖中用尾指勾出一把薄薄的刀片。 这是阿椒在等车的时候，紧急帮她制作的武器，刀片长度大约在十公分左右，又薄又细，没有护手，没有刀鞘，仅仅只是放在手心，一不注意也会伤到自己，但对阿茴来说，这种形状的利器才是她最熟悉的“伙伴”。 从八岁到十三岁，整整五年的时间，她仅凭着这么一把自己磨出来的刀片，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右手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下刀片的刀身，阿茴弓起身体，一脚踏出，抬手按在最近一人的脖颈上。 只见一片血色飞溅而出，被碰的那人连反应都没有，软软倒了下去。 尖叫声自旁人口中响起，惨叫和悲鸣引来了人群中的混乱，阿茴目光沉静，吐出一口气，按部就班的将所有靠近的人全都杀死。 近身杀人对她来说就如同吃饭饮水一样自然熟练，没有人能够分清，她的下一个动作会出自哪里，过于匪夷所思的角度只会让所有试图阻止她的人，步入地狱的深渊。 “快！快跑啊！这人是个疯子！” “赶紧走！去下一个地方！别在这里呆了！” “妈的，是硬茬子，谁跟老子说过他是小白脸的？” “赶紧走，前面的别挡路！” “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杀了他！” 阿茴唔了一声，看向那出声说要杀了她的男人，此时对方正捂着肩膀，一脸痛苦逃跑着。 “很不错。”她夸了一句。 能躲过她的杀手锏，这个男人的实力没有他表现出来你的不堪。 要么是在藏拙，要么是在引诱她过去。 不管是哪一种，对阿茴来说都不是什么好去处。 她抿了抿嘴唇，用拇指揩去了脸上被溅到的血迹。 “妈的妈的妈的！！” 曾广在心中怒骂起来，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轻车熟路的地方被啄了眼。 眼见阿茴走的越来越近，曾广心中的惊恐越发明显，为了避免被杀的厄运，他双手举的最高，立刻投降道：“我、我是这附近的小队长！我愿意投降！只求你不要杀我！” 阿茴停都没停，将手里的刀片甩出，直直刺入他的眉心。 见到男人倒地，她也不再去追别人，又等了一会，见他的身体没有异变，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刀片拔出，又刺向了他的脖颈。 “等、等等！别杀了别杀了，再杀我真的会死！” 曾广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他抹了把脸上的血，脑门正中被戳出的窟窿也在迅速愈合。 卑微的跪在地上，曾广几乎是将自己的弱点露出，祈求这位不知道哪里来的大神，能大发慈悲的放他一条生路。 “名字。”阿茴问道。 “曾广……”曾广小声的说：“那个名字……也叫曾广。” 阿茴哦了一声。 她被这么一打岔，有些忘记自己刚才是想要说些什么，盯着曾广的后脑勺发了会呆，直把这人看得浑身发抖。 过了一会，她才说道：“我叫卫文林。” 曾广：“……卫、卫先生……” 阿茴嗯了一声，继续问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曾广猛地抬头，“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阿茴正在从背包中取出湿巾，擦拭着衣服上的血迹，刚才杀的人太多，让她白色的衣服全都变成了深黑色，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闻言更加疑惑：“我才刚来，怎么可能会知道你想做什么？” 她觉得曾广的问话很奇怪，殊不知曾广觉得她更奇怪！ 没有人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来到这里，所有的人早就在死去时，被接待员告知了一切。 她说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曾广这下是彻底做不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正在发生改变，在他的面前，这是一条能够改变命运的岔路口。 他咬着牙，硬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跟阿茴直视道：“你既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直接动手？” “我的直觉说……”她抬起眼睫，那双黑亮的瞳孔中犹如深沉的海，没有一丝光亮：“该杀。” ※ “所以……这里是监狱？” 古来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随即又点了点头，肯定道：“确实，和我想象中的监狱一样。” 整个监狱是以白色与浅蓝色为主调设计，一楼除了空旷的大厅外，围着这边的则是一个个只有铁窗的牢房，这些牢房大约只有两米五的高度，再往上，就是看不见顶的楼层。 距离他最近的那个牢房上写着0121，而牢房内的环境看不真切，但大约扫了一下，可以猜到里面的环境肯定极为狭窄逼仄。 在他身旁则是一脸苦相的玩家星象。 星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出门看个热闹，还能遇到之前坑掉的苦主之一。 他勉强自己笑了两下，本就苍白的脸色如今更是难看，简直可以说是惨白了。 “嗯……是的，这里就是监狱……或者……”星象停了下，“你也可以将其理解成十八层地狱。” 古来笑了下，“让人意外。” 十八层地狱？ 古来还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上。 他是最后一个跳下站台的，所以能够更加直观的看到在队友们一个个跳下之后，那原本厚重的云海变得薄了一些，隐约可见一格格如同方块一样的牢房和在牢房中生活的小人。 正是因为这里的现代化程度极高，才让他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来，详细说说吧。”古来抬手搭在星象的肩膀上，他表情温和道：“作为朋友，你会告诉我的，对吗？” 面对这一脸和善的古来，星象更加畏畏缩缩，他本就一副早死的社畜模样，如今更像是一只脚踏上鬼门关的早死者。 星象咽了下唾沫，根本不敢到处乱看，唯恐那搭在肩膀上的手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他拼命往后撤着脖子，害怕古来那变黑了的拇指会碰到自己。 “放心好了，这点毒，三秒内完成救治的话，没有生命危险。” “你会救我吗？”星象可怜兮兮的问道。 “当然。”古来肯定的说。 他的长相属于白净斯文的清隽，只看外表，并不觉得让人信任，只会感受到他的无害，但他的眼睛长得很好，又大又亮，眉宇间自带一股正气，所以在表达肯定句时，会让别人下意识的相信他。 星象眨了眨眼睛，还真就觉得，古来是个好人。 可是一想到刚才这好人在那些围观者还没开口说话前，就亮出了绑在身上的炸弹时，他就彻底打消了自己的幻想。 好人？ 好人个屁！ 哪个好人会抓着无辜路人不放？哪个好人会自带几十个炸弹绑在身上啊！ 这种定时炸弹根本没人敢靠近，星象叹了口气，重重说道：“我们都是有罪的人，来到这里是为了赎罪。”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楼上冒出一声巨响。 从那遥不可及的楼层，施施然走下一个男人。 这男人极为嚣张，竟然毫不顾忌的使用技能飞了下来，在他的周身是一堆长着翅膀的金色小虫，环绕其中。 “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这男人一开口，语气就带着刺。 古来觉得莫名其妙。 但是在看到这人那一黑一蓝的异色双瞳时，所有的疑惑全都变成了了然。 “你好。”古来温和的笑了起来，跟他打着招呼。 “哼。” 知道他不喜欢用副本里的名字，古来顿了一下，便自然而然的说道：“春风笑，好久不见。”：，， 第242章 星象 春风笑微微仰着下巴,居高的看着古来，并未答话。 古来眨了下眼睛，倒是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因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一直是这种样子，当时古来便觉得他的性格过于自我傲慢，所以之后出了自由城那个副本后，即使春风笑说有事情可以找他，古来也从来没有想过麻烦他。 “有什么事吗？”在等不到回答之后,古来打破了这次的沉默,“特地过来找我,想让我做什么？” 春风笑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他面前,能从楼上下来,目的又极为准确，可以确定是过来找他的。 “这个地方是我管理的区域。”春风笑动了下手指,指挥着周身这些金色小虫下降了一些,“我刚才接到信息,说是有人闹事。” “嗯,是我。”古来承认的很爽快。 他将身上的外套敞开，露出绑在腰腹上的炸弹，春风笑神情一肃，眯着眼睛,冷声道：“一群蠢货。” 古来笑了笑,把炸弹全部解开,他毫不顾忌的拎着这些炸弹，在星象胆战心惊的目光中晃了两下。“开个小玩笑。” “这、这是假的？！” 星象瞪大了双眼，他这才看出那原本应该装着火药的地方,竟然是灰色的墙土，风一吹，就飘散到了外面。 星象：“…………” 所以，刚才那几十人，全部都是被这个假的炸弹给骗了？！ “几级了？” 古来犹豫了下，没有开口。 “在这里不用在乎游戏的规矩，我们说的话会被自动屏蔽，观众和土著根本听不到内容，也没有惩罚。。”春风笑随口解释了一句，似是想要嘲笑他的胆小，刚张了张口，就听古来道： “七级。” 春风笑那双异色的双瞳中带着些许的诧异，“七级……你升的太快了。”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为止，好像才过去半年多，他经历了几次副本？四次？还是五次？为什么能够这么快就升到七级？ 他的惊奇很快就平复下来，半年多升到七级虽然算是快的，但是在地狱游戏的这些年，春风笑见识过太多惊才绝艳的人物，甚至还亲眼目睹有人一战封神，仅仅一个副本，便跨过了天堑，成了真正的人上人。 醉光阴在那些人中，仅仅算是有个不错的排名。 “七、七级？！” 星象难以置信的看向古来，只觉得对古来的第一印象要彻底颠覆了。 本来还以为他是所有人中最好对付的那个！ 没想到也是扮猪吃老虎的大佬！ 七级玩家……这已经算的上玩家高层的主流，在一些团队中，七级足以庇护那些等级不高的玩家度过许多低级副本了。 古来笑了笑，“还好。” 春风笑冷哼了声，显然是觉得古来做作至极，他不屑道：“确实还行。” 星象：“…………” 大哥们，我才六级好不好？ 本来以为自己算是不错的，结果到了这里，随便遇到路人都是这种等级的玩家，星象都有些不敢想古来的那些队友是什么等级。 春风笑也没兴趣在这里闲聊，他勾弄下手指，金虫如同祥云般，落在古来的身侧，“踩上去，到我那边。” 古来想了想，摇头拒绝，“我还有其他队友，要先和他们会合。” “是吗？”春风笑想了想，点头同意，“我在15层，你之后可以去找我。” “好的。” 在春风笑离去之后，星象的震惊依旧没有减少，“春、春风笑！竟然是活的春风笑！” “为什么这种大佬会和你认识？！” 古来笑了笑，“我们可以先继续刚才的话题吗？” 星象动作一顿，他有些尴尬，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太过得意忘形了。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面前的是个七级大佬，但他却从未在古来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的压力，与春风笑到来时，那紧张到要吐的感受不同，呆在古来面前，只会觉得双方的关系平等，他说话做事总能让人感到舒服。 星象咬了咬嘴唇，他四下看看，见周围空荡荡的，趁着没人关注他，朝着一处方向走去，“跟我来！我们别在大厅里呆了。” “怎么说？” “会被一些混混逮住勒索。” “混混？”古来重复了一遍，显然是觉得不太理解。 他仰头看向那完全望不见尽头的楼层，与想象中的地狱不同，这里的灯光越往上越温暖，隐约看见的房间装饰也不同，与第一层这冷冰冰的监狱风格装修成了明显的对比。 星象带着他从电梯上去，这里的电梯四周全是透明，只有硕大的楼层数显示在门上，“我住在第五层。” 停了一下，见古来没有表现出异样的神色，他才接着说道：“蒸笼地狱。” 作为一名前任的历史老师，古来本身就对历史很有兴趣，自然也明白十八层地狱代表着什么。 十八层地狱最初起源于佛教，用来关押惩戒生前所犯罪行的恶鬼，在地狱受苦受难，等到刑期结束，才可转世投胎，梵语音译为光就居、居虚倅略、桑居都、楼、房卒、草乌卑次、都卢难旦、不卢半呼、乌竟都、泥卢都、乌略、乌满、乌藉、乌呼、须健居、末都干直呼、区通途、陈莫。也有称为十八地狱、十八重地狱、十八泥犁等，这些后期与本土神话融合，渐渐成为了神话体系中的地狱代言词。 地狱的传说又有几种，一说为东岳大帝主管地狱，一说十殿阎王为地狱之首，其位之下又有十八位判官分管十八层地狱，还有一说，则是阎王听从上天玉帝之令，不过这最后一说则是在民间话本上多见，大多是文人借古讽今，用来隐喻。 其中十八层地狱的每一层都有着不同的犯人受刑，在民间传说中，多是以恐怖阴森为主，耳熟能详的“上刀山下油锅”这句俗语，便是出自于此，民间对此惧多于敬，但与一般人印象中的不同，十八层地狱并非是指层次，而是时间，受苦程度和区域大小，到了地狱的鬼魂，除非受刑结束，否则一刻也不能休息。 而音译过来的十八层地狱在每个地区也有不同的称谓，各类译文均有所变动，听星象所说的蒸笼地狱恐怕这里沿用的就是最广的传说。 星象苦笑着说：“蒸笼地狱的人……都是生前造谣陷害别人，使对方陷入困境的长舌妇。” “懂，就是键盘侠。”古来点了下头。 星象脸上的苦意更重，他指着自己道：“李川是个吊丝，因为性骚扰同事而被辞退，故而把这边的无能发泄在网上，造谣那位女同事是个鸡，带头网暴她，把女同事逼到自杀，然后他自己也被这位女同事的父亲逮住，连砍四十五刀，杀死在公寓里。” 古来鼓了下手掌，“恶有恶报。”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星象叹气，“我自来到副本就到了这里，而十八层地狱的场景，也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正说着，电梯到了楼层。 一打开门，一股热浪铺面而来，古来倒是不觉得有何奇怪，但当他往前走了几步时，脚下突然停住。 “这里……是蒸笼地狱？”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指着一群正在喝酒聊天泡温泉的大老爷们，转而看向星象，问道：“不是温泉山庄？” “还真不是。”星象回道。 看着电梯不远处的一个个温泉池子，古来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蒸笼地狱，顾名思义，就是要将这类以讹传讹的混蛋们投入蒸笼里蒸熟，蒸完之后，还要扒皮抽筋放入寒冰之中，重塑人身，这时才会带到拔舌地狱，将那长舌拔去。 不过看现在这样，这里本该受苦的人，反倒生活的很滋润。 “小李啊。”有人看到了星象，晃着手中的酒杯，对他笑道：“过来喝一点？” “不喝了不喝了。”星象摇头，他推了推眼镜，“再喝就真的该死了。” “哈哈哈谁让你的直播太无趣了，要我说，你也该改改风格了，赶紧找两个美女好好做一场，兄弟们肯定给你冲第一！” 星象紧抿着嘴唇，手上青筋绷起，直接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则是那些男人哄笑声。 一到僻静地方，星象的表情也就恢复了原样，他开口道：“我是在模仿李川的反应。” 古来点了点头：“明白。” “和土著们在一起的时候，围在我们身边的摄像头会被打开，这时候就自动进入了直播状态，而和玩家呆在一块，摄像头是被关上的。”星象朝着天上指了指，“那上面的boss不敢把玩家的消息传出去，游戏的威名在这些世界主中非常显赫。” 古来哦了一声，他知道星象的意思。 无非就是让他多小心一下春风笑，那位八级玩家的名声向来不怎么样。 他们走到一个小小的休息室中，这里的休息室也装修的极为豪华，金碧辉煌，通火通明，里面全是高级躺椅，是古来以前连进都不敢进的顶级会所。 “再往里走是女人的休息室，这边没有男女的概念，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直接住在那里，女人们会非常欢迎。” 古来挑了下眉，“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愁眉苦脸？能在这边住着，不是享福吗？” 星象道：“你不知道……虽然这里的环境不错，但是……住在这里的代价也很高昂。” “与直播有关？”古来问。 星象嘴唇微张，他刚才所想要解释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对于古来能这么快反应过来，他也只有感慨，聪明人不管在哪里都很受欢迎。 “从你进入副本开始，就一直被直播所监视，在这里，直播分为两类，一类是面向原住民的，一类是面向玩家的。” 怕古来不太清楚，星象锁死了休息室的门，他打开那被用作增强空间感的黑色镜面，里面顿时浮现出数十个直播画面。 这些画面的场景与古来在空间中观看那些副本时一样，每个画面都代表着一个人正在被监控。 “左边是原住民的直播，右面是玩家的直播。” 星象手一指，这两段是以一条金边的线作为分界点，古来发现玩家的直播只有原住民直播的十分之一。 “跟原住民比起来，玩家们更注重，不过，也不是是所有的玩家都这样，也有很大方把自己一切展示出来的玩家。”星象敲了敲最上面的一个直播间，说了也巧，里面的人他正好还认识。 “乌衣巷。” “对，就是这位玩家，他从来到这里就一直开着志波，不管是和团队成员探讨问题，还是对敌战术，全都明明白白展现出来，所以大家也都卖他一个面子，给他刷了很多点击量和礼物。” 星象点了点头，此时的乌衣巷半身赤裸，正抱着一个海碗大口的吃着面条，在他旁边，则是熊熊烈火，将他硬朗的脸庞照的通红。 铜柱地狱。 这是第六层。 只有故意纵火或者放火害人命的凶徒才被打入同住地狱，据说会有小鬼将其扒光，赤裸、裸的放在一个烧红的铜柱上，让其彻底烤熟，与炮烙之型类似。 但看乌衣巷的模样，他倒是没有受一点伤。 “他把鬼差都干掉了。”星象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然后让他的一个手下，给第六层设下了幻术，所以最最上层的管理者根本没人发现。” “管理者不看直播？” “他们不是玩家，所以逻辑被屏蔽了，你懂。” 古来唔了一声，他沉思着想了一会，又问道：“你为什么能够出现在我们身边？” “我抢到了出去的福利券。”星象也没有隐瞒，他说道：“这个世界的主人为了提高收视率，增加可看性，吸引观众流量，会时不时的放出一些福利，我在之前因为机缘巧合抢到了出去的劵，所以才能够和你在外面见面。” “只要能杀了你们，或者将其重伤，我就有相应的奖励。” 他观察了一下，见古来没有生气，才接着说道：“除此以外，直播间的播放量，观看人数，留言率和礼物数都决定着我们在此生存的环境和天数。” 古来顿时明白过来，“播放量越多，我们就能呆的越久。” “没错，一万播放量可以呆一天，观看人数等于钱，有多少人看你，你就能买到多少等值的东西，留言数量则是与生活品质挂钩，超过一万的留言，就意味着你有资格进行该楼层管理者的竞选。” “当上管理者也有各种各样的隐□□利，具体是怎么样的我不太清楚，但是听说管理者每个月会有一天还阳的机会，如果他们在当人的时候杀了超过一百人，那么就有机会获得被界主所允诺的特殊道具。” 古来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渴望，他颇为冷静的点了点头，星象全篇说的都是‘听说’，‘有可能’，这样含混不清的词语，明显就是界主故意放出来的，用来当做钓他们这些玩家的饵。 偏偏在场的人还都要追着那条饵不放，因为这是唯一能够接触那些功能逆天的特殊道具的途径。 古来对星象说道：“你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 “大概有半个月了。”星象看着这些面前的直播间，随意的对着几个人点了几个赞，“顺便再提一下，我们观看这些直播间也是需要花费代价的。” 古来问道：“用什么？” 星象回道：“用命。” 古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星象哈哈干笑了两声，他挠着头，说了声抱歉，“我就……看气氛不太好，开开玩笑。” “你还有多长时间？”古来像是没听到，继续问道。 “我这边……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风格，只能再坚持个三四天。”星象耸了耸肩，似是任命了说道：“也就刚才袭击你们给我增加了点关注，能继续苟一波，不然我现在就要走了。” “这些播放量是根据历史总量计算还是当天结算？” “历史总量。”星象推了推眼睛，他的手滑了一下，对着上面正处在热门的几个直播间道：“这些人都有自己的风格，模仿的人也很多，不过大多都是红一阵后，就自动消失了。” “自动消失？” “嗯……被……清除掉了。”星象道：“红起来的人要么成为了管理者，要么是管理者候补，在这里的权力很大，你想想，要是你看到有人模仿着你的风格火起来，直接逼近你的地位，你会怎么做？” 古来没出声，他也不必说话，能够让星象说出清楚这样的话，恐怕也不会太轻松。 “只会清除模仿者吗？”古来突然问道。 星象心内一惊，万分没想到他竟然会注意到这点，本来还打算等到古来遇险时，他再出手帮助，这样就能借着这块踏板，搭上春风笑的路，现在看，全都泡汤了…… 他不情不愿地摇了摇头，“不只是模仿者，所有火起来的人，全都逃不过他们的手。” “所以乌衣巷才会选择直接暴力碾压啊。”古来说道。 在这种阶层早已经固化的地方，除了暴力之外，还真没有绝对快速的方式。 至于春风笑，更是不用多说，他那样的性格，根本不会屈居人下，等等…… 15层。 春风笑竟然没有去第18层，为什么？他明明应该…… “他上不去。”古来突然道：“他找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帮他。” 星象：？ 他啊了一声，疑惑的看向古来，迟疑问道：“你……你在说什么？” 古来温和的笑了笑，他不再说话，反而观察起这整间休息室，“我之前在车厢中遇到的那些手机，里面有人发弹幕诅咒我们去死，如果我们死了，他们会得到什么奖励？” “还阳。”星象很快说出了和古来预想中一样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人会有能够通往阴阳两岸的能力。” “有人成功了吗？” “我不知道……这些还是应该去问管理者。” “一个管理者能够管多少个楼层？” “……你这样问不太对，你应该问，管理者愿意去管多少楼层。”星象叹了口气，“虽然说是十八层地狱，对应十八个管理者，但是，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够达成管理者的成就，据我所知，整个地狱，也就只有五个人……加上乌衣巷的话，算是六个人，而有些人还不想出自己的楼层，所以很多层的地狱是没有管理者，他们只是被名义上划分在那些管理者的手下。” “为了让地狱的恶徒们不要干扰到他们，这些管理者会找那些管理后补，帮助管理这些楼层，那些后补虽然也被称为管理者，可从根本来说，地位要低了不只一点。” “他们也就只能在我们这些平民的面前耍耍威风，真正面对大佬的时候，什么都说不出来。” 古来深深的看着星象，他笑道：“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认识春风笑……”星象犹豫着说：“我想当他的管理后补。” “……会死的。”古来念在星象帮他解答了这么多话，好心劝说道：“他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么和善，这个人会为了通关不择手段，当他认为你适合当诱饵时，会毫不犹豫的就放弃你。” “谁不是呢。”星象也跟着笑了笑：“我们这些玩家，能走到现在，哪个敢说没有昧着良心害过几条人命？” “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打算跟着春风笑，也不是一直要当他的狗，在这个世界，我的生活跟坨屎一样，再待下去我迟早要疯，还不如跟着春风笑拼一把，是生是死也要看看是不是天注定！” 他说的很豁达，表现的也很豁达，但古来总觉得这极为违和，因为星象不管从那一点看，都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根据古来的观察，星象是很典型的利己主义者，他的所作所为，包括帮助古来解答这些，全都是因为他想要这么做之后得到好处，而不是他出于同情怜悯的好意，完全不求回报。 “我知道了。”虽然心中明白，但古来还是应了下来，“我会替你和春风笑说这件事的。 “哈哈，谢谢。” 就在他说完后，星象手中一指，朝着那些直播间视频道：“你看，这个人是不是你的队友？” 古来看了过去，在那画面的正中，正是悠闲逛着商业街的他山石。 他愣了下，倒是没想到他山石的情况竟然这么轻松。 “我要怎么才能到这里去？” “花钱。”星象提示了一下，“你有商城。” 古来这才从属于自己的系统商城里找到了传送，星象又道：“我在你的身上下了定位，等你要见春风笑的时候，可以联系我。” “好的。” 古来笑容不变，“那等会见了。” 能在他身上下定位，那么也有可能会在他这边下窃听。 古来这么想着，倒是没有急着去找这些东西，目前来说，他还没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被看着，也无所谓。 更何况……星象要是敢在见到春风笑时还耍这种心眼，那么，他真的活不过下一秒。：，， 第243章 附身 与他山石的会和很顺利,从他那里也得到了一些关于古来所不知道的消息。 “阎王死了。”他山石平静的说：“这个地方不会再有阎王出现。” “十殿阎王全都死了？” “只有一个阎王。”他山石竖起一根手指，“是唯一的一个，现在他死了。” 古来静静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死掉的阎王早就已经投胎转世,现在他是个十岁的孩子，根据预言，阎王要在最近这段时间从现世死亡,最后重新回归地狱，成为这一届主宰。” “有人不会愿意。” “没错，所以现在高层那边分成了两派,一派想要杀死阎王，一派想要保护他。让他活过十岁,只有超过了十岁阎王才不会觉醒力量，成为这地狱的主人。” 古来看向他山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一点的？” “抱歉，我暂时不能说。”他山石低垂着眉眼，诚恳道：“因为一些事情,我遇到了某个人,那个人不希望我将他的存在透露给其他的玩家,我答应了他，并且我欠他一个人情，所以……你不要再问了。” 看来他山石也有自己的奇遇。 古来点头表示明白，“就最后一个问题。” 他山石抬眼。 “那个人可信吗？”古来担忧地问道。 “我认为可信。”他山石沉声道。 “那就好。”古来笑了笑,就真的不再问了，把这件事情就此略过。 古来相信他山石对于自己的经历有着最基本的判断,既然他说可信，那么古来便当做是可信的了。 接着古来便把自己这边从星象得到的消息也告诉了他，他山石听完之后,想了想，道：“半真半假。” “是的。”古来也没有瞒他，“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说的未必全是假的，但是也不能否认是故意隐瞒了一部分事实。” “至少他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要看阿椒。” 古来意有所指的笑道：“他可是主角啊。” 作为一个被界主选中的主角，古来不相信星象会故意忽略，“我大概记下了所有的直播间，这里面没有阿茴和郎月星。” “你觉得可能吗？就算不想找阿茴，但郎月星可是一直和他关系不错的，比起去找几乎毫无对话的你，寻找郎月星不是更符合常理吗？” “嗯。”他山石点了点头，“你觉得他是某人故意派到我们面前，想要引导我们去做某些事情？” “不清楚，不知道。”古来摇头，“虽然他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玩家，但现在一切还只是初步判断，在对方没有真正露出马脚之前，我不可能和你直接肯定，以此来误导你。” “不算误导。”他山石斟酌着语言，“你的猜测一直都很正确。” “也会有出错的时候。”古来认真道：“我希望你只是将这句话当成一个参考，而不是准确答案。” 他山石又笑了一声，他靠在椅背上，有些心不在焉的搅弄着手中的咖啡，作为一直表现沉稳的男人，他的这种样子，令古来有些担心。 这处咖啡馆是他们在第三层的商业区随便找的一家，从进来时，里面人就很少，他山石要了一杯黑咖啡，喝了一口后，面色平淡地问道：“你对地狱有什么看法？” 他问的问题有些奇怪，古来没有立刻回答。 他山石又组织着语言，“地狱应该是惩戒的地方，可是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罪人们的乐园……” 这不是他山石。 古来立刻警觉起来，他山石的性格沉稳，他与阿茴一样，皆是寡言的性格，即使有疑问，也不可能会这么直白的问了出来，更别提语气中的惆怅。 惆怅…… 这种感觉，古来就没从他山石那里感受过。 他抿着嘴唇，试探性地说道：“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我是一名老师吧？” 他山石点了点头。 “我是一名历史老师。”古来微笑，他敲了下桌子，逐渐调高了些许的声音，”我大学的毕业论文，写的就是关于民俗方面的传说，生老病死，是老百姓最关心的事情，而这四个字，都离不开阎王和地狱。” “有信了西方教派的，会认为自己的死后应该上天堂，恶人将下地狱，他们将一切归于天上的神明，不管自己努力做了什么，都要说一句感谢上帝。” 他山石继续点头，但是他的双眼却透出了些许的茫然。 是个文化程度不高的家伙。 古来心中这么想着，面上越发不动声色，因为不知道这人会不会伤害他山石，所以他的想法还是比较偏向温和的引导。 “你觉得呢？你喜欢现在的地狱？” “不。”他山石皱紧眉，“我不喜欢。” 明白了。 古来当即的改口，“我觉得地狱这个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他们理应要从现代社会去消失。” 他山石动作一顿，重复道：“消失？” “传说是顺应着时代的发展，任何民俗的开端都与当时的时代环境密不可分，现在的地狱已经不合如今的社会，就比如……”古来想了想，“第二层的剪刀地狱。” “你现在能够想象出，现在还有人，会因为给寡妇介绍了新的对象而被关在地狱中受刑吗？” “别说是现在，就算是几百年以前，就已经有皇帝明令寡妇改嫁，不准守寡，为的就是在战争过后，能够快速补充缺失的人口。现代的社会没有这些繁文缛节，不过，不管是寡妇还是寡夫，他们都是一个人，在丧失了另一半之后，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这时候，结婚的人没事，反倒是媒婆要受刑，哪里有这种可笑的事情？” 他山石沉默着，似是在思考这件事情，古来便又加了把火，“第十二层的舂臼地狱，也很奇怪不是吗？如果是糟蹋粮食，浪随意浪费也要被打入地狱，放入臼内舂杀，那么，全国的人口估计有一半要来地狱，地狱里管的了这么多人吗？” 古代能够成为国教的宗教其实都是为了统治者服务，他们所宣扬的理想，大多都是顺应皇帝的意思，佛也好道也好，想要让各自的理念流传下去，都要去尽量的讨统治者的欢心。 佛教在某个时间段的教义为修来世，意为今生受苦，来世享福，这样的教义是处在大部分人饥寒交迫的情况下，只有这样，底层的老百姓才不会想到反抗，所有人都将期望放到了虚无缥缈的来世，那么今生如何，根本无足轻重。 道教在某个时间修的是清静无为，何为清静？何为无为？简单来说，就是不管不看不听不问，找个深山老林猫着，什么时候乱世结束，明君出现，再从老林中出来。 不过这样的教义也很快就被改变，佛教道教均要入世救人，不管来世还是今生，都要靠着自己的努力过上好日子。 地狱也是如此，以前用来恐吓那些会犯罪的人，现在则全部变成了罪人的乐园，完全丧失了他们应该有的职责。 “要把眼界放的宽一点，以前的民俗大多都是糟粕，即使有些有意思的传统，但是再一深入，各个都是要吃人的。” “我个人虽然喜欢历史，但却不觉得一定要以传播民俗文化为荣，让所有的人继续待在这个糟粕里面，该改的就一定要改。” “地狱也是一样，我所谓的消失，并不是将整个地狱否定，而是把旧的地狱推翻，建立新的地狱。” ……我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古来看着神情越发严肃的他山石，脑袋都开始成了一团浆糊，他开启了许久没有用过的技能——胡言乱语，结果越说越啰嗦，直接职业病犯了。 “抱歉，我好像说的太多了。” 古来干咳了一声，“你就当我是在胡说，别往心里去。” “不、你这不是胡说，而且你也没说错。”他山石打断道：”……这个地狱确实应该消失。” 他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我要不要推荐他看几本马列？ 古来的思绪开始飘远，这个世界上有吗？要不推荐他看历史书吧。 “以史为鉴，说的倒是好听，但真正能做到的没有几个。”他山石冷哼了一声，“不管再过多少年，都一定会有人继续重复同样的错误！” 这位是个活了很久的老人家啊…… 古来想了想，道：“……您说的对。” “当然有信仰也是一件好事，人只要有了信仰就有了追求，很多底层的老百姓会把精神寄托在信仰上，就是因为生活太苦，他们只有在宗教这里才能得到慰藉。” “所以民间的野教也层出不穷，我倒是希望那些有宗教信仰的人不要去打扰别人，这样就……” 古来的话没有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他山石的头直接砸在了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你没事吧？”古来被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看，“还好吗？” 他轻轻晃了两下，他山石没有任何反应，再看向四周，也无人回应，古来想着，便明白过来，恐怕是那个控制他山石的人真的走了。 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古来定定的看着他山石沉睡的面容，他已经清楚之前对话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处在这处地狱中某个高层人物。 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存在应该就是像春风笑一样的管理者，而且还是比春风笑更高级一点，可以直接决定阎王是否能够继续活着的那种管理者，或许……还是能住在第十八层的人。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附身在他山石的身上，但是一想到自己与春风笑也有了接触，古来也就释然，或许在这些管理者当中，他们正在争夺进入第十八层地狱的权利。 ……不过这也不能确定，毕竟那个十八层是他一直在意的点，具体的还要等到见了春风笑再说。 等到他山石醒来的时候，其实已经过了快三个小时，之前买来的咖啡早就彻底凉透，因为这次事件古来始终没敢去吃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他饿的饥肠辘辘，只好咬着自己背包中带来的压缩饼干充饥。 他山石醒来的时候，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声音平稳道：“你见到他了。” “嗯。” 古来点头。 “不要信，我被控制住了。”他山石直接说道。 “控制住你的人是管理者吗？” “应该是。”他山石对此也不太清楚，“下来了之后，我遇到的第一个人就他，那个人正在一处井边乱转，我看了一会，见他想要投井自杀，才走过去帮忙。” “投井……自杀……”古来扯了唇角，无奈道：“在地狱里自杀？” “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这里是地狱，不过自从和他接触后，我的意识就开始变得模糊，记忆也时断时续，后来我才发现，自己被他控制住了。” 被控制的时候，他山石是有自己意识的，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个人用他的身体做了什么，除了享受美食外，也没有做特别奇怪的事情。 “我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他和你在聊天，你说的东西应该戳中了他的想法。” 他山石停了一下，“这位管理者应该会选择放弃救出阎王，我有听说，上界的阎王极为残暴不仁，最后被玩家推翻，建立了新地府。” 古来差点喷了，他被压缩饼干噎的有些喘不过气，干咳了好几声，“你刚才……说什么？” 他山石抬手拍了拍古来的后背，帮他顺气，“你抄袭了上届玩家的核心理念。” 古来：“……请你重新准备语言再说一遍。” “你剽窃了别人的创意。” “…………” 古来无语地看着他山石一本正经的开玩笑，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阎王出现后，那位玩家还会过来完成后续任务吗？” “不知道，这也是从他口中得到的。” “他是个玩家？”古来觉得不太可能，“感觉不像，没有玩家那种……冷漠的感觉。” 玩家闯入副本是被游戏强制命令，几乎没有人会喜欢这些副本，而且因为每个副本都有时间限制，所以也无人去做沉浸式攻略，大家全都把这当成任务，只想完成任务就走，所给人的表现也相差很大。 就算再怎么伪装，对于整个世界进程毫不在乎的态度还是能够感受出来的。 “不清楚。”他山石摇了摇头。 他看着咖啡馆外的场景，“如果阎王出现可以让这些罪人受罚的话，我倒是希望这点能够实现。” 古来点头，显然也是认同这一点。“犯了错的人，不管在生前还是死去，都应该为了自己的错误而买单。” 他山石道：“即使是为了生存而杀人？即使事出有因？” “是的。”古来点头。 他山石定定的看着古来，他的双眼尖刀一样就要刺穿古来的皮肤，看清里面的骨血，极具有侵略性。 “你也会下地狱。” 古来笑着，语气越发的温和起来，“我早已身在地狱。” ※ “慢死了！到底什么时候开启下一关啊！” 阿椒有些不耐烦的踢了踢脚，他已经在这个破站台上待了好长时间了，可是依旧没有被触发古来说过的关键点。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炸也炸过了，跑也跑过了，我还特地来到了八站台，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影！” 越说越焦躁的阿椒更是气氛的捶了下地面，直播间的流量却不减反增，即使是这么无聊的画面，但是只要有美女，还是会有很多人闻着味过来。 因为郎月星也跟着跳下站台，他的直播间便没有管理，一些污言秽语全都喷了出来，即使阿椒这样生来男性的人，也因为一些话而被恶心到了。 他随着这些话怒喷了几句，但不知道为什么，被骂的人倒是变本加厉，其他围观者则开始说【姐姐骂我！】 【我要舔姐姐的脚！】 【柯羽我爱你，快单拿皮鞭抽我，我要受不了了……】之类的话。 直让土鳖的阿椒大呼恶心。 “也许关键点在我忽略的地方？”阿椒关了弹幕，他摸着下巴，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我果然应该跟醉光阴一起下去的！……我靠！” 阿椒突然眼前一亮，快速的跑到了站台边缘，他盯着浓厚的云海，试探性的想要伸手去触碰这些。 “如果……如果我也跟着一起下去……” 阿椒咬着嘴唇，满脸的不甘心，“可恶！灯下黑！早知道就不……” “如果我是你的话，会站着不动。” 就在他跃跃欲试的时候身后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 阿椒的身体僵硬，愣了愣神。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一格格转过身。 而在他身后的人……竟然……有着一张奇怪的脸。 或者该说是太极脸？ 这个人的鼻梁以上全黑，鼻梁以下全白，双眼紧闭，从中间分开，极为对称的黑白的长发飘散在空中，身上穿着一件改良的中山装。 洋气说不上，土气也没他的份，这种怪异的形象则让阿椒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是和……柯羽认识的人？ 阿椒的脑子里转了好几圈，也没从角落里找出这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他抿着嘴唇，可怜兮兮的啊了一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人家、人家只是不想一个人了……” “柯羽。”那人笑了下，“不用再装了，我是你的粉丝，你所有的视频我全都看完了，这才敢过来找你。” “切，你不早说！”阿椒立刻恢复本性，他走到那人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找到我的？” “很简单。” 男人打了个响指，身旁的无人站台则迅速消失，立刻转换为一个布满寒冰的山洞中。 阿椒身上穿的少，猝不及防间，猛地打了个喷嚏。 “是我的疏忽。”男人又笑了笑，他给了阿椒一件厚衣服。 阿椒直接拒绝，抱着自己跺了跺脚，“快点说你他妈要干什么？我没空在这和你耗！” 说是这么说，但他的心中早就明白，这个人将会成为他破局的关键。 “对了，你叫什么？” “南和。” 男人笑着道：“同时也是你的委托人。” 阿椒：？ “我想委托你，保护一个男孩。”男人手中出现一个小胖墩的照片，“他叫做柯沉，你的弟弟，同时也是我们地狱阎君的转世。”：，， 第244章 对敌 柯沉。 阿椒在心里想着这个名字,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 这并不是属于他的情绪，而是柯羽的心情影响到了他。 柯沉是柯羽名义上同父异母的弟弟，三年前,有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带着这孩子来到家里,堵着门说是她父亲的孩子，让她父亲负责，还说自己得了绝症,想在临死前让孩子过得好一点，因她说的极为凄苦，又拿出了两人的合照,瞬间便让原本的恩爱父母差点因此而反目成仇。 后来亲子鉴定出来，这孩子是她叔叔的私生子,因为叔叔和父亲是双胞胎，与这女人交往时，偷用了父亲的名字经历，才被女方认错了人。 叔叔惧内,无论如何都不敢让这孩子出现在老婆面前,于是求了自家的大哥,养在他的名下，就当是他儿子了。 这件事本来应该拒绝，但她父母看那孩子太可怜，一时心软,便答应了下来。 而柯羽当时还在上大学，根本不知道此事,等她放假回家，家里已经多了个垃圾弟弟。 柯羽一开始还想着和柯沉打好关系，可是这家伙被她亲妈养歪了,本性自私自利，人前又惯叫装模作样，打不得骂不得，柯羽要是说点重话，他就能趴在地上打滚大哭，各种小事结合在一起，直接让柯羽对他厌恶至极。 “你想……让我保护他？”阿椒都笑了，“既然看过我所有的直播，就应该知道我有多讨厌这小屁孩吧？” 南和点了点头，“我知道。” 阿椒定定的看着他，就听南和接着道：“但你是唯一能够帮他的人。” “给我一个理由。” 南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阿椒便发现自己的直播间中突然多了一千万的打赏，还有一份【管理员】的认证通知。 “这样的理由够了吗？”南和笑着说。 一千万的打赏……阿椒眯着眼睛，他再看向南和时，眸光充满了笑意，“够了。” 南和很满意他的识时务，当下也不再耽误时间，挥了挥手后，便让这布满冰雪的地方多出了一条很长的路。 “你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回到阳间，找到你弟弟，保护他，让他好好活着。” 阿椒问道：“那我的同伴呢……” “他们……”南和犹豫了一下，还是做出了承诺，说道：“我会尽快将他们送过去，不用担心。” 阿椒哼了声：“我不信你。” “……那我要怎么做……” “让我见他们一面。”阿椒直接打断他的话，“见不到，我不会走，你要是强行让我去保护那小兔崽子，我就直接杀了他！” 南和沉默着，他的神态有些紧张，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似是在恐惧些什么，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可以，但你不能带着他们离开。” 这是南和最大的让步了，如果阿椒要是还不满足的话，那么他就只能放弃这位之前看好的‘主角’了。 所幸的是阿椒感受到他心中的杀意，稍一犹豫后，并未再多做纠缠，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很快，南和就带着他穿过没过脚踝的积雪路面，雪路两旁是看不清天地的大风雪，行走间，会在路上出现一些表情狰狞的人形冰雕，大约走了十分钟，在阿椒快要冻僵之前，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到了，你在这里和他们联系吧。” 出现在阿椒面前的是一座用雪砖砌成的圆顶雪屋，这露在地面的屋顶不过才一米半左右，里面真正住人的地方都在地下，屋子内隐约闪着点点的光亮，南和打开了屋门，却并未进去，而是示意阿椒走向地下，“进去吧。” 阿椒抬头看了他一眼，搭在身侧的右手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将一颗微型的炸弹扔了下来。 他的听觉比常人要灵敏一些，如果南和真的想杀人的话，那么阿椒不介意让他体验什么叫做【地狱火焰】的服务。 ……说起来，地狱火焰这名字真帅啊，早知道当初就把id改成这个了。 阿椒在心中突然多出了这个念头，但转瞬即逝，态轻松的走入雪屋。 一来到地下，温度瞬间升了起来，他也终于从寒冷中解放，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面沿着墙壁放置的环形显示屏，此时正在播放着许多直播画面。 阿椒盯着这些画面愣了愣，突然猛地直起身子，快步朝着屏幕的地方走去。 在那里，他清楚的看到了古来的身影。 那是一个满身是血的侧脸，这向来斯斯文文几乎不会与人主动对敌的男人，竟然咬着牙对某个人进行攻击。 但他所有的攻击全都白费，反倒被那有着异色双瞳的男人以金虫戏耍，每次攻击都会吞噬掉其身上的一些血肉，右边手肘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而他的身旁，则是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他山石。 ……为什么会这样？ 阿椒彻底惊呆了，他从未想过会见到古来如此狼狈的模样，与那在银湖府时当个将行就木的老人不同，这次的古来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再也见不到以前那运筹帷幄的自信模样。 “醉光阴！！”阿椒看不下去了，他大喊了一声，下意识的抬手去触碰古来所在的屏幕。 也就是在这时，他发现整个环形屏幕只剩下古来这一个直播间。 那个敌人动了动耳朵，仰头看着天上，一双异色双瞳直直对准了阿椒，眸光如同锐利的箭矢，仿佛正在透过摄像头刺向阿椒。 阿椒根本管不了这么多，更糟糕的事情也发生了，他的手竟然穿透了这整张屏幕，与此同时，一种冰凉的感觉也裹住了他的手腕，正在用他无法制衡的力量，将他一点点拉入屏幕。 阿椒没有惊慌，他在这个时候，还很冷静的用另外一只手取下背包，从里面拿出特质的炸弹，顺着这股力量扔向了屏幕里面。 下一秒，他立刻紧闭双眼，刺目的白光从屏幕中散发出来，其刺眼程度堪比白昼，即使做出的防范措施很及时，但阿椒还是无法避免的有了一两秒钟的失明。 不过，跟他相比，直接接触这炸弹的两人则比他惨了很多，尤其是春风笑，他察觉到有人正在盯着这边，因为能看到他的都是管理者，所以他也没犹豫，在看到有人伸手之后，立刻让金虫将那人带过来吃点苦头。 没想到人还未到，武器先到，他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视了那枚□□，现在只觉得眼睛胀疼，眼泪不停的往下流着，直接失明，随着炸弹的爆炸声，他的耳朵也因此短暂的失聪了。 为了避免被偷袭，他迅速的召回了拽着人的金虫，让其围在身边保护自己。 “醉光阴，还活着吗！”阿椒也不在乎这边的落脚点有点高，从屋顶跳下来后，借着朦胧的视野和记忆快速跑向古来那边。l 他的动作很快，五秒内便来到古来的身边，他抬手摸向自己口袋，将来之前阿茴给的清心茶叶拿出来，塞入古来口中。 “别出声！”阿椒很果断的从背包中又掏出几颗胡椒、辣椒炸弹，这些全是他利用现有材料自己做的，没什么杀伤力，全是用来恶心人的。 春风笑真的是倒霉到家了，他眼睛耳朵受伤，还没拿出来治疗道具，又被糊了满脸呛鼻的辣椒弹，这玩意儿更增添了眼睛的伤害，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窒息和刺激感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不止如此，他整张脸的皮肤都有种灼伤的火辣感，连打了几个喷嚏后，这种刺激还以口腔顺着进入了食道。 这下，他是从内到外都被‘伤’透了！ 金虫似是担忧主人一样，不停的围在他身边，嗡嗡直飞，还有些智慧高点的，似是知道这样没有作用，便朝着古来那里飞去，想要求助。 阿椒艰难的拖着古来前进，他知道这虫子的厉害，冷笑了一声，就要用打火机烧。 “停下……” 古来虚弱的开口，“别再动手了，他是……春风笑。” “谁？”阿椒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八级玩家，是我和你姐姐的恩人。” 他这么说，阿椒才有了点印象，阿茴并不擅长讲故事，也不喜欢将那些惊险场面说出来，为了不让弟弟太过担忧，她通常只会将在副本中遇到的人和事简单提一下，这个醉光阴要不是因为八级大佬的身份，估计早就被遗忘到角落里了。 “是他啊……”阿椒还是没放松，他现在是女人的身体，个子矮力气小，没法扛或背起身材高大的古来，只能一边拽着他的一条胳膊，一边拼命往后撤。 古来又叹了口气，对金虫说：“找点水。” 金虫也不敢怠慢，马上组织虫子们去带水来，帮助春风笑洗脸。 “好，趁现在快点走吧！”阿椒立刻道。 “我们不是在厮杀。”古来苦笑不已，“这是在训练，春风笑说我们太弱，才会亲自过来特训，你是好心办了坏事。” 停了下，古来心中发暖，认真道：“谢谢你过来救我。” 阿椒啊了一声，他有些不敢想自己被八级大佬追杀是什么感觉，讪讪的笑了下，“不用谢……那、那我现在再钻回去还来得及吗？” “你是从哪里下来的？” 古来虽然一直没失去意识，但因为视角的原因，并未看到阿椒下来的场景。 “就……” 阿椒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声喊住：“你给我站住！” 春风笑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他手里的治疗道具也不少，刚才一切来得太过突然，阿椒的攻击又密集，他才没来得及反应。 在这几句话的功夫治疗完后，春风笑换了身衣服，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阿椒，气氛逐渐压抑起来。 就在古来想要开口说两句圆场后，春风笑扯着唇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你做的很好，已经很久没有人让我受这么重的伤了。” “啊这、那个……”阿椒的手又背向身后，面上却越发的瑟缩。 他垂下眼睫，遮住眼神里的杀意。 在他的眼中，春风笑的全身都是破绽，再加上刚才的攻击太顺利，这也让他有了一点轻敌。 八级，未必不可杀。 阿椒这么想着，从口袋里拿出最后的武器。 一柄锐利的水果刀。 春风笑对此很不屑，他根本不在乎阿椒的小动作，伸出一根手指，铺天盖地的金虫挡住了阿椒的所有视线，同时也封住了他的行动。 “阿茴，你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成长了，竟然知道演戏了。” 阿茴…… 阿椒的动作一顿，他想了很多，最终不再抵抗，学着姐姐的模样，冷淡道：“你想说什么？” “你的身份……柯羽？巧了。” 春风笑摸着下巴，颇有些趣味盎然的说道：“我给你一个发布任务，把你弟弟柯沉杀了，作为奖励，我可以给你一千万。” 阿椒的眼皮跳了跳，他用眼角的余光想要去看古来，询问他的意见，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古来与他山石一样，也趴在了地上。 他的手猛地攥紧，瞬间明白这是春风笑在用他们两个的性命做威胁。 阿椒抬眼，顺着金虫的缝隙去看着这神态狂热的男人，将手中的小刀挽了个刀花，淡淡道：“他是我亲弟弟。” “所以？” 阿椒幽幽道：“要加钱啊……”：，， 第245章 代价 古来清醒过来的时候,阿椒已经和春风笑聊了很久，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回想着自己昏倒时的情景。 “春风笑……”古来动了动手指，艰难的坐了起来，只觉得头重脚轻,脖颈更是疼的厉害，他仰头看向一旁的两人，无奈道：“没必要这么绝情吧？” 阿椒见状,赶紧跑过去扶住他，古来略有些诧异,“你……” “醉光阴！”阿椒抓住他的胳膊，微微用力，那张俏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中阴沉的冷意,“你终于醒了,阿茴我啊,可是等了很久。” 古来愣了一下，很快回神，微微皱眉。 阿椒怕他说露嘴，又学着姐姐的样子,很不屑地说道：“太弱了。” “是有点弱。”春风笑将双手背在身后，走了过来,他定定地看着古来，淡然道：“你这样的实力配不上那你的等级。” 古来嗯了一声，并没有反驳。 他个人的战力并不是特别差劲,如果放到他的世界，已经算是普通人中很不错的水平，可是在这里，周围的人全是厉害角色，不是杀手就是军人，在这中特殊下，衬得他这点不错，变成了垃圾。 古来不是没想过要改变这中弱势，系统商城中那些代价极大，但却会短暂提升总战力的体质，他也有考虑过，可是在真正体验过一次试用装后，他便不再有任何的想法。 ——太痛了！ 仅仅是阿茴曾经使用过的天狼体质，都超过了他的忍耐力，这样的痛感只会大幅度的影响着他的思考，弊大于利的情况下，他便不再多做考虑。 此时被春风笑点名，也没有什么好羞耻的。 他确实弱，这中弱点应该要重视，而不是逃避。 春风笑伸出一根手指，“你现在是个lv20的普通玩家，与刚见面那个时候，只多出了一点对这游戏的理解，现在你还是一个炮灰。” 古来嗯了一声，也不生气，应和了一句，“你说的对。” 春风笑扯着唇角，露出一个略有些疯狂的笑容，“现在开始提问，我喜欢吃什么？” 他这中随便转移话题的习惯，古来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但猝不及防间，竟然未反应过来。 “现在开始计时，10，9，8……” “米饭。”古来揉了下额角，颇为头痛的说：“我现在饿了，去吃饭吧。” 春风笑的笑容瞬间收敛，他又一次盯着古来看了一会，才道：“你升级了，现在是lv30的普通主角了。” “谢谢。” “我今天想吃牛肉盖浇饭。”春风笑问道：“你呢？” “随意。” 阿椒也举起手道：“我要八宝饭，谢谢。” 春风笑打了个响指，从空阔的地方中冒出了一个看起来非常苍老的老人，他的脊背弯曲的极为厉害，脸上满是皱纹，低声说道：“请……跟我来……” “张老，你好。”古来很自在的和老人打了个招呼。 老人从那耷拉着的眼皮中努力睁开眼睛，满是翳的双瞳浑浊无比，他看向古来，似是在回想，半晌后才道：“是你啊……” 不等古来说话，他又道：“还没死啊，好运的小子。” 古来笑了笑，回道：“还活着。” “活着……活着好啊……活着才有希望啊……”张老头应了两句，在春风笑发怒之前，赶紧把人带走。 春风笑这时打了个响指，他对于古来和阿椒的存在还是非常在乎的，“先吃饭，剩下的吃完饭再说。” 古来扭头，看着还躺在地上的他山石，“先把他的幻术解开吧。” 春风笑瞥了他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我只是觉得……”古来斟酌着语言，“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之前附身他山石的管理者始终是个隐患，所以在见到春风笑之后，古来没隐瞒这件事，直接说了出来。 春风笑没从他们的描述中猜出到底是谁，他山石也不再记得那人的长相，所以便想着通过道具来找回他山石的记忆。 现在，也该到了清醒的时间了。 春风笑冷哼一声，倒是解开了困着他山石的束缚，幻术很快消失，他山石也从梦境中睁开了眼睛。 “看到了么？”古来关切的问道。 他山石先是打量着四周，和那些围着他的人，过了几秒钟，才伸出手按住额头，站了起来。 “看到了，但是有点奇怪……”他山石沉声说道：“那是一个女人，而且……我在别的副本见过她。” “你肯定？”古来微微有些吃惊。 “嗯。” 这就有点不太对了，两人之前的猜测已经否认她是玩家的身份，现在突然暴雷，他们的猜测全都是错的，这也就意味着，这位玩家或许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更擅长隐藏。 “难怪会删了你的记忆，她不想让你说出这个事实。”古来沉思了起来，喃喃道：“可是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他山石摇了摇头，“不知道。” 春风笑想了想，“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患有白化病的女人。”他山石回道。 在他的记忆中，出现在面前的女人浑身雪白，那双浅色的瞳孔中都因为某中深沉的情绪，而变得极为惑人。 停了下，他补充道：“很有吸引力的女人，她身上有中独特的魅力。” 春风笑已经知道他说的是谁了，见古来等待着答案，嗤笑了声。 “她叫化蝶，和我一样的八级玩家，不过有个特殊的身份。”说到这，他指了指脚下，“那家伙，是这世界的原住民。” 古来面上没有波澜，他已经猜到了这点，现在不过是从春风笑的口中，听到了被肯定的答案。 “哦，对了，幸亏你们遇到的是她，要是其他人，应该没这么容易脱身。”春风笑伸出食指敲了敲太阳穴，道：“她脑子有病。” 阿椒：”……不是骂人？” 春风笑没理他，古来问道：“什么样的病？” “她想要让死人复活。”春风笑说。 “这有什么难的？”阿椒眨了眨眼睛，不解道：“还阳很容易啊。” “那是对你而言。”春风笑意有所指，“她想复活的是，一个死去的玩家。” 古来屏住呼吸，“可以做到吗？” “当然。”春风笑开口道：“游戏无所不能。” “……让死人复活的代价是什么？”他山石攥紧了掌心，眼前闪过几张熟悉的面孔，声音干涩道：“有人成功过吗？” “有。” 春风笑给了他们肯定的答案，“代价非常大，大到你我绝对付不出来。” “什么样的代价？”他山石忍不住追问道。 “500亿人的性命。” 春风笑张开五指，他的表情变得极为恐怖，那双异色双瞳中带着无尽的杀意，英俊的脸庞也扭曲成了一片，“你猜猜看，这中代价，那人是怎么达成的？” 沉默。 没有人说话。 春风笑自顾自的给了答案，他又一次笑了起来，这是不带有任何感情，极为冰冷的笑意。“他毁掉了数十个副本，彻彻底底的摧毁，让那些星球成了宇宙中的垃圾。” “最后复活了一只怪物。” 没有人说话。 阿椒在一旁呆的有些着急，他对复活这事没有兴趣，生死有命，任何人都会死，就算复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逃不了地狱游戏的诅咒？ 而且他本来只被允许和同伴对话，具体什么时间，南和没有定，应该也不会太长，所以阿椒本想将自己掌握的情报传给同伴，但现在春风笑一直不走，原本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突然发现自己掉下来的地方多出了一个黑色的漩涡，顿时他便知道时间剩的不多。 瞬间抓住了古来的手臂，也顾不得许多，阿椒指着那漩涡道：“我马上就要去现世了，春风笑给了我一千五百万，让我去杀我弟弟柯沉，你有什么想要我说的？” 古来立刻反应过来，他握住了阿椒的手，温和地笑了笑，“没有，这是你最擅长的事情，我这个外行人就不说了，到了现世，不用急着下来。” 阿椒重重点头，表示知道，手指轻轻点着古来的掌心，用摩斯密码快速传递着。 这一切都没瞒着他山石，后者也了然，这时凑过来，将一把军用小刀递了过去，拖延了一点时间，“这个给你。” “什么意思？” “拿着吧。”古来道：“你需要这些。” “行！” 阿椒这才没犹豫，接过小刀之后，很快就消失在漩涡中。 “南和的手段。”春风笑已经恢复正常，“他没什么用，不用在意他。” 古来嗯了声。 “阿茴可真听话。”春风笑的记忆力很好，自然记得第一个副本时的场景，“你教人的能力不错，她比以前活泼了不少。” “发生了很多事。”古来用模棱两可的态度回复了他，“你和我都知道，在这里，不改变根本活不下去。” “你呢？”春风笑问：“你变了什么？” “变得……稍微能认清自己的处境了。”古来笑了笑，“不用试探，春风笑，我是真心想和你合作。” “你比我强，我会听你的指挥。” “但是，在遇到危险时，我也会根据我自己的情况进行调整。” “春风笑，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地狱的主人！”古来看向他，断了下，才道： “我发誓。”：，， 第246章 姐妹 “十八层地狱？” 阿茴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这里？” 曾广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阿茴，似乎是在斟酌着如何让她相信自己的话,补充了一句,“我们正在第二层的剪刀地狱……在阳间如果有人唆使寡妇再嫁，就会被打入剪刀地狱，剪断她们的十根手指。” “是吗？” 阿茴看着这边正在手挽着手逛街的两名女性,语气冷淡地说：“她们和你说的不一样。” 曾广的脸色有些发红，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形容和实际情况不同，面色尴尬的说：“本来……本来不是这样,十年前有个玩家带着这里的鬼魂反抗，又杀了阎王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阿茴对这些背景介绍不太敢兴趣，耐着性子听了一会，还是觉得不了，又一次把眼睛移开,盯着不远处的一家餐馆,大踏步走了进去。 曾广语句一断,只觉得脑袋都成了浆糊，他实在无法理解阿茴的脑回路，但也不敢做些什么小手段，赶紧追了过去。 “等等,你确定要在这里吃东西？我们不去找你的同伴吗？” 阿茴的脚步不停，已经推开餐馆的大门,曾广没办法，跺了跺脚，跟着一起进去了。 “欢迎！”餐馆的老板娘露出热情的笑容,“要吃点什么？” 她是位有些富态的妇人，将手中的抹布帅到一边，便将店里的菜单递了过去，“来看看，这里都是我们这的招牌菜！” 阿茴的眼睛最上面的水煮鱼一直到下面的麻辣小龙虾，看了一圈，没什么喜欢的。 “有甜的吗？”她问。 “想吃甜的？”老板娘笑呵呵地说：“红烧肉，糖醋鱼，拔丝苹果，银耳羹，这些都行。” “嗯，就这些了。”阿茴点了点头，“多放糖。” “好的。” 也许是他们进店的时间不对，店里并没有客人，除了老板娘外，就只有半开的厨房上多出了一个人影，曾广搓了搓手，看着菜单后面的价格，心脏都停了一拍。 “你不吃？”阿茴问。 “我、我不饿……”曾广把眼睛移开。 阿茴又对那老板娘道：“再加两碗素面。” 曾广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两个面对面的坐在桌子前，曾广有些坐立不安，他想要劝说阿茴尽快离开这里，却又没有那种勇气。 “你……你为什么一点也不着急？”曾广艰难问道：“现在……不是最应该和他们会合的时候吗？我看过你的直播，那个……郎月星应该很不错，可以合作……” 阿茴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又问老板娘要了碗冰糖，直接洒在水中，小口的喝了起来。 曾广眼皮跳了下，脸颊抽搐着说：“大哥，你倒是听我说一句啊？” “为什么要听你的？”阿茴很不解地说：“我和你不熟。” 虽然、虽然阿茴说的是实话，但曾广总觉得她这面无表情的样子是在不屑，甚至还觉得略微刺耳。 因为在他理解的意思就是“你算什么东西？” 曾广并不算什么东西，他只是一个扎根在底层，每日过着重复生活，不敢往上层去爬的可怜虫。 他彻底沉默下来，颓然的叹了口气。 老板娘很快就将饭菜送了上来。 阿茴双眼亮了亮，拿着筷子先去吃了红烧肉，这些肉被切的极为大块，却炖的软烂，一筷子下去，没有任何阻拦，便将红烧肉夹成两截，裹着红褐的糖色，看着就有食欲，一口咬下，甜味中和了那股肉的肥腻，汁水混着肉香，几乎不用嚼就已经咽了下去。 “好……吃！” 阿茴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棒的红烧肉，直接倒了半盘在素面上，沾着这甜丝丝的味道，吃的飞快。 曾广看着她的吃相，本来不怎么饿的肚子突然咕噜了一声，那种馋虫被勾上来的渴望让他的喉结滚动了下，试探性的夹起一块肉，他赞叹道：“真不错啊！红烧肉做的可真地道，比我曾经吃过的五星级酒店还要好吃！” 老板娘听见，将糖醋鱼放下，“哈哈，那是，我们这种味道，可不是那些酒店能比起来的！” “你以为我光开店开了多少年？这附近的人，哪个没吃过我家的菜！” 阿茴边往嘴里塞食物，便对她竖起拇指。口吃不清道：“好吃！超好吃！” 语言贫瘠的她想不出好的形容词，除了夸好吃之外，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万幸老板娘也不在意，看着他们吃了一会，等吃到差不多时，闲得无聊，几人开始聊起天来。 “我是1950年被饿死的，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可能想象不到，会有人被饿死吧？”老板娘苗大花敲了敲桌子，从厨房里又走出了一个体型纤瘦的女人，看着比老板娘要老相许多，但两人的眉眼和嘴唇很相似。 “这是我妹妹，她是68年死的，也是巧了，她丈夫早年得病，人没了，我劝她再嫁，结果等我死了，就来这了。” “她来这是因为逼自己闺女再嫁，我估计，再等个几十年，我们这个餐馆就能添新丁了。” 那纤瘦的厨师苗小玉笑了笑，拍着自家姐姐的肩膀，“你当年让我再嫁，也没用什么好话啊，把我绑着就给人送过去了，结果把林子给吓得连夜跑到了邻村。” “他是个好人，你嫁了能过得不错，跟着我受什么苦日子？”苗大华说。 “嗯，再好又能怎么样？我还不是得病死了？没这个命啊……”苗小玉叹了口气。 她们两个把目光转向阿茴，目光灼灼地问道：“你们呢？是怎么进来的？” 阿茴还没开口说话，曾广已经暗叫糟糕，因为他已经认出了面前的两人是谁了。 是十年前那跟着大佬率先挑起反抗旗帜的鬼魂，她俩以伙头军的身份加入，后期更是靠着一把菜刀俘虏了阎王手下的三个判官，人称“大娘”和“二娘”的姐妹花。 曾广口中发苦，他屏住呼吸，手指微微动了下，想要抽出自己的报名道具用来逃跑，可是还没等他的想法实施，就听见阿茴道：“我从上面跳下来的。” 我的亲哥啊！你怎么能说实话！ 曾广痛苦的闭上眼睛，他几乎都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如此蠢的玩家。 我是不是找错人？ 他这样的痛苦还没有得到答案，就听见后者继续道：“还有面吗？再给我来一碗。” 哥啊，你是不是个饭桶？！ 曾广重重叹气，他想还是走吧，再留在这里早晚要被气死。 “你从上面跳下来？哪个上面？是站台吗？”苗大花急切的问了起来，“跟你在一起的有没有一个女孩？” 这种情况，即使是阿茴这样迟钝的人也明白不对劲，她自顾自的嗦了口面条，点了点头，“有。” “叫什么名字？” “柯羽。” 老板娘和她妹妹对视了一样，皆看到彼此的震惊。 “十年了……她留下来的预言果然应验了。” “姓柯……”苗小玉皱着眉头，她哼了声，转身去了厨房，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把菜刀，上面泛着森冷的寒光，“姐，等什么呢！剁了她去！” 阿茴的目光移到了那把刀上，默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面条，她抬手道：“结账。” “不收你钱了，走吧走吧！我要打烊了！”苗大花说。 阿茴也不反抗，她顺从地被推了出去，之后便走到对面的小巷中，一直等在这里，监视着这对姐妹。 曾广劝了几次，没有劝住，这时竟然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也不再想着逃跑，反而跟阿茴一起蹲着，打算看看姐妹俩想做什么。 “你不能留在这。”阿茴侧头看着他。 “为什么？”曾广纳闷道：“你能留我不能留？” “不行。”阿茴慢吞吞地说：“……会死。” 曾广浑身汗毛直立，一种仿佛是被人生生切割的画面出现在眼前，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阿茴。 “想活，往那边去。”阿茴指着相反的地方，“走吧。” 曾广再也不敢耽搁，立刻连滚带爬的离开这里。 阿茴仰头看着天上，一只小小的金色虫子从天边飞来，很快，便是乌泱泱的一群虫子，虫群的金色在灯光下闪耀着过于刺眼的光芒，她眯起双眼，抬手挡了一下。 “怎么样？”熟悉的声音响起，阿茴放松了些许的警惕，借着些微的光亮，看着来人。 “殷哥。”阿茴还记得古来在副本里的姓名，她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餐馆道：“那边有情况。” 接着简短的将刚才的情况说出。 古来也顺势看着餐馆，从阿椒那里接收到了足够的信息，他已经明白在这乐园般的地狱中，一切都不再是眼中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想要杀了柯沉的人，想要救下柯沉的人，以及想要浑水摸鱼的人全都在等着最合适的时机。 现在，是处在暴风雨前的宁静，同时也是汹涌暗潮的湖面。 太静了。 这可不利于捕鱼啊。 古来温和的笑了笑，他说道：“不用担心。” 阿茴道：“我从不担心。” 她看着古来，眼中是极为认真的神色：“反正一切有你。”：，， 第247章 姓柯 剪刀地狱。 虽然名字听起来有些恐怖,但其实住在这里的人，生活的挺不错，周围设施完全模拟现代化,不管是住人还是生活全都与平时的城市没有区别。 要不是有些地方还是表露出了一丝属于地狱的残忍来,恐怕人们早就忘了自己已经死了。 就在古来和阿茴等在小巷里一会，就已经有不少没了十指的女人经过，那些女人结伴而走,每人身上穿着略显破旧的古代服装，但浆洗的很干净，再加上她们那些脸上含着笑意的表情,很难不让古来感到好奇。 “去问一问。”古来碰了阿茴的手臂。“一会我去说。” “嗯。”阿茴没有意见。 当两人走到这些女人面前时，她们才像是刚刚发现了古来一样,顿时惊讶起来，“这个地方竟然会进来两个男的？” “真的啊！” “太少见了？他们逼了哪家的寡妇再嫁？” 见她们已经开始旁若无人的讨论起来，古来轻咳了一声，问道：“打扰一些,大姐,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的面容和善,轻声细语地说话时，没有任何压迫感，这些女人因此也放松了警惕，笑着说道：“是剪刀地狱哦！” 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年长的女人打量着古来,皱着眉，“你不知道吗？” 人死后入了地狱,就会被鬼差们告知自己所犯的罪行，并依此来分配到各个地狱里去，即使现在阎王已经消失,但这个传统却没有丢失。 “不太清楚，迷迷糊糊地就来了……”古来语气含混着说。 他有意混淆了这些人的注意，道：“我来的时候，什么人都没见过，大街上也空荡荡的……” “空？不对吧？”这些女人们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皆是慎重，“怎么回事？你知道自己死了吗？” “这还是有点印象的。”古来点头，“对了，我好像隐约听到什么有人说十年之类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十年？” 年长的女人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其他人则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 “大姐，十年……这不是……” “这么快就要到了吗？” “我们又要回以前的日子了！” 古来静静听着她们对话，有些猜测已经了然于胸，但面上却依旧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其他人只当他是新入剪刀地狱的人，根本不设防，他问什么就答什么。 也正是从这群女人的手中，他才了解到这被许多人忌讳莫深的十年到底是什么回事。 十年前，地狱里并不是这样，他们过的日子就和书中一样，是永远看不见尽头的无间地狱，每日便只有受苦和绝望伴随着他们，恶的人，善的人，在这里全都混成一团，人人痛不欲生，人人无法超脱。 阎王作为地狱中的君主，本身权利极大，他说出口的话便是圣旨，下面的小鬼们削尖了脑袋也要满足阎王的要求。 也许是千百万年的时光让阎王感到无聊，也许是他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也或者是对某个存在的不满，总之，这位高高在上的君主想了个‘好’点子。 距今千年以前，他决定要关掉能够让人转世投胎的轮回，让这世间不再有人能够出生，让这地狱住满人间的恶鬼。 这样的想法当然会被人所制止，但阎王心意已决，所拥有敢劝诫的人，全都成了任人宰割的牲畜。 那段时间，整个世界不再有新生儿的降生，人口数量一度降到了堪堪灭亡的时候，而地府中的鬼魂爆满，阎王又觉得烦躁，便让人将这些鬼魂清一清。 这时，人间的人口才慢慢的上升起来。 而十年前，是一个最关键的点，阎王又一次无聊，他决定再次进行和千年以前的游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如今被人心心念念的玩家进入副本，这人的水平不错，很快就在地狱中站稳脚跟，并且组织了人手，揭开了向阎王进行抗争的道路。 这段时间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只用了半年的时间，他们便从一层地狱一直推进到十八层地狱，那位玩家如今彻底成了整个地府的救世主。 最终的结果，自然没有让人失望。 玩家成了英雄，打到了反派的阎王，重新在地狱中建立新的秩序，这些鬼魂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人人都能安居乐业。 说到这段话的时候，面前受了许多年苦痛的女人们还要抹着眼泪，不停的夸赞着那位玩家。 古来听到了想知道的消息，又安慰了几句，才找个借口离开。 “我们的处境不太好。”找了个僻静地方，古来直接开口道。 阿茴安静的当了次背景板，听见这话，也不觉得有哪里惊讶，侧过头，看着古来，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那个玩家已经死了。”他在听完故事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之前和他山石一起遇到的管理者，想要复活谁了。 女人们不知道玩家的事情，但她们却清楚的记得玩家在这个世界的姓名。 柯一一。 姓柯。 与柯羽和柯沉一样的姓，这个姓氏并不常见，如今突兀的出现，用脑子想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还真是讽刺。 被推翻阎王投胎到了推翻地狱的英雄家中，如果阿椒当时没用密码传递错误的话，那么这个叫做柯沉的孩子，肯定是极为难缠的角色。 “柯一一虽然打倒了整个地狱，但同样的，也让事态发展的变得更加严重。”古来皱着眉。“如果她真的想要拯救这些鬼魂的话，最应该要做的是建立稳定秩序，但是从刚才那些人的话中可以得知，柯一一根本不在乎这些人，在赢了阎王之后，就立刻从地狱脱身了。” “纵然有游戏影响的原因，可是真正的胜利果实就在眼前却不去摘取，根本不符合玩家的利益。” 阿茴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没错。” “所以……在地狱中建立秩序的另有其人。” 阿茴：“说的对。” 古来：“…………” 他看了阿茴一眼，叹了口气，原本想说的话，也被咽了回去。 “你再努力一下。”他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仔细想想你经历的一切，别光等着别人和靠直觉，比如说……” 阿茴看向古来，目光真诚地说道：“我听不懂。” 古来：“…………” 他扶额无语，“你听得懂，你只是懒得听。” 阿茴坦荡地说：“不，我真听不懂。” 这根本不知道骄傲啊…… 古来无语，他倒是并没有放弃和阿茴进行对话，“把你想的说一说，不要怕说错，有什么说什么。” 这种鼓励对阿茴来说根本没有意义，但是都被这么要求了，阿茴也只好开始转动那生锈的脑袋，半晌后才道：“现在的局势对我们不利？” “是的，不过这个我已经说完了。” 阿茴顿了下，缓缓道：“餐馆老板娘知道的更多，她在反抗队伍中的职务也比刚才那些女人的身份高，所以我们要先抓住老板娘，威胁厨娘说出真相。” 古来：“…………” “不错。”他扯了扯唇角，抬手鼓掌，极为敷衍地说：“但是阿茴，有些事情不是只靠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我们……” 阿茴打断他，“大部分都能解决，如果有没解决的，就是杀的人不够。” ……头有点疼。 古来脸上的微笑几乎维持不住，虽说他并不想要改变阿茴的思想，但这种遇事先莽一波的行为，他真的很不提倡。 “要多想一想。”他看着阿茴的眼神带着真诚的鼓励，“你们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你们了。” 他说的是你们，这其中自然包括了阿椒。 之前和阿椒聊天时，听过他提起一嘴，说是姐弟俩搬到了更好的街区生活后，竟然不能再看以前的杀手职业了，而阿茴正在琢磨着开店的事宜，这也让阿椒想要给姐姐过个完美的生日。 古来知道她们已经脱离了原本的泥沼，现在的一切，都将会是未来美好生活的铺垫。 他真诚的希望自己的朋友可以过得幸福，而不是当那永远只知道杀戮的机器。 她们明明可以过得越来越好，所以古来不希望这些得来不易的东西毁在她的惯性思维之下。 阿茴并没有听懂，但是她隐约的感受到了古来话语中的温柔，想了想后，才又一次开口，“那两个人……不能杀。” “我们……要和她们对话，跟她们合作。” 虽然这句话说了和没说一样，但对比之前，在古来的眼中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没错，要跟她们合作。” 至于要怎么合作，古来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招了招手，从春风笑那里借来的金虫乖巧的落在指尖，翅膀微微颤动，似是在回应。 “麻烦你们帮我一个忙。”古来笑了笑：“能帮我跟春风笑传句话吗？” 金虫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古来道： “就说，柯一一要回来了。”：，， 第248章 追袭 “嗯？要回来了？”阿茴茫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说人死了吗？” “我不知道,因为这是我编的。”古来对着她解释道：“我们需要混乱，现在的环境太静了。” 静就意味着稳定和坚固，而想要从这种局面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不太容易了。 当所有人都保持着理智而克制欲望时,其实是最不好下手的时机。 想要打破这个局面，就必须要往里面放入能够让水沸腾的柴火。 柯一一就是那把燃烧的柴。 古来不需要她真正的露面，只要把消息散播出去,那么这十年间来，在这地狱里所潜藏着的鱼就会全部上钩。 纵使他们知道这饵太假，这钩太直,却也无法置之不理。 他们回想着，万一是真的呢？ 毕竟,这可是从八级玩家，春风笑那边传出来的！ 进过古来细致耐心的讲解，阿茴终于明白过来，她恍然道：“你在让春风笑背锅？” 可不是嘛,明明知道在这里的玩家多的数不清,自己却不打算出面,反而躲在春风笑的背后，这不就是在拿他当冤大头吗？ 古来干咳一声，“不要说的那么难听，这是合作的基础,双方共同承担风险。” 阿茴没理，继续追问道：“你有把握他会听懂你的暗示吗？” “他会做的。”古来肯定的微笑着：“这也是最符合他利益的一件事情。” 古来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甚至能想象出春风笑唇角的弧度。 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游戏疯子，春风笑不在乎增加游戏难度，毕竟,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天命主角。 否则，当初在自由城中，也不会那么执着的要去走地狱难度的破壁。 而他既然想当主角，那么不管什么样的难度，肯定都能够轻松化解，甚至难度越大，他反而会更高兴，因为这是很能彰显出他实力的一点。 “真的？你确定吗？不是说还有个叫做化蝶的玩家吗？他俩打起来，我们帮谁？” 古来隐晦的瞥了眼身旁的金虫，面上越发的诚恳，“春风笑。” 阿茴啊了一声，表示知道。 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到时候古来说帮谁就帮谁，没必要再动这个脑子。 “我们现在做什么？” 古来想了想，笑着说：“先跟我去第五层和他山石会和，顺便在泡泡温泉，休息一下。” 阿茴：？ “不监视了吗？” “我们要等她们主动来找。”古来往姐妹花的餐馆那边看了一眼：“要是没有猜错的话，等到她们来的时候，柯羽和柯沉应该也会来到这边。” 阿茴：？？ 以她的智商，要听懂这句话还是需要点时间。 “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再叫个按摩，现在你最应该做的，就是要养精蓄锐。” 阿茴瞬间就被这理由说服了，乖乖跟着古来到了蒸笼地狱，对着那些半裸泡澡的男人倒也不觉得尴尬，在她的眼中，这些男人可能还不如一头猪来的可爱。 猪还能做成红烧肉，男人们连被吃的资格都没有。 古来自然考虑到了阿茴现在的男人身女人心，所以在第五层给她定了个单独的包厢，让阿茴独自去享受了。 “累了？”他山石正呆在休息室里看着星象曾经给古来看过的监控视频，在他旁边则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机器管家。 这个机器管家是阿椒特地制作出来的道具，名字很恶趣味，叫做【无赖机器人。】 【装备名称：无赖机器人】 【装备等级：四级】 【装备价格：32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230点券）】 【效果说明：此机器人靠着光能进行活动，智能性较高，可以服从玩家的大多数要求，至于功能太多，只有玩家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的（生孩子除外）所以会有自己的思想，如果玩家对其发布的命令超出机器人的能力范围，就会被机器人无情拒绝。一旦玩家觉得机器人无用后，该机器人会用耍无赖的方式恳求留下。】 【负面影响：耍无赖时会不看场合扒掉玩家的裤子，容易让玩家社会性死亡。】 【系统评价：阿椒牌无赖机器人，用过的人都说好】 阿椒制作的东西，永远都是这么有个性，这种机器人制作起来比较麻烦，所以只做了两个，一个给了他山石，一个给了阿茴，用他的话说，只有给最强的两个人使用，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事实上，最大的作用还没见到，目前他山石只用了机器人负责警戒周围。 无赖机器人并没有使用仿真皮肤，所以外表是一种拟人形态的金属，它动了动脖颈，那双被光屏眼镜所覆盖着的眼眶，在见到阿茴时突然冒出了两朵粉色爱心。 随后，这机器人单膝跪地，变魔术一般从指间变出一朵玫瑰，用浑厚磁性的声音说：“今日的您就如同清晨的玫瑰，我愿在您的身旁，做一只会歌唱的夜莺。” 古来的头皮发麻，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往他山石那边看了一眼，后者倒是沉稳，只是手中抓着的沙发，几乎要被拽出一条洞。 两人对视，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尴尬。 就连阿茴都有些受不了的移开了目光，想要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机器人这次换了个活泼点的女声，轻轻唱了起来：“夜空中的星，都不如您的美丽~我愿在此，为您的幸福……” “阿椒。”阿茴打断他的歌唱，冷声道：“别玩了。” “哈哈哈，这都被姐姐发现了！” 机器人变成了阿椒的声音，就连它的动作也受了些影响，多了点阿椒的习惯动作。 “我现在正在走……呃，奈何桥？”阿椒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直接让机器人将面前的一切都投放出来。 “我对机器人稍稍做了点改动，现在你们看到的是我看到的东西。”阿椒解释了一句后，转动头颅，让这一切更清晰的展现了出来。 说是奈何桥，却根本就没有桥，阿椒的四周是一片混沌的黑色，无数白色红色的弹幕密密麻麻的飘在半空中，有的恶毒至极，有的温暖友爱，这数不清的文字让整个彼岸显得极为诡异。 与此同时，每个红色弹幕后面，还多了一张扭曲的人脸，那些人脸没有眼睛，就像是被固定住的面具一样。 阿椒当然不会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贸然接触这些面具，他避开这些弹幕，指着不远处的一处盛开的莲花池，道：“我被告知要跳入这里，你们说我跳了之后，是不是要转世投胎？” “不会。” “没事。” 阿茴和古来同时开口，前者是靠着自己的直觉，而后者则纯粹是分析出来这样没事。 “你的直播间还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在没有把你的利用价值榨干之前，作为主角的你，绝对不会死。” 阿椒倒是不害怕，他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我至少也得在转到阳世后才能被杀？” 阿茴开口道：“别回头，往前走，到了第三朵荷花面前，你跳下去。” “ok~” 阿椒显然对姐姐的直觉极为信任，都没有具体去问，直接点头。 “好了，现在的直播先结束，等我回到阳世咱们再聊！” 看着挂断的画面，阿茴眨了眨眼睛，哦了声，安心的坐在一旁。 古来迟疑道：“这还能连到……地狱吗？” “可能吧。”他山石淡淡道：“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改造了什么东西。” “说的也是。” 古来点了点头，他让机器人倒了杯果汁，“那么现在，就只有等了。” “还有，郎月星至今没有出现，我们要找到他。” ※ 跑！ 跑得再快点！ 郎月星行动踉跄的在满是全是泥泞的地面上快速跑着，他大口地呼吸，肺部的空气几乎消耗殆尽，只剩下铁锈一般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 心脏疼的几乎停跳，但郎月星却丝毫不敢停止，他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 郎月星额上的汗水已经将视线染得模糊，他的特殊道具此时竟然不能使用，所以只能以肉体凡胎来躲避着身后的怪物。 终于，在不知道跑了多久之后，郎月星看了面前多了一道刺目的亮光。 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他这么想着，精神一震，觉得自己有了得救的希望，拼着最后一口气加快跑到了亮光那边。 就在他要一脚踏进这亮光时，突然脚步一停，自己则朝着左边的草丛中跳了过去，身后那满身腥臭的怪物猝不及防，竟然直直的跳进了亮光里。 血腥的味道比刚才更重了，郎月星屏住呼吸，他亲眼看到了那三头的地狱恶犬进入亮光之中，很快化作了一堆血水。 “这么垃圾的陷阱，谁会信啊？”郎月星小声的嘀咕了一下，手下也不知道碰了什么，只觉得软软的凉凉的，他又捏了一下，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点开手电筒，对准了周围。 也是凑巧，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没了眼眶的头颅正在与他‘对视’。 而这四周，早已经堆积了数不尽的尸体。 他刚才跑的根本不是泥泞的小路，而是被尸体堆砌出来的‘路’。：，， 第249章 教学 尸体。 数不尽的尸体肢体纠缠的躺在他的脚下,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昆虫，可以看到生前的挣扎扭曲，以手机微弱的灯光,所显露出来的画面在此时更加阴森恐怖,只是看了一眼，就让人脊背发廊。 朗月星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原本因为短暂的休息而有些好转的身体又一次疼痛起来，肺部更是如针扎一般，连呼吸都变成奢望了。 但他也不敢张口,过了几分钟，身体终于缓过来后,郎月星才慢慢的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类似的场景，作为一个六级玩家，他在游戏中也经历了许多场副本，比这次更加惊险和震撼的事情他也见到过,现在会变成这样,主要还是手中没了特殊道具,心中发虚，底气不足，才会如此失态。 等到恢复了之后，他也就随之冷静下来,睁大眼睛，半跪在地下,仔仔细细地看着地底下的一切。 他脚踩的地面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土地，更像是一块结了冰的湖面，在湖面以下,则是那些被埋葬的尸体。 可能是因为尸体太多，最上面的一层则被挤了出来，使得部分的肢体露出湖面，这才让郎月星碰到了。 手机的灯光还是有些弱了，他看了一会，只看出这里的人死去时都很年轻，大概范围在15-30岁之间，且所有人全都没了眼睛，死时全都正面朝上，就像是在用空荡荡的眼睛……看着他一样。 郎月星有些紧张了。 他咽了下口水，握着手机的掌心里多了点汗水，“冷静点，快点冷静点……深呼吸……别多想……” 喃喃地劝着自己，郎月星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如此几次反复，他才算拜托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如果是醉光阴在这的话……” 郎月星想着古来的模样，在脑中模拟了一下，问道：“他会怎么做啊？” 古来什么都不会做。 他看着身旁的金虫，春风笑正踩在上面，一脸嫌恶的用手掩住下半张脸，那皱起的眉头和泛着冷意的眼神，足以表达出他的不满，但古来却像是看不见一样，笑道：“多谢你了。” 春风笑哼了声，挥了下手。 从身后走出的老者佝偻着脊背，他微微侧头，那双几乎没有瞳孔的眼睛看向了古来，笑呵呵地说：“走吧，跟着老头我来吧。” “张老头。”春风笑翻了个白眼，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了一副手套，毫不留情的甩在老者脸上，“给我好好戴着，要是再敢拿着脏东西过来，我饶不了你！” “我知道了。”老者一点也不生气，脾气很好地说道：“请主人在这边稍等片刻。” 春风笑又挥了下手，金虫升高了一些，彻底避开地面那些死尸。 古来知道他有很严重的洁癖，所以也没有多说，看了眼身旁的阿茴和他山石，嘱咐道：“你们不用呆在这边，等我把郎月星带回来后，会过去找你们。” 阿茴皱了下眉，“我去。” “不行。”这次说话的是他山石，居高看着阿茴道：“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可是……” “他山石说的没错。”古来也打断了阿茴的话，劝诫道：“我们能不能成功，就看你们了。” 阿茴面无表情，不再出声。 她并不是看不清重点的人，只是……这次古来的离开，让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小心。”直觉没有告诉她确切的指向，阿茴把自己用来保命的道具递了过去，“拿着这个，不要往水边走。” 古来低头看了下脚下，蔚蓝的湖水微微荡漾起来，他抿着唇角，摇头拒绝了阿茴的好意。 保命道具他也有，这东西不是拿的多，就一定能活下去的，比起他，阿茴其实更需要。 “麻烦你们了。”古来温和的笑了笑：“辛苦。” 他山石沉声道：“一路小心。” “嗯。” 几人简短地道了别，古来用一根细细的红绳绑住了老人的手腕，和自己的腰间，这条由彼岸花做成的红线可以让人不迷失在这条路上，也可让他们找到回去的路。 “只有五个小时。”春风笑看了眼时间，他用手帕捏着红绳的另一边，冷声道：“黄泉路上鬼难寻，时间一旦超过五个小时，你们就靠自己出来吧！” 老人那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慢吞吞地说：“五个小时……多了……” “呵，能出来再说吧。”春风笑嗤笑。 古来又拽了拽这根红绳，转过身，不再去看向身后的那两个人，而是与老人一起，迈入了这条黄泉路。 春风笑看着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冷漠，他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他山石和阿茴，不屑道：“团结友爱的扮家家酒，你们早晚会死在自己的善心下。” 他山石淡淡道：“这就不用你费心了。” 在古来从直播间中看到郎月星身影后，立刻找来了春风笑，询问这处的地点，当得知这里是人死后要投胎的黄泉路后，其实已经接受过一次春风笑的嘲讽了。 他一边笑郎月星的倒霉，一边阻拦古来想要营救的举动。 用他的话说，郎月星已经没救，与其在那边浪费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让柯一一回来的事情迅速传播到整个地狱。 但古来却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抛弃自己的队友，他不肯听从春风笑的话，甚至还隐隐表露出想要与他对抗的意思。 这差点没把春风笑给气炸，后来也不知道古来说了什么稳住了他，甚至还让春风笑派出了自己的得力干将，来帮他去寻找郎月星。 但这一切都不妨碍他山石反驳他。 “哼。”春风笑不想跟他争个高下，直接说道：“滚吧！” 他山石直接离开，在转身的时候，他那略带挑衅和愤怒的表情已经瞬间归于平静。 阿茴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微动动，并未说话，但是他山石却知道她的意思。 轻轻摇了下头，等到确定安全的地方后，他山石将无赖机器人放出来警戒周围，才开口道：“春风笑喜欢别人挑衅他。” 阿茴：？ “别看我，醉光阴说的。”他山石看向前方，道：“大概是……春风笑觉得自己是个如假包换的主角吧，如果没有配角的挑衅，这个主角就做的很无聊，我们是他生活中的调剂，只要给他多找点麻烦，春风笑就会觉得我们很有用，毕竟是有胆子挑衅主角的配角。” “那么在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下意识的选择那些不怎么重要的龙套去趟雷，我们这些重要配角也会安全很多。” 春风笑的性格相当扭曲，他不是分不出现世和虚幻的精神病人，而是以一种近乎实验性质的主观意志选择如此行事。 他把副本里的一切全都当成了正在运行的游戏，为了通关，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成为舍弃的存在，只不过这些舍弃会因为重要等级而被分成三六九等。 不重要的率先扔掉，重要的就要等到后面再丢。 古来跟在春风笑身边时，是有那个自信不在这个副本被丢掉，但现在郎月星有了危险，为了救出他，古来必须离开春风笑，此时，他山石和阿茴就成了一个不重要的配角。 为了能够让他们在这期间活下去，古来以隐晦的暗示，表达出了春风笑的性格缺陷，他相信以他山石的智慧，肯定能够自救成功。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山石平日几乎不会主动出声，人如其名，就像是一块石头，毫不起眼，但是在同伴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又会化身最完美的基石，让所有人都觉得放心。 如果说团队里的人都真心信赖着古来，将他当成主心骨的话，那么古来的主心骨则在他山石的身上。 正因为有他在，古来才会提议创建团队，否则，加入团队就只在他的考虑中，而不会真正的实现。 “慢慢说，我听不懂。”阿茴认真地向他山石请教起来，“什么……主角配角？春风笑怎么了？” 他山石：“…………” “你没明白？”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在团队中，他从未与阿茴组过队，平时的交流也不多，所以此时听见她发问，愣了愣神，开始从头解释。 阿茴听着这次解释，嗯了声，说：“我懂了一半。” 他山石：“…………” 阿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口，诚恳地说道：“对不起，我有点笨。” 她脑子轴，说话做事都认死理，时常会转不过弯，如果不是古来之前和她提过，让她认真思考的话，此时阿茴甚至都不打算再继续问了。 “不，没事。”他山石算是明白阿椒为什么会说阿茴是个笨蛋了，这种迟钝的反应，确实称得上这种称呼了。 不过他山石倒是没觉得烦躁，他的耐心同样很足，以前当教官时，也遇到过不管怎么说都听不懂的新人，所以对上阿茴，他还算有些经验。 到了第四遍解释的时候，阿茴终于明白过来，她露出了清浅的笑容，点了点头，“谢谢你。” “不用。” 他山石摇了摇头，“你很好学，这是好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只要是我会的，我都可以教你。” “嗯。”阿茴应了声，她想了想说：“男人的身体要怎么发力？” 说着他做了个半蹲的动作，从下自上挥了一拳。“我以前都是借着巧力攻击，现在力气大了，反而没以前的威力了。” 他山石从容躲开，他抬手按在阿茴肩膀，用右脚提了下她的小腿，“你的发力姿势不对，下次攻击时，挥拳时，腰肢要稳，男人的腰很硬，强行扭腰，只会伤到筋。” 说着，他也屈起膝盖，猛地对着阿茴来了一拳，这拳头自带风声，声势惊人，即使没有任何杀意，却还是让阿茴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做出了无意识的格挡。 重拳抵在阿茴的额头，拳风呼啸，吹乱了她额前的发丝。 看着这充满力量的拳头，阿茴的眼中也带着些许的惊叹。 以她当杀手的经验来说，他山石的武力已经超过了她见过的所有人。 甚至可以在阿茴内定的难缠敌人名单中排行前三。 顺便一提，前二分别是醉光阴和阿椒。 “力量，迅猛。”阿茴在训练方面很有天赋，只看了一眼，就能模仿出七八分像。“是我以前完全不会用的姿势。” 他山石又抬手拖了下她的右手肘，“你挥拳的时候尽量往上抬，这种攻击可以有效的把力量发挥到最大，不管男女都能用。” 阿茴毕竟只会在这个副本里当男人，出了副本她还是女人，所以他山石不希望阿茴改掉太多的习惯。 这样对她以后的攻击方式会有很不好的影响。 阿茴觉得他纯粹是想多了，她的技巧是从尸体堆里磨炼出来的，这么多年早就刻在骨子里，哪有可能这么快就忘记。 “我的风格是速杀。”阿茴靠近他山石，那速度确实快，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的脖颈处被放上了一块薄薄的刀片，“你的风格是强攻，我根本不可能会搞混。” 阿茴看着抵在腹部的拳头，又笑了一声，在他山石的身边，她已经笑了很多次，“有时间，我想和你打一场。” “你赢不了。”他山石肯定的说。 在不打算杀人的情况下，阿茴确实赢不了他山石。 而一旦她打算杀人，那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也是。” 阿茴想了想，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块硬糖，递给他山石一块，“给。” “荔枝味的。”他山石笑了笑，“挺好吃的。” 阿茴顿时高兴起来，又摸出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她有些纠结的盯着这些，迟疑了许久，才又给了他山石两块糖。 “不用，你吃吧。”他山石婉拒了。 他山石的话不多，阿茴的话也同样很少，两人并排走着，彼此的气氛虽然沉默，却不尴尬。 走着走着，他山石脚步一顿，直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群人，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那些人脸色苍白，手脚上的皮肤略微发黑发紫，在手背处多了一块黑色的像是老鹰一样的印记。 “帮……帮帮我……”其中一个人恳求着说道：“杀了我们……” “杀了我……” “求求你们……” 伴随着他们开口的话，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山石抬手掩住鼻子，沉默着不出声。 始终得不到回应，那些人也变得焦躁起来，他们慢慢低下头，但眼睛却越发往上翻着，眼白渐渐多于眼黑，直到彻底没了黑色。 青灰的皮肤伴随着干裂青紫的纹路，这群人身上逐渐涌出了淡淡的臭味。 阿茴动了动鼻子，问道：“死尸？” “应该是。” “死尸拦路？” “嗯。” “为什么？” 他山石摇头，“不知道。” 阿茴哦了声，她甩了手，试探性的将手中的小刀刺向那群拦路的尸体。 刀从尸体中穿过，落在了地上。 阿茴猛地从原地往后退去，与此同时，他山石顶在了最前面。 【玩家姓名：他山石】 【天赋技能：它山之石】 【技能介绍：玩家消耗自身生命力来将自己变成可以抵挡一切攻击的防护盾，在生命力消耗殆尽之前，防护盾威力不会减小，一旦玩家生命力消失，防护盾将会瞬间消失。】 【系统评价：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你配吗？】 他山石的天赋技能可以抵抗住面前这来历不明的攻击，给阿茴增加逃跑的时间，但是阿茴在看到这群尸体的时候，却做了个匪夷所思的举动。 她将小刀往地上一扔，双手举起，道：“我认输，饶我一命。” 他山石睁大双眼，阿茴指着他道：“他也认输，饶我们两命。” “你……” “放弃吧，打不过。”阿茴很坦荡的说着：“投降还能有条活路。” 他山石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从她的意见，双手举起，表示不再反抗。 那些散发着臭味的尸体围了过来，将他们两人四周挤得水泄不通，阿茴也不反抗地被尸体们压在地下，“能不能散开一点，你们太臭，我喘不过气。” 一具尸体似是愣了愣，茫然地举起袖子迟缓地闻了下，它们的反应不太灵敏，过了好一会，才有人走开，拯救了快要窒息的阿茴和他山石。 “现在……”他山石的话没说完，就见阿茴摇头：“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别问我。” 他山石：“…………” 叹了口气，他山石这还是头一次想念起古来。 至少比起这对姐弟，他是队伍里难得的正常人。 被他心心念念的古来此时已经深入黄泉路中，说是路，其实更像是一条能够想走在上面的河。 河水平静而宽阔，河岸的两边有着艳红色的彼岸花，这花朵无风自动，犹如一个个被深埋在土壤中的血手。 古来眨了眨眼睛，自从上个副本结束后，他那接受了真实之眼的右眼就经常会觉得不舒服，本来以为这是融合的后遗症，但是找了系统检查，却被告知是他的技能正处在进化中。 天赋技能是可以进化的，这件事古来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阿茴的技能升级的最快，不过那技能太过危险，古来不建议她使用。 至于自己这种毫无攻击性的技能，古来对于升级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正常来讲，每个人的天赋技能来源于各自的灵魂，灵魂中的特性决定技能的强大。 他曾经在玩家论坛上看过一个帖子，楼主说是经过了大量的实验对比，才总结出以下关于天赋技能的规律。 拥有攻击技能的人，性格尖锐而激进。 拥有防御技能的人，性格稳重而平和。 拥有治疗技能的人，性格温暖且富有同情心。 至于那种不能归于以上三类的技能，楼主用了一个字概括，“怯。” 只有内心深处完全不想伤害任何人，才会有这种类型的技能，这种逃避的心态影响到了灵魂好性格，所以才会拥有此类 古来觉得他说的不准确，但也觉得差不了太多。 他最开始拥有能够看到未来十秒钟的技能，确实完美的表达了他的心态——只有提前看到未来，才能从这种危险中躲开生死的危机。 躲。 这个字就足以说明他的心态了。 与他类似的是阿椒，那性格犹如□□一般，一点就着的小辣椒，也拥有完全没有攻击性的技能，第一次知道的时候，古来还想过人不可貌相这种失礼的话。 跟他们相比，不管是他山石还是阿茴，亦或是郎月星，其性格都有明显的指向。 “你……不要再看了。”前方的老人回过头，略有些担忧的说道：“那上面，不好。” 他本身就不是活人，所以对于阴邪气息更加敏感，岸边的花朵虽然美丽，但同样，也代表着无尽的危险。 古来被打断了乱想，并未生气，他笑着道了谢，“张老，我没事。” 在没有春风笑的时候，老人会对他极为和蔼，一点也不像之前的阴阳怪气。 古来倒也明白这是为了避嫌，毕竟当初在自由城中，他和春风笑也不能算是完全的合作关系，所以现在，自然不能太过亲密，否则不管是春风笑还是其他人，都要多想了。 “你是玩家，要多注意。”老人似是知道一些真相，却无法直接说明，只能借着含混不清地话提醒道：“这个世界，可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啊……” 古来若有所思，可还没等他想明白，脚下那蔚蓝的水面突兀的多出了一只手。 在手下，是一个没有眼眶的男人尸体。 古来抿着唇角，继续往前方走去。 随着在黄泉路上的深入，两处的岸边已经看不见，而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周围很静，无虫，无鸟，无人。 有的，只剩下他和老人的脚步声，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那些看着他们的尸体。 这片静寂之路上，才真正体现出了地狱的残忍来。：，， 第250章 濒死 “怎么停下了？”老人回头看着驻足不前的古来,疑惑问道：“发现了什么？” “不，不是……” 古来犹豫着看向脚下，水里的尸体随着他们深入黄泉越来越多,如今几乎看不到空隙,那铺满了整个视野的人类尸体带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并不是恐惧或者害怕之类的情绪，而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 “有声音……在呼唤我。”古来侧耳倾听了一会，却什么也没听到。 明明周围静寂无比,偏偏他却能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呼唤。 那声音很轻，很弱，带着极为温柔的力度,在他的心中响起。 古来本来该警惕的。 但是，在这种声音下,他无法升起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 老人皱起眉，环顾四周，那平静的水面逐渐多了一圈圈的涟漪，扩散开来。 古来神色一肃,原本混沌的理智终于清醒了一些。 “别动！”他大声喊着,快步朝着老人走去。 两人之间连接的红绳本来就很细,如今却越来越粗，那赤红的颜色仿佛火焰一样灼烧着古来的眼睛，他伸出手拽着这根红绳，被烫的掌心起了泡。 老人看到这一幕,有些惊疑不定，试探性的朝着古来走了一步,却发现这一步下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试了几次,都无法再次靠近，明明两者之间的距离才只有几米，却仿佛天堑一般。 “别动！”古来又喊了一声，他不得不用这种近乎嘶吼的嗓音喊着，因为在这里，声音一旦出口，便会消减许多。 老人停了一下，虽然还是犹豫着，却没有再动作了，算是听从他的话静止不动。 古来拽着那根红绳，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着。 每走一步，身上就仿佛多加了一道重重的石块，差点压垮了他的腰。 看着古来那坚持执拗的眼神，老人心生不忍，叹了口气，刚要去帮忙，却依旧被拒绝。 “别动！”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说同样的话，这次的声音近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当古来真正走到老人身边时，已经浑身湿透，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看了老人一眼，第一件事便是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阴冷的气息顺着手指尖传了过来，古来浑身颤抖，胳膊上的皮肤不受控制的露出许多鸡皮疙瘩。 他有些痛苦的皱着眉头，因这并不是活人能够承受到的温度，所以老人便瑟缩着想要避开他的手。 “不要动，张老，听我的。”古来耐着性子又嘱咐了一遍。 “可……” “听我的。” 老人也不是第一次过副本，他之前跟着春风笑，闯过了不少高难的危险副本，所以下意识的变在经历危险时，按照以前的行为模式来进行闯关。 以春风笑的脾气，他绝对不会容忍自己被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给压制住了，所以一定会施展出浑身解数，把周围一切全都破坏，以暴力来破解这次的关卡。 刚才老人执意要动作，是想要趁此机会自爆，以自爆的威力来为古来造出一条生路。 当然，这也并非是他高尚，打算舍己救人，而是因为他作为鬼怪，本身是不怕死亡的，再加上此处是地府的黄泉路，阴气极为浓郁，在这种环境下自爆，最多十分钟，他便可以恢复原状。 但这些古来全都不知道，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别人为他牺牲的性格，所以强忍着触摸鬼怪带来的不适感，侧耳倾听着刚才那特殊的声音。 “它在……这边。”古来仔细辨认了一会，指着左边，“所以我们要往右走。” “反着走？”老人问道：“有用吗？” “不知道，先试试吧。”古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信心。 那声音肯定有问题，四周一望无际，全是湖面，根本没有逃走的地方，所以此时只能再从别的地方找突破口。 为了以防万一，古来在原地用刀子划了个大大的叉号，这才朝着反面走去，没过多久，却突兀的发现自己又一次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盯着脚下的叉，古来一时间没有出声。 “看来是不想让我们出去。”老人眯着眼，轻轻的笑了起来，“有点意思。” 古来抬眼看他，老人也不再卖关子，重重的吐了口气，浑浊的白色雾气顺着他的口鼻喷涌而出，这雾气越来越浓，很快就将他们的身影遮住了。 “再走一次。”老人道。 “嗯。” 古来和他重新走了一遍，可是结果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被困在这个地方了。 老人抬起脚，点了点水面，“要不要老头我撕开这里？” “不行。”古来摇头否定，“这里都是水，一旦开了个口子，万一里面的东西全都活过来，我可打不过。” 看着水面下望不见尽头的尸体，老人若有所思。 “这么说也对，我吃不下……太浪费了。” 古来：？ 他看着老人，想了想后，说道：“不要反抗。” “什么意思？” ”我们先顺着声音的方向试试。” “你确定？”老人皱眉，”你刚才不是这么做的。” “没有别的办法了。”古来笑了一下，“试一试吧。” 说着便率先拽着老人的手臂，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老人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但却不会因此而放松警惕，频频回头后往，防备着可能会来自背后的攻击。 再这样诡异静寂的地方行走，就算是两个人，还是有些不太舒服，老人本身就是鬼，对于人类尸体早就没有感觉，而古来因为那声音的原因变得有些焦躁。 这份情绪涌起的并不明显，但还是被老人捕捉到了。 他出于一种好意，主动对古来说道：“你现在已经是七级的玩家了？” 古来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点了下头，语气温和道：“是的。” “你的进度很快，像你这样子的年轻人，很少会得到啊主人的夸赞，他在来之前和我说过，在你我意见不同时，要先以你的意见为主。”老人说道。 这下古来倒是真的惊讶了，他没想到自己在春风笑心目中的评价会这么高。 说实话，他一直以为在春风笑眼中，他可能就是个稍微好运点的高级炮灰。 “能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吧。” “大家都不容易。”古来笑笑，“能活着的，没有一个会容易。” 这话说到老人的心坎上，他始终认为活着的人很苦，只有死亡才能将人类带向另一个平和的世界。 当然这种死亡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地狱，而是更加空阔且安宁的地方。 “我也觉得你很不错。”老人慢吞吞的说：“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出色的人。” “谢谢您的夸奖。”古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黯，说道：”这次是我执意要过来，抱歉，张老，连累你也跟着受罪。” 这是他的心理想法，如果他没有在春风笑面前闹着要过来的话，老人是不必和他一起去冒这个险的。 但是老人却没有这种想法，他觉得能够帮助到古来，其实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他欣赏这个年轻人，所以不希望他过早的死亡。 “主人他的手中……有一些你需要的真相。”在某些时候，老人是不介意跟古来透露点关于春风笑的事情来，“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研究这里，你回去之后，可以先问他要来看看。” 古来颇有些感激地说：“谢谢张老！我过去问，春风笑会给我吗？” 这倒是把老人给问住了，他想着春风笑平时的模样，又想了想古来问他要资料的场景，摇了摇头，“别去问，我帮你找。” “春风笑不介意吗？” “这是主人不要的东西，你可以看。”老人回道。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春风笑其实就已经不太在乎之前搜集的情报，地狱里的情况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没必要再去照本宣科的去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做。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聚在主人身边想做什么，但是……”老人顿了下，“不要呆太久，主人随时都可能会发疯。” 古来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他能够感受到老人对于春风笑的关怀，却也能从一些方面中看出，老人并不惧怕春风笑，至少没有他们在自由城里第一次见面时，那么恭敬。 老人给古来的感觉，与其说是一个下属，倒不如说是站在长辈的位置上，在帮助小辈和朋友相处。 ……这份比喻放在春风笑的身上实在太过奇怪，古来只要想想就觉得浑身发痒，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他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只能讪讪的应了声，老人却没有因此而满足，被打开了话茬的他，又说了许多关于春风笑的事情。 也许是平时没人和他交流，老人的内心觉得有些孤独，跟古来聊天，可以排遣这种情感。 古来收敛了心思，专心答话，竟然真的从老人的口中，套出不少好东西。 他看向前方，唇角始终挂着淡然的笑容，但内心却极为欢喜，恨不得老人再多说些。 可惜这样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当古来顺着声音走了很久之后，原本是无色的水面颜色逐渐加深，竟然多出了一缕缕血红的颜色。 “是血。”老人感受了一会道：“有新鲜血液的气息。” 古来立刻说道：“是朗月星！他在什么地方？” 老人用力嗅了嗅，他努力辨别着方向，“先跟我来。” 这一次，换成了老人走在前面。 他们见到郎月星的时候，这小孩正在被一只巨大的怪鸟攻击，这鸟的模样酷似没了瘦巴巴的猕猴，双眼大的出奇，在脑袋周围有着不太明显的绒毛，却偏偏长了一双血红色的翅膀，双翼张开时，犹如蝙蝠翅膀一般，露出瘦骨嶙峋的翅骨，鸟喙尖细锐利，相比它的身体显得很短。 它攻击时，并不用鸟喙，而是用它那双巨大的，像是鸭子璞一样的爪子来把郎月星按在水面下，伴随着重力压迫，郎月星的骨头几乎全碎，血水混在湖面下，几乎铺满了近百米的空间。 古来已经等不得什么，他立刻将手中的小刀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大声喊道：“张老！” 在这黄泉路中，玩家无法使用任何道具和技能，所以为了保护古来能够活下来，春风笑将本身就是鬼怪的老人派了过来。 这原本在自由城中死去的老人，最终跟随他闯过了很多次副本，甚至在春风笑的帮助下，逐渐摆脱了原本被控制住的生活。 张老又一次叹气，他抬起头，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多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疙瘩，苍老的皮肤之下，是犹如虫子一般到处滚动的活物。 “去吧。”张老声音幽幽，“放开了吃。” 随着他说话的声音，一只白色滚圆的肉虫从他脸颊中爬了出来，指甲盖大小的血洞顺着下巴落在了衣服上。 这只肉虫像是起了带头作用，没一会，老人身上已经全是伤口，几乎看不到一丝完好的皮肤。 古来担忧的往那里看着，但是此时却也顾不得那么多，郎月星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危急，几乎是处在濒死的状态中。 “让我过去，我必须要过去……” “过不去。”老人拒绝道：“会死。” 别看肉虫又多又猛，却也不是那只怪鸟的对手，鸟本来就是虫的天敌，这只长相酷似猕猴的鸟更是其中的翘楚，嘴巴一张一闭，就吞去不少肉虫，纵然这肉虫能够啃食怪鸟的血肉，也收效甚微。 它能在自己被吃掉前，彻底消灭面前所有的敌人。 这敌人自然包括了古来和身旁的老人。 古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按了下太阳穴，努力平复下因为关心而变得慌乱的情绪。 “抱歉，刚才的话当我没说。”他抿着唇角，眉眼间满是慎重，“我的性格在听到那声音的时候被影响到了。” 他本身不是个容易激动的人，更何况郎月星如今只是濒死，并不是真正的死亡，还有很多机会，所以，古来更加没有什么理由来焦躁。 “嗯，我看出来了。”老人含笑道。 他脸上的血洞已经慢慢愈合，要不是身上的衣服被染成了血色，几乎看不出刚才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那些虫子能听我指挥吗？”古来问。 老人点头：“可以。” “怎么做？” “它们是金珖虫的幼体，你平时怎么对金珖虫，现在就可以怎么对它们。” 古来倒是没想到金虫的幼体竟然是这些白色肉虫，这么说，当时在自由城中，春风笑使用的肉虫，如今全都孵化出来了？ 一想到金虫的威力，古来的心中一定。 他指着那只鸟道：“吃它的翅膀。” 怪鸟之所以会占上风，很大程度上是它能飞，没了翅膀，战斗力也就下降了百分之八十，至于剩下的，则需要古来自己动手了。 古来看着老人道：“麻烦张老吐出刚才的雾气。” “可以。”老人应允，再度从口鼻喷出浑浊的雾气，这雾气一点点蔓延，遮住了怪鸟的视线。 古来这时又引导着肉虫将怪鸟引到稍远的地方，这才抓住机会，跑到郎月星被困的地方。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郎月星的伤比想象中的还要惨烈，那怪鸟故意不杀他，很多伤口全是避开了要害部位。 朗月星的骨头尽碎，皮肤表面被割出一道道伤口，手脚的地方还被怪鸟吞下不少血肉，只是看着，古来便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 即使是有了心理准备过来，即使现在的情况比郎月星死去要强很多。 但是。 但是古来还是无法控制住心底那突然涌上的怒火。 这火焰灼烧着他的神经，些微的刺痛从右眼发出，他死死咬住嘴唇，看了几秒钟，才半跪在郎月星身边，轻轻触碰着他的身体。 郎月星的眼睛被怪鸟啄掉，已经没有眼球，他感受到自己在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我……还活着吗？”他的声音很微弱，几乎被古来忽略掉。 “还活着。”古来哑声回道。 “是谁？告诉我……我还活着吗？” 古来看到他的耳朵也流出了血，知道他已经听不到了，稍稍俯下身体，将他的额头抵在自己的喉咙上，缓慢地开口：“还，活，着。” 郎月星的唇角扬起微笑，他仰着头，想要看清来的人是谁，却想起自己已经没有了眼睛。 “是醉光阴吗？” “是我。” “醉光阴？” “是的。” “你是醉光阴吗？” “是我。”古来一遍遍地回答着他的问题，每一次，都显得极为认真。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只被肉虫攻击的怪鸟，手指微微动了动，从口袋里拿出阿椒给他用来保命的炸弹，这颗炸弹只有指甲大小，是一个黑乎乎的，像是纽扣一样的东西。 据阿椒所说，这炸弹的威力比平时他使用的要小很多，但却更加阴毒，里面被他放了沾之即燃的东西，当古来遇到危险扔出去，敌人不会立刻死亡，他们只会被这火焰吞噬，在痛苦中感受着自己的生命越来越弱，直至咽气。 古来对于武器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但也能明白阿椒制作这颗炸弹时，那种玩闹的心，所以他只是笑笑接过，并不觉得自己有机会使用。 现在，他却要用了。 “过来，把这个带走。” 古来将纽扣炸弹扔了过去，一个圆滚滚的肉虫爬了过来，它比刚出来时要胖了许多，如今已有成年人的手指粗细。 这肉虫的智慧很高，大概是整个虫群的头领，接过了纽扣炸弹后，又被古来嘱咐了几句，才扭动身体，大力点头，算是回应。 虫子们将纽扣扔了过去，以它们的速度和姿势没法标准，而且准头还不高，试了几次后，角度都不是特别好。 古来并不催促，他只是看着，直到虫子们将纽扣准确的扔到了怪鸟的口中。 下个瞬间，怪鸟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嘶吼，古来在毫无防备间，被这声波刺穿了耳膜。 他闷哼一声，只觉得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锤了一下，脑袋晕沉，耳朵嗡鸣，抬手摸了下耳朵，只摸出了一手的鲜血。 郎月星还在不停的张口说话，但是声音，古来已经没有办法听到。 这短暂的失神让他没有立刻回应到郎月星，后者顿时不安起来。 “醉光阴？” “你还在吗？” “醉光阴？” “在。”古来又一次发出声音。 郎月星听到后，神色缓和了一些。 刺目的亮光从怪鸟那边传出，由体内燃起的火焰从内到外给予它最痛苦的惩罚。 古来又觉有些不够，甚至想要让肉虫在湖面下挖个大坑，将这怪鸟埋入其中，一半被火烧着，一半被水淹，以此来弥补郎月星所受到的罪行。 但是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这么做，他将清心茶的茶叶塞到郎月星口中，似是感受到这份茶香，郎月星更加激动了。 他那张满是血污和伤口的脸上，竟然真真切切的表露出了一种得到满足的神态。 “我一直都在想着你会来。”郎月星笑了起来，说道：“你果然来了。” “我的希望没有落空，你救了我。” “醉光阴，我知道是你。” “我就知道会是你。” “你说过不会放弃每个队员，你做到了……” “你比我厉害，我当初可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项选择，就是加入你的队伍。” “如果……我能活下来……” “我一定好好像你学习……”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那因为茶香而带来的回光返照已经消失不见，古来听不见声音，只能看着他的嘴唇动作越来越轻微。 “张老……你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古来声音发颤。 老人也没有什么办法，他摇了摇头，叹息着，“放弃吧。” 除非他们现在立刻离开黄泉路，让治疗道具生效，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郎月星身死。 “不对，不对……还有办法……还有办法……” 古来咬着牙把郎月星抱起，他朝着那印在心底的声音方向跑去。 “你可以救他！我知道你可以救他！” “救他啊！” “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奋力嘶喊了起来，脖子上青筋直冒，那双眼睛已经满是血泪，再混着耳朵上的血水，几乎与郎月星一样狼狈。 一声轻叹响起，古来消失在原地，留下的，只有那不知道是谁的血。：，， 第251章 冰雕 看着古来的身影消失,落后一步的老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朝着那方向看了一眼，略有些拘谨的躬了躬身,朝后退了几步,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绑在手腕上的红绳还在不停的颤动，但是绳子另一端所绑住的人再也看不见，直到红绳骤然绷紧,接着便是一声细线断裂的声音。 老人无措地拿着那根红绳，怔怔站在原地，他踌躇着想要离开,却始终放心不下古来这个年轻人，犹豫了一会,大概估算了点时间，见还不到五个小时，便决定呆在原地，不再动弹。 “希望……能有个好结果吧。”老人重重叹气,言语含混不清地说着,这声音在寂静的水面上并没有任何回音,老人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过了一会，吃饱喝足的白色肉虫各个晃着圆滚滚的身体爬了过来，似是讨好的蹭着他的手指。 老人笑了一声,摸了摸肉虫的躯体，手指轻轻点了下湖面,这厚重坚固的湖面竟然在他这一指之下露了一个洞，深黑色的怨气从洞口中涌了出来。 他猛地吸了一口，满是苦相的脸露出了满足的神色,“果然，和我猜的一样。” 他伸出手指，那枯瘦如同干柴一般的指尖突兀长出尖利的指甲，肉虫被戳的有些疼痛，不太高兴的咬在指甲上，结果自己被蹦掉了两颗牙。 “哎哟，小家伙，你可要小心啊。”老人笑呵呵的把它放在身上，将那黑色怨气引渡给了它，“吃吧吃吧，吃的余越多越好，你们要快快长大，这样才能帮上主人的忙。” “主人的处境可不太好啊……” 肉虫现在还听不太懂，但本能告诉它那个黑色的气体是好东西，它们欢呼着爬到了老者的身上，肥胖的身躯几乎要压垮这干瘦的老头。 “慢点慢点，别急，都有都有。” 老人慢吞吞的挥舞着手臂，公平的将每一缕黑气分给了这些肉虫，吃了怨气的虫子们，体表外覆盖了一层黑色的斑点，随着吃的越来越多，这斑点也越来越深，不过片刻，就已经变成了全黑的虫子。 “够了，不能再吃了。”老人看差不多，便停止了喂食的动作，虫子们也都很听他的话，说不让吃了，即便有些不高兴，也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 喂饱了虫子们，这才到了老人的场合。 他吃下怨气不用太拘谨，嘴巴一张，大口的将那些怨气全都吸入腹中。 感受着自身实力的暴涨，老人很希望能一直呆在这里。 只要把整个黄泉路的怨气全部吸收，那么他就可以将小主人护在身后，让他们的日子不用再过得太艰难。 “唉，不想了，先吃饭吧。”老人说着，不再多想，专心去吸收这怨气。 跟他这边的平静相比，古来那里则显得更加惊险一些。 他在朝着那不知名的任务求救时，其实已经想到了自己会被控制的后果，但没想到，只是刹那间，古来眼前一花，便来到了另外一处地界。 刚来到那里，还未看清周围，就差点被一藤鞭抽中后背，再一定神，看到挥舞着鞭子的竟是一个浑身淡绿的只有半米多高的小人。 小人的两臂是布满荆棘的藤鞭，要是被抽中，非得皮开肉绽不可。 古来先看了眼怀中的郎月星，见他脸上细微的伤口开始愈合，眼睛顿时一亮，先带着他避开了小人的攻击，又拿出两样治疗道具，全给郎月星用上了。 跟一般的道具不同，似是怕玩家全都死了，游戏商城出品的治疗道具很少会有负面效果，且这类物品的定价较低，每个级别的玩家都可买下不少，在紧急情况下使用。 很快，郎月星的呼吸便平稳了下来，古来一直悬着的心这才平复下来，轻轻吐了口气，抹了下眼角的血泪。 他的右眼从刚才便痛的要命，如果不是更在乎郎月星的话，古来都想把眼球挖下来。 不过自来到这里时，右眼反倒是没了疼痛感。 他抬眼看向四周，绿色小人依旧很有气势的守在不远处，但听那传到他耳边的声音里说，小人并没有智慧，它只是一个人造产物，行为刻板呆滞，有固定的警戒范围，只要稍加注意，就能躲开它们的攻击。 古来看了一会，发现果然如声音所说，绿色小人的行为很固定。 他动了动嘴唇，靠在一颗石头上，抬手按在郎月星的眼眶上，感受着那血肉逐渐充盈起来的触感，沉声道：“你想我做什么？” 【来见我。】 古来沉默着，没有出声。 【来见我。】 【来见我。】 【来见我。】 “……好。”古来最终还是同意了声音的邀请，因为他发现在这种地方，找不到回去的路，除了他们脚下的这块方圆不到一千米的地方是片绿洲，再往外，就是寒冰呼啸的冰原。 他不认为自己带着一个重伤的队友能够走出冰原。 “我要怎么见你。”他问道。 声音道：【往前走，风会指路。】 风？ 哪里有风？ 自踏上黄泉路上时，他就没有感受到风的存在，这处地方好像是被静止的存在，除了水面下有着隐隐水流流动的痕迹外，几乎看不到任何时间的流逝。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郎月星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古来立刻伸手握住，以此来给他一点力量。 治疗的过程并不好受，郎月星全身骨头都已经被打碎，借助道具愈合时，浑身又痒又疼，像是有千万把细细小小的刀在割着身上的血肉，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张开口，想要呼痛，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古来见他浑身被汗水浸湿，眉眼间的焦虑更深，他撕下身上的衬衫，不停的擦着郎月星身上的汗水，因为没有特别好的办法能帮助郎月星缓解疼痛，古来只能更用力握住他的双手。 郎月星能够感受到自己身边有人看护，他还有着之前的记忆，所以猜测着这人会是古来，为了不在他面前出糗，即使疼的要把嘴唇咬烂，也没再发出一声痛呼。 古来叹了口气，他伸手探进郎月星的口中，强行掰开他的嘴巴，侧着将手臂塞到里面。 “不用忍着，疼了就咬下去，没关系，没人会听到……”古来用另一只手轻拍着郎月星，“我会陪着你，别害怕，没事了，你安全了……” 郎月星的听觉其实还未完全恢复，他也听不见古来在说些什么，可是莫名的，他就是知道这个人说的话，那用力咬下去的东西多了一股血腥气，鲜血染红了他整个嘴巴。 古来唔了一声，暗自好笑，“你可真不客气。” 被人咬一口的疼痛比起郎月星现在所受的罪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听着骨头愈合时发出的声响，就足以让古来的良心感到不安。 太小了啊。 这个孩子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古来已经不止一次的会想到这件事情，郎月星的年龄和体型在地狱游戏中并不占优势，他今年才15岁，到底是怎么做到在一个个副本中闯成六级的玩家？ 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古来想着自己15岁的模样，却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只剩下一片斑驳不清的回忆。 他15岁时才刚刚初三，大约是在准备重点高中的升学考，记得当时数学不好，他父母便拜托了教数学的叔叔过来，给他单独补课。 那段时间忙得昏天黑地，醒来就要去做题，每日只觉得是煎熬，但是当他考完试后的暑假，却得到了来自家人的礼物。 父母带着他去找了大哥，一家人在北越住了快两个月，几乎将那边当成了第二个家，古来在暑假中获得了人生中第一笔家教费，同时也游遍了整个北越城。 那样的生活本以为是平常普通，但是却不再属于郎月星。 这孩子自从被选中之后，就被迫长大，如今的他早就没了享受人生的资格。 古来叹息一声，抬手揉了揉他细软的发丝。 郎月星那灿若星眸的眼睛自头发下展露出来，过于稚嫩的脸颊让他比实际年龄更小了一些。 “醉……光阴……” “我在。”古来对着他笑了笑。 “我还……活着吗？” “当然活着。”古来甩了甩左手，往上面抹了层药膏，被咬掉一块肉的手臂立刻开始愈合。 “你做的很好。”他温柔地看着郎月星，真诚道：“郎月星，我为你感到骄傲。” 古来很清楚说什么话会让郎月星感到开心，他能够感受到怀中那骤然紧绷的身体，要不是郎月星现在完全脱力，不能动弹，恐怕要激动的跳起来。 郎月星想要他的认同，那么古来自然不会吝啬。 他极为认真的再次说道：“等回去之后，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郎月星怔怔的看着他，很想笑起来，他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全世界最快乐的人。 即使身上痛的要命，可是心中甜滋滋的。 他努力板起脸颊，装作成熟稳重的模样，重重“嗯”了一声。 显然是丝毫不怀疑古来做出的承诺。 古来又笑了起来，他将郎月星昏迷后的事情说了一下，问道：“你能听到声音吗？” 郎月星点了点头，“可以的，我会跑到这边来，就是因为听见有人喊我。” 说到这，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当时太害怕了，根本没来得及多想，就顺着声音跑了。” “害怕？” “对……其实，我也不知道害怕什么。”郎月星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斟酌着语言道：“那里特别黑，手机电量用尽之后，我只能在黑暗中行走，没有光亮也没有声音，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然后，当我开始迷茫时，心理就越来越害怕，我觉得身后有人要杀我，不仅如此，还亲眼……不，不对……我没有亲眼看到……我……” 郎月星突然皱起眉，他沉默了一会，猛地抬头道：“我的脑海里突然多了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 不等古来发问，他就继续道：“我在黑暗中被人救了下来，那人给了我一朵冰做的雪莲，让我将雪莲交给一个名为化蝶的女人，那人说，他们最想见到的人，很快就会回来……” 化蝶？ 古来的神色一肃，他问道：“为什么说这段记忆不属于你？” “太突兀了……我根本想不起来因为什么被救，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离开的。”郎月星明白古来是担心他的记忆被做了手脚，仔细思索了一阵后，又道：“而……很奇怪的一点是，这段记忆中，被拯救的‘我’是个女人。” “女人？” 古来明白了，恐怕这是有人把别人的记忆，硬塞在了郎月星的脑海中。 “为什么那只怪鸟会攻击你？” “大概是闯到它的领地了。”郎月星也不太确定，他想了想道：“我一直听着声音的呼唤走到这里，然后就在入口前面被怪鸟给一翅膀扇飞了。” “它没打算杀我，在好几次快死的时候，它还会带来一种果实让我吃，那东西吃完浑身暖洋洋的，伤口也会愈合一点。” “怪鸟想要你的血。”古来肯定道：“它要你能在活着的时候，为它带来更大的利益。”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身上的血已经浸入到水面之下，这应该是一种献祭的手段，具体作用就不知道了。” 【在喂养。】 那莫名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轻柔的嗓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古来注意到郎月星的眼睛微微上翻，好像是在看着什么。 “你……”古来抬头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面对郎月星疑惑的双眼，古来摇了摇头。 “喂养什么？” 【养人。】 那声音带着一种无感情的叹息道：【水面下的人，全是活着的啊……】 郎月星瞬间睁大眼睛，被这则情报给震得差点又晕过去。 “活的？！活的！！” 他震惊的没控制住音量，不可置信的大叫起来，“是活人！没死？！” 水面下几千几百几亿的人全是活着的？不是尸体？！ 那些人的眼睛全都被挖掉，白花花的肉，体在挤得毫无空隙，郎月星一直猜测可能是一场大灾难才把他们给困在睡下，没想到那些人根本没死，全都活着！ “为什么……不对啊……不可能，没道理啊……”郎月星不停的说着混乱的话语，整个脸颊因为思考过量而变得通红。 古来又揉了揉他的发丝，沉声道：“冷静下，别急。” 郎月星一顿，他猛地抬眼看向古来，“光阴哥，你知道的对不对？你猜到了是吗？告诉我！” 古来伸手抹去他嘴角的血渍，大概估算了下小孩的恢复程度，笑了笑说：“我不知道。” “啊？你不知道？” “嗯。” 古来很坦然地说：“有些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没必要去死追着一个不放。” “如果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或许会得到一个支线，但此时，我们最要做的是什么？” 郎月星一点就透，恍然道：“是……要先离开。” “没错。” 古来指了下地面，“你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郎月星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不是站台下面吗？” “是黄泉路。”古来回道。 郎月星瞳孔紧缩。 “我们跳下站台后，来到了地狱，而你所在的地方，就是那条黄泉路。” 黄泉路的作用是用来引导死去的鬼魂转世投胎的路，据说走到尽头，就能看到轮回盘，鬼魂们进入轮回盘中，就可再世为人。 当然，在十年前阎王死去之后，就已经没人见过轮回盘，阳世间的生老病死，全是靠着那些管理者进行分配，他们会在自己掌管的层数内，让一些看不顺眼的鬼去投胎。 在来之前，春风笑猜测着黄泉路上可能会有没有走干净的孤魂野鬼，还特地给了他一张这个世界用来捉鬼的镇杀符箓。 古来因是以人身来到地狱，所以能够使用这张符箓，如果换成了别人的话，未必可以触碰。 就连春风笑给他东西时，都是隔着好远，让他自己去拿的。 不过……如果黄泉路下的人全都是活着的，那么…… 古来眯起了眼睛，他的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这猜测过于可怕，甚至还让他有些失神，没有听到声音的下一句话。 “光阴哥，我好多了。”郎月星有些不舍的从古来怀里出来，他用双手撑着地面，有些缓慢的站了起来，“再等一会，应该就不影响活动了。” 古来拿手机看了一眼，本来在黄泉路中还能使用的手机到了这里彻底黑屏，根本看不了时间。 “我们只有五个小时的时间，来找你的路上就耗费了三个小时。” 古来在他面前蹲下，后背朝着他道：“上来吧，我背你。” “那个……” “虽然可能比不过他山石，但我这个人力车夫大的技术还不错。”古来颇为随意的开了个玩笑，想要缓解郎月星的愧疚。 他清楚郎月星的想法，面对冒着危险来救他的偶像，他已经不想再做出任何会拖累别人的举动，就算身体再不舒服，也要强忍着。 而古来的行为则告诉他，“没关系，一切有我”。 郎月星的眼眶红了下，他抽了抽鼻子，闷闷嗯了声，趴在古来的背上。 成年男人的脊背宽阔广大，郎月星靠在他的背上，只觉得心脏疼的厉害，他大口喘着气，一行滚烫的眼泪从湿润的眼角流出。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了。 泪水浸湿了古来那脏兮兮的衬衫，他动作不停，没有回头，也没有发问。 只是细细感受着那隐约从一个方向所传来的风。 “我……从出生就没有父亲。”郎月星的声音很小，带着一点点的涩意，“我妈说他死了，爷爷说他跑了，所以我从来都没感受过父亲的关怀。” 古来本来挺同情的，可是越听越有些不对劲，他心中有了点不详的预感。 “所以，我想你可不可以……” “呃……我觉得不行。”古来没听完，直接打断，他把有些滑落的郎月星往上托了托，“你别以为自己经历可怜就能乱认爹啊，我不想多个你这么大的儿子。” “……哦。”见自己的想法被识破，郎月星嘟着嘴，有些闷闷不乐。 “当我爸爸有什么不好的？”郎月星问道。 古来无语，“等两个小时后，你再想这个问题，估计要杀了自己。” 不用两个小时，十分钟后，郎月星就清醒过来，他脸上满是尴尬，脸红到耳朵根，也幸亏古来没回头，看不到他此时的模样。 要不然的话，他真的不想活了！ “这个……那个……我是……” 郎月星结结巴巴地解释起来，“其实，我……” “不用解释，我懂。”古来好笑的给了他一个台阶，“是被声音影响了对不对？” “对、对……”郎月星赶紧点头。 古来对于小朋友的沙雕行为容忍度很高，基本上不是做特别恶劣的事情，他都觉得这些行为挺可爱的。 把这话题揭过后，路上的气氛慢慢融洽起来，古来脾气极好，性格温和，再加上有着郎月星偶像这光环，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能增加小孩的好感度。 没走多久，古来就已经把他到了这里的情况打听清楚了。 听完后，他又一次失语了很久。 原因无他，这小孩有些太倒霉了一点。 同一个队的队友，要么是被分到十八层地狱里的低层，要么是直接奇遇跟管理者见面，要么就是像阿椒那样成了主角，现在干脆跑回现世了。 他们中遇到的最大危险就是被春风笑暴揍，而郎月星这孩子在毫无准备下拉到了地狱魔术，怎么能不让人同情啊。 为了青少年的健康心理，古来没敢现在告诉他们的真实情况，简单提了几句，只说已经与其他队友会和，就等着把郎月星带出去。 就在聊天的时候，古来发现自己到了绿洲的边缘，在这地界，有一个洞穴。 古来进入其中，随即他们见到了一个女人，一个被冰封住的女人。 女人的容貌极为出色，五官精致美艳，唇角含笑，眼神明亮，皮肤还泛着一点红晕。 完全不像是已经死了十年的人。 “这是……”郎月星惊讶地看着女人，“她为什么和柯羽那么像……” 是的，这女人的眉眼与柯羽有五六分的相像。 “她是柯羽的姐姐，让地狱变成现在模样的英雄。”古来平静道： “柯一一。”：，， 第252章 一一 见到柯一一的时候,古来没有表露出任何惊讶，因为在刚才的对话中，柯一一几乎算是自曝了。 又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啊？” 郎月星茫然的回看古来，他对柯一一的事情并不了解，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还处在懵逼的状态中，“谁？” 古来简单的跟他说明了一下柯一一做过的事情，郎月星眉头皱的更紧,“那她到底死没死？” 这话说的有些不太客气，古来隐晦的朝着柯一一看了下,那封住她的冰依旧坚固，没有任何动静。 【我不会生气。】轻柔的女声在此时变得清晰了许多，柯一一笑着说：【我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古来反倒更警惕了。 他护着郎月星稍稍后退一些，与柯一一拉开了一点距离,问道：“你让我们过来想做什么？” 【刚才你有一点说错了,我不是柯羽的姐姐,而是她的姑姑。】 柯一一像是没有听到古来的话，自顾自地说道：【她果然还是来了……我之前的提醒，已经全被忘记了。】 【小羽她真是任性，为什么总是不肯听我的话？】 【只有我才能帮她啊……】 柯一一幽幽叹了口气,【我明明是最了解她的人了。】 古来只觉得毛骨悚然，他直起身体,浑身肌肉紧绷，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你想明白了。】柯一一轻轻笑了起来，【真不愧是……】 古来没有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 柯一一肯定地说：【你的眼睛，全都看到了是不是？】 古来：“…………” 他的右眼在进入这里后又一次疼痛起来，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画面，这些画面在脑中闪现的极快，几乎是一眨眼，便已经消失。 古来在见到这些画面时，就已经知道它们代表着什么。 【玩家姓名：醉光阴】 【天赋技能：破妄之眼】 【技能介绍：玩家消耗副本身份剩余寿命的一半进行使用此技能，每次使用将依次索取剩余生命的一半。技能可凭玩家主观意志控制，开启技能后，玩家眼前将会看到以现在所处时间为基点的过去与未来十年内所发生的十个事件，事件完全随机，但至少会有一次事件与玩家想要知道的事情有关。 同时，玩家拥有破妄之眼，将能够彻底规避掉所有幻术与精神攻击，并有20的机会反弹。注意：玩家升级前的技能时控十秒依旧可以使用。】 【系统评价：能看见过去与未来的眼睛，恭喜你，距离死亡又近一步。】 他刚才看到的画面，就是过去与未来所交织的影像。 柯一一说的对，他确实看到了。 十年前，就在这里，眼前的女人被一柄长剑刺中胸膛，那剑来自身后，来自她一直信赖的部下。 那是一个全身雪白的女人，她的眼睛如同赤色的水晶，带着眷恋的神色，抓住了柯一一的手。 那女人说：“留下来吧。” 【我是柯一一，可也不是柯一一。】轻柔的女声多了一点哀愁，【我是柯羽的姑姑，是柯家的女儿，却不是那个旌旗十万斩阎罗的柯一一。】 郎月星猛地攒紧了拳头，被说的如此明白，他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面前的人是在这个世界中的原住民柯一一，而不是那带领着受苦的地狱鬼魂们反抗的玩家。 【她已经走了，死了，但是他们都不相信，他们想要让她回来。】 古来紧抿唇角，目光严肃，柯一一的话如果属实，那么她就是因为地狱游戏而遭殃的受害者。 “你……”古来的声音干涩，艰难问道：“你怎么会肯定她死了？” 作为原住民，柯一一不该知道关于玩家的事情，尽管春风笑对于那名玩家讳莫如深，始终不肯明白的将她的资料说出来，但是，古来还是旁强侧击地从中猜出了一些东西。 那名玩家绝对不是死在这个副本，而是在另外的世界中死去，所以他才会对化蝶想要复活那人的行为嗤之以鼻，甚至以‘疯子’来形容她。 【我看到了。】 柯一一的声音带着笑意，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和你一样，我也看到了。】 【全都，看到了。】 ※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草啊！到底有没有搞错，竟然让我一个大美女出现在这种破地方！” 在一处宽广的池塘边上，身材娇小的阿椒正半身淤泥的艰难爬出。 她看着自己的腿脚，又看了看一眼望不见尽头的田埂，再闻着乡下泥土的腥气与有机肥的臭味，那双美丽的眼睛中，已经满是呆滞了。 “南和你这个傻逼！c你全家的臭傻逼！”阿椒嘴上骂个不停，没一会就把南和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骂了一遍。 当她终于泥沼中走到岸上时，却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咦？你是谁家的姑娘？” 一个口音极重的中年妇女正扛着渔网从不远处走来，在见到阿椒这副狼狈的样子，似是想笑，又很快忍住，“憨妮子，你是不是掉水池子里了？” 阿椒点了点头。 “你这妮子还挺厉害哩，俺们这的池子一般人可上不来！”这位大妈往周围看了看，见没什么人经过，只能先放下手中活计，给家里的丈夫打了电话，让他赶紧找几个人把阿椒送到医院里去。 很快，就有四个人带着一警察走了过来。 阿椒此时已经恢复了点力气，他挣扎坐了起来，大妈就旁给她喂了点水，边喂边打听她怎么掉进去的。 “我也不知道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陷在泥里！”阿椒半真半假的说着，他还不能肯定现在是否脱离了危险，万一在他放松警惕时，突然被人捅了一刀，那就好玩了。 阿椒不会允许自己犯这种错误，他耐着性子和大妈多聊了几句，也打听出了不少情报。 她现在所在的村子叫张家村，是在s省，距离那边到她家至少要500公里，一听到这，阿椒又在心中狂翻白眼，激情辱骂着那个傻逼南和。 警察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生，穿着夏季警服，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这边，“你是不是柯羽啊？我看过你的直播，是你的粉丝！” 阿椒立刻摆出营业微笑，“是吗？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 “不不不，没有没有，不算什么支持……”小女生赶紧摆手，她扶着阿椒坐上了警车，让那些村民回家后，自己开车带着阿椒去了警局。 一路上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阿椒时不时的应个几声，却越发觉得不太对劲。 “小雪，你刚才说……我已经停播很久了？”阿椒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实在没忍住，打断了她。 张雪点了点头，“对呀，半个月之前就停了，之前你不是预告说要签约，所以要准备一些东西，现在过来是要到我们村里做节目吗？” “我跟你说，我们村的渔业可发达了，家家养鱼，户户种藕，从这往南走不到一千米就是南旺江的主流干道，等去医院看完后，你要是有空，我来带你到这里看日落吧？” “那可漂亮了！好几次美景都出圈了，好多人来我们这拍黄昏。” 阿椒的眼皮微跳，他抬手按了下自己疼痛的腿，轻轻嗯了几声，笑道：“好啊。” 他侧着头看向窗外，在一望无际的池塘里，有着许多青绿色的水稻，正在随风飘荡，那黄昏落下的夕阳，犹如血色的眼。 风雨欲来。 阿椒抬手抱着手臂搓了搓，低声道：“有点冷啊。” 张雪带着阿椒去医院看完出来后已经到了晚上，她有些失落没能看到黄昏的场景，不过阿椒却安慰她说，可以尝尝这里的宵夜。 “我们这的夜市没什么好吃的。”张雪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靠水吃水，也就是做的鱼比较多，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不喜欢。 甚至可以说是讨厌，阿椒觉得鱼刺特别难剥，又有一股腥气，尽管是在转到第四区后才真正吃到鱼肉，但是他却在第一口的时候，就发现讨厌鱼。 他笑了笑，说道：“我喜欢。” 张雪放下心，又拎着阿椒在夜市中穿梭起来，她是个很享受生活的女生，因为工作原因，对于村子里的每一条路都了如指掌，作为一名基层民警，张雪尽管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却已经是一个村村通了。 她所在派出所的管辖地是附近的三个村子，这些村子的村民在夏末时，几乎每日都会为了用水而闹到派出所，所以她那段时间就会在所里加班。 阿椒听她说了很多，当天色渐深时，他提出要去旅馆休息，张雪这才鼓起勇气，询问阿椒能不能去她家里住。 “我是一个人住的，你可以放心的。”张雪指着衣服上的警徽，“别忘了我是一名警察。” 阿椒笑了起来。 这笑容带着一种凉薄的鄙夷，但是张雪作为陌生人却完全没有看出其意思。 “好啊。”阿椒点头。 张雪的住处在一家老旧的居民楼中，她是一楼，进入楼道后，灯也是坏的，不过环境还不错，至少没有老鼠蟑螂到处乱跑。 进了门后，她的屋中其实是有点乱的，张雪独居所以并不爱收拾，此时尴尬的请阿椒在门口等了一会，将一些杂物收拾了，才把她请进来。 先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照明灯，旁边则是放着一台小小的手机，手机被自拍杆固定住，此时正是关机状态。 “对不起啦，我其实还是一个业余主播，柯羽你能不能跟我一起直播啊？” 对她的请求，阿椒早就看出来了，张雪这一路上问的最多的就是在直播时要怎么和网友互动，还说了几个比较专业的术语，显然是比较这类行业。 阿椒一直没有拒绝，纯粹是想看看张雪到底在这次的副本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能够出现在他这个主角面前的，恐怕会引出极为重要的线索。 “我要先去换个衣服。”阿椒指着自己的脸，“还要化妆，我现在状态太差了，上镜简直对不起观众。” “啊？开美颜不就好了？”张雪问道。 “我的习惯。”阿椒不再多说，借了张雪的一套衣服，走向洗手间。 一走进去，他直接坐在马桶盖上，冷冷哼了一声。 微微抬眼，丝毫没有任何遮掩的盯着此时被放置在门边的一个针孔摄像头。 除此之外，他还在马桶盖以及一些隐蔽地方翻出了四个摄像头。 “就这？”阿椒感到很无语，想象中的冤魂索命或者凶宅场景全都没有出现。 他拿出手机，拆开后面的壳，把一些之前自己制作好的简单工具拿出来，开始顺着摄影头的信号，寻找着幕后的ip地址。 等查到之后，他毫不犹豫的全部捏碎，阿椒踩着马桶，直接从洗手间中的小窗户翻了出来。 “想看是吧？”阿椒在跳下去之后，随手朝着洗手间里扔了个烟雾弹，“让你们看个够！” 浓烈刺鼻的白烟从这里冒了出来，等到阿椒走的远了，还能听到张雪在那边大呼小叫的喊着她的名字。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跑掉！”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才弄出这一个场景吗！” “你们怎么能让我赔钱！” “观众都在骂，张雪呢？把她给我叫过来，让她动动脑子！她是警察警察！哪有警察一见面就让人家主播和她一起直播的！” “是不是被提成蒙了眼？啊？一点小钱就让你们成这个模样，我当初给你们发工资，也没见你们个个给我磕头啊！” 就在一间摆满了无数电脑的指挥大厅里，一个带着茶色墨镜的中年男人正在对着这几百名员工发怒，他越骂越气，简直是暴跳如雷，这时，门口有个助手走进来，欲言又止道：“张总……” “滚！别和我说话，都给我出去找柯羽，不找到她别给我回来！” “找我？”阿椒从那助手后面走出，自顾自的来到了男人身边，仰头看着铺满了房间的屏幕，笑道：“我来了，说说吧，找我做什么？” “柯、柯羽……？” “嗯。” 阿椒点了点头，他抬手搭在一个人的工位上，盯着他的屏幕看了一会，又按了几下键盘，帮他把未完成的代码写好，又在这人感激的目光中，按下了删除键。 很快，这人的电脑瞬间变成蓝屏，并且以此扩散，周围人的电脑也全都变成了一模一样的蓝屏。 “啊！我存的数据！” “我的图！” “别这样啊啊啊啊啊！！我这半个月来加班干的活啊！！” 听着这些员工此起彼伏的惨叫，阿椒只觉得心神舒畅，他一手支着头，笑眯眯地看向那男人道：“叔叔，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 “我、我不是你叔叔……”男人的眼神闪躲，语气也变得结巴起来，“你认错人了……” “我还不至于认错自己的亲叔叔。” “可能……是我和你叔叔比较像……” “要我把爸爸喊过来吗？”阿椒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又晃了晃手机，“又或者是告诉奶奶？” 那中年男人最终还是没有扛住，嘴唇一抖，彻底没了声音。 跟他这么老实的模样相比，咄咄逼人的阿椒则更像个反派。 他轻轻吹了下指甲，“你三年前失踪，我们都以前你死了，为什么要躲在这里改名换姓？那张脸是整容了？你要整就整个干脆，和以前差不多有什么意思？” 男人被他呛得完全说不出话，只能瞪着一双眼睛。 “你跟我来。”男人转身，“我有事要告诉你。” 阿椒哼了声，倒是乖乖跟在他的身后，这其中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在柯尔实施杀招之前，先反杀了他。 柯尔将他带到一间休息室，这一路上，他也冷静下来，脸上的表情没有之前那么的难看了。 “你要果汁还是要咖啡？” “我不喝。” “那给你可乐吧。”柯尔像是没听到一样，拿了一瓶可乐扔给了她，阿椒挑了挑眉，“来，叔，和我说说。” 柯尔从怀中抽出了一根烟，咬着烟蒂，狠狠的抽了一口。 刺鼻的烟气便涌向阿椒这里，他微微动了下鼻子，拿手一扇，催促道：“别浪费时间，快点。” “为什么找人骗我，又要偷拍我？” “我……没打算拍你。”柯尔犹豫着说道：“你之前遇到的那个张雪才是女主角。” “呵。”阿椒挑了下眉，按下手机，便播放出了柯尔刚才怒吼时的话语。 柯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他还是嘴硬说道：“就是在拍张雪！” “那我给奶奶打电话了，她肯定想你了。” “等、等等……” 柯尔作为幺儿，在家里其实并没有得到多少宠爱，他母亲更加偏向大哥和小妹，对于他则不管不问，甚至态度还极为严厉。 小时候他也委屈，后来长大了，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倒是也能体会到母亲的无奈和悲哀。 “你听说过……阎王殿吗？” 阎王殿？ 阿椒心中一凛，隐约察觉到一些事情。 他点了点头，面上却还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样，“叔，你没和我开玩笑吧？谁会不知道阎王殿啊？” 柯尔怔怔地看着他，眼中露出了一种莫名的情感，似是在羡慕，又似是在悲哀，只是不知道他的羡慕和悲哀究竟是在对着谁。 “真好，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低声着说道：“和大哥一样。” 那种颓废的状态不想作假，见他又说些意味不明的话，阿椒满脑袋问号，恨不得立刻敲开柯尔的脑壳挖出答案来。 也许是察觉到阿椒的想法，柯尔竟然很快的振作起来，他的手指轻轻点在桌面，苦涩地说道：“我那个儿子，就是阎王殿里的阎王。” 阿椒没说话。 他早已知道此事，所以并不觉得吃惊，但是，这件事被一个普通人知道，却让他感到极为奇怪。 柯尔不应该知道此事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到底为什么……？ “我有一个妹妹，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 “你是说一一姑姑？”阿椒对于柯一一有一点印象，柯羽的记忆里能够找出许多关于柯一一的影响，但是，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柯一一了。 “我妈妈说一一姑姑和爱人私奔了。” “私奔？真亏嫂子编的出来。”柯尔笑了一声，眉宇间苦意更深，“她死了，一一死在了十年前。” 阿椒抬眼，一时间没有说话。 “她现在应该在……”柯尔点了点脚下，没有点名一切。 阿椒越看是越糊涂，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柯尔会知道这些，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面前的中年男人都是很普通的肉体凡胎，根本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柯尔吐了口烟，挠了挠头，说道：“这个要从哪里说啊……我们柯家……不对，是你奶奶的冯家……也不对……总之，就是我妈那一脉的女人，各个都拥有特殊能力。” “啊？” “我妈能够读心。”柯尔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就是说我们这些人不管说什么想什么，她全都听得见。” “然后是一一，你姑姑她的眼睛可以看到未来，在她还是个小萝卜头的时候，就跑过来跟我说过，我以后会出轨，生下一个儿子。” 阿椒：“…………” 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不对啊叔，你说这能力传女不传男，我怎么没有啊？” “你当然没有，只有你姑姑生下的女儿才会有下一种特殊能力。” 柯尔点了点烟灰，闷声道：“不过，很快就会有了。” “什么意思……？” 柯尔同情的看着他道：“你跟大哥真像啊，都是一样的傻白甜。” “你猜猜看，一一的眼睛能够看到多久后的未来？” 阿椒愣住，柯尔又继续道：“是十年后，她只可以看到十年后的未来。” “所以一一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看见自己的死亡，你觉得她那样大嘴巴的人会隐瞒着不说吗？” “十年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而且她也告知了我妈十年后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的不多，总之，第一点，我的儿子会是阎王的转世。” 说到这他烦躁的挠了挠头，“第二点，最后的破局在你身上。” “我？” “嗯。”柯尔看着阿椒，沉声道： “你将会杀死我的儿子，同时，将一一从地狱中救出来。”：，， 第253章 柯沉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阿椒的笑容越发甜腻起来,“我有一点没有听懂。” 他的手指不自觉的颤动着，小拇指向掌心内勾起，只要柯尔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那么阿椒不介意给他一点教训尝尝。 柯尔倒是不知道这个侄女在想什么,痛苦的闭上眼睛，“你的姑姑……一一她看到的未来没有办法改变，我曾经试过,可是……还是失败了。” “我在十五年前做了结扎，对待你婶婶也一心一意，从来没有想过乱搞男女关系。”他抿着嘴唇,似是纠结道：“但是……那个孩子还是出生了。” 阿椒啊了一声，“这……这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我像是着了魔，非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柯尔每每回忆起当年的情景，都会觉得毛骨悚然，他就像是被分成了两个人,一个在表面对那女人大献殷勤,另一个则不停的恐惧着已经知道的未来。 就好像是有人在操纵着他做出不想做的事情。 “当那个孩子被带过来之后,我就知道，一一说的话已经应验。” 被母亲生下的三个孩子，大哥其实是最受宠的，他的性格过于天真,所以母亲从没有将家里的秘闻告诉他，甚至还要求生下的两个孩子对其隐瞒。 柯尔从小的时候开始,就在嫉妒着自己的大哥，他想不明白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赢过大哥一次。 就连小妹看到的未来，做了错事的都是他，而大哥的孩子，则成了最后的救世主。 柯尔压下心中的情绪，重重吐了口气，对上阿椒的双眼，道：“我来到这里……是遵守和一一的约定。” “小妹让我在三年前不要通知任何人来到张家村，她说我可以在这个村子里进行投资建设，或者是做一些新兴的媒体产业。” “并且，在三年后，将来到村子的你抓起来，让我引着你去一个地方。” 阿椒连忙问道：“去哪里？” 柯尔这时突然笑了一声，“去地狱。” 阿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个时候双方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演戏，他对于柯尔的话，只是半信半疑，总觉得这家伙隐瞒和欺骗了很多事情，想要知道真相，最好还是回柯家里去问问。 柯尔继续道：“我选择了最近今年大热的直播，将村子改造成全景交互游戏村庄，所有来这里的游客，都可以做他们想扮演的角色。” “每个人都是演员，来到这的，误入这的，最后都会成为为我赚钱的聚宝盆。” 直播。 又是直播。 阿椒的心中涌出一股烦躁之意，他总觉得这个副本的世界极为病态，不仅是活人要直播，就连死人也要跟着直播，这些直播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的眼睛往左上方看了一眼，在地狱里出现在眼前那密密麻麻的弹幕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空落落的空白。 “最后一个问题。”阿椒竖起一根手指，“我问你，张雪之前说我停播了半个月，是真是假？” 柯尔都已经做好了会被问到极为隐秘的问题，结果骤然听到他问了这么普通的事情，还愣了愣，在脑中仔细想了一会，也没想明白这件事哪里值得关注。 他犹豫着点了点头，“是真的。” 说着，他拿出手机，点开了柯羽的直播间，上面有最后一场直播的录像。 “哈喽大家好啊，今天小羽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至于是什么，我就先卖个关子，不告诉大家，走，先去探店，看看里面有什么好吃的！” 阿椒点开视频，屏幕上立刻就出现了柯羽的脸，他快速往后滑动进度条，避开了那段探店的经过，到了视频最后，是柯羽吃饱喝足，在店里对着摄像头微笑的表情。 她的笑容带着餍足的喜悦，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较好的长相泛着向往的光，“好了，到了结束时间了，那么我就告诉大家今天的重要事情啦！” “那就是——我要签约啦！” “我明天开始要去一家主播公司进行签约，所以近期内会暂时停更，等到签约结束，我会准备更好玩更有趣的内容展示给大家，所以请大家多多期待，嘿嘿~” 阿椒将手机还给了柯尔，他有这段拍摄的记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殷乐当时就坐在柯羽的对面。 柯羽喜欢殷乐，为此愿意放下身段，以近乎贱卖的价格加入殷乐新组成的公司明日影视，她的家境富裕，不在乎这点小钱，所以对此也不在意，只想着赶紧将殷乐追到手。 “你们竟然看不到……”他摸了摸下巴，又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了直播软件的后台，原本在地铁上所拍摄的直播，全都消失不见，甚至，就连他们在进入地铁前所发出的预告也没有了。 再看了眼时间，进入地铁站时的时间是5月18日，而现在已经是5月28日，也就是说，他记忆中不过才呆了几个小时，但在现世却足足过了10天。 现世与地狱的时间流速不同，看来那在俗语中‘人间一天，地下十年’也不只是单单一句传说。 阿椒眨了下眼睛，她盯着手机看了一会，突然道：“叔，帮个忙呗。” “什么？” “你来帮我把你儿子带过来吧。”阿椒笑着说：“我要在这里杀了他。” 柯尔不可置信道：“你还是不是人？让我帮你做杀人的帮凶？！那人还是我儿子！” “反正你也没把他当儿子，不如留给我们铺路，这样一一姑姑也能够尽快回来，我们一家团圆，这样不就更好了？”阿椒靠在沙发上，他的指间多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物体，这不过成年人的指甲大小，但前端却是一个冒着红光的摄像头。 阿椒把它放在眼睛上，右眼眯起，用左眼透过这个摄像头看着柯尔，“或者说，还是需要询问一下奶奶才行？” “别——” 柯尔的话一说出口，就知道坏了，再对上阿椒那坏笑的表情，他就算是想要改口，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会帮你把他叫过来。”柯尔沉默着说道：“之后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了。” “当然可以。” 阿椒把那针孔的摄像头扔了过去，用手指了指天花板，道：“你说，现在有没有眼睛在盯着我们？哼呵呵呵呵呵呵……” 柯尔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在对上阿椒那略显疯狂的笑容后，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暗暗在心理骂道：“疯子！” 柯尔的动作很快，他失踪了三年，一直被家人牵挂，在主动表露出踪迹后，不管是母亲还是大哥都表现得极为高兴，柯尔没想着和他们许久，直接说要接走自己的儿子。 三年前，他在与那孩子见过一面后，就委托大哥帮忙照顾，甚至很恶意的将这孩子托到大哥的名下，之后没过多久，就消失了，如今说要见亲生孩子，以大哥那老好人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他大哥要带着孩子一起过来。 柯尔没有立刻答复，先去问了阿椒，后者倒是带了点头，他也很想见见柯羽的父亲。 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柯羽的父亲柯散就来到张家村。 “来的这么快啊。”阿椒那个时候正握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吃着冰淇淋甜筒，凉飕飕的甜丝丝的味道顺着舌尖流入腹中，让阿椒只觉得仿佛是到了天堂。 “我要学这个，叔你给我找找制作方法。” 阿椒毫不客气的使唤着这位长辈，这才看向这个副本身份的父亲与弟弟。 柯散与柯羽有着几分相像，外表很年轻，看着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因为常年坚持健身，身材比例很好，那张脸也很帅，有种旧时代时极为干净内敛的气质。 阿椒看着他，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个人影。 ——醉光阴。 他咽下口中的冰淇淋，突兀的笑了一声，能让他在第一眼觉得和某个难缠家伙很像，柯羽的父亲，恐怕不是二叔口中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白甜。 或许整个家族，真正傻白甜只有那个二叔了吧？ 阿椒对着柯散打了个招呼，“爸，你是坐飞机来的？” “蜜蜜，你这是……你怎么也在这？” 蜜蜜是柯羽的小名，当然这是只有亲生父母才会叫的昵称，其他的长辈大多叫她小羽。 阿椒看着他吃惊的表情，笑着说：“我来这里直播，然后凑巧遇到了二叔。” 柯羽自打决定走自媒体当主播后，就天南海北的到处乱跑，十天半个月不和家里联系是常事，所以做父亲的柯散并未怀疑。 他点了点头，拍着身旁小孩的肩膀说：“小沉，去吧，和你爸爸说说话。” 在他的身旁，则是一个几乎看不见五官，几乎要成了一个球的小胖子。 他对柯尔有些陌生，似是觉得崩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才不是我爸爸！他才不是我爸爸！！我没有第二个爸爸！” 阿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角，对正耐心安慰柯沉的柯散道：“爸，走了。” “可是……” “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你和我呆在这里像什么样子啊？”说着，他还半弯下腰，抬手拍在小胖子的肩膀上，手掌微微用力，语气却极为温柔，“要好好说话哦，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你都是我的好弟弟。” 他把好弟弟三个字咬的很重。 说完后，不顾柯沉一瞬间扭曲的脸，笑着挽上柯散的手臂，拽着他走出房间，将这里的一切交给这和两人。 柯散忧心忡忡，“唉，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二弟这么多年没回来见小沉，现在突然说要接走他，我担心小沉会闹……我当年或许就不该收养小沉。” “你也知道啊。”阿椒对柯散倒是没有什么尊敬，他也懒得维持柯羽的人设，直接帮她把压抑多年的怨气发泄出来，“爸你就是当大哥当惯了，一辈子都要管着自己弟弟的破事，二叔张张嘴求你几声，你屁颠屁颠的答应给他养儿子，养了这么多年，都养出感情来了，二叔再一张口，好嘛，儿子又归他了！” “合着你跟妈辛苦这些年全给别人养儿子了，就算隔壁老王都没你俩头顶绿，养个好儿子也不说什么了，你瞅瞅柯沉那个模样！我看一眼都嫌恶心！” “柯！羽！” 柯散立刻打断他的话，“你怎么说你弟弟的？他也不想长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得了病，必须得吃药啊……” “吃药？对，还有这回事，你医药费记得跟二叔要一下。” “我是他哥，我们是一家人……” “人家可没把你当一家人，看这地方了，他一个人过的可滋润了，对了，婶婶呢？当初不是说他惧内不敢养孩子吗？现在怎么敢养了？把婶婶给接过来的话，他是不是又要把孩子扔给你？” 阿椒越说越过分，脸上的怒意也越发的不可遏制，其气势甚至让柯散不敢答话。 不只是他，就连阿椒自己都觉得惊讶，倒是没有想到，原来柯羽的怨气这么深。 柯沉看来对她影响很大啊。 阿椒这么想着，抿着唇角，瞪着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睛哽咽道：“你……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女儿！我才是外人吧！干脆我们现在断绝父女关系，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以后就当陌生人算了！” “蜜蜜！你这是……你到底怎么了……” “哼！”阿椒扭头就跑，一副根本不想和他说话的叛逆少女模样，徒留摸不着头脑的老父亲在此地茫然。 到了一处洗手间，阿椒的哭声瞬间停止，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颇感无趣的说道：“就这？” 这算什么玩意啊，要是真想闹干脆拿命去闹，结果柯羽竟然只是把自己给气跑了。 “太弱了。”阿椒无语。 他看了看四周，洗手间中空无一人，所以她干脆找了个单间，坐在马桶盖上，开始用手机调动摄像头的方向，全面监控着柯散的动静。 可是看了一会，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劲，柯散就像是被子女抛弃的老父亲，整个人都散发着灰黑色的阴沉气息。 阿椒没有父亲，不过他倒是在五爷的脸上经常会看到这种表情，所以觉得这是正常的。 “隐藏的很深？还是我看错了？”阿椒口中喃喃，将摄像头转到了柯沉和柯尔这对父子的房间。 “哟！” 一看到了那里，他就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 “牛逼啊！” 阿椒一拍大腿，拉近了摄像头的角度。 只见在那胖成球的柯沉表情阴沉，自他脚下，延伸着一道道血红的手印，这些血迹密密麻麻，十分无序，乍一看就像是有无数人挣扎着爬向他一样。 一滴滴的血水从天花板上渗出，落在了这房间中的，没过几秒钟，房间的地板上已经铺满了念成的血水。 柯尔早已经瘫软在地，他躺倒在血泊中，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以惊恐的眼神盯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柯沉一步步走向柯尔，明明是年纪更小处在弱势的那一方，可他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却比任何人都足。 那张开口说的话，就犹如真神之威，让人情不自禁的战栗起来。 “是谁？”他又问了一遍。 “是……是……柯羽……”柯尔低声说道，那粘稠的血液早已经覆盖在他的脖颈之上，被溺亡的恐惧让他不敢再有隐瞒。 阿椒看到这一幕，立刻骂了声草，收起手机，打算转移阵地。 可是他这已经晚了，刚走出洗手间，在大楼的内部墙壁竟然变成了一个个满是头颅堆积起来的“货架”。 货架上的每个人都头发散乱，表情狰狞，他们瞪大眼睛，张大嘴巴，近乎黑色的鲜血从口鼻和脖颈处流出，渐渐将那底层的木架也染成了黑色。 而最靠近顶端的货架，空出了一个位置，那地方还被特地标注，写了【柯羽】这两字。 阿椒抿着唇角，身板蓦地挺直，阴冷的气息让他浑身僵硬，但他嘴上却不肯认输，故作不屑道：“你一个阎王，就这点东西？” 话音刚落，便将手中的一个炸弹扔了出去。 炸弹被扔进一个小孩的口中，轰的一声，爆炸开来，将这些人头炸的四分五裂，红红白白的脑浆从里面迸裂。 阿椒抹去脸上的血肉，那双眼睛冷漠又无情，他不会为了这些已经死亡的人感到同情和悲哀，这是弱者的命运。 弱肉强食，没有变成自保的人连死后都会玩弄。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才会选择用炸弹这种东西。 到时候赢不了的话，就按下开关，将他整个人炸成碎末，再也找不回来，拼不成个。 这样敌人就不可能用他的尸体来做文章来威胁到姐姐。 “我将来要是死了……”阿椒手中不停，将炸弹接二连三的扔出。 满是人头的货架早已四分五裂，写着柯羽名字的木牌也被炸烂，阿椒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因为他看到这些人头脖颈的断裂处，涌出了一条条血色的线，这些线就像是一个人的血管，所有的人头串联在一起。 它们晃动起来，接着便像是拼合的积木，逐渐组成了一个图案，这时，仿佛是为了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从天花板上垂下一条条断裂的手臂，这些手臂的皮肤被剥去，只留下了深红色的肌肉组织，犹如悬挂的人手树枝，无端让人头皮发麻。 即使头铁如阿椒，此时也不禁咽了口唾沫。 他四周望了望，最后盯着脚下，不详的预感令他咽了口唾沫，“这里……不会再冒出脚吧？”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他的预料，脚下的地板没有冒出人脚，反而是张开了一只只赤色的眼！ 这些眼睛的瞳孔里满是血丝，但如果细看，会发现那里之所以这么红，是映照着人手与人头上的血。 阿椒唔了声，他手中的炸弹已经不太管用，原本一个炸弹就能炸开的路，现在要用三个或四个，当成本越来越高时，再留在这里，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逼近的死神脚步。 眼前看到的一切极为诡异，很难用言语形容，不是亲身经历的只会觉得是在胡扯。 天花板上的人手开始跟头颅一样融合在一起，那有些畸形与诡异的手臂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喀嚓声，不停的被切割和分离。 “开个玩笑而已，这么认真？”阿椒的背后早已湿透，他呼出一口气，脸上勉强算是平静。 “不是吧？小沉我道歉，对不起，你接受我的道歉好不好？我找你真的有正事！” “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个很好的姐姐！我们以后就相亲相爱吧，我一定把你当亲弟弟！” “喂，再给我说说话啊，你不是想要姐姐的ipad和psp吗？给你，全都给你！” “……还不行？你这小孩年龄不大，气性不小啊！” 阿椒没办法了，看着那步步紧逼的墙壁，他只能咽了下口水，双手握在一起，大声道：“你这是逼我使出绝招啊！” “别再过来了！真的别过来了！我绝招超厉害！用起来我自己都怕！” 四周涌动的墙壁停了一瞬，似乎是真的在思考他到底有什么绝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阿椒涌出了他的天赋技能。 【玩家姓名：阿椒】 【天赋技能：生机一线】 【技能介绍：玩家发动技能后，可以在瞬间看到最有希望逃出危险的三条路线，当玩家做出选择后，其他选项关闭，且在玩家脱离危机前，技能不会结束。】 【注意：需要牺牲自己身上器官来发动技能，每次牺牲的器官完全随机，使用能力后，该器官消失，在技能结束前并不会影响玩家的活动，且在玩家技能结束后，无任何冷却时间，即可使用下一次技能，当玩家无法支付使用代价后，将会索取玩家身旁人类器官，且该技能虽然会让玩家脱离危险，却不意味着玩家一定不会死亡。】 【系统评价：……这种投机取巧的技能也只有你能使用了！加油！你一定会死的！】 使用技能后，在阿椒的眼前果然出现了三条明晃晃的路线，一条指向天花板，一条指向墙壁，一条则是直至地下。 阿椒并不知道被抹去的是哪个器官，他咬着牙，直接伸手从天花板上拽下一只断手，看着上面空荡荡的管道，他脸色铁青的骂道：“靠！亏大了！”：，， 第254章 打赌 “唔！” 阿椒用右手捂住耳朵,在爬出管道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丧失了什么器官。 右耳的听小骨。 作为人体中最小的骨头，没了听小骨,他的右耳也就听不到任何声音。 “还好。”阿椒喃喃说着,心中倒是松了口气。 他之前一直担心自己使用技能时，会被直接抹去心脏，所以能不用就不用,与他所预想中的后果相比，仅仅是损失一只耳朵的听觉，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结果。 眼前的光亮道路已经消失,这也意味着他此时彻底安全，通风管道里留下的空间不大,但对阿椒此时的身材来说，却恰恰是正好可以行动的。 他顺着通风管道一直爬到了尽头，此时已经到了整个楼层的边缘，因为这是在一楼,所以阿椒也没矫情,直接跳了下去,立刻踩着墙角的边缘，找个监控死角蹲着。 昨晚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整个大楼附近踩好点，所以此时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安全地带,本想着继续打开手机监控那边的房间，可想了想,阿椒放弃了这个计划。 他仰头看着头顶，对从窗户口探出头的小胖子挥了挥手，露出灿烂的笑容,道：“hi。” 柯沉那被挤成了一条缝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神色，他的表情阴沉，脸颊抽搐了几下，冷冷地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阿椒的笑容不变，“你猜猜看？” 这种撩拨的态度让柯沉表情更加难看，他身边的血丝如同有意识一般又涌了出来，血腥味渐渐浓郁起来，还有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阿椒对这种臭味并不陌生，他很清楚，这是只有腐烂的尸体才会发出的臭味。 抽了下鼻子，她疑惑问道：“小沉，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柯沉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在二楼的窗户那边，几乎将半个身体垂直的探了出来，但因为身体太过肥胖，这种行为并没有让他有任何阴冷的感觉，反而多了一丝滑稽。 阿椒静静等着一个肉球滚落，内心还有闲暇的想着这个高度到底能不能摔死人。 柯沉如果从楼上自杀，那他到底算不算完成春风笑的任务？ “你为什么会过来……”柯沉此时已经到了阿椒的面前，那股臭味也越来越浓郁，他伸出手，死死抓住着阿椒的肩膀，指甲几乎要渗入肉中，那满是肥肉的脸上无比的扭曲，“你为什么还活着！谁准许你活着的！” “我为什么不能活？” 阿椒反问，他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不管是南和还是春风笑，都没有将十岁的柯沉放在眼里，仿佛这位阎王的转世，在曾经死亡的瞬间，便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权柄，如今的生与死，全都要看别人的眼色。 可是事实真的会是这样吗？那可是阎王啊，掌管着不知道多少年的生死轮回，他对自己的死亡就没有一点预兆吗？对自己的转世就不做任何后手吗？ 阿椒的笑容一下又扬了起来，这一次，是比刚才更加疯狂的笑，他甚至抬手去触碰着明显不对劲的柯沉，在手下的触感是极为温热的□□。 “小沉。”阿椒的声音轻缓温柔，他凑近柯沉的耳边，低声问道：“跟姐姐说说，我为什么不能活？” 柯沉露出明显怔愣的表情，他似是有些疑惑，停了一会才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要从哪里说呢。”阿椒装作苦恼的歪着头，“啊对了，你知道姑姑的预言吗，就是说你是阎王转世，而我会杀了你的那个预言。” 不等柯沉继续发疯，他就快速说道：“我们来打破它好不好？虽然你这个孩子又熊又怪又讨人厌，但是我从来也没想杀过你啊，我们可是家人，哪有家人会互杀的！” “你说对不对？而且一一姑姑的预言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了，肯定是想让我们破解的，再说了，你也不想死对不对？” “我现在就能杀你……” 柯沉的话未说完，就见阿椒的手已经从脸颊滑到了他的脖颈上，细微的疼痛在脖子的皮肤中蔓延，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阿椒手中的细线，已经绕着他的脖颈缠了两圈。 “我刚才~有些没听清你说的话。” 阿椒笑眯眯的将手中近乎透明的细线勒的更紧了一点：“活着说，你希望姐姐再凑近一点听？” 柯沉：“…………” 他被吓傻了。 柯沉呆愣愣的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总觉得她如此陌生，这种决定杀人时所动手的狠辣与冷酷，与她温柔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他敢点头，那么这人肯定能直接用线把他的头割断。 不等他回过神，阿椒就直接打乱他所有的思绪：“来，告诉姐姐，你想死吗？” 柯沉没有说话。 “那你想活吗？” “……我能活吗？”柯沉表情苦涩，“我可以活吗？” “当然可以。”阿椒松开了说中拿的线，从口袋里掏出应急绷带帮助柯沉止血，顺便将自己研发的纳米炸弹混着伤药一起绑在里面。 他一脸正义凌然的模样道：“你这么小，为什么不能活！你不仅要活，你还要活的长命百岁，气死那帮傻逼！” 柯沉盯着他，默默吐出两个字：“好假。” 阿椒当做没听到，他是模仿古来的样子，如果柯沉觉得假，那也不是他演的假，肯定是古来本身就太虚假了。 “好了，先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阿椒问。 柯沉无语，他动了下身体，从阿椒的束缚中脱身，自己则落到地上，迅速跟他分开了几米的距离。 “我们是敌人！” “现在不是了。” “你刚才还想杀了我！” “多大点事，你是男人，不要这么没气量，以后会没女孩追的。”阿椒张开双手，“你看，我现在都没有武器了。” 柯沉还是不肯相信，而阿椒的耐性也逐渐告罄。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醉光阴说两句话就一队人屁颠屁颠的跟随他？我就不行？为什么？凭什么啊？要不再加把火？ 阿椒想到这，微微仰着下巴，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傲慢的鄙夷，“你只能相信我，否则在这个世界上你还能相信谁？” “如果顺应预言，我是最后要杀你的人，也就是说，在我动手之前，你会是全世界最安全的人！” “怎么？你是想逼我现在对你动手？” 血色的雾气渐渐蔓延开来，随着他的刺激，柯沉又一度变得失控，但阿椒却不再害怕，通过刚才的遇袭，他已经知道柯沉现在就是拔了牙的老虎，根本使不出实质的攻击手段。 柯沉他只会幻术，也只能用幻术勾出人们内心最大的恐惧，当有人看穿这一切时，也就意味着他的威胁将不复存在。 再加上刚才的试探性动手……阿椒更加肯定，柯沉根本杀不了他。 只要死不了，那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阿椒决定浪一浪。 他不再去模仿古来，带着明晃晃的恶意，直言道：“就算是一头猪，在知道要死的时候也会反抗，你现在跟我横什么？真正要杀你的人可不是我！” “你甘心吗？你就想这么顺着他们的意？就这么窝囊的任由他们决定你的生死？” “柯沉。”阿椒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你想……当一头猪吗？” “不！” 柯沉狠厉的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不信你！证明给我看你能做什么！” 阿椒摸了摸下巴，仔细想了想，打了个响指，恍然道：“我可以……带你下地狱呢。” “我们一起去地狱吧，那那里重新闹个天翻地覆，就像……十年前的某个人一样。” ※ “光阴哥，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郎月星搓了搓手臂，忍不住的跺着脚说：“太冷了……肯定超过五个小时了，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古来没有说话，现在肯定不是合适的出去时时机，与其冒险走出那没有引线的黄泉路，还不如留在这里，和柯一一继续对话，从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心中隐约有个猜想，但这些需要柯一一的回答才能够被证实，当她执意不肯说话时，那么对古来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古来抿着唇角，看向柯一一，“你的眼睛从小就能看到吗？” 【从出生就可以看到了。】 柯一一回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已经没有能够告诉你的东西，从她离开之后，我就看不见未来了。】 【我现在所知道的，只有我十年前看到的影像，除非我能活过来，否则，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未来的模样。】 对于柯一一的话，古来倒是没说信与不信，这里面肯定不能全信，可也不能不信。 通常来说，玩家通过游戏来到各个副本世界完成任务，这些世界中并不是虚拟，而是存在于各个维度的真实世界，他们所遇到的原住民全都是真正活着的“人”。 所以很多时候，玩家完成任务，离开副本后，原本被占据的身体还会活下来，他们有的会遗忘掉自己的经历，有的则会被世界意志自动补全了消失的记忆，开始认为玩家的行为，就是他们自己做出的决定。 古来在通关了几次副本后，曾经特地去论坛了解过这些知识，所有能成为玩家的人，也都来自被游戏侵略了的世界。 但是在这里，却有一点不同，古来从到达这里之后，就只觉得有极为别扭的违和感。 第一点，他们来到这个副本，并不是通过游戏发布的任务，而是参加了一个近乎玩闹兴致的特殊副本，才会在那之后因为表现良好，被这个世界的界主看上，主动联络，给予非常适合彼此的特殊道具，这才让古来起了点心思，带着团队成员一起来下副本。 但是到了副本之后，不管是经历的剧情，还是所遇到的人，全都是主角的待遇，其他的玩家根本没有这种经历，这很不合理。 古来可不认为阿椒就是天命之子，他这次入了副本，纯粹是心血来潮继续扮演着女人，如果这次他没变性，那么队伍里扮演柯羽的就是……阿茴？ 第二点，那就是这个副本和前面那个史莱姆老板的副本都着重介绍了直播，他们似乎是怕玩家忘记一样，拼命在各个地方加深对直播的记忆，正常来说，一个东西重要成这个样子，肯定会在之后不停的出现关于直播的各种举措，但可惜的是，直到现在，除了在第五层的蒸笼地狱里，被星象解释了一下直播间的用法外，根本没有任何重要用处。 直播间的作用似乎只是为了给玩家提供各种数据，并且知道自己还能留在地狱里多少天。 第三点，则是柯一一和那名玩家的事情。 既然十年前那名玩家推翻了阎王的统治，让整个地狱重新有了另外的秩序，还有了柯一一能够窥探未来的眼睛，自然能够知道十年后，阎王会转世重生的事情，她为什么不斩草除根？留着阎王又有什么作用？ 还有，这个世界既然十年前就有玩家进入，那个不可说的玩家还做了这么厉害的事情，为什么游戏没有趁机侵略掌控？还需要和界主合作？ 甚至……古来隐隐察觉到一点隐晦的退让，从春风笑进入这副本中，当了个管理者后，就再也没有做出太激进的举动，就足以看出来。 以古来对他的了解，能够让春风笑完全不敢大动的副本，估计也不是他们这种人可以闯过来的。 以上三点完全没有任何解释，柯一一的身上应该可以挖出一些核心，但她的嘴巴太严，一旦涉及到十年前的核心，就会以自己什么都不记得搪塞过去。 古来在冰雕面前站了一会，也觉得有点冷了，他后退几步，避开冰雕后面的吹来的冷风。 郎月星可能是被冻傻了，竟然跑过来敲了敲那块冰雕，羡慕地问道：“你被封在冰中就不冷了吗？” 【傻孩子。】柯一一笑道：【你要是冷了，可以离我远一点，出了山洞，气温就会高一些，别感冒了，这里可没有能治病的药。】 郎月星小心翼翼地看了古来一眼，见他点头，才快速的跑出了洞口。 【你不走吗？】 “不。”古来微笑：“我想再和你聊一会。” 没有了郎月星，古来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和慎重，他之所以刚才不表露出来，是不想让那孩子感到担忧自责。 本来那孩子便因为自己害的古来身入陷阱就痛苦不已，现在要是知道他们遇到的人十分危险，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是个好孩子。】柯一一说。 “是的。”古来笑了笑，“才只有15岁呢。” 【真好啊……这么年轻，我被带过来的时候比他大不了多少。】柯一一幽幽道：【结果，还没有享受过人生，就被冰封了十年。】 古来没兴趣去和她互喂鸡汤，也不想再做无用功的事情，他伸出手，指向冰雕脚下的法阵，问道：“这里……是黄泉路的尽头吗？” 【……你真是，这一点出乎我的预料。】 柯一一叹息，【你竟然会察觉到这一点，我并没有告诉你这些东西才对。】 “是真的啊……古来也跟着叹气，“原来……他们真的没死。” 外面的尸体全都活着，怪鸟需要人类的血在喂养那些尸体，古来一直认为这是柯一一哄骗他们的谎话，但是在刚才确认了这里是黄泉的尽头时，就已证实了一切为真。 “轮回盘在什么地方？” 【那可不叫轮回盘……】柯一一小声的纠正了一下，【在我的脚下。】 古来猛地抬眼，惊讶万分，“在你的脚下？你压着轮回盘！” 【是轮回……算了，你说是轮回盘就轮回盘吧。】柯一一好脾气的应着，她的声音依旧轻缓，不疾不徐的说道：【是的，你要看看吗？不过现在看不了，还需要再等等。】 “……你是自愿的？” 【这有什么意义吗？自不自愿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柯一一回道。 古来久久不能言语。 黄泉路是用来送那些完成了地狱刑罚与其他愿意投胎转世普通魂魄进入轮回场所的道路，所以进入了这里之后，鬼魂会逐渐被消磨掉所有的恶意，犹如一张白纸一般。 走到黄泉尽头，便会进入轮回盘，当这些幽魂随着鬼差的呵斥投入轮回盘中时，被写在生死簿上的命运就会在此时一一对应。 而现在，柯一一告诉他，轮回盘在她脚下，她镇压着黄泉尽头，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当她彻底成了封印轮回盘的重要物品时，意味着从十年前阎王死去之后，就再一人能够投胎进入现世。 十年……十年没有一个新生儿降世。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在殷乐的记忆中，还有自家侄女出生时的画面。 那个小孩模样可爱，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欣慰的笑…… 等等。 古来后退了一步，他的猜想在此时变成了真相，甚至，真相还比他猜测的要更为恐怖。 他张了张口，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心头，不仅仅是外表感到冷，那冷简直深入骨髓，让他不自觉发着抖。 古来的声音干涩，“这是你们的计划？” “在这十年里，被生出来的孩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不敢想，不愿想，不想去想，这个真相意味着什么。 “是从……十年前开始布局吗？” “是那个玩家？” 古来的脚下仿佛是踩着一张看不见的网，躲在幕后的黑手极有耐心，正静静地看着他越陷越深。 他突然理解了自己和这些队友所处的位置。 柯一一没有回答，她也不需要回答，因为这样沉默的态度，早就表明了默认的答案。 两人之间的默契在此时体现出来。 古来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味，才惊觉自己竟然将这里的事情看的极重，做出如此失态的事情。 “我还能出去吗？” 【出去又有什么用？】柯一一反问了一句，【你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和我一起呆在这里等着。】 她语气期待，【留下来吧，我希望你留下来。】 “留下来就不会死？” 【是的。】 古来点了下头，他招了招手，让刚刚暖和过来的郎月星走到面前，抬手将冰凉的双手放在郎月星的脸颊上。 看着他被动的抖了一下的脸颊，古来低低笑出了声。 “光、光阴哥？”郎月星迟疑地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 “我没事。”古来收敛了一些笑意，他抬手按着自己的肚子，“就是觉得太可笑了一点。” “啊？” “你能想象吗？我们的到来，竟然在十年前就被注定了。” 他毫不客气的伸出手指着柯一一，这是一种极为不礼貌的行为，往常，他绝对不会对女性做出这种举动。 “未来早就被注定了，我们都是提线木偶，根本没有一点反抗的机会！” “他们早就知道！他们完全明白！却依旧不肯改。任由那些人的肮脏想法铺满整个人间！” “他们想做什么？哈哈哈哈哈疯了，真的都疯了！” 郎月星还是很茫然，他啊了一声，看着古来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一向沉稳冷静的偶像如今变成这样，深受打击的模样让郎月星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锤了一击。 我……我能做什么？ 郎月星想要安慰古来，但却不知道要怎么做。 眼见古来的情绪越来越崩溃，他情急之下，直接握住了古来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上，“我很暖和，光阴哥，我给你、那个……暖暖手……” 【好孩子。】柯一一说。 “确实是好孩子。”古来垂下眼睑，他拍了拍郎月星的脑袋，“去外面吧。” “可是……” “我没事。”他抬手搭在郎月星的肩膀上，揽着他往外走去：“走吧，我也冷了。” 【值得吗？】柯一一问。 古来回过头，这时他嘴角的弧度越扩越大，渐渐成了个疯狂扭曲的笑容。 这种表情郎月星只在阿椒的脸上看到过，他有些害怕的缩了缩。 下一秒，古来的笑容瞬间消失，又恢复成原来那温和的模样。 【你……】柯一一有些惊讶。 “我装的。”古来语气淡淡：“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你说的不算。” “要打个赌吗？” “我觉得我不会死，你说……你会不会死？”：，， 第255章 邀请 阿椒探头看了看四周,跟想象中的不同，原本从地狱来到人间的入口，此时竟然没有人在看守,要不是昨晚她从池塘淤泥中爬出来的痕迹还留着,阿椒或许都认不出这里是地狱的入口。 柯沉抬眼看着她，费力的蹲了下来，找了个小木棍使劲戳着洞口,感受着里面传来的拉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万把块钱的衣服。 “要不……找个铁铲再来？”他犹豫的问道。 倒不是害怕进不去，主要是……心疼衣服。 除了衣服外,他脚上穿的球鞋可是限量版，要是脏了坏了,不用被家长骂，他自己都想杀了自己。 阿椒眉毛一竖，抬手就拧在了这胖小子的耳朵上，不顾他哎哟哎哟的叫唤,飞起一脚就给踹倒池子里了,“别给我挣扎,沉底下去！” 不用他说，柯沉的体重在池塘里简直就是秤砣进了水，想不沉都难，不管是淤泥还是水的浮力都没能把这小孩给救上来。 阿椒就在岸边静静看着,他的眼睛很好，即使现在已经天黑,依旧能够很清楚的看到柯沉一点点溺亡的表情。 他没有动。 柯沉从最初的惊慌，到了彻底的无力，在被淤泥带到了池塘底下时,阿椒才挑了下眉，又等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迈入到池塘。 被水淹没的感觉并不好受，肺里的氧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少，阿椒的本能在促使他下意识的便想着要从这里出去，他必须用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将其压下，这时柯沉的尸体出现在他的身旁，露出了极为怨毒的表情。 阿椒伸手将他拽了过来，手臂死死缠着柯沉的脖颈，静静等待。 当水底出现漩涡的时候，阿椒便知道自己想的没错。 第一个来的是谁？ 南和？春风笑？还是……那个幕后黑手？ 阿椒的笑容越发深沉，眼睛因为期待微微睁大，他现在越发的想要知道最后的结果。 结果，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以上所有人。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留着一头极为漂亮的黑色长发，发丝垂到腰迹，微微打着卷，他的五官端正，长相有种正气的英俊。 他大概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身上的西装显得极为凌乱，见到阿椒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接着把衣领整好，干咳声，笑道：“原来是一位美丽的小姐，我说为什么今天会有喜鹊在天上飞。” 阿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拖着柯沉的尸体从漩涡中走出，身上那粘稠的压力也陡然一空，甩了下沾满淤泥的鞋子，阿椒看都没看这个男人，直接就要往外面走。 “小姐，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留在这里不动。” 男人笑着说道：“还有，不要恃美行凶。” 阿椒：……？ 他觉得这男人脑子有病，看了下四周，只是一个空落落的走廊，两边装着彩色的灯管，此时正在随着音乐闪烁，将这地方照耀的像是一个舞厅。 阿椒微微一笑，黑色的眸子定在男人身上，开了口问道：“你是谁？” 男人抬手放在胸前，自那略显骚包的粉色西装外套的中取出一朵红玫瑰，递了过去，道：“目前你可以叫我索尼亚。” 阿椒没动。 索尼亚也不生气，将玫瑰轻轻的别再阿椒的耳边，抬手碰着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共进晚餐？” 他提出的邀约让阿椒倒是有些意外的多看了两眼。 “吃什么？” 索尼亚执起阿椒的一缕发丝，凑到唇边，吻了一下，那英俊的面容在这暧昧不清的灯光中，也多了一点足以诱惑人的魅力。 他看向他，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深情，“要不要……来吃我？” 即使阿椒本质是个男人，也不得不承认，索尼娅确实很有吸引力，如果他没有那么急色的话，恐怕效果会更滑。 阿椒只是笑了笑。 他略有些费力的拽着柯沉多退后几步，然后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 嘭嘭嘭嘭的爆炸声绵延不绝的响起，爆炸所引起的白色烟雾混着火药的味道飘散在空中，阿椒唇角的笑意更深，眼睛死死地瞪着这里，眼底的疯狂几乎不加掩饰。 “果然……不管看多少遍，都觉得真美啊……”他喃喃地说着，越发陶醉的欣赏其自己的成果。 “我也是这么觉得。”索尼亚的声音自烟雾中出现，他伸出手挥开了烟雾，露出毫发无损的一张脸来。 只是这次，他的胸口鼓胀起来，腰肢变细，骨架也缩小了许多，那原本正好的西装，此时变得松松垮垮，露出了大片白色的春光。 阿椒：……？ 他眨了眨眼睛。 “你是……男的女的？” “这很重要吗？”变成女人的索尼亚，或者说是索菲娅冲他抛了个媚眼，“你喜欢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吧。”阿椒思考了一会说道：“胸还能更大吗？” “你喜欢胸大的？” 索菲娅微微睁大眼睛，她颇感好笑地凑到了阿椒身边，抬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又揉了揉她的胸，“你这身材也够有料的，还要看我的胸？” 在阿椒被镇住还未反应过来时，她捧着自己的胸往上托了托，“这可不能再大了，这是我计算好绝对不会影响活动，又能表现出我魅力的大小，再大或再小都不合适。” 阿椒哦了一声。 随即，他才后知后觉的感觉有些不对，这个人的出现极为诡异，按照他平时的性格，应该会直接将人给灭了，现在不仅没有做那种事情，反而还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聊了天？ 可以影响别人心智的能力？ “你到底是谁？”阿椒的心沉了下去，他的手摸向口袋，借着这动作的遮掩，想要朝着索菲娅那边扔几个炸弹。 索菲娅将散乱的长发梳到脑后，欣赏道：“真是，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 如果是古来这些队友这么夸他，那么阿椒会坦然接受，并且厚着脸皮表示自己就是十分可爱。 可是现在，在被索菲娅夸赞的时候，阿椒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就像是炸毛的猫，忍不住亮出了所有爪子。 “哈哈开个玩笑。”索菲娅低头在阿椒的脸上亲了一口，接着，她又仰头看向阿椒，被细线切掉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很无奈的说：“我真的……是开个玩笑啊……” 阿椒此时后退的更快，已经不想去和索菲娅互相试探，仅仅一招，他就确定了自己绝不是她的对手。 索菲娅那无头的身体动作精准而快速的拦住了阿椒，他纵身一跃，凭借着小巧灵活的体型避开了这身体所抓来的手臂，牙齿微微张开，咬着一条细线，动作快速的切割下这条伸来的手臂。 “你倒是听我说完啊。”索菲娅在阿椒身后的地上无力道：“你队友在我那里，难道就不想见见他们？” “队友？”阿椒眉头一松，笑道：“你是在诓我吧？我可没有什么队友。” “是吗？”索菲娅拿出手机，将里面那伸出两只手比“v”的阿茴亮了出来，“那他是在骗我？” “呃……是我在骗你。”阿椒老老实实的道了歉，“抱歉，他确实是我队友。” 阿椒看着那张照片，就已经得到了来自姐姐的暗示。 一是他们没有遇到危险，二是不要和索菲娅起冲突，三是与他们会合，四是……。 所以他根本没打算反抗，将双手举起，冲着索菲娅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姐姐，快把我绑起来吧。” 索菲娅瞬间露出嫌恶的表情，她上下打量着阿椒，冷哼一声，转身就走，骂了声：“晦气！” 阿椒：……？ 他茫然地盯着索菲娅的背影，又仰头看着头顶这白色的天花板，开口道：“以后谁要是再说我反复无常，我就把索菲娅的名头给亮出去。” “可以试试。”他山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阿椒倒是没有意外，姐姐的照片上也表述的很清楚，他山石会跟着索菲娅一起过来。 “她到底是谁啊？” 阿椒踢了踢柯沉的尸体，示意他山石带着，“怎么这么横？” 他山石沉声道：“是八级玩家，和春风笑一样的管理者。” “啊？”这下阿椒是真的惊讶了，“这么牛逼？她来找我干什么？不会是真的看上我的身体了？” 不等他山石回答，又急切问道：“她有没有钱啊？要是真喜欢我，能包我多久？” 他山石：“…………” 他抬手敲了下阿椒的脑门，把他敲得嗷呜一声痛呼，“别想些有的没的。” “这明明很重要……” 阿椒的话渐渐消失在他山石的目光中，后者也不想再理他，把柯沉扛在肩上，走在前面带路。 “这里是刀锯地狱。” 他说：“是第十八层地狱。”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包裹在走廊表面的白漆褪去，露出了两边被封在透明墙壁中的……半具尸体。 这些尸体仿佛是被人生生砍成两半，一半在左侧墙壁，一半则在右侧墙壁，将内脏的部分彻底展露出来。 “刀锯地狱是用来惩罚那些偷工减料，买卖不公的人，死后会被以大字型捆住，从裆部锯到头顶，使人彻底分开。” 他山石的解释也随之而来。：，， 第256章 累赘 阿椒对于刀锯地狱没什么好印象,看着两边被平整切成两半的人类，他撇了撇嘴，露出一副被恶心到的模样。 本来还想再装的弱气点,可是在看到他山石那警告的表情后,他稍稍收敛了一些。 这绝对不是因为怕了他山石，而是纯粹是不想再挨揍，刚才这家伙敲人脑门可疼了！ 阿椒瞪着他,问道：“怎么只有你和我姐，醉光阴呢？” “他……”他山石顿了下，“他去找郎月星了。” 阿椒敏锐的从他那里感受到一中沉闷的情绪,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太好的猜测：“很难？” 他山石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在没有出结果之前,他山石不会和阿椒说的太多，即使同为队友，他也无法完全将自己想法全都告诉别人。 阿椒抬手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没死就行,你那么担心干什么？” “醉光阴可不是会死在这中地方的人,他绝对会活着回来的！” 他山石看见他这么别扭想要安慰人的样子，笑了笑，嗯了一声，道：“我知道。” “那我姐……” “她很好。” 他山石安抚住了他,朝着前方看去，“等一会就能见到了。” 他们的目的地距离那处走廊不远,阿椒跟他山石赶到的时候，发现阿茴正被按在沙发上，周围有几个长相漂亮的女人,穿着清凉的贴在她的身上。 阿茴现在所用的身体是个男人，卫文林的外表长相又很不错，所以这一幕并没有任何的违和，反而带着某中靡艳的气息。 昏暗的色调在房间中引发极为暧昧的情绪，五彩的灯光伴随着爆炸性的音乐闪烁着，酒精气息将一切隐藏的肮脏遮掩的很好，阿椒往四周瞥了一眼，看着周围那和姐姐一样被按在沙发上的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精致朝着姐姐那边走去，刚走近，便直接将那把手伸到阿茴胸口揩油的女人拽走，女人有些微怔，看向阿椒，露出不悦的表情：“先来后到不懂吗？滚后面呆着去！” “啊？”阿椒扯着唇角，指向自己，难以置信道：“你在跟我说话？” 女人扭了扭腰，顿时乐了，“怎么？你以为我是在和哪个女表子说话？” 阿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抬起右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嘭的一声炸响，这女人脖颈以上的头颅便成了烟花。 “好看。”阿椒笑眯眯地说。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房间响起了刺耳尖锐的叫声，男男女女那惊恐的表情对准了阿椒，后者挑了下眉，盯着那几个害怕在姐姐身上的女人。 这个时候，他的不悦再也无人敢反驳。 众人慢慢的松开阿茴，最为大胆的女人咽了下口水，忍着发抖的身体想要再把阿茴身上衬衫给系上。 阿椒唔了一声，摸了摸下巴，打量着那女人道：“叫什么名字？” “小、小凤。” “好吧，你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阿椒的话一出，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房间里的碍事的人就已经消失了。 小凤欲哭无泪，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做那么多余的事情。本以为显得机灵点，能够第一个被放走，没想到还是被留了下来。 阿椒又看向阿茴，问道：“你……” “动不了。”阿茴打断他的话，仰头看着天花板，她衣衫不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满是口红印子，“我被注射了麻醉药，在三个小时内没法行动。” 阿椒气的要死，“哪个煞笔做的？！我杀了他！” “你杀不了，冷静点。”阿茴说。 “……是索菲娅？”她这么一说，阿椒就回过味来，啧了声，烦躁地问道：“怎么哪里都有她？她把你带过来做什么？” “不知道。” 他山石走过来，看了看阿茴现在的状态，抬手按在她的脖颈处，又使用了治疗用的特殊道具，等了一会，才摇头说道：“不行，应该是特殊毒素，我们的道具解不了。” “不是毒，是药。”阿茴说。 治疗道具可以治疗玩家一切的伤痛，但是，如果玩家此时不是中毒状态，而是在被用作治疗的麻醉状态，那么系统给的治疗道具就没有用了。 索菲娅钻了系统的空子，以此来控制了阿茴。 她除了给她注射药物外，同时还做了一项内伤治疗，阿茴正处在治疗过程中，所以除了等待药效结束，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他山石问道：“我走后发生了什么？” 阿椒同时道：“她怎么赢的你？” 这两人异口同声，反而让阿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的能力有些难缠，我没打过。”阿茴用很平静地语气说道：“我拧断了她的脖子，但是在我的碰到她的皮肤时，原本是平滑的肌肤瞬间变成了尖刺，我就是在那个时候中招了。” 阿椒想着刚才和索菲娅动手时的场景，面色有些阴沉，“她本身不强，强的是能力。” 以他目前的实力都能轻易切下索菲娅的头，她本人的身手跟普通人差不多，“没了头她还能活，就算身体被肢解也能够操控，与以往没有任何区别……这是什么能力？傀儡线？” “应该是某中改变自身形态的能力。”他山石也跟着猜测着。 “怎么杀？”阿椒问。 “杀不了，只能困。”阿茴抿着唇角，她现在觉得有点困，说话也有气无力的，“给我倒点水，口渴。” 阿椒顺势站起来，他扫了下沙发前面的茶几，全是被放倒的酒瓶，又翻找了一会，也没有找到水。 小凤本来是把自己缩在角落捂着双耳，唯恐听到什么机密谈话被灭口，此时战战兢兢地等待着被放走，突然间，看见眼前多了两条腿，差点叫了出来。 她强忍着想要哭的冲动，立刻伸出手捂住嘴唇，颤颤地看向阿椒。 “去倒杯水。”阿椒吩咐道：“再找点吃的，我饿了。” 小凤连连点头，唯恐阿椒出尔反尔，赶紧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在看到那无头的女尸时，动作一顿，竟然大着胆子问道：“这个、这个……要收拾吗？” 阿椒回头看了一眼，挥了挥手，“随便你。” 这女人杀完就没有什么用了，如果是古来在这里，估计会直接制止，但是在场的三人全都对此不甚在意。 “我先说我这边的事情。”阿椒将自己在现世度过的两天说了出来，包括他跟柯沉的约定，以及亲眼看见他溺死时的场景。 “南和给了我一千万，让我保护柯沉，春风笑给了一千五百万，让我杀了柯沉，我那姑姑的预言也是我杀了柯沉，并且将他带到地狱。”阿椒坐在姐姐身边，亲自动手给她穿好衣服，又拿了使劲，擦拭着留在她身上的口红印。 阿茴眨了眨眼睛，哦了声，开始运转起大脑，仔细思考着对策，可是想了半天，就只能想出水怎么还没到这中小事。 他山石则看向被他带过来的小胖墩，抬手压了压他的胸口，“如果他真的是阎王转世，现在你杀了他之后，应该开始起变化了。” “没这么快吧。”阿椒迟疑着说：“可能还需要再等等？” “不像你的风格。”阿茴看着那杯水终于被送来了，立刻喝了不少，她疑惑地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不会回来。” 阿椒没出声。 他开始仔细地想着自己到现世了所做的一切，突然，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姐姐说的没错，以他的性格来说，在确定能够忽悠住柯沉之后，是绝对不会选择立刻回到地狱，没把柯沉的利用价值全部榨干之前，他就是最合格的保镖。 可是现在，他还没有利用柯沉搞事，竟然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溺死。 “是……我跟他接触的时候？”阿椒不太确定自己是怎么被影响的，“我最初真的没想让他死，但是在我把他带到池塘边的时候，我突然之间觉得再留他是个累赘，如果我想活的更好，就必须要……杀了他。” 阿椒说话的声音一停，他猛地抬眼，看向那冒着阴冷气息的尸体。 柯沉的身上被肉眼可见的黑色烟雾覆盖，那仿佛是腐烂尸体的臭味伴随着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飘散在空气中。 阿椒痛苦的捂住鼻子，臭味，福尔马林味，酒精味，香水味，还有男人做事时留下的味道，中中气味混杂在一起，熏得人脑袋疼。 “他山石。”阿茴突然开口，“先把我带走。” “嗯。”他山石没有问为什么，他架着阿茴的胳膊就要往门外走去。 阿椒下意思地想要跟着一起走，被阿茴断然拒绝。 “你留下。” “啊？”阿椒一愣。 “我说，你留下。”阿茴看向那占据半个房间的黑气，“去把那女人带过来，你留在这里。” 阿椒没有反驳，他听从姐姐的话，先把小凤给拽了过来，又目送这几人出了房间。 走到外面的时候，阿茴对他山石道：“我是累赘，留在这里只会耽误你们。” 他山石皱眉，“索菲娅故意的？” “嗯。”阿茴点头，“和我一样被困在沙发上的还有别的队的成员。” 他山石顿时明白过来，“你……” “直觉。”阿茴说道。 “好吧，直觉。”他山石将阿茴推向小凤，让她撑着阿茴的身体，垂下眉眼，将外套的解开，露出健硕的肌肉，双拳对起，露出一丝笑意。 “那么直觉告诉你，要怎么做了吗？” 无数的黑色人影顺着门缝走了出来，阿茴淡淡道： “杀。”：，， 第257章 醒来 “唔,果然变成了这样。” 阿椒抬手按了下自己的后颈，无奈地晃了晃脑袋，叹了口气,“姐姐还是这么会使唤人。” 虽然是抱怨的语气,但从他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甚至还有着很开心的笑容，他其实非常喜欢被阿茴命令做这做那,因为这会让他感到姐姐是需要他的。 阿茴实在太强了，强到很多时候，阿椒只能看着她的背影,他一边自豪着，一边恐惧着,害怕姐姐有朝一日走得太远，将他远远抛下，让他再也追不上。 再加上被扯入游戏中之后，在她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不再是唯一的一个,所以只能惹出一些事端,以此来吸引着阿茴的注意力，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反正不管是姐姐还是队友，都已经习惯了为他收拾残局。 我果然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大家都爱着我。 阿椒这么想着，唇角的笑容微来越深,他看着从柯沉尸体上涌出的液体，有如粘稠的血液，即将铺满整个房间。 “唉,我要是能有醉光阴的智商就好了……”阿椒叹气。 如果他像醉光阴那样聪明，总会选择出最正确的道路，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带着姐姐和这群人分开，只过二人世界。 闪烁着的霓虹灯光在此时来了一些视觉污染，阿椒眯着眼睛，从外套口袋中掏出类似牛奶片的道具。 【装备名称：可控式旋风炸弹】 【装备等级：四级】 【装备价格：31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200点券）】 【效果说明：该道具使用时需要玩家提前布控，布置完成后将等待三秒才可由玩家自行控制，两枚炸弹相隔距离不超过30米，多方布控必须控制在100平米以内，爆炸时间与威力随机。】 【负面影响：使用该道具后，玩家将会被抽取一定幸运值，未来三个小时内会被厄运笼罩。】 【系统评价：你的小鸟脑袋，能够玩懂吗？】 阿椒从塑铝板中扣除那白色小型炸弹，借着躲避血液的动作，用拇指弹出，他的手法很准，几乎不用多加瞄准，就可以将炸弹扔到想要放的地方。 “1，2……8……”他边扔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可控式炸弹一板最多只有8个，但是这屋中的敌人却远远不止8个！ 看着从血液中逐渐爬出来的奇怪人形，阿椒跳上桌子，与还在笑的表情，他的眼神极为冷静，手中弹出的炸弹也越来越多。 “17个……！” 阿椒抿着唇角，借着小巧的身形一脚踢翻桌子后，藏到沙发后面被掩护起来，他捂住耳朵，趴在地上，大声地喊道：“爆！” 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烟雾飞溅，被阿椒当做掩体的沙发几乎成了破烂，那些刚刚成型的人影却没有任何变化，它们甚至已经顺利的爬出了血液，晃晃荡荡的朝着门外走去。 因为门已经被关上，这些人影就顺着门口的缝隙中挤了出去，听着外面传来的惊呼声，阿椒眉头紧皱，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墙壁之上。 这时，他觉得墙壁有些凹凸不平，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瞳孔骤然紧缩。 在他刚才触碰的墙壁上，露出了一张人脸，那是一张紧闭双眼，神态安详的男人面孔，这男人极为年轻，不超过20岁的样子。 之前因为房间太暗没有看清，现在离得近了，再细看，才发现这房间里哪里是什么好地方，整张墙壁上全是这种只剩人皮的脸，有的闭眼，有的睁眼，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全都在——笑着。 阿椒猝不及防间看到这一幕，即使再大胆也有点不适应，不过很快，他就调整了心态和站姿，没有再靠近这些墙壁。 “整个墙壁是用人皮做出来的？谁这么变态？”阿椒口中嘀咕，“索菲娅吗？八级大佬都是这种神经病吗？” 他之前没见过八级的玩家，现在一个副本见了俩，不管是春风笑还是索菲娅，给他的印象都很糟糕。 “说起来，醉光阴要是成了八级是不是也会变态？”像是想到好玩的东西，阿椒唇角微扬，“不用等到八级，他现在就很变态。” 没有人能够在这种地方还维持着好人的形象，古来对于不相干的人投以太多的注意力和同情心，这也就让阿椒觉得很不屑，时常将伪善者的名头扣在古来身上。 “……嗯，我现在要怎么出去？”阿椒歪了歪头，那些血液中的人形虽然没朝他攻击，可是却堵住了他离开的路。 他张了张口，想要大喊几声，吸引姐姐的注意力，不过很快，这样的念头就消失了。 因为他看到柯沉……站起来了。 “小胖子。”阿椒对上他那双血色的眼睛，抬起右手挥了挥：“嗨~” 又是一声爆炸。 他山石朝着门口看去，眼神有些凝重。 “不用担心。”阿茴在他身后，靠在小凤的身上，有气无力道：“阿椒不会有事。” “嗯。”他山石点了点头，他又是一拳挥出，在打到冲上来的一个人形后，踩着它的身体，借力飞出，抬腿踹了身后那些人群上。 走廊狭窄，虽然从门口中挤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从他的手中逃走。 小凤瞪着一双眼睛，她根本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唯恐面前的男人一不留神，放了个人影过来，那她就只能完蛋了。 忍不住的吞咽着口水，她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阿茴瞥了她一眼，没出声，倒是努力了一下，想从她身上离开，靠在墙壁上。 “不不不，您还是靠着我吧！”小凤眼泪汪汪，她超怕自己没了用处后，会被直接丢进那些人堆里。 看着这些没有五官，四肢扭曲的人形，小凤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力量，还能撑着阿茴好几个小时。 阿茴哦了一声，慢吞吞道：“我有点困，可以睡吗？” 他山石没有回头，他的手按在那人影上，动作干脆利落的将它脑袋掰断，另一只手则向着前方挥出，一拳打在了那过来冲击的人影胸口。 看着胸口上突然多出来的洞，人影似乎有些茫然，低头愣了下，才抬起头，还未再做什么动作，就摇摇晃晃的倒在地上。 他山石抽空甩了下手背上沾到的血，用让人心安的声音说道：“睡吧。” 不知为什么，小凤只觉得眼眶发酸，她用力眨了下眼睛，才没有让那眼泪流出来。 她动了动身体，将阿茴抱在怀中，让她可以睡得更舒服一点。 在阿茴意识飘忽之际，隐约间好像听到一句“他好可靠哦……”的夸赞。 阿茴想要附和，但身体实在太重，只能沉沉睡去。 ※ 【阎王，苏醒了。】 柯一一的声音充满了早已料到的惆怅与悲悯，她的哀意不加掩饰的流入到古来的耳中：【这个地方，又要不得安宁了……】 古来没说话，在带着郎月星从那处黄泉路的尽头离开时，他就已经不再去理会柯一一的任何话语，只闷头赶路，最多是在累的时候，出声让郎月星休息。 黄泉路上没有白天黑夜，这里的时间仿佛是被静止一般，所以古来无法从天色上感知时间，他只能凭借心跳大概估算着现在是什么时候。 朝着四周看下，没有任何怪物的出现，他示意郎月星停止行动，开始休息。 “我们的水不多了。”古来晃了晃手中的水壶。 在来寻找郎月星之前，他也准备了不少野外用具，以备不时之需。 “我不渴！”郎月星立刻摆手，“光阴哥，你喝吧。” “不用。”古来将水壶递给他，这小孩嘴唇都发白了，还说着不渴，显然是在撒谎。“你先喝，给我留点就行。” “可是……” 古来笑了声，意有所指道：“放心，死不了。” 柯一一的声音一直没有消失，她既然现身，肯定不会再回到冰块中当个雕像，被冰封十年，要说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而此时能够帮助她的，就只有古来和郎月星两人。 所以古来赌的就是柯一一舍不得他们去死，现在两方就是在耗时间，只要他们能够耗到柯一一坚持不下去，就代表着他们会赢。 郎月星还想不到这一点，古来也没有跟他解释，看他喝完水后，自己也跟着抿了一口，“把鞋子脱下来，我看看。” “光阴哥……”郎月星露出有些别扭的表情，“我……我真没事。” “脱下吧，要是再起水泡，疼的你走不动路就更糟糕了。” 郎月星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关注古来的感受，他把这次让古来也跟着遇险的事情全都揽在自己身上，自责之下，几乎不敢提出自己的感受。 要不是古来心细发现不对，郎月星估计能顶着一双血肉模糊的脚走到最后。 脱去鞋袜后，果然又有几个水泡，古来叹了口气，郎月星缩了缩脚，神色更加不安，连声道歉，“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再拖后腿了……” “不是说这个事情。”古来给他抹上伤药，刚想开导几句，就看到郎月星那快哭出来的眼睛，停了下，移开视线，转移了话题道：“你觉得阿椒现在走到哪了？” “他？”郎月星撇了下嘴，“谁知道啊！” 就在他还想再偷偷打小报告时，突然一愣，指着不远处的一只伸出水面的手，道：“那个人……好像动了？”：，， 第258章 改变 “确定是这里吗？” 古来走到郎月星刚才看到人动的地方,在平静的水面上，是一截枯瘦的手指，正五指张开,就好像是在求救一般。 水下这只手的主人,因为角度原因，脸被旁边的人遮住了，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 古来蹲下,仔细看了下这只手，没有微微皱了起来。 郎月星艰难地穿好鞋袜，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哥……我刚才确实看到他动了……” “我没有怀疑你。”古来笑着道。 郎月星不是会胡乱捣蛋的孩子，他既然看到了手指动了,就一定没有撒谎。 想到这，古来伸出手，用尖锐的小刀稍稍刺了下那手指的皮肤，温热的血从指间流出。 古来静静看了几秒,突然猛地站起,护着郎月星朝后退了几步。 郎月星神色紧张,他想要往前冲替古来挡住危险，但却被拽的更紧。 “郎月星。”古来叫了他的名字，沉声道：“从现在开始，听我的指挥。” “光阴哥？”郎月星愣了愣,他随即反应过来，赶紧说了声是。 “到后面去。”古来道：“没有我吩咐,你不要再靠近这里。” “可是？” “没有可是。”古来紧抿着唇角，他稍稍压了下手指，发出清脆的关节换位声音。 郎月星这次倒是听话,他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刚才休息的地方，手脚快速的收拾着身边的东西。 “我……” “往前走。”古来没回头，他朝着后面随意地伸手一指，“继续。” 郎月星眉眼间露出不甘的神色，嘴唇动了动，最终失落的叹了口气，听着古来的话，把背包拿着，朝着前方走去。 一直到郎月星的身影全都看不到了，古来才抬起脸，他的右眼下流出一行血泪，原本清澈的目光也变得浑浊。 “你可以动了。”古来说。 那原本犹如枯木一般的手臂猛地挣扎起来，这份挣扎越来越强烈，震得原本平静的湖面也掀起了波浪。 湖面下那密密麻麻的尸体似乎也有了动静，极个别的也在挣扎着想要往湖面上透出头来，那空洞洞的眼眶全都对准了古来，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副痛苦而狰狞的模样。 古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一点点地擦拭着眼睛上的血泪，这血越流越多，很快染红了他的整只手，鲜红的颜色和他过分惨白的皮肤有了鲜明对比。 “柯一一。”古来开口道：“你还在吗？” 【我在。】柯一一的声音响起。 “帮我一个忙。” 【嗯？】 古来一步步走向那引起动荡的手臂，他毫不留情的一脚踩下，微微用力，手臂的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似乎是痛的厉害，手臂顿时不再动弹。 但古来不会被他这副样子所蒙骗，将小刀刺入这手臂中，用力划开，鲜血瞬间铺满了大片的湖面。 接着，古来开始在这手臂旁凿坑，湖面的硬度和厚度都不是他现有的工具可以破坏的，所以他求助了柯一一，“帮我弄开一点。” 【……这……】 “快点。”古来催促道：“弄完这个，我可以帮你向柯羽传达一句话。” 柯一一的心头一跳，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玩家能够知道她心中最想做的事情。 这种不用言语说明，便已经将一切全都猜出来的行为让她有种很怀念的感觉，之前……之前的那个人也是如此。 【你们……】柯一一轻笑了一声：【好吧，我帮你。】 她被困在冰雕中，并不意味着没有任何能力，否则她也不会将古来带到自己真身所在的地方。 湖面之所以会静止不动，其实是因为她站在了轮回盘上，封住了黄泉路。 在十年以前，鬼魂们想要投胎，所要走到的路，其实是在水下。 本来应该没有人会知道这点的……柯一一轻轻叹了口气，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但现在再想这些也没有用了，只能希望古来能够遵守约定，帮她传话。 古来看着那突兀出现在水面上的洞口，迅速将这手臂上所流出的血推到里面去。 看着被染红的水面，他抿着唇角，对柯一一道：“你让我说传什么话？” 柯一一略显惆怅地道：【我想让她的动作快一些，尽快赶到地狱杀死阎王。】 “知道了。”古来点头，他的眼睛已经盯着水面，就在柯一一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时，突然说道：“你现在能够掌控多少层？” 柯一一彻底被惊呆了。 她啊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反驳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用装傻。”古来抬脚，堵住了那块被破掉的窟窿，他右眼的血此时停住，“我也看到了一些东西。” 柯一一没说话。 倒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因为柯一一很肯定古来是在撒谎。 她其实除了能够看穿未来，掌握先机这一优点，本身并不聪明，强行和一些聪明人打交道，只会让她觉得心累不已。 柯一一道：【你好可怕啊……】 她小声地说：【就和那个人一样可怕。】 古来扯了扯唇角，“谢谢夸奖。” 他将脚松开，那被打开的窟窿此时已经合拢，与此同时，在水面下蔓延的鲜血也消失无踪。 那被刺穿了手掌的手臂如此再也无法动弹，因为手臂在水面之下的躯体已经消失无踪。 古来不曾看到那人的脸，他也不需要看到。 柯一一还是没有忍住，问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猜的。”古来回了一句。 【别骗我啊。】 “呵。”他轻笑：“是你说的。” 【我？我有告诉你在湖面下喂血就能掌控这些人吗？】柯一一茫然。 “你说，这些人是活着的。”古来伸出食指，指向了湖面，“你还说，那只怪鸟是在喂养这些人。” 【我是说过，可是……这是实话啊，怎么了？】 “喂养。”古来重复了这两个字。 在湖面下的人全是活着的，这也意味着他们需要足够的食物，但这里的人太多了，仅凭一只鸟根本喂不完，所以，古来猜测着，这里其实还有其他的鸟。 他亲身接触过那只鸟，根本没有任何智慧，喂养被封在黄泉路中的人，不是出自怪鸟本身的意愿，而是来自另外的人。 有人饲养了这些怪鸟，让它们成为养育这些人类活着的饲养员。 在来之前，春风笑并未给他任何预警，也没有提到怪鸟的事情，古来觉得一个在地狱算是高层的管理者都不知道，那别人就更加不会知道。 如此隐蔽的在被废弃的黄泉路上做这种事，怎么想都是所图甚大。 再加上刚才柯一一说阎王已经苏醒，他一醒来，这些被挖去眼睛，一直处在静止状态的人就开始动了。 古来不得不多想一点。 “养这些人的是阎王。”他蹲下来，轻轻触碰着水面。“这里是他翻盘的希望。” “十年前，他被迫转世，你们这些人本以为已经胜利，但你的眼睛却看到了十年后他回来的样子，于是紧急调整了之后的计划。” “占据你身体的人因为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必须离开这个世界，在那之后不久，你就被同伴所袭击，而后他们将你封印在黄泉路。” “为什么要这么对你，我不清楚，不过……你在被封印的时候，也没有白白浪费时间，你发现自己立在轮回盘上，就能掌控黄泉路上的一切，那原本是阎王为了自己而设立的后手，如今被你一点点的窃取。” “这些人也好，其他的怪鸟也好，甚至就连郎月星到了这里所遭遇的所有事情，都是被你一手引导的。” 古来慢慢站起来，他的双手背在后面，面容含笑，抬眼看向那空荡荡的水面。 一层薄薄的水雾出现，接着便是柯一一面无表情的身影落在他的面前。 这影子非常虚幻，并不是实体，古来倒也不在意，“你希望我能来。” 他将我咬的很重，作为同样拥有可以看到未来的眼睛，古来自然明白这种【看到】有多么重要。 柯一一看到了未来发生的一切，她比所有人都更早的知道这里将要发生什么，不管是郎月星的到来，还是他的存在，亦或者是某种事件的结局。 “你希望我帮助你。”古来说：“或者说，你看中了我的某个决定，那是只能有我才能做的决定。” 古来闭上左眼，只用右眼去看着她，在这能够看穿一切幻术的眼睛前，柯一一所在的地方，空无一人。 无数的画面在眼前一一闪过，略过那些无序的画面后，他定在了一处。 柯一一从冰封中走出，在她的身边，则是那全身雪白的女人。 “未来可以改变。”古来微笑，“否则，现在过来的应该是别人。” “你的眼睛并不是可以看到未来吧，更准确一点……是能够改变世界线？” 【没错。】柯一一承认，【你说的一点没错，要我把你的小朋友带过来吗？】 听着她话语的威胁之意，古来毫不在乎，他点了点头，收敛了下表情，反而更温和道：“我刚才的样子有些吓人，记得帮我给郎月星保密。” 柯一一：【嗯？】 古来道：“就当是我在维持一个偶像的体面。” 他摸了摸脸颊，叹了口气，“虽然我更想当他的老师。”：，， 第259章 獠牙 在等待郎月星过来的时候,古来用纸巾将脸上的血渍擦得干干净净，摸着清爽的脸颊，他微微抬眼,问道：“我每次看到未来都会流血,这种情况能缓解吗？” 柯一一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停了一会，才回道：【我不知道。】 似是怕古来不信,她还特地加了一句，【我以前没有这种症状。】 她天生便能看到未来，且这种能力在小时候并不可控,随着时间推移，年岁渐长了之后,她才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来打开或关闭。 古来点了点头，对此没有发表看法，他打算出去之后上论坛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情况的玩家，尽管天赋技能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很绝密的存在,但玩家的体量那么多,总会出现一两个脑子不太灵光的人,大大咧咧的将自己情况全部发出来获取关注度。 对于古来来说，这种人越多越好，他喜欢和直来直去的人打交道，毕竟这样的话,不用再多个心眼防备他们会不会突然捅人一刀。 至于柯一一，古来其实到现在也没明白她到底算是哪一边的,要说她是普通原住民，可她偏偏在占据身体的玩家走了以后恢复所有的记忆，并没有被世界意志所影响,甚至隐约察觉到了玩家的存在。 但要是说她是玩家的话，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根本算不上被游戏选中，充其量只是个凭借自身的特殊，窥见一丝真相的幸运儿。 柯一一不知道古来心中所想，如果她知道的话，大概会喊冤，她明明是全世界最不幸的倒霉蛋！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当郎月星一脸茫然地被传送到这边时，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满怀警惕地盯着古来。 他微微压低身体，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小刀，眼神充满了杀意，怒喝道：“别想再骗我！” 古来唔了一声。 柯一一解释道：【他进入了迷障，那里有引人堕落的幻术。】 她并未说的太清楚，但古来已经理解，在黄泉路上，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如同他们走来的这一路平静，这里太宽太广，又处在地狱与人间交汇之地，不管出现什么怪事都不奇怪。 古来轻笑一声，很欣慰看到郎月星的警惕，“冷静点。” “闭嘴！别说话！”郎月星的喝道：“别想再让我听你的！” 古来举起双手，他后退了一步，语气温和道：“你做的很好，郎月星，现在冷静一下，不用放下手中的刀，看看四周，再看看我。” 郎月星一点也不想听一个冒牌货的废话，刚才他在路上突然见到了古来，虽然觉得很奇怪，但也未曾怀疑，没想到那是个故意引他走向死亡的陷阱，要不是在危机关头，他突然醒悟过来，现在恐怕早已被怪物吞入腹中。 还没等他喘口气，又重新来了一次幻觉欺骗，这次比上次要高级许多，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模仿的很像。 郎月星暗自提高警惕，他本不打算如冒牌货的愿，但是不知为何，对着这沉稳温和的声音，他竟然下意识的往旁边瞥了一眼。 第一眼是在他脚下不远处一只断手，郎月星愣了愣，迟疑道：“你……是真的？” “再看看。”古来没有立刻回答。 “你一定是真的！”这次郎月星肯定了，只有真人才会以老师的口吻鼓励他自己思考。 古来笑了笑，夸赞他说道：“做的很好。” 郎月星放下了手中的刀，他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地说：“还、还好了……我也不是那么没用。” 他能够走到现在，虽说很大程度是靠着自己那个威力巨大的天赋技能，但也不可否认，郎月星本身对于生命的执着，和逃离危险的天赋。 古来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顺便过他背上的背包接了过来，说：“走吧。” “哦哦，好的。”郎月星挺直身板，笑着跟了过去。 【走？】柯一一很疑惑：【为什么……你不是应该和我讨论合作的事宜吗？】 啊？ 郎月星听着柯一一的话，小心翼翼的抬眼，充满了敬佩的看向古来。 “哥，你好厉害啊……”他抿着嘴唇，赞叹道：“我才走了一会，你都和她谈好合作了。” “没有。”古来笑了笑。 他继续朝着前方走去，和柯一一的合作是必然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一步，两步，三步…… 当他们走到第十步的时候，柯一一叫住了他，【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和我合作啊？】 她带着一点苦闷的感情道：【只要是我有的，都可以给你当报酬。】 我的天…… 郎月星那崇拜的目光根本遮不住，他现在快要被好奇给憋炸了，到底古来做了什么能够让柯一一说这种话？ 以郎月星目前的小脑袋瓜，想破头也不会想出原因，只能寄希望于古来身上，拽了下他的衣袖，双眼闪亮亮的期待着他的回答。 古来看着前方出现的柯一一，冷淡道：“你没有诚意。” 他很少会做出这种表情，郎月星竟然觉得有些别扭。 柯一一疑惑问道：【什么样的诚意？】 古来移开视线，带着郎月星继续往前走。 【我知道了。】柯一一轻叹，【我可以告诉你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知道这些。” 关于十年前的事情，古来其实已经猜测的差不多了，他并不需要已经结束的过去，真相有的时候在他这里不太重要。 他要的，是未来。 是没有人能够掌控的未来。 古来的手指在袖中微微颤动，他盯着柯一一，终于露出獠牙。 “我要轮回盘的操控权。” ※ “结束了？” 睡眼惺忪的阿茴看着面前的场景，她有些茫然的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才干咳了两声。 一旁的女人很有眼色的递过来一杯水，阿茴喝了一口，顿了一下，接着一口气全部喝光。 “有那么好喝？”索菲娅笑着问道。 “蜂蜜水。”阿茴晃了下杯子，朝着小凤道：“再给我倒一杯。” 小凤连连点头，暗暗握拳，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又能多活几分钟了…… 索菲娅双臂抱胸，靠在阿茴的身上，她抬手搭在后者的手腕，等了一会后，说：“好了，你这个身体已经非常健康了。” 阿茴愣了下，“……谢谢？” 索菲娅的手不太规矩摸向了阿茴的胸口，声音较软，又带着魅惑道：“如果你真的想谢谢我的话，不如今晚来我那里……” 她的唇凑近阿茴的耳边，轻轻含住她的耳垂，挑逗道：“或者，让我去你那里……” 阿茴低头看着地板，不动如山。 端着蜂蜜水过来的小凤恨不得自戳双目，全当没看到这一幕。 但是可惜，阿茴对她的存在更在意，直接站起来，将蜂蜜水接了过去。 这样的行为也让靠在她身上的索菲娅差点从沙发上跌落，她咬着嘴唇，顺势就躺在地板上，露出光洁的腿，和那沉甸甸的胸部。 “真的，不打算试试嘛~”说着还将本就单薄的衣服，往下扯了扯。 小凤咽了下口水，眼睛不停的往她那里盯着，即使同为女人，她也觉得此时的索菲娅简直就是天生尤物。 不管是饱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微卷的长发，还是那极具有性吸引的动作，就连眨眼时的睫毛，都让她觉得美丽到窒息，如果她是男人的话，此刻想必早就化身为狼，直接扑过去，将人压倒。 可是在她旁边的那位，却一心一意的喝着蜂蜜水，要不是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小凤都要大喊一声，你还是不是男人！ 阿茴很快喝光了蜂蜜水，她这次没有再让小凤倒水，而是伸手在小凤身上摸了起来。 小凤顿时一怔，继而狂喜，没有骨头似的贴在她身上，“我……” “找到了。” 阿茴在她口袋里翻出了两把糖果，然后毫不客气的塞在嘴里。 小凤：“…………” 索菲娅：“…………” 有没有搞错啊！两个娇滴滴的大美女在你面前，你就这个反应？！你是不是男的！你是阳wei还是gay？！ 小凤在心里怒骂，但表面还是笑容甜美道：“还要吗？厨房有很多糖，我可以再那一点过来。” 阿茴想了想，点头，“去吧。” “哎呀，我还没有一块糖有吸引力吗？” 索菲娅从地上站起来，她姿态婀娜的走向阿茴，没走一步，身上便多了一点蜜糖的香气，当她走到阿茴面前时，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涌满了金黄色的糖汁。 她伸出手，凑到阿茴的唇边，粘稠的半透明液体顺着脸颊低落，索菲娅说道：“要尝尝吗？很甜的。” 阿茴毫不犹豫的一口含住，这动作太过快速，反倒让索菲娅愣住。 “嗯，甜的。”阿茴赞扬道：“好吃。” “是吗？你喜欢啊。” “喜欢。” 索菲娅歪了歪头，对上阿茴这单纯的眼神，顿时觉得什么兴致都没了，她甚至都没向玩弄别的男人那样，掌控阿茴的欲望，叹了口气，她下意识的勾了下阿茴的舌头，扯出一道粘稠的液体。 “你啊……”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叫阿椒是不是？和那个阿茴是兄妹？你和你妹妹完全不是一种人啊。” “阿茴……？”阿茴重复了一遍，搞不懂弟弟为什么要借她的代号。 “唉……”索菲娅无奈，“你妹妹刚才问了我的点券数后，直接抱着我，让我包养她啊……” 阿茴：“…………？”：，， 第260章 不帮 听见索菲娅的话,即使是对弟弟极为偏心的阿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阿茴有些头疼的按了下太阳穴,老老实实地对着索菲娅道歉：“对不起,我会好好说他的，你可以当没听到。” “为什么？”索菲娅的唇角翘起，她的眼中满是亮晶晶的光,“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我喜欢坦诚的人，既然她想要我的点券，那就给她好了！” 阿茴：“…………” 她有些难以置信,“给她……无偿？” “当然不是！”索菲娅摇头，“没付出代价就拿到的果实不会被人珍惜,阿椒，虽然你妹妹很不错，但是这种原则性问题，我可不会退让。” 阿茴沉默着推开了面前的索菲娅,“他在哪？” “和你的另一个同伴在一起。” 索菲娅并不生气,她站直了身体,微笑道：“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他们。” 停了下，她又说道：“春风笑也来了，看来你们比我想象中的要重要,对了，你是几级玩家？” “六级。” “哦？”索菲娅转头看着阿茴,上下打量了一会，才说：“你看不出像是六级的啊……在这个地方，七级以下全是炮灰,小心点。” 阿茴嗯了一声。 索菲娅又等了几秒，见她没有追问的意思，更加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脸颊，语气颇为宠溺道：“你这个小笨蛋啊……” 因为确定了阿茴真的不懂这话的重要性，索菲娅的心中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看着阿茴，就像是看到以前刚进游戏时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也什么都不懂，跌跌撞撞的靠着自己闯，要不是最后遇到了贵人帮助，恐怕现在连渣都不剩了。 她很少会想到以前的事情，但是此时…… 索菲娅抿了抿嘴唇，她的性格直接而随性，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通常不会考虑后果，所以在决定要帮阿茴一把的时候，她不再犹豫，直言道：“我和你明说了吧，阎王现在已经苏醒，未来的地狱将要发生大变动。” “十年前的事情还没结束，那个特别的玩家在临死前曾经说过，她在这里留下了种子，所以很多人，包括那些不被游戏束缚的世界之主，都将目光投向了这里。” 阿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开始用心思考。 …… ………… ……………… 不行，她什么也想不明白。 但是即便如此，阿茴也明白索菲娅在告诉她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为了不扫兴，阿茴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受教。 然后试探性的问道：“我……都没有发现，还以为和平常一样……” “不能再当平时过副本了，在这里你不要想着过关，谁活到最后谁就是最后的赢家。”索菲娅怕阿茴不当回事，加重了语气，说道：“别去相信春风笑，那家伙是个疯子，当然也别相信我，我现在帮你是因为我乐意，如果以后我动手杀你，也是因为我乐意。” 阿茴对此倒是不觉得意外，她沉声道：“本该如此。” 立场是会变的。 阿茴在这些年的杀生生涯中早就知道人类的复杂性，今日派遣杀手互相捅刀，明日就可握手言和共谈利益，即便彼此都恨不得对方碎尸万段，但在大众的面前，他们还是亲密无间的关系。 索菲娅欣慰不已，接着说道：“趁着我心情好，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吧。” “提示：直播！” 阿茴眨了眨眼睛，绞尽脑汁的想着直播的事情，她朝着自己的虚拟面板上看去，发现上面的消息竟然被抹去了一半，原本层层叠叠的弹幕如今只剩下零星的几条，且大多数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废话。 “弹幕……是我看不懂的文字……” “看不懂就对啦。”索菲娅好笑道：“你以为那些直播真的是给我们看的吗？” “不是？” “当然不是！”索菲娅意有所指，“真正的观众，可不单单是人啊。” 剩下的话她认为阿茴应该会想清楚，所以没有说明白。 阿茴等了几秒，这才看出索菲娅没了谈话的意思，她认真的说道：“谢谢。” 索菲娅给了她一个飞吻，“真要谢谢的话，就拿出好东西来。” 阿茴仔细思考了一段时间，“我今晚去你房间。” 索菲娅：“…………”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有你这么奇怪的人！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索菲娅笑的眼泪都快出来，她大力的拍着阿茴的肩膀，发出极大的响声，“笑死我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要不是知道你没那种意思，都要觉得你是要向我献身了。” “献身？”阿茴看向索菲娅，从脸蛋到胸口再到脚趾，沉声道：“你很美，我献身，是你亏了。” 索菲娅此时已经快要笑到断气，她趴在阿茴的胸口，一手勾住她的脖颈，身体一颤一颤：“我知道……哈哈……明白……你把我带过去……哈哈哈哈哈哈……” 阿茴满头雾水，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个地方戳中了她的笑点。 将索菲娅以公主抱的姿势带到了阿椒所在的房间中，而阿椒正捧着脸颊，看向被索菲娅束缚住的地狱之主。 “我们到底要在这里呆到什么啊？”他颇感无聊的吹着自己的厉害，看着发丝起伏，很不爽的说道：“凭什么不然我去见姐姐？还说我会伤害她？我怎么可能会让姐姐受伤！” 他山石站在他的旁边，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从她影子里蔓延开的液体，再看向那被吞噬了一半的小胖子，没有说话。 阿椒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开始有气无力的喊着：“救命啊，这里有个人快要被闷死了，来个人跟我说个冷笑话让我缓口气啊……！” 他山石实在受不了他的噪音攻击，没有忍住地问道：“你想听冷笑话？” “你会讲？”阿椒来了点兴趣，直接坐起来，道：“快点快点，难得你这块闷石头也会说笑话。” 他山石道：“从前有个企鹅，它在冰水里游泳，游着游着，它说：‘啊冷死了’。” 阿椒愣了愣，眨着眼睛道：“没了？” “嗯。” “就这样？” “嗯。” 阿椒深深地了他山石一眼，重新躺会原来的地面，继续发出噪音喊道：“冷死了冷死了冷死了！” 要不是他山石也被绑住，且距离阿椒有段距离，此时屋中应该不会再有声音。 正当阿椒开始想着法去骚扰他山石时，突然一停，他用左耳仔细听了下，从脚步声听出来是姐姐到来，猛地站起，朝着门口跑去，“你来找我……” 话没说完，就见阿茴抱着索菲娅进到房间中。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头顶这一盏昏黄的灯光，彼此的表情看不分明，但阿椒那份不加掩饰的恶意却被所有人都感知到了。 索菲娅感到有些好玩，她轻轻地抚摸着阿茴的嘴唇，笑道：“吃醋了？” “吃你个头！”阿椒再也不像之前面对金主的小猫咪那样温顺，他的双眼是满含杀意的冰冷神色，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炸弹，对准了索菲娅。 这么近的距离，他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在击杀索菲娅后，还不伤到姐姐。 “不要动手。”阿茴出声制止这份冲突。 以她的直觉来说，如果让两人打起来，最后吃亏的一定是阿椒。 毕竟一个四级玩家，一个八级玩家，等级的差距和经验放在这里，再加上索菲娅那防不胜防的技能，阿椒根本没有胜算。 索菲娅很遗憾的叹了口气，“你哥哥救了你一名，否则我的收藏品可能就会再多一个了。” 阿椒扯着唇角笑道：“收藏品？我倒是喜欢美女的收藏品呢。” “我是大美女。”索菲娅很幼稚的和他吵架，不过很快就丧失了兴趣，她拍了拍阿椒的手臂，示意她将自己放下，踩着这冰凉的地板，快步朝着封印的柯沉那里走去。 她所留下来的封印此时已经快要消失，仅凭她自己一个人确实很难将其控制住，想了下，她喊来了正在会客厅里呆着的春风笑。 春风笑一进屋，看见了这满地狼藉皱紧了眉。 从口袋中取出一块手帕半掩着口鼻，接着再放出金虫，踩了上去，徐徐升空。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靠近处在中心的索菲娅，而是站在门口不远处，问道：“什么事？” “帮帮忙。”索菲娅指着柯沉：“我封不住。” “你当然封不住。” 春风笑冷笑：“就凭你这个废物？” 索菲娅的表情也变得阴沉，又很快消失，笑眯眯地说道：“那你到底要不要帮忙啊？” 春风笑哼了声，断然拒绝：“我不会帮你。” 话音刚落，金虫已带着他打穿了走廊那厚重的墙壁，看着外面袅袅云雾，春风笑那张清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的情绪，“你只有这种程度了。” “就凭你，也配来这里分一杯羹？” 索菲娅走到那处墙壁，她低下头，看着那几乎看不见底的楼下，笑容更深了一点，“我是个废物的话，那走不到十八层的你，又是什么呢？” “比废物还不如的……屎吗？”：，， 第261章 幼稚 “噗！” 阿椒听见索菲娅的讥讽,没忍住笑了出来，在确定无人发现后，用手捂着嘴唇,肩膀微微颤动。 她是故意的。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点。 春风笑的洁癖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只要是调查过他的人都会知道这点，其中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曾因为呆过的一处副本实在太脏,难以忍受之下，直接用技能斩了副本中的所有人，毁了那个副本,瞬间杀戮超过一百名以上的玩家，所以一般除了新人,根本没有人敢忤逆他。 而索菲娅则是明知故犯，特地用屎尿屁来恶心他。 “你找死！！” 果不其然，春风笑怒不可遏，一黑一蓝的异色双瞳里满是怒意,金虫也感受到了主人那狂躁的情绪,纷纷挡在他面前,做出攻击的样子。 索菲娅丝毫不惧，大家都是八级的玩家，真打起来还不一定谁赢谁输，她仰头看向春风笑,问道：“怎么？说不过我就想动手？” 要不是时机不对，阿椒甚至想鼓掌称好。 他在心中为两人加油鼓气,恨不得现在就开打。 阿茴似乎是感受到弟弟的情绪，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些许的警告之意。 阿椒老老实实的将双手举过头顶,表示绝对不会搞事。 “你们先走吧。”索菲娅在两人用眼神交流时，突然开口说道：“尽量离远点。” “一定要打？”阿茴问着：“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索菲娅抬手轻轻点在脸颊上，她白皙的皮肤瞬间变成了黑色而坚硬的晶体，像是盔甲一般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我赢了的话，整个副本里的一切可都是我的东西了！” “别做梦了。”春风笑的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戾气，他抬起手，金虫从他的掌心处飞出，铺天盖地，浩浩荡荡，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 阿椒见此，哪里敢再留在这里，他也不再装模作样，轻易解开了索菲娅留在身上的枷锁，快速跑到姐姐身边，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面跑。 临走前还不忘给他山石那边扔个炸弹，阿椒高声喊道：“你自求多福！” 他山石看着精准炸掉枷锁而没有伤到他分毫的炸弹，笑了一下， “停下吧。”他开口说道：“别在这里动手。”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话？”春风笑轻蔑道：“你配吗？” “我不配吗？”他山石幽幽叹了口气，声音变成了纯正的女声。 索菲娅顿时一怔，她觉得这声音极为耳熟，“你这是……” “好久不见了。”女声对着索菲娅说道：“明灵还好吗？” “啊、是你……”索菲娅明了，“你竟然出现，我还以为现在的你根本不会掺和这趟浑水。” “化蝶，你不该出现的。”她叹了口气，抬手摸向墙壁，整个人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当年你也帮过我，现在我全还给你，我会帮你抵挡三分钟的攻击，三分钟后，我将立刻追杀你。” 索菲娅明明是说着杀人的话，却连一点杀气都没有表露出来，当她彻底从众人面前消失时，一声剧烈的爆炸，挡住了春风笑那手中金色的虫。 化蝶轻轻笑了笑，“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我变弱了？” “是因为我很久没有杀人了吗？” 阿椒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他看着不停抖动的身体，竟然连呼吸都忘记了。 茫然地抬眼看去，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姐、姐姐……”阿椒咽了口唾沫，他死死的攥住姐姐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刺进她的肉里。 “你感受到了吗？那个人……她的身上……” “嗯。”阿茴点了点头。 比起弟弟这不堪的模样，她要更稳重一些，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此时的她浑身被冷汗浸湿，头发仿佛被水洗过一般，脸上苍白无比，几乎要没了所有的力气。 这不太对。 这不像是她的作风。 她不可能只是看着一个人，就会被影响到恐惧。 这种不自然的情绪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被强行操控了身体器官。 阿茴重重吐了口气，上前一步，挡住了阿椒的视线，她盯着他山石的背影，高声喊道：“他山石，还活着吗？” “活着！”沉稳的男声出现，“不过，也仅仅是活着了。” 他就像是被强行解除了身体的控制权，虽然还能够说话，但关于手脚的动作则完全没有办法。 “遮住眼睛，捂住嘴巴，别看我，别听我，别注意我！” 这是他对阿茴阿椒的告诫。 后者也不曾犹豫，阿茴直接将阿椒扛在肩上，迅速朝着门外跑去。 “暂时不能出去哦。”索菲娅的脸出现在墙壁上，她的表情泛着一丝冷意，“在你们的同伴死去之前，谁也不能出去。” “你想让我们杀了他！？”阿椒不可置信：”你还是不是人啊！那可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啊！” “哦？” “加钱吧，加钱我就干！”阿椒使劲晃着两条腿，挣扎了一会，才从姐姐的肩膀上下来，他竖起两根手指，道：“给我两千万点券，我马上就杀了他！” “两千万？”索菲娅笑了，“那算了，我自己去吧。” “两千万都没有？你就这还想包养我？”阿椒不可置信，“我给自己找了个穷鬼金主？” 他一边对索菲娅插科打诨拖延时间，一边则用手势示意姐姐快点走。 阿茴呆在原地，她仰头看着那破损的天花板，又看了身旁那似乎被人所遗忘的尸体。 柯沉那肥胖的身躯逐渐肿胀起来，形成了极为恐怖的巨人观，白皙的皮肤表面是被水泡的皱皱巴巴的印痕，青色的血管在上面四处流窜。 阿茴勾着阿椒的脖子后退几步，指着柯沉那边道：“我觉得你们应该先看看这个。” 索菲娅下意识的朝着柯沉那边看去，可是下一秒，天旋地转，她的头颅竟然被砍了下来。 “阿茴。”索菲娅无奈的叹气，“别玩了，现在不是游戏时间。” 阿椒抬眼，看了下姐姐那还有着血迹的手掌，一时无语凝噎，替她认下了罪，“就是我干的，怎么样！” 索菲娅的身体不得已解除隐身，她抱着头颅，没有立刻将其放到脖颈上，反而像是篮球一样在手中颠了颠，接着，将整颗头颅直直朝着春风笑扔去——！ 春风笑本来正在高处看戏，突然被人来了这么一手，下意识的就要让金虫将其吞食。 可是命令发到一半，又立刻回过神，马上截断那些接触到索菲娅头颅的金虫，指挥剩下的带着他飞到更低的一层去。 十七层空荡荡，里面是黑漆漆的走廊，透明玻璃全被打开，照出了春风笑冰冷的脸。 他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战况，金虫彻底落入下风，所有接触到索菲娅头颅的虫子全部都被挡住，与此同时，那些虫子表面软化发黑，由金灿灿漂亮虫子变成了带着下水道臭味的垃圾。 春风笑哼了声，他将双手背在身后，“幼稚。” 话音刚落，虫子瞬间化作一对齑粉。 “棒！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春风笑，就是这么牛逼，连自己吃饭的家伙说扔就扔，牛逼！”索菲娅的头颅飘在空中，她一头撞到了大楼墙壁上，整个十八层彻底变成了散发着浓烈尸臭味道殉葬坑。 因这味道过于强烈，熏得阿椒差点昏过去。 化蝶也露出了被恶心到的表情，抬手掩着口鼻，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再不把味道收回去，我帮春风笑杀你！” 她还没说完，春风笑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你别做梦了，我绝对不会和你合作！” 化蝶：“…………” 索菲娅笑嘻嘻道：“要不要我们两个一起杀他？” 化蝶：“滚！” 索菲娅不仅不滚，反而带着臭烘烘的味道在她身边转着，化蝶连口都张不开，最后恨恨瞪了索菲娅一眼，将身体重新让给了他山石。 他山石很无语，他根本就不想这个时候接替身体。 不过这个时候，臭味减淡了许多，倒是能够忍受了。 索菲娅对他山石没什么兴趣，这个人的性格像石头一样死板，不管怎么逗都不好玩。 索菲娅探头去问。“春风笑，化蝶走了，你还打不打？” 春风笑不说话。 他哼了声，干脆利落的转回了自己所在的十五层。 “嘻嘻，废物这个名字给你！” 等到索菲娅将头颅接上后，屋中的气味也恢复到了正常，阿椒算是明白为什么春风笑没有占据第十八层地狱。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任谁被这么恶心，都会退而忘却，春风笑此时证明了比起索菲娅，他还是个正常人。 阿椒对着索菲娅竖起了拇指，赞扬道：“厉害！” “必须的。”索菲娅笑着说道。 阿茴又一次指着柯沉的尸体道：“怎么办？” 这尸体已经膨胀到了半个屋子那么大，可是索菲娅却依旧当没看到。 “跑呗！”索菲娅看了一眼，耸了耸肩，“我反正封不住了，爱咋地咋地吧。” 阿茴哦一声。 门被堵住，根本出不去，他们要是想跑还要跳窗，可是外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阿茴就算想跳，也不能保证不会摔死。 “这有什么难的。”索菲娅一拍手掌，那柯沉的尸体瞬间消失。 她对阿茴眨了下眼睛，“这种东西就该送给需要的人。” “春风笑不是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吗？让他自己试试呗！”：，， 第262章 演戏 “这么跟他作对没问题吗？”阿椒担忧的问道：“那可是春风笑啊……” 在数不清的玩家群体中,春风笑的名声尤为响亮，不管是作为破壁者的先驱玩家，还是那流传甚广的疯狂印象,都足以证明他的实力和性格及其难缠,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去和他作对，就算索菲娅同为八级玩家，但刚才的战斗中,阿椒却没看出多少她有多少胜算，能够成功逼退春风笑，靠的不是她的能力,而是那恶心的气味。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索菲娅歪了歪头，她比阿椒现在的身体略高一点,居高看着他的头顶，脸上笑容淡了一些。 阿椒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刚要回答，他山石抬手按在他的肩膀,抢先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走？你们想去哪里？是我招待不周吗？”索菲娅问。 阿椒没忍住翻个白眼,心说你还真有脸说。 他们自从被索菲娅留到十八层,连一天的时间都没到，就遇到了好几次生死危机，要不是靠着过硬实力活下来，现在恐怕就是一堆被扔掉的垃圾。 他山石道：“阎王不再我们手中,春风笑也彻底离开，我们再留在这里也没有必要了。” 索菲娅想了想说：“嗯……是这个道理,行吧，你们走吧。” 她指着门口说：“一路直走，到头左转有电梯,我个人建议你们去16或17层呆着，那边还没有管理员。” “不劳费心。”他山石语气淡淡，用眼神示意阿茴阿椒离开。 剩下的两人没有意见，很快就跟在他山石身后走掉，看着他们的背影，索菲娅颇感无趣的耸了耸肩膀，坐到一旁沙发上，双腿翘在桌上，笑道：“我刚才的表演怎么样？” “垃圾。” “是吗？我倒觉得你演的太过了。” 如果他山石这些人还在这里的话，就能很清楚的听出和索菲娅对话的人是谁。 那原本以为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如今正在好好对话，彼此间的气氛和睦到不可思议。 看着在眼前嗡嗡乱飞的金色虫子，索菲娅抬手将额前的头发往后梳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的瞳孔渐渐变成了鲜血一般的红色，用这双眼睛看着屋中，原本消失的尸体还好好的呆在那里，膨胀的皮肤像是快要被吹炸的气球，只差半米的距离，就要挤到索菲娅的身体。 “春风笑，这玩意你打算怎么弄？”她撇了撇嘴唇，“一直留在我这里也不是事啊。” “虫的数量不够，搬不走。” 索菲娅啊了一声，“这你可别想赖在我身上，让虫子变成粉末的人不是我。” “放心。”春风笑不屑道：“这次不会算你的错。” “你说的啊，我录音了，等见到明灵记得跟她多夸夸我。”索菲娅摸着下巴，“最好是把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让她知道我确实有好好干活了。” 春风笑没吭声。 他觉得这种对话过于弱智了一些。 要不是有求于她，按照春风笑的脾气，应该立刻结束通话。 “说话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如果明灵再找我谈话，别怪我心狠手辣！”索菲娅说道。 春风笑无语，“你明明早就能够脱离明灵的巾帼会，为什么还要呆在那里，听她驱使？” 这是他一直觉得疑惑的问题，按照常理来说，玩家到达八级之后，就已经算的上是游戏中金字塔的顶端，同为八级玩家，很少会有人愿意听从另一个八级玩家的话，大多都是在平级关系，互相合作。 可是索菲娅与明灵却不是如此，从认识索菲娅的第一天起，她就将自己的位置放的极低，在巾帼会中，不只是明灵，甚至一些七级玩家都能对她颐指气使，索菲娅却从来不怒，总是笑呵呵地应着。 当然，这也不意味着她是个心慈手软的好人，能在游戏中生存超过一年的玩家都不是善茬，索菲娅更是其中翘楚，她杀人的时候极为扭曲，敌人的死状甚至可以登上年度最惨死法的评比。 索菲娅笑嘻嘻地回道：“我乐意！” 春风笑：“…………” “当独行侠太累了，背靠大树好乘凉，我靠着明灵这棵大树，不管做什么，她都会给我兜底，所以我也能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更放肆。”索菲娅笑容更深，“你那个组织各个都是神秘主义，根本体会不到这种被人宠的乐趣，就像是现在，我要是立刻动手毁了十八层地狱，让所有人的心血付诸东流，根本活不到第二天。” “可是在明灵身边就不同，她绝对会包容我做所有想做的事情，我说要杀人，她马上找来人让我杀，我说要去做爱，她能脱光了衣服让我上，要是毁了这个副本，她甚至愿意自己死也要保住我，换成你，你可以吗？” 春风笑透过金虫，看到的是索菲娅那扭曲的表情，即使知道她说的全是实话，但春风笑还是冷笑道：“无聊的喜好。” “你嫉妒。”索菲娅也不和他争辩，“看见我和明灵关系好，你是不是特别难受，心里酸唧唧的？” “听说你新手期的时候遇到过明灵，她还救过你，你是不是从那之后就一直对她芳心暗许，但因为没法下定决心变性，所以只能以这种扭曲的方式关注着明灵？” “你这种人竟然说别人扭曲，真好笑。”春风笑的声音很低沉，“索菲娅，我现在有些怀疑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被他用好听磁性的声音骂了一句，索菲娅更加开心，“你的怀疑很正确，我大脑不只进水还养鱼了，你要看吗？” 说着她抬手按在自己的额头，直接掰开两边的脸颊，露出红白相间的大脑，大脑微微颤动，露出很拟人化的笑脸，在周围飘着一层犹如海水样子的透明液体，中间还漂浮着几条小鱼。 春风笑：“…………” 他这次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道：“阎王转生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这谁说得准，我又没见过阎王转生。”索菲娅呛了一句，又仔细看着柯沉尸体上的巨人观，想了想，道：“按照这种腐化速度，可能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 “地狱的时间？”春风笑问。 “正常的时间。”索菲娅说。 以地狱和现世的时间流速，如果按照这个时间来算，地狱中大概要度过十几天。 “太慢了。”春风笑很不满，“用你的能力，加快腐化的速度。” 索菲娅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可能，我要是沾上这边的因果，到时候你给我洗掉？” “再说了，两三天而已，睡几觉就过去了，别那么在乎，不就是区区一个‘阎王’，你又不是没杀过。” “闭嘴！”春风笑喝道：“再说一个字，你给我自杀退出！” “行吧行吧，你是老大，听你的。”索菲娅摆了摆手，并不太在乎这点小事。 “对了，化蝶怎么办？这次我们俩合伙演了出戏，正主没被勾出来，反倒是让她出来了，她会不会干扰我们？” “避开。”春风笑回道。 “哦？你这是要抛弃明灵吗？怎么也会对别的女人怜香惜玉了？” 春风笑已经懒得再费口舌去反驳这件事情，索菲娅这个人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看谁都像是一对，上次见面时，还揶揄过他和某个男玩家的感情。 虽然那个男玩家最后死在他的手中，不过索菲娅非要说他们两个走的是虐恋情深的路线。 “化蝶的身份特殊，她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我们要是杀了她，只会让界主不满。” “……对哦，忘了这点。”索菲娅打了个响指，“那就先不管她，我们现在除了等阎王出现，还要干什么？” 春风笑的盯着索菲娅，他的异色瞳微微闪烁，沉声道：“找人。” “谁？” “柯一一。” 自从离开了索菲娅那处房间，他山石的神色一直紧绷，直到走进电梯，才放松了身体，阿椒打量着他的表情，小声地问道：“化蝶？” “不是。”他山石否认，他抬手捏了下鼻梁，略显疲惫地说：“她现在没有出现。” “那你刚才怎么回事？神神秘秘的还挺吓人。” “你不知道？”他山石看向阿椒：“你明明全都看出来了。” 阿椒表情一下僵在脸上，不过很快，又恢复到平时的笑容，“嗯嗯，他们做的太假啦，我要是没见过春风笑暴打你和醉光阴的样子，或许早就信了！” 他山石解释道：“没有我，他只对醉光阴训练。” 当时他山石是自愿陷入昏迷，为的就是想要去除化蝶的影响，不过现在看来，是彻底失败了。 “春风笑和索菲娅是把人当傻子玩呢，他们根本就不想互殴，刚才我的手都碰到柯沉的尸体了！他们只是把它隐身了，故意演给我们看的！” “你太高看自己了。”他山石沉声说：“仅凭你，不足以让两个八级玩家演戏，当然，就算是化蝶也不可以。” 阿椒这次没有当杠精，他知道他山石说的是对的，疑惑问道：“那他们演戏是给谁看？除了我们还有谁能……” “直播间！”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263章 六层 “直播间？”阿茴重复了一遍。 她跟不上阿椒和他山石的对话,但是却了解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消息。 “索菲娅说过，直播间的观众不止有人类。”她指了指上方，“还有别的……” “她还说了什么？”他山石问。 “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阿椒不解,“你和索菲娅很熟吗？” 阿茴思考了下,说道：“还行。” 接着就将索菲娅告诉过她的消息，全部重复了一遍，阿椒摸着下巴,靠在电梯上，仔细想着这件事情，“能让两位八级玩家演戏的话,也只有这种解释才是最合理的。” “可什么样的人，能够以阎王转世时的尸体做筹码？或者说,柯沉的尸体上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他山石摇头，“不清楚，现在要关心的是我们出现在那里，目睹一切会不会也被‘记住’,团队目前没有八级的玩家,凭我们现在的实力,很难去和别的高级玩家或高位生物抗衡。” “八级啊……”阿椒惆怅着说：“我反正早着呢，现在只能全力去推醉光阴或我姐成八级玩家。” 阿椒目前才只有四级，他山石刚过五级，剩下的还有郎月星能看,但是那家伙实在是不讨阿椒喜欢，所以凭借私心,他选择了姐姐阿茴。 “醉光阴比较重要。”阿茴拒绝，她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一切靠他。” “唔,这么说，他要是成了八级玩家，岂不是只能他当队长？” 阿椒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沉默了。 队长这个职务谁都想当，可是除了古来以外，其他的人选都不怎么合适，阿椒又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先把这事翻过去，八字还没一撇，就别想那么多了！” 他山石嗯了声，看着电梯上快速变换的数字，道：“快要到了，你们到我身后去。” 阿椒抬眼，他动作利落的躲在电梯角落，缩了缩身子，让两个‘彪形大汉’当了他的保镖。 电梯停在6这个楼层。 当门被打开时，炙热的火焰灼烧着他们的皮肤，还未出去，就能让人感到身上的水分随着炙烤迅速流失。 阿椒有些不太舒服的动了动腿，来到这地方后，就连电梯地板都像是被烧红的木炭，让她觉得自己像是放在烤盘上的肉。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山石会选择来到第六层？ 阿椒非常不解，他悄悄看着自己姐姐的表情，她很平静，但这份平静才是正常状态，如果连她都觉得惊慌，那么此时肯定是极为危险的情况。 还没等阿椒收回视线，阿茴就扭头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阿茴慢慢吞下，露出宽阔的后背，沉声道：“上来。” “嗯嗯！”阿椒笑着扑到姐姐背上，他晃着两条纤细的腿，笑嘻嘻地说道：“不愧是姐姐，我还没出声，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阿茴道：“不要撒娇。” “我只跟姐姐撒娇啊，而且这根本不算是撒娇。”说着他低头蹭了蹭阿茴的脖颈，柔软的发丝让阿茴觉得脖颈略痒。 “这才是撒娇呢！” 他山石移开目光，有些不想看到柘木。 他算是发现了阿椒的一个优点，不管是多么严肃正经的场合，只要有他在，肯定会变成喜剧舞台。 但不管怎么说，刚才紧张的气氛变得轻松了一些。 “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阿椒侧过脸看向他山石，“六层是……哦，铜柱地狱啊。” 他看到了电梯口前面的标识，又扫了眼下面的介绍：“故意纵火或者毁灭罪证报复无辜者，死后被打入铜柱地狱，所有恶鬼的魂魄被贴在铜柱上将其炙烤……靠，这说的不就是我？！” 阿椒在使用炸弹时通常会引发火灾，他在当杀手的时候已经不知道牵连过多少无辜，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就是了。 要不是姐姐觉得当杀手不能太引人注目，让他改良火药用法，恐怕现在的阿椒还是个会拿大量火药直接轰炸的无脑杀手。 “你很有自知之明。”他山石语气平淡的夸赞了一句。 他走出电梯，短短几步距离，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将身上的迷彩外套解开，那健壮紧密的身躯满是让人惊叹的力量感，几乎要将外套下的黑色背心撑爆。 他四下看着，在火光照耀之下，胸口流畅匀称的肌肉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再加上他身姿挺拔，面容刚毅，此时就像是一尊被众人所膜拜的将军雕像一样伫立在烈火的地狱中。 阿椒有些不甘的看着他身上的肌肉，抬起手默默捂住了姐姐的眼睛。 “我看不到了。”阿茴说。 “哼！你不守男德！”阿椒语气酸溜溜的抢先指责道：“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你是想勾引谁？” 他山石显然是被阿椒的无耻给惊住了，微一愣神，错失了解释的最好时机。 “男人中的败类！你该好好熟读男德法典，不知廉耻的男人是要被浸猪笼的！” 他山石：“…………” 他皱了皱眉，算是体会到了古来那时常会涌起的无力感，叹了口气道：“够了，别闹了，干正事呢。” “那你把衣服穿好！” “全都湿了。”他山石晃了晃手中的外套，“我又不是全脱了。” “我不管，你给我快点穿上！” 阿茴把他的手拿下来，扫了眼他山石的身体，夸赞道：“不错。” 说着，还伸出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着手下那满是力量感的肌肉，“我喜欢你的身体。” 他山石：“…………” 阿椒：“…………” 阿椒恨恨咬牙，暗自发誓自己回去也要练肌肉，练的比他山石还要粗还要壮！ 他山石好笑地看着阿椒那满是嫉妒的眼神，这才明白他这次找茬的原因，摇了摇头道：“走吧，先去找人。” “嗯。” “姐姐，找谁啊？”阿椒问。 “乌衣巷。” 这次回答他的是他山石，“醉光阴在去黄泉路之前，让我们两个和乌衣巷会和，如果不是有索菲娅阻拦，现在我们或许已经组成同盟。” 老实说，出了这么多事情，阿椒早就把乌衣巷忘得一干二净，他刚才差点都没想起来乌衣巷是谁。 “哦哦，是他啊……他很有钱的。”阿椒伸出手，小小的戳在阿茴的后背，压低了声音道：“姐姐，咱们干他一票怎么样？” 他本来不想找阿茴干这种事，可是郎月星那个捧哏现在生死未卜，仅凭他一人做不成仙人跳的事情。 阿茴没理他。 阿椒抿着嘴唇，继续说道：“只拿一点点，不会拿太多，我们给他留点棺材本就行，姐姐，会被骗是他自己不对，跟我们没有关系的。” “就算没有我们，也还有其他人，你想想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我们对不对？” 他口舌之利，让他山石频频侧目，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也只有他可以干得出来。 阿茴道：“我们不缺钱。” 我缺啊！！ 阿椒在心中呐喊，他在家园里有很多点子都没实现，所以需要大量点券来购买研究用品，但因为这些研究都没什么实用价值，所以姐姐绝对不同意他如此浪费。 但是有了乌衣巷的资助就不一样了！别人的钱，花多少都不会心疼。 正当阿椒还打算劝劝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问道：“谁来了？” 铜柱地狱的周围虽然有着火焰在燃烧，但吊顶却没有灯光，仅凭火焰，衬的这里的光线极为昏暗且模糊，这边的地方狭窄，两边走廊的上方又是中空的铜柱，带着惊人的热浪。 “我找你们的首领。” 他山石大大方方领着两人来到那问话的男人面前。 “你是……？” “阿椒！你就说阿椒过来找他了！”阿椒在后面喊了起来，“快点去！就说乌衣巷的暗恋对象来了！” 阿茴：？！ “什么？”她想扭头去看弟弟，结果直接被捂住眼睛。 阿椒干笑道：“都是假的，假的……姐姐，你别担心，我还是最爱你的。” 他山石眉头重重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阿椒听见他唔了一声，立刻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阿茴：“解释。” “呃……这个说来话长，等回去后我再和醉光阴一起解释。” 阿椒说什么也不肯独自面对自家姐姐，只想着等出去后拉着古来一起做保证。 反正姐姐最听古来的话，倒时候只要再多哄哄，姐姐一定会原谅他的。 他们没有等太长时间，乌衣巷就从里面走出，这人的身材与他山石不相上下，身上的肌肉组成非常健硕流畅的线条，八块腹肌和那若隐若现的马甲线赤oo的露了出来，目光极为凶悍地盯着来人，“那个混蛋敢冒充……阿、阿椒？” 他的表情从愤怒到疑惑：“真是你？” 阿椒再次狠狠啧了声。 “是我！” 乌衣巷这次不怀疑了，也只有阿椒丝毫不会给他一点好脸色。 “你是被我的诚心打动，终于打算加入我的小队了吗？” 阿椒的表情变得极为甜美，他笑容亲和地说道：“……我和同伴一起过来的，这次是想跟你一起合作。” 顺便再借走你一点点券。：，， 第264章 同盟 “合作？”乌衣巷有些意动,他一直很想将阿椒拉入自己的队伍中，如果这次能够以合作为名，将阿椒挖过来,肯定是一件大好事。 “怎么合作？” 阿椒看向他山石,乌衣巷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道：“你是阿椒的队长？醉光阴呢？”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山石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看了看四周,对上他身后冒着隐隐红光的走廊，沉声说道：“乌衣巷，我们带着诚意而来。” “嗯？” “阎王已经转世而来,再过不久，整个副本将会彻底变成‘地狱’。” 乌衣巷笑了一声：“现在这里还不是地狱吗？” 他山石道：“还不是,虚假的遮羞布还没被扯下。” 乌衣巷让开了些许的位置，上下打量他着说：“看来我们确实需要好好聊聊了。” 他山石颔首，率先走了进去。 这处被挡住的走廊没有来时那么深，仅仅走了十几步,眼前便豁然开朗,一眼望不见头的宽广空间上,以各中角度伫立着无数管道，这些管道上被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最靠近走廊的地方有个极大的锅炉房，里面有无数小鬼正在热火朝天的烧着滚烫的铜柱。 他们所用的燃料并不是黑色的煤炭,而是与他们同样的恶鬼，身材越是宽大的恶鬼,所烧出来的火就越是漂亮。 阿椒眨了眨眼睛，他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汗水，不肯放过一丝细节的看着这一切一切。 被乌衣巷所掌管的第六层,完全变成了传说中的模样，面目狰狞的鬼差们按照手中的册子来清算那些活着时犯了错事的人。 阿椒悄悄瞥了乌衣巷一眼，似是发现了他的目光，乌衣巷悄悄挺直腰板，一脸“都是小事”的自豪模样。 “很不错。”阿椒随口夸了一句，乌衣巷立刻道： “我还在那边设立了刀山火海，要不要去看看？” “可以。”阿椒应允。 乌衣巷最在乎的人就只有阿椒，他开口说话之后，不管是他山石还是阿茴，都不在被乌衣巷放在眼中。 毕竟像他这样的七级玩家，需要的是有用的手下，而不是无用的合作对象。 当然，如果是看在阿椒的面子上，他可以勉为其难的和这些人合作。 乌衣巷的笑容堆了满脸，带着他去参观地狱特色主题馆。 每个场馆都被设立了一个‘馆长’，由乌衣巷的队友们担任。 “时间太短了。”乌衣巷笑着说：“如果能来的更早一些，我想现在或许已经可以将十八层地狱全都复制出来。” 兴致缺缺的观赏完上刀山下火海，又面无表情的看了拔舌地狱，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真无聊。”阿椒小声地和姐姐抱怨着：“什么破玩意啊，这东西也配叫地狱？” 看着面前一个小油锅在火下沸腾起来，期间让一些鬼魂在油锅里反复复炸，接着扔到了寒冰地狱，阿椒盯着那鬼魂明明一脸享受却还要装作自己很痛苦的模样，就觉得极为无语。 “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每个都是眼瞎。”阿椒摸着下巴，仔细思索着：“所以……这一切都是他们故意的，重点不在于那个这些地狱里的场景，而是在他们复刻的行为……” 他山石抬眼，一语道破，“他想当阎王。” 阿椒撇了撇嘴，“他也配？” 他山石又看向阿椒，“你配吗？” 阿椒笑容不变，将额前的头发挽到耳后，反问道：“我凭什么不配？” 柯沉已死，阎王出现，所有八级大佬的目光都在了阎王背后的那人身上，这也意味着现在的地狱有了短暂的自由，阿椒想要做的，就是在这中时候扶持自己上位。 在眼睁睁看着柯沉溺死之后，他就在想着这件事。 他凭什么不能当阎王呢？ “我是柯沉的姐姐。”阿椒挽着阿茴的胳膊，笑容甜蜜道：“他死了，所有的遗产当然是我的。” “你飘了。”他山石哼了一声，“春风笑也想要那个位置。” 在春风笑和古来谈话的时候，他也在现场，自然清楚春风笑对阎王之位的渴望。 作为彻底把这一切当成游戏的春风笑，从一无所有逐渐奋斗成为阎王，是自认为主角的他最喜欢的攻略方式。 当初他和古来也讨论过这件事情，尽管没得出什么有效的猜测，但他山石却凭借多年来在夹缝中生存的紧张感，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与平常不同的气息。 “那不是个好东西，你要尽快放弃。”他山石的语调没什么起伏，但却多了往日不曾有的威严：“我们过来就是为了合作，仅此而已。” ※ “阿嚏！” 郎月星抽了抽鼻子，看着被甩出来的鼻涕，哆哆嗦嗦地说：“哥，你还要热水吗？我、我再给你烧一点……” 古来看着被他那通红的手指所抱来的热水，摇了摇头，道：“你用吧。” 他靠在石壁上，仿佛是感受不到这里的寒冷，正在认真的看着柯一一给他的《轮回盘使用说明》。 好吧，这个名字是他取的。 古来合上了那高达25万字的使用说明，总结出了一句话。 ——人类不可能操纵轮回盘。 他的□□承受不住使用轮回盘的力量，一旦失手，就会被轮回盘控制，从而彻底迷失在轮回中。 这也是阎王为什么会如此放心，甚至不对轮回盘做任何防护措施，一是他怕轮回而来的自己同样受制于次，二是他清楚的知道没有一个人能够掌控轮回盘。 人类不可，鬼魂不可，玩家更不可。 而柯一一则是这阎王没想到的变数，她非人非鬼非玩家，如今被冰封在黄泉路的尽头，所掌握的一切只有整片黄泉路，但偏偏，她脚下就是轮回盘。 而借助轮回盘中，她的能力得到了升华，甚至拥有能够改变世界线的能力。 她看到的每一个未来都可以改变，再根据这些改变，最终选择一个优化版，这就是柯一一能够活到现在，并且与古来接触的原因。 在那么多的未来之中，只有现在这个，才最符合她的期望。 古来手中一抖，那厚厚的一摞文件瞬间消失。 “哥，哥哥哥哥……”郎月星冷的牙齿直打颤，“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还没有。”古来也觉得有些难缠。 郎月星哦了一声，继续把自己缩成一团，在冰原上燃起的火焰根本没有多少取暖的意义，他现在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被动住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动弹。 “那，哥……你饿了吗？” “郎月星。”古来打断了他不厌其烦的‘骚扰’，“你可以出去取暖。” “我不想出去。”郎月星抹了把鼻涕，说道：“你肯定想要让我先离开，自己去试验轮回盘。” “我没有这个想法。” “那你发誓！”郎月星根本不相信古来的话，“别把我当傻子啊哥，你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次的报酬啊。” 他看向身后柯一一脚下那闪闪发光的地方，“或许……我可以先试试，就算是我死了，那么……” “不行。”古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不会自己的同伴替我送死。” 【所以，决定好了吗？】 柯一一语气颇为惆怅的说：【你根本没有必要来冒险啊……】 【九死一生的事情，为什么要做啊？】 “为了活下去。” 古来沉声说道：“九死一生，还不是必死的结局，我还有机会。” “就算是十死无生，我也闯一闯。” 【到底……】 “柯一一，你真的不懂吗？”古来打断她的话，反问道：“这些年，你什么都没察觉到吗？” 他仰头看了看天空，地狱的天空永远都是灰蒙蒙的，而黄泉路，更是看不到时间流逝的被遗忘之路。 “我们……没有时间了啊。” 柯一一沉默。 她停了好久，只听见咔擦咔擦的断裂声响起，郎月星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自行开裂的冰块。 “哥、她、她这是……她她她……我、她……”郎月星结结巴巴的道：“她能出来？！” 古来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但心中却也是吃惊不已。 如果，柯一一能够自行解开冰面的封印……那么，在他之前所看到的画面中，化蝶捅了她一刀到底是不是真的？ 两人是演戏还是另有隐情？ “你说的很对。”柯一一赤着脚落在地面，碎掉的冰屑很快铺满她的脚踝，她用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睛看向古来，眉间微微皱起，似是悲悯又似是担忧地说：“既然如此，你要小心啊，六道眼中，每多呆一秒都是危险。” “守住本心，这才是你最应该做的。” 六道眼，就是轮回盘，这是柯一一的日常叫法，但因为古来的坚持，她已经放弃这个称谓，如今又再度拾起，很难让人不多想一步。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柯一一叹息道：“如果我在十年前遇到你，一定会和你组成同盟。” “我们现在不是吗？”古来微微笑着，他的相貌英俊，皮肤白皙，浑身带着淡淡的书卷气，看起来并不相识一名留在危险地带的玩家，而是教书育人的老师。 他朝着柯一一伸出手，“你好，我是醉光阴。”：，， 第265章 玩家 醉光阴。 古来还是明明白白的将自己的玩家姓名说了出来,他直接以这种粗暴的形式彻底揭开了被大家心照不宣的东西。 柯一一还没有什么表示，郎月星却被惊得瞠目结舌，他紧张的攥住古来的手臂,赶紧摆手道：“啊醉光阴是我们殷哥的网名……主、主播名！对,就是主播名！你不要乱想啊！” 按照游戏中的规定，进入副本里的玩家绝对不能对原住民透露自己的玩家身份，否者轻者被罚通关奖励,重者则会在说出的当场立刻被抹去存在，郎月星新人时期，见过和他一样的玩家完全不相信老玩家的好心劝诫,直接去找了原住民说出这事，结果被抹去了半边身体以示惩罚。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了这么多的血,在此之前，他很难想象，人类竟然能够发出那种尖利的哀嚎。 即使郎月星早就不是新人，也见识过很多尸体,但是第一次下副本时的状况过于惨烈,以至于他现在还记得飞溅在脸上的温热血渍。 他咬着下唇,殷红的血从嘴唇流出，仰头看向古来的眼神充满了决然的痛苦，死死攥着古来的手臂，拼命挤出一丝难看的笑脸,“你告诉她……刚才的话都是你在开玩笑，醉光阴……是你当主播时的名字……” 想要让玩家姓名被叫出来,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编造一个合理的理由就可以了。 古来给他的直播间取名叫做醉光阴，那么这种时候,说出他的主播艺名叫醉光阴，就算是合理的名字，所以，郎月星近乎是恳求的说道：“快点说啊，哥，你好好告诉她啊。” “不用担心。”古来的表情异常温和，他轻轻地笑了出来，抬起手，盖住了郎月星的双眼。 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古来沉声说道：“我是一名玩家。” “哥……”郎月星张了张口，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拨开挡住双眼的手臂，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唯恐挣脱这一切时，看到的是古来那没了半边身子的尸体。 胸口有些疼痛和沉闷的不甘，他怎么也想不通古来为什么会这么做。 明明……只要老实的按照剧情走就可以了，只要走到最后，那么他们都能活下来，为什么非要去选择走入最危险的一种情况呢？ 柯一一似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变化，神色怔然的重复了一遍。 “……玩家？” 她的嗓音干涩，说话时的语气又缓又慢，对这个词感到很陌生。 “你们……都是玩家？” “是的。”古来温声笑着，松开了捂住郎月星双眼的手掌。 蓦地有了光亮，郎月星还不敢突然抬头去看，他努力的深呼吸，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抬起头来看向古来。 嗯……头还在，脖子也在，身体也在……健健康康，他身上的零件全都在，没有一个被落下！ 郎月星松了口气，他并不知道发生什么，只是明白，在这里，在原住民的面前，他们的存在可以被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我……我也是一名玩家。”郎月星小声却坚定的说着：“和光阴哥一样。” 说完后又立刻闭上眼睛。 死就死了！和光阴哥一起死，我值了！ 这么想着，过了几秒钟，身体上没有传来疼痛感，他又悄悄睁开眼睛，对上了古来揶揄的眼神。 郎月星的耳尖瞬间被染红，他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低下头，盯着地面，假装研究睡下那狰狞伸出手来的尸体。 “原来是叫玩家啊……”柯一一笑了起来，她长得好看，笑容明媚又温柔，但却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 “真好啊，我竟然会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她轻声说着，“只用了十年的时间，比我想象中的要少很多。” 略显苦涩的情感顺着声音传达过来，古来抬起头，眼睛微微弯起，柔和的双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古来没有准备安慰她，而柯一一也不需要别人安慰，她的性格并不是外表那般柔弱，即使再痛苦，她也会将其吞下，并且借着这痛苦的力量，往上走着。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是如此。 古来看得很清楚。 柯一一也知道他清楚，两人用沉默了许久，柯一一才哑声说道：“你……和她真的好像啊……她以前也从来不安慰我的。” “你需要吗？” “……你说的对！”柯一一重新在脸上挂着营业般的笑容，走上前，握住了古来的手，用力道：“我是柯一一，木可柯的柯，一二三的一！你可以叫我一一，很高兴和你见面！” 古来笑着点了点头，“嗯，你好。” 他很自然的开始了下一个话题，“你有什么想问的？” “想问的东西很多，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够把玩家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可以。” 古来颔首应允，他们找了个能够坐下的地方，由古来先说了起来。 “我们是来自另一个位面的人类。”他抬手指了指天空，“在那里，我们被一个名为游戏的东西所掌控着，玩家就是他派下去侵略各个世界的种子，当玩家做的事情足够多足够大时，就能够毁掉那个位面星球的防护，从而让游戏进一步侵略这些位面，并且……将其制作成下一个副本。” 柯一一恍然，“原来如此……十年前的我，就是被游戏选中可以附身的原住民。” “是的，正常来说，我们不被允许将游戏的事情告诉原住民，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去在意这种小事。” “小事？”郎月星忍不住插嘴道：“这怎么能是小事？你难道不知道在副本里说姓名是有多危险的事情吗？！” “我知道。”古来含笑说道：“我在一个副本中，说出了姓名，直接被抹去了一条手臂，而且我的意识中认为生来便没有手臂，这是一种很分裂奇怪的思维。” “那你……” “我说过了，这只是小事。” 古来很肯定地说：“现在，根本不会有人关注我们，就连游戏的注意，全都放在了另外一人身上。” 柯一一一点就透，“阎王！” “没错。”古来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们在来地狱之前，得到了一个直播间，从开播开始，直播间的弹幕就一直没有停过，但是，在我踏上黄泉路时，就再也没人发弹幕。” “什么？”郎月星根本没注意到这点，他嫌弹幕飘过太碍事，所以早就屏蔽了，此时赶紧翻找眼前的面板，果然是一片空落落的痕迹。 “这……就凭这能确定没有问题？” “不能。”古来说：“不过已经能够确定黄泉路确实很重要，且能够屏蔽那些跟我们灵魂绑定的直播间。所以，我在见到一一的时候，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柯一一笑容不变，“我？很少会有人在见到我的时候，没有想法吧？” 她的存在太过特殊，即使没有古来，就算是其他的玩家来到此地，都会表现的极为在意。 “我看到了很多的未来，这十年间大概走过了五千两百多次，但是没有一次能够得到善终结局。” 她笑了笑，“我的死法很丰富，你们一定不会想到。” 郎月星小声道：“怎么想不到，我也死了一千多次……” “嗯？” 柯一一眨了眨眼睛，“你也这么厉害？” 郎月星没说话，他觉得柯一一的表情有些假。 柯一一也没有自讨没趣，接着道：“只有来的人是你，我才会拥有‘老死’这个奢侈的结局。” 她看着古来，那双美丽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正在传递着某种信息。 古来与她对视，很快移开目光，“你对这个结局并不满意，你想要更多的东西。” 柯一一点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我被困了十年。”她将身上的外衣解开，露出白皙饱满的胸口，郎月星顿时慌乱起来，眼睛都不知道要往那里看。 古来的神色倒是平静，他的眼神是极为冷静的，不带有任何淫邪猥亵之意的目光，在这种目光之下，柯一一原本的羞耻也很快消散，她垂下眼睫，将上衣完全展开，露出了在心脏处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我差点死了。”她说：“如果没有人救我，我现在已经死了。” 那伤口就是在古来眼中所看到的画面，化蝶在一切结束之后，将利剑刺向了柯一一的心脏。 “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陈晴应该也是玩家的一员，她要杀我，或许就是游戏给她下达的任务。” “我不会怪她，我真的一点也不怪她。” 陈晴就是化蝶的原名，柯一一不知道这个也是正常的。 她的笑容渐渐收敛，看着古来的眼神有着无尽的凶狠与疯狂，即便如此，她却依旧用轻柔的语气说道：“但我不能原谅，她差点杀死我最重要的人。” “我要让她为了自己的傲慢而付出代价！” “她……杀了谁？”古来疑惑道。 柯一一抬手按在胸口，“是和我在一起的玩家，她附身的时候，我是有自己的意识，甚至还能和她对话，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是被选中的天命之子呢。” “她当时没有离开，就差点死在陈晴手中，不过也正因此，我才能够活下来，她用了东西救下我，自己却……” 柯一一抿了抿嘴唇，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又是这名玩家……古来神色严肃的问道：“她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知道。”柯一一点头，“她跟我说过，她叫……” “燎原火。”：，， 第266章 十四 “……燎原火？”郎月星喃喃道：“竟然是她啊……” 古来问道：“你知道她？” “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一点的。”郎月星点了点头,他自身的经历比较特殊，尽管年岁较小，但因为在论坛上发布了热帖,所以认识了许多玩家,与那些玩家组队闯之前奇幻副本的次数超过了五百次，自然也有着秘密的信息源。 “燎原火在十年前很有名，她强的有些夸张,只要是和她组队，就没有完不成的副本，据说她从新人到称为八级玩家,只用了一个副本。” “一个？”古来的神色一凛，心内发沉。 只有真正的玩家才会明白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古来想着自己的情况，他新人时期要不是遇到了阿茴，早就已经死在了自由城的第一天，之后能够活下来,也是夹缝求生,侥幸存活,而燎原火竟然可以在新人期就达到八级。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怎么可能会做到？ 古来看向郎月星，后者的脸上也带着苦涩的意味，他们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这是让人感到绝望的天赋，燎原火是真正的主角。 “不止如此,她还是被称为最有机会升入九级玩家的人。”郎月星接着说。 九是一个坎，现在还活跃着的高级玩家全是八级,正是从未有人见过九级，所以很多玩家都觉得九级只存在传说中。 但古来知道，是真的有九级玩家。 自由城中的某个像素风的人脸浮现在眼前,那位自称是小明的玩家，从四级开始就常驻在自由城，舍弃了身为人的身份，恶事做绝，最终凭借着那四百多年的时间，跨入了九级之中。 他还记得同为八级玩家的春风笑与明灵脸上的震惊，当时还有些不懂，现在却已经完全明白。 因为他现在是七级玩家，想要升入八级，除了海量的经验外，还必须要达成一些特定的苛刻条件。 以此类推，八级到九级，恐怕就是天埑一般的难度。 “厉害啊。”古来忍不住赞叹起来，“她能做到这一步，是我绝对达不到的高度。” “我也做不到。” 郎月星叹息道：“燎原火后来在一次很简单的副本中消失匿迹，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成为九级玩家，脱离了游戏的掌控，还有人说她现在是界主，掌管一界的星球。” “不可能的。”柯一一本来一直保持沉默，此时忍不住开口道：“她确实已经死了，我能够感受的道。” 郎月星瞥了她一眼，在柯一一将衣服穿好之后，他脸上也没有那么红，但总归还是有点不自在，干咳了声道：“你这么说，恰恰证明她还活着。” 柯一一的瞳孔紧缩，断然道：“不可能！她真的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的！” “她还活着。”郎月星也跟肯定的说道：“玩家死了之后，所有一切全被抹消，除了同为玩家的人以外，其他世界的与其有过接触的人，全都不会记得这位玩家。” 他竖起一根手指，紧抿嘴唇，刚才被咬出血的唇角又一次渗出一点血色，从厚重刘海中露出的阴沉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游戏的法则！谁也不可能违背！如果她真的死了，你根本不会记得她，更不可能还有和她相处的记忆！” 古来抬手，轻轻拍了下郎月星的肩膀，温声安抚着道：“冷静一点，慢慢说，不要着急……” “……嗯。”郎月星闷闷点头，“我之前遇到过一个玩家……他是个很好的人，也从来没有因为我是小孩而嫌弃我，他在副本里的表现非常出色，但是……就差一点运气，就差那么一点，他……” “他死了。” “死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我当时不肯接受这个结局，后来又找机会去了次那个世界，但是……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再记得他的存在。” 直到现在，郎月星还记得那名玩家的名字，他叫做简单，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在其他玩家嫌弃他会拖后腿时，只有简单一个人，愿意带着他闯过满是危险的陵墓。 他们两个互相扶持，在最后一个机关面前，简单选错了路。 郎月星亲眼看着他被万箭穿心，久久没有说话。 因为有简单的选择，他走向正确的道路，也正因此，他才会活下来。 每个玩家的存活都是踩着无数尸体而一路走过来的，没有人能够只靠自己活下来。 郎月星低下头，他的眼眶有些发酸，但声音还算平静地说：“柯一一，你记得她，她就还活着。” 柯一一的手猛地攥紧，她的神色带着罕见的迷茫，“还……活着……” “她还活着吗？” 柯一一这次沉默了好久，突然开口问道：“你们知道……要怎么才能成为玩家吗？” ※ “这就是你找的柯一一？” 索菲娅颇有些嫌弃的戳了戳身旁女孩的脸颊，那女孩的双眼空洞无神，犹如一个傀儡，任由她随意摆弄。 她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虽然我不知道柯一一长什么样子，但肯定不会是这样。” 春风笑似是没有听懂她的暗讽，独自坐在另一处的高凳上，目露沉思。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满脸苦相的老者，这老者背脊佝偻，双手背在身后，跟在春风笑的身后，犹如一个卑微的奴仆。 但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小瞧他。 能够跟在春风笑这种狠人的身后，被他深深信赖着，老人的身份根本不是他们能够随意腹诽的。 索菲娅无趣的撇了撇嘴，靠在沙发椅背上，打了个响指，对着舞池后的dj喊道：“来首劲爆点的音乐，让我们燥起来！” dj没敢动，他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春风笑，后者依旧没有动静，倒是那名老者则幽幽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家主人不喜欢吵闹。” “了，了解……”dj咽了下口水，对着索菲娅不满的目光，赶紧双手合十，求饶的看着她。 索菲娅切了声，自己跳到dj身旁，直接打开了音乐开关，将其调到最大。 刺耳嘈杂的声浪猛地响起，震得屋里一堆人差点跳起来，索菲娅还嫌不够似的，又指挥着现场乐队开始表演。 架子鼓，贝斯，吉他，还有恼人的跑调高音断断续续的响了起来。 春风笑终于被这弄得回了神，他冷冷地看向舞池，异色双瞳在这霓虹灯光照耀下，犹如两颗名贵宝石，泛着清泠泠的光芒。 凡是被他用这双眼睛注视的人，全都心中发寒的低下头，一时间，除了吵闹的音乐声，竟然没有人敢再开口。 “搞什么啊，玩起来~！” 索菲娅脱去上衣，紧穿一件黑色的吊带背心就跳入舞池中间，她的身姿妖娆美丽，手中也不停的占着那跑进舞池之人的便宜，这摸摸那碰碰，很快就让乐队的一群人脸色涨红，神态尴尬。 “张老头。”春风笑抬起手，轻轻点在吧台，将桌上那一杯赤色的血腥玛丽划了过去，“喝吧。” 老人抬眼看着他，犹豫了下，没敢违背春风笑的意愿，将桌上的酒一饮而下。 他是鬼，根本尝不出食物味道，但是这次却不一样，辛辣的酒精一下冲入喉咙，从未接触过如此奇特味道的张老头立刻不适的咳嗽了起来。 春风笑哼了一声，又点了下吧台，让酒保重新为他倒杯清水。 这水倒过来后，他也不喝也不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一切。 在经历了几秒钟的短暂停顿后，酒吧里的玩家们才渐渐恢复了一些本性，说话的声音压低了几分，互相在交流着彼此的情报。 索菲娅大笑着将乐队主唱搂在怀里，对着他潮红的说：“走不走？” 那主唱作为一个五级玩家，根本没想到能够和八级的大佬上床，即便是春风一度，也足够日后吹嘘。 所以他猛地点头。 索菲娅笑着又冲乐队里的其他人勾了勾手指，那些人互相看看，遵从内心想法，点头同意。 “春风笑，那女孩归你了，我现在要去快活了！” 说着她带着这四个人，毫不掩饰的走入了酒吧的包厢。 春风笑的手指又点了下桌面，他哼了一声，不屑道：“声色犬马的废物！” 张老头应和道：“您说的是。” 可能是有了他的带头，其他想要投其所好的玩家纷纷说道：“就是啊，索菲娅也太不要脸了！” “女昌妇！” “贱人！” “没错，她从进了这里就一直在找男的上床，有那么饥渴吗？” “这要是放在我们哪里，肯定是要被浸猪笼的！” 听着这越来越过分的评价，张老头苦着脸，又看向春风笑。 “十四人。”春风笑这次将手指对着那人群点了十四下，“杀了吧。” “是。” 张老头朝着人群中走去，那金色的虫在他身旁飞舞，不过眨眼间，就带着十四颗人头走了过来。 “你们这群连废物也不是的人，也配来评价她？”春风笑脸上的鄙夷不加掩饰。 有人不满，鼓起勇气反驳道：“那……那你也不能直接杀人啊！” “强者，拥有特权，弱者，只有去死。”张老头回道。 “我是春风笑。”他笑了一声，直直盯着那人说道：“我就是特权。” “现在，要是想活下去，就给我跪下来……”他把清水倒在脚下，“舔干净。”：，， 第267章 小凤 羞辱一个普通玩家,对春风笑来说根本没什么意义，他在泼完水后，都不用等待,就已经能够知道这名玩家会如何选择。 能活到现在的人,没有一个不惜命，跟性命相比，自尊和正义感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春风笑很难想象会有人敢出口反驳他,近期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阿茴了，能以新人的身份拒绝他，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憨直。 但这并不表示春风笑喜欢这样,他讨厌所有敢于反抗他的人，在他眼中,这些看不清他是主角的人，都应该立刻去死。 春风笑歪了下头，居高看了眼那面色急剧变幻的玩家，又将目光转向了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他用眼神示意身旁的老者将女人带过来,张老头慢吞吞的走过去,又慢吞吞的走回来,女人毫无知觉的跟着一起来到他的面前。 春风笑细细打量着她，女人的长相出色，眉眼间带着一种天然的笑意，即使眼中毫无神采,但依旧会给人极为温柔的感觉。 她的皮肤很白，不同于正常肤色或是化妆出来的白,像是被放入冰柜中好几天的尸体，泛着青色的惨白。 春风笑取出了一副手套戴上，强忍着不适去触碰这个女人的面颊,在仔细确认不是假的后，才开口问道：“张老头，我找错了？” 老人躬身笑了笑，没有回答。 春风笑也不需要他的回答，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自己找错了人。 即使这个女人和他记忆中的柯一一长得一模一样，但他就是知道两者不是同一人。 “解开吧。” 春风笑垂下眼睫，将手套扔在一边，老人恭敬递上了一张酒精湿巾，让春风笑擦拭着手指消毒。 他取消了控制女人的术，那女人在迷茫过后，浑身发着抖，看向春风笑，显然是想起之前他带来的心理阴影。 “叫什么？”春风笑问。 女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自己名字，她的脸颊不自觉抽动着，说道：“柯、柯一一……” 春风笑很疑惑，“我看起来是个白痴吗？” 张老头摇头，他看着自称是柯一一的女人，说道：“告诉主人你的真名吧，否则，会死的……” 女人都快哭了，她哽咽道：“可、可我真的叫柯一一啊……” 春风笑挑了下眉，“柯一一吗？” 他笑了声，“给我看看她的脑子。” 张老头用非常遗憾的眼神回望了这个女人，她不停后退，浑身颤抖，那长到腰迹的黑色长发散落开来，遮住了她的面颊。 “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 女人的声音带着怨愤的哀意，“为什么，全都要逼我……” 苍白的手从她的衣服下伸出，指甲处有着艳红的颜色，但若是细看，就能发现，那是被剥落了指甲所流出来的血。 春风笑在寻找她的时候，稍微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所以下手就重了一点，但只要人不死，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张老头对着身旁飞着的金虫说了声：“去吧。” 金虫似是非常高兴一般，上下飞舞，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便朝着女人飞去。 这吃了黄泉路上怨气的虫子比跟在春风笑身边的虫子要更好战和嗜血，甚至就连杀人时，都更加不知餍足。 短短的几分钟内，整个酒吧里还活着的人，就只有春风笑和一直躲在他身后，这才幸免于难的酒保。 酒保的身体僵硬，几乎不敢有任何动作。 春风笑靠在吧台前，百无聊赖的支着头，静静看着这一幕血腥的画面。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管是多身经百战的玩家，都只有思路一条。 此时能活下来的，靠的是幸运。 “你叫什么名字？”春风笑突然出声。 酒保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不敢有任何迟疑，迅速回道：“小凤……我叫小凤……” 春风笑没有回头，继续盯着金虫虫群开始进食的场景，围绕在他身边的虫子也蠢蠢欲动，他笑了声，挥了挥手，让这些虫子与张老头带来的混在一起。 霎时间，整个房间便犹如下了场金色的雪一样，闪粉伴随着霓虹的七彩灯光在黑暗中极为好看，而被这雪盖住的尸体，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小凤又咽了下口水，手指紧紧攥着调酒用的酒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都从良不干那档子事了，怎么还能遇到这么大的危险？ “会调多少种酒？” “大概、不、不是……我会，十五种酒……”小凤盯着面前放置的老冰，开始迅速回忆起两个小时前被领班教导的酒水配方。 正当她做好准备给春风笑调酒时，听见他突然又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这两者的跨度有点太大了，小凤几乎没回过神，下意识的回答道：“米饭！” 春风笑哦了一声，又不出声了。 徒留小凤一个人在原地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判决。 可是直到春风笑带着那老人离开之后，她都还好好活着，小凤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脖颈，再三确认头还留在原地，一种劫后余生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内心。 她的脚下酸软，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跌在原地。 “又、又活下来了……” 小凤按着胸口，双眼不受控制的涌出了泪水，她一边擦着，一边哽咽道：“妈妈……我又活下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等到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时，她才鼓足勇气，爬出了吧台，之前在后面没有看清，等到出来之后，看着满地那人形的血迹，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小凤捂着嘴，刚要吐出来，就听见包厢那里传来的嬉笑和呻吟，她只好强行忍着将酸水咽了回去，连滚带爬的跑出酒吧。 地狱十八层的走廊全是这种暧昧多彩的霓虹灯，就好像是来自红灯区的魅惑，随处可见将这里当成销金窟的烂人，小凤没跑多久，就被人给围住了，看着这些眼神迷离的男人们，她从他们的身上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小凤缩了缩身子。 “这不是小凤吗？这几天榜上大款了？借点钱给哥哥花花呗！” 小凤露出了迟疑的表情，她之前倒是可以通过卖身直播吸引人眼球，那些男人非常舍得给她花钱和打赏，所以过得还算不错，就算是被这些小混混勒索了一部分，也能很快赚回来。 可自从她下定决心不再堕落时，那些原本在直播间里说着要养她一辈子的男人全都不见了踪影，就算是有几个留下来，也是破口大骂，说她当了女表子还想穿衣服，下了海赚了钱，就像上岸，直把她当成那些骗人钱财的拜金女一样。 小凤没法反驳，她在没被选中当玩家之前，就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好，而去当了站街女补贴家用，好不容易熬到被人花钱包下，没想到一眨眼就来到了这个地狱。 她刚来的时候根本没搞清状况，就被身旁据说是老玩家的人科普了一通。 小凤觉得自己是个新人，又没啥能力，所以也就随波逐流，跟着前辈们一起去靠卖身给男人赚取活下来的资金。 这种伺候男人的事情她做的很熟练，从小在那人渣父亲的手下长大，她的察言观色比任何人都要强，很快就因为性格机灵，入了索菲娅这位大佬的眼。 甚至索菲娅还觉得她有趣，说要等到出去之后，带她一起加入巾帼会。 小凤很开心，她跟在索菲娅的身边才第一次体会到温暖，即使明知道索菲娅是想用她的身体来做筹码交易，但她依旧甘之如饴。 痛苦的性爱伴随着她整个成长起来的青春期，她从未体验过任何美好的爱意，来自原生家庭的痛苦让她以为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与她一样，直到，她被索菲娅温柔的抱在怀中。 人类的体温第一次没有灼伤她，犹如被阳光晒到的暖意让她的心中充满感激。 索菲娅给她取了玩家的名字，告诉她总有一天，她会向凤凰一样涅槃重生。 后来在打算和以往一样将身体交给一个男人时，她被保护了，那男人虽然面无表情，对她却极好，男人的同伴也很好，他们没有伤害她。 甚至将她安全的送还给了索菲娅，小凤不想再继续做那种妓女一样的事情，她鼓起勇气告诉索菲娅，索菲娅没有犹豫就同意了，甚至还让人教她调酒，说这是涅槃的第一步。 她实在太好了，好的让小凤不知道要怎么报答。 可是现在，小凤本以为自己愿意为了索菲娅付出一切，但是却连几具尸体都受不了。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所以想用剩余的存款买点礼物给索菲娅，此时面对这些小混混的勒索，便不肯如同之前那样怯懦的交钱。 “你找死啊！能耐了吗？”小混混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熟悉的疼痛没有让小凤感到害怕，她甚至还微微笑了起来。 她护住头，身体蜷缩，等待着下一次的疼痛。 可是这始终没有传来。 小凤疑惑的抬起头，只看见刚才在吧台前比恶鬼还可怕的客人，正蹲在她的身旁，手中还端着一碗白米饭。 “吃吧。”春风笑将米饭递了过去，“吃饱了，和我走。”：，， 第269章 突变 “是吗？” 面对他山石等人的信赖,八分钟耸了耸肩，倒是没有说出什么特别过分的话，他只是讨厌阿椒而已,又不是讨厌所有人，虽然和古来也不是那么熟,但至少见过一面，对他的感官还行。 小贝则抿了抿唇，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犹如多了一层阴霾。 他山石阿椒阿茴是三种完全不同性格的人,这样的人喜好不可能一样，但是这三人却都认同着同一个人,也就意味着,那名叫做醉光阴的玩家,不管是人品还是实力都非常不错。 更重要的是,听乌衣巷提起过这个人，他好像是走智慧路线,跟聪明人走在一起,会让小贝压力倍增。 她喝了口啤酒,抬眼看着上空画好的图形，问道：“你们……觉得和平还能维持多久？” 他山石的视线定在写着八的那片区域，沉声道：“最多一个星期。” 小贝皱紧了眉，八分钟则断然道：“不可能！” 他也不等别人回话,直接说道：“金目每天都会上楼看两眼,他到现在还没有预警，就说明阎王至少要等十天才会彻底复活！” “十天，太长。” 小贝也认同他山石的话，“春风笑和索菲娅不可能会真的等十天,他们肯定要加速阎王复活的速度。” “最多一周……我们只有这么短的时间可以准备了……” 阿椒笑了声，不屑道：“一周？想的太短了吧，这个世界里又不只有他们两个八级管理者，剩下不还有几个没出现吗？他们什么想法？真会等春风笑复活阎王？” “他们……”小贝迟疑起来，有些不想告诉阿椒这边的事情。 跟阿椒这种被真正管理者南和赋予伪管身份的玩家不同，乌衣巷可是在第六层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拳一拳把管理者打出来的。 他当管理者是水到渠成，所以就算是见到其他管理者也不会矮了半分，但是……这仅仅是在第六层才会如此。 他们的等级不够，跟真正八级玩家想比差距巨大，只能苟在第六层，来当第六层的王。 刚开始也有真正的管理者下来跟乌衣巷见面，但他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这场谈话很快不欢而散，而乌衣巷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小贝却很明白他内心的失落。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是自古不变的真理，如果真的能够有个强大的靠山，他们也不用这么辛苦。 小贝不想告诉阿椒团队这些事情，现在虽然从表面看起来他们是占据了上风，但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差距极大。 毕竟，在他们固守第六层时，阿椒等人，已经打上春风笑，南和，索菲娅，化蝶四大管理者标签。 真要论起来，他们的优势其实不大。 小贝还未开口说些什么，阿椒又笑了一声，了然的挑了下眉，他放下竹签，喝了口清茶，道：“我觉得你们想的太多。” “现在……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们死，我们也活不了。” “在这种时候还分你我，只会死的更快，真诚的合作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事情。” 小贝沉默。 八分钟哼了声，“你说的好听，先动手做一个给我们看看啊，你手里那么多炸弹，给我们每人分几十个就行！” 说到这个八分钟就来气啊。 他觉得乌衣巷完全成了阿椒的舔狗。 见过拿着自己老本给还没成队友的陌生人买道具的玩家吗？ 见过把自己老底全都说出来的队长吗？ 见过半夜三更因为阿椒一句话就跑到十三楼抢劫的男人吗？！ …… 如此种种事迹，用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用金目的话说，这叫脑抽！ 用八分钟自己的话，这叫犯贱！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原本那么英明神武的队长为什么会变成这么个德行？ 就算是pua也没见过被p的这么瓷实的！ 他要是阿椒，他也使劲吸着乌衣巷的血！ 八分钟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瞪着阿椒的眼睛也充了血，要不是腿上伤口没好利索，他真的想和阿椒立刻拼命！ 阿椒对这种眼神倒不陌生。 他勾着唇角，双手一翻，从指间里多出了一枚心型炸弹，只是看着这个形状，八分钟的腿就隐隐作痛。 几个小时前，他就是被这种炸弹把腿给伤了的！ 阿茴抬眼看了下八分钟，伸手按住弟弟继续挑衅的手，她认真道：“别这样。” “嘻嘻，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么做了。”阿椒乖乖收起了炸弹，姿态放得很低，对着八分钟弯腰鞠躬，诚恳道歉，“对不起，八分钟先生，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我是个没有文化的粗人，请你一定不要见怪！” 他的语气抑扬顿挫，怪模怪样，道歉还不如不道，听得八分钟额头青筋直冒，几乎咬烂了下嘴唇。 阿茴又瞥了他一眼，叹气道：“别闹了。” “好的好的，我听你的。”阿椒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头顶，见阿茴不动，便自给自足的蹭了两下说道：“一会要不要去三层玩玩？我昨天在那边见到了很不错的枪具店。” “真的？”阿茴的眼睛亮了亮，她心知自己决不能跟着弟弟的想法走，可还是控制不住的问道：“什么样的枪？” “什么样的都有，你看上哪支买哪只，要是不喜欢，拿来我再给改。” 阿椒颇为豪气的一挥手，“你买下整家店都没事，我有钱！” 砰！ 小贝把喝酒的玻璃杯捏碎，看着橙黄的液体顺着指间流出，她垂下眼，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抱歉，我先失陪了。” “等、等等我！”八分钟一瘸一拐的站起来，追着小贝跑了出去，“刚才有没有受伤？快点让我看看啊！” “啧，舔狗。”阿椒笑嘻嘻的评价了一句。 “收敛点。”阿茴敲了下他的脑门，不太赞同的说：“太危险了。” 她始终不太赞成玩弄感情的掠夺，但是这种反感并不强烈，至少不会成为她阻碍弟弟行动的理由。 “嘻嘻，没事，我心理有数。”阿椒回道。 他靠在姐姐肩膀，给她看了看自己面板上的数据，“我们现在有好多好多钱啦~能买很多东西！而且乌衣巷还答应我出去后，就直接给我十万点券，十万啊！” “只要有了这笔钱，我们就可以搬到第三区了！” “不够。”阿茴摇头，“我不想搬。” “那就不搬，买点其他好东西。”阿椒笑着改口。 看他一脸幸福的畅想着未来的模样，阿茴觉得好笑，她揉了揉弟弟细软的头发，眼睑微垂，心情去而不如表现的那般平静。 “怎么？”他山石注意到这点，问道：“你很不开心？” “不是……”阿茴迟疑道：“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也说不上来。” 她很少会有这样模糊的直觉，阿椒听见之后，表情一肃，也极为重视。 “姐，你……” 阿椒看了下四周，率先跑到窗边将窗户打开，探头看着窗外，“六楼……大概是20米的距离，从这跳下去……活不了啊。” 他喃喃着说着，又指挥他山石，将一旁的床单扯下来，全部系在一起，“现跑到电梯肯定是来不及了，咱们先顺着床单爬下去，你们待会离我近点，我会接着炸弹的冲击，尽量让所有人都安全落地。” 他山石眨了下眼睛，“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你懂个屁！” 阿椒骂道：“我姐姐的直觉极为准确，她要是说有事，就一定有事，要是说不详，就一定不详！别等了，赶紧跑！” 阿茴也跟着一起往窗户外扔病床，闻言抬头，认真道：“相信我。” 他山石：“…………”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事情……主要是他觉得这事太过玄幻了，阿茴的直觉又不是天赋技能，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他咳了声，倒是没把心理的想法说出来，毕竟阿椒可是个小心眼，要是被他记仇，那接下来不好过了。 等到他们顺着床单爬到二楼时，自头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天地震荡，楼房崩塌，被挂在外面的他山石差点抓不住手里的床单。 从上空崩裂下来的石子砸中了他的手臂，瞬间鲜血淋漓。 “你们靠近我！” 他大声朝着阿椒姐弟喊道：“都过来！我用技能！” 话音未落，那原本望不见顶的高楼突然被削去一个角，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他山石睁大的双眼中，只看到被巨石吞没的两人 “不——！！” 他的眼睛几欲脱眶，此时的场景与年轻时同伴消失的场景重合，那绝望的喊声，最终只剩下无尽的回声。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同伴死亡，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绝境。 可每一次，他山石都痛不欲生。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这种疑问伴随着他的一生，他山石奋力抓着凸起的墙壁就要朝着阿茴所在的地方去。 “活下来，活下来，活下来……给我活下来……” 他口中念叨不停，即使自己被砸的头破血流也没有停止去营救的动作。 也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声轻笑，那熟悉的，带着奇怪语调的声音说：“姐姐你看，他真的哭了哎，哈哈哈哈哈哈！” “阿、椒。” 他山石动作一顿，一字一句的念着：“你、死、定、了。”：，， 第270章 无眼 他山石的性格成熟稳重,现在能说出这种话，可想而知是被气成什么样了。 阿椒还在那里笑着，他山石抹了把脸上的血,松了松紧紧抓着的床单，朝下看了看,找了块落脚地，先晃到了那边。 等到站稳，才回过头去看阿椒,顿时愣在原地。 因为阿椒是飞在半空中,他趴在阿茴肩膀上，两人脚下有着一个大约半米长的飞行器,阿椒对他挑了下眉,说道：“惊喜。” 他山石没说话,眉头紧皱,目光落在阿椒那断掉一截的右手上，表情越发凝重。 “怎么回事？”等到阿茴架势飞行器到了他面前时,他山石急切问道：“他的手……等等,你身上的血……” 阿茴点了下头,将上衣撩开，露出了腹部那几乎被穿透的伤口，“我也受伤了。” 即便早就有了准备，但刚才的变故还是太突然了,石头掉落的速度太快太猛,他们根本来不及跑到他山石那边，更别提借助他的天赋技能避难。 这种危急时刻，如果是普通人，估计早就吓傻了,但不管是阿椒还是阿茴，对此都非常冷静，阿椒以一只手掌作为代价看到了逃生的最佳路线，生机一线发动后，他马上让姐姐拿出自己之前制作的无赖机器人。 阿茴没有任何犹豫，放出无赖机器人后，这智能化极高的ai以0001秒的速度判断出当前局势，立刻着手变形，成了一个可载人飞行的飞行器，这才带着两人逃过一劫。 不过，就算如此，阿茴也不是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她们躲开石块时，从左侧的楼房内，竟然冒出一道攻击光束，她躲闪不及，被光束击中，伤了内脏。 所以等到几人会和时，反倒是表面最狼狈的他山石受伤最轻。 阿茴给了他山石一片清心茶的茶叶，让他含在嘴里。 八级道具的治疗效果立竿见影，他山石的伤口愈合的极快。 “先找个安全地方避避。”他山石又仰头看了眼天上掉落的石块，“这些石头不太正常，应该是某个玩家的技能。” 阿椒表情阴沉，他嘴里死死咬着一块床单，额头上青筋直冒，用不太熟练的左手，死死掐住右手处那无法愈合的骨节。 阿茴看了一眼，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按住弟弟肩膀，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将那折磨人的断骨彻底砍了下来。 阿椒闷哼一声，脸上苍白的毫无血色，浑身被汗水浸透，几缕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 他山石蓦地抬眼，心下一惊，完全没想到阿茴会对一向疼爱有加的弟弟下狠手。 “张嘴。”阿茴拽下阿椒口中的床单，不等他开口，就先把茶叶塞了进去，不过因为这处断手是阿椒使用技能的代价，所以即便用了清心茶，也无法复原。 阿椒没了惯用手，有些不太舒服的甩了两下，他看着光秃秃的手腕，歪了歪头，说道：“我的技能在一个副本中有使用次数。” “怎么说？”阿茴对此非常关心，“不是每次只抹去一个器官吗？” “对，介绍上是这么说的，可是……” 阿椒左手指了下右耳，“第一次是右耳的听小骨，第二次右手的手骨，到了第三次，估计就是右脚的脚骨，按照这种顺序的话，我一次副本中最多只能使用三次技能，到第四次的时候，就会妨碍我的行动。” 阿茴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弟弟说的没错，她认真道：“能不用就不用。” “我知道。”虽然是这么说，但阿椒却没有放在心上，即便副作用巨大，但是在这种危机关头，不用技能就相当于等死，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阿茴也明白他的心思，没再多说，继续背着他，往第一层的一处有遮挡的地方走去。 “这里不安全。”他山石制止了她的动作，指了指脚下的下水道井盖，“进这里。” “好。”阿茴先带着阿椒下去，他山石断后，他下去之前又抬头看了眼四周，原本繁茂的商业街在巨石的攻势之下，只剩下一片荒芜废墟。 尸体，尖叫，犹如末世一般的灾难在眼前上演，他山石的眼眸微动，最终，合上了头顶的井盖。 下水道的气味并不好闻，一股刺鼻的恶臭让人无法喘息，阿椒捂着鼻子，他打了个响指，无赖机器人打开灯光，照着前方，同时又变出了一个强力风扇，将恶臭的气味吹到另外一边。 尽管还是有味道，但至少能喘气了。 阿椒问道：“扫描附近三百米。” 无赖机器人停了几秒钟，回道：【扫描结束，三百米内无人居住。】 “寻找合适平台，我们需要修整。” 【请随我来。】 说着，机器人便飘在空中，带着他们往一处地方前去。 阿椒的右手已经不再流血，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没有吐掉口中的茶叶，将其要在压根，说道：“姐，你现在别乱动。” “我没动。”声音传自后方。 “啊？” 阿椒顿了一下，他摸了摸背着自己的身体，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回头的欲望。 是……是谁在背着我？ 阿椒的心脏跳得很快，他开始回想刚才从井盖下落下的场景，姐姐阿茴第一个下去，他是第二个，然后是他山石，等到人全部下来之后，他才打开了灯光，而在那之前，阿椒是…… 不对不对，我是怎么被人北上的？ 阿椒愣在当场，怎么都回想不起来刚才的场景。 “姐……”他咽了下口水，手中悄咪咪的多了一个纳米炸弹，黏在了背着他的身体后颈。 “什么事？”阿茴的声音响起。 阿椒笑着说道：“我问你啊，咱们出去之后，还要不要去接单啊？” “你想不想接？” “我当然想，谁不想赚钱啊，接的越多，赚的越多，咱们可没有多少存款了！” “那就去接。” 阿椒的笑容更灿烂了，他嗯嗯两声，又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把我放回姐姐那里就行了！” 话音刚落，从眼前便冒出了一道白色的烟雾和细小的亮光，背着他的身躯开始变软融化，很快就成了一滩烂泥。 阿椒的目光沉静，他踩着脏兮兮的污水，四下看了看，除了自己周围这还冒着光的机器人，姐姐和他山石都不见了踪影。 “老套的把戏。”阿椒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就这种戏份也敢过来吓我？” 机器人飞在他身边，充当保护神，阿椒瞪了他一眼，“待会再找你的事！” 机器人似是委屈的发出滴滴两声。 “继续扫描，寻找我姐姐。” 机器人停了一会，【三百米内没有活人。】 阿椒嗤笑，冷冷的看着他，问道：“死人呢？” 机器人说道：【一共有2586具尸体，是否现在说明位置？】 阿椒：“…………”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多少具？” 【2586。】 阿椒拔高了声音，“三百的距离，两千多具尸体？？” “有没有搞错，我就是随口一说啊！” 他停下脚步，仰头去看着头顶，结果刚一抬头，就对上一双血色而空洞的眼睛，在他的头顶，赫然爬着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 这怪物的身上被黑色的头发缠绕，从缝隙中可以看到苍白泛着青色的皮肤，外表与人形类似，但是攀附在上面的四肢则有着蹼一样的构造，此时被灯光一照，怪物张开大嘴，里面露出了密密麻麻的血色利齿。 “我有没有说过，我是左撇子？” 没人回答，怪物的长发上沾着点点血丝，那粘稠的口水正在往下流淌，它看着阿椒的目光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好像没有说过。” 阿椒看了下右手，又看了下左手，“好吧，刚才的话是骗你的，不装了，我其实就是天才！” 阿椒的嘴角勾起，丝毫不显慌张，用左手弹了个微型炸弹，正正好好进入怪物的口中。 这个怪物很快就如同刚才莫名出现的敌人一样，化成了一滩脓水。 真恶心。 阿椒掩着口鼻，嫌恶的盯着机器人，也不说话，被这么看着，机器人发出橙色的光亮，表示求饶。 “也许……我不该把你做的这么智能。”阿椒磨了磨牙，阴恻恻地说道：“再敢给我偷懒，别怪我把你拆了重组！” 机器人猛地摇头，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 “哼！”敲打了它一番后，阿椒才算缓和了下表情，“上面打的这么狠？尸体堆在一块了？” 机器人的灯光指向了泛着恶臭的雾水，那原本就极为刺目的灯光在水下则显得更加具有穿透力。 很快，阿椒边看清，自己的脚下，踩着的是密密麻麻被堆砌起来的尸体。 这些尸体全都没有眼睛，表情安静祥和的望着这边。 在他们的头顶，是一片无法被打破的结界。 阿椒跺了跺脚，沉思道：“竟然是真的……尸体……怎么像结界说的黄泉路啊。” 阿茴跟他说过古来去了黄泉路，也说过在那路下全是没有眼睛的尸体。 可是这里作为十八层地狱的污水管道，为什么也会有这么多的尸体？ 难道说……黄泉路其实遍布整个地狱？：，， 第272章 假扮 “喂,谁在那边！” 一声呵斥从一旁传来，阿椒抬眼去看，见是一个长得有些磕碜的男人正皱着眉往这边来,他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快点走！这里不准再过来！” 阿椒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那人走的近了,看见阿椒这种狼狈模样停了一下，“你……算了，你跟我过来！” 他招了招手,阿椒倒是不害怕他的举动,非常顺从的跟了过去，没想到男人竟然还出口训斥道：“我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小女孩家家的,多长点心眼！” 阿椒：“…………” 他很难得听到有人对他说这句话,顿感新奇,还没等他回过味,这个男人就闷头朝前走了。 阿椒跟在他身后，没多久,被领着到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屋子里。 他打量着四周,这里应该是附近住宿的一个员工休息室,因为刚才的攻击，导致宾馆大门被石块压毁，所以又被从另外一个方向开了门。 男人从屋子里翻找着几件干净制服，递给阿椒说：“你先换上这个。” 阿椒接过,展开看了看,笑着说：“谢谢……哥？” 他看着男人的脸，犹豫着说。 “别叫哥。”男人没什么表情，“我姓李，你叫我老李就行。” 说着,他走出去，还带上了门。 阿椒对于这副身体是否被看其实没什么多余的想法，想看就看，反正不会掉块肉，但既然老李这么绅士，他就顺水推舟的应了下来。 这身员工制服的衣服是崭新的，换上之后，阿椒还给自己寄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对着镜子，把长发束起，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怎么样？”在绑头发的时候，他看向身旁乱飞的机器人问道：“有我姐姐的消息吗？” 【没有。】机器人回道：【方圆两千米内没有姐姐的身影。】 “奇怪，她到底去哪了？”阿椒有些不太开心的皱着眉，“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 “有感受到在他山石那里的副样吗？” 【没有。】 “我要你何用！”阿椒啐了一口，骂道：“简直是个废物啊！幸亏你刚才跟着我走了，要是跟着姐姐，我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机器人觉得有些委屈，附近确实没有阿茴的身影，这一点也不能怪它啊。 【主人……】机器人说：【我可以到更远的地方去找找看。】 “没必要。”阿椒整了整衣襟，抬手指了指天上，“只要闹出足够大的事情，姐姐会自己过来找我。”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随时呆在我身边候命，开启全天候保护屏障。” 阿椒点了下机器人的额头，这造型复杂的机器人躯体迅速变形，很快就成了一个略显普通的手表。 他拿起手表，扣在右手的手腕，这新做的义肢手指灵活的翻转过来，将其彻底固定在腕带上。 甩了两下手，他走出休息室，老李没在门口，阿椒也不打算就这么干等，朝着走廊外面探查。 走了一路，不时发出些啧啧声。 狠。 实在是太狠了。 一层的这些人几乎没有留全尸的，所有房间全被暴力拆解，里面的住客，不管性别外表，均被人大卸八块。 阿椒甚至还看到一个小孩，下半身被砍断后还没死去，就这么拖着肠子往前爬行了三米远。 他的求生本能强烈到让阿椒都忍不住侧目，后者帮他把身体接好，还很好心的合上了那孩子不肯瞑目的双眼，“可惜了，你要是提前遇到我，我就救你了。” 阿椒的语气带着一点轻飘飘的笑意，他的眼神和语气完全相同，并不因为这种惨状而有任何动摇。 “你？就凭你这小女娃能救得了谁？！” 老李不屑和呸了一声，他没听出来阿椒语气上的不同，只满心怒意的说道：“别做梦了！你根本谁都救不了！” 阿椒哦了一声，并不反驳，老李自讨没趣，从兜里掏出了个冷冰冰硬邦邦的馒头扔给了他，恶声恶气地说：“吃吧，吃完了你跟着车队上三楼！三楼那边能活！” 好人啊！ 阿椒眼睛微亮，他急切的咬了口馒头，把自己是真正从死人堆里逃出来的幸存者，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老李看着看着，嘴唇动了两下，又默默转身走出房间，等回来时，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 阿椒一口气全都喝完，这才装作舒了口气，他用真诚明亮的表情看着老李，发自内心的感谢道：“太谢谢你了！李先生，要不是你，我就死在那边了！” 老李搓了搓手，黝黑的面颊上浮现一抹尴尬的红色，他并不太习惯这种直白的感谢。 阿椒立刻了然，借着感谢的机会，套了不少话。 原来老李是第十三地狱的居民，同时也是崔莲时的同窗，三百多年前因病去世后，来到地狱，没过多久，就在无意间遇到了崔莲时，交谈之下，才发现自己那原本胆小懦弱的同学，竟然成了地狱里的判官。 “他那个时候……还很不错。”老李咬着烟蒂，惆怅地叹了口气，“他年少时颇有才名，但没有考运，每次都名落孙山，后来三十多岁的时候，也没考上进士，他一怒一下，投了河。” “我当时已经是县令了，听闻此事，还给他上了柱香，没想到几十年后，我是个小兵，他倒是成了判官。” 老李呵呵一笑，感慨着造化弄人，“……我跟着他倒是吃香喝辣，他人不错又护短，给我谋个无常的差事，在他手底下干活。” “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入了阎王爷的眼，一路直升，不过百年时间，就成了大名鼎鼎的崔判官，监管湖广两地的城隍，可谓是风头无两。” 他一说崔判官，阿椒便有了印象，因他是一个掌管财运的小神，所以直到现在为止，湖广的农村还在祭拜着崔判官，柯羽的奶奶比较迷信，国内各大神祗的神像全都奉着，所以家中也有崔判官的神像。 等等…… 阿椒掏出了之前拿着的那张传单，指着上面的字，不可置信地说：“你是说……崔莲时是阎王的人？” 他的表情有些过于夸张，让老李着实疑惑起来。 阿椒赶紧揉了揉脸，转移话题道：“那他为什么要杀死阎王啊？这没道理。” 老李猛地吸了一大口烟，那张本就不好看的脸上更加丑陋。 “十年前，他是第一个像柯一一投诚的，啊，柯一一就是……” “我知道她。”阿椒意有所指，“不用再介绍了。” 老李没有怀疑，在地狱里的人不能以表面长相去定年龄，也许外表是个小孩的，其实已经死了千余年，而外表是个老人的，可能也才过了七十岁。 所以，阿椒虽然看着年龄小，但死了十年以上，倒也有可能。 “你想必也见过柯一一，她……她是真的有魅力啊，那样的女子，生来就是要干大事的。” 老李眼神透着些许的怀念和崇敬，“她是个不错的好人，可是，实在是太好了啊……” “怎么说？”阿椒问道：“我当时刚死，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李怜悯的看着他，“你也是个苦命的女娃子。” “姑且算是吧。” 老李道：“当时，崔生去投诚，就是让我送的信，我本来抱着必死的决心过去，但是她却让我进了营地的核心，甚至……还让我放宽心，说他们不会去杀俘虏。” “我哪是在乎这种事的人。”老李笑了下，“当天晚上，我刺杀了她。” “她没死，又原谅了我……还亲自随我回去，见了崔生。” “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自那之后，崔生也变了很多。” “我们度过了非常艰难的一段奋斗时期，在那里，生命随时会被阎王剥夺，但每个人都不曾退缩，我见识到了许多英雄，也知道了许多道理，同时明白过去的朝代与现在的社会，两者之间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了。” “柯一一带领我们打败阎王，她在失踪前留下了一份资料，上面有着她写下的计划，说是关于地狱的建设，然后你就看到了，现在我们这里日新月异，早就过上了和人世没什么区别的生活。” 真的是没区别吗？ 阿椒的笑容更深，如果没区别，为什么刚进副本时，会有那么多的鬼魂想要通过直播，去杀人，就为了到达人间呢？ 他不太相信老李的话，但表面还是一副傻白甜的模样，追问道：“那她可真了不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好好呆着，会被石块砸？好多人都死了，还有那个崔……” “不对不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瞪圆了眼睛，指着老李道：“你……你是想利用我吗？！” 老李苦涩的笑了一声，点了点头，“是。” “你……你长得和柯一一很像。” 阿椒啊了一声。 “怎、怎么可能……我不可能会和她像的……” “只有六七分，所以……” 老李压低了声音，“我想请你假扮柯一一，来我们这里，帮崔生一把。”：，， 第273章 救人 想让我去帮助崔莲时？ 阿椒没说同意还是拒绝,只迟疑地问道：“为什么……要我去？” 他装作柔弱为难的样子，显得摇摆不定，“我不可以吧……她那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像她……” “不用你装的一模一样，只要在人前偶尔露下面就可以了。”老李安慰道：“没什么难度的,我们会派人保护你。” 保护这个词明显触动了阿椒的神经，他抬眼看着老李，问道：“那……我要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杀了我？” 老李断然道：“不会。” “为什么？” 老李回道：“派来保护你的人很强,他们绝对不会让你受伤。” 阿椒还在犹豫,不肯一口应和下来，老李叹息道：“这样吧,你先和我一起回去见崔生,接下来是走是留都看你自己的了。” 如果阿椒真的是个涉世未深的善良女孩,恐怕此时真的会相信老李,去了第十三层，等到见了崔莲时,可就再也出不来了。 能控制人的手段有很多,让人乖乖听话的方法同样不少,阿椒自己就知道好几种。 他深深的看了眼老李，在对方察觉到前，垂下眼睫，弱小可怜般点了点头,回道：“好……我跟你去看看。” 老李松了口气。 他抽出一张口罩,让阿椒戴上，但随即发现遮住下半张脸后，仅看眉眼，他几乎与柯一一一模一样。 这让老李的心情十分复杂,最后又找了个不太干净的帽子，才将阿椒的脸遮住。 他们这次一同前往电梯处，老李职务不低，那些占据着电梯口的反抗军看到老李过来后，纷纷让开位置，有个小头目甚至放下砍了一半的人，跑过来十分狗腿的想要在前面带路，被老李一脚踹开。 小头目一点也不生气，笑哈哈地点头弓腰。 阿椒露出受惊的表情，老李轻咳了声说：“我这就让他们离开。” “不……不用。”阿椒赶紧摆手，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流出的血，其他人不敢抬头，但是那探寻的神色却还是让他捕捉到了。 阿椒眯着眼睛，在心中猜测着第十三层的场景。 等到上了电梯之后，才以一副不安的神情问道：“我连血都害怕，真的能演好柯一一吗？” 他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低头看着鞋子，等了几秒，没等到老李的回答。 怎么回事？这还不够？ 他这么想着，抽了抽鼻子，眼中流出泪水，哽咽了起来。 老李有些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娇滴滴性格的女人，又受限于礼法，不肯擅自去碰触阿椒，只能沉默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块金属圆球。 这种圆球呈现一种奇怪的红黑色，最顶端处有着类似于肉芽的东西，老李把球递给了他说道：“你拿着这个。” 阿椒茫然接过，圆球入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变化，但体表也不是他熟悉的冰冷触感，而是温热的，像是在碰着活物一样。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把这个东西扔掉。” “这是什么……？” “是可以救你一命的好东西。”老李盯着那圆球，眼神挣扎，似是不舍，阿椒不假思索的就将圆球往他那里举着。 “我不要！这是你保命的吧，给你拿着就好了！” 他这么说，反倒让老李下定决心，重重吐了口气，不再看他，同时又道：“见到崔生之后，你可以哭，可以闹，但是，绝对不要想着逃跑。” 他摊牌了！ 阿椒睁大眼睛，纯良地看着他，“李先生，你……” “对不住了。”老李哑着声说：“下次……你不要再随意相信别人。” 阿椒不再回答。 老李只当他是受不了真相而沉默，却不知道在背后的阿椒正笑的开心。 他正愁没地方闹事，现在有了这个，反倒给他搭建了不错的平台。 将圆球上下颠了颠，重重一捏，借着姿势的遮掩，将其收到了次元口袋里。 到了十三层的时候，他们第一眼见到的是一片片血色的池子。 血池地狱。 来时老李和他解释过，这是不尊敬他人，不孝敬父母，不正直，歪门邪道之人死后的去处，这类人全部打入血池之中受苦。 阿椒闻言后还特地打量着老李，没想到他这人长得不咋样，人品也不咋样。 老李尴尬的解释道：“我因貌丑，不得父母宠爱，自幼被赶出家门，后来有幸被一僧人收留，便跟在他身边长大，将他视若亲父，孝敬有佳，至于生身父母，则未曾寻过，自也不知道他们如何，所以在我死后，便被打入这血池地狱。” 阿椒怜悯道：“真可怜。” “不可怜，我已比大多数人都要幸福了。” 他又叹息一声，“说来也是奇怪，我这样的人呢进入血池地狱倒是罪有应得，就是不知崔生那样品才俱佳的人，为何会来到此处。” 阿椒瞥他一眼，在心理想着，肯定是恃才傲物，看不起他人呗。 “……不说了，我先带你去见崔生。” 他领着阿椒穿过一个个血池，这些血池犹如岩浆一般，咕噜咕噜冒着泡，在池子周围有着一些长着黑毛的生物跑来跑去，偶然有失足落入池中的，不消片刻，便会化作一堆白骨浮上，它的同伴这是蜂拥而至，疯狂跳入池中，以层层白骨铺满整个血池。 “这是……” “它们是障。”老李说：“魔障的障。” “这些东西有时候会突然发疯，集体自杀，等到这些白骨飘个几天后，就会再度化为障。” “你可别小瞧了它们，血池能有现在这威力，全靠着它们血肉滋养。” 阿椒没吭声，他倒是对这些小东西有了点兴趣，血肉能化为这种腐蚀性强的池子，要是当成炸弹的原材料，估计威力不小。 他点了下手腕上的手表，示意机器人去取些样本，好让他去做研究。 手表闪烁了下光亮，从他的手腕上掉了下来。 阿椒不动声色的把这手表一脚踢飞进池子里，他对机器人的材质很有信心，如果就此被腐蚀掉，说明机器人是个废品，根本不堪大用。 “什么声音？”老李问道。 “嗯？有声音吗？”阿椒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可能是我的错觉。”老李皱了皱眉，停下来四处检查一番，确实没发现什么不对，笑道：“我多心了。” 阿椒愁容满面，没有说话。 他这样的状态才是正常的，老李领着他来到了一处房间，让他进里面休息，接着就去找了崔莲时。 阿椒还没把房门关上，从旁边的屋子里有个女孩探头出来，见到他的长相，脆声问道：“你也是被他们带来扮演柯一一的吗？” “也？”阿椒挑眉，“什么意思？” 他细细打量着女孩，发现她与柯羽的长相确实有点相像。 女孩冲他招了招手，“那你快点过来吧，我们得好好想想怎么逃出去。” 阿椒进入到那女孩的房间，发现像她这样的女孩还有三个。 “她长得最像！” “是啊是啊，眼睛真的一模一样。” “糟糕，这次肯定就是她了，那我们怎么办？” 阿椒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先找他的女孩叹了口气，指着自己道：“我叫白慕慕，她是王潇，她是陈墨，她是张依怜。” 阿椒眨了下眼睛，态度和缓的说道：“我叫于珂。” 他把柯羽的名字倒过来取了个假名，女孩们没有怀疑，白慕慕惆怅地说道：“你是新来的，可能不知道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能活了。” 王潇撇着嘴，“你们都比我能活的久！” 屋中五人，也就只有她长得最不像柯一一。 白慕慕苦着脸，“就多活一两天而已，有什么区别？” 接着她又说道：“我们都是被反抗军带过来的，他们说让我们扮演柯一一。” “这我知道……可我……我觉得自己不能胜任……”阿椒装作胆怯地说道。 “谁能像她啊？”陈墨拧着眉，骂了起来，“没人能扮成她！崔莲时不要脸了，想找人扮成柯一一，装成她还在的样子，带着反抗军去杀阎王！” “这不好吗？”阿椒问道：“只要阎王死了，我们不就能过上好日子吗？” “你听他在放屁！他自己躲在这里过得逍遥自在，死的都是普通人！再者说了他杀了阎王之后，一定会想着要灭了知情人的口，你装作柯一一，又能活多久？！” “在你之前，有个女孩跟柯一一很像，她被抓走整容洗脑，把自己当做柯一一，结果呢？上面的管理者要抓人，崔莲时根本屁都不敢放！直接让人给抓走了！” “你瞧瞧他干的这些破事！” 阿椒把视线定在陈墨身上，相比其他的女孩，陈墨骂起人来显得格外有底气，且她根本不怕崔莲时，声音没有任何遮掩，恨不得这事立刻被人知道一般。 “她是谁啊？”阿椒小声的跟白慕慕咬耳朵。 “她侄女是陈晴。” “谁？” 白慕慕羡慕的看着她，“你可能不太知道，陈晴还有个名字，叫做化蝶。” 阿椒立刻明白过来，感情这是有个管理者的亲属，“那她怎么也被带过来了？” 白慕慕惋惜道：“送她过来的是跟她不对付的亲哥，也就是陈晴的父亲，我不太清楚他们家里是出了什么事，陈晴并没有阻拦，所以她就一直在挑衅崔莲时。” “为的就是被立刻杀死。” “她在求死。” 阿椒笑了笑，真正想死的人可不是陈墨这副模样，她肯定还有别的打算，或许是…… 他对着陈墨摆了摆手。 化蝶之前附身在他山石身上时，见过他的脸，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么此时，她应该也在。 果不其然，陈墨的表情变化了一下，那双原本充满愤怒的眼神，此时变成了平和的注视。 似乎是认出他来，化蝶还微微点头。 “我们要做什么？”阿椒意有所指的问道。 化蝶动了动嘴唇，无声的吐出一句。 【救人。】：，， 第274章 快乐 救人？ 救谁？ 阿椒没能靠自己想明白这个问题,八级玩家想要做什么，一般人也不会明白，所以他很快就将其抛到脑后,开始思考和化蝶接触后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利益。 他的本意是打算借助老李混到崔莲时的身边，再趁此机会搞些大事,让姐姐和他山石能够立刻找到他，但既然化蝶就在这里的话，他也没必要舍近求远。 虽然春风笑说过她是个疯子,不过,能成为玩家的人哪个不疯？ 阿椒笑了起来，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化蝶消失,由陈墨出现继续去骂着崔莲时,等到她骂够了,再贴心的递上一杯茶水,问道：“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活下来？就算是被带着当了柯一一，可是……我根本没实力去反抗那些人啊……” 他说的是个问题,仅凭外表,阿椒此时就是个娇弱的小姑娘,尤其是那张稚嫩纯真的脸，极具有欺骗性。 白慕慕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叹了口气。 她们也没有办法。 “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成为柯一一啊？” “你还没见过崔莲时吧？估计要等你见完才行。”王潇说。 阿椒用手指揪着衣角，咬着嘴唇面上越发的纠结,最后似是下定决心,将脖子上的领结取下，撕成五分，又咬破手指，在拼接的缝隙上,写下一个【羽】字。 她低声说：“我们每人拿着一块，如果我真的成为……柯一一的话，在那段时间，所有反抗军的人应该会以我为首。” “如果……如果大家都还活着的话，拿着这块布料去找我，我一定会帮助大家走出去！” “别放弃！相信我！” 她的声音带着连自己都能察觉的颤音，那明明很害怕却拼命鼓足勇气想要反抗的姿态让这四人都感到极为震惊。 “我一定会努力的！”阿椒几乎要把嘴唇咬破，鲜血渗出，面上却越发的和缓起来，“请大家相信我！” 没有人说话。 沉默的气氛在房间中蔓延开来。 阿椒有些尴尬的眨了下眼睛，他心想着自己就算比不过古来，也不至于差到这份上吧？竟然连这四个人都忽悠不来？有没有搞错啊？ 正当他想着要放弃这个怯懦人设，打算编个双重人格，让疯狂一点的性格出现时，有一个女孩动了。 张依怜最先拿走一块布料，慎重地握在手中，怯生生道：“我会为你祈福的！” 她一直很不起眼，从阿椒进来后，就没有说过话，此时却愿意做第一个接近阿椒的人。 阿椒颇为感动，真诚道：“谢谢你……” “哈，真是……”王潇哼了声，也拿了一块碎步，抬手看了看，“为什么是羽？” “因为我姓于，不能直接把我的姓写上，这样或许会被怀疑，所以就用了同音字。”阿椒说。 “手痛不痛？”白慕慕捧着他咬破的手指，轻轻吹了吹，“我去给你拿点药膏。” 陈墨上下打量着他，只说道：“希望如此吧。” 她不相信阿椒，不过没关系，阿椒也不需要她的信任，这一切都是做给化蝶看的。 没过多久，阿椒就被人带过去见崔莲时，后来到了一个类似会议室的地方，大约十几米的长桌隔绝了房间的一半，两边全都坐满了人，只有老李略显局促的站在门边。 见到阿椒来了，面上越发凝重。 阿椒装着很害怕的样子想要缩在老李的身后，还未动作，就被人笑了声：“老李，这就是你找来的柯一一？” 说话的人是个年轻的女人，有着一头漂亮的长卷发，她靠在身旁的男人肩膀上，翘着一双修长的腿，不屑道：“这么胆小，能用吗？” “这不牢你费心。”老李语气淡淡，“关好你自己的事。” “我这可是在关心你。”女人笑着道：“毕竟，你现在可不是能和我坐在一块的人了哈哈哈哈哈！” 她带着小人得志的笑容，那张美艳的脸上全是恶毒的炫耀，阿椒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比起老李，他更喜欢这女人。 不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而是发明家对工具的喜欢。 好用的工具，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好了，不要吵了。”坐在上首的男人这才慢吞吞的制止了越演越烈的气氛，他抬起手，挡住了那嘈杂的声音。 老李和那女人一同噤声，恭敬的说了声是。 崔莲时咳了两声，他的外表并不如之前发通知时那样烈性，反而充满了病弱之意。 他大约四十岁左右，颧骨高高凸起，两只眼睛大的有些脱相，不管苍白如纸的皮肤，泛着青黑的眼底，和那干枯瘦弱的身形都让崔莲时显得命不久矣，可阿椒却知道，他已经活了很久，久到上司都换了两个，久到自己想篡位了。 阿椒抿着唇角，他低着头，手指在衣袖中搓了搓。 要不要现在炸了会议室呢？ 阿椒在心中犹豫，现在炸了的话，起义军的上层几乎算是全军覆没，即便有人侥幸逃脱，也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更别说去对抗阎王。 可不炸的话……总觉得很对不起这种天时地利的局面。 他很清楚，等到战时，就不会再有这种全员聚集的场景，所以，现在是很难得的机会。 “你抬起头。”崔莲时就连喘气都很废弃，短短的四个字咳了五声。 阿椒在他快断气之前，抬起了头。 崔莲时用那双浑浊却充满着执念的眼睛盯着他，良久后，才缓缓倚靠在背后，挥了下手，道：“杀了吧。” “为什么！？”老李怒道：“给我个理由！” “理由么……” 崔莲时缓缓道：“我不喜欢，可以吗？” 这理由很好很强大，阿椒对此感到服气，他竖起拇指，道：“可以可以，完全可以，你是老大，想干什么都可以。” “你！”老李睁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印象中那胆怯懦弱的女孩，为什么会变了一个模样。 不只是他，其他坐在位置上的人纷纷站起，如临大敌般挡在崔莲时的面前。 阿椒歪着头，看向崔莲时，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还不错啦，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会躲在桌子下面抱头痛哭呢！” 崔莲时的眼神阴沉，他只是盯着阿椒，问道：“你是谁？” “死人没必要知道这么多。”阿椒咧开一嘴白牙。 “大胆！你以为自己在和谁说话！” “快点去叫人！” “杀了她！” “老李，你带来的人，你自己负责！” …… 阿椒笑着道：“别难为老李啦，能带我过来，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体力。” “什……” 老李的话未说完，身体便瞬间软了下来，只能无力的跌在地上。 跟他一样的，还有着会议室的其他人，他们根本不是阿椒的对手，甚至都不用他准备，这群人已经做出了伸头的动作，把自己的脖颈露出来让他杀。 阿椒慢里斯条的取出防毒面具，这玩意其实没什么用，纯粹是他觉得此时应该戴着面具才显得比较帅。 手起刀落，他迅速划开距离最近一人的脖子。 大量的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他整张脸，比起姐姐阿茴的干净利落，阿椒很喜欢这种被血溅到的感觉。 落在皮肤上的温热触感一点点冷却，能够让他清晰的感受到一条人命在手中消逝。 是他杀的。 阿椒忍不住舔了下嘴唇，露出猖狂的笑意。抬手将一人搂在怀中，他死死盯着表情阴沉的崔莲时，一刀捅入这人的脖颈。 动脉的血甚至飙到了崔莲时的脸上，这血色之中，他犹如屠鸡宰狗一般轻松的杀着人。 在会议室中明亮的灯光之下，阿椒那纯真可爱的脸逐渐变成了带着嗜血杀意的扭曲样子。 “真快乐啊。”阿椒说：“好想一直都这么快乐。” 他走到了崔莲时的身旁，笑着问道：“你说呢？” 崔莲时静静地看着阿椒，眼眸深沉，说道：“你还要看戏？” 阿椒笑容不变，他早就料到了崔莲时会有后手，所以当陈墨走出来时，他一点也不吃惊。 嗯，一点也不。 “你想救的人是他？”阿椒不可置信的指着崔莲时，“有没有搞错啊？为什么！有病吗？” 化蝶面色平和，回道：“这与你无关。” “真可惜。”阿椒嘟囔了句，不太满意的往后退着，一直退到门边，他才说了下一句话，“你能感受到他山石……呃，就是你之前附身的大块头在什么地方吗？” 化蝶似是从未见过阿椒这种性格的人，停了下，才开口道：“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队友。”阿椒理直气壮，“我们分散了，快点告诉我！” 他山石的下落阿椒并不太在意，他主要是想通过寻找他山石，来问出姐姐的下落。 “……在你身后。” 化蝶重复了一句：“他在你身后。” 阿椒猛地回过头，同时后退了两步，避开来自身后的攻击。 只这一下，他便看出不对，他山石与崔莲时有着同样浑浊且富有执念的双眼。 化蝶这时敲了下崔莲时的额头，纳闷道：“没坏啊，为什么线会断掉？”：，， 第275章 报复 第两百七十五章 阿椒心中微沉,这个时候还看不出来不对，那他可以直接去死了。 要是没有猜错，这个在明面上在地狱里搞风搞雨的崔莲时,早就成了化蝶的傀儡，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全是受到化蝶操纵。 这个女人可真是厉害，阿椒这么想着，唇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不过我更厉害,藏得这么深,还不是被我挖出来了？ 我才是真正的天才！ 他越发的得意起来。 就在这时，从他山石那里突然传出一声爆响,阿椒回头去看,脸上直接被揍了一拳,猝不及防间惨叫一声,直接倒在地上飞出好几米。 “操……！” 阿椒瘫在地上，一时间竟然没起来,他的身体太弱,即使有着完善的防御知识,但因为受伤太重，反而成了拖累。 过了两秒钟，才艰难的慢慢爬起，温热的血滴在地上,他的脸肿的厉害,鼻梁塌陷，嘴唇肿起，仅看一眼，便只能用凄惨来形容。 阿椒用手指抹去了鼻血,又伸出舌头，吐出了被打掉的牙齿。 瞥了眼那颗牙，阿椒重重吐了口气，口齿不清地说：“谢了。” 冷静下来了。 多亏了这一拳，让他清醒过来。 可能是从他第一次见到陈墨时，就已经被化蝶控制住了，就如同当初在索菲娅那边第一次见到她一样，那时仅靠存在就让阿椒丧失了反抗的念头，直接投降。 这一次，她同样影响到了他的精神，让他变得狂暴，自大，认不清现实。 阿椒歪了下头，微微垂下眼睫，将散乱的头发扎起，“这次算我欠你一次，还活着吗？” “活着。”他山石沉声回道，那双浑浊的眼睛有了清明的神色，“我做不了太多，你快点走。” “知道。” 阿椒侧头看着一直观察崔莲时的化蝶，他眯起双眼，一股热浪自他脚下升起，直直朝着化蝶而去。 化蝶仿佛察觉不到这种危险，动作也没有任何感觉，反倒是他山石怒喝一声，开启了天赋技能，挡在化蝶面前。 爆炸的冲击波带来了不下于之前陨石降落的威力，即使他山石再怎么努力，也只是白费功夫。 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溶解塌陷，原本呆在房间中的人，不管是幸存者还是尸体全都被烧成了灰，他山石在这落下的地面上抬起头，只看到了一双冷厉的眼睛。 “我会替你收尸。”阿椒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山石不禁觉得好笑，即使手臂上已经被烧的滋滋作响，却依旧显得很冷静，说道：“顾好你自己。” “呵。”自这之后，阿椒便没了声响。 化蝶叹了口气，“不行，还是修不好，我找不到哪里坏了。” 她忧郁地说道：“我果然是个废物。” 他山石没有出声，阿椒的炸弹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如今已经从十三层掉到了第八层，威力竟然没有任何减退，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会被摔成肉泥。 “我先走了，这边你看着办吧。”化蝶说着，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是陈墨出现。 她在被附身的时候是有自己的意识，所以对现在的情形非常清楚，当下也不犹豫，示意他山石带着崔莲时一起离开这块塌陷区域。 陈墨的脊背后面长出一双薄如蝉翼的蝶翅，伸手放在了他山石的肩膀上，微微扇动翅膀，飞到安全地带。 落了地后，她脸上的皮肤也像是蜡烛一样融化，重新成为了另外一张脸。 这张脸依旧年轻稚嫩美丽，却与柯一一完全不相同了。 “哇，真神奇！” “是怪脸杰克！” “你看到了吗？她的脸还有翅膀？这是傻啊！” …… 新选的安全地带有些太安全了，不少人因为好奇围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他们。 陈墨全当没听到，无视了这些人，幽幽叹了口气，“刚才那个人是你的同伴吧。” “是。” 他山石将崔莲时扔到地上，这时他也被解除了控制，居高看着陈墨，“你想让我杀了他？” “她不该死吗？”陈墨冷笑道：“小晴准备了这么多年的计划，全被他一手毁了，你觉得她还能活？” 崔莲时是化蝶计划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只要他能牵起反抗军的头，那么接下来，在地狱各处都会冒出许多反抗军，这些人不必融于他们，也不必真的上去对抗阎王，只要他们存在，借着这个名声，就足以将对抗其他管理者的劣势扭转过来。 所以从十年前开始，陈墨便开始物色合适的人选，当时呆在房间里的高层全都是他们悉心选拔的人才，如今被杀的精光，最心痛的人绝对是她！ “为什么不能？” “你！” “我和你不同。”他山石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极为肯定道：“你随时会被当成垃圾抛弃，而我不会。” “我是她新准备的身体，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我都会安然无恙，你不同，你不能和我起任何冲突，否则，没有人会知道你下一秒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陈墨的表情扭曲起来。 要是外人听到他山石说的话，恐怕还会觉得过分，但只有在化蝶手下待过的人，才会知道他已经说的足够委婉。 她的侄女……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早在十年前，她就已经疯了。 陈墨咬紧牙根，口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冷静下来，将视线转到了崔莲时这边。 “小晴说他出了问题，你带着他去找我哥，让他想想办法。” 他山石嗯了一声。 陈墨双手一转，自手中多出了两把黑色的手枪，“现在，给我滚！” 他山石没有废话，带着昏迷中的崔莲时朝着电梯口走去。 陈墨留在原地，她必须要清扫起刚才听到他们对话的所有人。 “早知道就不偷懒了，多跑几步，也比现在轻松。” 陈墨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橙色护目镜戴上，透过镜片，她看到那些露出胆怯神色的普通人，但她的心中没有一丝怜悯，举起□□，神色平静的对着这些人开启了屠杀模式。 “浪费了这么多子弹，不知道大哥给不给报销，还有小晴……那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陈墨口中嘀咕，脚上踩着粘腻的鲜血，一步步的搜寻起幸存者。 偶有发现躲在角落的小孩，也是毫不留情的给了致命一击。 当最后一人杀完，她的身后早就铺满了数百人的尸体。 “饿了。”陈墨拍了拍肚子，将手，枪收起，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大哥，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佻的男声，“大哥？怎么一会不见，你就对我这么亲热？” 陈墨动作一停，“……于珂，你想做什么？” “嗯……大概是报复吧。” “我大哥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死了吧。” 阿椒发出了一声轻笑，他靠在舒服的椅背上，微微颔首，看着跪在地上，被砍去双臂的中年男人，“看来，你们和化蝶的关系不怎么好啊，她竟然没来救自己亲爹。” “你懂个屁！小晴她……” “哦，明白了，崔莲时其实不是她的傀儡，而是你们的傀儡吧。” 阿椒一点就透，他之前还以为化蝶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发现崔莲时不太容易受控制，要么是他自己有了意识，要么是被某人影响，同时还察觉到崔莲时有了性命之危。 作为崔莲时的主人，她为了某个计划，必须要保障此人的安全，这才将自己的姑姑派过来，又附身在她身上，一旦遇到意外，就会现身帮忙。 可是在见到他山石之后，他得到了后者传来的隐秘消息。 那微微颤动的手指，形成了非常简单的摩斯密码，解译出来之后，就是——第十四层。 阿椒来到十四层，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炸弹，就非常轻松的杀了这里所有人。 他这才看出来这边的人全是手无寸铁的科研人员，而管理这的总监，就是化蝶的父亲，陈墨的大哥，陈丹青。 陈丹青有着和文弱外表不符的硬骨气，阿椒也没折磨他，就砍了他一双手，等待着化蝶的到来。 他打算当着化蝶的面，炸了她的亲爹。 以此来报复她刚才的攻击。 阿椒的舌头顶在刚才掉落的牙齿地方，用了治疗道具后，伤口全都复原，但是那种刻骨的疼痛，还残留在阿椒的心上。 他素来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现在被人打了，又有机会能将此还回去，傻瓜才不去做呢。 可是左等右等，化蝶就是不来，这时候，阿椒也有点回过味。 似乎……化蝶和家人的感情不太好啊。 他笑起来，也隐隐于月猜到了一些东西，现在，全都通过陈墨得到证实。 不等陈墨再说什么，他挂了电话，打算彻底让陈丹青上路。 他山石却制止了他，“不能杀。” “为什么？” “有用。” 阿椒白了他一眼，指着自己的脸说：“刚才的一拳可是你打的，现在是想让我把仇记在你身上？” “……随便你。” 他山石从房间的电脑上找出了一些东西，并且指着屏幕道：“你先看这里。” 阿椒凑过来，立刻发出一声惊呼：“乖乖！” 这上面赫然是一封写着造神计划的说明书。：，， 第276章 造神 阿椒盯着文档最上面的标题,有些不受控制的打算往下翻看，手还没有伸过去碰鼠标，就被他山石按住。 他摇了摇头,关了页面，很坚定地说：“不要看。” 阿椒笑了一声,“你放心，我就看一眼，不会被蛊惑。” “我说了,不要看。”他山石的脸冷了下来,“你以为靠自己的意志力就能摆脱吗？别把自己的看得太高，人类的欲望,比任何情感都可怕,一旦看了这个东西,就是万劫不复！” 阿椒哦了一声,挑眉道：“你今天的话多的有点不像你。” 他也不去提那电脑里关着的文档，靠近他山石,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腰腹,眯着眼睛,语气略显刻薄地说：“这么不想让我看，是不是打算等一会自己独吞啊？” “阿椒！” “哈哈好了，开个玩笑。” 眼见他真的发怒，阿椒立刻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他将视线重新转到还跪在地上的陈丹青那里,问道：“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 陈丹青呵了声，“说什么？” 阿椒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比如说你女儿的事情。” 化蝶能够成为八级玩家,肯定有她自己的独特之处，如果能从她亲爹这边拿到弱点的话，就赚大了。 陈丹青抬眼，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渐弱，嘴唇发青，僵硬地扯出一抹微笑，嘲讽地看向阿椒，“她没有弱点。” “哦？” 阿椒挑了下眉，“这可真有趣，能把女儿当工具使用的老父亲，居然会认为女儿是个完美的人。” “又或者说，其实是完美的，造物？” 他把造物这个词咬的很重，也许是身为科研人员的直觉，阿椒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点陈丹青说起化蝶时的语气，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女儿，更像是以骄傲的语气说着自己的杰作。 陈丹青没有说话。 他惨笑地看着阿椒，突然呕出大量鲜血，他山石猛地站起，想要查看，被阿椒拦住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咬个舌头。” “咬舌不算大事？”他山石无语。 “算个屁！”阿椒只看一眼就知道陈丹青绝对会死不了，“他就是不想告诉我更多的答案，才咬舌的，不过你以为仅凭这些就能拦住我吗？” 他露出得意洋洋对陈丹青说着，不过很可惜的是后者已经昏迷。 阿椒也不在乎，重新靠在椅背上，一手支着脑袋跟他山石对视，转了下手指道：“我们现在先把事情捋一捋啊。” 他山石颔首：“你说。” “首先，要先搞懂那些八级玩家的目的。” 他山石嗯了一声，“没错。” “春风笑想要什么？”阿椒问道。 “他对醉光阴说过，要阎王之位。”他山石对这事比阿椒清楚，当时春风笑跟古来谈交易的时候，他就在现场，自然明白当时是怎么回事。 “醉光阴和我讨论过，他怀疑春风笑想借着阎王这个位置，和界主掰一掰手腕。” 这是美化后的言语，古来的性情温和，心思缜密，为了防止误导他山石，讨论这事时，用的词语比这还要隐晦，传达过来的意思也更加危险。 因为他亲眼见过春风笑做破壁时的准备，所以猜测着春风笑是打算直接毁了整个副本，彻底让这c级的观光星成为历史，再也不能为游戏传输任何资源。 阿椒点了点头，这点和他猜的差不多，只有一点点小小的出入。 “索菲娅呢？”阿椒问。 对于这人，他山石也很茫然，他只能摇着头，表示不知。 阿椒叹气，“姐姐在这就好了，她可能会知道一些。” 他山石心念一动，问道：“你见到我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去问阿茴的事情？” “大哥，你当时被控制了啊，我姐姐要是和你在一起岂不是很危险？”阿椒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山石，“只要她不在你身边，只要你没提起过她，我就知道她现在很安全。” “还有，别觉得你能毫发无伤的把我姐姐当成俘虏，如果她打算反抗，你现在根本不可能完好无缺的站在我面前，而她如果不反抗就被你抓走，更能说明她现在没有危险。” 他山石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合理的判断。” “阿茴她和我分散了，在那个下水管道里，我没走多久，就被化蝶控制，来到了第十三层。” “你也不知道姐姐在哪？”阿椒皱眉，“下水道里的东西是什么？分开我们三人也不像是打算逐个击破啊……你和我都安全出来，姐姐没可能会留在原地……” 他敲了下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最后干脆放弃的叹息道：“醉光阴在这就好了，他的脑袋瓜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出来的！” 他山石没出声，他其实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此时却对自己的隐瞒毫无愧疚，毕竟有些事情不适合去告诉阿椒。 阿椒的性格过于情绪化，没人会知道他下一步做什么，这样的不定性对他来说极为致命，为了之后的计划，他必须要让阿椒游历在安全区外。 “唉，好吧好吧，这个先跳过，回到正题，索菲娅的目的是什么？阎王？还是同样界主的位置？” 阿椒的问题没人能够回答，他只好跳过，继续下一个，“化蝶的目的是什么？” 他山石对此有发言权，作为被附身两次，又单独聊过天的人，他大概能摸出化蝶的性格。 “她疯了。”他山石用了与其他人一样的评语。 “啊？”阿椒愣了下，“你在说什么？” “之前被醉光阴忽悠……咳，谈话的时候，化蝶说出想要这个地狱消失的话。”他山石说。 “让……地狱消失？”阿椒艰难地重复着，“那她可以跟春风笑联手啊……为什么没人理她？”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山石深深看了阿椒一眼，“化蝶说的消失，是希望现在的制度完全转变，为地狱带来新的变革。” “啥变革？” “不知道。” “啊？” “她没有计划，只想着先推翻再说。” 阿椒：“…………” 他挠了挠脸颊，又觉得不太舒服，转回去重新看着地面，过了几秒钟，才带着一种迟疑的虚声说：“没有……计划？” “嗯。” “真没有？” “嗯。” 阿椒立刻猛拍着桌子，兴奋道：“快快快，让化蝶出来！我和她谈谈！” “大姐？化蝶大姐？你能听到吗？化蝶姐，要不要让我帮忙？只要给我一点点的资源就可以了。” “我能在一个月内建造出完全摧毁整个地狱的炸弹，到了那个时候，在这片废墟上，你想建立什么样的地狱，就建立什么样的地狱！” 他山石：“…………” 他觉得刚才认真思考阿椒说话的自己是个白痴，这种不靠谱的建议，也只有他能提的出来。 化蝶甚至连反应都没有。 她早就不相信任何人了，就算是要改变，也要靠着她自己的双手来改。 阿椒没等到回应，有些不太高兴的撇着嘴，嘟囔道：“没眼光，根本不知道损失了什么！” 他山石不想理他，绕过书桌，去查看了陈丹青的伤势，又给他用了自己的治疗道具。 跟化蝶不同，陈丹青和陈墨都是原住民，没有玩家身份，陈墨身上那双翅膀其实是一种刑罚，在阎王还活着的十年前，只有被他宠幸的女人才能得到这种枷锁。 戴上它之后，女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阎王感知，甚至他勾一勾手指，这些女人就会被无形的神力带回来，犹如困在笼中的蝶。 十年前，即使化蝶不跟随柯一一，也能够凭借陈墨的身份，让家族兴旺，但是，化蝶还是选择了反抗的道路，并且他们全家对此都非常支持。 据他山石的了解，化蝶的母亲，兄长，姐妹，全都死在了十年前，整个陈家之前是个传承已久的地下大族，族人有数万人之多，一场战争下来，还存在的，就只剩下这三人了。 “造神……计划。”他山石喃喃说道，他脑中灵光一闪，推开阿椒，重新打开文档，不顾阿椒气的跳脚，直接翻到了文档最后。 上面最后一行，写着化蝶的名字。 “果然。”他说。 这份计划，是他们为了化蝶准备的，阎王走了十年，所以，陈丹青和陈墨就盯上了这个位置，他们希望化蝶可以坐上阎王之位，这样，就能为家族，为他们带来更大的利益。 造神。 造的自然是假神。 每一尊神明的诞生都必然要经过天地异变，如今信仰不纯，神明不存，剩下还有名有姓的神极少，所以这对兄妹就将歪脑筋打在了崔莲时的身上。 曾经跟过两位领袖，本身又具备神位的崔莲时，无疑是搜集信仰的最佳人选。 更重要的一点，崔莲时病弱，他的身体根本支持不了恢复神智时的反抗。 “这也算造神书？”全部看完后，阿椒啐了一口，显然是对里面的要求极为不屑。 他山石反复观看着计划书的后半部，他看得很慢，眼睛死死盯住，很快就将其记在脑后。 重新关掉计划书，他问出了一个让阿椒毛骨悚然的问题： “信仰已经收集全了，现在，化蝶成神了吗？”：，， 第277章 信仰 “有点不太对劲。”春风笑看着窗外,此时外面已经不复之前的嘈杂，反而显得有些冷清，“静的太快了。” ”你才看出来吗？”索菲娅卷着自己的长发,笑着说道：“崔莲时搞出来的闹剧被提前终止了。” “谁做的？” “还能是谁？” 索菲娅看着他，“当然是我们的‘女主角’啊。” 她把女主角三个字咬的有点重,春风笑哼了一声，“是她啊。” “阿茴确实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不管是在自由城还是在地狱里，她从来都不是安分的性格,崔莲时既然敢惹她了,就要做好被她报复的准备。 “啊？” 索菲娅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关她什么事？我说的是化蝶！……等等,你不会真的以为阿茴能做到这种地步吧？她做了什么能让你这么看好？” “她还是低级玩家吧？你认为她能在这种级别破坏崔莲时的计划？哦？” 索菲娅摸着下巴,仔细开始回想起关于那女孩的一切,“虽然阿茴确实比较大胆,能力也很不错，但我还是不认为……” “行了！” 眼见索菲娅的八卦之火被燃起来,春风笑不耐烦的打断,“跟她没关系。” 阿茴独自一个人确实不用太过担心,她是个只有武力的傻瓜，所以春风笑在意的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男人。 有的时候，一加一会大于二。 春风笑想到了张老头回来后告诉他的事情。 在那样绝境的黄泉路中，根本不会有人能够活下来,可是,春风笑放在古来身上的东西，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醉光阴还活着。 活着。 这种事情该称为奇迹了。 这样的人出来后，如果和阿茴汇合,造成的震荡绝不简单。 “阿嚏！”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大佬惦记的阿椒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怎么回事？谁在想我？” 他山石头也不抬的说：“也许是阿茴。” “姐姐吗？……也有可能啊……”阿椒又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几个喷嚏，重重点头说：“看来姐姐是真的很想我啊！” 他山石：“…………” 他皱了皱眉，不太想理会阿椒的神经，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你觉得化蝶没有成神？” “肯定没有！”阿椒断然道。 在经历过最初的惊慌之后，他很快冷静下来，并思索起这事情的逻辑。 如果化蝶真的如同计划书上说的一样，集齐所有条件，正式成神的话，作为同等级别的春风笑跟索菲娅不可能坐视不理，他们三人微妙的保持着一种平衡，这种平衡维持住了现在地狱的高层战力，所以，除非事态严重到一定程度，否则，以春风笑的性格，绝对不会坐视化蝶成神。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容忍别人踩在他头上。 “成神的假说根本不成立，化蝶要是神，阎王也不可能有转世机会。” “再说了，她是什么神？新的阎王吗？” 阿椒扯了扯唇角，不屑道：“她配吗？” 她配不配他山石不知道，反正阿椒是不配的。 现在地狱的时局如此混乱，任谁都想分一杯羹，别说阿椒，就连他山石也未尝没有利用化蝶的念头。 他是被化蝶选中的身体，只要阎王一天不复活，他就能以绝对安全的形式活下去。 但阿椒不同，他的心太大，也太野了，完全不顾自己的能力，就想靠着自己，吞下整个地狱。 贪心不足蛇吞象，况且这根本不是贪心，而是妄想。 他山石几乎可以预见阿椒的未来。 其实在察觉到这个事情时，他就有些惊讶于阿椒那膨胀起来的欲望，他未曾想到，这个同伴会变成这样。 ……也许我也变了。 他山石移开目光，平静的看着窗外。 现在的环境实在太浮躁了，不管是哪个方面都有明晃晃的漏洞，就像是在蛋糕店里快过期的蛋糕，明晃晃的勾引着他，如果不出手拿下，他会觉得极为可惜。 “再等等。”他对自己说。 在醉光阴出现之前，他决定不去做多余的事情。 这并非是将醉光阴当成核心，而是因为他的天赋技能很好用。 仅此而已。 阿椒突然笑了一声，他打了个响指，伸出脚翘在桌上懒洋洋的看着走进来的女人。 褪去了假面的陈墨有着一张极具攻击力的长相，美艳不可方物，她此时狼狈不堪，浑身汗津津，卷曲的头发紧紧贴着脸颊，大口喘着气，颇为狼狈的瞪着阿椒。 随即她就看到躺在血泊中没了双臂的大哥。 “于珂——！！”陈墨红了眼，恨不得要杀了他。 阿椒笑容不变，吹了下手指，“于珂？那是谁？” “忘了告诉你，我叫柯羽。” “柯一一的柯。” 陈墨怔在原地，她愣愣的看着阿椒，犹如被定住一样。 那冲天的火焰瞬息间被浇灭，她张了张口，重复了一遍，“柯……羽？” “再准确点说，柯一一是我的亲姑姑。”阿椒抬手遮住了下半张脸，露出与柯一一近乎一模一样的眉眼。 仅仅是看着这双眼睛，陈墨便再也没有力气去与阿椒对峙，甚至还软了身体跌在地上，心虚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不敢看我？”阿椒觉得她的样子很奇怪，下意识的坐正了身体，跟他山石对视一眼。 “真有趣，不敢看我啊……是对我有愧疚，还是对柯一一有愧疚？” 阿椒看得很清楚，陈墨如今的异样来自柯一一。 根据他调查得到的情报，柯一一在十年前是失踪还是死亡没有定论，坊间流传说她是失踪，但是玩家们却认为她已死亡。 这些事情只在他心中转了一圈，就被扔掉了，比起寻求十年前的真相和陈墨所做的亏心事，他其实更想让化蝶出现，然后当着她的面炸了她亲爹。 至于他本身的安危反倒不怎么重要，陈墨如今这种模样，如果知道了他跟柯一一有关，想必作为玩家的化蝶反而不会动他。 这是很没有缘由的肯定，但是阿椒就是莫名觉得事情会照着他想象的进展。 他山石伸出右手，按住阿椒的肩膀，将他那转椅脱离原处，自己则挤在办公桌前，点开造神计划的文档，沉声问道：“你们造神成功了吗？” 陈墨没想到连这个都被找到，一脸的灰败。 “没意思。”阿椒晃着椅子转了一圈，“真没意思……” 为什么不能让他在各处多装些炸弹呢？有了那个，哪里还用动脑子？ 阿椒决定要在下个世界开始进行这类计划，反正其他人的死亡，他也不怎么在乎。 ……等等。 阿椒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抬眼看着陈墨，问道：“你是想要救出什么人吗？然后误打误撞的利用了这个错误，从而造成了柯一一的悲剧？” 他说的很模糊，所有的概念都不清晰，只是以春秋笔法来形容自己的念头。 他山石等了一会，也没见陈墨有反应，干脆拿出了他的特殊道具。 【装备名称：幻镜】 【装备等级：五级】 【装备价格：75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600点券）】 【效果说明：玩家带上该道具时，可以使用幻觉为敌人进行编造幻境，该幻觉的能力不强，一旦受到外界影响就会立刻消失，同时可将敌人收入镜中，使其成为困住对方的囚牢，且在镜中之时，敌人察觉不到这是幻境。。】 【负面影响：当使用该道具后，玩家将陷入永久世面buff，自副本结束之前，玩家将永无睡觉的可能。】 【系统评价：凡人颤抖吧！在这里跟我一起失眠吧哈哈哈！】 幻境是个有着五十公分高的梳妆镜，黄铜的镜身打造出极为精致的花纹，上下镂空球体状将镜子笼罩其中，以一种繁复的力学原理，可以让玩家在使用时，丝毫不费力的将其转换到任何角度。 用这面镜子照着人的时候，光滑的镜面上是没有任何人影的。 他山石伸手拂过镜面，在上面按照意念留下了阿椒的上半张脸，他不需要做的太多，仅凭陈墨现在的心理状况，根本不用费心去编织什么真实场景。 简单而空阔的白色背景下，被他伪造出来的柯一一幽幽叹了口气，阿椒语气毫无起伏的在旁边当工具人配音。 “当初……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陈墨不曾察觉自己深陷幻境，因为逻辑屏蔽，她甚至都不清楚他山石手中的镜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现在看到柯一一，陈墨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浑身冒着冷汗，瞳孔紧缩，呼吸急促，犹如即将渴死的鱼。 她什么都知道了…… 她把一切都知道了…… 陈墨的心中想着这件事情，只觉得仿佛有无数回声在重复这些。 她从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不敢反抗，内心越来越大的愧疚使得她最终做出了决定，挣扎着爬到了亲哥陈丹青的身边，跟他一起跪在阿椒面前。 “我……”沉默嗓音干涩：“我不想求你原谅，只是……当时的情况特殊，为了能让小晴活下来，我只能、只能那么做……” “她果然把你当成柯一一了。”他山石的双眼紧盯着沉默的表情，“再去试试。” “什么麻烦事都要找我。” 阿椒撇了撇嘴，很不开心自己又要去做苦力，“你们为什么背叛我？” 陈墨没有出声。 “柯一一不会说这种话。”他山石肯定的说道：“说我的命就不算命了？” “我的命就不算命了？”阿椒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 “陈墨，陈晴的命算命，我就不算命了吗？你要知道，当年的事情，是你亏欠我的！” 阿椒逐渐入戏，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在他的记忆里，隐约浮现了柯羽和柯一一相处时的场景。 柯一一跟柯羽的年龄相差不大，与其说姑侄，还不如说是姐妹更加恰当，再加上柯一一能够看到未来，她们便时常利用这种能力来做恶作剧。 不等陈墨回答，阿椒就抢先了一句。 “我也有错。”他叹息道：“我明明看见了……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不纵容你，或许，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陈墨抬起脸，双眼已经布满血色，再也不复刚才那狼狈却依旧迷人的模样。 现在的她，是个弱小苍白又让人心生怜悯的可怜虫。 “不是你的错……” 她的声音很小，“绝对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能看见，这点我们都知道，可是，可是……” “我不是背叛者，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我只是想让小晴活着，想让家里人都活下来啊……” 一行滚烫的泪水从她眼角划过，陈墨忍不住用手掌捂住脸，不敢去看向那环境中的柯一一，她不想哭的，可是这眼泪越是像忍，就越是忍不了，她哭声越来越大，也越来多，心底不仅惊慌起来，眼睛紧闭，痛苦道：“杀你的人是小晴没错，但是是我骗了她，我说了你的坏话，我让她误解你不会回来，如果你真的要恨的话，就恨我好了！” “不管你想对我做什么，就是将我千刀万剐，我也绝对不会反抗！” 柯一一才走了十年，这十年对于居住在地狱的鬼魂来说，犹如弹指一挥间，所以即便有人刻意压下柯一一的存在，但是所有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都没有死绝，也正因此，柯一一的威严犹在，使得陈墨这样张扬的人，甚至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阿椒没什么表情，从记忆里，他已经知道了柯一一的性格绝对不是以德报怨的那种好脾气家伙。 同样的，如果附身在她身上的玩家也是这种性格，那么，不用多说，她们根本不可能带着反抗军一路往上，最终成功的杀死了阎王。 “你该死。”阿椒厉声喝道：“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什么！” “你和你哥，到底为什么那么做！” 陈墨是个兄控，从她事事都要问一下陈丹青就能看出来，阿椒最后决定下剂猛药，“如果你不打算说出来，我就直接杀了你们兄妹！” 这句话使得陈墨的情绪突然变得极为激动，猝不及防间，他山石没有控制住这外在的幻境，让陈墨清醒过来。 盯着道具幻镜上的一道裂痕，他山石伸手抚过，叹了口气，收起幻镜。 破除了幻境的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来第二次。 阿椒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柯一一是假的？” 对着他们一直不说话的陈墨这时反而开了口。 “杀人……” “嗯？” “不管我们做些什么，她都不会用杀人来威胁……”陈墨的声音很轻，“她是真正的领袖，柯一一的胸怀，这世间无人能比。” 阿椒哦了一声，他对自知又一次猜错了，陈墨对柯一一并不是恐惧，而是敬仰，不过他已经见怪不怪，习惯了。反正关于人心，他就从没有猜对过。 “跟我们说说柯一一的事情吧。”他山石捂住阿椒又要讽刺的嘴巴，“十年前，她到底做了什么？” “温水煮青蛙。”阿椒动了动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山石对此视而不见，他已经逐渐习惯无视阿椒了。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陈墨在看了大哥还活着时，就放松了心情，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陈墨对柯一一的叙述视角很有趣，阿椒从未听到有人能够连续不重复的去夸另外一个人。 那种炙热的，仿佛是信仰一般的情感让阿椒感到极为疑惑。 他山石对此倒是不陌生，因为……他也有如此敬佩的一个偶像。 抿着嘴唇，他莫名觉得自己和陈墨之间有了些许的理解。 “可是，就算你再喜欢她，也不能完全丧失理智啊？为了她忍受寒冰地狱十五天，就为了能够测算出阎王军的行军路线？”阿椒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脑子进水了吗？” 就因为柯一一的一个猜测，陈墨就敢冒着生命危险去证明，除了称呼一声傻逼之外，阿椒想不到另外的词语。 他山石看不下去道：“你将这种情感，想象成你对你姐姐……” “不可能！”阿椒断然道：“她怎么可能比得上我对姐姐的爱？别侮辱我们了行吗？！” 他山石：“…………”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对阿椒说话，那他就是个傻子。 阿椒嗤笑的又质疑了几句，最后才带着满意的答复，说道：“既然你们这些人在十年前跟我姑姑一起反抗，靠的就是这种同伴之间的凝聚力，那么这种凝聚力，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你给破坏了？” “你杀了我姑姑有什么好处？……不对，也不是你杀的，让陈晴杀了我姑姑有什么好处？你也是个当姑的，我要是杀了你，算是给我姑报仇了吗？” 陈墨苦笑，“算。” 她已经做好了会被杀的准备，“我欠柯一一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别看陈墨现在对柯一一是大加赞赏，但其实在最初见面的时候，她不相信面前这个容貌稚嫩的小孩。 是的，在陈墨的眼中，年仅二十岁的柯一一，才只是个孩子。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更何况柯一一还是个女人。 她不信任柯一一，但她却很信任自己的大哥大嫂。 陈丹青认同着柯一一的理念，他想要改变地狱现有的局面，即使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犯了罪，但是受苦几万年，早就将罪孽还清，这样的魂魄按照规定是要投胎转世，重新过活的。 可就因为上头有个喜怒无常的阎王，使得生者不能生，死者不能死，轮回转世彻底成了妄想。 陈墨几乎想不起来，上一次地狱中能够有空档是在什么时候，即使现在回忆，她的脑海中也只会剩下无数怨鬼徘徊在地狱十八层的场景。 一眼望去，从头顶到楼下，全都是乌泱泱黑压压的人群。 痛苦，压抑，还有对于转世的希望，构成了地狱中绝大多数的悲剧。 在这里的道德不存，理智不在，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跪在阎王的脚下，充当他的狗。 不知多少年前，陈家的先祖跪下了，自那之后，陈家的子嗣没有活过三十岁的，所有人都会在那之前，被鬼差勾了魂，留在地府当阎王的狗。 在柯一一出现之前，陈丹青，陈墨，陈晴全都是阎王手底下最乖巧的狗。 柯一一不知何时说服了陈丹青，又接近了陈晴，陈墨对此有了危机感，她找到柯一一，直接表明自己搞不懂她到底在做什么。 柯一一说她在自救。 柯一一还说：“神的光辉既然照不到地狱，那么就让我们自己发光发热，燃烬一切，让光明出现，让世人瞩目！” 陈墨说不会成功的。 柯一一却说，一定会成功。 事实就是，柯一一说对了。 她真的，打破了地狱的桎梏，让她，他们，自来到地狱后，第一次见到了阳光。 陈墨不知道原来以前看惯了的光会如此美，即使这阳光会灼痛她的身体，即使她的灵魂在发出痛苦的嚎叫，但陈墨还是笑了出来。 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陈墨将自己的一切都压在柯一一的身上。 陈丹青比她更有魄力，他堵上了整个陈氏家族。 柯一一不负众望，她的存在就如同阳光一样，即使偶然有乌云遮蔽天日，但最终，她还是会重新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 她赢下了所有人的认同，同样，也赢下了最终的胜利。 但是，但是啊…… 最早跟着她的陈家却没了啊。 那么多的族人，那么多条人命，彻底的消失在战争之中。 等到陈墨从对柯一一的狂热信仰中回过神，陈家，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只有……三个人了啊。 “我不再爱她了。”陈墨抹了下自己的眼泪，用平淡的语气说：“我用了几十万条人命，才看清柯一一是人，不是神。” “想要救下所有人，靠的只能是自己。” “我想让小晴活下来，所以，柯一一只能去死。” 陈墨道：“我说完了，你可以杀我了。”：，， 第278章 重逢 借口。 阿椒看的很清楚,如果陈墨真的将柯一一当成精神领袖的话，她此时不可能会是现在的样子。 这类人在脱离了原本极端情绪后，只会做两个选择,要么是再不谈论信仰过的人，要么是陷自我入厌恶之中,将曾经的自己打为□□，成为反对那信仰的第一人。 而陈墨现在既不是一，也不是二,她坦诚了自己的过去,对柯一一没有任何厌恶，依旧推崇不已,同时还把一切错误都揽在自己的身上,甚至让阿椒直接杀了她。 但这种明面上将自己逼上绝路的行为,明面上可以看做是对柯一一的忏悔,但其实，这是她在无意识中寻求活路的本能。 不,也许不是无意识…… 阿椒深深看了陈墨一眼。 真正喜爱一个人,是绝对不会让那人陷入危机,陈墨字字句句都是她唆使化蝶，但她要是真心为化蝶着想，应该将罪状全都推在自己或别人身上，让化蝶彻底从此事脱离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停的强调着,杀死柯一一的人是【化蝶】。 “都是为了小晴，都是因为我想让她活下来，我仅剩的两名亲人……” 听听这些话，除了明晃晃地将化蝶当成靶子,也是在把他当成傻子，真以为他会相信吗？ 阿椒觉得陈墨可能是讨厌化蝶，否则，怎么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还说什么陈家都被灭的只剩三人，柯一一是人不是神，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为什么要在战争结束之后才认清？ 就算是想要利用柯一一，也得给人一个善终啊。 阿椒不惮以最恶毒的想法去猜测别人的行为。 “为什么……还不杀了我？”陈墨等了一会，依旧没有等到最后的一记杀招，疑惑的看着他，“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她那紧张的神情有一点缓和的轻松感，阿椒笑了起来，“你真的想死？” “……我不该死吗？”陈墨迟疑的问道。 “想死，没有那么容易呢。” 阿椒才不会让她这么简单的就去死。 转而看向他山石，后者低垂眉眼，显然一副对此不感兴趣的模样，在场的没有笨蛋，自从想清了陈墨的行为习惯，他山石便已经知道，陈墨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份成神的计划书，恐怕是陈丹青给陈墨准备的。 也许是为了能够让陈墨活下去，也许是为了其他原因，陈丹青选择让陈墨成为自己的同伴，而不是女儿化蝶。 他山石觉得陈丹青拒绝选择化蝶，可能是因为化蝶是玩家，两者之间在被游戏选中之时，就代表了隐瞒和欺骗，陈丹青在化蝶这里得不到应该有的真实，所以才会将目光放到了陈墨身上。 陈家兄妹俩所做的事情，其实按照如今的发展来看，其实不算出格，他俩能够想着造神，醉光阴和阿椒可还想着成神。 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区别。 “阎王……”他山石沉思了片刻，问道：“为什么你们在阎王转世回来之后，都不再将他放在眼里？” 陈墨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如实告知道：“柯一一当年……她说过预言，十年后回归来的阎王不值一提，很快就会被彻底消灭，所以我们才想……”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也不用她再多说，陈墨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想来，我们恐怕是被柯一一骗了吧……如果阎王真的不值一提，她为什么还不出现？” “她可是亲口说过，能够终结阎王的是……” “是……” 陈墨睁大眼睛，怎么也吐不出要说的下一句，甚至在她的脑海中，都没有关于柯一一说话的后半段。 仿佛是被强行剪掉的电影片段，在她的记忆中出现了很大的空白，这空白突兀又明显，没人会发现不了，可是，就在陈墨回答此事之前，她竟然完全没察觉到记忆被人动了手脚。 这令人恐惧的能力使得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察觉到这点……” 她睁大了眼睛，嘴唇被狠狠咬破了血，鲜血顺着唇角流出，看着阿椒的眼神，充满了一种痛苦的绝望。 “不对……不对！！不对啊！” “是谁？到底是谁？我的记忆……我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不是我！” “到底……大哥、大哥……你快点醒醒，告诉我！告诉我啊！” 随着陈墨颠三倒四的话语说出，阿椒和他山石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双方对视一眼，阿椒踩着桌子就要跳到陈墨身边查看异常，可刚做了一个动作，突然之间，陈墨从脚底下窜出了炙热的火焰。 很快，他闻到了一股焦臭的味道。 陈墨早就死了很多年，如今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缕因为阎王作恶而被留下的魂魄。 当这刺目的火光亮起之后，地狱的火焰审判着陈墨的灵魂，似红如血一样的颜色从火人心口处逐渐蔓延，那焦黑的皮肤正在不断的剥落，血色和脓水顺着烧伤的痕迹往下滴落着，犹如被榨干的油一样，使得火焰窜的更旺。 没有人知道这一幕是怎么回事，阿椒怔在原地，几经犹豫之下，没有像往常那样不管不顾的凑过去作死。 他看了他山石一眼，指着陈墨的胸口，“你觉不觉得那个东西很眼熟？” 红色的心形越来越旺，他山石扫了眼阿椒手，嗯了一声。 摊开掌心，一个极为标准的心形就出现在上面。 这是之前来到地狱前，他们一行人被困在了列车上，那边有两个女人在死亡后，所化身的心形石头印在了阿椒的掌心上。 本来阿椒都快忘了此事，可是在看到陈墨的胸口，他又想了起来。 三个女人，两颗心。 这里面有什么重要意义吗？ 阿椒想不明白，他举着没有心形图案的手，问道：“要我去试试吗？” 他山石摇头。 “我们再想想。” 都到了这份上，亲姑姑马上就要化为灰烬，可化蝶依旧没有任何东京，他山石很遗憾的叹了口气，再次确认化蝶是真的不在乎陈墨和陈丹青。 如果陈墨所言非虚的话，那么亲爹和亲姑都快死了，作为唯一的亲人，化蝶却宁可让他俩死，也不出来救人，里面恐怕有很多原因，但这也足以看出一些问题。 “红色的心……”他山石沉吟了一会，“是代表良心吗？” 虽然陈墨之前的对答有些作秀，但也可以看出她还没有彻底泯灭良知，毕竟当年的事情，说到底也是她利欲熏心，等到冷静下来，肯定止不住的后悔。 所以在火焰中能有这种审判，也是正确的猜测，可是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出事？明明一点预兆都没有啊…… 他山石看着被落在原地的心形石头，又看了眼跃跃欲试的阿椒，叹了口气，拨打了一个人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通，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他山石简短的将这边的发展说了一下，可惜道：“事情没有按照我们预想中的发展。” “嗯。” 温和的男声响起，“计划赶不上变化，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必因此忧虑。” 听见这声音，阿椒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你你……” 他伸手指着他山石，气的浑身哆嗦，“你这个混蛋！” 阿椒扑过去就要夺那手机，大声喊了起来，暴怒道：“他山石！！！你竟然敢瞒我！！你们什么时候见面的？！草！” “不要说脏话。”阿茴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她冷声道：“听话。” 阿椒瞬间安静下来，尽管还是气的脸色潮红，但至少比之前那要吃人的样子好很多。 他伸出手，死死掐住他山石的胳膊，但因为力气较小，这点痛对他山石来说不痛不痒，所以阿椒干脆上嘴，一口咬了上去。 “呵。” 他山石发出简短的嘲笑，他用这只胳膊将阿椒挡在一边，手机那头说道：“阿椒又在闹别扭？” 瞅了眼快被咬掉一块肉的胳膊，他山石嗯了声。 “醉光阴。”他山石念出了男人的名字，沉声问道：“你们现在进行到什么地方了？” “大概还有一半的距离。” “阎王复活之前，能做完吗？” “不能。”古来很肯定的说：“比我预想的要难以推进。” 他山石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了，我这里会尽量拖延时间。” 他看向阿椒，“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柯一一了。” “呸！”阿椒吐出嘴里的血块，满腔怒火化成三个字，“你做梦！” 他山石没理他，反正阿椒最后一定会照做，毕竟阿茴不会允许他做出太出格的举动。 听着这吩咐，即使不用去看，古来也能想象到那边的画面，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真正的柯一一说：“还要麻烦你一下。” 柯一一柔声笑道：“不麻烦。” 古来对着他山石道：“不用阿椒扮演，我会将柯一一送到你们面前。” 阿椒一时间忘记了动作，茫然重复一遍，“柯一一……？哪个柯一一？你那边也有柯一一吗？” “我不太清楚有几个柯一一……”古来温声道：“但我这个，是十年前的柯一一。” 阿椒歪了下头，没明白过来，问道：“哪个十年前？什么玩意啊？你还穿越到十年前把柯一一带回来了？行啊！牛逼！” 古来无语，“你到底天天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随便把我放在家园里当消遣的小说当真啊！” “你又没说不能看，放在那不就是让人看的吗？”阿椒小声嘟囔着，又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遇见了作为原住民的柯一一。”古来笑了笑，“发生了一些事，所以，现在她成为我们这边的人了。” 阿椒：？？？ “诶不是，大哥你这一些事太简略了吧？你现在在哪？我能去找你吗？还有姐姐，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他见……啊，等等，你们是……” 阿椒艰难的扯着唇角，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下水管道那里就见面了吗？？？合着你们仨单独瞒我一个？？还有水面下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也跟你有关系？！” “我掌管了黄泉路。” 古来语气淡淡，并不将其当成炫耀的资本，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所以，扩充了下领域的面积。” 阿椒：？？？ 他沉默了很久，才发自内心，真诚地说道：“哥，你这逼装的，我打一百分是不是不太够啊？”：，， 第279章 报酬 古来没将阿椒的话放在心上,毕竟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他可能会比阿椒更生气。 所以为了能够不让阿椒察觉到隐瞒和排除，古来还特地要求他山石不要将其告诉他,没想到，还是没有瞒住。 “阿椒……”古来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阿椒用更加尖锐的话语回敬过来。 “哟，您还认识我啊？咱们不是陌生人吗？” 古来好脾气的笑了笑：“不告诉你，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 阿椒冷笑一声：“随便你怎么说！” “不关他的事,是我让醉光阴不要说的。”阿茴的声音传来,“剩下的你不要多问。” 阿椒：“……既然姐姐你这么说，那我就不问了。“ 他其实还有点不太高兴,但是阿茴都说成这样了,他也没敢再继续胡搅蛮缠。 “那……那我还要不要退出去啊？”他指了指门外,委屈地说道：“你们继续商量吧,计划不用告诉我。“ 古来：“…………” 要是真不知道阿椒的本性，或许还会被他的表现骗到。 “嗯,你走吧。”他说。 “记得带上门。”他山石补了一刀。 阿椒对着他竖起两根中指,一声不吭的直接走掉。 “走了吗？”古来问道。 “走了。”他山石瞥了眼被放置在隐蔽角落的窃听器,伸手将其破坏，“我们在这边的线断了，其他的线呢？” 之前在下水管道里能与古来相遇其实是件很巧合的事情，但凡是早一秒或晚一秒,他都不可能会遇到古来。 在那次短暂的接触后,古来带走了阿茴，并且跟他山石约定，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绝对不能主动来找他,现在还没有多长时间，就因为陈默的事情，打破了这个约定。 古来倒是觉得很正常，他的计划几乎就没有如想象中的一样顺利过，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碍。 “我这边还好，黄泉路在地狱这边虽然有些麻烦，但是还是可以继续扩充，所以只要时间足够，按理说是可以将整个地狱纳入我手中的。” “现在缺的就是时间……”他山石说。 “是啊。”古来叹了口气，“没时间了啊……” 他山石又问道：“朗月星那边呢？” “还没有消息。”古来回道：“不过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山石点了点头，又想到古来看不见，嗯了一声，他的眼神平静，沉声问道：“崔莲时还没死，我们从这条路继续折腾，能有作用吗？” 之前制定的计划，是为古来打掩护，他山石以为崔莲时是被化蝶控制，所以想着用自己的关系，在地狱中用反抗阎王的理由大闹一场，但是现在，陈家兄妹的出现也意味着崔莲时这条线彻底废了，化蝶出手救下了崔莲时，却没有救出陈墨，这也就说明，崔莲时对她有用，这时再想去控制崔莲时，反而没以前那么容易了。 甚至……清醒过来的崔莲时会做什么，也没人说得清。 他山石却在此时提出这点，他并非冲动的人，难道是有其他的把握？ 古来在心中想着这些事情，抿了抿嘴唇，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 “一半啊……比我预想的要高。”古来道：“可以试试，成就继续，不成直接撤，活命最重要。” 他山石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道：“我不会为此付出性命，你可以放心。” 古来哦了一声，他们又聊了几句，主要是询问春风笑和索菲亚的事情。 他没有见过索菲亚，从阿茴口中得到的讯息又太模糊，所以，古来希望他山石能告诉他这位新的管理者是什么样的。 “很疯狂，欲望很重，不能以常理判断。”他山石想了想，又补充道：“她在享受副本里的危险，掌控欲很强，去欢别人反抗她，却不会真的强迫某人去做一些事情，她更擅长的是引诱。” “充满矛盾的人。”古来说。 “对。”他山石回道。 “春风笑呢？” “目前还没有他的消息，15层很安静……对了，前不久他在酒吧里杀了不少人，现在玩家群体对他很不满。”他山石说道：“高级玩家和低级玩家的差距很大，所以为了避免被杀，那些散人玩家开始聚集在乌衣巷身边，希望能够组成联盟。” 这一点阿茴也告诉古来了，对此他的评价是：“乌合之众。”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看来……用不了多久，整个玩家群体就被整合成两个势力。”古来说道。 一个是跟随八级玩家进行游戏的群体，另一个就是乌衣巷的散人群体。 “不，只会剩下一个。”他山石说：“乌衣巷已经被我说动，决定投奔春风笑了。” “投奔？”古来觉得有些玩味，“阿茴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山石平静道：“你觉得他们可能和春风笑平起平坐吗？说是投奔都是已经美化的。” “也是。” 根据古来对乌衣巷的印象，此人的头脑简单，没有太多的心思，虽然行事很莽撞，但却不是缺点，且对待队员极为重视，从他可以为了一个队员而特地去副本帮助他技能升级就可以看出。 这样的人不管是作为队长和队友都十分值得信赖，毕竟是会对看上的伙伴付出一切的类型，如今他又接受了很多玩家的投奔，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这些人，他肯定会选择向春风笑低下头。 但春风笑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山石引着他们往春风笑那里去，就是觉得有古来可以从中周旋一下，不过实际上，古来并不认为自己能在春风笑心中占据多大的地方。 玩家之间，除了同队的队员，大多都是为了利益而合作，这样的人，古来是绝对不可能信任的。 “最好……还是别和春风笑走的太近。”古来提醒的说道：“我在去黄泉路之前定下的计划就是要跟他对立，现在没必要因此投靠他。” “之前可行，现在不行了。” 他山石说：“阎王快要复活了。” 阎王。 这是一个压在所有人心头上的庞然大物，古来的心沉了一些。 “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他山石说：“为什么阎王的复活会弄得人尽皆知？” “按照常理来说，最先知道消息的人难道不应该秘密处理？将其暴露出来有什么好处？” 关于这点，古来能够回答，“是柯一一说的，她是能够看到未来的人，所以她在看到阎王复活后，当着许多人的面说了出来。” “哪个柯一一？” “玩家。” 古来说道：“这名玩家的名字叫做燎原火，你听说过吗？” “没。”他山石对此不太清楚，“我之后会留意。” 他话未说完，原本低沉的男声已经变成了轻柔的女声，化蝶再次出现，掌控了他山石的身体，她幽幽叹了口气，“燎原火……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古来愣了一下，“……化蝶？” “是我。” 化蝶笑了笑，“我的玩家名字就是根据她的名字取的，本来我想做飞蛾，飞蛾扑火的飞蛾，但是她说不好听，她希望我能化茧成蝶。” “是吗？”柯一一冷声道：“你欺骗了她！也骗了我！你亲手将她赶出了这个世界！” 这一点，化蝶无法反驳，她也没有想要脱罪的意思，“我当时……被控制住了，正如我姑姑所说，她确实控制我对你们动手。” 柯一一哼了一声，原本的温柔不复存在，她厉声喝道：“你这种人，就该立刻给我去死！” 这已经是她能够说出的最恶毒的话了。 “还不行。”化蝶垂着眼眸，涩声道：“我还不能死啊……” “我想见她，在见到她之前，我绝对不能死。” 柯一一怒道：“你满口谎言，怕死就直说！” 化蝶笑了笑，不再对她的挑衅回复，真正当过玩家的人都知道，不怕死的人，是活不到现在的。 “醉光阴。”化蝶说道：“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帮忙。” “你说。” “你要先答应我。” 化蝶停了一下，“你可以放心，不是让你杀人，或者是其他为难的事情，我会先付出自己的报酬。” “什么报酬？” “你想让黄泉路铺满整个地狱是吗？这是不管用多长时间都完不成的事情，地狱并不是你所知道的面积，它是会成长的。” 作为在地狱中活了许多年的原住民，化蝶知道的内幕更多，她当了阎王很长时间的手下，曾经听阎王提起过关于地狱的隐秘。 “上面的人死多少，地狱就会扩多少，只要人类一天不变，地狱便一天不会停止成长。” 古来沉默下来，他眉头紧皱，看了看脚下那进展缓慢的水纹，问道：“我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解决不了的，但你可以用另外的方式来达成目的。”化蝶道：“既然黄泉路不能扩充，只要让地狱的居民聚集到你覆盖的地方就行了。” 古来立刻明白了，她是打算用管理者的权限，再辅以崔莲时的号召，确实有可能完成这件事。 他心动了。 这是他无法拒绝的报酬。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问。 “把六道眼给我。”化蝶的语气骤然变得阴森。 她一字一句道：“我要让阎王彻底死在这里！”：，， 第280章 管教 六道眼,就是古来所说的轮回盘，阎王曾在死亡之前将翻盘的希望放在了这里，但由于某些原因,轮回盘被柯一一掌控，她用了十年时间,窃取了轮回盘中的权柄，掌控着黄泉路。 说起来，这个某些原因还有化蝶的手笔。 根据古来所看到的景象,最后刺入柯一一身体内的一刀由化蝶完成,这也就导致了玩家燎原火的提前离去和柯一一被冰封十年，直接影响了地狱的结局,造成现在这样无序的混乱。 ……化蝶,难道在那个时候,就想到要用轮回盘了？ 古来这么想着,没有开口去问什么你怎么知道轮回盘在他手上的废话，以化蝶对地狱的了解,不可能不会知道谁掌控轮回盘,谁就能掌控黄泉路,如今黄泉路随着他的心意扩充，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要把轮回盘给她吗？” 柯一一皱着眉问道，她不是玩家，所以无法体会到化蝶提出的报酬对古来有多诱人,她只知道,自己决不能让化蝶染指轮回盘！ 这轮回盘是她在地狱中最大的依仗，也是她复仇的唯一武器，如果让化蝶掌控，那么等待她的一定会是又一场的刺杀。 且不提她自己,每多一个人去接触轮回盘，就多一份危险，被封在黄泉路上的这些人哪里是那么容易掌控的？不管是她还是古来，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做到这种程度，要是化蝶在感受到轮回盘带来的力量后不打算退出了，那他们拿什么和她对抗？ 于公于私，她都希望古来能够拒绝。 被她以期待目光看着的古来则没有立刻表态，他盯着手机，沉默了许久才说：“我见你一面。” 化蝶冷笑着说：“你同伴的性命可还握在我的手中，真以为我好声好气的和你说话，就是给你讨价还价的权利。” “你出不来是吗？”古来已经确定了此时，他语气平静的反问了一句，“你的身体出现了一点故障，所以才会以附身的形式出现。” 不等化蝶开口，又接着说道：“他山石的身体只是让你行动的媒介，你杀不了他的。” 古来在说这句话之前，其实想了很多，他早就看出化蝶的身体状况，却一直隐瞒不说，其实是为了等待合适的时机，以此来将化蝶驱逐出去，但既然现在将话说开，他也没有什么顾虑了。 “想要轮回盘……恐怕不只是为了阎王的事情吧……” “你的身体，需要在轮回盘的帮助下才能复原，对吗？” 化蝶久久没有出声，就在古来以为她离开时，才忽然说道：“我讨厌聪明的人。” “我不聪明，只是习惯比多想几步。”古来平静说。 阿茴侧目，即使面无表情，也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怀疑。 古来莫名觉得有些尴尬，他移开眼睛，将声音压得很低，几乎令人听不清楚。 “想要轮回盘，必须和我见面谈。” 化蝶是这世界的原住民，待在地狱中又不知道多长时间，她的势力早已根深蒂固，所以古来始终无法完全相信她的报酬，提出见面，是因为只有双方都在场，一旦出现变故，他也可利用轮回盘进行反击。 “你也太警惕了。”化蝶无奈，她看了下四周的环境，在躺在地上的陈丹青身上停了几秒，才说道：“可以。” “我在……”她报出了一串坐标，古来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哪里，柯一一却一阵惊呼。 她的面色阴沉，一向温和的眼神压抑到了极点，犹如暴风雨前的乌云，仅仅是对视，便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柯一一语气又恨又怒，咬牙道：“你竟然敢待在那里！” “我为什么不敢？”化蝶笑了起来，言语间满是不屑。 “你以为只有你能独占她吗？” 柯一一怒声道：“那也比你这个杀人凶手强！” “……她会原谅我的。” “她不会！”柯一一带着快意的报复道：“她在临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我，她没有提起过你的名字，所以……” “她绝对不会原谅你！” 柯一一的眼睛里可以看到未来，掌控轮回盘之后，又看了许多不同选择下的未来，从来没有一个未来是圆满的，她总会因各种各样的死法终结生命，在她死之前，燎原火从未有过回来的迹象，也正因此，她才会以为燎原火已经彻底的死了。 “你不会如愿。”柯一一用自己最恶毒的诅咒回敬道：“你永远也见不到她！“ 没有人再说话，古来看着柯一一，这个女孩却不像她表现的那么决绝，她的眼眶通红，长翘的睫毛被泪水沾湿，美丽秀雅的脸上满是痛苦的悲伤。 古来递给了她一张纸巾，柯一一接过，看了他一眼，表情已经恢复过来，看不出哭过的样子。 过了一会，他山石的声音传来，“她走了。” “知道了。”古来回道，又问柯一一，“你跟着一起来吗？” “我不去。”柯一一低着头，她死死咬住下唇，“我不要见她。” 这算什么？闹别扭的高中女生？ 古来觉得她的模样莫名眼熟，好像以前教学时，时常会见到这种表情的两个女生。 见柯一一不愿意，古来也没有强求，他点了点头，想要安排阿茴和柯一一留在这里，话还没说出口，阿茴就抢先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你……” “我和你一起去。”她加重了语气，言语间表达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古来犹豫着，毕竟去见化蝶的危险极大，他不能肯定自己能否活着回来，但是见阿茴坚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改口道：“好吧。” 他略显无奈的说着，“到了那里，你要听我的指挥。” 关于这点他其实是不太担心的，应该说除了阿椒，和团队中的其他人组队，古来都不担心这个服从性和纪律性的问题。 “我也会跟着一起去。”他山石说：“我过去可以……” “你留下。” 这一点古来无论如何都不会退让的，要是阿椒不知道他们汇合过，还能找个借口让他山石离开，但是现在阿椒不仅知道了他们这些人瞒着他进行别的计划，还把他单独留在这里，出于报复心态，他很可能会制作一个威力极大的炸弹，毁了所有人。 整个地狱如今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在场的每个人，所做的任何部署都将通过直播间的镜头传给不可明说的上位存在，如果阿椒敢在这时直接把副本炸毁，那么这些正看得津津有味的观众很可能会撕了阿椒。 像这样的发展，是古来绝对不想看到的。 再加上阿椒的不可控，他必须慎之又慎的对待此事，因此他山石的存在就必不可少了。 “熊孩子。”不用古来多加解释，他山石也跟着想明白了，无奈的摇着头，叹息道：“谁教出来的啊……” “我。”阿茴冷声道。 他山石：“…………” 糟糕，忘了当事人的姐姐还在这里。 阿茴对此没有维护弟弟的意思，“他确实有一些缺点，但我认为不用改。” “你说的对。”他山石应和道：“所以，我也会用一些强硬手段，来让他知道该怎么做。” “随便你。” 阿椒的事情，阿茴很少会管，她一向放任弟弟自由成长，在没有父母的童年，她和弟弟一样，都是靠着自己活下来的。 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他的行事作风，如果他们没有被游戏选中成为玩家，如果他们还是在底层的棺材村里艰难攒钱的杀手，阿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阿椒被人如此‘欺负’，但是现在，在这个处处危机的地狱中，她希望、只有一点点的希望，阿椒能够改变不管不顾的性格，不用改的太多，只要在想要玩闹的时候，想一想身后还有其他队友就可以了。 她下不去手来帮阿椒改变，所以，只能寄希望于他山石了。 “你自己的弟弟要靠自己管教。”古来劝说道：“外人毕竟是外人，能做的有限。” 阿茴抿着唇角，闷闷道：“我知道了。” 古来温和说道：“我会告诉你一些我的经验，不过阿椒已经成年，性格定型了，我那些来帮助学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上。” 阿茴很了解阿椒，直言说道：“一般的方法不行。” “或许……你可以和他好好谈谈。”古来看着她，眼神带着包容的鼓励，“试一试吧，他毕竟只听你的话。” 阿茴嗯了一声，在心中想了一会说：“我要和他聊几句。” “可以。” 他山石起身出去找了阿椒，后者正靠在墙边，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咬着指甲，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姐姐找你。”他山石在阿椒攻击过来的前一秒开口，将手机扔给了阿椒后，转身离开，给了这两人一个安静的对话空间。 另一边的古来也带着柯一一走远了，阿茴沉默了一会，才在阿椒的试探声中开口说道：“我们……暂时见不了面。” “姐姐，到底为什么啊！你干什么瞒着我？！我哪里做的不对？！”阿椒的声音都带着委屈的哭腔，“我改还不行吗？你别丢下我！” 阿茴的心就像是被揪住，她张了张口，说：“你……不用改。” 她闭上眼睛，在心底叹息着，终究没有说出那最想说的话，而是问道：“有好好吃饭吗？”：，， 第281章 十九 “聊完了吗？”古来看着走近的阿茴,笑着问道。 “嗯。”阿茴的眼神中透着一股迷茫，显然是对弟弟的教育感到忧心。 “我从来没有强行要他做过什么，我弟弟他……一直都很懂事。”在阿茴的眼中,阿椒就是如此乖巧听话的孩子，他从来不会让她费心,以前一起出任务时，他明明讨厌跟人接触，却为了阿茴而特地训练体能。 选择使用炸弹也是因为阿茴更擅长近身搏斗,为了方便支援姐姐的短板,才特地选择了远程。 阿茴和阿椒之间早已经不是简单的一句亲情就能定义的感情，他们之间只有彼此,也只会有彼此,不过现在,在外物的逼迫下,阿茴决定要朝前看，她努力的在改变着,但是阿椒不同。 他依旧徘徊在原地。 这样不行。 这样绝对不行。 会死的。 阿茴的直觉如此说着,这也就造成了她此时担忧的心情。 “急不得。”古来无奈道：“慢慢来吧,现在我们确实没有闲情去和他谈心，更何况，你比我更清楚，阿椒真正在意的人是谁,只有你下定决心他才会跟着你一起改。” 这对姐弟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复杂一些,她们不应该看做是独立的个体，而是一个整体，不管是哪一方面，有了阿茴的带头,那么阿椒再不情愿，也会跟着一起做。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也别把他的事情看得太重。” “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去谈论改变的事情，如果就此分心而丢掉性命，谈的再多也不过是废话。 阿茴嗯了一声，不再谈论此事，收拾了自己带来的物品，就打算随着古来一起离开。 “先等一下。”古来看着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柯一一，微笑道：“现在能告诉我们化蝶所说的地方是哪里吗？” 柯一一抿着嘴唇不说话。 “我们是同伴。”古来的声音越发温柔起来，他并未作出太过急切的询问，也不曾有任何逼迫的动作，等了一会见柯一一还是不肯说，也不再强求，转而看向阿茴，询问着她有没有防身的武器。 阿茴说有，毕竟之前和阿椒待在第六层时，乌衣巷近乎拿了所有的家当来补贴阿椒，所以现在的阿茴手头上有不少趁手的兵器，她交给古来一件弯曲的极为怪异的长匕首，刀刃没有开封，中间却有着两道锋利的卡槽，古来拿在手中时，只觉得轻的不可思议，挥动根本没感受到任何阻力。 “这是用来刺的。“阿茴做了个演示的动作，她拿着刀，直直刺向半空，古来心念一动，指挥一只黑色蝙蝠飞了过来，就见刀尖在刺入蝙蝠体内后，大量暗红的血液顺着卡槽流下，“上面涂了毒，只要刺中，敌人必死无疑。” 阿茴把匕首抽回，蝙蝠那被刺中的伤口根本没法愈合。因为这一刀已经刺中了内脏，就算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且中刀者只能在绝望中感受自己生命的消逝。 果然，很符合阿椒的性格，能力恶心又强力。 古来接过，跟着试了几次，黄泉路上被留下来的怪物很多，所以他可以不费力的找到陪练。 等到他浑身是血的回来，柯一一看着他身上的伤口，终究还是没忍住，带着哽咽的哭腔道：“那里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她？燎原火？ 古来想了想，也就明白过来，柯一一的难言之隐恐怕还是关于嫉妒。 看来燎原火还真是个芳心纵火犯，不管是化蝶还是柯一一，全都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古来这边乱七八糟的想着，依旧没有追问，以柯一一表现出来的性格，这样的以退为进，才更加能引起她的愧疚。 ——是她的隐瞒造成了古来的受伤。 ——是她的冷漠使得计划失败。 ——是她的错误让更多的人陷入永久的黑暗。 不管是哪一种结局，都是柯一一的内心无法承受的，所以她一定会为了能让良心好过一些，而不再隐瞒，将一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第十九层……”柯一一怅然道：“她在第十九层。” “那里是前任阎王的府邸，也是最靠近人间的地方。” “第……十九层？”古来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会有十九层？地狱十八层是人尽皆知的典故，怎么在这里又冒出个十九层？就算是阎王的住处也不该在最上层，而是应该靠近地心，在最下层啊…… 他低下头，看着脚下那密密麻麻的尸体。 难道是因为黄泉路……？ 疑惑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因为这是连柯一一都不知道的事情。 古来只得将其放下，又相信的询问着关于十九的事情。 “我的印象里是个很华丽的府邸，和阎王的战争才打到一半时，他就带着财物亲信离开了那边，因为她很喜欢那里，所以起义军就将其定为她居住的地方，那里……是不允许有别人踏足的。”柯一一说。 “你为什么哭？”阿茴奇怪的给柯一一递了一张纸巾，冷声说道：“哭泣没有意义。” 柯一一愣愣的看着她。 因为和阿茴相处了一点时间，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阿茴是个很冷漠的人，这样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女人却在关心着她，足以令人感到惊讶。 “我、我这是……”柯一一摸了摸脸，果然摸到了一片水渍，泪水的落下她竟然毫无察觉，刚要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用告诉我。”阿茴明明白白的表示了自己的不感兴趣。 古来轻咳一声，将话题掰正回来。 “好了，继续说正事，十九层有什么危险吗？” “没有。”柯一一肯定道：“她全都拆掉了，而且她还说，自己在那边藏了个好东西，为了能够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所以不会设置任何危险陷阱，同样的，也没有提示。” “能找到的人，一定是最好运的人。” “很浪漫的想法。”古来附和了一句，他眼角瞥向阿茴，又在心中补充道：也可能是直觉最灵敏的人。 阿茴的直觉很适合去寻宝，这是阿椒之前告诉他的，他还说过以前做任务被困在迷宫，两人能从那里出来，靠的就是阿茴那看成bug的直觉规避了一切风险。 在认识阿茴之前，古来一直觉得人的第六感、直觉之类的东西都是来自人本身的意识，只是这人的大脑还无法完全处理眼睛看到的线索，于是便用直觉来提醒。 不过阿茴不在上述的例子中，她的直觉更接近于动物对待危险的预知，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玄之又玄却极为准确。 临走时，古来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 柯一一苦笑着摇头，“不用。” 她拿出了使用很多次的理由说：“你走了以后，我来掌管轮回盘，黄泉路的扩张不能停止。” 古来笑了笑，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带着阿茴从柯一一说的路线，前往第十九层。 离开黄泉路后，他立刻问道：“怎么样？” “没说谎。”阿茴很清楚他想问什么，淡淡道：“不过她也隐瞒了一些东西。” 将阿茴当成人形测谎仪的古来倒是不觉得意外，“正常，我们也瞒着她在做事。” “所以？” “现在不急着去见化蝶。”古来笑着按下了电梯，他带着阿茴进入，点了下15层，“先去见见春风笑。” 阿茴有些弄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不过鉴于她一直也没明白过，很习惯的保持着沉默。 她对答案没有什么追求，比起过程，她更注重结果。 “有些事情想要找春风笑确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要他愿意，我们很快就能结束副本。” “怎么说？” 古来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头顶，又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不可说。 直播间的一切又不是不会被主播看到，如果有高位存在偷偷的给某个玩家发布其他信息，那么不管古来做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他需要绝对保密的环境，这样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的，古来始终没有忘记他选择进入这个副本，为的就是那无法让人拒绝的时间型道具。 扭转时间的光阴之水，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心脏就会执着的去催促他得到这东西 在副本里搞风搞雨，闹得人心惶惶又有什么用？他不是春风笑，没有想要破壁的大志向。 15层很快就到了，开门的人是个战战兢兢浑身发抖的女人，这女人的长相很清秀，但身材火辣，穿着清凉，看到阿茴的时候啊了一声，颤声道：“是你！“ “你们认识吗？”古来问道。 阿茴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在记忆角落里想起她的名字，“小凤，索菲亚的手下。” “现在不是了！”小凤赶紧摇头，小声道：“我被春风笑要过来了，不过我还是劝你们赶紧走吧，他刚和索菲娅吵完架，很生气呢！” “太好了。”古来笑道：“要的就是他生气。” 小凤：？？？ 小凤惊了，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实在无法想象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作死的人？ “那祝你好运……”她用凉凉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你能有个全尸。”：，， 第282章 阎王 见到春风笑的时候,从表情上已经看不出他在生气，他的面前有着一大滩红色的血，上面布满了正在嗡嗡乱飞的金虫,春风笑垂着眼睛，俊美的脸颊上也多了几块淤青。 “哦,是你啊，还没死？” 看着古来和阿茴进来，春风笑冷冷说道：“从黄泉路上拿到了什么好东西？都有胆子在我面前出现了。” “我见到了柯一一。”古来盯着春风笑的脸,想要从他这边找到一点破绽。 但很可惜,春风笑除了惊讶之外，就只是挑眉问道：“哪个柯一一？“ “十年前的那个。”古来笑了笑,他径自走到春风笑面前的沙发上坐下,“不用试探了,那个确实是真正的柯一一。” 春风笑哼了声,倒是没有再反驳，他打了个响指,微微颔首,对身后一言不发的张老头道：“给他拿点东西。” “是。”老人露出满是苦相的脸,对上古来的眼睛，很快又敛下。 古来怔了怔，他朝着阿茴看了一眼，温声说道：“你也先离开吧。” 阿茴不太想走,凭借直觉,她能感受到春风笑在平静外表下所潜藏的危险，如果她离开，只靠古来一人，很难逃掉春风笑的攻击。 “走吧。”古来坚持,“不用担心。” 春风笑眸光冷冽看着。 阿茴点了下头，朝着门外一指，“我在外面，你有事喊一声。“ 等到她离开后，春风笑才开口道：“他好像有些看不起我？如果我要杀你，你觉得你还有出声的机会吗？” “没有。”看着聚集在身边的金虫，古来很淡然的说道：“不过我觉得你不会杀我。” “理由。” “我取得了柯一一的信任。”古来不觉得自己与柯一一的事情值得隐瞒，就算他不说，等到计划开始时，春风笑也会从化蝶那边得知，与其等待事态恶化，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掌握主动。 春风笑没回应，他双腿交叠的靠在沙发上，姿态优雅端正，要不是现在房间中还有着未散去的血腥味，这一身高定西装的自信模样，简直像是坐在高档会所被别人众星捧月，又矜持贵气的公子哥。 但他本人那双异色双瞳中又多了点冷酷和残忍来，这不是被宠坏的高傲，而是一种对生命的漠视。 他静静看着古来，指尖轻轻敲打着椅背，黑色的手套边缝中露出了过于苍白的皮肤。 古来轻笑一声，目光随意的看着四周，见春风笑没有立刻拒绝，他就知道这次的目的已经成功了八成。 至于剩下的两成…… 看着地毯上被金虫所吞噬而越来越少的血液，古来又道：“索菲娅还在吗？” 春风笑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其锋芒如剑，狠狠刺向了古来。 后者恍若未觉，“也许……我该找她的。” “你的胆子也变大了。”春风笑意味不明的说道，他又打了个响指，一只比平常金虫更为闪耀的虫子飞到他的指尖。 “说吧。” 金虫嗡嗡扑闪着翅膀，随即索菲娅的声音响起，还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怎么了宝贝？才刚离开你就找我？是打算和我一起玩了吗？” 春风笑脸色铁青，“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正在……” 他话未说完，就被索菲娅抢先道：“没错哦，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酥软的娇媚声像是酥酥麻麻的电流，直冲人的四肢百骸。 但不管春风笑还是古来，都没有被其所掌控，甚至这种体液交换还是洁癖极为严重的春风笑所厌恶的，他咬牙道：“给我马上滚回来！“ “诶？我这边才刚开始啊……” “快点！“ 说完后，春风笑的双手攥成拳头，他浑身的暴虐杀气更重了一些，“我以后要是再找你，我就是脑子进水……” 说到这他停了下，又想起索菲娅在脑子里养鱼的事情，顿时心情更烦躁了。 “怎么才能杀了她？“春风笑突然问道。 古来愣了下，反问道：“为什么要杀她？” 他其实不太理解这种因为观念不同就开始杀人的举动，索菲娅只不过是比较忠于欲望的人，这种比普通人出格，且过于突出的性格在古来的眼中反倒不是缺点，而是可以利用的优点。 对他来说，跟索菲娅打交道，远比和春风笑轻松。 “你在黄泉路上怎么活下来的？“春风笑没有追着这个问题继续问，反而是跳到了下个问题。 对于他这种跳跃性的思维，古来也不陌生，斟酌了下语言，开口道：“我能活下来……是因为有朗月星的帮忙。” 他开始半真半假的说着那边的情况，“柯一一当时被关在一处结界内，所以我像她求助后，她直接带着我去了那里，我给朗月星用了治疗道具后，和他一起来到了黄泉路的尽头。“ “尽头？” 春风笑皱眉，道：“尽头有什么？” “人。”古来盯着他，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怒，那素来含笑的唇角也紧紧抿起，温和无害的形象也变得强硬起来，“很多的人。” 春风笑没想明白，他还要再问，屋外的门被快速打开，索菲娅仅穿着一件黑色内衣，便走了进来，她的身材和形象都充满着女人的魅力，每一处肌肤都在吸引着男人的视线。 古来猝不及防看见，有些僵硬的移开视线，屏住呼吸。 “好可爱好可爱~“ 索菲娅一屁股坐到古来的腿上，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伸手摸向他的脸，“真可爱啊，这是你从哪里找到的小弟弟？” “这么纯情可不好找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笑眯眯地看着古来脸上越来越红的肤色，眼角余光则注意着春风笑。 “哦~你~硬~了~“ 在看到春风笑的异样后。索菲娅伸出舌头，舔着唇角，将古来推开，则再次挤进春风笑的怀中。 还未等到她上下其手，春风笑白皙的皮肤上便不受控制冒出许多红疹，他本人也从这种魅惑力中清醒过来，双眼通红，憎恶的情绪几乎不加掩饰。 “你想死吗？”他一字一句道。 “好嘛好嘛，不开玩笑了。”索菲娅举起双手，从春风笑身上离开，撇着嘴角，小声嘀咕道：“大美女竟然比不过洁癖，春风笑，你这混蛋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孤独终老去吧！” “还有这种好事？”春风笑冷笑了一声，将自己身上外套解开扔掉，把索菲娅碰过的所有地方全都拿酒精湿巾擦拭了一遍。 索菲娅翻了个白眼，又看向古来，“小弟弟，就是你找我的？哦，还有阿椒啊，你想我了吗？” 阿茴在索菲娅和春风笑的面前一直以阿椒的身份出现，她没有理会索菲娅的调笑，专注的看着古来。 后者尴尬的轻咳一声，晃了晃脑袋，说道：“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这可是对男人最烈性的荷尔蒙，你要是想排除影响，就要和我上床~小弟弟，姐姐会好好教你的~“索菲娅给他一个飞吻。 古来深深叹了口气，即使浑身燥热，他的头脑却很清晰，现在知道要如何去做。 “我从柯一一那里得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消息。” 他说：“燎原火在第十九层留下东西。” 此话一出，春风笑和索菲娅全都停住动作，直直看着这边，索菲娅挥了挥手，散去影响着古来的荷尔蒙，说道：“你详细说说。” 她也跟着坐了下来，春风笑颇为嫌弃的看着被她坐下的扶手，没忍住，让金虫组合成了一个椅子，将这沙发让了出来。 索菲娅也不客气，坐下之后，赤着双脚上下晃荡，看了看地毯上的血，勾唇一笑，那已经变得极为浅淡的血珠顺着她勾弄的手指姿势散向四方，随即，在他们的周围就多了一道淡淡的血色结界。 “说吧，这边没有问题。”她的没有问题指的是不会被任何人看到。 果然。 古来笑了起来，他赌对了。 春风笑，索菲娅，化蝶，这些八级玩家来此想要的东西并非是阎王，而是被燎原火留下来的【种子】。 即使这是索菲娅随口说出的话，在阿茴转述过来后，被古来牢牢记在心中，现在看，他的猜测完全正确。 “她将东西留在了第十九层。”古来伸出手指指了指上方，“化蝶已经到了，我们要快点过去，否则……” “你能确定吗？”索菲娅皱眉问道：“十九层……我们这些人进不去的，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进不去？” “没有邀约的人无法进入。”索菲娅说。 春风笑和索菲娅的副本身份是曾经跟着柯一一一起战斗的部下，作为心腹，他们的记忆里自然有着关于十九层的事情。 “燎原火……你竟然也调查出来了。”春风笑不屑道：“还算不错。” 索菲娅抿着嘴唇揶揄的笑了起来，随即又正色道：“当初化蝶被燎原火邀请了，所以她能进去，我们就不行。” “如果是跟着我呢？”古来反问道。 “你？” “我。”他笑了起来，道： “我被化蝶邀请进入第十九层了，应该能够带着你们一起去。”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索菲娅疑惑地歪了歪头，“能做到这一步，你不应该来找我们。” “我想要阎王。”古来笑容更深。“进场的名额给你们，我只要那个在你们眼中是个废物存在的阎王。”：，， 第283章 见面 阎王。 索菲娅与春风笑对视一眼,怎么也想不明白古来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及阎王的事情，阿茴倒是没什么异样，平静地挡在古来身前,防止索菲娅又一次使坏。 但只有古来知道，她的平静是因为对此的漠不关心。比起这完全想不明白的弯弯绕绕,还是直接听命行事比较简单。 春风笑问道：“告诉我理由。” “这不太方便。”古来微笑，用一种并不让人反感却毋庸置疑的语气说：“我只要阎王。” “那家伙……” 春风笑微微皱了皱眉，短暂的思考过后,点头同意。“可以,跟我来。” 他并非是那种拖泥带水的性格，做出决定后,就不会轻易更改。 古来在打什么主意他猜不透,也没必要去猜测,反正不管他再怎么谋划,也不可能会赢过绝对的实力。 真要是被算计了，到时候就直接用武力解决。 春风笑站起身,围绕在他身边的金虫飞快的涌进他的身体中,不过片刻,就只留下一只之前联络索菲娅所用的虫子。 这虫子的智慧最高，飞到古来身边饶了两圈，春风笑嗤笑道：“不错，还能让它也喜欢你。” 古来淡淡地笑了笑：“我的荣幸。” 金虫没听出来他的嘲讽,似是更开心的飞了起来,还趴在古来肩膀上，不时用翅膀传出两声尖锐的鸣叫。 这可把阿茴紧张的不行，双眼直直盯着金虫，浑身紧绷,就差古来一声令下便直接解决这只虫。 “没事。”古来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他不再去管虫子，阿茴自然也跟着放弃，春风笑很快带着他们来到藏匿阎王的地方。 看守他的人是正蹲在地上吃午饭的小凤。 小凤哪里想到这次会有这么多人一起来，她手上端的盒饭掉在地上，双眼瞪得很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蠢死了。”春风笑微抬下巴，“滚开。” “啊？哦、哦、好的……”小凤结结巴巴地开口，连盒饭都不敢收拾，赶紧让开位置。 “抱歉，打扰你吃饭了。”古来歉意道。 比起吃饭，小凤更加吃惊于古来竟然能够活着出来，还和春风笑关系不错，她伸手指着古来，浑身抖得厉害，一想起刚才的无礼，赶紧谄媚的挤出微笑，“我……我没事，大人，您……您……” 古来疑惑地看着她，还未等他说话，索菲娅倒是抢先和她打了声招呼，小凤的脸色微红，眼角的余光瞥着她白嫩饱满的胸，手指捏了捏身上的外衣，问道：“您……您需要吗？” “你自己留着吧。”索菲娅笑道：“我之前的提议依旧有效，你要是能活过这个副本，我就带你去巾帼会。” 巾帼会？ 古来心念微动，看向索菲娅。 “明灵的巾帼会？”问话的是阿茴，她双眼微眯，神色一凛，眉宇间更加警惕起来。 虽然对明灵已没有了太多的恶意，但是她依旧不喜欢明灵，也不喜欢明灵所创建的巾帼会。 鉴于这两人的等级不低，听过明灵的名字很正常，所以索菲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趁着春风笑开门的时候，趁机和他们闲聊了两句。 “怎么？你们想让阿茴加入？她倒是明灵会喜欢的类型呢。” 古来瞥了眼阿茴，后者则移开目光，不再回答。 索菲娅自讨没趣，一点也不生气，甚至阿茴越是不理她，她就越开心，趁机摸了摸阿茴的胸口，占了两把便宜，笑眯眯地说：“你要是愿意变性倒也不是不能进去，我们巾帼会里，可是有很多漂亮妹妹呢。” “我没兴趣。”阿茴说。 “巧了，我有兴趣。”索菲娅的手越来越往下，眼见就要到达敏感地带，才被古来制止了，他轻咳一声说道： “阎王还有多久能够结束转生的过程？“ 根据之前在黄泉路下的尸体变化，阎王转生就在这两天内会结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们又没什么反应了。 索菲娅的脸色蓦地变得奇怪起来，她抿着嘴唇，过了一会才说：“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古来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春风笑打开门之后，第一眼出现的并不是阿茴曾经提到过被水泡的浮肿的尸体，反而是一个过于瘦弱的孩子。 这孩子低着头，浑身赤裸，皮肤上布满青紫交加的伤痕，因为房间过于昏暗，所以古来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就是阎王。”春风笑指着他说道：“你要的东西。” 他的语气毫无尊敬，说这孩子的时候，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什么时候带走？” “不急。”古来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就在观察的时候，这孩子突然间抬起头。 猝不及防间，古来瞳孔猛缩。 ——他竟然有两张脸！ 以鼻梁为界限，一半是傲慢暴戾的眼神，另外一半则胆怯懦弱，嘴唇不停的张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但除了他自己，谁也没有听到声音。 “小凤——！”春风笑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给我进来！” “来了来了！”小凤手上还抓着没有弄干净的盒饭，急切跑了进来，看着春风笑的手指向阎王，她哦哦点头，马上明白该怎么做。 从靠近房门的地方取出一条鞭子，轻轻一甩，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不等春风笑再吩咐，她已经将这鞭子重重甩在阎王的身上。 说来也是奇怪，即使是被打的皮开肉绽，这阎王也没有开口说一句求饶。 这不太对。 很不合常理。 高傲者此时必然破口大骂，怯懦者定要痛苦求饶，可不管是哪一张脸，就算是痛的扭曲，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等小凤抽的累了，这孩子身上几乎不见一块好肉，暗红的血顺着皮肤露出，伤痕严重到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心疼。 但古来敏锐的察觉到那怯懦孩子的脸消失了许多，古来问道：“怎么回事？” 春风笑说：“就那么回事。” “我们的手段出了点差错，阎王转生之后，没能与前世的灵魂分开，现在的他，是一体两魂。” 一体……两魂？ 古来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超乎预料，春风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这东西可不退换。”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古来开始思索阎王这个样子有什么用。 “还要再告诉你一件事，他们的魂魄都不全，所以无法说话，也无法听到声音。”春风笑指着被小凤拿在手中的鞭子，“这是我的特殊道具，用来分割灵魂，小凤现在太过弱小，所以阎王的灵魂一时半会无法变成一个。” “当然，如果是你的话，肯定很简单，我可以把道具借给你用。” 古来婉拒了。 他可没法忽视春风笑这显而易见的坏心眼。 就光看小凤用完鞭子的疲惫模样，使用代价肯定很大，现在的他还需要带着他们跟化蝶见面，根本无法支付这种代价，更何况，古来没法信任春风笑。 即使他此时表现的像是一个普通的玩家那样在做着交易，即使他没有表露出任何杀意，即使阿茴也没有什么过激反应。 但古来就是知道，春风笑想杀了他。 他想杀了自己这个让他难堪的下级玩家。 是的，下级玩家。 对于春风笑来说，任何比他等级低的玩家都不能够以古来这种形式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应该诚惶诚恐，应该跪伏于地，祈求他饶过性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平等的姿态和他谈交易。 要是没有猜错，当春风笑觉得古来的利用价值没了之后，就是他要下手抹去黑历史的时刻。 但即便如此清楚春风笑的心态，古来还是选择了这种形式和他对话，为的并不是去争一个面子，而是……他必须要如此去做。 逆转时间的道具，燎原火的种子，直播间背后的观众，以及……在不停搅浑地狱这滩水的幕后黑手，他全都不会放过。 古来不是小气的人，他可以原谅很多事情，也能够在面对不平等的事情时，一忍再忍。 但是，他绝对不会忍受有人在触碰到他的逆鳞后还安然无恙。 敢让他和同伴都活不下去的人，自然也要尝到同样的滋味。 他要彻底让那幕后黑手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个副本中最大的赢家，只能是他！ 古来走近阎王，这孩子用四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即使他以前是地狱中尊贵无比的王，此时，也不过是个瘦弱矮小又无力反抗的雏鹰。 “我有点事情要和他说，你们能先离开吗？” 春风笑冷声道：“你聋了吗？” 索菲娅挥了挥手，冲古来抛了个飞吻，“帅哥，快点啊，我在外面等你。” “你！” “没办法啊，谁让我最近爱上他这种类型的帅哥啊，斯斯文文白白嫩嫩的……衣冠禽兽。”索菲娅舔了舔嘴唇，饥渴般吞咽着：“是我的最爱啊。” “太高看他了。”春风笑走出去，毫不留情的评价道：“不过是个看不清局势的蠢货！” 古来将他们的话听得很清楚，自然也明白这是他们故意如此，在成为玩家之后，真正的敌人除了副本中的各类危险，还有来自别的玩家群体的恶意。 以前的古来只是个随手可以踩死的蚂蚁，所以他们不吝惜放出一点善意，但当这蚂蚁有了能杀人的毒素后，那微弱的善意就会消散一空。 他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阿茴最后一个离开，等到门关上之后，古来蹲在阎王的面前，用手蘸着小孩的血，在地上画了个像是眼睛一样的符号。 阎王蓦地挣扎起来，整张脸扭曲狰狞，张开口，发出无声的呐喊。 古来竖起手指在唇边轻轻嘘了声，温和地笑道：“可以跟我走了吗？”：，， 第284章 抵达 “真的要带上这家伙？” 春风笑皱眉看着被古来牵在手中的小孩,整张脸的表情极为难看，他冷哼一声，忍着被冒犯的怒意问道：“给我一个理由。” 阎王低着头,也不出声，额前细碎的刘海遮住他的脸颊,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没什么理由。”古来笑了笑，他抬手揉着阎王的头发，如同对待普通小孩那样说道：“你已经将他给我了,我想怎么做应该和你没有关系了。” 他说的一点也不客气,索菲娅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道：“干得好,厉害！” 春风笑在此时却已经冷静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古来,语气越发的冷硬，“你说的没错。” 这句话一出,他便不再说话,索菲娅的口哨吹得更响亮了,就像是没有感受到春风笑身上的杀意一样。 古来心中的警惕和危机感已经升到了顶点，他能感受到自己在春风笑必杀名单上的排名又上升了一大截。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是……却是不得已必须要这么做的。 阿茴守在他的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手指则紧紧攥成一团,握紧了她的保命道具，甚至为了能够万无一失的保证古来的存活，她还准备用以命换命的道具。 古来安抚的冲她点了点头，示意阿茴保持冷静,又将阎王的手腕递给她，让她牵着。 阿茴乖乖的接过，顿时一愣，那原本有两张脸的阎王，不知何时只剩下一张胆怯懦弱的脸。 真实的阎王消失了。 春风笑与索菲娅也同样发现了此事，彼此的神色皆不轻松。 他们为了能够使阎王快点复生，用了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手段，结果因为没有经验，才制作出了一体双魂的废物。 没错，就是废物。 在春风笑的眼中，这样的阎王他连杀都不屑去杀，本来打算等待小凤用鞭子将弱小的魂魄抽出来，再进行击杀夺取神位，但没想到在此之前，古来将其要走。 “怎么做到的？”阿茴有些好奇地问道。 她的手指细细摩挲着小孩的脸颊，没有发现任何被改造的痕迹，“我记得……你是叫柯沉？” 小孩有些吃惊，那双大的有些脱相的眼睛里满是痛苦的神情，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一点声音都发出来，最终，他只能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是柯沉。 阎王的现世身。 阿茴平静地移开视线，她对此并无太大的感觉，更加没有同情心。 即使柯沉现在的处境有很大一部分是她弟弟阿椒造成的，她也不认为阿椒做错了，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她只会做的比阿椒更绝。 “和阎王稍微聊了一会，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就表示自己做错了，甘愿将身体让给小沉。”古来温和说道。 “原来如此。”阿茴深信不疑，“阎王还很善良呢。” “是的。”古来肯定道。 春风笑嗤之以鼻，根本不想再看这满口谎言的骗子，他抬手朝着外面招了招，张老头慢悠悠地飘了过来，手中还端着几杯刚做好的果汁。 “主人……”张老头缓缓开口，“要出去吗？” 春风笑嗯了声，冷冷道：“把电梯的门打开，让我们这位大英雄先走。” 他的讽意根本没有遮掩，让张老头有些意外，不太明白这才走了一会，为什么春风笑会和看好的古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张老头抬眼，隐晦的与古来对视一眼，后者无奈的耸了耸肩，一副无辜的模样。 看来……主人又任性了。 张老头在心中叹了口气，满是苦相的脸上更加忧愁，他将这些果汁给了小凤，自己则来到电梯门边，打开了那扇门。 15层的电梯有些特殊，春风笑不喜欢别人过来找他，所以早早的封住了所有通往十五层的通道，只有经过他允许的人，才可在此停留。 小凤目送他们远去，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大佬们想要做的事情她一个小喽啰搞不懂，不过多年来在底层摸爬滚打的识人经验在告诉她，那个外表最温和斯文的男人不好惹。 就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平静的外表下潜藏着让人惊心动魄的危险，仅仅是靠近他，就让小凤有种紧张到呕吐的感觉。 这种感觉比当初面对春风笑时更甚，一个是会随时取她性命的疯子，一个是完全看不出来疯狂的天生反骨。 真可怕…… 小凤抱紧自己，努力抑制着颤抖不停的身体。 好可怕啊……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可怕的人…… 她这么想着，一股强烈的想要变强的欲望在心中燃烧起来。 也就是在这时，她看到了被重新挂在墙上的鞭子，小凤抿紧嘴唇，良久后下定决心，朝着那鞭子走了过去。 “唔。”春风笑的动作一顿，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咋了？”索菲娅看他一眼，问道：“发生了什么？” “有一只老鼠进来了。” 春风笑回过头，他已经看不到小凤的身影，但是心中满是冰冷的不悦。 “算了，等我回来再抓吧。” 索菲娅哦了声，立刻就对此不怎么在意了。 电梯先是停留在了18层，索菲娅带着他们从自己的楼层的一处隐秘房间中穿过，跟古来想的一样，18层到19之间，会有一个不同于人类理解中的【门】。 柯沉的死死抓着阿茴的手臂，表情狰狞地瞪着这里。 索菲娅笑了下，“看来你也有些感觉。” 她对于古来是怎么让阎王消失的方法很感兴趣，不过现在可以暂时按捺住这份好奇，因为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门的对面是19层，在此之前，他们没有得到允许，根本无法触碰门。 那么……如果在门后只有化蝶一人的话，是否可以跟她联手将春风笑杀了呢……？ 虽然她和春风笑的合作很开心，但是这家伙的心眼太小，一定会和明灵打小报告，为了自己在长期饭票中的好印象，她想提前解决掉这个隐患。 ……当然，说了这么多的废话，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打算过河拆桥了。 燎原火所留下来的东西，根本不是一般玩家的遗留，即使从未见过她，但作为听着她的名声成长起来的一员，索菲娅对她的存在还是十分向往和尊敬的。 她想要得到燎原火的遗物，也想趁此机会占据这整个副本，来试试看当界主的感觉。 明灵可是告诉过她，想要成为九级玩家，就必须要借助一整个世界的力量才行，这些人能成为她升级路上的踏脚石，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不过，这个想法可不能表露出来，春风笑不是吃素的，一旦他提前察觉，她未必能赢。 所以她要好好隐藏，以此来给春风笑最致命的一击。 要怎么才能杀了他呢？人海战术？近身格斗？还是直接背刺？ 真难啊…… 索菲娅幽幽叹了口气，春风笑早就习惯了她这种莫名其妙的脑补，跟一般人不同，她每次脑补，脸上的表情都极为丰富，要是较真，那春风笑早就被气死了。 “就这么进去吗？”古来问道。 “不是。” 索菲娅回神，冲着古来笑了笑，她抬起手，点在那个由无数人脸所组成的【门】上，一道血红色的漩涡从指间处逐渐扩散，很快就铺满了一整面墙。 “你去敲门。”索菲娅指着漩涡道：“快点。” 19层的位置特殊，又做过不少防护，所以凭借索菲娅一人的力量还是太过勉强，需要尽快解决。 古来没犹豫，走上前，轻轻巧了一下。 他手上的触感十分奇怪，有点像是在敲击一块富有弹性的果冻。 “是……醉光阴吗？”化蝶的声音传来。 “是我。” “进来吧。” 血色漩涡逐渐停止旋转，它们的中心部位又出现一道淡蓝色的椭圆形的门。 古来没有动，开口问道：“我带了几个人过来，能进吗？” “唉，我都说不用那么紧张了，你还是信不过我……”化蝶幽幽叹了口气，“你的同伴来的再多有什么用啊？” 八级玩家与普通玩家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大到即使是用尽性命也无法弥补。 古来没出声。 “几个人？” “我带了两个人。” 化蝶也不再坚持，她淡然道：“进来吧。” 接着便没有了声音。 索菲娅的眼中充满了喜色，她想要去看春风笑，但是古来却率先走了进去，没有多想，她也跟着一起进来了。 早一秒钟和化蝶汇合，就能早点结成联盟。 她们之前也有过合作，想必这一次一定也…… 索菲娅的身体猛地被人砍成两半，她有些茫然的看着突然变高的春风笑，疑惑道：“怎么回事？” 春风笑怒道：“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也是哦……” 索菲娅注视着春风笑那被火焰烧伤的手臂，略有些同情的晃了晃上半身，这身体逐渐的变软，犹如一大滩人形的史莱姆，而她的西半身则变形成了一个带着履带的坦克底座。 “把我放上去，我带你走。” 春风笑的手指动了下，指挥着金虫将她放在上面，索菲娅转动身躯，看了看四周，反倒更加疑惑起来。 “这……就是第19层？怎么是空的啊……” 19层跟记忆中那美丽宽广的庄园完全不同，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空荡荡的白色荒漠。 原本的蓝天碧水，雕栏画栋，无一处不精致的山庄，全都没了！ 就连地里的土都被掘地三尺了！ “……化蝶，她……”索菲娅扯了扯唇角，艰难地说：“她这人不讲道义啊，挖的这么干净，咱们还找个屁的宝藏啊！”：，， 第285章 排名 疯了疯了！ 化蝶那家伙真的疯了！ “她怎么敢……怎么能……”索菲娅难以置信的吐出这句话。 她看着春风笑,后者的脸色比他更难看，矜贵俊秀的长相此时一片狰狞，犹如恶鬼再世一般。 索菲娅好不怀疑,化蝶如果敢站在他的面前，那么春风笑一定会直接动手,不顾代价的杀了她。 19层是所有八级玩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按照燎原火的遗言，每个人都有机会来此去寻找她留下的种子,可是,化蝶现在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在打了他们的脸。 竟然将此破坏的干干净净，什么线索眉目思路全都没了！ 化蝶难道想死不成？ 她明明比谁都清楚这里的重要性。 要不是看在化蝶是八级玩家的份上,其他的玩家,早就联合在一起,冲破这个世界了,哪里还能留下几年时间给她挥霍？ 索菲娅的指甲早已渗进肉里，身下的坦克机身又一次变化,成了一个正常人的身形,她重重吐了口气,赤着脚踩在这片狼藉的土地上，问道：“怎么办？要杀了她吗？” 春风笑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他已是怒极，伸出右手,一把小小的剪刀聚在掌心处,索菲娅心中一惊，连忙后退，“你冷静一下啊！现在毁了19层，我可讨不了好,等我到安全地带再动手！” 春风笑的天赋技能【二月春风】就是以剪刀形式出现，砍断挡在眼前的一切障碍，他成名战役就是一刀砍断了一整个副本，所以索菲娅根本没打算和他呆在一起。 “嗯。” 春风笑点了下头，跟索菲娅想的不同，此时的他其实极为清醒，春风笑清楚的知道决不能留下化蝶的性命。 既然他得不到燎原火的种子，那么，其他人也不能拿走！毁了所有证据，就无人知道他的任务失败了！ 索菲娅再也不敢耽搁，立刻就要跑路，等她打算带着古来一起走时，突然发现他不见了。 ——从两个八级玩家的眼前不见了。 索菲娅停住脚步。 “春风笑。”她问道：“你的小朋友好像不见了。” “别恶心我了。”春风笑抽空瞥了她那边一眼，眉头紧皱，略一思索之下，收起了手中的剪刀。 他看着索菲娅，“人不见了？” “对呀，不见了。”索菲娅摊手，无奈地说：“我刚才被砍了之后，你没注意吗？” “我为什么要注意？”春风笑回答的理直气壮，“废物不值得我关注。” “那你知道刚才的攻击是这么回事吗？”索菲娅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哪有一进来就遇到杀招的？ “燎原火留下的小玩意。”春风笑的反应比索菲娅要快一点，他伸出手，将一枚小小的戒指扔在地上。。 “八级道具【魂戒】。” “魂戒？燎原火的常用道具？”索菲娅笑了笑，蹲下来想要拿走，可是刚一触碰到，戒指就化作一堆齑粉，从指间散落。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自己不想要的，也绝对不会让别人去拿。 索菲娅呼了口气，她站直了身体，双手叉腰，晃了晃脖颈说道：“看来，小朋友有些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啊。” 接着红唇微张，舌尖舔了舔唇角，她笑意更深，“有多少年了啊，难得能遇到一个敢算计我们的玩家。” 春风笑走到她的身旁，不屑地说：“作为废物，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合格了。” “别给这么低的分啊，我反而觉得他有机会跨过那条线。” 索菲娅将自己的长发挽起，露出被可以雕琢出的精致面庞，她对于古来的兴趣越来越大，说道：“待会找到他，你把他让给我吧。” “理由。” “我的[后宫团]好久没扩充了。”索菲娅扳着手指说道：“年轻，稚嫩但却富有野心和聪慧，并且敢于冒着生命危险赌一把，这样的男人类型正好是我缺少的。” 春风笑瞥她一眼，眼神凌厉道：“随你。” 进了索菲娅的后宫团，再出来的时候，可不一定会是【人】了，她对于基因改造有着超乎寻常的执拗，只要有男人被她看中，收入囊中，那么这个男人很快就会变成多种基因混杂的试验品。 在很久以前，春风笑见过她的后宫团，每一个都是完全看不出人形的怪物了。 一想到古来也会成为其中之一，不知为何，春风笑的心中有些烦闷。 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代表什么，但也不打算深究，毕竟，古来也是曾经冒犯过他的人。 这种人，必须死。 索菲娅高高兴兴的点了点头，甜腻腻的说：“你真好~” 全然忘记自己之前还打算和化蝶联手杀了春风笑，她笑眯眯地看着远方，“走吧，先去找找化蝶，我倒要看看她打算怎么跟我解释！” “为什么要解释？”春风笑反问。 “找到她，杀了她。” 八级玩家在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不死之人，手中道具和底牌层出不穷，没有人能够肯定八级玩家死亡后还会不会再复活，曾经就有人联合杀死了一位八级玩家，可惜还没得意多久，就在出副本时，被这位八级玩家杀死，并且屠了他所在的星球。 所以，已经很久没有人想要杀死八级玩家了。 但是现在不同，不管是春风笑还是索菲娅，都是同样的八级玩家，且他们不怕被化蝶报复，单论实力，二打一的胜算比单独对战要高许多。 “那些排名，也该动动了。”春风笑的眼中杀机必现，丝毫没有遮掩。 索菲娅摸着下巴，仔细思索了一会，才点头道：“也对！要是化蝶把位置让出来，就让明灵从我们那的七级玩家里推一个上位。” “呵。”春风笑嗤笑：“到时候各凭本事。” 八级玩家的名额有限，在无数平行世界各类星球间选□□的几千万兆玩家中，只有八十人可以成为八级玩家。 一个人死，才能有另一个人晋升。 这并不是被游戏强行规定的数目，而是因为……燎原火。 具体的事情春风笑不太清楚，似乎是燎原火想做某件事情，结果惹了众怒，被群起攻之，但这些人没想到燎原火的实力太过凶悍，她死之前，将数千名八级玩家屠戮一空，仅有几个人未曾参与讨伐的人逃过一劫，不仅如此，她还留下一道能够影响整个游戏的法谕，规定了只有八十人才可成为八级玩家，想要解除这个限定，除非是找到她留下的种子。 这事情闹得太大，当时的论坛沸沸扬扬，结果等到燎原火一死，论坛上所有的帖子全部被删，只有零星几个留下，让后来人得以窥见其中的真貌。 春风笑有另外的消息来源，他知道的更多一点，燎原火可是……曾经即将要打破规则的人。 也正因此，她所留下来的种子，才成为春风笑追逐的目标。 他，明灵，索菲娅都是在燎原火死了之后才成长起来的，他们能够达到现在的水平，靠的更多的是运气。 也只有运气到了，才能够赶上那波空位，在机缘巧合下成功晋升。 毕竟1级-7级之间的玩家可以靠着副本数量慢慢磨上去，但是到了7级，他们的经验条中将会看到那让人绝望的经验数量，还有着苛刻的晋升条件。 所以一般来说，玩家走到7级后期，就会开始寻找8级玩家进行杀戮，虽说没人成功，但是所有的8级玩家都明白，时刻不能放松。 明灵在自由城中遇到的袭击就是一名7级玩家，为了晋升搞出来的事情。 春风笑向来不愿意在副本中和别的低级玩家走在一起，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倒也不是害怕，单纯是觉得一个个收拾这些虫子比较麻烦。 在他看来，与其老老实实发展下线，拯救帮助那些低级玩家还不如当独行侠，虽然他本人隶属的大组织，但里面的各个都是八级玩家且人少，每年才会聚一次，平时根本不联系，所以目前还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跟他相比明灵所创建的巾帼会就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东西。 春风笑时常觉得明灵脑子进水，跟索菲娅半斤八两。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春风笑也有想要扶持的人。 ……如果古来一直表现良好的话，他其实是春风笑扶持的第一人选。 “你们为什么会来？” 还没等他们两人走上几分钟，化蝶的声音就从空中传来，带着浓浓的疑惑：“醉光阴呢？” “他没来找你啊。”索菲娅略有些惊讶，接着冲春风笑挤眉弄眼，“看来你也不是那么重要啊。” “化蝶，燎原火留下的东西你找到了吗？为什么不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索菲娅眯着眼睛，语气越发的危险起来，“又或者是，你不想让我们看到？” 化蝶没有出声，再接着，他们脚下的土地瞬间翻涌起来，春风笑手指微动，用出金虫将自己抬起，飞离原地，而索菲娅则没有动弹，她的身体变软变塌，最后和土地一起同化了。 春风笑居高看着索菲娅，“我去找化蝶，你自己跟上来。” “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索菲娅吐槽了一句，声音渐弱，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第286章 化蝶 整个19层如今已经彻底变了样子,化蝶在察觉到春风笑与索菲娅的杀意后，就不再有所顾虑，直接解开了当年燎原火放置在19层的所有防护。 层出不穷的攻击手段和那些另类杀机,让这两位有着丰富副本经验的玩家也吃够了苦头，索菲娅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她看着一旁只有残影的春风笑，无奈苦笑道：“还真不亏是老牌玩家啊，谁能想到,连面都没见到就被弄成这样了。” “强的不是我。”化蝶饶有兴趣的和她聊天说：“是燎原火。” “这么说也对哦……”索菲娅想了想,问道：“你对燎原火还真是执着，你真的觉得她能回来？” 化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沉默着控制19层的总控,继续对付他们。 春风笑身上的衣服已经彻底不能看了,他素来干净整洁的西装满是血污,但他丝毫没有在意，那重度洁癖的身体在此时毫无影响。 他在笑。 在快意的笑。 就算已经身受重伤,就算手中几乎拿不住他的剪刀,但那张俊出色的脸上却带着猖狂的笑意。 金虫护在周围,四周全是它们同类的尸体，远远看去，他就如同战神一般，踩在了一片金光之上。 “二月春风——！” 他嘶吼的喊出自己的技能名字,又一次重重挥了起来,那挡在面前的一道黑色玩偶彻底成了一团棉絮，瞬间四分五裂，在玩偶之后的墙壁也出现了点点裂痕。 八级玩家的死战不可能没有任何声响，即使19层里被刻下了无数防护罩,也没能完全屏蔽下这里的动静。甚至可以称赞一声这里的防护体系着实不错，因为要是在外面打起来，这个世界都有可能被彻底摧毁。 “干的漂亮！”索菲娅颤颤举起手臂，冲着他举起了拇指。 春风笑哼了声，拿出自己的治疗道具用了起来，那严重的伤痕与疲惫感逐渐消失。 指挥着金虫落下，他趁着化蝶没有开始进行第二轮攻击时、看着索菲娅，忍着别扭伸出了手，催促道：“快点！” “你倒是让我休息一会啊！” 要死了！ 惫懒性格的索菲娅对于春风笑这种爱使唤人的毛病十分不满，她冷着脸哼了声，艰难从地上爬起，重重吐了口气，对着他的手张开口，从里面吐出了一圈缠绕的红褐色线。 【玩家姓名：索菲亚】 【天赋技能：随心所欲】 【技能介绍：玩家可以随心改变别人人体基因和细胞，将其混合成任意形状，对自身使用要求较为严苛，每次使用将消耗身体三成血液，使用期间也会消耗血液，有一定几率会让玩家失血过多而死，配合特定特殊道具，可以改造自己的身体】 【系统评语：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没看出来你是个任性的垃圾吧？】 我的血都要流光了…… 索菲娅在心中越发愤怒的想着，这次和春风笑组队真是亏大了，什么好处都没捞着，竟然还有可能跟他一起死。 真是日了…… 她的怒意还未被抹去，就听见春风笑实在忍不住小声的呕了一下。 索菲娅立刻住嘴，她抬头看着春风笑，后者的脸色铁青，一黑一蓝的异色瞳孔中满是恶心纠结的神色。 “滚滚滚！你去死吧！求人办事还这种模样？！” 索菲娅张开手，一巴掌就要扇飞春风笑，他往后一退，避开了来自身旁的杀机，而索菲娅的巴掌也正好打在了明灵刺过来的箭矢身上。 春风笑握紧手中那团血线，左手飞快将其缠绕在右手的手腕上，瞬间，他就能感受到右手的力量变大了许多。 “索菲娅。”春风笑再次挥出一刀，砍掉了从土里爬出来的吸血虫。 “干什么！”索菲娅哼了声，咬着嘴唇让自己的双手变成翅膀，双脚则变成锐利的鹰爪，一击杀死了那只巨大的吸血虫。 “……谢谢你。”春风笑的声音很轻，要不是索菲娅离得更近一些，她几乎听不到这被掩藏在风中的声音。 索菲娅：？！ 她睁大眼睛，努力看着春风笑的脸，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你……你该不会被附身了吧？” 迅速拉开与春风笑的距离，索菲娅谨慎的瞥了眼在他手腕上的线，“春风笑？春风笑？还能听见声音吗？给个回应！” 春风笑：“…………” 他也在心里怀疑起自己刚才是不是被附身了，怎么脑子进水的和这家伙道谢。 一定是被化蝶的手段影响了！ 一定是！ 瞥了眼这红褐色的线，努力将索菲娅张嘴吐出来的画面从脑中抹去，他目光坚毅的看着前方，将右手举起，道：“火箭炮。” “ok！” 索菲娅和他之间在这场战斗中已经有过许多次合作，两人之间逐渐适应起对方的战斗节奏，在这磨合期间，他们的默契也达到了最高。 她张了张嘴，伸出艳红的舌头，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这时春风笑的手臂立刻膨胀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且瞬间变黑变硬，在皮肤表面，布满了狰狞虬劲的青筋，而拳头所在的地方则变成了一个黑黢黢的炮筒。 “发射——。”春风笑露出了猖狂而得意的笑容。 他的右臂炮筒中发射了自己的右手掌，冲击波让他的头颅不受控制的往左偏了偏，虽然耳朵嗡嗡作响，头脑发懵，但是能看到化蝶的末路，却还是让他心情愉悦。 通过刚才的战斗，他已经发现19层所有被放出的怪物中都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速度不快，当然这个不快也是相对于他这样的玩家来说，对于普通玩家肯定是致命伤害。 在发现了这个缺点后，春风笑没有立刻就此打击，他付出了重伤的代价，来确认了此事，并且将局面设计成对化蝶大好的场景。 即使化蝶心中有着忧虑，她也会踏入这个陷阱。 因为在她面前的是春风笑，是一个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毁掉整个副本的疯子。 如果她不把握住这次的机会，那么一旦春风笑再次发动反击，或许她就再也没有能够胜利的可能。 所以，化蝶被逼迫着选择了在此时将所有力量聚集在两人周边，也正因此，她本人所在的地方也就出现了巨大的防守缺陷。 春风笑利用火箭筒的速度将手掌送了过去，这些怪物果然没能阻拦住。 他的笑意越深，仿佛是见到了困守堡垒中的化蝶最后的悲鸣。 巨大的石头怪物从头顶出现，它挥动巨斧，对准了春风笑。 3。 手掌从握拳状态解开，露出了一直紧握着的剪刀，这剪刀小巧精致，犹如一个脆弱的玩具。 2。 距离近的怪物们纷纷扑过来阻挡，可是收效甚微。 巨斧已经被挥动，石头怪物猩红的眼瞳中带着刻骨恨意。 “去死吧——！”化蝶凄厉喊道。 1。 剪刀的尖顶触碰到了藏匿着化蝶所在核心的结界。 这结界瞬间支离破碎，连一秒钟都没有撑过。 结界破碎之后，那里面的场景也被暴露出来，化蝶正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剪刀带来的威胁，她的嘴唇被咬的出血，也未曾有过一丝求饶。 轰的一声巨响，化蝶的身体被砍成两半，连带着这整个19层也以此为分界线，从地面下露出了深不见底的沟壑。 【玩家姓名：春风笑】 【天赋技能：二月春风】 【技能介绍：玩家消耗自身生命力来使用风刃，消耗生命力越多，技能效果越大。也可在平日将生命力累积在春风剪上，到关键时刻再使用。】 【注意：技能发出时无法收回，会可造成大范围攻击效果，伤人伤己。】 【系统评价：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是我赢了。”春风笑笑着打了一个响指，身后的石头怪物化作一滩软泥。 “二月春风，这就是二月春风啊……”索菲娅着迷地看着这带来巨大威力的技能，即使不是第一次所见，但是每一次，都会让人感到震撼。 没有玩家会不羡慕春风笑的技能，这种带来巨大威力的天赋技能更能体现他本人的性格。 尖锐，激进，以及不顾一切的疯狂。 “春风笑……”索菲娅收回了绑在石头怪物上的线，捂着嘴唇咳了两声，鲜血从指间迸发，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跪在地上，艰难道：“还不能休息，必须要再过去……” 化蝶作为跟随燎原火晋升八级的老牌玩家，在她身上不可能没有保命的底牌，所以他们还要亲眼确认她的死亡。 “还用你废话吗？”春风笑扯了扯唇角，轻蔑道：“用你多嘴？” 他并非是不想立刻冲过去，而是因为没了力气，使用天赋技能和各类道具的代价太大，大到如今他根本不可能再前进一步。 但以他的骄傲，绝对不会向索菲娅说明，“把我的手还原。” “嗯。”索菲娅又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但这次，春风笑的手臂没有丝毫变化，而是红褐色的线缠绕到了他的脖颈。 “你放心去吧。”索菲娅笑了起来，她抹去唇边的血液，步履轻松走远了，“还有什么遗言就赶紧说，看在咱俩合作这么久的份上，我会帮你一、一、转、达。” “索菲娅——！！！”春风笑怒道，他身边为数不多的金虫也冲了过去，都被索菲娅解决了。 她虽然受伤不轻，但却没有春风笑那么严重，再加上能够自由控制体内的变化，将自己变得惨一点很轻松。 这样藏拙的结果就是她等到了最后的时机。 ——可以杀死春风笑的时机。 明灵会夸我的吧。 索菲娅开心想着，不知道这次问她要什么好呢？五十个男人？还是能够自由做改造物的世界？又或者让她把那个东西给我？ 还没等到她想清楚，表情突然一肃。 看着面前出现的男人，索菲娅猛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谢谢你们。”古来笑了起来，温和无害的举着一颗灿若琉璃的宝石道：“没有你们的帮助，我找不到宝物。” “现在，能安心去死吗？”：，， 第287章 催眠 醉光阴？！ 在看到古来出现的时候,索菲娅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不可能……为什么你会活着？！” 看着四周满目疮痍的环境，普通的玩家绝不可能会活到现在,就算古来的手中有着能保命的特殊道具，可是这道具又能使用几次？ 要知道刚才的战斗,她和春风笑都死了好几次，这种情况下，一个未曾升级为八级的玩家,为什么能够活下来？ 他凭什么活下来？ 索菲娅想不明白,她一直以为古来在刚进入的时候就已经被杀死了，可是现在,当他明明白白的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索菲娅只想笑。 她扯着唇角,过于美艳的五官一片惨然,“呵……你做的不错啊小子，能够算计两个……不,三个八级玩家,你是不是有点太出色了？” 古来只是笑,并不答话，看起来就像是坦然的接受了来自索菲娅的称赞一样。 “你想要什么？不管你要什么，姐姐都可以给你哦~”索菲娅见他没有立刻出手杀人，心中的警惕放松了一点,她挺了挺胸口,露出饱满的胸部，姿态魅惑道：“或者说，你想要姐姐主动一点吗？” “……我对你不感兴趣。” 古来抛了抛手上那颗流光溢彩的宝石，他看着无法从宝石身上移开视线的索菲娅,说道：“从这里离开，我可以饶你一命。” 索菲娅歪了歪头，长发如瀑，她似是听到了什么玩笑的话语，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扯着唇角，笑道：“你还真是不解风情啊，我都好久没有听到过有人这么对我说话了。” 她成为八级玩家之后也有些年头了，古来还是第一个明知道她等级后，还对她做出如此轻蔑举动的人。 糟糕了。 她好心动。 索菲娅按着胸脯，感受着心脏传来的剧烈跳动，双颊微红，眼眸含春道：“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这类人啊……” 她有些的倾向，不喜欢别人迎合她，越是拒绝，她就越是开心。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不对，索菲娅刚才的消耗又太大，她一定会不管不顾的将古来带走收藏，好好的保存在她的[后宫中]。 古来的笑容越发温和，他伸出手，指向了索菲娅，后者心中一凛，迅速的朝一边跳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古来”的脸上开始逐渐融化，他的长相退却，变成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索菲娅彻底懵了，茫然问道：“你是谁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谁能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眼前的人变了个模样？ 男人的长相并不难看，相反，而是极为英俊，眉骨深邃，眼眸含光，五官长相浑然天成，完美的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简直俊朗的有些过分。 他看过来的眼睛冷漠而倨傲，索菲娅对上这双眼睛，想到的是另外一个人。 春风笑。 但是他却比春风笑更加威严，这并非是强行伪装的气势……想到这，索菲娅的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的明悟。 “原来如此……” 怪不得一进入19层，古来就能从他们的眼前消失，怪不得她们一直没有感受到古来的生命气息，原来，这里是人家的老巢。 ——阎王。 只能是他。 也只有他。 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索菲娅低低地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厉害啊。” 醉光阴。 她记住这个名字了，如果这次能够侥幸不死，她一定会在玩家群体中大声传播这个新生代的玩家。 能以一己之力搅弄整个副本，能在这么多高位存在的眼皮底下搞事，能让三个八级玩家进行不死不休的死战，能够让前任阎王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顺利回归…… 这每一点单单拿出去都会让无数玩家以性命相搏，且要耗费数年时间才能达成，甚至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唯恐最后一切崩盘，可是现在，仅凭一个人就做到了。 真出色啊…… 索菲娅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压抑住想要得到他的，紧抿着嘴唇，问道：“你已经不再是这个地狱的主人，现在还回来做什么？” “跟你无关。”阎王冷冷地说道。 他的目光跳过索菲娅，注视着更远处的土地，索菲娅闭上双眼，躬身行礼，露出纤长的脖颈，“既然如此，可否让我离去？” “不行。” 果然。 索菲娅并不觉得意外，这个问话只是她试探性的提问。 “你要等一个人过来，他来决定你的生死。” 索菲娅猛地抬起眼睛，再次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 醉光阴到底是怎么做到能和阎王谈成合作的？？为什么阎王会这么听话？之前他们有见过吗？……不，不可能！阎王变成那样，也就只有几个人知道，醉光阴与阎王的相会……只能是在之前那短短的十分钟密谈里！ 十分钟，只有十分钟……他们改变命运的时间，就在这短短的十分钟内！ 索菲娅露出惨淡的苦笑，她的喉咙动了动，涩声道：“你听到了吗？” “嗯。” 春风笑的声音响起，他的脖颈上虽然还缠着许多红褐色的线，但是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具有杀伤力。 索菲娅叹息道：“我们太自大了。” “呵。”春风笑没有理会，他用一黑一蓝的异色双瞳死死盯着这气质斐然的男人，冷冷地嗤笑道：“阎王？” “我马上就让你彻底成为过去！” 他举起右手，空荡荡的炮筒对准了阎王，后者面无表情，并不惧怕这刚才释放了巨大威力的右臂。 索菲娅摇了摇头，“放弃吧，没可能的……” 在两人状态完好的情况下，阎王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在经过和化蝶的战斗，他们已经无力再战，即使索菲娅的情况比春风笑要好上一点，但也只有一点而已。 她不可能再借给春风笑力量了。 “他给了你什么条件？”索菲娅无视了面色难看的春风笑，打算晓之以情，“我们可以付出双倍！” 阎王移开目光，走向了化蝶所在的位置。 索菲娅跟春风笑对视一眼，双方也没有犹豫朝着那边走去。 化蝶还活着。 这并不是一个值得意外的消息。 春风笑啧了声，他弯下腰，拾起了自己的右手，拖着沉重的右臂再次对准了化蝶。 “我想活着……”化蝶的目光露出了恳求的神色，“我好想活着见到她啊……” “你死了就能见到她了！”春风笑看着她这种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地狱里见吧。” 就在他要杀死化蝶的时候，那原本沉重的炮筒已经变成了普通手臂，右手掌也被粘合起来，他的攻击彻底无效。 “你！” 春风笑回头怒视索菲娅，可是惊讶的发现她已经昏倒在地。 不止是他，就连化蝶也闭上眼睛。 一种头晕的感觉瞬间袭来，春风笑晃了晃身体，努力想要看清阎王的表情，但却没有成功，他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阎王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一个长条的东西，据古来所说，这是一种名为“可莱丝“的催眠炸弹，炸弹使用时无色无味无声，只要是沾染上就算是霸王龙也会陷入昏迷。 而破解的方法也很简单…… 阎王握紧了另一只手的那个石块，上面被涂抹了能够抵御可莱丝的药物。 他把玩着石块，这上面的颜色就是因为涂抹了药物而导致的变化，虽然看上去颜色瑰丽漂亮，但其实价值不高，只要知道成分，普通人也可以仿制。 “真有趣。”阎王垂下眼睫，问道：“你也想到了这件事吗？” 用这石块来伪装成柯一一的宝藏，这份算无遗策，确实让人感到心惊。 “我没有那么聪明，这是我手中唯一能够用来哄人的小玩意了。”古来的声音从石块中传了出来。 阎王哦了一声，表情是摆明了不信，但古来也没有纠结，继续问道：“确定三个人已经昏迷了？” “嗯。”阎王说道：“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可以进来了。” 现在19层的所有防护都被这三人打烂，之前燎原火定下来的防御系统彻底毁了，这下所有人都能够不用邀请就能进来。 古来说道：“好，你现在在做什么？” “在看着这些人。”阎王如实相告。 “很好，你对这些人很不满，觉得他们一直在妨碍你的复生……“ 古来的声音变得虚幻模糊起来，阎王那双冷淡的眸子也在此时没了神采，“你想要杀了他们，可是刚刚复生的你根本没有力量能够杀死他们，于是你想到了另外的方法。” 阎王茫然地重复道：“我想到了另外的方法……” “陈晴是你的部下，而其他人则是外敌，你打算把除了陈晴外的其他人全都囚禁起来，当你做到这件事后，就会忘记一切，将陈晴重新带回到我的面前。” “我要把他们全都囚禁起来，忘掉，回到你的面前……”阎王重复了几遍后，眼中逐渐恢复了神采，他站起来看着这昏迷的三人，又看了看空旷的四周，脚下踩了踩土地，一堆泥土逐渐组成人形，而这些泥人非常虚弱，身形不稳，阎王猛地咳嗽了两声，脸上多了点病态的潮红。 他努力控制泥人将春风笑与索菲娅举向高处。 19层是地狱中最接近人间的地方，这里能够收到烈阳侵蚀，在很久以前，是阎王用来欣赏鬼魂被光照射而死的取乐台，所以他太清楚要怎么去囚禁别人。看他们惊恐的表情了。 在距离人间越来越近的时候，阳光照到索菲娅与春风笑的身上，他们被光包裹着，身躯逐渐化为飞灰。 阎王的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欣赏着这种近乎惨烈的死法。 真好看，还想再看。 他想着。 不过……我好像是要把他们囚禁起来，现在他们死了……？ 阎王纠结了一秒便不再去管，死了就死了吧，他现在要去带着陈晴找一个人了。 只有那个人才能帮我取回失去的地位：，， 第288章 告知 见到古来的时候,化蝶的表情很平静，她就像是已经认命了一样，甘愿去当着被屠戮的弱者。 但古来不会因为而放松警惕,八级玩家手段莫测，就连春风笑使用那么大威力的技能都能扛过,她怎么也不可能会甘心就此死在一个寂寂无名的玩家手中。 “你好。”古来微微笑了起来，“又见面了。” 化蝶静静地看着他，微微点了下头,语气虚弱道：“没想到我们会是在这中情况下见面。” “是啊,造化弄人。”古来感慨着说，他坐到化蝶的对面,仔细打量着这位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大佬。 她与之前在黄泉路上用眼睛看到的未来,或他山石口述的雪白形象完全不同,此时的化蝶不仅不白,还有着黝黑粗糙的皮肤。 化蝶的真身并不出色，外表干瘦,却偏偏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连衣裙,她的眼眶凹陷,一双黑色眼睛又细又小，下巴微凸，双唇中间出还有着一道血色的线。 是兔唇啊。 古来不动声色的为她倒了杯水，化蝶没有喝,她甚至都没有再动一下。 “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奇怪。”化蝶说道：“你不像是会这么心软的人,为什么要留我一条命？” 能够杀死八级玩家的低级玩家几乎不存在，至少在升级渠道被封闭后的几年来，化蝶就从未见过有人成功。 “你想知道什么？”她大概猜出古来心中所想的事情，“说说看吧,虽然我不一定会回答你。” 古来自己抿了口清水，他移开目光，在心中思索了一下，问道：“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你既然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为什么一定也不在乎这里会被改造成什么样？” 这其实并不是古来最想问的，他更想知道关于那些特殊道具的事情，不过看化蝶眼中警惕极深，他决定还是通过谈话慢慢来引导她说出来。 似是被古来的话惊到，化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搞不懂你，明明下手没想过留情，现在又表现的老好人一样，要说装相也不对，真诚更是无稽之谈，像你这样的人，总是绕来绕去不说整体，麻烦！” 她也不等古来辩解，便饶有兴致的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爹和姑姑的事情了，有那样的长辈，你觉得我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吗？” “不对。”古来笑了笑，“你在骗我。” “你清楚还是我清楚？”化蝶也跟着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外表更丑了，鲜红的牙龈露出，在那黝黑皮肤的映照下极为显眼。 古来沉默了几秒钟，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他对着一旁当保镖的阿茴道：“你先走吧。” 阿茴面无表情地拒绝道：“不要。” “带上阎王吧，我这边有事情要谈。”古来取下绑在手腕上的一只银色手表，将其递给了阿茴，“用这个给他多安排点事情，别让他闲着。“ 阿茴深深看了他一眼后，不发一语的将手表带走，又对着双目失神的阎王晃了下表盘，他就乖乖地随着阿茴走出去。 “现在，可以说了吗？”古来的表情越发温柔起来，“我想我们会谈的很好。” 化蝶皱起眉头。 不太对劲。 古来的反应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按照现在的情况，他应该愤怒的大拍桌子，而不是如此冷静的和她对话，甚至根本没有将她当成敌人。 “不说吗？” 等了一会，见化蝶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古来站起身，帮助化蝶调整了下她背后的靠枕，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既然这样，你能不能听我说说？”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想，如果有不正确的地方，还请你来指正。” 化蝶当然不会回答他，古来便自顾自地说：“自从那个对你影响最深的玩家从这个世界离开后，你就一直想改变所处的世界，最初你和亲人谈论此事，但他们不认同你的理念，甚至与你的选择背道而驰，于是，在经过思考之后，你放弃了他们。“ “这中放弃并非是不管不顾，相反，你还对他们的计划有着许多帮助，包括给他们造神的计划书，替他们控制崔莲时，甚至将自己表现的极为怪异，这类中中让他们对你的感官极为矛盾，一方面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一方面又控制不住的利用你。“ “在某一天，你父亲根据造神的几乎，将所有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之后，打算让你来进行成神的仪式，毕竟你的实力最强也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你拒绝了，你的拒绝让你父亲看出一些端倪，于是他开始怀疑你，然后让别人去做了成神的小白鼠。” “结果不出所料，你给的计划书当然是假的，为了维持住你的形象，你父亲并未对你姑姑有所言明，只是不再人前提起你，这也让你姑姑觉得很奇怪，不过却未曾多想。” “后来，你的身体出了一些问题。” 古来瞥了眼她干瘪的四肢，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碰了碰，又仔细观察着化蝶的神色，发现她根本就没有感觉。 “这中问题的来源我推测是19层的那层防护，就算你是被邀请进入19层的客人，但是，却依旧不被认同，所以当你想要寻找被那名玩家留下来的中子时，遭到了整个19层的拒绝，然后，你就被伤成了这样。” “无法活动之下，你只能利用道具和天赋技能附身在别人身上，进行布置，也正因此，你父亲更加忌惮和怀疑，于是你们彻底决裂，中间有什么对话，也是通过你姑姑在传达。” “你父亲和你姑姑两人自以为是靠着自己走到这步，其实更多的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你一方面想要改变整个世界，一方面又没有具体的方案，所以在成神计划失败后，就有了新的打算。” “你需要很多创意和观点，你甚至想要将这个世界打散再重新拼装，但仅凭你自己是做不到这点的。” “于是，你选择了和游戏合作。” 古来说到这的时候停了一下，化蝶的表情已经越发奇怪，她似是难以自信，又好像觉得理应如此，似哭似笑，诡异非常。 古来即便觉得不对劲，但说到现在也没必要再停止，他一口气说了出来，“你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界主，将整个星球当成了游戏的编外副本。” “以上就是我的猜测，是否有什么不对的，还请您来指点一下，陈晴界主。” 化蝶夸赞道：“不错的想象力。” “多谢夸奖。”古来当做听不到她的言外之意，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份称赞。 化蝶被噎了下，继而放松身体，轻声说道：“有很多的错误啊。” “请指正。” “第一点，我是在19层被伤到了之后，才和我父亲姑姑决裂，他们的造神几乎也不是我给的，而是自己从阎王的遗物里翻出来的，我只是给了一点小小的推手。” “第二点，他们从来没有觉得我也是陈家人。”化蝶眼神锐利，“我很丑，但我的父母极为貌美，所以不管是从哪一点都看不出是他们的孩子，从小我就因此而被取笑，阎王在见过我之后，还称我为‘粪女’‘溺子’，说我以后只能挑粪，或者早早被溺死才好。” “我确实也被排挤的当过几十年的挑粪工，不过也正因此，我才能够和她见面。” 她，说的就是燎原火，这一点两人心知肚明。 古来抿着唇角，静静听着她的讲述。 “我成为玩家的第一个副本就遇见了她，她从没有因为我是新人而有任何轻怠，细心的教导着我，还让我知道了很多道理。” “也就是在那次之后，我决定要跟随她，并将名字取名为化蝶。” “她很高兴我的到来，为我介绍了许多伙伴，但我不喜欢他们，我能看出他们那些人全都是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我就不一样，我只想跟着她。”说到这的时候，化蝶的唇角扬起一抹微笑：“我们之间的默契越来越好，我的等级也越来越高，就在我可以帮助到她的时候，她跟我说自己要去做一件事，为了不牵连我，决定要解散团队，独自一人前行。” “她不要我了。” 化蝶低声说着：“她抛弃我了。” 古来想说不是的，燎原火只是因为太担心她，才会选择独自面对一切。 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能够连伙伴都必须远离的程度，恐怕真实情况要更严重。 “我尊重她的选择，毕竟她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老师，我没有理由阻拦她做想做的事情，可是当我知道她要做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时，我就意识到，必须要亲自做些什么，否则，她会死的。” “她一定会死的。” 化蝶的声音依旧很轻，但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惊慌，即使时刻多年，每次想到此事还是会让她感到害怕。 “我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跟她撒了谎，我说在我的世界里，阎王疯了，我们根本活不下去。” “她应该看出我在撒谎，毕竟她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即便如此，她依旧选择和我一起来到这个世界，成了柯一一。” “我们就和以前一样搭档推翻了阎王，然后我在最后关头刺杀了她——” “我想让她活下去，就只能先让她死在这里。”：，， 第289章 过去 只有死了才能活？ 这是什么说法？ 古来深深地看了眼化蝶,心中有了些许的猜测，他认为这种死亡的方式就和之前银湖府遇到的星海一样，在副本世界死亡后,化蝶可以用其他方式留住燎原火的灵魂，让她彻底与游戏割裂,成为居住在这个世界的居民。 以化蝶此时的实力和对世界的掌控，她觉得自己可以保住燎原火的性命。 燎原火识破了她的计划，且未曾出声阻止,一直到了打败阎王后,才任由化蝶对她下杀手，然后在化蝶自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后,强行脱离了副本,只留下化蝶崩溃的情绪。 古来对此也不打算评价,毕竟这是她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外人很难多嘴。 “燎原火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化蝶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张了张口,艰难说道：“我不能告诉你。” “如果我执意要知道呢？” “这对现在的你没有好处。”化蝶很真诚的劝诫道：“有些时候要做个糊涂人。” 见始终问不出来,古来也没打算用强硬手段,他沉默了一会，才深吸一口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已经是九级玩家了吗？” 化蝶用一种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古来微微笑着,不紧不慢的走到窗边，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似是呢喃地说道：“也是，我怎么会问这么一个蠢问题,你既然能成为界主，想必一定是九级玩家了。” 古来只见过一个九级玩家，就是第一个新手副本中所遇到的大boss小明，他在自由城中隐忍了四百多年，最终凭借献祭数不清的人命达到了升级的条件，晋升九级，这种人的层次早已经不是古来能够想象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化蝶问道。 “身为八级玩家的春风笑与索菲娅都不是界主，所以我觉得只有九级玩家才能成为界主。”古来的语速并不快，他在说话的时候，还在斟酌着语言，“我和朗月星能够收到界主的邀约，也是你看中我在另外一场副本的直播表现是吗？” “那关于能够逆转时间的道具在什么地方？” “没有道具。”化蝶笑着说：“我编出来骗你们的，也只有这么说，玩家们才会像见到肉的鬣狗，围到我的身边来！” 古来叹了口气，“化蝶，我不明白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要撒谎骗我。” “我看起来很笨吗？” 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化蝶的谎言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一旦想要骗人，声音里都会透着心虚，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来演戏。 和她的对话，在很多时候会让古来怀疑其自己的决策。 “用谎言来欺骗我，只会让我更快的从你的话语中找到漏洞，想要知道真相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与其等到我猜出来，还不如给我省点事情，直接告诉我算了。” 他说到这里，平静的表情也泛起了一丝波澜，语调略有些升高地道：“化蝶，你现在根本活不久了，难道想就此死掉，让燎原火的事情彻底消散吗！” 化蝶双目圆睁，透露出狰狞的神色，古来全都当做没有看到，他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不知道燎原火当年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在被抹去存在之前，她一定是位伟大崇高又有着高尚人格的人，不然，也不会让这么多人在她死去多年后，还对她心心念念。” 说句心里话，古来其实很尊敬像燎原火这样的人，不管她本身的性格如何，单单是能够让别人记在心里十多年未曾改变，这份人格的魅力就足以让人敬佩。 他自觉自己做不到这样，所以更加推崇此类有着领袖气质的人。 “这样的人，有着自己的理想，也甘愿为了理想而奋斗，但现在，在她死去的这些日子里，作为她最好的……朋友，你并没有帮助她实现遗愿，反而龟缩在自己的世界中，搞乱了她之前的所有努力。” “化蝶，你觉得你对得起她吗？想想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这样的你，真的有资格复活燎原火，并且让她活在你的羽翼之下吗？” 这话说的有些诛心，甚至都不是鼓励的心里话，不管是燎原火还是化蝶，这两位前辈的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他这样外人能够评说的，但此时却也不能不说，如果不凭借着贬低来扰乱化蝶的思绪，那么等她清醒之后，就更加不可能会达成目的了。 春风笑说化蝶是个疯子，她想复活已经死去的某个玩家，古来也因此一直带着警惕的偏见来看待她，不过从刚才的对话，化蝶并非是个疯子，她只是一个可怜的，被逼到绝境的普通人而已。 燎原火给了她自出生以来的第一份善意，这份善意影响着她，并且让她将其当成自己的光，化蝶的生活有了全新的改变，她被燎原火带领着交到了新的朋友，见识了从未有过的天地，于是她在心中将自己献给了燎原火。 士为知己者死，化蝶甘愿为了燎原火而死。 这种感情并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同样的，燎原火也将她放在心上，宁可靠自己去迎接所有的危险，也不肯让化蝶出事。 从这一点来说，她们两个的感情很深厚，深到古来想象不到的地步。 也正因此，古来能够把握住化蝶的弱点，以燎原火为突破口。 果然，化蝶最终开口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古来笑了笑，那笑容柔软温和又干净无害，化蝶怔怔地看着他，蓦地从眼中落下了一滴泪。 “你……和她有点像，她也喜欢这么笑。”化蝶低声说着：“只是她比你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唇角还有小梨涡。” 古来：“…………” “我肯定是比不过燎原火的。”古来知道她在化蝶心中的地位，心甘情愿的退后一步，不去和她争抢，“她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哈哈哈哈哈！”化蝶大笑起来，她自从来到这里，就很少露出幅度太大的表情，这种大笑更像是一种宣泄，“她如果能活到现在，一定会喜欢你！” 化蝶用肯定的语气说：“燎原火最喜欢别人夸她了，尤其是这种夸奖她性格的话，她会为了这句话保护你的。” 古来有些微微诧异，倒是没想到能听到这种密辛，“这还真是……” 他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评价了。 化蝶的话将燎原火从古来心目中的神坛拉了下来，在她的口中，燎原火不再是一个只有理想大义整日为了梦想奔波的神，而是一个普普通通会跳会笑会哭会怒的女孩子。 是的，女孩。 化蝶告诉古来，她第一次见到燎原火的死后，对方才只有十五岁，那是燎原火闯过的第二个副本，自那之后，她就如同开了挂一般，很快就窜到了八级玩家的地步。 “我跟着她过了几个副本，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做到那种程度的，她天生就对阴谋有着敏锐的感知，当我们还在思考游戏的任务时，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燎原火不仅喜欢别人夸她，她还很喜欢喝酒，偏偏每个副本的身体都不胜酒力，她不信邪，喝醉之后出了很多洋相，我们经常拿这些洋相去笑话她。” “她也不生气，还是该喝喝该吃吃，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对，这么说也不太正确，有一次她也很苦恼的对我说过，她母亲开始嫌弃她吃的太多，想让她吃少点，减减肥。” 古来静静聆听，开口问道：“她很胖吗？” 化蝶想了想，说道：“不，在我看来是正好，但是女人嘛，没有人会觉得自己的体重标准，再瘦的人都会想着减肥。” “她最终也没有减肥成功，因为她说现实世界里，每次喊着减肥后，他父母就会做很多好吃的来诱惑她。” 古来笑着道：“他们家里的感情真好。” “是啊，真的很好……”化蝶叹息道：“她死的时候，只有十八岁。” 古来愣住了，他重复了一遍，茫然道：“十八岁？” “嗯。” “……这么年轻啊……” “是啊，真年轻啊……”化蝶闭了闭眼睛，她黝黑的皮肤逐渐变浅，身上所有的毛发也跟着变白，成为了古来印象中的形象。 睁开双眼，看着她浅色的瞳孔，即使外表的长相依旧不出色，但本人却多了一种让人忍不住新生好感的圣洁。 很有魅力的女人。 【玩家姓名：化蝶】 【天赋技能：雪肤花貌】 【技能介绍：玩家消耗自身精神力来改变容貌，当对方因相貌的异样而吃惊时，就可以借此机会冲入对方心神，取得控制这具身体的控制，这种技能以对方看见自己的长相开始发动，看的时间越长，发动的时间就越长，耗费精神力就越多，当精神力耗尽时，玩家将有一次与之同归于尽的选择权，如不选择使用，就会以重伤形式被排除该副本中。】 【注意：一旦对方无法侵入，则使用者将会受到加倍的侵蚀，从而被对方控制！】 【系统评价：雪肤花貌……？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吧！】 古来眨了眨眼睛，他能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力量正在侵入自己的心神。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他看双目无神的化蝶，神色颇为古怪地说：“我的技能可以规避掉所有的幻术与精神攻击？”：，， 第290章 汇合 “所以,你就凭借着升级后的天赋技能反弹了她的攻击？” 阿椒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看了看化蝶，又看了看古来,一时有些目瞪口呆，“我再问一句,你真的、这么轻易、就控制她了？” “从结果上来说是这样的。”古来微笑。 “意外之喜。”他山石说。 “确实。”古来对此表示认同。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破妄之眼又一次建了奇功。 之前在黄泉路上，他想要掌控轮回盘，就必须要投身于此,在里面经过十世轮回还保持清明就能被轮回盘认可,柯一一在体验过了一次之后，根本不敢体验第二次,要不是本体被冰封在外,她甚至都有可能回不来了,所以当看到古来想要轮回盘时,还慎重的出言请他再考虑考虑。 经过深思熟虑，古来还是决定要进去,他在进去之前做足了心里准备,但未曾想,进去之后，轮回盘中的幻术对他来说根本毫无作用。 就因为破妄之眼那能够完全规避掉所有幻术与精神攻击，并有20的机会反弹的被动技能，他完全不受轮回盘的影响,成为唯一一个被轮回盘真心接受的人,也是用了最小的代价，全盘掌控黄泉路的人。 但为了稳妥起见，出了轮回盘后，他还是表现出精神受到重创的模样,让柯一一以为他也是勉强应付，本以为在那之后，就不会再有机会启动这中被动，没想到现在这么快又体验到了。 阿椒撇了撇嘴，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再关注化蝶，转而跑到阿茴身边，开始观察起被催眠住的阎王。 “是我改良的催眠手表啊。”阿椒认出阿茴手里拿着的手表，笑眯眯地接了过来，指着其中的表扣说：“按下这个地方，还能发射麻醉炸弹呢！” 阿茴夸了句道：“不错。” “还有更不错的呢！”阿椒得意洋洋的仰起头。 不过很快，他又有些不解地问：“阎王实力不弱啊，他为什么能够被我的催眠手表控制？” 古来笑了笑，回道：“之前被春风笑控制的时候，他一体两魂，身体又是小孩的身体，所以精神力不强，我也能有机会使用催眠手表。” “啊？” 阿椒来了兴趣，“一体两魂？我那个表兄弟还活着？” “……那中情况下，应该算是活着吧。”古来仔细想了想，点头说道。 比起病理上的死亡，他个人更倾向于一个人的灵魂消失时，就是真正死亡的时刻。 柯沉的身体已经不在，但他的灵魂和记忆都没有出现问题，所以古来认为他还活着。 阿椒没什么兴趣和他讨论伦理相关学科，这方面他不熟，他现在更加想知道的是之后要怎么做，三个八级玩家，两个死亡一个被控制，而掌握了化蝶的他们就相当于掌握了一整个副本，这也让阿椒的心思前所未有的活络起来。 “干脆把那些玩家全都囚禁起来，让他们的队友交钱赎人，这样我们不用参加副本，也能得到源源不断的稳定收入了！” 古来残忍地打破了他的白日梦，“很抱歉，即使化蝶作为界主，又是九级玩家，她也是需要做任务的。” 他山石点头，“这一点我可以证明，我之前在别的副本里和化蝶见过面。” 阿椒切了声，更加不爽起来。 古来跟他山石对视一眼，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思。 化蝶身为九级玩家，本身已经拥有了能够和游戏对抗的资本，她之所以没有出手反抗，一方面是因为自身的底蕴不够，一方面则是想要在各个副本中寻找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人才。 但这些绝对不能和阿椒明说，否则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没人能够说得准。 阿茴歪着头，看着化蝶问道：“留她做什么？” “我们杀不死她的。”这次说话的不是古来，而是一直沉默的朗月星。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被古来派到人间去调查一件事情，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古来就已经解决了那些手段莫测的八级玩家。 就算古来一直说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有矛盾，他只是催化了这个矛盾，就结果而言，能达到现在的程度其实跟他没多大关系，但朗月星却有不同的看法。 他认为古来就是在谦虚，就算春风笑索菲娅化蝶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三个没有爆发一次战斗，可偏偏就在他们进入这个副本之后，打的不死不休，这不是古来的功劳，难道说是上帝的恩赐吗？ 朗月星对古来是崇拜至极，可越是崇拜，就越能看出彼此之间的差距，他心灰意冷之下，根本不想掺和进阿椒的对话中，此时听到阿茴的问题，下意识地将知道的情报说了出来。 “八级玩家的生命体其实已经和我们不同了，他们很难被低级玩家杀死的，就算化蝶现在无法动弹，让我们去杀她也杀不成。” “这就相当于拿着小刀去戳铁块一样，铁块是有被戳烂的几率，但这几率十分渺茫。” 阿茴哦了声，又问道：“怎么杀？” 朗月星没明白过来，继续纳闷道：“啊？我不是说杀不死了吗？” “姐姐的意思是……我们要找什么方法，怎么才能杀死她。”阿椒对他恶声恶气地说：“听不懂就闭嘴！” “我……” “好了，不要吵架。”古来劝了句，温和道：“没必要杀人，化蝶不是春风笑，不会因为被我俘虏就想着消灭黑历史。” “可是……留着她总觉得不踏实。” 阿椒双手环胸，迟疑地说：“真不杀啊？” 在他的世界中，如果遇到敌人，最先做的就是将其彻底抹去，让他不会再有报复的可能。 像什么化敌为友，都是在听传说的故事一样。 这是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不。”古来肯定道。 阿椒抿了抿嘴唇，看了姐姐一眼，见她也跟着摇头，便歇了动手的想法。 “那现在做什么？”他问道。 “我想要光阴之水。”古来开口道。 光阴之水…… 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啊？ 阿椒仔细琢磨了一下，突然瞪圆了眼睛，一拍大腿，大声道：“卧槽！我都忘了！” 在这个副本世界中过得太充实，导致阿椒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进来了。 他们在上一个特殊副本中做的太过火，得到了这个副本的界主邀请，邀请的奖励就是他们各自最需要的道具，古来是能够扭转时间的光阴之水，他的是百科全书，朗月星的是雷神权杖。 “靠靠靠！忙的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阿椒瞪着全身雪白的化蝶，问道：“喂！快点告诉我百科全书在什么地方！” 化蝶毫无动静。 阿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看着古来道：“你别告诉我，没有这东西？” 古来轻叹一声，也是难掩失望之色，“有是有，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在喊你们来之前，我都问过了，那封邀请函上的奖品都已经被她用完了。” “哈？”阿椒扯了扯嘴角，忍不住的攥紧拳头，“醉光阴，我要是一拳打上去，你说她能不能醒？” 朗月星无语，“你真以为自己能拿到奖品啊？要不是光阴哥厉害，我们根本不可能会知道这个真相，早就被送出去了！” 阿椒不屑道：“那我出的力气也比你这个一进场就gg的白痴强！” “你！”朗月星气的脸色涨红，要不是真的打不过阿椒，他早就冲上去撕烂这张嘴了。 “朗月星很有用，他帮我查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古来为朗月星辩解道：“我倒觉得比某个一直添乱的人强多了。” 阿椒双眼直直盯着朗月星，全当没有听出这人说的是自己，“对呀对呀，某个添乱的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阿茴自责道：“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阿椒：“…………” 古来：“…………” 朗月星：“…………” 阿茴正色道：“我下次不会再这么松懈了。” “不不不，跟你没什么关系啊姐姐！姐姐你最棒了！”阿椒赶紧舔了起来。 “对呀茴姐，这说的这不是你！”朗月星也急切道。他还蛮喜欢阿茴这个性格单纯的姐姐，一点也不想让她伤心。 只有古来带着淡淡的笑容，鼓励道：“那下次我们一起努力吧。” 阿茴唇角微翘，也跟着点头，“嗯。” 阿椒：“￥……！” 朗月星凉凉地斜他一眼，“酸味冒出来了！” “要你管！闭嘴！给我滚！”阿椒气呼呼地怒道。 朗月星嘻嘻笑着，不怕死的继续撩拨他，古来叹了口气，想开口劝说，但阿椒更来劲了，根本不听劝，朗月星又不肯让他把火烧到古来身上，跟打了鸡血一样不甘示弱，对着这俩小孩，古来觉得很头疼。 他走出房间打算透透气，刚走到走廊的窗边，身后就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回头，他山石也跟着出来了。 古来放松表情，“有喝的吗？“ “呵。”他山石轻笑，从外套的口袋中取出了两听啤酒瓶，递了一听过去。 古来拉开，轻抿了口，靠在窗边问道：“想问什么？” “你让朗月星去人间查了什么？” “真犀利，也不铺垫两句。”古来嘀咕了声，还没等他再说话，他山石便举起啤酒。 古来无奈地跟他碰杯，道：“也没什么，就是对黄泉路下的那些人不太放心，稍微查了查，还有对艾玛程绮心这对情侣的过往也有点在意。” “她们不对？” “该怎么说呢……”古来晃了晃啤酒，眉眼间有些郁郁，“这个世界……早就偏离了燎原火的预想，化蝶以为自己在靠近她，但其实每走一步都比之前更加远离。” “挺可悲的，她始终看不明白。”古来笑了笑，“燎原火留下来中子……” “一直都在化蝶的身上啊。”：，， 第291章 心形 “怎么说？”他山石目光闪烁,隐约间明白了什么。 “她的心。”古来伸出手指向自己的心脏，“当年燎原火留下的种子，被刻在她的心上。” 心…… 他山石脱口而出：“阿椒？！” “没错,就是阿椒。”古来无奈的笑了笑，“在无人车站的时候,他被选定为主角，那颗由艾玛和程绮玉所赠与的心形印记就是燎原火所部署的第一步。“ “第一步？你是说那两个人是被人刻意放过来的引子？” “一半对，一半不对。”古来又喝了口啤酒,他沉默了很长时间,他山石并不催促，只是默默的又和他碰了一次杯。 终于,古来又一次开口说道：“她们是凑巧被选中的,在无人车站碰面只是机缘巧合,就算不是她们也会遇到别的人,但是只有她们才是最终被选定的人。” 他这话说的有些不明不白，充满了意识流,如果在场的是阿茴或朗月星,恐怕早就放弃思考了,但他山石不同，他不仅听明白了，还想清楚了。 “那颗心……是因为爱？“ 爱。 这个字是被歌颂传唱了无数语句的感情，许多人将其奉为一生追求,但是在他山石心中,他的爱只会归属一处。 那就是他的世界。 古来点了点头，抿着唇角，继续说道：“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必须要从头开始说起,首先要弄明白的就是燎原火这位玩家的事情，其实在通知你们到来之前，我已经问过阎王和化蝶许多关于她的问题，其中我总结了三处燎原火的异样。” “第一处，19层。” “燎原火对19层的重视程度远超你我想象，根据阎王所说，春风笑，索菲娅两人联手才堪堪与化蝶打成平手，并不是因为化蝶的实力超群，而是在19层里有许多燎原火留下来的道具，化蝶掌控了19层，就能继续使用这些道具，包括之前写邀请函应允我们的道具，都是燎原火的遗产。甚至外壳也是一种特殊道具，春风笑的奋力一击，仅仅是打碎了一个角，19层的整体没有任何损伤，你觉得燎原火做到这一步，仅仅是因为喜欢19层的位置吗？” 他山石沉思了一会，道：“她在19层里放了很珍贵的东西。” “没错，只有为了保护某件东西，才会将自己住的地方打造成坚固的堡垒，毕竟博物馆中的安保向来都是最先进的。”古来说。 “用阎王的话说，19层最靠近人间，但是你我都知道，19层最接近的是无人站台。” 他山石眼眸微睁。 不等他想明白，古来接着说：“燎原火对化蝶太好了，这就是第二处的异样。” “虽然化蝶口中的燎原火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但是这个世界十年来发生的一切，都足以证明她并不弱小，甚至能够以一己之力杀死阎王，她的实力和智慧无人能敌……至少我认识的人中，没有人能够比的上她。” “这样的人，如果真心想保护化蝶的话，是不会像现在这样，留下许多隐患，使得化蝶一人苦苦支撑整个副本的，对抗阎王的那段时间里，她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布置一切，所以我倾向于她将这一点特地展现出来，就是为了告诉别人，化蝶的身上有她的线索。” “化蝶也承认过，燎原火绝对察觉到了她的杀意，既然知道化蝶要杀她，那么她又为什么不逃跑或者反抗？而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给了化蝶杀死自己的机会？” 他山石沉声道：“她逃不了！” “没错，就是逃不了了。”古来轻声说：“她把某种东西留给了化蝶，所以身体虚弱到无法逃脱，这给了化蝶可乘之机，使得自己重伤，千钧一发之际才从柯一一的身体内脱离副本，她甚至没有力气抹去柯一一的记忆。” “而这一点，一方面是为了误导，一方面也是给与提示。” “第三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异样。”他比了个三的手势，“燎原火留下的种子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够说清，就连化蝶也猜不出，所以才将19层挖地三尺，她用了十年时间都没找出来那颗种子，由此可见，燎原火将其隐藏之深。” 他山石皱眉，“照你这么说，那化蝶的心也是假的？” “是真的，但是燎原火没有把所有的希望全部都放在一处，她留下了3颗……或者更多的心。” “艾玛和程绮玉、陈墨、化蝶……这三颗？”他山石问。 “这是我们目前所知道的三颗，不过我更倾向于还有其他人拥有那颗心，但这需要将怀疑对象全部杀死，当年跟在燎原火身边的所有人都有这个嫌疑，但我们没有必要去做这件事。” 古来顿了下，又说道：“说起来，这里最亏的就是艾玛和程绮玉了，无人站台上被布置了一些东西，她们的死亡是因为对彼此拥有强烈的愧疚心和真心，我们是玩家，所以不受影响，她们作为原住民，便无法活下来，只能留下一颗心。” “阿椒是被她们认同的人，这也可以理解为是被燎原火选中的候选人之一，再加上陈墨的死亡也留下了一颗心，我怀疑，等到化蝶死后，她也会成为一颗心。” “那颗心代表什么？”他山石仔细琢磨了一下，“阿椒已经收集了两颗，再收集第三颗的话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 古来摇头，断然拒绝他山石的提议，“太危险了，他山石，那不是我们现在可以接触的东西。” 不管是燎原火，春风笑还是索菲娅，都是极为厉害的八级玩家，化蝶更是升级为九级玩家，也就是说，想要参与进来，最少也要达到八级，否则，就是在找死。 古来还没有想死的意思，同样，也不希望队友因此而死。 不止如此，关注此事的肯定还有别的高位存在，如果被人发现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到那时，死亡或许都会成为解脱。 “你们在聊什么啊？……竟然背着我喝酒！”阿椒从门口走了出来，看着古来和他山石手中的啤酒，很不爽的抱怨道：“还有吗？给我一瓶！” 他山石像变戏法一样的递了过去。 阿椒也没客气，开了盖之后一股脑的全往嘴里灌，“啊——爽！办完事喝啤酒就是舒服，要是能够凉一点就更好了！” “给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古来笑着说道。 他的眼睫微微垂下，目光落在阿椒的右手上，那是一只银光闪闪的机械右臂，反着冷冽的光泽，似是察觉到他的眼神，阿椒不动声色的将手掌转了180度，又在掌心中吐了个烟花。 古来：“…………” 他已经懒得再吐槽阿椒幼稚了。 不过阿椒却丝毫不以为耻，他乐呵呵地说：“帅气吧，牛逼吧，是不是被我的才华刺激的自卑了？” 古来：“…………” 他无语道：“是是是，你说的没错，我自卑，我惭愧，我看见你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哼，敷衍！”阿椒跟他重重碰了一下啤酒罐，又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随着他喝的越来越多，在他手背处的心形也越来越显眼。 “你手上的是……” “哦，这个啊，是当初那对情侣死了后留下来的，不知道为啥，我就算换了只手，也还有着印记。”阿椒看着这手背，颇为嫌弃地说：“丑死了，早知道当初就不碰那东西了！” “别人留给你的礼物，最好还是收着吧。”古来盯着那处，若有所思道：“或许还会有意外惊喜。” “是吗？”阿椒对此不太在意，他把啤酒喝完后，就晃晃悠悠的从18层离开，往楼下去了。 现在队友们全都待在18层，短期内不会下来，所以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这也给了他复仇的机会。 阿椒扯着唇角，手指合在一起，轻轻一撮，一股黑色的粉末从落下，带着淡淡的火药气味，布满了电梯的所有角落。 他按下了第四层。 当初从乌衣巷第六层的外墙逃离时，姐姐就是在第四层被人用光束攻击射中了腰部，要不是她反应快，此时恐怕已经死了。 虽然后来又用特殊道具治疗了一遍，但是！这又不代表阿椒会原谅他们。 所有让姐姐受伤的人，全都该死！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正是他还击的最佳时刻。 阿椒带着高兴的笑容，踏出了电梯。 “他想做什么？”他山石问。 “不知道，随他去吧，反正现在也没有能威胁到我们的人了。”古来回道。 “嗯……我先去里面看看阿茴和朗月星，你……” “我再呆一会。” 古来笑着拒绝了他山石的邀请，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走廊边，看着窗外，“太累了，让我一个人休息休息吧。” “还喝吗？” “你到底带了几瓶啊……”古来没忍住吐槽道。“不用了，我不喝了。” “好。”他山石收回了啤酒，沉声道：“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我。” “呵，和你聊完我就没什么事情了。”古来说。 “是吗？” “嗯。” 他们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古来隐瞒了许多事情没有说出，但他山石并不太在乎这一点，甚至连燎原火和化蝶的事情他都不怎么关心。 毕竟八级九级离他太过遥远，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够走到八级。 他之所以会从里面跟出来，还带了许多啤酒，是因为他看出了古来心情压抑，他想不出太好的方法可以缓解古来的焦虑，只能用最笨的酒来让古来放松。 红酒不太适合这场景，白酒又太伤身，啤酒刚刚好。 古来自然也明白他的体贴，比起其他人，他山石总是像大家长一样照顾他们，他的存在，才是最让那个他安心的。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将燎原火所留下来的东西告知于他。 那太危险，也太可怕了。 所有的风险只要由他一人承担就可以了。 古来低下头，右手虚虚握着，在走廊上闪烁的灯光中，隐隐显露出一颗心形的图案。 这颗心的表面似乎还有着繁杂的，类似眼睛的图案。：，， 第292章 收场 “怎么？不认识我了？这么看我？” 柯一一微笑着看向自己的二哥,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还是说,二哥没有想到会再见到我？” “一一……真的是一一？”柯尔睁大双眼，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双手攥成一团，朝前跑了两步，又像是想到什么,把手掌先在衣服擦了擦,哽咽道；“我……我手脏，就不过去了……” “二哥。”柯一一自己走了过去,她丝毫没有在乎柯尔身上的脏污,紧紧抱住他,低低地哭出声,“二哥，我回来了……” 柯尔眼眶一红,怀中的身体是属于人类的温热,同时,他的胸口也一片湿润。 一一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柯尔忍在眼眶里的泪水晃了晃，他回抱住柯一一，无声的哭泣起来。 “我说过我会回来……”柯一一哑着嗓子道：“我完成承诺了。” “嗯,一一真棒……真的很棒……” 比起家里的其他人,柯一一自小便与柯尔的关系不错，所以在看到自己十年前的死状后，最先告诉了柯尔此时，她要求柯尔自己死亡后的第七年来到这个有着地狱出口的小镇居住,因为她确信，二哥一定会完成自己交代的事情。 他是最疼爱她的人。 “你都老了……”柯一一抹了下脸上的泪水，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她看着柯尔的脸，迟疑道：“……二哥，你怎么一点也没变？” 柯尔笑着说：“我保养的好。” 柯一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再去纠结二哥脸上那动刀明显的痕迹了。 他们兄妹叙了会旧，柯尔很有理智的没有去问柯一一在地狱中的生活，只是安排人尽快做好吃的，让妹妹赶紧吃顿好的。 “不用了，小羽还在车里等着了，我们和她一起回家吧。” 柯一一拒绝了。 一说到柯羽，柯尔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他想起之前柯羽来时的情景，哼了声，“她也还活着啊？” “二哥！”柯一一晃了晃他的胳膊，“小羽可厉害了，我能出来，多亏她帮忙。” “那是她应该做的！你可是她姑姑！”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走吧，走吧。”柯一一好脾气的哄着，又是撒娇又是卖萌，这才把柯尔哄好，让他一起上了车。 柯羽对柯尔并不热情，反而十分冷淡，只是在他上车的时候看了一眼，就不发一语的摆弄自己的相机。 柯尔见此，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他们一路上没有休息，连夜赶了飞机回到老家，一到家中，柯一一便蹦蹦跳跳的迈过门槛，大声喊道：“妈妈！妈妈！我回来啦！” 她在外的表现十分符合大家闺秀四个字，但是到了家中，因为年龄最小，也最受宠，所以会比平常活泼了几分。 十年前的柯一一也不过十六岁，如今被冰封十年，虽然身体没有停止增长，但是她的内心还是想要早早回到母亲的身边，毕竟这里是她心灵的港湾。 冯老太太将她抱在怀中，又哭又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的儿，苦了你了……” 柯一一看着母亲满头的白发，又想起以前她是最爱美的贵妇人，眼眶蓦地一酸，喉咙间满是悲怓的哭音，一时说不出话，只知道一直重复着“妈妈”这个词。 一家人的眼泪也没停住，纷纷围在周围。 这般混乱的场景让人没有注意到，在这一家人之中，当家之主的柯散神情冷漠，平日那双总是露出温和笑意的眼睛，此时露出锐利的冷意。 这眼神转瞬即逝，他推了推有些滑落的眼镜，对身旁的妻子说：“你也过去吧。” “嗯，那你……” “我去看看蜜蜜。” 妻子也挂念着女儿，说道：“还是我去……” “我说了我去。”柯散的预期重了一些，妻子嗯了声，茫然改口道：“好的……你去吧……” 柯羽其实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第一时间会过来看她，在她的心中，一直认为失踪多年的小姑姑最为受宠，不管是奶奶还是父亲叔叔，全都在围着她转。 “爸，你……” “我来看看蜜蜜。”柯散注视着柯羽，他看出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不再是之前遇到的玩家，微微叹了口气，无视女儿感动到要落泪的表情，低声喃喃道：“能告诉爸爸，你在地狱都经历了什么吗？” “这……” “你不会拒绝爸爸的对吗？”柯散的声音越来越轻，而柯羽的眼中也越发的无神。 “毕竟蜜蜜最听爸爸的话了，不是吗？” “是的，蜜蜜……最听爸爸的话了……”柯羽缓缓重复了一遍。 柯散将柯羽带到书房，他靠在椅背，听着柯羽将地狱的经过全都说了一遍，她说的不是被世界意志强行扭转的记忆，而是玩家寄存在她身上时所发生的一切。 “阿椒……”柯散的手指点在书桌上，脑海里仔细思索着这个玩家姓名，却一无所获：“醉光阴，他山石，阿茴……新晋的团队吗？” “唉，功亏一篑啊……”他叹息道：“功亏一篑啊……” “爸爸？”柯羽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没事。”柯散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这是与平时一样，充满了温暖关怀的笑容。 柯羽放松了下来，“那就好。” 柯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笑容渐渐褪去，他侧着头看向身旁，眼神缱绻温柔，充满了爱意，“不用等太久的，相信我，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你丢失的东西。” “嗯……没关系的，我没有生气，我们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对不对？” “……好吧，还是瞒不过你，我确实有点，只有一点生气，为了能够进入这里，我准备了很久，结果现在什么都没了，我也不想让你难过的，但是，我们只有这个办法了不是吗？” “既然春风笑失败了，那这个世界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你啊你，为什么不把入场券给我？还和我玩这种游戏？你明知道我不喜欢猜谜的……” “对了，化蝶一直很喜欢你，我送她去陪你，开心吗？” “你在那边先和她聊聊天，玩一会吧。” 柯散笑着将话题结束，他看向门口，柯一一已经打开门，她盯着柯散，问道：“大哥，你在和谁说话？” “活着回来了，很不容易啊。”柯散走了过去，他一步步逼近似乎察觉到什么的柯一一身前，“为什么你要回来呢？为什么你的预言总是这么精准？” 柯一一浑身战栗，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完全动不了了，张开口也说不出话，冷汗浸湿了衣襟，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无处躲避，只能绝望的等待着那挥下来的屠刀。 此时此刻，她已经明白面前的人不再是他的大哥，也不再是柯散。 而是占据了大哥身体的玩家。 柯散的手轻轻抚摸着柯一一的眼睛，微微用力，无视她痛到扭曲的表情，生生将这双眼睛扣了下来。 “抱歉。”柯散真诚地道歉说：“十年前她取走了你能看到未来的眼睛，于是从我这里要来了能够预演多个时间线的道具，这是她留给你的补偿，我也无意抢夺，只可惜我的计划失败了，我很快就会把这个世界彻底从星图上抹去，所以，这道具再留给你也没有意义了。” 他叹了口气，惋惜道：“太浪费了。” 在他掌心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颗透明的晶体，柯散将上面的血迹擦干净，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口，爱怜道：“她见到这个……一定会很高兴。” “她……不……会……”柯一一拼着一口气，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燎原火，绝不会因此高兴！” 柯散仔细想了想，觉得柯一一说的没错。 “她会恨你！” “我不在乎。”柯散的眼神暗了暗，“我不太在乎这种事情，我只要她回来。” ※ “我有点失望。” 温和的，没有一丝愤怒的男声在这寂静的房间中响起，男人对着镜子，微抬下巴，声音中还带着一点笑意，“梦舟，我觉得……呵，不用这样，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男人在下巴上抹上泡沫膏，仔仔细细地涂抹着。 “贺同学，贺梦舟，你也是八级玩家，大名鼎鼎的春风笑啊，怎么一直在抖，这可不像你啊。” “往、往哥……我……” “嗯？” “古老师……我是……我……”春风笑随着他说话的声音，身体越发颤抖，面容苍白如纸，额上满是汗水，他的脸颊补不住颤抖，牙根紧咬，嘴唇发青。 他跪在古往的身后，原本挺直的腰几乎被压弯，仿佛身上有着千钧重的物品，膝盖处的地砖早已裂出阵阵纹路，鲜红的血从膝盖处蔓延开来，异色的双瞳早已模糊。 但比起身体上的痛，心理上的痛苦更多一些。 他失败了。 他没能完成往哥定下的任务，这让心高气傲的他恨不得立刻去死。 古往没有答话，他拿起身旁的剃须刀，比划了下，才慢慢刮了起来。 “梦舟啊，你老实告诉我，这次失败的原因是你太大意了吗？” 春风笑艰难地睁开眼睛，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唔……”古往的手一顿，“算了，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再追究这个也没有意义。” 镜中的他眼中一片冷然，将胡须打理干净，又往头上抹了发胶，将自己打扮的极为潮流，但他毕竟不年轻了，眼角细小的纹路还是显示出他的年龄，就算相貌英俊，也没有年轻时候的活力了。 在这副还算不错的皮囊之下，只有一个早就苍老腐朽的灵魂。 古往垂下眼眸，他看着洗手池上的眼镜，终究还是没有拿起来戴上。 走出洗手间后，在他身后跪着的春风笑，只觉得身上一轻，急忙道：“往哥，我还可以继续……” “我不可以了。” 古往微笑着看了眼身旁的位置，“今天是小惩大诫，以后别再这么大意了，快点回去吧，这么早过来，昨晚一夜没睡吧？” “我……” “走吧走吧，怎么？还想和我一起见我妈？” “可以吗？”春风笑目露期待。 “快点走！”古往指着门外，毫不留情的赶人，“那边我都处理好了，化蝶留下的空位你看着办吧。” 春风笑神色一肃，“那……燎原火的种子……” “种子没找到，就找到一堆心，我放在家园了，你想要哪个就去拿吧。”古往将西装的最上层扣子扣上，那张成熟的脸上有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这种成年男人的稳重让春风笑有些恍然，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古往这种样子。 以前的他为了做实验，通常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再加上性格随和没有架子，根本让人意识不到他是个实力极强的玩家。 “真的……只有伯母来？” “我弟弟也会过来。”古往低下头，检查着西装的袖口和身上的褶皱，他的眼神柔和，唇角翘起，没有眼镜遮挡的细长眼眸此时闪着微亮的光，“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能在他面前丢脸。” 说着，眼角又往身旁看了一眼。 春风笑的眼神蓦地阴郁起来，在他眼中，自然可以很清楚的看古往身边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由无数碎肉拼接组成的女人脸，细小血红的伤痕使得这张脸充满了诡异的恐怖，女人的身后则是扭曲的让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躯体，巨大，怪异，诡谲，那双没有瞳孔的空洞眼睛直直对着古往，即使春风笑隔着一段距离，也不禁感到心惊胆战，但古往像是丝毫没有感觉般，依旧宠溺的与这怪物说着话。 春风笑知道这怪物是谁，所有和他在同一组织的八级玩家都知道。 ——燎原火。 那与数千名八级玩家同归于尽的传奇，此时只剩下一堆烂肉，直让人唏嘘不已。 古往杀了500亿人，毁了数十个世界，也只得到了这样的怪物，但他却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反而满怀希望的继续寻找着能够让燎原火复活的钥匙。 爱。 就因为这该死的爱，古往放弃了一切。 春风笑抿着嘴唇，差点遮不住内心的杀意，那怪物回过头，似是注意到这一点，春风笑心中一惊，在古往察觉到之前，瞬间消失在原地。 等回到玩家空间，张老头早早迎了过来，看着春风笑身上的伤痕，心痛不已的说：“主人，我这就去给你拿药。” “不用，先跟我去看看被往哥……远航者留下的心。” 春风笑大踏步的进入家园的公共区，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摞的和小山一样高的心，每一颗都是红彤彤的，春风笑拿起来看了一眼，犹豫了下，拿出手套戴上才去碰那颗心，他轻轻一捏，心便瞬间碎成两半。 “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越是寻找，他就越是暴躁，最后已是怒极，“全是假的！燎原火有病吗！做这么多假货？！化蝶的心在什么地方！真的到底在哪？！” 可等他想去之前那个世界寻找的时候，原本的副本位置彻底灰了下去。 他这才明白，古往所谓的处理好，并不是杀了很多人，而是将化蝶所在的世界完完全全的毁掉了。 那个世界，再也不会出现了。 化蝶辛辛苦苦，殚精竭虑也为了维持的副本彻底的消逝了，就如同她本人一样，不久之后，将无人再回提出。 春风笑在进入她的世界之前，做了很多功课，他清楚的知道化蝶想要变革，她自以为是的想做出会让燎原火满意的答案，所以她认为变革来自外界，而有着复生希望的阎王，就成了她转移内部矛盾的筹码，但因为她对内务整治一窍不通，即便是作为界主也没能在前面几年的时间里，也没有任何能够拿得出手的成绩，害的她还要去别的副本打工补贴这里的亏损。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开窍了，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为了增加变革的道路，开始引进了玩家。和游戏合作。 为了能够引流，化蝶写了许多直播剧本，吸引那些高位存在观看，她知道游戏让玩家进来是为了侵吞世界的控制权，所以她主动退让，与游戏约定可以派人进来，但是每个人都必须遵守她定下的规则，同时为了能够平衡游戏的压力，又故意引起其他高位存在的注意，找来了别人直播间中那些大火的玩家，然后他们进入自己的世界，不管主播做了什么，结果如何，她都不会有任何亏损，反而会得到一大批的流量和礼物。 借着她再用这些继续去邀请玩家，周而复始，良性循环，要不是双方立场不对，春风笑其实是想夸她干的不错。 可是这样的化蝶，他与索菲娅联手都杀不死的化蝶却被状态极差的古往杀死了。 春风笑安静下来。 张老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唯恐春风笑心里压力过大，刚想劝慰几句道：“主人，你……” 他话未说完，春风笑抬起脸，露出了一个狂热的笑容，满是崇拜道： “不愧是往哥！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是我肤浅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看见了吗，这种潇洒的做派，可惜那世界全被毁了，我没看到回放……” “张老头。”春风笑将额前的刘海往上捋了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扯着唇角道：“你去和明灵说，计划取消，我不打算推翻远航者了，让她自己再找人吧。” “不过，要是她真的敢和远航者作对，也就是和我作对。” 春风笑冷声道：“我会第一个出手杀了她！”：，， 第293章 回家 【系统通知：玩家醉光阴提交申请失败,经由系统查明，hd-11号世界不存在，柯一一查无此人。】 古来看着被游戏发来的通知,眉头微微皱着，“查无此人……？怎么会呢？” 他又去看向自己的个人面板,却惊讶的发现之前所经历的副本，竟然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中消失与雅参村那中破壁不同，而是完完全全的被抹去一切存在,连个记录都没有。 古来盯着那一处空荡地方,手指微微一动，翻出了放在物品栏中的心形入场券,手中的触感冰凉真实,说明他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在做梦。 因为之前与柯一一有过约定,他们出去之后将会向游戏申请让柯一一也成为玩家,这件事非常容易，毕竟游戏迫切许多炮灰,任何向系统进行推荐的人选都会被强制定为玩家,所以有些人借此来除掉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仇敌。 古来没有那么下作,他不会做出将人往火坑里推的事情，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中事情。 按理说这会很顺利，可是等到现在，他等到了系统的拒绝回复。 古来沉默着想了一会,看了下列表上的人,还在线的只有他山石，发了信息问了此事，他山石很快回信道： 【他山石：我刚才去看了，副本确实消失了。】 【醉光阴：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山石：……那个世界被抹去了。】 【醉光阴：？】 【他山石：化蝶死了。】 古来盯着这句话，一时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怔愣许久，唇角轻抿，才发出信息问道： 【醉光阴：你怎么确定的？】 【他山石：你上论坛。】 古来又赶紧去点论坛页面，整个首页上全部飘着同样类型的首页。 所有人都在讨论化蝶的死讯，没有人为她感到难过，毕竟八级玩家距离普通玩家的太远，这数以万亿的低级玩家们从未与她见过面，与其说是哀悼，更像是一群玩家的狂欢，他们在欢呼着那牢牢占据八十个席位的八级玩家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这也意味着有一个人，可以借此机会，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人了。 难道说……是那个一直没有出现的幕后黑手杀了化蝶？毁了整个世界？ 古来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年头，他的心中不安起来，有些担忧幕后黑手会通过柯羽或柯一一那条线找到他们，万一……要是幕后黑手知道入场券的事情，那…… 他几乎不敢往下想。 这样随手就可毁掉整个世界的玩家，其强大的实力早就不是他能抗衡的了。 继续翻找着这些帖子，古来也发现最先爆出此事的是……明灵？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她？ 明灵的论坛名字没有任何遮掩，因为八级玩家的特殊性，她的后面还有着一个金光闪闪的v字认证。 【他山石：消息最先是从春风笑那里传出来的，其他的高级玩家也同时收到了消息，但除了明灵发帖悼念化蝶，没人再说出此事。】 【他山石：你觉得会是春风笑做的吗？】 【醉光阴：不知道……像是他的风格，但是……他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杀了化蝶吗？】 之前在19层里，春风笑和索菲娅联手都没能杀成，他们走之前又留下了阎王帮忙，解开化蝶的催眠后，他们双方和解，古来甚至还写了一套计划书，试图挽救这摇摇欲坠的世界。 但是在一切的美好生活即将开始前，就被彻底毁掉了…… 除此之外，论坛上还有许多没有机会逃出来的低级玩家，连名字都没有就被抹去了。 【他山石：不是他。我问清了，想要毁掉一整个世界，必须从内部开始瓦解，春风笑没有资格在短期内重新进入两次，能做出这中事的一定不会是他。】 【他山石：你有什么想法？】 【醉光阴：没什么想法，这和我们无关，他们高级玩家的事情最好还是别馋和了。】 古来的表情却不如他表现的这么轻松，达摩克利斯之剑高高悬在头顶，只让他觉得遍体生寒。 【他山石：说的也是，我还有事，先不聊了。】 接着他的头像就灰了下去。 古来盯着聊天页面看了好久，最终才吐出一口气，给所有队员留言，将化蝶的事情说了一遍，让他们近期内不要表露自己曾经去过那个副本世界的事情。 离开家园，重新回到现实世界，古来压抑的心情好了很多，他不再去想这件事，打开手机，联系了自己的母亲何青。 “妈，我最近有空，能去北越找大哥。” 何青一喜，“行，趁着我也休假，咱娘俩一起去，你大哥好像又得了什么大奖，听说还要在被新闻采访呢！” 古来笑道：“你记错了，是国家电视台新闻的专访，不是又得了奖。” “都一样都一样，小往说咱们也有机会被采访，” “大概是想从家庭方面来深入介绍大哥吧。”古来对这些其实也不太明白，但只要能哄自家母亲开心，做什么都可以。 何青道：“你订票还是我订票？” “我订吧，先回家一趟，咱们再去北越。” “什么时候回来？” 古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此时已是中午，虽说到了秋天，可还是晒得让人觉得是在夏季。 “我现在就走吧，晚上能到家，睡一晚后明早再过去。” “都听你的。”何青没有意见，她停了下，又有些不满地哼了声，“你爸今晚值班，咱不理他，我给你做大餐！” “好，那我就先期待了。” 挂上电话后，古来又去联系古往，但是他没接，猜测他可能是有事，古来直接发短信告知此事。 到了家之后，见到了何青，她正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古来放下包，很自然的拿起另一边的围裙，开始帮忙切菜，“妈，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又漂亮了，刚才我会以为是进了哪个姐姐的家呢？” 何青瞪了他一眼，骂道：“少贫嘴！” 骂完后没忍住又笑着摸了摸脸，“真的？我昨天刚和你二姨去美容院做了全套保养，两万多呢！全是钱！” “是吗？我怎么觉得是见到儿子，开心的瞬间年轻了几十岁？” “再贫嘴今天别吃饭了！”何青又瞪了他一眼。 古来笑了笑，哄得母亲高高兴兴，他在家舒舒服服的呆了一晚上后，才带着母亲乘坐高铁来到了北越。 “妈，往这边走。” 古来大学的时候，在北越呆了四年，对于高铁站的弯弯绕绕要比何青清楚很多。 “首都站比以前大多了！”何青从人堆里出来后，有些后怕的拍着胸说：“这人挤人的，要不是你护着我，差点就出不来了。” 古来无奈道：“正巧赶上上班早高峰了，妈，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哎，你看前面那个帅哥是你哥嘛？”何青眯着眼睛，指着对面道。 古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很久，也没看出是哪个帅哥。 何青撇了撇嘴，自己踩着小高跟，噔噔地跑了过去。 “小往！” 何青跑来的时候，古往正在婉拒过来搭讪的女孩，听见这话，赶紧回头，笑了笑道：“妈。” “我就说小年轻打扮一下不输给明星吧！我刚才都差点认不出你！” “大哥，别听妈谦虚，她隔老远就认出你了。”古来拿着行李箱慢慢走过来，盯着他看了很久，“你这造型换的也太厉害了吧，我才是那个认不出你的。” “小来……抱歉，我要和家人先离开了。” 古往对着那女孩微微一笑，把人家迷得眼睛都直了。 何青上下打量了一下，疑惑道：“小姑娘不错啊，为什么不先聊聊？” “年龄差的太大，她还有两个月才满18岁。”古往看了下手机，开玩笑道：“你也不想在新闻上看到我的报道，说我诱拐未成年少女吧？” “那确实有点小了。”何青耸了耸肩，她对儿子的婚事虽说有些着急，但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当了几十年的老师，对于这中没成年的女孩，天生就比较怜爱，古往要找对象，最好也是在25岁以上，这样的代沟不算大。 古往的眼睛往身旁瞥了眼，安抚地笑了下，又对着何青说：“妈，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变漂亮不少啊，我第一眼还以为是姐姐过来了呢。” “你哪来的姐？”何青掩着唇，笑骂道：“花言巧语，和你弟一个样。” “小来说了什么？” 古来跟着道：“说妈漂亮，她还不开心了。” “说实话为什么不开心？”古往疑惑，“妈，您难道要我们昧着良心说你老了吗？” 这中浮夸的话被他用真诚的语调说出，完全戳中了何青的点，她一路上的笑容就没停过，拿着手机和一帮姐妹们聊天，恨不得把这句话重复一整天。 在她身后的兄弟俩无奈对视，皆是叹了口气。 等到古往开车把两人送到科学院附近的住处时，正巧遇到了前来讨教的学生。 那学生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那素来懒散的教授，竟然侃侃而谈，对着一位中年女人花言巧语说的让人脸红。 学生内心：s，古老师，你好像崩人设了啊：，， 第294章 食材 “小来,过来帮忙。”古往喊了一声。 因为何青不想去外面吃饭，古往就买了一大堆食材带到家中自己来做，古来刚把手里大包小包给放下来,又被拽到厨房，有些无奈说：“哥,你好歹让我喘口气吧。” “边做边喘。” 古来：“…………” 他倒是没反抗，乖乖的进了厨房，古往手往水池那边一指,“先去洗菜。” “好……”古来有气无力的应了声。 他们两兄弟都在外面独居多年,厨艺虽说比不上何青，但也不算太差,此时正好让母亲轻松一下。 何青进了厨房,啧啧两声,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古往,感慨道：“小往，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吃到你做的饭啊……” “以前让你进厨房跟要你命似的,现在不也成贤妻良母了吗？”她把贤妻良母四个字咬的很重,显然是要故意挤兑大儿子。 “妈,给我留点面子。”古往朝着古来那边看了眼，对上弟弟忍笑的表情，叹了口气，解释说：“我那是年轻不懂事。” “现在怎么学会了？”何青显然不打算放过他。 “被逼的。”古往又说道。 一个人住想不会做饭都难,外卖吃不了几天就腻了,就算去单位食堂，也没什么合口味的菜，再加上他做实验时，经常在实验室里一呆好几天,作息极不规律，每次忙完想吃点好的，食堂也早就关门了，被逼无奈之下，学着往冰箱里放点吃的，久而久之，就能利用这些食材，做些不错的饭菜。 何青揶揄地看着他，“你弟弟这点比你强多了，他从小就听话！” 跟性子惫懒的古往不同，古来要比他老实听话许多，就算是自我意识觉醒，开始反抗的青春期也没让家里人操过心。 一方面是他心理素质不错，懂得调节压力和脾气，另一方面则是家里较为开明，父母兄长全是老师，对于这种年龄的小孩子，早就掌握了能够引导他们的经验和方法，所以那几年家里是平稳过渡下来的。 古往笑了笑，没有应母亲的话，“妈，一会想吃什么？” “给我炒盘辣子鸡，要多放辣椒多放麻椒。” 何青是锦城人，口味极重，嫁到北方来后，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喜好，只是为了照顾家里的其他人，平时很少吃这么辣的，此时老头子不在身边，又有两个孝顺儿子，她当然死怎么开心怎么来。 古往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往锅里又加了一大堆辣椒来爆香。 闻着呛辣的味道，何青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味！” 古往和古来同时咳嗽起来，这味道太呛了，就算有抽油烟机，也没什么作用。 “跟我比起来，你们爷仨简直就是喝白开水长大的！”何青笑着走了出去，“我先去收拾桌子，你俩在这好好做啊。” 她一走，厨房里就剩下兄弟俩。 古来咽了下口水，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大哥的侧脸，默默低着头，开始一根根的洗菜叶。 他有些害怕两个人独处，毕竟大哥他…… “小来。” 来了！ 古来悄悄吐出口气，嗯了声，问道：“大哥？” 他的脑中飞速想着自己来时准备好的说辞，就等着古往开口问，没想到大哥只是指了指水池说：“开小点，太浪费水了。” “哦哦！”古来赶紧关了水龙头，古往看他这副样子，笑着说：“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吃了你。” “啊……” “你成年了，不是小孩了。”古往道：“辞职是你自己决定的事情，深思熟虑也好，头脑发热也好，我尊重你的决定，未来如何都是你自己要走的，别人也不能帮你决定。” “就算你闷不吭声跑到离家几百公里外，发展潜力普通的四线沿海城市，我也不会生气。\" “你想开公司就去开公司，想当老板就去当老板，毕竟在那个城市，你作为北越大学的毕业生，还会受到政府的人才引进，得到很多优惠。” “这比呆在二线城市，过着毫无起伏的生活，当着一眼就能望见头，几十年如一日的教师生涯要强很多。” “更比和我一起呆在首都，当我的助手，或者两兄弟一起扶持发展要好，是不是？” 古往一口气说了很多，他盯着锅里焦香的鸡肉，又往里加了勺白糖提鲜。 古来：“…………” 糟糕，这不是超生气的吗？！ 他抬眼想要看着大哥，没想到他也正往这边看，两人对视一眼，古来立刻做出了极为愧疚的模样，说：“抱歉……大哥，我只是……不想再走和你们同样的路了。” “我知道，我明白。”古往点头，“你的叛逆期嘛！” 他也不等古来反驳，接着问：“离家你后悔吗？” 古来抿着唇角，试探问：“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古往毫不犹豫。 古来：“……假话是我很后悔，每天后悔的睡不着觉，难受的翻来覆去，觉得不应该离开家……” 古往笑了笑，他把辣子鸡盛出来，递给古来，让他端出去，在后者忐忑地目光中，继续炒菜，也没有任何回应。 等到古来走了后，他才偏头看着旁边，很欣慰地说：“孩子长大了啊……比以前强多了。” 以前的古来在他面前根本不敢说出拒绝的话，字字都要斟酌，他太崇拜自己了，所以只要古往开口，不管做不做得到，不管喜不喜欢，他都会去完成。 正如当年的文理分科，古来的成绩每科都很不错，学文也好，学理也好，没有什么区别，但男生更多的还是学理比较多，他拿不定就去问了古往，最后古往给他划了条线，逼他选了文科。 考大学的时候也是，他明明能够选择专业性更好分数更低的外地大学，就因为古往开口让他来北越大学，他在高三时期头悬梁锥刺股，学到走火入魔，体重轻了十几斤，差点拖垮整个身体才勉强考上这国内的最高学府。 古往更清楚古来在大学期间过得并不快乐，他的成绩是不错，但比不过其他同学，即便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拿到一个及格分，最后是靠着他自己对于历史研究的热忱，独立跑去考古学专业那边义务帮忙，又写出了一篇足以算的上是轰动业界的论文，才顺利毕业。 古来大学毕业后，其实可以选择留校或者在北越发展，这样前景极好，但古往一句你回家照顾爸妈，他就一声不吭的拿着行李回家做了两年的高中教师。 他知道古来的所有，知道弟弟一切的心理变化，但他从来都不说，他一直都在默默看着，看古来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选择，看着他独自一人走出了这条泥泞的路。 “他不适合走我们的这条路。”古往低声说着：“我必须让他与我彻底的分开，这样我要是有什么不测，他也可以独自生活下来。” 在他身旁没有人回答，古往却像是听到什么声音，抬起手，微微抚摸着那张面目狰狞的女人脸颊，亲昵道：“等我把你带回来，咱们就可以一起生活了。” “你们……” “大哥？”古往的话没说完，就被古来打断，他疑惑地看着这里，“你在和谁说话？” “自言自语。”古往面色如常的收回手。 古来好意道：“如果精神压力过大，我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 “……知道了。”古往倒也明白这个时候反驳会引来更深的怀疑，他坦然地承认了下来，“我抽空会过去的，别和妈说。” “好。”古来清楚他的担忧，又说道：“妈让我问你，洗手间那块碎了俩窟窿的瓷砖是怎么回事？” 古往一愣，他差点没想起来这件事情，但他又不能说出春风笑的事情，犹豫了下，回道：“我在做实验。” “什么实验还会出血？”古来又走近一步，语气中带着咄咄逼人的严厉，“大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自残倾向？” 古往：？ 他扯了扯唇角，看着古来，哭笑不得的重复道：“我？自残？” “你有前科！”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古往无奈，他关了火，走出厨房，朝着洗手间走去。 何青正站在门口，头发低垂，遮住了一整张脸。 正当他打算跟母亲打招呼的时候，后者猛地抬起头，露出了满是血丝的一双眼睛，她的脸和皮肤在光照下白的有些不正常，从脖颈中出现了一缕缕紫红色的青筋。 古往的手一顿，他抿着唇角，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神色。 “大哥？” “没事。”古往伸出手，不顾何青身上传来的冰凉触感，强行推着她走进了洗手间，“我跟妈好好解释解释，你去炒菜吧。” “啊？” 他此时已经不再回答，进了洗手间，将房门一锁，盯着这眼神越发癫狂的何青说道：“谁准你们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何青’张开嘴，口中发出嗬嗬的怪笑，那姣好的脸上一片扭曲，她死死按住古往的肩膀，指甲用力，抠出了一道血肉。 “你不守信用……”‘何青’双目赤红，嗓音嘶哑地说：“你明明说过，不让别人进来……你违背了誓言……” “誓言？”古往疑惑地问：“和谁的誓言？” “你也配让我发誓？”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说：“你好像搞错了自己的位置，区区一个食材，也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吧？”：，， 第295章 家常 ‘何青’听完这话,早已是怒不可遏，她用阴狠地目光瞪着古往，“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绝望吧，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面前,你的表情肯定很…… 这个念头还未想完，它就直接伸手插入自己的脖子，想要以何青的性命做威胁。 古往没有制止,他颔首看向身旁,轻叹道：“吃吧，吃完了我再给你找下一个储备粮吧。” 他身旁那面目狰狞的女人脸似是有所回应,侧头看了一眼,张开了满是尖利牙齿的嘴巴,伸出深紫色的舌头,就因为这一个动作，她脸上被缝合上的血痕有些裂开,古往心疼地看着她,“慢点吃,不要着急，都是你的。” “古……往！” 占据何青身体的恶鬼本想逃开，却发现身体不知何时被定住了，不止如此,它在此时也看到了跟在古往身边那恐怖狰狞的女人。 这女人的模样简直比恶鬼还要恐怖,就像是……不该存于世界上的另一种生命。 它后悔了。 它真的好后悔，如果能够回到之前，它宁可几百年当孤魂野鬼，也绝不和古往有任何牵扯！ 还阳的诱惑实在太大,大到它竟然信了这个没有任何诚信的男人！ 看着恶鬼被吞食，古往有些无奈地说：“又要再去为你找食物了。” 女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古往却宠溺地笑道：“我这不是在抱怨，怨鬼不难找，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会在我找到之前感到饥饿，毕竟这只还没有养到成熟，你吃不饱的。” 燎原火的存在是古往强行违背天理，用几百亿人的性命从死神那里换出来的，现在的模样还只是最初级的复活阶段，想要让她复原，就必须要不停的往里面添加足够维持生机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燎原火需要的就是怨鬼。 死前越是痛苦的人，死后就会成为最美味的食物，所以古往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会在家中养一些怨鬼。他之前哄骗这些怨鬼，用的是可以帮他们还阳的借口，这才说动那些对地盘最为重视的鬼们搬迁，与他住在一起。 平日家中没有人来，那些学生问完问题就会立刻离开，所以怨鬼们还能忍受。 今天他带着家人过来住，忘了提前和他们打招呼，这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古往揉了揉额角，对自己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感到很无奈。 每次都是这样，他总会因为马虎而比别人多走很多弯路。 “小往？”何青在他怀中悠悠转醒，第一眼就看到古往在揉额头，表情很是痛苦的样子，当下连自己身体上的不适都没管，急忙问道：“怎么了？头又痛了？痛的厉害吗？要不要去医院？” 古往动作一顿，对着她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先出去吃饭吧。” 何青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问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就这么茫然地跟着他走了出去，等到被古往领着来到桌边时，彻底忘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我就知道你哥是个爱偷懒的！”何青戳了戳古往的肩膀，“让你做顿饭累到你了？这才炒了一盘就让你弟弟去做，还真是……” 古往朝着旁边躲了下，没让她碰到，动作快速的跑进了卧室，只留下何青一个人在原地跺脚，“还不让人说了？！” “妈，没事，我不累。”古来语气温和，他朝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何青看着一桌子上的菜，除了辣子鸡外，还有三荤两素，再加上紫菜蛋花汤，她皱了下眉，“怎么做这么多？吃得完吗？” “吃得完。” 古来给她盛了碗汤，“我快饿死了，能吃下一头牛。” 何青噗嗤一笑，“你要是能吃那么多久好了。”她对着卧室喊了一声，“小往，出来吃饭！” 古往走了出来，这时，他已经换了件衬衫。 “穷讲究，沾点油烟味能要你的命？”何青撇了撇嘴，“把你换下来的衣服扔洗衣篮里，我一会给你洗了。” “不用，我自己洗吧。”古往拒绝。 古家吃饭的时候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何青边吃边挑着些学校里好玩的事情说了，更多的还是在劝着幼子继续当老师，“你的学生一到放假就先来家里呆一会，他们看起来是真喜欢你，不再考虑考虑？” 古来没吭声。 “就……那么讨厌当老师吗？”何青问道。 “我不讨厌做老师，也不讨厌学生。”古来笑着给母亲夹菜，“我只是想开始走自己的人生。” “妈，别说了，小来这么年轻，就算走错了路也有回头的机会。”古往抬眼，看着他说：“我们这些做家长的，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别去干扰他，让他自由成长。” “还自由成长呢，不都是你开的好头！”何青埋怨了句。 古往一脸的无辜。 古往18岁大学毕业后，因为专业水平太强，本来有着能够留校深造的机会，但不知道抽的什么疯，非要回到家里那小破地方当个小学老师，那段时间何青真是被很多人烦到头疼。 “自由自由……你们小年轻的自由我也不是不明白，妈也是从这个年龄走过来的，但是吧，我觉得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也得多想想家里人，你们一个个的都想跑出去，留下家中两个孤寡老人就不觉得愧疚吗？再者说了，留在家里有什么不好？工资待遇都不差啊，家里竞争压力也小，你去了大城市才难呢！” “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有个急事，谁能帮你？小来，赚钱不是人生的重点，人活着的意义在于你为社会创造了多少价值，你带班的时候，那些学生常年是市里第一，孩子们都喜欢你，你怎么能抛下他们说走就走了？” “还有你，小往，你也别笑了！哪有像你这样当大哥的，平时光知道实验实验，也不关心下家里人，你弟弟要是不出声，是不是你都不打算让我们见你？你说说，咱们几年没见面了？” 何青的语气变得有些激烈起来，做了多年教师，她的年龄与学识早已经固定，就算是为了孩子好，说出口的话也像是在教训人。 古往古来两兄弟从小就听着这种语气长大，心中倒是不觉得有哪里不对，甚至古来还松了口气，觉得母亲进步了，竟然能憋到现在才开始说这事。 但即便如此，他决定好的事情不会改变，在游戏那种高压的环境下，他不可能兼顾这两方面，以一种紧绷的心情去教导学生，才是真的害了他们。 何青自己叨叨说了半天，见没人理她，顿时更气了，不过孩子们长大了，她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打了个电话想要找外援。 可没想到她家的老头子根本不打算管这事，就盯着桌上的菜，酸溜溜地说：“你都没回家给我做过饭……” 何青的情绪立刻被带偏了，她得意洋洋炫耀起古往的孝顺来，搞得老古更嫉妒了。 古来吃完饭后，又回房间拿了件西装出来，递给古往说：“大哥，妈特地给你选的，八万八千八，试试吧。” 古往接着西装的手一顿，他仔细摸着这西装料子，想要从这里面看出与普通几千块的西装有什么不同，就算他不缺钱，可这八万的衣服也太……“金子做的吗？” “顶级设计师的得意之作，被国际影星倾情代言，低调奢侈又有内涵。”古来没有回答他，又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从里面掏出了一只银白色的手表。 “我买的，一百三十四万。” 古往倒抽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说：“你疯了？” 何青满意的将手机对准他的脸，冲着视频中的老古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昨天的表情。” 老古啧啧两声，“你也没比我好多少。” 他们算是中产家庭，买个几万块的奢侈品还能接受，但是一百多万的表实在是豪奢。 古来扣着大哥的手，强行给他戴上，“拿着吧，我的一片心意。” 这是他第一次在古往面前表现出如此强硬的行为，一时间竟然让古往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哥，你的实验还接受私人投资吗？我还有点余钱，想投进去。” 古往看了看表，又看了看他，半晌之后才憋出一句话，“你是……犯法了吗？” 古来：“…………” “看吧，和咱俩反应一样！”何青就差拿着小瓜子在旁边啃了，她对老古说道：“我就说外面不能呆，一呆男人就变坏。” “我遇见你的时候，可是跑到外面去的……” 何青一噎，嘀咕道：“那不一样，你那是有正经工作，去乡村支教的……” “小来这也是有正经工作啊。” “闭嘴！别说了！” 古往没理会旁边刷宝的父母，只觉得喉咙干涩，头晕目眩，一想到弟弟走向了违法犯罪的道路就觉得心痛不已。 “我没有。”古来摇头说：“这是正经公司的钱，放心。” “那你到底是……” 古来微笑，“我做了个自媒体的公司，签了几个主播，很幸运的是他们做的不错，给我赚了不少。” “大哥，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没用。”：，， 第296章 一梦 看着古往目瞪口呆的模样,古来只觉得浑身舒畅。 赢了！ 这是他第一次从大哥的手中赢得一次小小的胜利，尽管在一些人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古来,敢于面对曾经如同高山一样仰望的大哥，就是一种进步。 古往还在那边盯着手表失神,古来已经开始收拾桌子,作为母亲的何青想上手帮忙，也被拒绝了。 他现在很高兴，哼着歌走进厨房刷碗。 何青觉得他莫名其妙的，戳了戳古往道：“你弟弟怎么了？” 古往轻轻摸着表带,回道：“他觉得自己比我厉害了。” 何青沉默了下，笑着说：“怪可爱的。” 古往跟着点头,“是挺可爱的，他可比我厉害多了。” 何青奇怪道：“这还用你说？他比你强多了。” “哪像你，一连好几年都不回家。” 她又一次旧事重提，古往也不制止,只是带着笑意，朝着厨房那里看了一眼。 何青说了一通后，心里消了气,不再就此事纠结,“给我开电视,我有部剧要追。” 古往站起来,给她调好台,之后就不再管了,他在旁边陪着看了一会，实在是对这些婆婆妈妈的家庭伦理剧没什么兴趣，而何青看的时候嘴巴也不闲着,边看边抹眼泪，还要凉凉地说着：“人家好歹有个能当婆婆的机会，哪像我啊，俩儿子一个媳妇都没找……命苦啊！” 古往：“…………” 他站起来，不跟母亲吵架，默默地走到书房去躲懒了。 书房里堆得资料乱七八糟，杂乱的草稿纸和重要的书籍放在角落里吃灰，而那些用来消遣和放松的小说则被郑重放在书桌上，以备他能随时看上一眼。 古往喜欢看推理小说，越是复杂烧脑让人看不懂的小说越好，如果其中故事走向完全没有常理的话，会成为他最喜欢的一本。 目前为止，古往还没见过能超越弟弟古来在初中时写下的小说。 毕竟他还没见过有谁把主角写成混世魔王，但真身是外星人的，最后结局是外星人因为一个屁死了。 古往还记得当时看完后笑了很久，然后制止了小弟想当作家的念头。 他靠在椅背，随手拿着一本看了几页的书，这书是用他没学过的小语种写的，古往也不在乎，连蒙带猜的在那边脑补，就算结局全错也没关系，他喜欢这样的乐趣。 “大哥。”古来在门外敲了敲门，等到得到应允才走进来，他看了下这满是纸张的地面，小心翼翼的避开，将手里的水果拼盘送了过去，“妈让我问你，有要换的衣服吗？她打算给你洗衣服了。” “大晚上的在这瞎忙什么？”古往皱了皱眉，刚要起身，又像是想到什么，缩回椅子中，随意地挥了挥手，“算了，随她高兴吧。” 此时要是制止，肯定会被骂一顿，古往可不想没事凑到她跟前找骂。 古来也是这么想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古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他即将走掉时，才开口问道：“你公司叫什么名？” “一……一梦传媒有限公司。” “怎么取这名？” “没什么意义，想到就取了。” 古往挑眉：“黄粱一梦？” 古来冲他笑了下，转身出去了。 古往朝着身旁的人，无奈说道：“脾气也变大了。” 没得到回应，他不在意。打开电脑，先去搜了这个一梦传媒，注册的时间确实是在今年，注册资金一百万，法人是古来，其他的经营项目和弟弟告知的一样。 网上关于一梦传媒的消息不多，倒是有几个最近才开始爆火的主播与视频博主在注册社交媒体的时候，填写了所属的公司是一梦。 这些人的粉丝数量超过千万，每条微博之下还有着不少活粉评论，古往挨个点开看了一会，不得不说弟弟写的剧本，以普通人的喜好来说，确实还蛮有意思的。 有意思，就足以赚钱，古来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赚够给他买手表的钱确实有可能。 但是。 但是啊…… 古往对着电脑点了几下，屏幕上被分裂了好几个板块，上面出现无数闪烁的数字代码，他将其一一分类，很快就整合出这些博主的说话习惯。 再根据不太标准的口音进行查找，还真是被他找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 这些人全都来自靠近东南沿海地区的一个小乡村里，只有那的人，才会将‘然后’‘而且’这类词以‘nu’代替。 继续深入去查，这个乡村自古以来就是海盗的生源地，即便现在不做海盗了，但那地方的人凶戾的本性不会变，就算被古来调教的再好，也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丝阴狠。 这种表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古往盯着目前查到的资料，唇角的微笑逐渐又缓慢地缩小，带着一点讶然的僵硬，沉默许久，才笑骂道：“什么玩意啊。” 他手上没停，将那些主播每个人的名字全都搜了一遍，一共搜出了十五家公司，这些公司在古来待着的那个小城市里囊括了餐饮网络酒店教育保全等等一系列的经营项目。 再通过公司地址挨个在地图上展开，连起来就是把那座城市大大小小的出入口全都封住了。 “有趣，他到底想干什么？” 古往的神色越发放松，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欢喜，对着旁边的说道：“你觉得呢？大胆猜猜嘛，猜错了又不会有什么惩罚。” “不过目前来看，还不如是坏事，我要不要警告他……？这可不在我的设想内啊。” 他的设想是让弟弟老老实实当个普通人，怎么现在越查越不对。 但这念头刚升起，又被打断，他想着这么做之后的工作量，犹豫了下，懒惰占据上风。 “算了算了，随他去吧，大不了我帮他善后。” “我比较看好这个叫做红蓝赤紫的主播，他打游戏的时候，手段很毒辣，给小来当狗正合适，能看出他是真的喜欢小来，小来给写的剧本就他一字不差的全背下来，像这种对自己主人好，对外人最凶的大型犬是我喜欢的。那个我吃红烧肉这人就不行，他眉毛太低，眼睛太小，面相太凶，一副寡情薄义又重欲的模样，将来小来要是吃了苦头，他准是第一个叛变的！” “嗯……这个也不错，这个女人……不行不行，心思太杂太乱了，她可不适合当老婆，希望小来别喜欢上她，哎，你还别说，他这人虽然看起来温温吞吞的，人缘向来比你我好，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认识的……额，孟意侯？！” 古往的眼睛微微睁大，他从身旁的抽屉中抽出备用眼镜戴上，按键盘的手停了下。 在反复确认了这个误入某个主播直播间的路人是孟意侯后，古往的脸色极为难看。 “他怎么老是阴魂不散？还缠着小来？” 孟意候是古来高中的同桌，智商奇高，就是不放在正事上，他高一的时候就因为入侵银行系统被关进了少管所半年，后来国家看他是个人才，便给了他一次机会，结果这家伙倒好，惹事就没停过。 一会拜了某个帮派的老大，一会又跟着谁去做高利贷，又或者是利用银行漏洞进行反讹诈，让那些银行的管理人头疼不已。 可偏偏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对古来十分不错，有好处就分给古来一份，甚至还做出取了十几万扔在他们家门口的事。 据说他妈早上出门时，看见一个带血的行李箱房门口差点吓出心脏病，报了警打开后一看，里面满满一袋子钱。当时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古往都被迫回了趟家处理此事。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情，简直罄竹难书，但是不管是他妈还是他爸都非常喜欢孟意候，用他俩的话说，孟意候和古来更像是亲兄弟。 “……我生气了。” 古往神色平静地说着，他可不想再多个兄弟。 孟意候三年前因为危害国家安全罪被逮捕判了十年，可是刚才他搜到的结果却是孟意候半年前已经出狱，并且曾经和古来短暂的见过面。 古往意识到孟意候才是古来离家的罪魁祸首，那些主播应该也是孟意候找来的。 这小子鬼精的很，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而且胆大包天，连勒索政府高官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他做就做了，为什么想不开带着小来一起啊？ 古往觉得疑惑。 他点进政府的举报平台上写了一大段话，又挨个删除，最后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算了，不管了，太麻烦了。” 虽然这么说，但古往还是任劳任怨的帮两个小兔崽子处理了首尾。 他们威胁勒索的全是已经找到把柄的官员，不管是贪污受贿还是出轨包养情人，在古往眼中是罪有应得，在伏法前给弟弟打点钱，是很正常的发挥余热。 “小来那么乖的人，到底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古往抿着嘴唇，手指轻轻点在桌面上，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巴掌大小的方块白纸，在上面写了三名官员的人名和出生日期。 又将其撕成大小不一的碎片，冲着身旁的燎原火吹去。 燎原火空洞的眼神似乎动了动，她那长长的脖子里冒出无数的青筋，绕着古往转了几圈，把碎片吞入腹中。 “去吧，帮帮小来。”古往抬手抚摸着她的面颊，带着赞赏的眼神说：“除了你，没有人能帮助他的。” “把这些人全杀了，一个也不要留。” 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就没有任何生存的价值。 不，他们至少有杀鸡儆猴的作用，能够震慑住一些蠢蠢欲动的家伙。：，， 第298章 庆生 “……我没钱了。” 在现实生活中度过非常不错的一周后,古来被阿椒连环夺命call拉回空间，面对他的借钱请求，如实相告,“我手里的点券都换成现金，全部花出去了。” 阿椒：“…………”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古来,“你竟然也有冲动消费的时候？” 古来无语：“我没有冲动,那是我必须花的钱。” 大哥评上国家科学奖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将走向事业的巅峰，这种时候，再穿着简朴就有些寒酸,必须要有给他准备足够体面的行头，八万八千八的西装远远不够,那只价值一百多万的表，在另外一种层面上代表着他的身份。 作为最年轻的大奖得主，实现项目的总负责人，天才的代名词,开创一个学科的奠基人……他大哥古往的经历堪称传奇，他的名字也有资格被记录在教科书中，这样的人决不能有任何污点。 阿椒叹了口气,没有细问这笔钱花在哪里,他看着身旁那造型歪七扭八的蛋糕,声音苦涩道：“那我怎么处理这东西？” 古来跟着看过去,目光定在蛋糕身上那瑰丽溢彩的颜色微微一顿,疑惑道：“这是……？” “梦幻蛋糕。” 阿椒走近那三层蛋糕前,指着最顶端的一个看不出是人形的奇怪东西说：“我只是打算在这里面加上一点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创意,没想到就把好好的蛋糕给搞成这样了，我姐明天生日，你说我怎么拿得出手啊！” “阿茴明天生日？”古来愣了愣，“我都没准备生日礼物。” 在游戏中计算现实的时间没有意义，每个人的世界和这里的时间流速都不一样，他们回到各自空间，所经历的日期也全然不同。 所以古来在找不出规律后，就放弃再去思考此类的事情。 阿椒愁容满面的点了点头。 古来扫了眼桌上的其他梦幻类甜点，看着那团有着神秘颜色的梦幻奶油，眼角跳了跳。 他眯起眼睛，指着这些道：“一点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创意？” “呃……”阿椒说不出话，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小声地嗫嚅道：“我没有做甜点的天赋……” “我看出来了。”古来也很无奈。“你这不是在糟蹋东西吗？” 他将外套脱去，将袖子卷起，先朝着被祸害的奶油下手，尝了一口，仔细品了品说：“虽然看起来有些可怕，但是味道还可以。” 阿椒小声地说：“都不梦幻了，还可以啊？” 古来瞥他一眼，奶油刚拿到手的时候还有着非常浮夸的七彩光芒，上面流光溢彩，绚丽无比，阿椒当场就惊为天人，觉得这东西只配阿茴吃，一口都不给他尝，现在被阿椒祸害完了之后，反而没有那种让古来觉得有毒的颜色。 他口中的奶油甜度适中，口感绵软，会随着心情而在口腔里微微变化，吃下去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 梦幻奶油，果然名不虚传。 他面不改色地往里加了两包糖，看的阿椒眼睛发直，古来又吩咐道：“把他山石也叫过来，问他借一点点券，去买能够给食物增香的道具。” “对哦！还有他！” 阿椒急忙去召唤他山石，怕他点券不够，还将朗月星也一块叫来了。 “你们快点帮我做蛋糕！”阿椒理直气壮的支使着两人说道：“做的好，我就把梦幻蛋糕分给你们吃一小口！” 朗月星小声地嘟囔着：“谁稀罕啊。” “不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赶紧给我干活！” 朗月星就像是严厉的包工头一样对两人吼道。 “先帮我把这个蛋糕切开吧。” 在朗月星对着这一桌子快要报废的食材束手无策时，他山石站了出来，他走到古来身边，拿起蛋糕用的刀轻轻切下一块整齐的三角形小蛋糕，在上面用裱花袋做好了造型，又加了一块草莓做点缀。 “厉害！”古来竖起拇指夸赞道：“你会做甜点？” “会一点，我的老师喜欢吃蛋糕，以前还在读书的时候经常给他做。”他山石说道：“你也做的不错。” “嗯……我比较喜欢做饭，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就瞎琢磨，我妈挺喜欢吃小蛋糕又怕胖，所以我就学着做了无糖和低卡的水果蛋糕，每周让她吃一次。“ “挺好的。”他山石点了点头，“你母亲一定会很开心。” 古来笑着说：“会一边抱怨我又乱花钱，一边把我做的东西全部吃光，我妈……怎么说呢？口是心非，刀子嘴豆腐心吧。” 他山石笑了笑，又对一旁瞪着圆眼睛的阿椒说道：“既然闲着就去做其他的准备工作，把巧克力隔水融化，这点小事能做吧？” “能！”阿椒立刻跑过去取巧克力。 “我做什么？”朗月星问道。 “你去看着阿椒，别让他为了省事直接用火烤。”古来看着阿椒拿出火焰喷枪就心累。 他小声道：“你们没来之前更过分，我让他拿吉利丁，他给我拿了个吉利蛋，偏偏还一副求我表扬的表情……” 他山石：“……不愧是他。” 在阿椒的身上，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发生，不管他做什么都让人觉得正常。 这场生日宴会准备了整整一天，等全部做完后，朗月星都累得快傻了，他后期被派到一旁去搅奶油，搅到怀疑人生最后哭着求阿椒发明一个自动搅奶油机。 “我以后再也不做甜点了！”朗月星下定决心。 有着闲工夫，还不如直接去店里买成品。 “我以后要做出全自动甜点机器人！”阿椒盯着他山石和古来，目光灼灼，“你们两个要给我提供数据。” “找我们两个业余选手，还不如去找专业学这个的糕点师，他们的水平比我们高多了。” “也是。”阿椒觉得他说的不错，拍了拍手道：“那你们先再这里等等，我去把姐姐叫过来。” “阿茴会开心吗？”在他走后，朗月星忧心忡忡地看着这满满一桌子的甜点，“我刚才尝了一下，甜到发腻。” “放心，她一定会高兴。”古来肯定道：“阿茴，最喜欢吃糖了。” “嗯。”他山石点了点头。 朗月星还是不太放心，虽然他知道阿茴喜欢甜食，但是这么甜的东西……人类真的能吃下去吗？ …… 事实证明，不仅吃的下去，还吃的相当高兴！ 阿茴一进空间，对于众人的祝福礼貌地说着谢谢，就不耐烦这种应酬，直接走到餐桌旁去吃蛋糕，徒留阿椒在她身后拿着蜡烛委屈地不行。 朗月星咧了咧嘴，偷偷地笑着阿椒，后者也不敢生气，他将写着27字样的蜡烛点燃，放到桌子上说：“姐姐，许个愿，吹蜡烛。” 阿茴理都不理。 阿椒只好自己将手握在一起，许愿道：“希望姐姐明年也能和我一起过生日。” “这又不是你的生日，你许愿不算！”朗月星故意道。 “算！”阿椒瞪他一眼，“我姐姐全授权我代理她的一切了！我许的愿望就是她的愿望，是不是姐姐？” 阿茴嗯嗯两声，口齿不清的说着没错，她将一块甜点喂给阿椒，接着，朗月星就看到阿椒被甜到扭曲的表情。 “好吃吧？”阿茴问。 “超……超好吃……”阿椒艰难咽下，挤出一丝笑容，“姐姐，我们做的是不是很不错？” “是。”阿茴点头，“比我做的好多了。” 阿椒脸色一僵，想起姐姐开店时做的东西，因为颜色和威力过于诡异，他们家开的店来买食物的顾客都把这当成毒药供用地了。 阿茴做饭的成品，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要熬糖色，使得所有的菜都又甜又腻，难以下咽。 就这样的水平，她还很自信自己的饭菜十分不错，这点也怪阿椒，毕竟阿椒每次都把所有的东西吃光，再说上一千字不重复的彩虹屁，把阿茴哄的找不着北，真心觉得自己是个很有天分的厨师。 “姐、姐姐……你慢慢吃，我去给你倒点饮料……”阿椒赶紧跑了。 阿茴看了看四周，又把目光转向古来。 “这个烧鸡不错，他山石你多吃点。” 他山石马上接口道：“我海鲜也好。” 朗月星刚要开口，但慢了一步，被阿椒抓个正着，他苦着脸被喂了一口蛋糕，还要违心笑着说很不错。 古来同情的看着他，却只能爱莫能助。 正当一队人开开心心给阿茴过生日时，古来的对话框突然亮了起来。 他刚刚点开，巨大的对话框突然破碎，整个平静的空间一下变得阴沉许多。 他山石迅速拽着古来后撤，阿茴走上前去，警惕地看着上空出现的巨大漩涡，阿椒脸色阴沉无比，他盯着面前的家园面板，咬牙切齿的说道：“乌衣巷——！” “我能解释！”从漩涡中传出一个熟悉的男声，乌衣巷的身影率先出现，他从空中跌落后，吐了口血，迅速给阿椒转了五千点券说：“这是我们的赔礼！” “你们？”阿椒敏锐的察觉到这个词。 乌衣巷仰头看着天空，接着，又掉下来几个人。 阿椒定睛一看，全都认识。 “八分钟，金目，蓝宝石，轻尘……怎么？你们是来给我姐姐庆生的？“ 乌衣巷几人模样凄惨，伤的最终的是八分钟，几乎全身骨骼全都碎了，仅剩下被队友轻尘握在手中的一颗心。 “死了……他们都死了……”乌衣巷抬起头，桀骜意气的神情消失不见，只剩下刻骨的仇恨，“醉光阴，我和队友们想加入你的团队。”：，， 第299章 徽章 想要加入我们？ 古来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上移，先是看了眼头顶被强行冲破的防护,又看了眼伤重到即将死掉的八分钟。 “先治疗吧。”他对一脸不爽的阿椒说：“给他们提供最好治疗服务。” 阿椒皱眉：“你付钱啊？” “你刚才不是收到钱了吗？”古来笑了笑，“快点吧,别让你姐姐生气。” 阿椒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回头看姐姐阿茴那警告的目光，他调出了系统面板，酸溜溜道：“到底我是你弟弟，还是他是你弟弟啊？这么听他的话啊？是不是弟弟也要卖了？” “你不要任性。”阿茴说：“醉光阴这么做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阿椒完全不想听她说话,“去吃你的蛋糕，再不吃我就吃了！” 阿茴立刻转身,阿椒重重叹了口气，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才撇着嘴，非常不情愿的将刚到手的五千点券全都投入进治疗机里了。 游戏就是个贪财的黑心资本家,本来活着就够艰难了，它却想要掏空玩家的每一滴血，不仅设立了个极为坑钱的商城,就连已经购买的团队家园后期也需要不少点券进行升级扩建,更别提那些买之前还宣传不错的各种便利服务,个顶个的黑！ 想训练？交点券！ 想扩建？交点券！ 想治疗？交点券！ 一副不把玩家骨血扒干就决不罢休的模样！不交钱只能想屁吃,所以为了省钱,阿椒没打算解锁家园中的治疗功能,此时为了治疗乌衣巷五人，前前后后竟然花了五千五百点券。 也就是说，他不仅一分没赚,还倒贴了五百，阿椒的脸都绿了，看向乌衣巷等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杀意。 乌衣巷歉意地说：“抱歉，我们会补偿你们损失的点券。” “这不是应该的吗？”阿椒哼了声，将五千五翻了倍，亮给他们看，“交一万我就原谅你们。” 乌衣巷惊讶了一瞬，面露难色。 “穷鬼！”阿椒算是看出来乌衣巷没钱了，扯着嘴角，冷笑不已。“穷鬼装什么大款？浪费我感情！”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古来站出来乌衣巷解围，“我也没点券了，同样是个穷鬼。” 阿椒不说话了。 骂骂乌衣巷就算了，他现在可不敢惹古来，要是说的过分了，姐姐估计要跑过来抽他一顿。 身体受伤事小，心理受伤事大。 主要是他不愿意姐姐为了别人跟他起争执。 见阿椒终于消停了，古来在心中松了口气，“阿椒，你先去……” 他话未说完，就听见八分钟不可置信地喊了起来，“他是阿椒？！” “没错！”阿椒点头承认，冲着八分钟挑衅地勾了勾手指，“你现在的样子可比之前顺眼多了。” 这种毫不看气氛，又能把人气到跳脚的毒舌，确实是只有阿椒能说的出来。 八分钟瞬间就确定了。 你竟然是男的……男的……卧槽！ “闭嘴吧你！”阿椒懒得理他，又点了下修复，这时点点的绿光从八分钟破损的身体中冒出，正在缓慢的愈合中，他们头顶的破洞也开始恢复原状。 不顾八分钟和乌衣巷震惊的表情，阿椒心情颇好的走到姐姐身边去了。 乌衣巷的小队谁也没说话，似乎是因为这次的打击太大了，不得已。只能由和阿椒关系最陌生的金目开口，“我们……遭遇了伏击，三十多人的团队，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了……所以，想求你们收留。” 他用的是‘求’这个字，语气非常卑微，也没有强硬的意思，看起来是对此没有抱太大希望。 “说重点。”他山石开口，“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如果是往常，比自己等级低的玩家对他这么说话，金目早就要给他山石一个教训，但现在，形式比人强，他只能叹了口气，道：“你们应该知道化蝶死了吧？” “嗯。”古来点头。 这件事在论坛上早就吵翻天了，想不知道都困难。 “她的死和我们有关。” 古来神色一凛，他山石也浑身肌肉绷紧，做出了攻击的准备，在远方的阿茴阿椒两姐弟全都停下手中的事情，往这边看来。 至于朗月星，他的手指点在面板上的强制排除按钮，一旦金目的回答让他感到威胁，他就会将其彻底扔出自己团队的家园。 “别误会，她不是我们杀的！”金目见这仗势，苦笑连连道：“早知道就听你们的话，提前离开那个副本……” 当初古来在控制了化蝶后，又安排阎王接手地狱，重新规划了下地狱的发展方向就走了。 他们的目标是那些特殊道具，既然道具都被化蝶用了，再留在这个副本也是平添危险，古来提出离开后，其他的队员也没意见，所以很快就全员脱离了。 在那之前，出于一种友好的态度，古来建议乌衣巷也尽快走，可是他们那边的队员因为接纳了太多玩家，意见一时无法统一，而乌衣巷本人也没什么决断的魄力，于是他们便在副本中又拖延了一段时间。 “在你们走后没几天，那个副本就发生了毁天灭地的爆炸。”即使已经隔了好久，但每每想起，金目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忍着恐惧，几乎不敢细想着那件事情，颤声道：“我们的队员……在这次爆炸中折损了一半。” “就连小贝也……”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抽了抽鼻子，接着说：“在那次之后，还有很多玩家和我们一样侥幸活了下来，但外面却被屏障封锁了，我们这些人想尽各种办法也无法破开那道屏障，正当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认命等死的时候……重伤的化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说到这，金目带着感恩的崇敬道：“她那个时候已经重伤，我们都看出她是强弩之末，却还强撑着身体，撕开了封锁，让我们能够离开，等我们走了之后，化蝶便和那个副本一起消失了。” “我和队长他们躲在家园里一直关注着这件事情，直到……在论坛里才确定了化蝶的死亡。” 在我们走了以后竟然还有这种发展？古来看了眼他山石，后者轻轻摇头，表示不知。 “对于他你们的悲惨遭遇，我深表同情。”古来说：“但这好像不能说明你们为什么会被追杀吧？” “不只是我们，就连你们也逃不了。”乌衣巷突然开口，他收回了一直看阿椒的目光，说道：“有人故意造谣，说化蝶继承了燎原火的遗物，她在临死前将遗物交给了某个见过的玩家，所以我们这些人才会遭到其他玩家的伏击。” 古来想到了自己手中的通行券，他的尾指微微勾弄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他山石像是明白了什么，眸光闪烁，不动声色地说：“这好像和我们也没有关系。” “等我们这些见到化蝶最后一面的玩家死绝，就该轮到你们了。” 乌衣巷冷笑道：“我可以肯定我们一定没有拿她的东西，当时的情况十万火急，化蝶一共出现了一分钟，全程都在金目的注视下，她根本不可能给我们任何东西！” “是的，我能作证。”金目的眼睛闪出一道金光，看向他山石的时候，带着一种极为强烈的窥探感，仿佛能够透过他的外表，看穿他的灵魂。 “我的天赋技能是火眼金睛，不管是什么，都逃不过我的这双眼睛。”金目说。 “很不错的技能。”古来随口夸了句，又问道：“我们是你们找的第几家？” 他的问题太过于难以回答，金目等人互相看了看，皆沉默下去。 朗月星这才算回过味，顿时警惕起来。 乌衣巷扯了扯嘴角，艰难道：“第八家。” “被拒绝的原因是什么？” “有一些人见利忘义，想要杀了我们，还有些人……惧怕被追杀的危机。“ “不止这两个吧。”古来笑容温和，“还有别的原因吧，你作为七级玩家，手中底牌不少，能够在家园还被追杀成这副模样，想必手上确实是有能够让人为之疯狂的东西吧？” 玩家全都重视利益，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们不会轻易冒险，可一旦利益够大，就算是死他们也会扑上去咬下敌人一块肉。 能让他们违背游戏发布的禁令，在决不能使用武力的家园中杀人，肯定是不会因为是简简单单的一句传闻。 再加上乌衣巷的出现太过巧合，早不来晚不来，单单等到他们团队人齐才来，很难不让人起疑心。 这时阿椒走了过来，瞥了眼面无表情的乌衣巷，脸色难看的将面板上的情报在所有人的面前展示出来，“我设置的安全防护系统被反监控了，这里有个新型病毒，伪装系统运行程序，替代了我们的监控眼，又很巧妙的躲过了杀毒软件的检测，所以我没有收到警报，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他眯起眼睛，咬着牙道；“这次是我大意了，我认错，在我重新做好安全系统之前，我就不出去了！” “没必要这么紧张。”古来突然笑了笑，“这次的事情不是大事，反正也没人受伤，难得阿茴生日，该吃吃该喝喝，先好好玩一玩吧。” “啊？”阿椒愣住。 他山石想了想，从他身前退开，来到刚才吃饭的地方，继续吃他的海鲜拼盘。 朗月星茫然四望，满脑门的问号，搞不懂古来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也来一起吃吧。”古来指着面前的桌椅，“正好有空，过来吧。” “你……没什么想问的？”乌衣巷迟疑道。 “我大概猜的出来，我们不是第一个被监控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们队里某人的天赋技能应该和黑客的技术有关，就算是装上防火墙，很快也会被突破。”古来抿了口香槟，见身旁跟过来的朗月行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们想加入就加入吧，正好我们这边也有事情需要成为团队才能做成，你们的加入可以让我们组成一个正式团队了。” 他看了眼陷入沉思的乌衣巷，微笑道：“作为加入条件，我要你掌握的那件东西，你必须将隐瞒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你也不怕撑死！”八分钟最沉不住气，气愤道：“亏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个好人，现在根本就是个小人！卑鄙无耻的小人！” 他话没说完，身体上愈合起来的绿光瞬间变成红光，整个身体再度以不可逆转的伤势崩毁，伴随着他凄厉惨叫，阿椒轻笑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小朋友，再乱说话，小心自己没机会说话了。” 乌衣巷的拳头攥紧，面上浮现了极为纠结的表情，最终他抬起头，伸出手，掏出了一颗金灿灿的，刻着繁复花纹的徽章。 这徽章不过巴掌大小，模样精巧，四边以棱形镂空，中间的位置写着43的数字。 古来在看到它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乌衣巷等人为什么会被追杀，也明白他就算是此时死了，也不会有人替他抱不平。 这是能够让所有七级玩家全都疯狂的宝物，为了它，别说是违背游戏的法令，就算是现在死了，也值了。 这徽章是通往更上一层的钥匙。 是让那些注定要被卡死在七级的玩家最后一道希望。 是可以让他们成为人上人，彻底与普通玩家分裂开来，让自己成为另一种生命体的至高宝物。 ——八级玩家的徽章。 只要拥有了它，七级玩家们真真正正有了晋升的资格。 “徽章可以给你，我们团队的所有资源和道具都可以免费给你使用，我之前准备的晋升材料也能无偿给你，甚至，我们还会尽全力帮你做一切你想要做的事情！”乌衣巷不顾队员们越发难看的表情，死死盯着古来，沉声道：“作为交换，你必须为我们提供生存的平台，再用最快的速度升为八级玩家！”：，， 第300章 入队 “乌衣巷！”一阵沉默的蓝宝石瞪着他,“谁让你给他的！这是我们准备让你升级的材料！” “我知道，但是现在……再不拿出来，就没机会用了。”乌衣巷苦笑。 他作为整个团队的队长,自然能够看出来自己的处境，说是被逼入绝境也不为过,八级玩家的徽章实在太过显眼,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都会一场腥风血雨。 “人活着，就还有翻盘的机会，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乌衣巷叹息道：“蓝宝石，我知道你对我的期望很高,可是，如今的我们已经撑不下去了……” 道具快要告罄，那剩下的几千点券对于漫长的逃命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更重要的一点是…… 乌衣巷抬眼,看了眼古来，在眼前浮现出化蝶死之前场景。 她曾经说过，这场八级徽章的胜利者,只会是醉光阴。 只能是他。 乌衣巷本来不信这些,可当他连连碰壁之后,却在醉光阴这里得到了明确的庇佑答复,就不得不让他多想一些。 “八级……竟然是八级……” 古来没有立刻去接那枚徽章,他盯着上面的花纹,不可置信地说：“为什么会是八级……？” “怎么？”他山石问。 “我之前……以为化蝶是九级玩家。”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愣了，乌衣巷更是傻眼,茫然地低下头，“这是……九级徽章？” 不止是他，其他的队友也都聚了过来，乌衣巷翻来覆去的查看着徽章，仔细的对比着徽章的文字介绍，那明晃晃的八级根本没有看错的可能。 【装备名称：徽章】 【装备等级：八级】 【系统评价：恭喜这位第43名成为八级玩家的幸运儿，戴上它，你就是人群中最靓的崽儿！】 这个徽章的介绍比起其他的道具介绍要简短许多，甚至没有效果说明，而乌衣巷触碰的时候也没引发什么特殊光环，所以他猜测着，这东西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更有可能是让人通往八级的钥匙。 可只有钥匙还远远不够，七级玩家升入八级所需要的材料堪称海量，他的团队几乎所有人都将晋升希望压在他身上，用了好几年才准备的差不多，所以，他能够肯定，将这些物资对醉光阴的吸引力。 事实上，跟他想象的不同，古来因为才刚刚成为七级玩家不久，对于晋升知道的不多，所以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其他的队员则等级较低，接触不到这种层次，更没想法了。 现在让古来最关心也不是这些材料，而是化蝶的真正等级。 如果她真的是九级玩家，按理说不该在死后留下的是八级的徽章，可她要是没有升入九级，又为什么能够操纵一整个副本，成为比醉光阴索菲娅更厉害的界主？ 古来仔细回想着和化蝶对话时的场景，当初他开口问出这句时，化蝶只做出极为惊讶的表情，并没有亲口承认…… “是我太自大了。”古来明白了，“我太过相信自己的判断，从而忽视了化蝶的表现，在我认为胜局已定时，就不再将她放在眼里。” “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是因为当时的处境，让我有优越感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眉头紧皱，正在不停的回忆起自己的所有行为。 “被影响了呗。” 阿椒不甚在意的开口，“你不是说过，化蝶的技能是和精神有关，就算你能屏蔽所有的精神控制，也不能保证没有任何影响。” “胡说！光阴哥又不是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受人影响！”朗月星一听偶像遭受质疑，马上跳出来反驳。 阿椒撇了撇嘴，哼了声，不说话了。 他对于自己的错误倒是很坦诚，当初杀死柯沉的时候，他就受到了不知名的影响，才会做出那种不符合行为的举动，如果当时柯沉没死的话，未来的结局也不用那么麻烦。 “姐姐，你说是哪一种？”阿椒问道。 “不知道。”阿茴的直觉没有提示，她对此也没放在心上，冷静开口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没必要追根寻底。” 阿椒立刻鼓掌：“姐姐说的太对了！” 他山石点头，“我赞成阿茴的说法，没必要太纠结这种东西。” “不是……”古来面色凝重，他扫了眼周围的人，最后定在阿茴身上，后者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从她的脸上，古来读出了空白的表情。 她什么都没想。 古来无奈的笑了笑，彻底将和阿茴商量的选项去除。“九级和八级的区别很大，如果她是九级玩家的话，现在未必死了，但是如果她只是个八级玩家……” 他看着乌衣巷手中的徽章，接过之后，放在眼前仔细观摩着，“这徽章，是她特地留给我的。” 乌衣巷瞠目结舌，他呆呆的望着古来，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金目偷偷的戳了下蓝宝石的胳膊，问道：“这是不是……就是天才的领域啊？” 他们团队没有天才，也没有智囊，唯一能担当军师的是小贝，她的性格虽说比不过男人冲动，但也是个喜欢扛着十字架就上战场杀人的奶妈。所以他们这些人的品味相同，根本就没有遇到过这种仅凭几句话，就猜出了重要线索的聪明人。 八分钟摸了下嘴角的血，刚才被治好的伤口因为动作过大又有了撕裂，他看了看自家队长乌衣巷，又看了看那边含笑的醉光阴，不知为何，原本觉得高大威猛，帅气逼人，倍有安全感的队长瞬间变成了一只不太聪明的憨熊，而对面的则是择人而噬的毒蛇。 “太牛逼了吧。”乌衣巷自己也佩服不已，直爽地点头，“没错，这确实是化蝶留给你的！” “她在临死前说过，只有你才有可能跨过那条线。” “不过我没信，我觉得她在胡扯，拿了徽章之后，就打算闷声发财，没想到竟然走露了风声，我们也落得这步田地……” 乌衣巷每每想起来，都悔恨不已，他问道：“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不会像我们一样吧？” 古来见他对想要占有徽章的事情供认不讳，也坦然表示自己确实隐瞒捏造了当时的情景，心中倒是对他多了一点好感，“你们不该拿这个徽章，这是化蝶再给你们下的套，她是见自己死期将至，打算拿你们的命向我卖个好，我如果是你们的话，绝对不会接受这枚徽章。” “啊？”乌衣巷没反应过来：“向你……卖好？” 什么意思啊？八级玩家向七级的卖好？为啥啊？ 古来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的技能完克化蝶的天赋技，所以他给化蝶下过绝对不会伤害他们的暗示，也正因此，化蝶才会以迂回的方式传递出她的信息。 而如果她是一名九级玩家的话，古来就必须考虑目前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化蝶想让他看到的虚假场景。 得不到答案，乌衣巷也没敢生气，他扶着八分钟说：“我们现在能加入你们了？” “我刚才说的还作数。” 古来对阿椒说：“邀请他们入队吧。” 阿椒不太高兴地拽着他们去做了身体检查，临走之前，对古来说：“我们是个团队，你别想着把什么东西都藏起来。” 这话虽然不太好听，但对他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关心了。 “放心，我有自知之明。”古来笑着说。 “希望如此。”阿椒还是不太信任，他只能看着他山石，希望他来帮帮忙。 “你还不是队长。”他山石道：“别把一切都抗在肩上。” “我知道我知道。”古来无奈地举手，“可我真的没有瞒你们啊。” 他山石沉默着吃起东西，对此并不答话，古来有些尴尬的放下手，阿茴端着蛋糕盘走了过来，他哭笑不得，“不会吧，连你也要教育我？” “啊？” 阿茴茫然，她夹起古来身后的草莓蛋糕，迟疑了下说：“你……也想吃？” “呵。”他山石轻笑。 完全会错意的古来脸颊微红，连忙后退一步，让阿茴更顺利的去吃蛋糕。 阿茴看着他，认真地道：“谢谢。” “谢什么？” “谢你做的所有。”阿茴将草莓蛋糕放在古来的手中，又切了一块去给他山石，后者推脱不掉，只能僵着接过，得到了阿茴同样的一声谢谢。 朗月星自己抢了块不太甜的焦糖蛋糕塞进嘴里，阿茴遗憾的收回手，“也谢谢你。” “不用不用。”朗月星拼命控制着表情，以防止自己被甜到哭出来，“茴姐，你也吃，多吃点。” “你开心吗？”古来问道。 “嗯，挺开心的。”阿茴抿着唇角，微微笑了出来。“我现在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在自由城给了你一把西瓜刀。” 古来也跟着笑了笑，“我最庆幸的是，当时幸好遇见的是你，并且给了你一袋糖果。” “嗯，挺好吃的。”阿茴回想着，说道：“今天也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停了下，她补充道：“这句话不能让阿椒听到。” 其他队友全都露出懂了的表情。 以阿椒那个性格，要是知道阿茴对着别人说这句话，他能酸到整个空间都是醋味。：，， 第302章 队长 目前场上的比分如下↓ 阿椒,（支持人：金目，轻尘） 阿茴，（支持人：乌衣巷,八分钟） 他山石，（支持人：朗月星,蓝宝石） 这种两两比分,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古来看向乌衣巷，后者略微有些尴尬的移开目光，作为带来一大堆麻烦加入团队的成员，乌衣巷不会让自己和队员们在此时冒头,所以很有默契的将比分扳平，留下最关键的一票让古来去选择。 但没想到,他直接撂了担子，不干了！ 乌衣巷抿着嘴唇，在古来那平和的眼神下越发的羞愧。 “弃权？” 阿椒瞪圆了眼睛，非常不满地说：“你为什么弃权？没看到就差你这一票了吗？” 不弃权不行啊,这票给谁都不可以，尽管心中觉得他山石最适合当队长，可是他的那句三个月让古来极为在意,以他山石的性格来说,他决定要做的事情,绝没有半途而废的可能,且他的责任心很强,担当队长后必然尽心尽力,如今竟然直接说出担任时限，恐怕是觉得自己活不过三个月。 也正因此，古来不想让他成为队长。 至于阿茴……她和阿椒是一样的人,古来无法猜测她的性格会做出什么，当上队长后肯定会在很多地方有矛盾。 这种会导致团队分裂的开端，是古来不想看到的，所以干脆不投了。 阿椒么……嗯……算了，还是别思考这件事了。 古来笑容温和的没有回答他的质问，以一副铁壁般的神情站在原地，对阿椒的话油盐不进。 “抽签吧。”他山石说。 他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别争了，再争也不可能争出结果，抽签决定，最后当选的人不管是谁，所有人都不能有任何异议。” 阿茴道：“可以。” 阿椒举手说：“如果队长做的实在太差，我们有机会把他换掉吧？” “当然可以。”古来点了点头，“就算是队长也不能独断专行，在做出决断前必须要经过多数人的同意才行。” 说到这，他深深看了眼阿椒，语气严肃地说：“队长获得的权限最高，但不代表他能决定所有成员的生杀大权！更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让队员去险地白白送死，当队长就要肩负起整个团队的未来，我们这些人将性命交出去，是因为信任，不要浪费这些信任！” 阿椒愣了下，看了眼如此严肃的古来，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才悄悄挪动身体，躲在阿茴的身后，小声说：“看着我干嘛啊，我又不一定能当上队长……” 阿茴转身，拍了拍弟弟的头发，以示安慰。 阿椒弯腰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用头发轻轻蹭着她的脖颈，双眼水汪汪的，委屈地不行，英俊冷漠的面容也变得柔软，发出像是在撒娇一样的哼唧声，让自认他的死对头八分钟瞠目结舌，差点以为自己中了幻术。 其他的队员对此见怪不怪，朗月星甚至翻了个白眼，无语至极。 重度姐控，姐姐毒唯的阿椒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有了阿茴的安慰后，他的心情好受多了，老老实实地待在姐姐身边，对于一直想要的队长位置也不再那么执着。 “所有人都抽。”阿茴看向乌衣巷，说：“包括你们。” “我……” “你们已经是同伴了。”说到同伴时，她顿了下，继而坚定地说：“我的直觉说你们没问题，可以信任，所以你们也有资格来抽签。” “这样好吗？”阿椒歪了歪头，疑惑地说：“第一天就当队长的话，是不是太快了？” “等下次再来新人，继续抽一次签。”阿茴想了想说：“这样比较公平，把一切都交给运气。” “可是姐姐，要是我们做到千人以上的大公会的话……难道要抽一千次签？” “阿椒。” “啊？” “闭嘴。” “……哦。” 阿椒不说话了。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这确实是个应该考虑的事情，但是在场的人，谁也不认为自己真的能够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古来叹了口气，“先放下吧，到时候再说。” “大公会弊端太多，我们未必会走这条路。” “不过我同意阿茴的说法，你们已经是团队的成员，有资格去竞选队长，既然是抽签，就一起抽吧。” 这种毫无芥蒂接纳他们的做法，让乌衣巷等人心中感慨颇深，这位身材高大，外表威猛的男人甚至红了眼眶，骂骂咧咧的说些谁都听不懂的俚语，最后一吐气，老龙皮道：“格力巴图·呼春勒，我的名字。”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金目有些急了，急忙喊道：“乌衣巷！别说了！” “我是异族人，这个名字译为最有力量的雄鹰，我还有个汉语的名字，叫做谢寄奴。” “乌衣巷，你……”古来皱紧眉头，“你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乌衣巷笑了笑，“我知道，但这是我的规矩，在我的团队里，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真名，当我做的不对时，任何人都可以用特殊道具杀了我，我绝无怨言。” 真诚待人，人才会真诚待你。 乌衣巷一直将母亲教导的话当成为人处世的真理，他虽然性格嚣张，处事混蛋，但也正因为对朋友极为义气，几次遇险，都是靠着朋友的帮助才死里逃生，甚至还结交了一群可以将生死托付的同伴。 所以，乌衣巷为了回报对方的这份真心，他将真名说了出来，在每个队员加入进来时，他都会不厌其烦，一遍遍的重复道：“我们随时会死，所以要肆意的活，看不顺眼的就上，想要的东西就抢，畏惧的神鬼就逃，在这里没有人会约束你，不用害怕不必恐慌，我会成为你们进入副本时的后盾！” 他说的好听，做起来更好看，三十四人的团队，每位成员都心甘情愿地奉他为主。 乌衣巷闭了闭眼睛，脑海里浮现死去同伴的脸，每一个人都如活着一般清晰，“我会为你们报仇。” 他在心中发誓，恨意就像是一根尖刺，刺穿了他的心脏。 乌衣巷举起双手，将自己的弱点全然坦诚地露给他们看，“我的技能叫做【旧时王谢】，使用时会建造一个迷宫，由乌衣郎们出现，将其杀死，想要破解这个技能，必须走到迷宫中心处，那里有朱雀桥，毁了朱雀桥，就能破我的技能。” 古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我记住了。” 他不需要对乌衣巷说出任何同情或夸赞的话语，因为这是对他的侮辱，这个男人在决定要信任他们的时候，早就做好了绝不会被背叛的准备，这种气魄和胆量是古来永远无法具备的。 所以此时，他也只能说出这句话。 他山石对他也颇为敬佩，第一次主动伸出手跟他握在一起，“我是他山石。” 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名，但这对乌衣巷已经足够，毕竟他从未要求过队友们告诉真名。 尽管他知道所有队友的真名，毕竟每次举办完迎新会后，那些队友就会单独找他去说此事。 这是乌衣巷的人格魅力，他却认为是大家给面子，愿意认他这个大哥，故而将其称之为“交心。” 他山石又道：“我的技能是【它山之石】，使用时能建立防护盾，抵挡一切伤害。“ 阿椒和阿茴表情淡淡，阿椒甚至还打了个哈欠，问道：“能抽签了吗？” 朗月星红着眼看他，“你没有心！这种时候还抽什么签！” “小屁孩还学会道德绑架了？”阿椒抬手弹他一个脑瓜崩，语气带着淡淡地不屑，“这也算感动？” 他在很久以前就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活在底层的好处就是年纪轻轻却历经世事，极恶与极善，全都见过许多。 在这样的世界，心太软的人活不久的，所以他的心早就被磨硬了。 阿椒偏了偏头，看着姐姐的侧脸，对着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阿茴的烦躁。 当然烦躁了。 他们小的时候没有遇到过出现拯救自己的救世主，为什么到了游戏里，周围所有人却理所当然的照顾弱者？ 凭什么啊？ 像乌衣巷这样拿自己来笼络人心的人，就应该被五马分尸，尸块全都剁了喂狗才行。 阿椒想到他的死状，有些高兴的笑了笑，为了不被发现，他垂下眼眸，遮住眼中兴奋的神色，另一只手则悄悄的触碰着阿茴的手掌，将全身力量压倒她的身上，从背后抱住她，与她五指相扣。 “姐姐。”他问：“嫉妒吗？” “嗯。”阿茴很坦诚。 阿椒轻声道：“我也很嫉妒啊……” 没有人帮助的他们只能在绝境的污泥中发烂发臭，拼着命才逃出生天，现在竟然会有人靠几句话就得到了别人的认可和帮助。 真的……很让人嫉妒啊。 “不过，我只要有姐姐就够了。”他笑着凑近阿茴的耳边。“有姐姐在身边，我可以忍受嫉妒。” 阿茴用空着的手，又揉了揉他的头发，神色缓和了一些，说道：“我也是。” …… 尽管在抽签前有些波澜，万幸的是抽签还是顺利进行了。 最后这场队长抽签的幸运儿是朗月星。 朗月星：？？？ 他看着手中中标的签条，一脸茫然地被推上主位台。 古来在台下鼓掌，温和道：“恭喜你，加油啊。” 朗月星晕乎乎的，还没有反应过来。 “切，陪跑啊！”阿椒随意将手中的签条扔了，靠在椅背上，双脚翘在桌上，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队长——快点开始宣布咱们的队名啊，就职感言就别说了，浪费时间！” “啊？哦、这这个……那个……” 朗月星手足无措的接收者关于团队队长的各项权限通知，大脑完全混乱的不知道做些什么。 看他在台上手足无措的样子，阿椒咧着嘴，嘲笑道：“你是喝了假酒吗？” “假、假酒？” 朗月星啊了声，喃喃道：“假酒……假酒……二锅头？” 【系统提示：团队名命名成功。】 朗月星：？？？？！！！ 怎么就命名成功了？？ 阿椒抬起头看了眼漂浮在头顶的队名，顿时呆在原地，一下没控制好力度，摔倒在地上。 他难以置信的伸出颤抖的手，“我们就、就叫这个名字？” 只见上面用巨大的黑色字体显示着【假酒假酒二锅头】 古来一脸的痛苦。 他山石揉了揉眼睛。 乌衣巷呆若木鸡。 阿茴对着他点了点头，“没错。” 阿椒猛地站起来，指着朗月星怒道：“我实名反对他当队长！！马上给我退下来！我不要当假酒二锅头的队员！”：，， 第303章 谈心 朗月星快哭了,他根本没想到随便说出一句话，竟然会成为这么重要的团队名，急匆匆看着古来,求救的眨着眼睛。 古来其实也还处在茫然中，他下意识露出安抚的笑容,问道：“你看看能改名吗？” “暂时改不了。”回答他的是乌衣巷,他叹了口气道：“除非换队长，否则这名字是改不了了。” “那就让他给我退下来！”阿椒暴怒。 “这也不行。” 乌衣巷曾经当过团队队长，所以对此非常清楚，在朗月星手忙脚乱去翻找着各项团队条款时,说道：“为了防止一些玩家想要蹭队长福利，故意用极快的速度替换队长,所以每位玩家在当上队长后，至少要先经过三次团队副本后，再经过全体玩家投票，不满意度达到80,才能够替换。” “这么麻烦？”阿椒嫌弃。 “嗯。”乌衣巷点了点头，朝那哭丧着脸的朗月星看了一眼，目露同情,“我们现在只能是假酒假酒二锅头的队员了。” “啊啊啊啊啊我不要听！别说了！”朗月星捂住耳朵,逃避的躲到一边,他对于这次的乌龙事件感到极为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算了,无所谓。”阿茴面无表情,“队名又不重要。” “可是姐姐，我想叫个名字很威猛的队名啊！这样和别人对峙的时候也有底气。”阿椒点开面板，给她看那些自愿显示出队名的排行榜,在一众星号里，零星出现的团队名字都是什么沧海威龙，霸天夺目之类的名字，看得阿椒羡慕极了。 “中二。”八分钟冷哼一声。 阿椒不太懂中二是什么意思，他没理会八分钟的挑衅，继续去和姐姐介绍自己看上眼的队名，最后很遗憾的说：“我如果当上队长，打算取的名字叫做【至尊炸天，宇宙第一】，你觉得怎么样？” 阿茴仔细想了想，“假酒比较不错。” 阿椒：“…………” 不止如此，古来也在身旁插了一刀，“我也觉得叫假酒挺好的。“ 比起当至尊天地的成员，还是说自己是假酒比较顺口。 他山石跟着点了点头。 阿椒：“…………” 他冲着古来和他山石竖了两根中指，表示不屑。 团队的命名就此过去，朗月星终于能够松一口气，尽管心里还是有些愧疚，但至少不是那种只要一看到队名就像钻地风的心态了。 他清了清嗓子，在古来鼓励的目光中，说道：“那……我们现在开一下队伍成立的第一次会议。” 朗月星的声音有些颤抖，说话却极有条理性，他之前没想过自己会成为队长，但是设想过古来成为队长后，他要怎么帮助他将队伍壮大，故而设立了一二三四个目标。 现在，他稍微改了改主语，就说了出来。 “首先要先确定咱们这个队伍的发展方向。”朗月星在和古来认识之前，独自一人在地狱游戏里摸爬滚打到了六级玩家的位置，对于团队也有自己的一套认知。 “每个团队成型后，就可以自由选择团队成员中所有人的随机副本，作为下个团队副本的任务，所以我认为咱们队伍应该走现实路线，不要去选择超自然能力的副本。” 说到这，他朝着他山石那边看了一眼，在他心目中，他山石的武力其实是所有人最高的。 不止如此，阿茴，乌衣巷，和那个蓝宝石的个人武力都非常强大，其他人则稍微弱点，但也没有差的太多，阿椒甚至掌握着能够制作炸弹的技巧，这样的话，不管到达哪个现实世界，在他们走错路之后，都能够暴力破解。 最关键的一点是…… “不必顾虑我。”古来对他笑了笑。 “你想选择哪一个都可以，我没有意见，现实世界虽然比较简单，但是得到的奖励也会少一些，这点你要特别注意一下。“ 朗月星嗯嗯的点着头，颇为感激的看着古来，继续说道：“咱们没必要那么拼的，慢慢来比较好，现实副本的奖励少，可是通关也快，咱们可以积少成多。” 他在当独狼的时候就这么干的，那些特殊副本实在太危险了，一不留神就有死亡的危险，还不如慢慢积蓄实力。 古来没说话，他山石则皱了皱眉，却没提出反对。 “接着说。”阿茴道。 “哦，那我说第二点了啊。”朗月星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二点就是关于队伍的结构划分，之前大家聚在一起，每个人的擅长之处和技能都没什么能够统一分类的，还不如现在确定一下每个人该处的位置，等到以后下副本时，就不用那么混乱了。” “我反对。”阿椒道：“想的倒是挺美，你怎么能确定副本里的发展会按照你的想法进行？真当是在玩设定好的游戏呢？” 每个副本就是一个世界，游戏将玩家们放进去后，也无法确定未来的发展，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世界的主角，一个微小的举动也能够引发未来崩塌的蝴蝶。 阿椒之前和古来他山石一起进入了银湖府的副本，在副本里仅仅过去一个月，古来就以一个快要死的老头身体引发了神战。 这种发展谁能相信？要不是亲眼所见，阿椒还以为是在谈论哪里编造的故事呢。 为每个人设立位置是个好事，可是好事不代表着就一定会引来好结果。 如果给他分配的位置是发明家，那么要是在副本里发现线索且他有条件一个人探索时，是继续留在原地搞发明还是追上去看看？ 团队重要还是真相重要？ 这短暂的犹豫会不会让他失去一个绝好的通关机会？ 这一切都是要考虑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我讨厌被约束。”他看向朗月星的眼睛，几乎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上一个困住我的人，坟头的草已经五……哎呀！” 阿茴敲了下他的后脑勺，示意阿椒适可而止。 阿椒哀怨的回头望着姐姐，却不敢说出太过分的话，他噘着嘴唇，不满的嘀咕了两声，声音很小，没人能听得见。 朗月星的脸色发白，神情慌张，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颤声道：“那……那就先放下，我们说下一个……”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盯着桌面说道：“我想让大家立下一个互不伤害的强制契约。” 强制契约是由游戏见证，通常用于两位玩家进行昂贵的道具交易时，为了防止对面撕票而使用的，之所以会用在团队上，是因为他见识过太多队伍的分崩离析，也见过许多团队队友的互相厮杀，在这一点上，是朗月星无论如何都要尽力避免的。 以他现在的威望，用言语肯定不行，而用契约，则会放心很多。 阿椒冷声道：“你这是特地给我准备的？” “我不签。”阿茴的表情也冷了下来，她站起身，直接离开会议室，一点面子都没给朗月星。 阿椒的眼眸幽深，静静地注视着他越发惊慌失措的双眼，微笑道：“很好主意，要我怎么签？” 朗月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不安地攥着拳头，眼睛里隐隐带着惶恐的雾气，求助似的看着古来。 后者的表情也极为严肃，他对上朗月星哀求的目光，无奈地说道：“这个事情不要再提了。” 作为曾经和朗月星一起经历过磨难的古来，可以说是整个队伍里最了解他的人，自然清楚朗月星的内心没有恶意，可是他所说的强行契约，出发点是好的，但没有考虑到队员们的想法。 他们能够成为一个团队的人，自然是有着绝对的信任，不管是阿茴也好，是阿椒也好，虽然他们的性格有些古怪，但作为早期就一起组队的人，这两人在团队的前期建设中也出了很多力气，尤其是阿茴，她在家园里呆了很长时间，一直在帮忙铺设整体设计，这种愿意默默付出的人，她是不可能会伤害其他队员。 而且阿茴的心思单纯，她很少会思考太复杂的事情，做事也直来直去，说是相信你，就一定会相信下去。 现在好了，朗月星一开口就说强行契约，摆明了是不相信他们，这让阿茴怎么可能不气？ 她甚至会觉得自己的信任白费了。 古来叹了口气，温和地说道：“现在少了阿茴，会议没法再进行，就先到这吧，之后的事情，等到下次大家有空再说。” “可、可是……” “没有可是。”古来的语气强硬了些，他的手敲了下桌子，“朗月星，你还年轻，有能够做错事的机会，但是年轻不代表着能够肆意妄为。” 朗月星沉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哑着声音说了声散会。 乌衣巷几人互相看看，面面相觑。 “你们先留在家园，那边还有一些我们特别制作好的房间能够居住。”古来走过去，向他们伸出手，笑道：“再次欢迎你们来到……假酒团队。” 乌衣巷跟他握在一起，“那……我们就先去看看，休整一下，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通知我们。” “跟我来吧，我带你们过去。”他山石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还有一些注意事项，有些屋子设立了等级很高的安保，你们注意别进那里。” “麻烦你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古来又朝着阿椒看了眼，后者依旧很嚣张的将腿放在会议桌上，无视古来的眼神，盯着天花板发呆。 “你也出去。” “别啊，让我也来听听咱们的大老师想要怎么教导新队长！”阿椒阴阳怪气地说：“也许听着听着，我也有什么好的主意能够建设团队了。” 古来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朗月星的眼眶通红，他哭丧着一张脸说：“要不……要不我还是别当这个队长了！我根本做不好……” 古来这次没有安慰他，任由他从小声的哭泣变为崩溃的大哭。 阿椒百无聊赖的吹着指甲，古来压低声音，“出去。” 见他真的怒了，阿椒颇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毛，“我就不出去怎么着了” “呵。”古来轻笑，阿椒的背脊突然涌出一股寒意，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下一秒天旋地转，他以倒栽葱的姿势被埋在了外面的花园里。 阿椒：“…………“ 牛还是你牛！醉光阴是吧，我记住你了！ 他又一次竖起了两根中指。 关上会议室的门，屏蔽一切的监控，古来搬了个椅子坐在朗月星的身旁，等着他哭完。 朗月星红着眼，哭的一抽一抽，“光、光阴哥，你为什么不帮我？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哪里错了？你说，我一定改！” “你没有错。”古来说。 看着朗月星愕然的表情，古来突然笑了笑，他抬手揉了揉朗月星的头发，“上次我说过想要听你讲讲自己的故事，一直没机会，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愿意讲给我听吗？” 见他突然提了这件事情，朗月星略有些茫然，不过很快就点了点头。 “我、我的世界生病了……”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来这里是想找到能够救助世界的办法……” “生病？是怎么样的生病？”古来的声音越发的轻柔，他是朗月星最崇拜的人，此时以平等的姿态和他交流，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打开了朗月星的心扉。 他的世界在一百多年前，突然多出了一种奇怪的疾病，没有人知道这病的源头来自哪里，也没人知道如何治疗得病的人，所有患病的病人最终都无一例外，只能在昏睡中死去。 “睡眠病……”朗月星低着头，声音苦涩地说：“我的爷爷在五年前就得了这种病，现在昏睡不起，我妈妈每天要做两份工作，就为了能够得到足够的钱维持爷爷的生命。” “发病的人没有任何征兆，一百多年过去，至今没有研究出来是所有病人的关联，也没有病原体。” “所有得了睡眠病的人，都会突然间睡着，接着再也无法叫醒，我们只能知道，他们的梦境相连在了一起，这些睡着的人以为自己还活着，所以不愿意从梦中醒来，而我们也无法去干扰梦境，更加没办法从梦魔的手中救出他们。” “啊，梦魔是对睡眠病的俗称，在我的国家，民间认为睡眠病是被梦魔掌管着的，只要打败了梦魔，就能够拯救出所有陷入睡眠病的人。” 古来沉声道：“美好的幻想。” “是啊……”朗月星低着头，额前的刘海盖住他的眼睛。 自从上次暴露了长相后，朗月星就将刘海剪掉了，所以古来很久没看到他这副模样。 “我现在当了玩家，每次任务后就能得到一大笔钱，我借口说是买彩票中的，我妈妈也就相信了，有了钱，我们的生活比之前好了很多。” 岂止是好了很多，简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以前为了祖父，他们家中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下一次肉，母亲和他会在菜市场收摊后，捡些摊贩们不要的烂菜叶，回家切一切煮一煮，连盐都不敢多放，现在不仅可以让祖父住上高级病房，还改善了伙食，顿顿吃肉，家里也搬到了更大的房子住。 “我、我也能上学了……” 说到这，朗月星悄悄观察着古来的表情，见他没有任何嫌弃的表情，内心松了口气，“我以前……只能上最便宜不要钱的社区小学，在我们那里，就算我考上第一，因为没钱，也不能去好学校。” “我的老师觉得很可惜，他曾经很想资助我去上学，但是后来他的妻子得了睡眠病，就再也没法提这件事了。\ “我很感激他的，他帮助了我很多……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很想报答他，可是当我拿着钱去找他的时候，才知道他……他……” “他死了。” 朗月星回想着得知消息的那一幕，神态平静到让人觉得难受，他的外表太过稚嫩，这副幼童的模样做出看淡生死的表情，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心中一酸。 古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朗月星回以一笑。 “得了睡眠病的人不会吃喝拉撒，光是维持生命就已经够艰难了，更别提其他的护理费用，虽然国家给与一定补贴，但是在这种常年看不见尽头的绝望中，很多人都会拯救不了亲近的人而选择自杀。” “只是自杀吗？”古来问道。 “……不是。”朗月星道：“是会带着自己的亲人一起死。” 根据研究报告显示，有人患了睡眠病后，在最初的三年内，其他亲人抱有治愈的希望，三年后希望会逐渐缩小，在三年到十年期间，亲人自杀率高达87，而带着病人一起死亡的几率高达94，大多数人因为不想自己死后留下病人受苦，通常会选择带着他们一起死。 在朗月星的家庭中，祖父是个大公司的高级技工，工资极高，用来支付三人的生活绰绰有余，而母亲也不去工作，安心的等待着爷爷养着，爷爷总说母亲是他的女儿，让她安心之类的话。 因为爷爷对他们很好，所以母亲在他生病后，想尽办法要救下他，但是朗月星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的表现，更像是再透过爷爷看向另外一个人。 “我觉得……应该和你父亲有关，你的父亲或许也是得了这个病。” 古来听完后，说道：“现在是个好机会，等你回去后，可以和你母亲聊聊。” 朗月星睁大双眼，“为什么……不可能啊……我的爸爸，爸爸他……”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爸爸……我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为什么……？” 看着语无伦次的朗月星，古来也没法去安慰他，这种事情应该要当事人去了解，他没有资格去告诉朗月星猜测出来的事情。 不过…… “睡眠病，不是病吧？” 朗月星这下是彻底愣住了，他目瞪口呆地问道：“……为什么……光阴哥你能这么轻松的知道？” “因为你说自己的世界生病了，如果这真的是一种病，你会说我想要找到治疗这种病的方法。”古来语气淡淡，没有特别骄傲的神色，他抿了抿唇，继续道：“是玩家做的还是特殊道具？” “……特殊道具。” 朗月星的声音发颤，艰难地闭上眼睛，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这种病来自于某个玩家的特殊道具。” “我在一次的副本任务中，看到过有玩家使用类似的道具，那人还告诉我，他的道具可以随着玩家的等级而升级，理论上是说，当他到达八级玩家的时候，这道具就能控制住一整个世界的人。” “但是，我不会认输！” 朗月星睁开双眼，语气坚定道：“我的世界正处在一个高级玩家的道具里，我目前没有办法医治它，只能等我成长到足够厉害的时候，才能够完成这项手术。” “我一定会做到！” “我可以救出所有人！” 古来沉默的看着他，看着这才十五岁的孩子，以怎么样泣血的声音来说出这句话。 “背负着一整个世界，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我知道，我做好准备了！”朗月星握紧拳头，“光阴哥，我现在还很弱，可是以前的我更弱，能够活到现在，我已经比之前强大了，只要我继续活着，总有一天，我能够救出所有人。” “就算要等几十年，几百年，我也不会退缩！” 古来碰了碰他的手指，将他攥到僵硬的拳头慢慢伸展开，在他的掌心处有几个月牙形的伤痕。 “我不怀疑你的决心。”他很认真的说：“我相信你。” 朗月星第一次将这些告诉别人，压在他心中的石头随着吐出来的话逐渐变轻，在看着古来的眼睛时，那双好看的，永远都带着鼓励温柔的双眼如同星芒闪烁，清晰可见的透着信任的力量。 朗月星的心很暖，就像是有一股暖流，两行泪水忽然涌出，这一次的哭泣很快止住。 他猛地站起来，哽咽地说：“我去和阿茴姐道歉。” 这种信任，是总是独来独往的他从未体验过的，朗月星在此时此刻，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样的错事。 他辜负了阿茴的信任。 “去吧。”古来笑了笑：“不用担心，好好和她道歉，她会原谅你的。” “毕竟，你是她认同的队长啊……”：，， 第304章 开端 朗月星的问题并不大,他只是独自一人过得时间长了，不知道要怎么和其他人相处，本质上还是一个好孩子,古来相信，只要自己可以好好引导他,他再诚恳的道歉,阿茴一定会原谅他的。 作为新晋的队长，朗月星年龄太小，有很多事情没有经验，所以需要古来帮忙在旁边辅助,正想着要怎么去列计划时，消息窗口被弹开了。 看了一眼后,古来坐直了身体。 【春风笑：哟，还真的活着啊！】 【醉光阴：……】 【春风笑：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没想到我还活着？】 【醉光阴：不，我知道你一定活着。】 春风笑作为八级玩家，他不可能会因为阎王的手段死亡,即便是身受重伤，也一定有着保命道具没有使用。 【春风笑：呵呵。】 【春风笑：我遇到个有趣的副本。】 【醉光阴：跟我有什么关系？】 古来看着这对话，突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抿着嘴唇,试探性的问了起来。 【醉光阴：你想邀请我进入副本？】 【春风笑：呵呵,你还以为自己能够躲的掉吗？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春风笑：我主动过来找你,是因为不想你死的太窝囊,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提示,要不要来，你自己看着办。】 【系统提示：玩家春风笑邀请您参加a级副本[无影市]，请问是否同意？】 古来皱紧眉头,对着那个邀请框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会议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阿茴跑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明灵刚才邀请我进入无影市。” “春风笑也邀请我了。” 古来给她看了看那弹出来的对话框，又看了下阿茴那边的对话。 【明灵：阿茴，你们的事情要危险了，注意！小心！】 【明灵：别再和醉光阴有联系，加入我的巾帼会吧，我可以保护你。】 【明灵：……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要说，跟着醉光阴只会招来不幸，索菲娅告诉我他的所作所为，我认为他是个很危险的任任务，并且……化蝶的死亡也带来了时局的变化，你们进入过化蝶那个副本，很快就会有贪婪的人想要杀了你们，如果不尽快从他身边脱身，就再也走不了了！】 【阿茴：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灵：我在担心你啊，听我的一句劝吧，已经有八级玩家在搜索曾经去过化蝶那世界的玩家了，那人的技能非常强大，八级以下的玩家根本不可能从他的攻击中活下来，所有人都要被他杀死，现在他还没有查到你们，快点去副本世界躲躲吧！】 【明灵：抱歉！我刚接到新的消息，不只是一个八级玩家，大约有七名八级玩家打算找人，他们人封住了你们这些玩家的副本记录，如果你们手中还有a级以上的副本，可以先进里面去躲躲。】 【明灵：春风笑说无影市有异动，游戏在那边的进展不顺利，现在进入会得到一部分的优待，我建议你进入无影市躲避。】 【系统提示：玩家明灵邀请您参加a级副本[无影市]，请问是否同意？】 看着明灵对阿茴发来的消息，即使是向来冷静的古来也不禁心生嫉妒，人家对于阿茴是掏心掏肺的好，所有事情来龙去脉全都说的详细无比，就连阿茴不怎么想理她的态度都不在乎。 再转头看看春风笑，除了几句冷嘲热讽，根本没啥重要情报。 “怎么办？”阿茴问。 古来抬眼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问道：“你想怎么办？直觉有暗示过什么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必须要去一趟a级副本。” 阿茴调动着面板，看着自己那些能够进入的副本消息，“我除了无影市之外，还有一个是a级副本，具体选择哪个没什么提示。” 古来也看了看自己的面板，他没有阿茴那种幸运，只有无影市一个a级的副本，并且如明灵所说的一样，其他的低级副本全部都被封锁，根本无法进入。 想了想，他对跟在阿茴身后的朗月星道：“队长，再召开下全体会议吧。” 朗月星面容一肃，立刻点头，使用了队长权限，将所有队员全都召集过来。 阿茴看了眼阿椒，抬手把他身上的草叶拿下来，阿椒晃了晃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手上还拎着一把长花剪，看起来正在修剪着阿茴种在外面的植物。 “我们遇到麻烦了。” 过来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乌衣巷带着歉意地说：“都是我们的错，如果没有我们……” “没有你们，也得经历这一出。”阿椒哼了声，盯着面板上的论坛界面，道：“那些八级的可没安好心，有不少人已经死了。” “死了？”古来略有些诧异，按照他的想法是，那些玩家们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极端的事情才对。 他点开了论坛看了一会，眉头越皱越深，几乎可以说是拧在一起。 阿椒说的还是轻了，这已经是单方面的屠杀。 那些玩家在借此机会向游戏复仇，不管是有没有去过化蝶那副本的，全都将其杀死，如今玩家死亡数正在直线飙升，高级玩家带来的恐慌很快蔓延到了整个玩家群体，大量求助的帖子出现在首页，几乎屠榜，血红的字体如同低级玩家最后的哀鸣，当这些帖子不断的出现又消失时，就意味着发帖玩家再也没有机会出现了。 他们死了。 在代表着绝对安全的游戏家园中被杀死了。 看着不断闪现的坐标，这距离他们的家园越来越近，古来试着想要脱离家园，却被困在此处，他的眼皮微跳，这时春风笑的邀请已经消失，只剩下明灵的邀请还在阿茴那边闪现。 古来意识到时间不多，他们必须要做出决定了。 “去无影市！”他调出自己的副本页面，交给了朗月星。 朗月星看着这一处介绍，有些不安地说：“a级副本的话，我这边也有几个，要不要再看看？” “不要犹豫，现在没时间再讨论，先去无影市。”古来的声音有些强硬，他盯着朗月星，一字一句地说道：“春风笑和明灵同时过来找我们，就意味着他们有求于我们，这是难得的机会，而且我亲身经历过无影市的前身，对此有过了解，其他的a级副本又要重新摸索，对我们不利。” “另外，a级副本没有简单模式，别抱着侥幸心理。” “这是我们团队的第一次副本任务，我不会让它成为最后一次，这一点，你可以相信我。” 朗月星点了点头，他环顾四周，并没有人跳出来反对古来的话，于是他不再迟疑，点开了无影市的副本。 古来看着上方的倒计时，又道：“我们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商量下购买的特殊道具，这里的世界是人与鬼共存，我建议各位多选些抵抗灵异类的道具。” “灵异类……”阿椒的眼睛亮了亮，他看了眼姐姐，一伸双手道：“姐，给我点钱，我要买些防身的道具。” 阿茴这次没有问东问西，将点券划给他后，又说道：“多买一些。” 阿椒嘿嘿一笑，转而在商店里买了不少东西。 十分钟后，所有人再次看向朗月星，这时，那十分钟的倒计时也彻底清零，一阵白光出现，笼罩了所有人。 在他们离去不久，家园那刚被修理好的天花板又一次被人先开，一双巨大的眼睛透过这裂缝往里面看了看，赤色的血丝犹如虫子一般到处在眼睛上游走，大约十几秒后，眼睛重新闭上。 一道虚幻的，听不出男女的声音说：“他们不在这里。” “这个也不在？”一个女声说：“这已经是第七十一个不在家园的团队了，是不是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啊？咱们的封锁有时限，要是超过这个时限还没找到东西，咱们可就没第二次机会了！” “你没看论坛吗？那里早就把咱们动手的事情给揭露出来了，现在有脑子的玩家早就跑了。”另外一个稍显活泼的女声说：“快点继续找吧，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一个刚成立的小团队能有什么作用？要我说，就该先找春风笑和索菲娅，他俩肯定有东西！” “你敢去吗？”有人反问。 “……不敢。” “别说废话了。”另一道男声说：“将这个团队记下来，以后单独交谈，现在先找一个是一个，不是所有的队伍都有条件能够逃走的。” “同意。” “同意。” “可以。” “我ok。” “按你说的办。” 声音渐渐消失，那被掀开的结界顶端就这么孤零零的被扔在一旁，只剩下之前设置的系统在任劳任怨的自行修补着这处伤痕。 ※ 让人感到窒息的晕眩感褪去后，古来才睁开眼睛，他先是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所有的一切。 这里……就是无影市了吗？ 天花板上有着一道黑色的人影，似是注意到他的情形，黑影慢慢从上面下来，露出一个浑身焦黑的女尸。 古来：“…………” 这女尸凑近古来，用没有眼球的眼眶仔细观察着他，最后裂开嘴巴，露出红白的牙齿和口腔，用甜腻的声音说道：“太好了！时先生您醒过来了！” 古来：“…………” 他按着额头，又默默缩回被窝，“抱歉，我还没醒……你让我再睡会……” “时先生，您真会开玩笑。”女尸掩着唇笑了起来，她拽着古来的杯子，用力的扯开，“我这就让医生过来，您最好别再睡过去了。” 古来眨了眨眼睛，哦了声。 见他乖乖应着，女尸这才从天花板中消失。 【时云齐，21岁，无父无母。为无影市母心大学大四学生，目前正在准备毕业论文，在赶往市立图书馆的路上遭遇一场车祸事件，被撞飞昏倒，如今已是第三天，中间醒过几次。】 【撞人者当场死亡，陪审团判定其死后的鬼魂为时云齐服务三十年来弥补罪过，并将生前财产全部分给时云齐。】 【系统提示：玩家通关条件为，找到无影市幕后真相。】 【注意：玩家在此地不可以任何方式透露游戏存在，天赋技能使用时注意所处环境，此处不会使用任何逻辑屏蔽，如与本身的性格不符，将会受到原住民攻击。】 【注意：玩家可在此处自行建立势力，不用经过系统同意，在此自由度将会调为最高，玩家可在此地做任何事情。】 【注意：玩家进行此任务时，因危险等级较高，系统开启自由防护功能，玩家有三次机会可避开必死危机。】 【注意：玩家以团队形式进入副本，三日内必须与其他团队成员相聚，否则将会受到惩罚。】 古来看着这上面一连串的黄色警告注意事项，只觉得头都大了，他按着太阳穴，对于脑海里突然涌出的记忆已经习惯，观看了一会后，才皱着眉试探道：“郑奇瑞？” “在这呢。”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男人从床下飘了过来，他一看到古来醒了，一张长脸露出一点喜色，“你可算醒了，再不醒，你老师就要活撕了我！” 这活撕可不是什么形容词，而是字面意义上的撕开，时云齐的老师时母心大学有名的教授，因为已经死了344年，身上怨气煞气极重，实力高超，是属于大鬼的一种，以郑奇瑞这种刚死的鬼，根本打不过他。 古来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他对郑奇瑞的遭遇不太感兴趣，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身体没事后，才赤着脚从这里跳下来，郑奇瑞老大不乐意的对着他的后脖颈吹风，让他从燥热的环境瞬间冷了下来。 古来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郑奇瑞那明明不爽却分外体贴的样子，问道：“你为什么开车撞我？” 郑奇瑞瞪着一双眼，“谁想撞你啊！我那是有急事，结果刹车失灵才把你撞飞了！” 说到这的时候，他气的要命，限期白衬衫给古来看他的腹部，那里血肉模糊，肚脐的位置被穿了一个大洞，“我真是倒了血霉了，肚子竟然被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棍子给捅穿了，要不我也死不了！” “我倒是觉得……”古来慢吞吞地往上看去，在郑奇瑞的身旁，还有个死状凄惨的鬼……狗魂。 那狗的头颅被压扁了，血肉模糊一片。 郑奇瑞一看见它，又叹了口气，伸手将摇尾巴的狗抱在怀中，“唉，我的啾啾啊，可惜还是没能让你活下来，不过和我一起死了也好，咱们俩能够永远作伴了。” 那只黄褐色的土狗汪汪两声，伸出舌头舔着郑奇瑞的脸。 郑奇瑞嘿嘿笑了笑，原本因为愤怒扭曲到变形的脸也逐渐复原，他抱着狗冲着古来道：“之前你就醒来几分钟，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声对不起，当时是因为啾啾吃了巧克力，快要不行了，我急着送它去医院才闯了红灯，把你撞了。” 那狗冲着古来晃了晃尾巴，也许是想要替主人道歉，挣脱郑奇瑞的怀抱，想要蹭蹭古来的腿。 看着它那被从伤口处流出来的黄白脑浆，古来默默地躲开了。 郑奇瑞又逗了会啾啾，他乖儿子好儿子的叫着，这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笑得五官都要挤在一起了。 古来看了眼时间，挂在医院病房的时钟是个腹部被挖空的猫头鹰，察觉到他的目光，猫头鹰用锐利冰冷的目光说：“上午九点零三分四十三秒。” “喂，你说话客气点！” 郑奇瑞冲着猫头鹰举起了拳头，“再让我的债权人感到不爽，小心我揍你！” 名为啾啾的狗也跟着叫了两声。 猫头鹰说了句“傻逼”后就不再理他，古来终于从床底下找到了自己要穿的拖鞋。 他不顾郑奇瑞的阻拦，走出了病房。 医院外面的布置与普通医院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人满为患，有受伤的病人躺在走廊外面，但照顾他们的却不是人类，而是各个死状凄惨的‘鬼’。 在无影市，所有人死后不会立刻消失，他们的身体中会冒出魂魄，除了无法触碰东西与模样比较吓人外，几乎与还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所以为了避免这些鬼魂出现扰乱社会秩序，政府设立了个名为【特殊处理课】的部门，用来收集鬼魂，不过后来又发生很多事情，鬼魂在死后的日子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来越有力量，后来上头的政策发生改变，故而特殊处理课就不再关注这些事，转而去抓捕那些捣乱不听从指挥的鬼魂。 在无影市里，死去的人没有任何价值，鬼魂更是不值一提，根本没有‘人’权，甚至至高法案也规定了无影市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人类服务，有人就有一切，人类至高无上。 也正是此条法规的出现，很多鬼魂被各种奴役使用，所以现在明明是郑奇瑞死亡，但在撞了时云齐之后，他依旧要以鬼身照顾时云齐三十年。 但这并不意味着三十年后，郑奇瑞就自由了，恰恰相反，三十年之后，则代表着郑奇瑞将会接受政府的统一派度，开始到一些人类不适合去的艰苦地方探索资源。 当然，也有不用去当苦力的例外，时云齐的老师就是其中一例，他生前是很有名望的学者，在死后依旧被学校返聘，成为母心大学的金牌讲师之一。 如果郑奇瑞也有一些特殊技能的话，同样可以免去苦力。 又或者是他伺候时云齐伺候的很不错，三十年后，时云齐还活着的话，可以向特殊委员会法庭提出申请，要求郑奇瑞继续呆在他身边。 古来想着这里种种，面上不动声色，郑奇瑞抱着狗也不再说话，静静跟在他的身后。 没走多远，他们就被两名护士找到，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穿着粉色护士裙子，对古来道：“时先生，请您立刻跟我们回去。” 按照时云齐的性格，他并不是那么安分的人，所以当即拒绝，“我还有事要做，别挡我的路！” “不行，你必须要接受我们的检查！”男人丝毫不打算退缩，在他旁边则有着一个笑嘻嘻的年轻女人，轻声细语的劝着：“时先生，别这么抗拒嘛，我们做完常规检查，没有任何情况您就能走了哦！” 古来冷着一张脸，“我拒绝！滚开！” “时先生，别这样嘛，大家好好说说话……” 女护士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咳，她回头看了眼，轻慢的神色瞬间变得恭敬，连忙道：“荀主任，您过来了，抱歉，我马上处理好……” “小甘啊，你这可不行，别老想着自己能靠那张脸，有些病人他就是不吃这套。” 荀主任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古来眼皮跳了跳，对着那年轻英俊的主任医师无奈的笑了笑。 阿椒。 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队友竟然是阿椒。 他叹了口气，不再就此纠结，举起手说：“行吧，我跟你们回去。” 甘护士眼睛一亮，口中夸赞着说：“真不愧是荀主任，一句话就能让刺头病人乖乖听话。” 古来学着时云齐的模样翻了个白眼，“我还没走呢，小心我投诉你啊！” 甘护士才不怕他的投诉，无影市里最低等的是鬼魂，而其他人类公民则没有三六九等，古来的投诉发到医院，最多也只会得到一声轻飘飘的警告，连工资都不会扣。 “小甘，我给这位时先生做检查就行，你们走吧。” “可是……” “嗯？”阿椒挑了挑眉。 看着他的模样，甘护士只能放弃这次和主任难得的相处机会，拽着那体型壮硕的男护士离开。 阿椒双手插兜，看着甘护士留给他的病例，笑得意味深长，“时云齐先生是吧，来这边，我给你做做全面系统的检查。” “放心，绝对不痛。” 看着他这种得意的模样，要不是不能暴露身份，古来早就给他一个教训。 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古来跟在阿椒身后，进了检查室。 一进去，阿椒就抬手把他按在门口，语气危险道：“时云齐，把那东西给我，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古来：？？？ 阿椒，你能耐了是吧！：，， 第305章 钱迪 古来并不知道阿椒想要从他手中得到什么东西,在记忆中，时云齐与阿椒扮演的荀医生没有任何交集，所以正当他因为阿椒是故意找事的时候,就见对方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拿出一包白色粉末，对着他微微笑了起来, “乖孩子。”阿椒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和蔼态度拍了拍古来的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把这个带给你的老师可以吗？” 古来抬眼，一时间没有说话。 阿椒将粉末塞入古来的上衣口袋中，又从中勾出了一枚银色项链,在这项链上有着一个如同蛇一样弯曲的s图案。 “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就原谅你偷窃的事情。” 古来抿着唇角,眼中一瞬间露出被抓包的惊慌失措和不安，他的脸色发白，刚刚清醒过来大脑又开始变得混沌起来，“我……” 他犹豫着开口说道：“我……不行,不能这么做……老师他……” “可以的。”阿椒笑着说：“别忘了你是安颜最得意的学生，只有你才可以接近他。” “事成之后，你也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这么说完后,阿椒不再逼迫,又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塞入古来手中,“做完了就给我打电话,我等你的好消息。” “等等等等,这么刺激的吗？”在阿椒走远了后，郑奇瑞才抱着狗飘在古来身旁，好奇地说着：“喂,学生，你和荀医生有什么勾结啊？” “我也不知道……“古来露出茫然的表情，垂眸看着手中的电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和荀医生说话。” “那你可真惨。”郑奇瑞目露同情。 “荀医生，你知道他？“ “他可有名了！”郑奇瑞说这话的时候可没有任何夸赞之意，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鄙夷，“只为富人工作的狗，在他眼里，穷人根本没有活着的价值！” “我记得大约是三个月前吧，有个小女孩重病，整个市里只有他能救，结果他一点医者仁心都没有，开口就要两千万，结果小女孩的家庭无力支付，只能在网上筹款，但还没款项到齐，那女孩子就没等到，死了。” “这……” 古来搜索着脑中的记忆，时云齐是个书呆子，平日不是在研究，就是在研究的路上，根本不关注这些社会新闻，但是此事在当时闹得很大，他隐约好像也有点印象。 “那个……恶鬼医生就是他？” “对对，看来你也想起来了！”郑奇瑞点了点头，“他的名声很差，突然让你帮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小心点吧！” 他已经是一只鬼，再也没有人权，即便被判给了古来当他的私有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听从古来的话对另一个人类下死手，一旦这么做了，那他就再也没有出现的机会了，特殊处理课的人会让他直接魂飞魄散。 “他不是在找我，而是想通过我去找老师……”古来将口袋里的粉末拿出来，本想打开仔细看看，但犹豫了下还是没有作死。 因为这次的副本要求很严格，玩家不得暴露身份，所有的一切必须按照原住民会做出的反应尽型攻略，所以阿椒也没能传递下什么有用信息，想要再继续和他接触，就必须…… 古来的眼睛眯了起来，还未等到他想出一个合适的计划，检查室的房门又一次被打开，一位胸口插着刀柄的男医生走了进来，手里翻看病例，用毫无血色的脸说道：“时云齐先生是吧，来，荀医生有点事情，让我过来给你做检查。” “麻烦你了。”古来完美的表现出一种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茫然来，他表现的极为听话，让男医生感到很满意，他看着手中的检查表，说道： “还有点贫血，不过不是很严重，如果你愿意的话，今天就可以出院。“ 无影市的医疗水平比古来的世界要先进许多，再结合了超自然力量之后，所有的仪器都带着治愈力量，这一通检查下来，他只觉得以前身体的一些暗伤都被治疗好了。 “我现在不打算离开，还要再多住两天。”古来低着头，说道：“我还有点不太舒服。” 男医生这次也没多说什么，病人的决定他们这些当鬼的肯定要同意，所以在病例后写了个继续住院后，就离开这里。 随后又有护士过来领着古来回到病房，郑奇瑞在病房里飘来飘去，怎么也没想明白古来到底在干什么。 “为啥不出去啊？现在不出去，要是荀医生再找过来怎么办？” “凉拌！”古来没好气地说：“别烦我，让我安静待会！” 时云齐并不是个好脾气的家伙，他的性格执拗固执，除了自己的研究，什么都不在乎，情商也低的可怕，可以说靠着一张嘴得罪了整个系的所有同学，以至于遇到车祸在医院躺了三天，还没有同学过来看过他。 所以古来现在的表现才最符合他的人设。 郑奇瑞不敢跟他吵架，古来身上现在还有着能够束缚他的枷锁，要是把人惹急了，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给摁死。 当下捂着嘴不敢发出一声声响，抱着土狗啾啾缩在病房角落，和那个被关在猫头鹰钟表里的男人作伴。 “哥们，你咋进来的！”郑奇瑞是个闲不住的人，又是个话痨，现在忍了一个小时没出声，实在是憋不住了，只能戳戳猫头鹰找个人聊天。 猫头鹰没理他。 郑奇瑞自己飘到钟表前，探着头朝里面看去，跟他想象中的不同，这原本以为是犯了重罪才被关进物品里服刑的人似乎过得很不错。 钟表内部颇为宽敞，有着沙发电视洗衣机等许多家具电器的萎缩模型，而此时坐在沙发上看球赛的男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机。 郑奇瑞：“…………” 搞什么啊！这家伙哪里是来服刑的？！根本是来度假的吧！ 在无影市中，人不分三六九等，鬼却分了三六九，像郑奇瑞这种有个三十年的主人就是中等层次，而因为生前或者当鬼时，犯下重罪后，才会被判处进入某件死物里进行服刑，通常来说，这类的刑期没有低于一百年的。 这种鬼也是最低级的鬼，日子过得颇为凄惨，毕竟谁都有欺负和惩罚他的权限，但是现在看来，猫头鹰先生过得比他要滋润多了。 郑奇瑞嫉妒的不行。 也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灼热，竟然让猫头鹰回头了，那是个长相很年轻的男人，体型非常清瘦，他看着郑奇瑞，皱着眉，态度恶劣道：“你想干嘛？” 郑奇瑞伸出手指头一下就把小电视机推倒了。 看着那男人暴怒的表情，郑奇瑞心情好受多了。 “好好上班。”他对男人说：“不要想着偷懒。 “我你大爷！” “我大爷现在正在黑矿的山洞里当苦力，你要是愿意去，我想他会很高兴的。”郑奇瑞说。 “……&……” 得到一连串的咒骂，郑奇瑞反倒开心笑了起来。 男人骂了一会，见郑奇瑞连表情都没变，顿时知道自己这是被小瞧了。 可还没等他做些什么，属于最高级的人类有了动作。 古来也走到了这个猫头鹰时钟的面前。 他将时钟取下来，大概翻开了一下，一脸的失望说：“上世纪的仿品，羽毛上的颜料被故意磨损，虽然体型稍大，但材质很普通，没什么收藏价值。” “这本来就是地摊上随便买的时钟啊！”男人大叫道：“我第一次看见你们这么没素质的垃圾！” “注意措辞，小心我告你侮辱人类。”郑奇瑞在这三天内看来很适应新身份，这么快就已经能够做到站在鬼的位置上去替人考虑。 古来又瞥了他一眼，哼了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钱迪。”男人老老实实地回答。 “怎么进来的？” “……杀人。” “霍，厉害啊！”郑奇瑞竖起拇指，“杀了多少人啊兄弟？” 钱迪”“…………” 郑奇瑞笑：“不说也没关系，你这反正比我差点！“ 古来不太想听郑奇瑞满嘴跑火车，他示意这家伙闭嘴，继续问道：“被判了多少年？” 杀人的重罪最低也是五十年起步，看钱迪的模样，应该杀了三人以上。 “一……一年。” 古来：？ 郑奇瑞：？ 他俩对视一眼，“一年？” 钱迪略有些不自在的点了点头，郑奇瑞又问道：“敢问您父亲是……” 他这反应摆明了是认为钱迪身上有背景，但钱迪只是摇着头，始终不说那句话。 如果是人类发问，他没有拒接的资格，但同为鬼魂，他没必要去理会郑奇瑞。 古来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只是将口袋中的白色粉末给他看了看，“知道这东西吗？” 钱迪一时愣住，“您怎么会有……这、这种……” “荀医生给的，怎么？你知道？”古来故意将阿椒的事情透露出来，如果从钱迪这没找到答案的话，他还会去其他地方将其暴露。 毕竟他没有立刻离开医院，而是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将此事的影响扩大。 钱迪的钻出猫头鹰闹钟的独自，四处看了看，才朝着古来招手，让他凑过来。 “这是……一种能让人有影子的试剂，我们都叫它——显影剂。” 他说的显影剂显然不是古来认知中的那种能够将感光材料经曝光后，产生的潜影显现成可见影像的药剂。而是在无影市中让人类拥有影子的禁药。 无影市的人类没有影子，据说是在几百年前，大灾变到来后，市长为了能够拯救整座城市的所有人，用全部军队的命挡住了变异的妖鬼，让他们活了下来，而活下去的而代价就是失去影子。 其实影子对于人类来说影响不大，有没有影子根本不太重要，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无影市的居民都没将其放在心上，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新生代的人已经认定了人类是没有影子的。 可是，最近几年，又出现了一些□□组织，组织头目自称是有影人，想要恢复大灾变前的文明，为此还发明了一个能让人类拥有影子的显影剂，但是当人类拥有影子后，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性格变化很大，再也不是他们平时的模样了。 如果只是这样，还能够让人接受，但是有影子的人他的本身就像是另外一种层面上的人，性格狂暴不说还爱杀人，死在他们手里的人是连变成鬼的机会都没有！ 死了的人，就一死百了！ 也正因此，官方才将其定为禁药，禁止民间售卖和制作。 古来在听清这话时，握着粉末的手猛地哆嗦了一下，他吃惊地看了过来，又很快强作镇定道：“啊……是这东西啊，那我知道了，你不要对外传。” 钱迪立刻点头，他很明白显影剂的出现是多么奇怪，可事关荀医生，他也不敢说些什么。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全医院的人都知道自己看护病房的时云齐手中有显影剂了。 钱迪茫然地看着被警察团团围住的古来，“这……到底为什么啊？” 古来双手举起，表示自己无害，一个身穿黑色防护服，脸上带着重型防护面罩的警察说道：“你就是时云齐？” “没错没错就是我！”古来急忙道：“警察叔叔，你们干什么？我一辈子守法，根本没做过坏事啊！” “你的事发了！跟我们去局里走一趟！”警察的语气极为强硬，跟在他身旁还有个人拿着强光手电对准古来的脸一通乱照，才点了点头。 那最先开口说话的警察从古来的病服中拿到了显影剂的药包，确认无误后，又厉声道：“带走！”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郑奇瑞摸着狗头，惆怅地问着钱迪，“我这还要陪他一起进局子吗？” 钱迪没理他，反而快速穿墙去了荀医生的办公室，在外面，有着几名和他一样看热闹的鬼。 “荀医生被带走了吗？”古来问道。 “这个还没，他和警察正在交涉。”一人回道。 “你们说，警察能把他成功带走吗？毕竟荀医生背景很大，还黑白两道通吃……”又有人问。 “这……这肯不是我们能探究的，还是所说为什么荀医生会把显影剂给那个大学生吧。” 钱迪无语，“这才是我们最不能讨论的话题吧？” 他看了一会，见荀医生也被带上警车后才回到病房，郑奇瑞似乎一直在等他，才刚张开嘴，钱迪就先回道：“荀医生也被带走了。” “哦也！”郑云奇比了个v的手势，“他也走了就说明小时不会被立刻收监，啾啾，我们走，去警察局找他！” “汪汪！”啾啾叫了两声以示回应。 钱迪：“…………” 等到病房空了下去后，钱迪才挠着头，回到猫头鹰的体内，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并未有人开口，钱迪像是早已料到一样，说道：“安教授的学生被带走了。” “这是你要给我的情报？”那人的声音响起，冷的仿佛能够将人冻成冰。 “不不不，不是！” 钱迪马上摇头，唯恐慢上一步会让那人不悦，继续道：“荀正英也被带走了，我觉得显影剂的事情只是他故意放出来的，为的就是能和安教授搭上话，毕竟教授手里的东西……” “噤声！”那人厉声呵斥道：“钱迪，你想死我立刻成全你！” 钱迪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鸡，脸色涨红，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你带来的情报很有用，我会向上面反馈，你继续待在医院探查。” 神秘人敲了敲话筒，钱迪知道这意思，松了口气说道：“多谢。” 等挂上电话后，钱迪一个人继续坐在了沙发上去看电视，电视的声音很响亮，节目也很精彩，可是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跟神秘人想的不一样，钱迪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将所有的一切全都汇报上去，像是医院里在一夜间流传出的消息，他就没有说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钱迪才从电视机的屏幕上移开目光，他慢慢站起来，在电视柜的下面翻出了一张报纸。 报纸是三年前的无影日报，头版头条上就是一张年轻而自信的笑容。 如果古来在此，就会发现这上面的人是他。 或者说是时云齐。 新闻标题上写着《少年天才的崛起——18岁少年时云齐的发现揭示了大灾变的重要原因》 这报纸被他反复的观看，上面的自己都有些模糊不清，但是钱迪却像是没有发现一样，又一次认真看了起来。 全篇看下来，除去对时云齐的赞美，就是说出了他的论文观点，四百多年前的大灾变，是由于外来因素的出现才导致整个世界崩毁，必须以灾变形式引导人类进化。 这是世界的自救，也是人类的机遇。 他着迷一般的抚摸着，没有人会知道，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钱迪就是靠着这篇报道活下来了的。 他曾经见过那导致灾变变化的‘外来因素’，十几年前，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那个人就像是一颗陨石一般从天而降，带来了如同灭世一般的地狱场景，可是，钱迪同样明白，他也正因此，获得了足够多的机遇。 后来，当他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活下来时，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证词，所有人都以为那些居民是他杀的。 即使当时他并没有足够的力气杀人。 几年后，时云齐的观点得到证实，他也从杀人的罪证中被洗脱了冤屈。 钱迪并不后悔加入这个组织，也不觉得自己崇拜时云齐，他接下这个任务只是想亲眼看一看，这个在他孤立无援时，伸出援手的年轻人。 合上报纸，钱迪轻轻叹了口气，他走到猫头鹰身外，对着太阳眯起眼睛，年轻稚嫩的脸上多出一些血色，他虚幻的身形逐渐变换，多出了青色血管和白色皮肤，细小的绒毛也在轻轻晃动着。 钱迪赤着脚踩在瓷砖上，他有着一头黑色的卷发，鼻梁高挺，眼睛深邃，整个人有种超脱了世俗的美。 他笑了笑，翻找出时云齐留下来的衣服穿上，又将脸挡住，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病房。 迎面而来的护士有些迟疑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钱迪对她微微一笑，护士的眼神恍惚着。 “你怎么了？”同伴问道：“发什么呆？在看什么？” “啊？我……”护士想了想，也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更加不记得自己刚才在看谁，只能摇头道：“可能是太累了吧，这两天加班挺多的，我有点走神。” “那可要注意身体啊……” “谢谢，我会的。” 钱迪的出现并未在医院里掀起什么波澜，所有与他照面的人都不会记住他。 “我只能帮你这一次。”钱迪打开了关押着古来的病房，对上他目瞪口呆地表情，微笑起来，“不要发呆，快点走吧。” 见古来还是没动，钱迪还以为他是太年轻，吓到走不动路，又多说了一句，“去找你的老师，安教授会保护你。” “哈哈哈，小娃娃，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粗犷的男人声音从头顶传来，钱迪瞳孔一缩，猛地仰头后退，可是在这时，原本被控制的警察们早已将此处围住，他们的手中拿着可以击杀鬼的武器。 钱迪皱着眉，问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想要救你的人？” 古来仔细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又没让你救。” 他摊了摊手，“像你们这种故意监视我的组织，肯定也没安什么好心，先抓起来再说。”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得意学生！”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颗漂浮的人头，这人头面容沧桑，五十岁上下，但是眉眼间满是豪情，笑起来颇为爽朗，“云齐，这次做的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这就是安颜，已经活了很久的老怪物，同时也是时云齐的导师。 时云齐对于安颜很尊敬，古来也就学着他的模样，伸出了一根手指，期待说：“那……您就再给我加一千万的研究经费？” 安颜：“滚！老子没有！我都没让你孝敬，你还有脸问我要钱！” 古来：“…………”：，， 第306章 破案 没有要到研究经费,古来显得有些不太开心，安颜看着这个年纪最小的学生在一旁生闷气，心中难得多了点愧疚感。 他仔细想着最近几个月对学生的教导，犹豫着说：“不要这么看我,老子……不是,我确实是没钱。” 不管是做什么研究都是烧钱的,如果是理工科那种有机会将其变现的学科还好，像他们这类研究灾变历史的学者，投入起来根本就是有进无出的无底洞，所需要的的钱财和付出的经理跟收入不成正比,所以即便安颜的名声响亮,无影市中鲜少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手里头还是没有多少余钱。 “老师，你上个月才从学校里领来的经费呢？”古来问道。 说到这,安颜神色尴尬的咳了声,“买古董了。” “啥古董？” “一个电子u盘。”安颜的头颅飞到了前方,绕过一旁围观的警察,在前面带路，“是有人从废墟里挖出来的，那废墟你也知道，大灾变前是市政大楼,所以u盘里或许会藏着一些咱们不知道的法律法规，可以直接用来研究那些灾变前的政府公文。” 古来抬头看他，也不说话。 “买u盘不贵，除了咱们这种人，也没人会要那破烂东西。”安颜停在一个敞开的房间门口，一头扎了进去,“但是数据修复和后期的保养需要花费很多钱，而且……” “你也知道的，我这人吧，对于古代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然后……我就又买了点小玩意……” 古来：“……小玩意？” 他看着房间里摆放着的举行黑色铁牛的雕像，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这叫小玩意？” 安颜哈哈一笑，莫名觉得自己在学生面前矮了几分。 他咳了一声，示意古来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自己则飘到黑牛的地底端，看着上面用被时光侵蚀而变得模糊不清的字迹。 “这就是历史感啊……” 古来面无表情地伸手把牛尾巴掰断，指着横断面的一处明显痕迹，“近代仿古，机器做旧，老师，你又被坑了。” 安颜：“…………” 他勃然大怒，“时云齐！谁让你动它了！给我滚！！” 一阵剧烈的声浪袭来，古来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就被这声浪席卷着飞出门外。 他撞在走廊外的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但没过几秒钟，古来就重新站起来，将手中牛尾巴扔回房间里，“老师，你现在退货还来得及，退完货记得把一千万打我的账户上。” “你快点滚！！”安颜的咆哮声几乎响彻了整个行政楼，在外面行走的警察们顿时一怔，但在看着古来一瘸一拐的样子时，全都露出会心一笑的表情。 毕竟这一出画面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在时云齐成为安颜学生的这几年时间里，几乎每隔几天就要发生一次。 也许天才总是有怪癖，时云齐的情商极低，完全不会看气氛，这么多年了，也没认出来自家老师是个好面子的人，所以每次他被骗了之后，时云齐都没留情直接点清这一点，搞得安颜自觉自己很没有面子，忍了几次后实在忍不了了，就把对时云齐的称呼从小乖乖变为逆徒。 时云齐对此无所谓，只要老师给钱，叫他狗屎都行。 “云齐，又被赶出来？”一位留着寸头，笑容灿烂的青年走了过来，他大约有一米九左右，体型健壮，身穿着黑色警服，裤腿处有着一点不太明显的污渍，此时看着古来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弟弟，问道：“安颜教授现在有空吗？” “大概没空。”古来学着时云齐的样子伸出手，“安哥，给我钱。” “要多少？”安元洲从兜里摸出钱包，取出了终端中的电子卡片问道。 “一千万。” 安元洲的手一顿，把钱包重新放回口袋，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的挥了挥手，“我走了，当我没来过，再见！” 他没走成，古来拽着他的衣袖，很不高兴的皱着整张脸。 “我真没有一千万。”安元洲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就是个小警察，你卖了我也不值一千万啊！” 这一点古来也知道，刚才那么说只是故意在给他添堵，闹了会别扭后，被安元洲哄的差不多，古来才开口说：“你找老师有什么事？” “哦，是关于恶鬼咒杀的一起案子，想请安教授过来看看，能不能在现场找些线索。”安元洲回道。 “我也可以去。”古来双眼闪烁，盯着安元洲的脸，“我以前学过咒杀课，老师也教过我，把我带过去，绝对能帮上忙。” “你……” 安元洲有些迟疑，可还没等他开口拒绝，从眼前突然刮起了一阵邪风，一个头发飘散的头颅迅速从他俩身旁飞过，还伴随着紧急出警的刺耳鸣叫声。 “老师走了。”古来说。 安颜的紧急出警意味着有大事发生，一时半会肯定赶不回来再去趟咒杀的现场。 安元洲沉默了。 他挠了挠头，重重吐了口气，“那好吧，你跟我过去，真找不到就别添乱，知道吗？” “我要是找到了呢？” “我会向领导申报给你奖金。”安元洲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你比安颜教授的等级低一点，所以拿不到他那么多钱，最多也就500-2000之间。” 古来咂了咂嘴，做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好吧，那样也行。” 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古来一点也不嫌少。 谈妥之后，安元洲笑了笑，一抬手胳膊搭在古来肩膀上，揽着他就往外面走去，“我的车停在外面，走吧！” 安元洲的车并不是警局统一配置的型号，而是他自己出钱购买的鬼其-521x，在外的统一售价为20万，无影市的普通居民要不吃不喝三年才能买的起这辆车。 但安元洲却觉得不太满意，总觉得这辆车的性能不好，他最近想着要换车，换成性能更高，速度更快的车型。 “你在这等下，我去开车。”安元洲说。 古来点了点头，就在停车场外站定，他目光平静的看着在停车场中冒头的众多恶鬼，对着一个眼熟的家伙点了点头。 那女鬼的头上还在冒血，思索了下，一拍手说：“时云齐！” “对。” “哈哈老同学！”女鬼飘了过来，即使上半边的脑壳都被砍去了一半，脸上也被献血覆盖，但依稀能看出她姣好的面容。 女鬼笑嘻嘻地说着：“怎么？你也来报案？” 无影市虽说是更偏重于人类，但也不会拒绝鬼的报案，面前这女鬼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受理鬼的案件窗口比较少，人员又拖沓，官僚气息很重，导致她在这边等了三天还没排上队，不过也算是看到希望的曙光，她的位置都从警局的马路对面排到了停车场这里，大概再等个两三天就能轮到她了。 “嗯。”古来看着这高中同学，他对她有印象是因为这女人是时云齐的同桌，也是他在被欺凌时，唯一帮过他说话的人。 “张心恩。”他说出这女人的名字，问道：“你是怎么回事？” “嗐，别提了，倒霉！”张心恩叹气，“我下了夜班回家，谁能想到遇到个疯子，直接对着人脖子就砍，我躲了一下，脖子是没事，结果脑壳被削去一半。” 她指着自己那切口凭证的伤口说：“看见了吗？厉害吗？” “挺厉害的。”古来说。 张心恩能感受到他对她的死亡有种悲伤感，笑了笑说：“别伤心，我这不是还没消失吗？” “而且我妈说了，等抓到凶手后就会给我办理手续，让我继续呆在她身边，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无影市的人早就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在这里死亡不是终点，也不会有着生死相隔的痛苦和想念。 有些人死了，却还像活着时说话做事，跟亲人住在一起，与生前没什么两样。 张心恩的父母健在，他们都是生人，对女儿也很疼爱，所以并不想让女儿去挖矿，早早的准备好了让女儿呆在身边的金钱。 古来沉声说：“是什么样的人？你看到凶手了吗？” “看到他的脸了，不过我还没找警察调取人像，所以不知道是谁。”张心恩想的倒是很豁达，“那是个疯子，听说在我之前也有几个受害者，专挑瘦小的人和女人杀，你要是去东三区的时候也注意点。” 东三区就是时云齐曾经居住的地方，张心恩和他同桌过，还给生病的他送过作业，自然也知道时云齐的住址。 古来道：“我搬家了。” 张心恩哦了声，她对于这个老同学的现状有些好奇，“你现在做什么的？” “学生。” “你考上大学了？”张心恩惊讶道：“是哪所大学？” “母心大学。” “厉害啊！那可是全市最好的学校，你竟然成了名牌大学的学生，天哪！我和母心大学的学生同桌过？！”张心恩的表现并不突兀，因为在高中时，时云齐的成绩并不出色，虽说也能勉强上个大学，但绝对和母心大学没有关系。 至于张心恩，则是因为她的成绩较差，人也不想学习，高中毕业后就直接去工作了。 安元洲开车过来时，就看到了一副很有趣的画面。 面容恐怖的女鬼缠着他的小朋友不肯放手，时云齐这嘴巴毒辣的家伙竟然也没让女鬼退缩。 “云齐。”安元洲开了车窗，目光揶揄道：“还上车吗？” “嗯。”古来点了点头。 张心恩见到有个帅哥过来，赶紧礼貌地问了声好，她很有眼色的结束了话题，打算回到队伍里继续排队，这时，古来突然问道：“安哥，帮个忙。” “行。”不用他说，安元洲也知道古来的意思，领着张心恩直接走特殊服务窗口，找人给她办理案件。 可是越听他就觉得越不对劲，“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说着，他还把终端上的照片发过去，张心恩一看，立刻点头说：“没错没错，就是他！” “麻烦了。”安元洲皱着眉。 “安哥，怎么了？”古来问道。 “凶手死了。”安元洲给古来看了案件，“我打算带你过去查看的死在恶鬼咒杀下的人就是这个凶手。” “那太好了！”张小姑娘立刻拍手叫好，“安警官，他死在哪了？我现在过去揍他一顿！” 无影市的警察们对于鬼们之间的争斗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鼓励也不反对，毕竟有些鬼生前就是贱，杀了人之后难道不准被杀的死者复仇吗？ 反正都是鬼，不管是被揍成什么样，只要有怨气，都会慢慢复原的额，所以他们也懒得管，一般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将建筑物毁掉或者伤到行人，警察都当做没看到。 张心恩的反应安元洲也很理解，平时的时候要是遇到也就顺便说了，可是现在，他却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这件事要保密，我不能和你透露消息，报完警就先回家吧，你父母应该等了很久。” 鬼的报案处基本上是不会允许活人过来的，就算是报案者的父母也不准陪同，所以这三天的等待都是张心恩一个人撑过来的。 安元洲的话勾起了她心中的思念，张心恩点了点头，一抹眼泪，说：“那我就先走了，时云齐，我们以后再联系啊！” 古来看着她满脸血泪的模样，犹豫了下，没有拒绝。 等到她离开后，古来才问道：“那个案件怎么了？” 之前安元洲打算在车上和他说案件详情，之前也就提了一句咒杀，所以古来现在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人死了后，没有变成鬼。”安元洲带他上了车后，才不再隐瞒，将其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与灾变后的建设时期不同，现在无影市的人死后几乎都会变成鬼，警察局的案件大多数都是靠着这些受害死者自己说出杀人凶手，他们再进行调查取证的。 所以像现在这起案件，死人后却没有鬼魂出现其实是非常稀少的，安元洲这才猜测着是被鬼咒杀后夺取了魂魄，才会变成这样。 但是听了张心恩的证词，他又觉得有些不对。 具体是哪里不对，他却说不上来了。 古来没有说话，他垂下眼睫，做认真状看着死者的尸体，其实是在看死者身旁放着的一个像是黑色直尺的东西，他打的心中早已经有了猜测。 不出意外的话，死者是一名玩家。 而杀死他的是另外一个玩家，玩家不属于这个世界，死亡后没有化鬼也是正常。 因为……张心恩脑袋上那伤处平整的断口，是只有道具才能用出的威力，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力气。 死者身旁的直尺就是古来在商城里曾经见过的道具，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只要拿上它，任何人都能成为无敌的剑客。 “安哥，东三区最近死的人多吗？” “怎么这么问……”安元洲很疑惑他会对此有兴趣，瞥了眼古来，顿时一愣，哭笑不得道：“别乱翻警察的终端相册啊，小心我告你偷窥机密文件。” “有好几件是我老师办过的，告我之前先把他告了。”古来说。 安元洲也就过个嘴瘾，他根本不可能去告自己老祖宗。 没错，安颜是安元洲的曾太爷爷，据说安家能有现在的底蕴也是靠着安颜的庇佑，但是因为一百多年前的一次内乱，让安颜对安家彻底失望，至此后不再与安家来往，所有的小辈看见他都要叫他安教授，而不是曾太爷爷。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我管着东三区，以前那边都很平静，但是自从自由城升上来后，东三区的死亡率就高了。” 安元洲想了想又道：“安教授有猜测，说是自由城的出现扰乱了无影市的磁场还是什么线路，导致那边一直出问题。” “是对鬼的安抚磁场与整体对冲线路。”古来说道：“老师他有说怎么解决吗？” “没说，就是让我上报给局长，再让局长上报给市长，什么时候市长觉得该管管了，咱们再去管。”安元洲停了下，又道：“自由城你也去过好几次，关于那边的事情我不说了，不过最近那边好像又多了只大鬼，叫什么……任……任……算了，我想不起来了，你别往中心凑应该就没事。” 古来嗯了声。 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内心却不如表面来的平静。 自由城…… 又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当初还是新人时的画面，在来到这里时，他已经做好了再次进入的准备，可没想到会这么快。 太快了啊。 从自由城升格为a级副本后，到现在他再次进入的时间线，过去了五年，古来不再是当初那弱小的新人，他已经可以和当初那些玩家平起平坐，只是……那些曾经见过的玩家又有几个人还活着呢？ 车子很平稳的进入了东三区，一路上没有任何波澜，安元洲是管理这边队长，那些警察看到他的时候都会直接放行。 安元洲说：“一会不用紧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要是遇到捣乱的直接喊我，我收拾他！” 古来问：“为什么会有人捣乱？你管不住自己的手下？” 安元洲很委屈：“我说的不是手下，是那些居民啊！他们才进这里几年，那些居民还没适应这边的变化。” 自从大灾变结束后，不算上自由城，无影市的管辖区内一共有五个区，其中最晚进入的区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两者之间根本没有隔阂，而自由城作为最短进入的城市，他们的居民还处在适应期内，对于无影市派来的那些管理者根本不理会，要不是安元洲的手段还算狠厉，进来之初就震慑了许多人，现在哪里有空去跑市警察局找先祖破案？ 不过安颜虽说是不想理会安家，却不知道为什么，和安元洲的关系不错，也愿意卖他一个人情，跟着他到处去跑。 这也让安元洲在安家的地位一下提高了不少，他想了想说：“算了，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没什么结果就走吧。” 时云齐是安颜最看好的学生，他简直是把时云齐当亲生儿子对待，所以安元洲对他也非常不错。 古来哦了声。 到达目的地后，和安元洲所料的一样，警戒线的外面围着一圈乌泱泱的人群，这里的人眼神带着对陌生人的警惕和狠厉，他低声说：“跟紧我！” 在几个警察的帮助下，他们进入警戒线内，古来看着死者，这是一个长得比较大众的一张脸，左侧的腰腹缺了一块肉，从伤口处看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了一样。 安元洲把法医鉴定的报告递了过来，“云齐，要我们怎么做？” 查看是否是咒杀死亡的人，最重要的一定就是看死者的胸口，如果胸口乌青并有着黑紫色的印记就是恶鬼杀人，可是在这里，死者的胸口没有任何痕迹。 安元洲的表情一下变了，他调出自己的终端，仔细对比了前后的变化，奇怪道：“不对啊！我走之前还是咒杀，怎么变了？” 有终端作证，说米他没有说谎，法医解释道：“那是有人在误导我们，胸口的印记是用一种特殊药水制成，有时间限制，时间一到就消失了，还有，我们在死者的指甲缝里提取到了一种奇怪元素，对比了之后，就是……” “是什么？”安元洲追问。 “显影剂。”法医冷笑了声，“还是最新型的显影剂，副作用比之前的大很多，吃下去的人发病期要平时的短三天。” 安元洲猛地看向古来。 他即使并不在市警局里工作，消息却非常灵通，在去警察局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今早的闹剧。 显影剂。 又是显影剂。 在短短的一天内会出现两次有关显影剂的事情吗？这真的是巧合吗？ 安元洲得不到答案，他的笑容消失，对古来道：“你要避嫌，我找人送你离开。” 古来倒是不慌不忙，唇角勾起，扬了扬手中的资料说：“回去也可以啊，那凶手你不想抓了？”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安元洲瞪大双眼。 古来哼了声，道：“还要我回去吗？” “不回不回，你快点说！”安元洲立刻道。 “凶手是他自己。”古来将资料扔给安元洲，“他是自杀死的，死的时候非常安详，所以没有成鬼。” 安元洲：“…………” 他看着这死者狰狞的面容，又看了看古来仔细的表情，迟疑道：“你管这叫安详？”：，， 第307章 袭警 古来的话显然是被当成玩笑,安元洲还没有眼瞎到把这种明显的谋杀当成自杀看。 对于这种质疑，古来没有急着去辩解，他只是那具尸体看了很久。尸体可以传递信息，这位不知名的玩家是在用自己的死去向同伴说明一件事情。 一件不能被原住民知道的消息。 古来抿着嘴唇,突然道：“没意思,我走了。” 安元洲：？ 他茫然的看着古来,实在搞不懂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又惹这个太子爷生气了。 时云齐的脾气本就反复无常，古来这么模仿也没被怀疑，安元洲在这里要查案走不开,想着先派人把他送回市里,但是被古来拒绝。 “我要先回趟以前的住处。” 安元洲啊了一声,疑惑道：“住处？“ “嗯，我之前住在东三区。”古来说。 这一点安元洲倒是不清楚,他思考了一下,看古来的样子也不像是生闷气,这才点了点头。“行吧,别乱跑，等我忙完再来接你回去，到那把地址发我。” “知道了。” 古来说完就推开挡路的警察，从封锁线中走了出去。 他走后不久,一旁的法医就凑过来，笑道：“这是你家老太爷的得意学生？被你天天挂嘴边的那个小天才？” “就是他！”安元洲的表情颇为自豪，“云齐除了脾气怪点之外，那是真天才！他学什么都快，安教授和我说过，无影市后二百年就要看他了。” “这么厉害？”法医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他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资料本，犹豫着说道：“其实，我刚才也觉得可能是自杀……” 安元洲：“……你想说什么？” 法医道：“别那么看我，我还不至于为了讨好安教授就昧着良心做假证据，主要是尸检的结果确实有点可疑……他腹部的伤口并不致命，胸口上的咒杀印也是个幌子，除了脸上的表情很痛苦，根本找不到死因。” “失血而死呢？” “概率很低，这伤口其实已经有部分结疤了，只是看起来比较恐怖……” 安元洲皱着眉，无影市总一共分为四区一市，东三区这边原本只是些较为低级的城市密集地，前几年自由城升上来后，因为等级太低，里面的鬼和人都很弱，所以也就被分到了东区，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分区只是暂时的，原本自由城中的城主任俊明如今一步登天，成了无影市的市长，他只要还活着，就不会忘记自由城这个老家，终有一日，自由城也会被划分为行政特区，变为中心城区，就如之前市长所做的一样。 事实上，现在已经有了这种倾向的政策，市长颁布的法令中就开始逐步向自由城实施各种优惠，使得原本只有一千多人的城市在五年内的总居住量到了三十万。 要不是被上面的人下了限制，现在的自由城恐怕就没有原住民了。 安元洲因为安颜的关系被调来这里镀金，只要再等几年，没什么大错，他就能平步青云，进入真正的政府核心，但这事并不容易，他太年轻，又太高调，挡了很多人的路，那些人没法直接对他下手，只好在他的本职工作上找事。 现在的这起杀人案件就被安元洲定义为敌对势力所做，否则怎么会有人这么大费周章的自杀死在他的辖区？ “这点线索不足以断定是自杀，再找点线索。”安元洲的笑容灿烂，他的外表很容易给人亲近感，也是最好的伪装，“先把尸体带回局里，你再解刨看看。” “不用等亲属过来认尸？”法医问道。 安元洲看着一旁的警察，那人回道：“我们已经给死者的亲属联系了，不过没人愿意过来。” “先带回去，有人认尸再说。” 无影市中的人死后还会有魂魄出现，在很多人的眼中这只是换一种方式活着，对于尸体不太在乎，他们甚至还把这比作是蛇蜕，就像是脱皮一样，去了一个沉重的躯体，换来了新生，所以市民们大多都是把尸体找个地方随便烧了，有些讲究的人家会用骨灰盒，埋入墓地。 这事法医也是随口一问，家属都不在乎，他们这些警察更不可能在乎，但这不能表现出来，高层太过在乎活人，方方面面的各项措施都向着活人倾斜，即便是做做样子，他们也得表现出对尸体的重视，防止那些家属找到借口投诉要求赔偿。 “看清了吗？”在人群中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聚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 “嗯，确实是金刚，他竟然也死了……”另一人回话，停了下又道：“自由城里太邪门了，谁能相信金刚会自杀……” “嘘！别说了！”又有一人厉声呵斥，“先离开这里，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声音很快就消失不见，那几人原本站着的地方空无一人，随着警察们的离去，周围在看热闹的居民也逐渐褪去，很快，这里又成为了一条普普通通的街道。 古来低头看着那几人离开的方向，手指在终端上点了几下，将这些人的相貌全都拍摄进去，他所处的位置在一栋旧楼的五层，视野广阔又隐蔽，这种偷拍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不认识的人。”搜索了下时云齐的记忆，古来对这些人没有印象，他靠在墙边，进入警局内网，因为安颜在警局的顾问职务，作为学生的他也有进系统查找的资格。 根据人脸识别，上面很快显示出了这几人的名字和年龄。 【李牧36岁自由城本土居民现无职业。】 【朱志勇29岁自由城本土居民现职业木匠。】 【岳文茂34岁自由城本土居民现职业销售。】 【卢子谦31岁自由城本土居民现职业司机。】 古来看着这几人的介绍，又翻看了他们的过往，并未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而那些人在走出去不久，就在一个岔路口分为四路，古来眨了下眼睛，轻笑道：“太警惕了。” 警惕不是坏处，可如此警惕就是在告诉被人他们有问题。 古来将偷拍的照片发给了安元洲，直接说道；“这些人你派人去查查。” 安元洲很无奈地说：“又怎么了？” “他们和死者有关，你去查查看，或许他们知道一些内幕。”古来道。 要是没有刚才法医的分析，安元洲就把古来的话当成是在发疯，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重视起来。 “你确定吗？” “嗯。” “行，我这就派人。”安元洲不再犹豫，派了一队人去找他们谈话，本以为这一切简单轻松，顺顺利利，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敢袭警！ 一个十人小队有去无回，连人带魂全都消失了，看着代表警员的生命体征消失，安元洲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他身上的气压低的可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你们这些精英抓不住四个普通人？！来个人给我解释一下！” 安元洲怒喝道：“人呢！那些人都去哪了？！我们损失了这么多兄弟，要找的人反而消失了？给我一个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些人隐藏了实力。”古来这时已经不再被怀疑能力，同时因为贡献巨大被特邀进入警察局里帮忙，他看向安元洲，“他们应该掌握了某种特殊能力，或者发明了一种武器，杀人之后可以毁尸灭迹，连魂魄都不会留。”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那些警员们互相看看，显然是从未想到这一出小小的谋杀案竟然会牵扯进这么危险的事情来。 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可怕，办公室里现在还有飘着的老警察魂魄继续发光发热，他们在进入警校的第一天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可是，这种牺牲不代表着从世界上消失啊！ 要是变不成鬼，那他们的存在不就是彻底的无人知晓吗？ 安元洲自己也怔愣片刻，他盯着面前的街道地图，对队员们的议论视若无睹，下达了最终命令，道：“危险等级提为b级，发通缉令，死活不论！” “可以直接击毙吗？”有队员问。 “遇到直接杀。”安元洲道。 队长发了飙，队里的警员们立刻行动，但比起之前的搜捕，这一次他们更加警惕。 很快整个办公室里就只有三个人。 安元洲，古来和那名法医。 法医的名字叫做左宁，和安元洲关系不错，也深得他的信任。 左宁给古来倒了杯水，自己则揉着太阳穴道：“我再去检查下冯朗的尸体，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冯朗就是自杀的那名玩家。 古来的神色微动，朝着左宁看去，“我……” “你待在这里。”安元洲此时像换了个人，不再顺着他的话，强硬道：“左宁那里阴气太重，你受不住。” 左宁也跟着点头，“是啊是啊，我那里百八十个鬼就盯着呢，你一进去就得被冻晕。” 古来拧着眉头，有些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他很清楚这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安元洲开始怀疑起他了，认为这场案件与他有关，所以要把他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古来倒是乐得如此，如果没猜错的话，现在那些玩家应该正在准备进攻警察局，而待在安元洲这个局长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308章 投靠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警察跟疯狗一样找到我们？” “有谁和警察合作了？” “不可能！我们这些人跟他们不是一路,就算合作他们也不会相信我们，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那你倒是给我个解释啊！现在这情况他妈的到底是谁干的？！” 爆裂恐龙团队的成员们感到极为无力，他们对于这突发的追击根本摸不着头脑，谁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惹得这群原住民注意。 警察们来的太快也太突然,毫无征兆的就要强行带走他们,下意识的，这四个玩家都动手是杀了人。 “老大，现在咋办？”卢子谦躲在高楼的缝隙间，朝着下面看了一眼。 各类死法不同的警察们在小道中穿梭,活人和死人交织,到处都是黑色的警服,像是一块块沾染了血的污渍，他们的手中都牵着一条条凶猛的警犬,如果是普通犬类,他们还有机会误导这些狗的鼻子,但是现在他们的手里则是警犬的鬼魂,除非是用特殊道具，否则他们没有办法来阻止这越来越近的搜查。 被称为老大的是年龄最为年轻的朱志勇，此人的面向普通，国字脸,眉眼间带着一种憨直的气息，但在场的人可没人会因此而小看他。 朱志勇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幸运，点燃了一根，轻轻吹了口气，他一直没有掺和进队员们的争吵中，一方面是不想因此而被愤怒搅乱了理智,另一方面则是觉得自己还有逃命的机会。 “他们这些人，是不打算让我们走了……”朱自勇叹息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听他开口，有些机灵点的队员像是明白了什么，双眼蓦地睁大，不可置信道：“老大，你该不会是想……” 朱志勇没理会这群震惊的人，淡淡问道：“我们坚持了多久？” “49天。”岳文茂回道。 “49天，49天了啊……”朱志勇口中叼着烟，袅袅烟雾遮住了他的表情，没有人再开口，也没有人去看向他蓦地红透的双眼。 “我们已经坚持的够久了，该拿的东西都拿了，该死的不该死的人也全都死了，现在还坚持个什么劲啊……”朱志勇语气惆怅，“再像以前一样，不止是金刚，就连你我，都活不下去了。”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是在场的人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李牧不甘心的道：“如果我们投靠他的话，手里的东西可保不住了。” “命重要还是东西重要？”朱志勇反问。 李牧咬了咬牙，双拳攥紧，脖颈上满是青筋，他瞪着朱志勇，同样红着眼，怒道：“那是他们用命给我们找到的东西，你这么拱手奉上去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吗！” 朱志勇不说话了，他心中当然知道答案。 对不起的。 他只要选择了这条路，就对不起为了能让他们活下来而甘愿牺牲的队友们。 可是。 可是啊…… 朱志勇扫了眼跟在他身边的另外三人，闭了闭眼，艰难道：“金刚死了，现在只剩下我们四个人，只要我们活着，就还有传承下去的希望，我们要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如果和那些警察硬刚，除了死的更快一点，还有什么其他结局吗？” 他们不是刚进副本时，所有道具全都齐全的玩家，在无影市中带了49天，期间和无数的鬼怪玩家作斗争，几乎是九死一生，别看他们现在还能好好的说话，但其实所有人的身上都有着一两处没愈合的伤口，继续下去谁也逃不了。 “你们要是真的不想去，我不会强求。”朱志勇叼着烟头，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类似手电筒的道具，塞到了李牧手中，“往前跑吧，我会给你们断后，……呵，不要那么看我，其他人可以死，我也可以死，但我有个要求，你们必须要活下去。” 他站起身，不再理会神色各异的三人，径自朝着楼下走去。 “老大。”李牧叫住了他。 “别走的那么快，东西都忘了拿。” 他把手电筒重新塞回到朱志勇的怀里，自己则猛吸一口气，抖了抖身体，将兜帽戴上，遮住了满是横肉的一张脸。 李牧微微颔首，抢先走在最前面。“上次是我去见那混蛋的，这次也还得是我！” “你们也是，带着老大再躲一躲，等我回来后再说！” 岳文茂与卢子谦互相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瞧不起谁呢这是？”岳文茂一巴掌拍在李牧的肩膀上，“小弟就老老实实跟在哥哥们身后吧，夏子宸那边要去就一起去，他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要是因此生气，就得不偿失了。” 李牧眉头拧成一团，又看了眼朱志勇，后者笑了笑，做出决定，“走吧，一起过去。” 作为八级玩家，春风笑在这里的副本名字叫做夏子宸，是市长秘书，职务颇高，尽管在一些人眼中他的性格古怪，又弑杀好战，但是从之前的几次接触中，朱志勇还是能够感受到春风笑对他们没有杀意。 ……不，这么说也不准确，那种感觉既不像是在看蝼蚁，也不像是要利用他们的伪善，更多的是一种……压抑。 朱志勇不知道这站在玩家顶端的八级玩家在因为什么压抑，也没兴趣去知道，那个层次的人思考问题和他们不同，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走投无路之后，选择投靠春风笑。 他已经做好了被春风笑派过去当炮灰的准备，也做好了牺牲自己让其他的逃走的计划，双方都是因利益而合作，只要队里能有一人活着脱离副本，他的牺牲就没有白费。 路很长，也很远，但朱志勇相信，他的队员们相互扶持，终有一天能走出这条没有尽头的路。 警察局内。 安元洲看着不断被传来的简讯，表情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古来瞥了眼那毫无进展的地图，低头玩弄着手指，不一会打了个哈欠，毫无形象的歪倒在椅子上，问道：“我能找个地方睡觉吗？” “……困了？”安元洲这才回神，关切地问道。 从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一点急躁和紧张，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影响到他，但是那眼中偶尔流露出来的阴郁还是被古来捕捉到了。 “嗯。”古来抿着唇角，对一旁飘来给他送杯茶的老大爷道了声谢，“收队吧，那群人躲起来了，再找也没有意义。” 安元洲知道他说的没错，可大张旗鼓的派出队伍，结果一顿操作灰头土脸的回来，他还丢不起这张脸。 古来看出他心里想的事情，喝了口水，又道“安哥，那群人既然能够无声无息的从这么多封锁中躲起来，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警察内部有内鬼，给他们通风报信，又故意放水，说是找不到他们。” 安元洲没什么表情，显然也在想着这一点。 “第二种是有另外的人在帮助他们。”古来微笑，语气温和道：“如果是这种的话，最好还是别想着再去找了。” “东三区里有一句俗语，‘找得到的不要去找，找不到的不要去问，看得见的当没看见，看不见的当不知道。’” “安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安元洲当然明白，他在东三区里呆了五年，给遇到的不该遇到的事情也全都经历过，这里是整个无影市最混乱贫穷的地方，在这里住着的居民和鬼根本没有对死亡的敬畏，他们凶狠无情，一旦惹了众怒，所有人会不计代价的去报复那人，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当初安元洲能够用很快的速度站住脚跟，一方面是他确实有点能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是安颜的后人。 只凭安颜这个名字，住在东三区的人愿意给他一个面子。 “我知道了。”安元洲不是个死占着正义不放的顽固，该退的时候他也不会在意自己的面子。 下令让警察们回来，安元洲看着古来的神情也混合了一些。 “云齐，饿了吗？要吃点东西吗？” “不饿，我想先回家一趟。” 安元洲想了想，点头同意，“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是市里，是东三区的老房子。”古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既然到现在还没有人过来进攻，那他之前的猜测就错了，也就意味着不会有玩家再过来，所以他也不再那么紧张，转而问道：“我这钱还能拿到吗？” “我去帮你问问。” 安元洲也不太清楚，按理说协助警方办案的都会有奖金，但死者是自杀，通常来说自杀的人是重罪，成鬼之后也要受罚，而协助者遇到自杀的案件也没有奖金，但是为了安抚住时云齐，安元洲决定就算没有奖金，他自掏腰包也要发。 古来点了点头，在一名警员的带领下，回了趟自己的旧居，这是一栋破旧陈腐的老楼，走进去还带着一股子霉味。 他没有打扫的意思，只是打开了窗，静静等待着第一个过来找他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第一个人来的竟然是最不想看到的人。 “好久不见。”眉眼含笑的女人笑容温柔，她从窗口中翻了进来，上下打量着古来道：“你比之前成长了很多，不错。” 古来也笑了起来，语气温和，“是很久不见了，陶蓉。” 或者说，明灵。：，， 第309章 两具 平心而论,古来是绝对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明灵的。 他宁可春风笑带着杀意过来，也不愿意明灵笑着出现。 只是看见她，古来的后背就不可抑制的被冷汗浸湿,他暗自提高了警惕，借着衣物的遮掩，将保命道具拿在手中。 明灵对此也不在乎，她只是微笑着，说道：“只有一个人？她在什么地方？” 她指的是阿茴。 因明灵本身就极为看重阿茴，所以古来并不意外，在撒谎和实话中徘徊了一下,他老老实实的说：“我还没遇见她。” “你身上应该有她的联络方式啊。” 明灵指的是作为团队队长,他们被游戏赋予的权利是能够寻找所有团队成员的坐标。 古来笑了笑，没说话。 既然一个两个全都误会他是队长,那他就当这个队长好了,这样也能给朗月星分担一下压力。 明灵还以为他不愿意说，笑容渐渐变浅了一些。 “我来是想告诉你两件事情，见到她之后可以帮我转达。” 明灵语调依旧温柔,但对上古来却明显有了防备，在没有阿茴的时候，她不再掩饰自己对古来的警惕。 毕竟这已经不是当初那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了。 面前的男人天赋和实力都很不错，他已经闯过了很多的难关，如今竟然连索菲娅和春风笑都能算计,所以，明灵不会也不想再给他抓住把柄的机会、 “第一件事,不要进自由城。” 她竖起手指，道：“第二件事，不要和夏子宸有牵扯,他不是一个人。” 古来微微皱眉，面露沉思，但还是对明灵真诚地说了声谢谢，即使这个消息不是为了他，作为受益人，古来还是保持着良好的教养。 明灵摇头，“不用谢我，这次……是我的错，我不该邀请她的。” 她说的很隐晦，“这里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占不了多少优势，之前的努力也白费了，就算我还活着，但是……位置不够高，反而成了累赘。” 说到这的时候，她重重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先看着走吧，任务一定要认真做啊。” “是，我知道了。” 明灵嗯了一声，不再多说，毕竟她愿意冒着危险出现，就是为了阿茴，如今阿茴不在她也没兴趣去和古来谈论剧情。 古来见她没有恶意，才松了口气。 明灵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离去的意思，她指着屋里的小房间问道：“那里是？” “我以前的卧室。” “以前？” “是，我现在住在市里。”古来没有隐瞒，他在思考着能否和明灵结盟。 “呵。”明灵轻笑，她摇了摇头，走进了房间。 直到卧室的房门关上，古来才收回视线，她毫不怀疑，刚才如果气势弱了半分，明灵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 她对男人没有表现的太过偏激，但是古来却很清楚，自己绝对是她眼中的障碍。 不仅霸占着阿茴，还让索菲娅受伤，这在巾帼会的规矩里已经算是挑衅了。 古来专门调查过巾帼会，他在论坛中看到最多的帖子是女性玩家对巾帼会的歌颂，和部分男性玩家对巾帼会的羡慕，痛恨诋毁之类的话反倒没见多少，每次看见没多久，那个玩家的名字就会消失。 这也就意味着，这名玩家已经死亡。 所有对巾帼会的女性做出任何形式的侮辱，都将被对方视为挑衅，她们会用尽各种方法，杀死这个挑衅者。 所以巾帼会一度成为玩家论坛中不能明说的存在。 从与明灵的相处来看，她本人并不是会赶尽杀绝的人，这种行为应该是其他女玩家自发进行，但没有出面制止，从这一点来看，她其实是赞成的。 古来对她们的行为没有发表意见，但他很理解为什么会选择这种做法。 要不是被逼无奈，处境艰难，没人会希望自己的圈子越来越狭窄。 女性玩家在游戏里，最初都是处于弱势，明灵的出现给了这些女人喘息的机会，她们成长起来后，又继续去帮助其他女人，但这些远远不够。 比起男人天然凌驾于女人的身体素质和道德优越感，女人受到的恶意太多了，她们要付出的努力也更多。 当一个女人被杀时，男人们不会在意，当一群女人被杀时，男人们开口说女人的错，而当女人反抗杀死男人时，他们会毫无理由的抱团指责女人的狠辣。 这种做法只会让有了武力，不再惧怕男人的女人们更加偏激，为了保护更多的女人，也为了展现她们的实力，让其他的杀人者不得不产生，巾帼会的成员们只能实施以暴制暴，以杀止杀的方法。 和平不适合放在这里，她们的和平代表着退让，代表着男人的得寸进尺。 同样，这种做法并非没有成效，杀的男人多了，那些人就真的怕了，偶尔古来还会搜到一两条发自肺腑的建议，即便那些女人表现的再业余，再新手，能够留着就留着，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贸然杀死女人，除了有被反杀的危险外还会迎来报复，毕竟没人能够知道这女人是不是巾帼会的成员。 黑玫瑰。 这是玩家群体中对于巾帼会的黑称，他们无法再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女人，便以此来嘲讽，用来满足自己那微小的满足感。 古来觉得他们很可怜。 真正强大的人，是不会用屠杀弱小来彰显自己的地位。 所以在对索菲娅出手时，古来隐藏了自己，他不想因为这事给团队带来危险，杀人的是阎王，尽管他有着推波助澜的嫌疑，但这反而会成为他出色计谋的象征。 不过看明灵现在的样子，恐怕她早就明白一切。 古来对此倒是没觉得意外，毕竟是八级玩家，她们经历的太多，再怎么隐藏也会露出一点破绽。 索菲娅没有死亡，恐怕就是明灵愿意展现善意的原因。 正想着事情，一阵夜风吹过，破旧楼房上空的雨搭被吹得乱响，古来抬眼看着自家的天花板，白色的墙体上出现了一重黑色的污渍。 滴答。 滴答。 水滴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房间中，原本就昏暗的黄色电灯随着这声音也在不停闪缩，发出滋滋的作响声。 黑色的污渍逐步蔓延，整个墙面全都变成了这种黑色，而离得近了，古来才看出来，这并不是黑色，而是如同血色的暗红，因为光线原因，让他看的像是黑色。 血腥的味道逐渐飘了过来，古来抿着唇角，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屋外的大门。 门可以打开，但外面是一片漆黑的场景，没有一点光亮，这种仿若是被流放的孤岛，让古来无法再向前走出一步。 明灵从卧室中出来，对客厅的一切视若无睹，她指着屋里说：“你房间的床上有两具尸体。” 她声音轻柔，眸中含笑，“我还以为是我引来的，现在看，是你的原因？” 古来沉声道：“我不知道。” “也可能都有。” 明灵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摇曳的树木，一股从心底所冒出来的寒意让她的笑容越发深沉了起来。 一滴血落在她的手背上，明灵低头去看时，她白皙的皮肤仿佛是被这滴血穿透，手背和手掌都出现了越来越大的血色印记，莫名的恐惧感充斥着整个房间，她和古来的身体都在不受控制的发着抖，仿佛这是一种极为可怕的东西，毛骨悚然的凉意深入骨髓。 灯光越来越暗了，他们隔着两米的距离看着彼此，相似的眼神撞在一起，明灵在心中评判着古来之前与现在的变化。 冷静，沉稳，理智，还有可以反击的能力。 他果然已经是合格的玩家了，当初那种慌乱，再也见不到了。 明灵乱七八糟的想着，指了指窗外说：“跳不跳？” 古来摇头。 他没有选择这显而易见的生路，而是走向有两句尸体的卧室，“我要去这里。” “和我想的一样。” 明灵这么说着，从窗口离开，她刚走，一个黑色的人形带着强烈的复仇气息扑了过来。 “第具尸体。” 明灵避开了尸体的攻击，徒留这尸体在窗外怨恨地看了过来。 他是一名男性，面容因为腐烂程度太大，已经看不出来长相，但是那种扭曲的恨意却很好的传了过来。 明灵没有再看他，只要呆在房间中，这些东西就不会进来。 她开口道：“污染源b级，这里在一年前就已经被封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进来，但很可惜，今晚是没法休息了。” 古来的动作一顿，重复道：“一年前……被封？” 明灵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吃惊，这是我的地方，我没上报，安元洲对这里不太清楚。” 作为当初和春风笑一起通关的八级玩家，明灵得到了什么，古来不太清楚，但春风笑都成了市长秘书，想必明灵也不会差。 她说这里是她的地盘，应该不是谎话。 古来看着在床上躺着的两具尸体，眉头微皱，“我之前搬走了之后，没有再出租，里面的人是谁？” 尸体上铺着一层白色的床单，从姿势上看是怀抱在一起的。 明灵看了一眼，说：“是你和我。” “什么？” 她将床单掀开，里面赫然是时云齐与陶蓉的样子。 古来和她对视一眼，突然明白过来。 明灵微笑，“看来，你要和我一起去死了。”：，， 第311章 顾问 吃饱喝足又美美的睡上一觉后,古来才被明灵邀请进入特殊处理科。 作为在无影市里最为赫赫有名却鲜少有人能够目睹的部门，古来一路进来都是带着惊叹。 他和时云齐的性格不同,后者的性格过于跳脱,也不会遮掩情绪，所以为了能够扮演好这个角色，古来必须强迫自己做些极为幼稚的举动。 而这里的一切也确实值得惊叹。 特殊处理科的主色调是纯白,白色走廊，白色制服,白色的灯，以及白色的鬼。 这里的鬼都能够换上白色制服,只不过与其他鬼魂不同,如果不是鬼飘在半空中，根本看不出他们与人有什么区别。 形体不虚幻,皮肤不白皙,和人类社畜一样青黑的眼底和过劳死的表情，足以让他们很自然的混入人群而不被发现。 古来抿着唇角，他微微笑了起来,毫不遮掩地盯着一个被劈成两半的人类。 “哦,这家伙杀了一家五口，法院定的是终身□□，我们觉得他还有点用，所以带回来当成实验样品。”带路的人解释道。 这人就是昨晚烧了他家的罪魁祸首,他说自己叫做孙铭,今年25岁,没有结婚也没女友，要是古来有认识的合适人选可以给他介绍介绍。 古来一副‘女人会影响我学习’的高傲模样，对此极为不屑。 孙铭也不生气,他长得就一副憨厚模样，笑起来时，带着一种又土又憨的朴素感。“看来你对我们科适应良好啊。” “大灾变之后的历史中，比这更邪恶的实验都有，我看了那么多案例，还不至于被这给吓到。”古来说道。 “那很好啊，看来你当顾问，比其他人要强多了。”孙铭往旁边让了让，看着有两个身穿防护服的队员拖着那被半具尸体离开。 “犯罪者没有人权，所有杀了人的犯罪者都是重罪，他们活着和死了区别不大，还不如留在我们这里为了人类未来而发光发热。”孙铭不太在意这些囚犯的生死，他们很快穿过了这一栋的试验区，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时，有一个神色冷漠地贵妇人正往下走着。 她的手中拿着一根狗绳，这绳子签的并不是狗这类的宠物，而是一个浑身赤裸，脸颊青紫狰狞的婴儿。 婴儿头大身子小，看起来只有成年人的小臂那般大小，他似乎没有神志，只知道跟着狗绳的主人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孙铭的神色一下紧张起来，他站直立正，朝着女人敬礼道：“韩、韩顾问！” 被称作韩顾问的女人回过神，见到孙铭后，刻板的表情带着一丝愠怒，她抿着唇角，从喉间哼了一声，冷冷地开口道：“谁让你过来的？不知道现在是我的遛狗时间？” “这……十分抱歉！”孙铭脸色僵硬地说：“科长希望这位时顾问能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我只能带着他走这边。” 古来深深地看了眼孙铭，看来这浓眉大眼的小子也是一肚子坏水。 如果时间真的紧急，孙铭根本不应该带着他走楼梯，而是上电梯，韩顾问走这趟楼梯的时间早就固定，作为科里老人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如今三人相遇，恐怕是他故意如此。 “时顾问？”韩顾问瞥了眼古来，“你们又带来了个早死的鬼？” 孙铭尴尬的移开目光。 似乎是觉得古来不配和自己说话，韩顾问将那满地乱爬的婴儿抱在怀中，动作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胎发，“给你一个忠告。” 韩顾问说：“陶蓉只喜欢女人，男人来几个就死几个，有机会还是赶紧逃出去吧。” “这……”孙铭手足无措般道：“韩顾问，你这说的也太过分了，那些顾问根本就是……” “就是被你们坑死的。”韩顾问接了话茬，她也不等孙铭再次辩解，抱着婴孩走下楼梯。 一时间，整个楼梯间里，只听见她高跟鞋敲击地面，所发出的清脆响声。 古来看向孙铭，后者憨厚的脸上一片惨白，他抖着嘴唇，似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真能装啊。 古来在心中感叹着，难道说，要进特殊处理科，还需要精修演技？ 以时云齐的人设，古来抬手拍了拍孙铭的肩膀，咬牙道：“她是谁？” “是韩星敏女士。”孙铭低声说着，看到古来突然一脸空白，仿佛这才想起韩星敏在历史学者心中的地位。 “她、她……她是韩教授？”古来结结巴巴道：“那个、那个韩教授？” “就是她。”孙铭往前走了一步，“她在十年前来到我们特殊处理科，也正因此而被外界认为是死亡，韩顾问这些年给我们帮了很多忙，一些高级污染的处理没有她，就没有我们。” 孙铭看起来对韩星敏还是很尊重的，夸了两句后，就话锋一转，叹气道：“不过这位顾问也有点怪癖，就是她实在太爱生孩子了。” 古来顿住，疑惑道：“生、生孩子？” “我也不太懂，听说好像是她和自己的老公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到了科里后，发现只要借助一些鬼的能力就能轻松怀孕，于是她就变得……”孙铭压低了声音，“她喜欢和鬼结合，生下鬼胎，孩子不足月就会被她强行取出，这些孩子死后就会成为婴鬼，她就将绳子拴在婴鬼上，将其当成是自己的狗，带出去参加宴会。” “之前在妇人之间流行起来的养婴，也是从她那里传出去的。” 养婴这件事古来听说过，据说是一些妇人会将自己生下来的死胎用秘法做成婴鬼，像养着宠物一样养着他们，有的女人会用婴鬼的皮肤，头发和指甲来评判他们的等级，而有的女人则是被蛊惑，认为这样做，可以让她们夭折的孩子得到解脱。 因婴鬼均是还未出生的婴儿，所以在法律上不被承认为人，就算民间认为此举太过丧心病狂，但也没有官方出面制止，甚至还形成了一种产业链，专门有人或收购或制作出婴鬼进行贩卖。 这种风潮流行了近十年，直到最近新市长上任，觉得在大街上看到许多不穿衣服的婴鬼太辣眼，这才发布指令明面禁止民众饲养婴鬼，一些没有道德心的人就将婴鬼抛弃，造成了前不久的鬼婴事件，使得236人死亡，1282人受伤。 古来的表情惊疑不定，沉默了很久，才为韩顾问开脱道：“这……也不能怪她。” “韩教授虽说是源头，但真正作恶的是那些不法分子，跟她无关，总不能我在这边说想吃鸡，就说鸡的灭绝是我的关系吧？” 孙铭看着他，最后讪讪一笑，“你说的对。” 他不再提及此事，很快就将古来送到了明灵办公室那里，“到了，前面就是科长的办公室。” “谢谢。” “谢什么，等到时顾问进了科里，我还要多谢谢顾问呢！”孙铭回了一句，看着他的背影，古来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在门口敲了敲，里面传出一声请进。 打开门之后，明灵正坐在上首批改着公文，在她旁边还有个翘着腿嗑瓜子的小女孩。 那女孩子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身上穿着粉色的公主裙，露在外面如同藕断一样的胳膊上缝着丝线，她看着古来的出现，非常不屑地冲他吐了口瓜子皮，“这就是陶蓉姐找来的顾问？不怎么样嘛！” 古来看向明灵，后者笑着说：“时云齐的水平很不错，他可是安颜教授的得意弟子呢。” “那有啥大不了的，我还是连教授的孙女呢！” 古来猛地看向她。 “别骗人了，时云齐要是真的信了，找你拼命怎么办？”明灵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抬手将小女孩抱起，走到门外，“去玩吧小朵朵，等我们谈完再回来。” 小女孩呵呵笑了笑，她盯着古来，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种成熟的表情出现在稚嫩地孩童脸上，只带来一种毛骨悚然的压力。 “她不是人。”在小女孩走后，古来开口问道：“她是谁？” “025号水厂案件的污染源头。”明灵没隐瞒，“她的父亲在一年前被水厂辞退，因为对老板怀恨在心，就信了偏方，把自己女儿做引，砍去她的四肢，从头顶刺入铁棍，放在水厂中心的净水器里三十二天，这孩子死时怨气太重，直接暴露了自身位置，于是就安排了我们的人过去解决。” 明灵叹息一声，“朵朵是个好女孩，虽然脾气坏了点，但是她那么重的怨气都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反而是她父亲等不及，拿着刀砍了三个人。” “她理智很高，我们认为她的危险等级为e，是最低的那种，所以就留下她在科里当个小科员，有外派任务的时候会让人带着她一起去，她的能力是可以用水做出结界，很适合大型案件的处理。” 古来顿时明白明灵的意思，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可以。” “她一会还会过来，你们两人组队之后再磨合吧，科里最近缺人缺的比较厉害，劳烦你这顾问也要上前线了。” 明灵揉着额角，她有些疲惫地说：“还有，你的身份证明已经被确认死亡，但是我们并不限制你的行动，你依旧可以去和以前一样做事，不过你从今天开始就没有身份了。” “这是加入特殊处理科的必须条件？” “不是，是顾问的必要条件。”明灵道：“所有的顾问，必须是‘死人’。”：，， 第312章 朵朵 特殊处理科,是在无影市中仅次于市政府的影子部门，声名显赫,据说他们里面的人比警察权力还大,不需要向市政府打报告就可随意的抓人，杀人，甚至为了能够更好的处理好鬼怪们失控的污染,无影市中所有的人都要向他们让步。 必要时，在场的人要服从命令去死也不能有任何怨言。 出生在无影市中的人,没有人不想加入特殊处理科，为了能够进入这里,每年都会有数以万计的年轻男女选择报考这里的职务,但是，最终被录取的人数只会取其千分之一,能够成为正式职员的,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在时云齐的记忆里，他很小的时候也想过要考入特殊处理科，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于大灾变前的研究天赋展现出来,被安颜教授收入门墙后，就再也没有想过。 古来看着鼓着脸颊，一脸不高兴的朵朵，微微笑了笑,他对于小孩子的耐心一向很足,如果不是受限于时云齐的性格,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和朵朵打好关系了。 “我比你先来，所以你要叫我前辈！”朵朵双手抱胸，仰着头去看古来,“还有啊，你是第一次出任务的菜鸟，要牢牢跟在我的背后，前辈会保护你的！” 朵朵的性格并不偏激，她在父亲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杀死之后，都没想过要报复人类，所以她的本性极为善良，古来对她表现出来的烦躁有些疑惑，但还是没有发问，而是从上衣的口袋中摸出一颗棒棒糖，递给了朵朵。 这颗棒棒糖是明灵友情提供的，口味为朵朵最爱的柑橘味，“前辈。”古来笑着说：“之后就拜托你了。” 朵朵没忍住瞥了一眼，满是渴望的眼神让她看起来有些可怜，她嘟着嘴巴，又强作镇定的说：“哼！我不是看见糖就走不动路的小孩子！” “是是，这是我给前辈的见面礼物。”古来好脾气地应着，将棒棒糖塞入朵朵的手中，无意间碰到她冰凉的手指，心中微沉。 能够被人类触碰到的鬼，要么死亡年限极长，要么死亡时怨气极大，这两者不管是哪一种的实力都非常恐怖，朵朵却能够丝毫不受本能的影响，足以窥见她意志的强大。 朵朵抿着唇角，又小小的哼了一声，倒是没再拒绝了，她没有马上吃掉棒棒糖，而是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拍着公主裙上的小口袋，这才安心地说：“既然我拿了你的礼物，那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谢谢。”古来温和地笑了笑。 但是朵朵却疑惑地看了过来，她有些不解的挠着脸颊，“你和我收到的资料不太一样啊。” “资料？”古来心中警铃大作，笑容收敛了一些，学着时云齐地模样斜眼看人。 但这样实在是太累了，他模仿了两分钟就觉得眼睛要抽筋了。 朵朵点了点头，从桌上跳下来，在房间里的一处文件柜里翻找着。 “我记得……在这里啊……好了，找到了。”她将一份拆了封的文件袋递了过来，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前我的态度有点太不好了，因为有人告诉我说你会顶替我的工作，让我离开科里，才……” 古来打开一看，里面是时云齐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成长资料，大到他现在正在研究的论文课题，小到他最爱的食物，还有一些是只有本人才能知道的秘密，非常详尽的包含了他的一生。 也许是看到古来的脸色有些难看，朵朵解释道：“我听说进入这里的人全都要被记录下来，不只是你，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你为什么能看？”古来重新将资料放回去，反问道：“你的等级很高吗？” “……不是啦，是有人特地给我的，他们想让我看完就销毁，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就留下来，想等见到陶蓉姐再给她说，不过你来的有些早，我当时光顾着想把你赶走，就忘了这件事……”朵朵说。 小姑娘脸上的歉意很真诚，古来看着她，故意板着脸说：“我是这里的顾问，你是科里的正式科员，职务和工作内容完全不同，我根本不可能顶替你的位置。” “甚至我的职务比你更高一些，顾问在特殊处理科仅次于科长与副科长，我们不正面处理污染源事件，更多的是在幕后找到污染的源头和逻辑链，你应该也和顾问组过队，应该清楚我们没有利益冲突。” 他说到这，停了一下，见朵朵满脸歉意，抬手朝着她挥去。 朵朵猛地闭上眼睛，却没敢往后躲，在她的心中，这件事本来就是她不对，所以被打也是应该的，但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偷偷睁开眼睛，只看到古来含笑的脸。 他温暖宽厚的大手放在了朵朵的头发上，力度很轻柔，人类的体温带着些微的灼烫感，还未等到朵朵回神，古来就已经收回了手。 “我原谅你对我的排挤了。”古来又像是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颗巧克力糖果，“这是给你的奖励。” “奖励？”朵朵有些茫然。 古来道：“你比我强大很多，如果暗中出手教训我的话，我根本无法反抗，但是你没有这么做。” “朵朵，虽然你不喜欢我，可也没有用暴力手段让我屈服。这一点，是很多成年鬼都做不到的，能够理智对待人类，以言语进行交流是非常优秀的品格，我认为你是个值得夸奖的榜样。” 人死后成鬼，这是无影市中的正常现象，这些鬼魂受制于法则的压迫，大多数会选择服从，但是他们的本性里带着黑暗的暴虐残忍，一旦没了制约，就会像自由城中那样，将人类作为玩乐的食物。 所以像朵朵这样完全向着人类的鬼，已经很少见了。 就算是人类这边，像她这样愿意先沟通的也不多。 朵朵其实没太听懂古来的话，不过她能感受到对方没有恶意，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才略有些羞涩地笑着接受了夸奖。 “……我也没有那么好，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一次，她吃下了那颗巧克力。“好吃！” “等发了工资我再给你买点。”古来说。 他现在一穷二白，所有的钱全都投入进了现在的研究课题里，一开始要不是为了破案的线索费，他都不会跟着安元洲走出市区。 “嗯嗯，你真是个好人！”朵朵眼睛亮亮的点头。 鬼给人工作是不用付工资的，有些单位可能心好点，会象征性的烧点纸钱香烛之类的，但是更多的根本不管不顾，直接让这鬼全年无休007的工作，像特殊处理科这样的公职单位并没有那么黑心，但是他们给朵朵的补贴也不多，平时朵朵还要买好看的小裙子，根本存不住钱买糖吃。 没想到古来一来，她不仅有糖吃，还有巧克力吃。 朵朵动了动嘴唇，笑着说：“你真是人美心善！” 古来：？ “花容月貌，出水芙蓉，国色天姿，羞花闭月，环肥燕瘦，小巧玲珑，旷世美人……” “等等等等！”古来赶紧叫停了她这像是在报菜名一样的夸奖，略有些无语地说：“谁教你这么夸人的？” “王阿姨啊，她说我要是对陶蓉姐说这些，能拿到很多钱呢！”朵朵伸出四根手指，“每次出任务后，陶蓉姐会多给我四十块！” 古来：“…………” 他叹了口气，心累道：“这话只能夸夸你陶蓉姐，别对男人说啊。” “啊？” “算了，你也不用夸我，我还没那么好。”古来移开目光，看着自己的资料，直接用碎纸机碾碎。 “不用去告诉陶蓉姐了吗？”朵朵疑惑地歪了歪头，“你要直接去找那些给我传你坏话的人吗？我可以直接告诉你。” “谢谢，但是不用了。” 古来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以明灵对朵朵的看重，她不可能不知道朵朵拿走了一份人事档案，所以这一出闹剧要么是明灵故意为之，要么就是幕后者她不想处置。 不管是哪一种，对他来说都不是好消息，跟明灵对峙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与其在来到这的第一天就和上司闹矛盾，还不如将注意力放在接下来的工作上。 人情面子关系都是假的，只有拿在手中的钱才是确确实实的好处。 “朵朵，你能告诉我，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吗？”古来问。 “是要处理一处屠宰场的污染源。”朵朵说：“很轻松的，他们那边因为一直在宰割牲畜，所以会有动物的怨气聚集，我们需要每个月定期过去进行清理污染，这个是轮班制，现在轮到我们了。” “你会开车吗？我们还需要带司机吗？” “不用，我可以开车。”古来接过朵朵递来的车钥匙，走了出去，“例行清理的话我需要做什么？” “嗯……”朵朵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着古来，想了很久后说道：“先换身制服……？” 古来：“…………”：，， 第313章 眼熟 “静云,过两天厂子放假，你打算干什么啊？”在立新屠宰场的食品加工厂房区,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妇女对身旁的女人笑道：“要是有空,就和我去见见之前和你提过的堂弟。” 曲静云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别不满意，我堂弟虽说年龄大点,快五十了，但人家有钱,听说鸿合堂吗？他在那里当经理呢！管着三四十口人，可厉害了！一个月能赚一万多呢,你要是嫁给了他,吃香的喝辣的下半辈子也不用呆在厂子里干苦力了！” 曲静云轻声说：“谢谢张姐，但是我明天还有事情……” 张姐有些不高兴地皱着眉,问道：“什么事啊？我堂弟可是难得抽出一天时间来和你见面的。” “我要回家见我爸妈,都已经快半年没见到他们了。” 人家说是要见爸妈，张姐不好说些什么，只能不停地重复着她堂弟的条件,希望曲静云可以改变主意。 说了半天,说的自己口干舌燥也没见曲静云改口，她哼了声，脸色铁青的拿着从流水线上下来的猪肉肠，走到另外一半去包装了。 曲静云低着头,没有再看向张姐。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自己带了个饭菜,呆在食堂角落里吃了起来，张姐打了饭回到她们那群老姐妹身旁，不满地说道：“她什么意思啊？我好心给她介绍对象就这种态度？” “人家有那张脸,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还要去见你那个秃头的表弟？”一旁的李姐则冷哼了一声，说话不阴不阳地刺了几句，“看着那娇滴滴的手，跟咱们这猪蹄可不一样，她连吃饭都要专门的饭盒，只吃自己做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呢！” 张姐隔着几张桌子去看曲静云，根据她的了解，曲静云今年已经31岁了，在厂子里也呆了十多年，每天10个小时的工时她一分没少过，可别人早就被摧残的十分沧桑，但她不同，她的那张脸还是和二十多岁的小年轻一样，容貌秀丽，皮肤白皙，要不是穿着蓝色的工装厂服，真的和大小姐没什么区别。 再加上她说话轻柔的像是一只小鸟，厂子里的男人都觉得她可爱，对她也颇为照顾，不管是工厂的主人还是一同干工的同事，每个人都想着法的往她身边凑。 张姐给她介绍对象也没有坏心，纯粹是觉得女人31岁还不结婚说不过去，她也是真心认为自己堂弟条件不错，人又老实，和曲静云结婚相当合适，张姐只隐瞒了谢顶和曾经结过婚，有三个孩子又因为家暴离婚的事情，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女人嘛，总是得顾着家庭，挨两顿揍又不会死，矫情什么非要报警。 对方似乎有所察觉，抬眼往这边看了过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在旁人看来，这笑容可爱，但不知道为什么，张姐却觉得这里充满了挑衅，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窜起，要不是还有着一点理智，张姐都想直接冲过去把她的那张脸撕碎。 “哼！”张姐一扔筷子，也不顾旁人惊讶的目光，端着餐盘就去了垃圾桶那，“你们吃吧。” “你不吃了？” “气都气饱了！”张姐怒意更深。 她气呼呼地跑回了员工宿舍，这个时间段里，宿舍还没人。这间宿舍是十人寝，张姐和曲静云正好呆在一个宿舍，她的火气没消，就想过去给曲静云找点事，翻着她的床铺，突然间看到一张照片从曲静云的枕头上落了下来。 这照片上是一个男人，相貌倒是英俊，只是脸上的表情却让人不寒而栗，阴森森的。 可等她再细看时，这种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张姐，你在干什么？” 正当张姐想要把照片放回去后，从屋外又进来了两个人，张姐眼睛一转，把这男人照片递了过去，“静云的宝贝男人，我说怎么不想找对象啊，原来是早就有人了。” “哟，还挺帅啊。” “曲静云的男人不是主任吗？我上次见他俩单独进办公室了。” “真的假的？主任他有老婆孩子啊。” “谁知道呢，就曲静云那假清高的模样，还指不定背地里勾搭多少人呢……” 留言越传越厉害，到了晚上时，曲静云已经变成了给前夫生下三个孩子又和厂子里的许多男人勾勾搭搭的女人了。 她下了夜班，正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突然被人叫住。 “曲静云，你等等。”男人拽着她的胳膊，“你为什么不告诉别人和我的关系？除了我你还和谁生了孩子？你怎么能背叛我？” 曲静云回过头，疑惑道：“你是？” 她根本没见过这个人。 “曲静云！！那个人是谁？”又有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他们都是谁！” “你背叛了我？” “你明明说过只爱我的！” “我为了你贷款十几万，你就这么对待我吗？！” 越来越多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们的双眼带着疯狂的扭曲，看向曲静云，整张脸狰狞无比。 无数双手伸过来，抓住了她。 曲静云跌倒在地，她的挣扎根本不堪一击，衣服被撕开，雪白的皮肤就像黑夜中的灯。 “救我！救我啊！”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张姐！张姐你救救我啊！” 曲静云看着面前躲开的张姐，蓦地睁大双眼，恳求道：“别走……别走啊……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啊……” 最终，那双漂亮美丽的眼睛逐渐暗淡下来，只剩下绝望的空洞。 ※ “听说了吗？他们这次会派个新人过来。” 冯伟口中咬着烟蒂，对会议室中的其他人说道。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其他人疑惑道：“老冯，你不是会说废话的人，说吧，发生了啥？” 冯伟皱着眉，他的手指轻点，看向最角落的一个满头大汗的男人，“这事还是让许主任说说吧。” 许主任脸上的肥肉颤了几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什么……就，就上月食品加工部门死掉的女工曲静云，她、她好像回来了……” 曲静云的事情这些领导们还有些印象，毕竟被生生撕成无数碎片的死法还是很少见的，那些参与杀人案件的男人全都被警察抓走了，正因为如此，食品加工区被迫要停产一个月，现在才刚刚招齐人打算开工。 “之前不是说她的魂跑了吗？怎么现在又过来了？” 有人不解，“老许，你是怎么做的？按流程给赔偿了吗？” 说到这，许主任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他瑟缩着抖了两下说：“曲静云填写的资料是假的，我们通过警察的人脸识别，才找到她的本家，从那边得知她的父母在十年前就去世了，而且她、她……” “你要说就说，吞吞吐吐地像什么样子！” 许主任被骂了一句，也不再勉强，闭着眼睛，直接喊了起来，“她十年前也死了！” “放屁！”有人骂道：“要是十年前死了，她之前怎么在你们那里工作的？难不成她一直是鬼，最近又死了一次？” “老许，你这混蛋是不是又想混过去了？我告诉你，要是加工区再不开工，所有的损失你来填！”说话的是总务部的经理，最近停工的压力太大，他作为总务经理被老总骂了不少。 “好了好了，都消停一下，老许的事情先放一放，说重点。”冯伟示意大家都冷静一下。 许主任瞥了他一眼，双眼里满是血丝，他握紧拳头，重重地吐了口气，“曲静云的魂和厂子里的煞气结合了，整个加工区被她封住了，谁也进不去，这事得让经验丰富的人过来处理，新人干不了。” 公关部的经理笑了笑，“我说为什么让我过来，原来在这挖坑了，知道了，我去和那边谈谈。” 过了一会，他从外面回来，脸上表情不太好看，“那边说人手不足，没法退，让我们准备相信资料给新人。” 整个会议室的人全都沉默了下来，冯伟叼着烟，呵了声，“给呗，还能怎么办。” “要是……要是新人死在我们这里怎么办？”有人问。 “给钱，赔礼，道歉，关厂。”冯伟一摊手，“咱们各奔东西。” “大老板那里……” 冯伟说：“我去跟他说吧。” 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冯伟愿意去当前锋就再好不过了，毕竟他是大老板的小舅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老板再生气，也不可能对他做什么。 就是其他人……确实该想想后路了。 古来在开车的路上得到了新发来的资料，朵朵看不太懂那些复杂的数据分析，晕乎乎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先到现场看看吧，资料给的东西太少。”古来调了下自动模式，伸手接过资料，仔细看了一遍后才道：“曲静云占据厂区后不肯和别人对话，她的身体也发生异变，甚至主动攻击过靠近的员工，虽然没有杀人，不过这举动代表着危险。” “还有重罪！”朵朵认真道：“她这样的，要被判刑的。” “没那么夸张，只要人不死，她就不会被判的太重。”古来看着曲静云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就好像曾经见过她一样。 这种眼熟是时云齐的记忆，古来想了又想，突然一拍手，道：“我十年前在路边见过她们全家，那时候她就出车祸死了！”：，， 第315章 厂区 曲静云的诱惑能力对人类影响不大,古来仔细研究过无影市居民的人体构造，和一般人类相比，他们的身体要更加的灵敏,对于灵异事件的接受度也更高，他认为这是在几百年前的大灾变时期，这里的人舍弃了影子和正常寿命换来的能力。 没有影子，这些人类比之前大幅度缩减，正常情况下，最多只能活到60岁，到了60岁以后,不管是多么健康的人,都会死亡。 不过这种变化是符合当前情况，鬼怪横生,想要人类活下来就只能用特殊方法。 古来出了车库,看着已经能够站起来的朵朵，问道：“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朵朵低着头，也许是觉得有点丢人,不敢抬头看他，“……对不起，这次是我太大意了……” “不关你的事情，曲静云的实力确实超乎我们的想象。” 古来安抚了几句，见朵朵情绪稳定了,又对着那些赶过来的领导说道：“麻烦你们带我去先去屠宰场看看。” “不、不去看曲静云吗？” 古来只是笑了笑。 那人也知道这事牵扯到特殊处理科的核心，嘴唇动了动,没有再开口说话。 许主任别人推了一把上前，苦着脸道：“跟我来吧，我带你们过去……防护服还要吗？” “你穿上吧。”古来还想说着什么,一只冰凉的小手悄悄凑了过来，他低头一看，对上朵朵怯生生的双眼，笑了笑，任由她牵着。 朵朵抿着唇角，悄悄看了眼四周说：“你已经掌握了逻辑链吗？” “科长告诉你的？”古来问 “嗯。”她歪了歪头，露出给鬼怪专用的内置耳机，“刚才她通知我的。” 古来笑着说：“我大概猜出来了，还有点细节需要补充。” 朵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觉得现在的新顾问和以前的完全不同，以前的搭档虽然也很不错，可是没有一次能像这么快的解决案件，这才来到现场多长时间？十分钟？二十分钟？ 新顾问都没进现场！ 虽然古来没和她详细说明逻辑链的解释，但朵朵就是觉得他没骗人，那种镇定自信的模样，她只在陶蓉脸上见过，这种人一旦下定决心，很少会有事情办不成的。 屠宰场距离车库的位置有些远，毕竟这些人没想到古来会不走寻常路，先跑去解决那些动物的怨气，许主任重新调了辆车，这才带着这两位前往目的地。 在这路上，也许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许主任主动和古来搭话，同时也介绍了关于公司的事情。 立新屠宰场在大灾变时期就已经建立，是极少数活过了四百余年的老牌企业，这里占地近1000亩，除了宰杀动物外，还有完整的生态园，农业种植基地和食品加工区，占地约1000公顷，占据着无影市全市五分之一的肉类食用市场，连续三百年被评为优秀十佳企业。 朵朵乖巧的坐在后座，晃着小腿，问道：“为什么立新屠宰场不改名叫立新食品有限公司啊？我觉得叫屠宰场一点也不好听……” 许主任通过后视镜看了眼这位小特派员，回道：“立新屠宰场在无影市中更为出名，所以一直没有改名字。” 这倒是实话，立新屠宰场早就是许多无影市居民的好几代回忆，他们的产品早就成了国民品牌，贸然改名只会影响名声。 朵朵撇了撇嘴，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古来问道：“在曲静云出事前，工厂有什么异动吗？” “这……这是指哪里的异动？”许主任问道。 他是负责食品加工厂的主任，其实对屠宰场那边不太熟悉，此时捡着自己知道的说道：“要说是动静，屠宰场里每天都有奇怪的动静，您也知道，厂子体量大，一天要杀好几千头猪羊，这里面但凡是有一两只带着灵性的动物，我们这边都不太好过，不过大多数时候还算平静，动物的反抗太小，最多也就使工人们迷了眼罢了，没什么大事，但是日积月累，几百年下来，现在也变得难缠了。” “我听说最初的老区在一百多年前关闭，现在的新区已经是第三次换地方了，如今才用了十多年，但是里面血气和怨气浓厚，瘦弱一点人进去都能去了半条命！” “宰杀区的怪事说不完，我那边的食品加工平静一些，在曲静云出事之前，倒是有几处比较奇怪的地方。” 曲静云的死亡不是小事，这种惨烈的死法即便是见惯了死亡的无影市人也接受不了，所以许主任早就提前做了很多调查，不过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士，调查来的东西或许会误导处理科的人，就没有将其写在发给古来的详细资料上。 许主任斟酌着语言，思考了许久，才道：“曲静云在出事前曾和另外一位女工说过她放假要回家看父母，但是她的父母早就没了，我问过警察，他们说是十年前就死了。” “还有就是……有人从她宿舍里翻出了一张男人照片，据见过的女人说，那男人长得很英俊，可是当我们去收拾她的遗物时，那张照片不翼而飞了。” “我们怕这照片是污染物，搜了整栋女宿舍的一百多个房间和加工厂的所有女工，均没有任何收获。” “还有就是，在曲静云活着的时候，她的风评其实很好，人温温柔柔，说话语气也轻，干活却很麻利，从不早退迟到，任劳任怨勤勤恳恳，还被评选过优秀员工。我见过她几次，每次她都是被很多人围在中心位置，是人群的焦点……但是后来我们找工人们问话时，不止一个人说讨厌曲静云，至于为什么讨厌，她们又说不上来。” 听着许主任的话，朵朵歪着头，认真道：“你很有调查员的天赋。” “真的吗？”许主任一喜，笑道：“我年轻时就一直把特殊处理科的调查员当做理想职业奋斗，不过后来我考了四次，次次落榜，这才放弃准而进了立新。” 朵朵说：“嗯……调查的很有条理，比科里现在的调查员要强。” 许主任更加高兴了。 古来倒是没出声，许主任说的这些其实早就在资料里了，想当特殊处理科的调查员，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就是去挖掘那些没被提到过的秘密，所以朵朵的话只是恭维，但漂亮话说说又没什么坏事，许主任听得高兴，警惕心一降低，主动给他们松了口风。 “曲静云的死也未必是坏事，最近大老板说要退，让小老板上，公司的管理层本就浮动，这事一出，加工厂停了一个月，大老板也没法再退，我们这些人又活了一个月！”许主任嘿嘿笑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可能不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有的人一走，我们这些老人全都要退！“ 古来不动声色的问道：“全部退？小老板要带新人过来？” “不能说不能说。”许主任神神秘秘的指了指上方，“小老板可是能人，他同学在市政府任高官呢。” “我看许主任好像不是很愁，这是有下家了吗？” “我有个屁的下家啊，我这位置一般人待不了，他就算想赶我走，过段时间啊，也得恭恭敬敬把我请进来。”许主任得意洋洋。 古来还想再问，这时却已经到了目的地。 一下车，就能够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一股腥煞气息裹着整个厂区，几乎能用肉眼看出被扭曲的牛头怪物。 许主任连忙从车里拿出防护服套上，朵朵又一次握住了古来的手，她的掌心里有一种浅浅的凉意，紫色的半透明物质出现在他俩的前方，之前被血气覆盖的气势顿时消失不见，许主任惊讶的看着她，问道：“这个是……你的能力吗？” 朵朵点了点头。 许主任见古来没事，小心翼翼的取下头盔，那原本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的窒息感没有再出现，顿时乐得挑了挑眉。“这是好用的能力，要是厂子里也有……”说到这他停了下，无奈道：“算了，当我没说，大老板不会让鬼进来当工人的。” 古来没理他的感慨，牵着朵朵走入了厂区，一进门就看到了地板上那几乎无法清除的大片血迹，他眯了眯眼睛，看着从上面浮空出现的各类动物头颅。 “其实我们近几十年来都已经很人性化了，宰杀的时候都会对动物进行麻醉，确保他们能够无痛上路。”许主任解释。 “怨气有少吗？”古来问。 “少了很多，我听说很久以前的厂房根本没法进人，只能鬼进去吞怨气，那时候好像是一星期一次，反正你们处理科的人来的很频繁。”许主任说。 厂房很空阔，在中心位置有着绑住大型动物的机械，在一些角落里还停着宰杀用的工具，这些道具寒光凌冽，每一把都带着浓浓的煞气，古来一排排走过，当他快走到头的时候，朵朵突然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着一把放血用的屠刀。 “发现了什么？” 朵朵抽了抽鼻子，嗅了嗅，迟疑道：“……这里好像不对劲。” 古来也跟着看了过去，“哪里不对劲？” “好像是人血……”她说的也不太肯定，毕竟这里的血腥味太浓，分辨不出来，但身为鬼对于人血的渴望完全来自本能，她不可能会看错。 古来瞥了眼快要爆炸的许主任，吩咐道：“给我看监控。” 从监控录像中并没有看出什么，那里在停工前都是在进行正常的宰杀工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主任完全没法放松，一种不安的感觉蔓延他的全身。 古来没有说话，他离开监控室又去了存放肉类的冷链区，让工作人员顺着日期带他到最新的那排肉类地方。 这些是还没被处理的整只猪，仅仅放了血，所以对上那几百只猪头还挺有压力感，但朵朵的眼神一下就变了，她迅速跑到一个货架的最底端，伸出手撕开了一头猪里厚厚的皮肉，一具尸体从里面滚了出来。 ——这竟然是曲静云的尸体。：，， 第316章 我信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冷库车间的管理员恐惧的摇着头，他根本不知道之前杀的猪里藏着一个人……如果知道的话，他绝对不会允许这头猪进入冷库的。 许主任神色凝重的透过监控看着他，问着一旁紧急赶来的冯伟道：“你知道……这次怎么处理吗？” 冯伟的表现不比他好,之前的运筹帷幄全都变成了惊慌失措,他摇了摇头,狠狠抽了口烟,白色的烟雾从口腔中冒出，遮住了他的表情，“我跟大老板通过话,他并没有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许主任惊讶道。 “没有。”冯伟手中的烟猛地少了半截，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将其扔下,又打开烟盒重新拿了一根抽上，“不过我觉得,小老板可能忍不住会过来……” 许主任眉头紧皱,“这是他的风格。“ 冯伟抽烟抽的凶，又很浪费，他抽烟只抽一半,剩下的会扔掉,此时身旁的烟灰缸上已经有了一堆半截的烟头，许主任此时心烦意乱,他也问冯伟要了根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监控器上,古来正在管理员面前，倒是没有动手使用暴力刑讯，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后就不再说话,只留下管理员在原地拼命喊冤。 特殊处理科的顾问职权很高，他如果开口说管理员是凶手的话，作为特派员的鬼朵朵是有资格直接击杀管理员，并且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所以管理员汗如雨下，拼命想要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对、对了！时顾问，我想起来了，当时，当时这批猪运来的时候，是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在和我交接，我之前不认识他……”管理员攥紧拳头，用最后一丝希望紧紧的盯着古来说：“一般来说，宰杀完牲畜后会有专人运送货物，那人我认识，是老杨杨宗，但是那天来的不是他，是另外一个男人，他说老杨请假休息一天，所以过来代班，我也没多想……您说是不是他搞的鬼？” 古来抬眼，想了想问道：“那男人长什么样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化成灰都记得……”管理员赶紧点头。 古来让人去拿了纸笔，自己根据管理员的话进行肖像绘制，又让朵朵重新去看监控，在立新屠宰场这么大体量的厂子里，所有的部门几乎都实现了机械自动化，监控覆盖率极高，所以很快就找到了线索。 “他没撒谎，确实有这个人。”朵朵给古来看了那个片段又道：“这个男人叫做杨彦，是杨宗的侄子，五年前进入立新，介绍人就是杨宗。” 古来看着监控，反复的重复了一段后，又道：“能让杨宗和杨彦过来吗？” 许主任急忙道：“能的能的，我马上通知让他们过来。” 话音刚落，屠宰区的负责人宋宇宙终于赶了过来，宋宇宙的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五，但是身材却很敦实，满脸横肉，一双小眼睛看人时，总是带着阴郁的眼神，开口说话时，又让人觉得他其实很憨厚。 宋宇宙一来就握住了古来的手，恳切道：“时顾问啊，您可一定得还我们清白，我不相信厂子里有人会杀人！” 朵朵嘀咕道：“这又不是你相信不相信的事情，谁杀人还管那么多……” 古来觉得自己的手要断了，宋宇宙的手劲很大，掌心布满老茧，根据刚才调查员传来资料上说，他是立新屠宰场中为数不多到了领导层还愿意带着员工干活的主任。 在立新这边工作了快三十年，连续二十年是厂子里的优秀员工，带出来的徒弟不少，很多都升职了，但他因为脾气太过耿直，升迁并不顺利，三年前才被选为主任，但那也是因为他干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到退休年龄的原因。 “宋主任。”古来终于把手挣脱出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整个手面全是青紫的掐痕，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看了过来，顿时脸色一变。 这种伤痕已经可以被定为是袭击罪了，朵朵阴沉地瞪着他说道：“你想做什么……” 宋宇宙表情尴尬，连连摆手，“误会误会，我这是习惯了，没想伤害时顾问！” “没事。”古来甩了甩手，对朵朵道：“你先出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尸体。” 在场的人又是一愣。 “这……不可能吧？”许主任觉得头有点晕，要是再多一具，他根本不能想象会发生什么。 “冯经理，你能开放员工资料给我吗？”古来对着明显职务高出一头的冯伟说：“我觉得这件事不是结束。” 冯伟不是个蠢人，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开始？” “不好说，曲静云的能力异变的太厉害，但是跟屠宰场中的煞气关联不大，煞气更多的是作为她能力供用。”古来说。 见他们这几人迷迷糊糊，古来解释道：“打个比方，她本身就是被制作好的玩具，厂商赋予她唱歌跳舞的能力，但是这能力平时没电不能显示，厂区的煞气就成了让她表演的电池。” 这个解释通俗易懂，冯伟连连点头，他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时道：“大老板同意开放员工后台。” 古来嗯了声，登陆了他们的员工管理页面，电脑上显示着整个立新屠宰场在职员工5213人，中层325人，高层127人，越是往上的高层资料越是清晰，冯伟在他身后站着，有些尴尬地说：“几十年前有别的公司过来挖人，出的价很高，几乎把我们厂子管理层的一半人给挖走了，自那之后，我们再招人就会自己做调查了。” “不用那么紧张。”古来笑了笑，“我不管这些。” 能坚持四百多年不倒的公司，哪有多遵纪守法的，外表光鲜亮丽，里面肯定有些违纪违法的小手段，这种情况只要不出人命，都是在古来认同的合理范围内。 他在里面搜索起曲静云的名字，一看，顿时笑了起来。 立新屠宰场四十三个部门，除了厂区外，还有市场，营销，推广等人不太多的小部门，每个部门因为相隔甚远，也许是因为之前有吃过亏，每个部门有单独的人事专员进行招聘，这些人员不被允许进行总部后台观看，只能看着自己部门的人员，所以没有人知道厂子的详细人名名单。 冯伟的脸色铁青，他盯着电脑上那四十三位同名同姓同一张脸的曲静云，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这到底是……” “很简单，你们厂子早在十年前就出现问题。”古来挨个点开这些曲静云的资料，除了已经死去的两人外，其他人均在厂区里工作。 “除了你们老板外，还有谁能进入这里？” “没了……这个后台只有大老板能登录……我们根本不知道……”冯伟忧心忡忡地问道：“还能解决吗？” 太可怕了……死一个人关厂区一个月，要是四十三个人同时死去，他们干脆关门算了。 冯伟的职务是所有部门的总经理，虽说也有因为是大老板小舅子的关系而被提干，但能呆在这位置这么多年还不出事，足以见到他的能力不错。 “解决很好解决，把这些曲静云全部带走就是了，不过这是治标不治本。”古来笑了笑，“能用十年的时间来布这个局，你们确定会只放一个曲静云吗？” 冯伟顿时明白过来，那个幕后黑手似乎要搞死立新，他汗如雨下，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犹豫了半晌后，才道：“这个……我做不了主，要和大老板商量……” “可以。”古来没阻拦，他对布局人也感到有些好奇，如果来的人不是他的话，一般顾问会只处理看的见的怨气和加工厂区的曲静云，等到事情解决后，就不会再管。 等到幕后之人觉得时机成熟后，其它四十多个曲静云立刻发难，这遍布所有部门污染一旦连成片，那整个立新五千多的工人会彻底覆灭，成为鬼魂。新生的鬼最开始要是接触到煞气，将会很难保持理智，这些鬼又会成为难缠的存在，不出三天，整个立新厂区将会彻底变成一座死地。 古来皱了皱眉，他搜出了整个无影市的地图，看着电脑上的区域，涂黑了整个立新屠宰场的地方。 “你是故意的？”古来避开所有人，单独找到明灵，问道：“曲静云案件是你做的？” “什么？”明灵觉得莫名其妙，她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严肃道：“你发现了什么？” “不是你……”古来见她神色不似作伪，皱了皱眉，将自己调查的结果说了出来。 “事情发展有些超乎我的想象了，一开始我以为是有人故意用曲静云来毁掉许主任，事实上这个猜测也没错，但是我去了屠宰区又发现一具她的尸体，这才意识没那么简单，我搜了立新所有在职员工，一共有43位曲静云，所有人的入职时间不同，最早的人在九年前出现，最晚的是在一年前……” 明灵一点就透，她翻出了一张地图，指着立新屠宰场所在的地方，蓦地睁大眼睛，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你会问我，除了我也没人能做这种事……” “这不是想要毁了立新，是打算毁了整个无影市……” 只要立新所在的地方变成死地，无影市中的其他鬼魂就会被吸引过去，那里很快会成为一座新的鬼城，而古来之所以会觉得明灵有问题，是因为在历史上，特殊处理科的科长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 那位科长的意思是鬼魂太多，危险极大，需要放在同一个地方进行处理，等到他觉得鬼魂数量够的话，就会直接毁掉整个死地，在那里重新建立新的秩序。 他成功了，所以有了现在的无影市。 但因为死的人太多，他的事件被封存，只有少数人会知道。 明灵叹了口气，“不是我做的，你相信吗？” 古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我信。”：，， 第317章 交谈 结束通讯后,明灵许久没有说话，她怔怔地看着刚才翻找出来的地图，难以想象自己随便派遣的任务竟然会引发出如此巨大的阴谋。 她重新看着立新屠宰场的执法记录，每月一次的清除污染任务其实是特殊处理科给新人们用来提升经验的踏板,毕竟只是宰杀牲畜后产生的怨气,根本不用费多大力气就可以解决。 从十年前开始看起,这120次的记录中没有一次显示过异常,明灵不相信是科里的人太废物，如果真的很废物，他们早就死在了别的地方,这只能说明醉光阴太过聪慧，他似乎对危险有种莫名的敏锐。 明灵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带着醉光阴进科里填报资料,十点钟两人出发，现在才刚刚十三点钟,就已经看出了幕后之人那隐藏了十年的布局…… 三个小时,仅仅三个小时，要是再去除路上浪费的时间…… 明灵抿着唇角，眼神闪烁。 她拨通了内线电话,“王姐。” 那边传来似乎是吃东西的咀嚼声,很快王文雪的声音响起，“有事吗？” “嗯……出了点状况,需要你过去看看。” 王文雪停了几秒钟，将语音通话转为视频,在电子终端的屏幕上，她稍显冷淡的脸出现，不过这很快就消失,镜头对准了她身后的一个笼子。 说是笼子也不太准确，那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透明培养皿，里面堆积着许多血肉和黑色污渍，王文雪伸手指着其中一处道：“我这边脱不开身，陶科长，你看那边，最新的兽鬼融合实验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兽鬼融合是特殊处理科近十年来正在进行的实验项目，最终目的是为了能够将鬼怪力量复制在人类身上，让活人也有鬼的力量，却没有鬼那么大的限制。 明灵看着那样貌丑陋的老鼠在被黑色物质包围时，瞬间变成了一种扭曲的怪物，它的身体突然暴涨，变成了一人多高的体型，尖锐的门牙不停撞击着培养皿，似乎正在准备施展暴力手段进行逃离。 王文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平静地拒绝了，“我建议让陆琪琪去。” “她……”明灵有些纠结。 “陆琪琪的实力不错，她的临场应变成绩很高，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正在休假，喊她过去正好。”王文雪停了下，又道：“你别想着总让男人去送死，科里的风言风语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味保护女人只会让我们越来越弱，和那些从危险中活下来的男人差距越大，这种行为反而会造成歧视。” “特殊处理科里实力说明一切，就算想搞内斗也要完成任务再斗！你也不需要帮她们太多，我们也未必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弱。” “可是，她是你的堂妹啊……”明灵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到王文雪的坚持，只能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让她过去。” “嗯。” 王文雪其实并不在乎亲戚身份，她觉得既然加入了特殊处理科，就不能一味享受着科里带来的福利，不付出义务，不承担责任，只会成为科里的蛀虫，最后将屹立数百年的特殊处理科从高位拉下。 但她也并非完全不理解明灵这位科长的想法。 女人在这里本就处在末端，市政府中很少会有女人身居高位，想要得到公平的对待就需要比男人多付出几倍几十倍的努力，而像这样的努力往往会被人无视，明灵吃尽了苦头才拿到一个科长的职务，所以想要借此机会保护那些和她一样的女人，庇佑她们成长。 这是好意，也是好心，却不会有好的结果。 自从明灵担任科长五年来，那些从科里出去的女人可没有多少人得到什么升迁机会，越是保护，她们就越是无法成长，王文雪之前不说，是因为她认为明灵终有一天会明白，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她才会当这个坏人，将一切点明。 看着明灵欲言又止的表情，王文雪挂断了通讯，在她的身旁是没了一只手臂的研究员，这位研究员的手因为刚才的实验而被老鼠咬掉，此时血流不止，但她像是没什么感觉一样，靠在一旁，语气虚弱地说道：“三分四十秒，我的眼前出现黑色斑点，疑似拥有幻觉能力，三分五十秒，我的喉咙开始麻养，老鼠继承了鬼怪的毒素能力，四分……” 王文雪蹲下来，对着另外的人说：“给她注射解药和止血药剂。” 那名研究员咳嗽了两声，摇头道：“副科长，我还可以坚持，这是难得的体验，再给我一点时间，五分钟……只要五分钟……” 王文雪没理会她的恳求，在她失落的目光中，亲自给她注射了药剂。 “比起实验数据，你的命更重要。”王文雪勾了勾唇角。 她很少笑，但每一次笑起来的时候，都是真的在开心。 这位受伤的研究员也不过一十五六的年纪，还是个很年轻很有朝气的女孩，这样优秀的孩子还不能损失在区区的兽鬼实验中。 她又看向四周，这里所有人全是女性构成，无影市的人不会知道，特殊处理科的秘密实验室全员女性，那些危险的，让人鬼胆寒的生物毒素和武器均出自这些平均年龄45岁的女人手中。 原因很简单。 男人不行。 在阴鬼实验中，男人的血气过于旺盛，很容易受到鬼怪的侵蚀，一些实验项目根本无法进行，反而是女性的身体构造要更为平稳，心态受压能力强，更能专心做研究。 “副科长。”有人走了过来，递给王文雪一份资料，说道：“咱们的显影实验也有进展了，之前制作的显影剂效果不错。” 王文雪微微点头，看了眼上面的数据后，又走向另外一处实验室中。 类似这种的实验室多不胜数，如同巢穴一般串联在特殊处理科的百米地下。 一旦有危险实验失败，她们将会启动自毁程序，绝不将危险带到外面。 这是一群无名之人的巢穴。 不求名，不求利，只求人类早一天摆脱这种大灾变的影响，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 “时顾问，我们真的不用去把这些曲静云全都抓起来吗？”朵朵晃着小手臂，给古来做出大力士的动作说：“我很有自信可以抓住她们的！” “暂时不用。”古来看了眼终端上发来的消息说：“总部那边说是会派陆琪琪过来帮忙，她是谁？” “她？” 朵朵眨了眨眼睛，嘟着嘴巴，不太开心地说：“她也是特派员，不过是人类，比我可厉害多了，就是不太好说话……” “知道了。”古来点头。 顾问和特派员之间没有矛盾，顾问寻找逻辑链，特派员使用能力解决，各司其职，相互配合，才是特殊处理科的正常模式。 陆琪琪到达需要一点时间，古来也没太多在意，他看向一旁脸色难看的一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你们大老板到底是怎么说的？” “这……”冯伟被推出来，他心里也没底，明明老板说是要见这位顾问，结果人都带到会议室了，老板一个电话说有事，直接出去了！ 这事根本做的很不地道，没给特殊处理科面子，要是这位顾问心中记恨，恐怕立新屠宰场的损失不会小了，正为难间，就听到一声爽朗的笑声从外面传来。 “小舅，出了事怎么不喊着我？” 接着一位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是个大约一十岁出头的英俊男子，一进门看见古来的时候，直接伸出手与其握在一起，“你好你好，我是立新屠宰场的总经理张约，抱歉来晚了！” 张约。 古来倒是知道他的名字，是现任董事长张德艾唯一的孩子，在下个月时，将会正式出任立新的董事长。 “时云齐。”古来说。 “我知道你！安颜教授的得意弟子，时云齐，时大天才！”张约大声道：“我其实也是母心大学的学生，不过比学长低一届，是经济学院的一年级生。” 古来点了下头，冷淡道：“你好。” 也许是知道时云齐的为人，张约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先让古来坐下，其他人见此脸上浮现一些纠结的表情。 冯伟没忍住擦了擦汗，“张约，你爸他……” “我爸说全交给我处理！”张约回了一句，“小舅，我先和学长叙叙旧，你们……” “我们不打扰了，这就走这就走……”冯伟赶紧说道。 看着这些高层走路的姿势，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古来狐疑地看向张约，后者扬起一嘴白牙，笑道：“时学长，你不是在准备毕业论文吗？现在怎么到了特殊处理科？” “被邀请的。”古来道。 “怪不得是天才呢，没毕业都能进那里！”张约感慨了一句，又叹了口气道：“哪像我，还没毕业就被催着吃家里的旧菜，被安排到这边工作，我能力不行，废物啊！” 古来：“…………” 他上下打量了下张约，觉得此人是在炫耀。 不过，任谁能继承千亿家产，恐怕都会忍不住炫耀的。 古来学着时云齐的样子，斜眼看人，道：“嗯，确实废物。” 张约：“…………” 他怔怔地看了眼古来，见这鄙视不是作假，脸颊抽搐了两下，对着古来竖起拇指，“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学长没朋友，你这样的估计也交不到朋友了。” “你有？”古来反问。 张约顿时无语起来，心道我要是有朋友，早就花天酒地去玩了，还用在这继承家业？ 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真不愧是时云齐能干得出来的事。：，， 第318章 封住 张约很健谈,健谈的有些过分了。 古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神思早已飘远，一点也不想知道张约家中几口人每天吃什么这类事情。 “学长？学长你听我说的了吗？”张约皱着眉问道。 “嗯？你说了什么？”古来回道。 张约跟他在这里东扯西扯扯了半个小时,硬是靠着自己说得唾沫飞溅,演了一场单口相声，这里面要是有点有用的东西还好，全是没有营养的废话，古来坚持了十分钟后就开始发呆，直到现在被张约叫回来。 “你……算了，我是问你现在要怎么办？我们家的厂子还有救吗？”作为能考入母心大学的毕业生，张约其实并不是笨蛋，他在大学时选修了鬼魂污染学,比一般人要知道的多。 他在来之前也了解过这边的事情,关于曲静云事件不是小事,这么多的曲静云要是全部死亡，污染体量极大，恐怕上面会直接派人来封锁立新屠宰场。 “有救。”古来说。 张约狐疑地看着他,“学长,你怎么这么自信？之前你不是学污染逻辑学的吧？术业不专攻啊。” “我大学选修这一课，已经拿到结业证了。”古来说。 “选、选修？”张约目瞪口呆,“你不是还没毕业吗？” “是啊，我没毕业就不能结业吗？这不是随便看看就能学会的吗？”古来眨了眨眼,疑惑问道：“你不会？” 我会个屁啊！ 污染逻辑学可是全校126个学科中最难的一个，报考率年年第一，毕业率年年倒数第一，就算是以天才扎堆著称的母心大学也没有多少学生能顺利在四年内毕业，九成以上都是要倒回去重学,所以这一科的学长学姐三四十岁毕业都很正常，但是只要一拿到毕业证，所有人百分百被招聘到无影市各大企业去上班，福利待遇全都是顶级。 而现在，他面前的人说早就拿到结业证了…… 时云齐才多大？21吧？21岁拿到结业…… 这就是天才吗？ 张约觉得扎心了。 张约强忍着内心奔腾的想法，露出笑容，“怎么会，我现在学习管理太忙了，就没办法报课学习，毕竟家里的企业太大，我这抽不开身。” 古来哦了一声，对这些不感兴趣。 张约简直要吐血，他想对人家炫耀的对方感受不到，对方随便的一句话就让他郁闷的吐血，这让性格外向一直无往不利的张约都想跑了。 他再次感慨道：“学长，我刚才说错了，你没有朋友，是因为那些朋友都配不上你吧……” “你在说什么？我有朋友啊。”古来眨了眨眼睛，亮出自己的终端，上面可是有很多人的联系方式，他随便找了一个发过去，对方都秒回。 “没有朋友的只有你吧。” 张约：“…………” 看了眼终端页面上的比心表情，张约脸颊抽动，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学校里出了个时云齐，竟然没有多少人愿意说他几句好话，所有关于时云齐的传闻满天飞，都是性格古怪不好相处谁去谁倒霉之类的评语，之前张约和时云齐的圈子不同，还不信邪的认为他是被无能者嫉妒，现在看来，真正脑子抽的是自己才对。 就冲这种完全不留情面的话，谁和他接触谁憋屈啊。 眼见张约的脸色变个不停，古来露出一抹微笑，轻咳一声，说了正事，“你们厂子十年间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大事？”张约迅速回忆了一下，“有两次厂房失火，两次货物被盗，五次人员意外受伤，一次有人因为操作不当被机器卷了手臂，这些算是大事吗？” 古来若有所思，道：“你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张约露出笑容，“谁让我是立新的下一任接班人呢，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是吗……”古来没说信与不信，只是坐在那里思考起来。 他觉得张约的到来未必是件好事，这个人看起来很胸无大志，但一接触，就能发现几乎是滴水不露，张约表面上是说了很多，可是仔细想想，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能被查出来的明面事件绝不是大事，张约隐瞒了一些线索。 “你很不对劲。”古来点了下终端上的按钮，召唤朵朵进来，刚才她被派出去盯着冯伟等人了。 “啊？什么意思？学长，你可别胡说啊……”张约神色紧张地说。 被特殊处理科的顾问怀疑不对劲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位有处死权，要是一个不小心，打死了他，都没有办法上诉的！ “时顾问，你找我？”朵朵推门走了进来，她歪着头看向古来，手中还拿着冯伟送的鬼怪专用特殊糖果。 特殊处理科不禁止特派员在外接受礼物，只要他们完成任务，那么作为受益方给点东西意思意思，科长会当做没看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朵朵在这里，古来的底气稍微足了一些，他想了想说道：“你在见到我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来问曲静云的事情。” 张约连忙道：“我那是想和学长叙叙旧，才好说这件事啊！” 古来：“你扯了半个小时，也没有问我。” 张约快要疯了，“我这不是第一次和学长说话，太紧张了，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 怕古来不信，他激动的站起来，拍着自己胸脯说：“真的，我一紧张就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古来哦一声。 朵朵咬着棒棒糖，挡在古来面前，呵斥道：“退后！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逮捕你！” 张约顿时僵住，他求救似的看着古来，“我真不是……没有，那个……学长，你相信我……” 古来拉开了一点和张约的距离，对朵朵说：“先把他封住吧。” “好。”朵朵没问为什么，作为特派员，她们必须无条件服从顾问的要去。 用鬼怪之力将张约完全封住之后，在这半透明的紫色中，张约的脸逐渐变形，往两边扩充，眼睛往外凸起，双目血红地盯着他，“你是怎么发现的……” ‘张约’的声音很刺耳，说话时，喉咙像是被断开一样，带着嗬嗬的古怪声响。 朵朵面色凝重，她一口咬碎了口中的糖果，双手抬起，加大了对‘张约’的控制。 古来面无表情道：“我没有给你解谜的义务。” 朵朵动了动鼻子，有些奇怪地说道：“他好像是人……不是鬼，身上还有人气呢，但是……我还没见过有人能变成这样，太奇怪了啊……” “不奇怪。”古来对她笑了笑。 因为这张约是一名玩家，作为玩家，不管是变成什么样都不怎么奇怪。 刚开始古来只是猜测着张约是被鬼怪附身或者是别人冒充的，毕竟他的表现根本和一个即将执掌大权的企业继承人完全不同，不管是城府还是行事，都带着一种功利性。 这份试探的功利让古来心中满是怀疑，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他是立新的董事长，自己儿子是这种性格，那他肯定不会将企业交给他，要么再磨练两年，要么就等到毕业再说。 可是现在，让许主任等一干老人忌惮无比的小老板，竟然会因为他几句话，就变了脸色，不得不说是个很奇怪的事情。 古来试探了一下，可‘张约’又能准确的说出了母心大学的各种细节，这才让他开始怀疑‘张约’是玩家。 玩家要是想要遮掩，其实很难猜出彼此身份，他能第一眼就知道阿椒是荀医生，靠的是队友之间的特殊印记，能知道明灵，是因为他在新手时期见过明灵扮演的陶蓉，而陶蓉能知道是他，也是在他点明了之后。 但这位‘张约’却不同，也许是看不起土著，也许是性格耿直，根本不会扮演，十分钟内就被古来用一些话术套出了想要的东西，就算‘张约’没说明玩家的事情，但这对古来来说已经是极为明显的答案了。 被朵朵的鬼怪之力禁锢之后，‘张约’气到快要爆炸，他刚刚用了个想要脱身的道具，可没想到这小女孩眼尖，竟然打断了道具的蓄力时间，让他承受了不小的副作用，导致现在外表都快变成青蛙了！ “时顾问，他可太奇怪了！”朵朵疑惑地歪着头，等到结界固定后，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类似笔筒的东西，问道：“他拿这个干什么？砸我吗？” 古来接过后，顿了下，笑着看了眼‘张约’。 【装备名称：特殊笔筒】 【装备等级：六级】 【装备价格：120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1000点券）】 【效果说明：该道具使用时需要三秒时间蓄力，使用时将右手的食指放入笔筒中，能够使玩家自由变成曾经见过的动植物，或自己臆想中的动物，变化之后，玩家依旧保持理智，且有逻辑屏蔽的作用，所有人都不会发现玩家的改变。】 【负面影响：该道具无法变成任何类人生物，使用时不消耗任何代价，使用后玩家面部长相将会有80的可能朝着之前变化的东西转变，时间为三天，当三天结束后，玩家未继续使用该道具，则无法消除这种转变。】 【系统评价：特殊笔筒不特殊，想要活命你得变，变鸟变瓜变□□，谁能猜出我是谁？】 ‘张约’有些慌了，这次倒是没敢继续挣扎，欲言又止地盯着古来，似乎是在说什么，但因为朵朵的结界，没有任何声音出来。 古来道：“这可是好东西。” 朵朵好奇道：“这是什么？” 古来笑了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见到科长再说。” “……好吧！”朵朵不再问了，反正她也是一时兴起，过段时间自己就忘了。 “那……张约是幕后黑手吗？”朵朵疑惑道：“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对自己家的厂子下手啊？” “他不是，年龄对不上，十年前张约还太小。”古来摇头，他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但是不适合对朵朵说。 他叹了口气；“再等等吧，等到陆琪琪来了，两个特派员应该够了……”：，， 第319章 情绪 “快点放我出去！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也许是因为被朵朵控制住,看不到逃生的希望，‘张约’突然发了狂，他表情狰狞,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古来，嘴巴里不停的动着。 刚开始朵朵还会转述‘张约’骂人的话，听了一会，没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便不再管他了。 古来不太在乎‘张约’的反应，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思考着此人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肯定不是真心关心自家厂子这类的无聊理由，能够使用六级道具,至少也是个六级玩家,而达到这个层次的玩家们最关心的肯定是任务…… 这次的任务。 无影市的真相？ 古来有些不太确定,毕竟之前没有进去过a级副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但是听朗月星说过,a级副本的玩家们可能各个人任务不同,目标不同，也有一些玩家的任务是相互冲突,完成到了最后，可能两个好友要互相厮杀才能活下来。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游戏在a级副本的掌控度比其他级别的副本要少，玩家们都可以自由活动，也正因此，游戏往往会强行要求玩家们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必须要以原住民的身份完成任务。 古来对此倒是有些猜测,a级副本应该是游戏还没有完全掌控的世界，所以世界意志对这些外来侵略者很反感，为了能够让玩家这些病毒尽快侵入此方世界，游戏便故意让他们按照原住民平时的行为模式进行活动，甚至不惜牺牲一半的玩家来确保最后的侵略进度。 兑子战术。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椅背，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轰鸣声，古来微微抬眼，就见朵朵动作迅捷地伸出手，她的指间门爆发出浓稠如墨的紫色液体，犹如一个蜡做的结界，挡在了古来的上空。 她张开口，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轰鸣声太响，古来没有听清。 突然眼前有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古来仰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个模样有些奇怪的鸟形生物从窗口冲了进来，如同晚霞一般的赤色羽毛轻轻煽动，一股奇怪的香味随之而来。 香味有些刺鼻熏人，却不是特别难以忍受，对于人类的影响不大，但是朵朵却脸色一变，青白的稚嫩小脸上满是骇然，她死死咬住嘴唇，黑色的血从唇角流出，身体也摇摇欲坠，几乎无法再支撑她站起来。 古来头顶的紫色液体结界也开始消融，他此时可以清晰的看到了闯进来的人。 是的，人。 一只有着尖锐鸟喙，赤色翅膀，却依旧是人的生物。 又是一名玩家。 过来救下‘张约’的？ 古来此时竟然还有闲心去想这个，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名玩家看着被困住的‘张约’，表情阴沉地骂了句：“废物！” ‘张约’讪讪的笑了笑，不敢反驳。 他们两个人互相认识，可能是一个团队的成员，也可能是达成共识的合作者，但不管怎么样，这两人的能力不弱，和在一块，仅凭朵朵一位特派员控制不住。 朵朵愤怒地盯着他们，喘息道：“你是谁？！” 她不甘心就此失败！ “嘿嘿，早就让你放了我，你现在知道怕了？”因为她的能力被限制住了，‘张约’也很快从那禁锢中走出来，看着朵朵半跪下来的样子，咧着嘴角，一脚踢了上去。 他可能用了些特殊的力量，这一脚没有像平常时候从鬼的身体穿过，而是重重踢在了朵朵的脑袋上，仅这一下，她的脑袋爆开，黑色的血液顿时四溅，布满了整个房间门。 “就凭你也敢这么对我，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我被，你觉得你能碰我？！妈的！” ‘张约’心中愤恨不已，要不是这小东西，他早就完成任务，哪像现在，还得等人来救，这一救不要紧，之后的惩罚可难受了。 鸟人有些厌恶地瞥了一眼，倒是没有出声阻止。 朵朵的脑袋被一次次踢爆又一次次复原，但是一次比一次要慢，那复原的双眼发出了危险的红光，表情扭曲起来，这代表朵朵的情绪在失控的边缘。 鸟人看了眼古来，对于他没有惊慌感到有些奇怪，‘张约’倒是明白时云齐的性格，冷冷地哼了一声，“把他杀了，时云齐一死，安颜估计会疯，无影市也会乱，到时候也能找点好处！” “时云齐？”鸟人惊讶道：“他就是时云齐？” 接着细细的打量着古来的模样，说道：“嗯……确实是和报纸上的一样。” “你这不废话吗？”‘张约’狞笑道：“下不去手？要不要我来？” 说着就撸起袖子，打算把古来的头拧下来，“刚才就这孙子嘴最毒，挤兑我好几次，把他弄死之后，放到老地方，等十天半个月，再扔到安颜家门口，我要看看他会是什么表情！” “真他妈晦气，一个个的，老子不打算找事，这群人还偏偏过来找我，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啊！” “别……别碰他……”朵朵还有一点神智，她张了张嘴，想要喊出什么，却再无一点反抗的力气，‘张约’看着她，突然一脚踹了下去，再次将朵朵的脑袋踢爆。 朵朵这次复原的更慢，她拼尽全力，却也只是如同小孩挠痒一般碰了下‘张约’的腿，她没有松开，死死的抓住了那条腿。 ‘张约’笑了，“特殊处理科养的好狗。” 鸟人眼中微微动容，“算了，放开她。” “行，给你个面子。”‘张约’耸了耸肩，不甚在意。 古来眯起眼睛，遮住眼中的神色。 没了张约这身份的约束，这个玩家直接暴露本性，凶残，贪婪，睚眦必报，这要的人根本不可深交，如此没有脑子的炮灰，到底为什么会被派来和他接触？到底和曲静云有没有关系？ “不对。”鸟人拽住了他，神色警惕道：“有点不太对劲，他表现的太平静了。” “啥玩意啊？时云齐不是就这性格吗？学校都传他是反社会人格呢！” “不是、绝对不是……” 鸟人皱紧眉头，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强，几乎要忍不住的扑扇翅膀带着‘张约’离开。 但是后者并不打算听话，不杀了古来，他绝对不会走！ “我一定得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就在‘张约’靠近古来的时候，手都要掐住他脖子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也不反抗的古来突然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平淡的，没有任何意义的笑容。 古来伸出手，抓住了‘张约’的手腕，笑道：“还不动手？” ‘张约’隐约觉得有些不对，猛地想要退，却被人死死抓住，他想不明白，这人明明看着瘦弱，为什么却力气这么大？竟然让他躲不了。 这时轰鸣声再度响起，原本被鸟人摧毁的窗户中又闯进来一个人。 巨大的摩托车像是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流线型的白色车身正如同一条闪电，直直冲着‘张约’而来。 也许是一秒钟，也许连一秒钟都没有到，刹那间门，只见一个巨大的车轮，砸在了‘张约’的脸上。 鸟人脸色一变，迅速将‘张约’扯到自己这边，为此，他甚至砍下了‘张约’的胳膊。 轰——！ 像是地震一样的震荡使得会议中一片凌乱，摩托车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将古来挡在身后，车手头戴头盔，看不见脸，但是从姣好的身材上，能看出是个女人。 “陆琪琪？”古来笑着问。 “嗯。”女人回了一句，隔着头盔，显得有些模糊。 ‘张约’咬着牙，怒骂道：“你这混蛋啊啊啊啊！” 他的手没了，彻底的没了，在这种鬼吃人的世界里，没了一只惯用手，就相当于是杀手没了枪，厨子没了锅，实力直接下降了一半。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你冷静一下，你这是怎么了……”鸟人还试着劝说一下，可是‘张约’已经跟疯了一样，完全不管不顾，只想杀了那坐在椅子上微笑的可恶男人。 “滚！再拦我就杀了你！！”‘张约’将他一把推开。 鸟人愣了下，这时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猛地朝古来看过去，不可思议道：“是你……是你干的！”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因为‘张约’的本性就很暴躁，所以他一开始也没察觉到不对劲，但是到了现在，连队友都说要杀，再察觉不到，就可以去死了。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大，他第一次在心里后悔起救下‘张约’，明明只要再忍一下就可以，‘张约’身份特殊，他们不可能一下就杀了人，但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不顾大局的想要闯进来？ 连我……也被影响到了？ “你是！”鸟人猛地抬头。 他的话未说完，就见古来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轻轻地嘘了声。 玩家的事情不能直说，就算是快要发疯的‘张约’也没敢明说这事，他的话大多数都被自动屏蔽，所以鸟人更不可能点名。 几级？ 这到底是几级玩家？ 七级？八级？ 鸟人后退一步，他心中恐惧万分，看着古来云淡风轻的模样只觉得他是一位至强者。 连一旁的队友说什么都听不到了。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逃出去？一滴汗水从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滴落，鸟人却没有感觉般紧张地盯着那里。 气氛，紧张到了极致，就如同一根被拉紧的弦，即将崩断。 古来像是对此毫不在意一样，语气温和地说：“陆琪琪，将他们带到特殊处理科去做客。” “嗯。”陆琪琪从摩托车上下来，她身上穿着贴身的黑色迷彩服，脚上踩着一双锃亮的褐色军靴，身材修长姣好，迈步走过来时，丝毫不在乎这两位危险人物的反击。 “啊啊啊我杀了你！！”最先动的是‘张约’。 被放大了愤怒的他根本不在乎后果，冲着陆琪琪冲去。 陆琪琪后退一步，微微压低身体，一拳挥出，准确的击打在他的喉咙上，只用了一招，就将‘张约’彻底制服。 鸟人几乎贴在会议室的门边，恐惧越发扩大，他的羽毛甚至因此掉光，只留下光秃秃的肉翅。 “呵。”古来笑了下。 陆琪琪取下头盔，转过头看着古来，那双冷漠的眼睛闪了闪，里面蕴藏着一些微小的波动。 她低声说：“时顾问，我来晚了。” 古来无声的念着她的名字。 阿茴。 “你来的刚刚好。”：，， 第320章 人塔 咔嚓！ 阿茴干净利落的将面前两人的四肢全部折断,低头看着这些人一副扭曲的肢体，微微皱了下眉，问道：“真的不砍？” 在她看来,对付这类玩家，最好的方法还是直接砍断四肢比较方便,就算他们手中都有着治疗道具，但是能够让肢体快速重生的道具负担也会比较大,能够消耗一个算一个。 鸟人瞳孔紧缩,瑟缩地看了眼古来，他此时已经明白在这里真正的话事人是谁。 古来想了想,摇头拒绝。 “暂时不用这么麻烦。” “哦。”阿茴便不再追问。 反正古来在这,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阿茴只要照着做就可以了。 古来无奈地笑了下,问道：“你没和科长说明白？” 阿茴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冷声说：“没有，烦！” 她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明灵,冷着脸拒绝了明灵给的许多好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这么做，明灵就缠得越紧,冷脸贴热屁股也不嫌累，之前好几次邀请她参加别的副本都被拒绝了,所以就算知道自己的直属上司是明灵,阿茴也不想再过去找明灵相认。 她刚来到这副本时，接受完记忆后立刻就跟特派员的队长联系休假的事情，宁可天天宅在家里锻炼,也绝不在明灵眼皮子底下晃悠。 这次会出来，实在是推脱不开，管理她的队长有些恼了，甚至说出如果再不去帮忙，就直接取消休假，让她回来，这对阿茴来说是件麻烦事，她就答应下来。 没想到自己过来的正是时候，竟然遇到了古来。 至于这两个捣乱的玩家，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这俩怎么回事？不是说有个麻烦的污染源吗？” “唉，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古来叹气，“有些高估张约了。” 他露出遗憾的表情，“我本来还想借着他钓条大鱼，没想到看走眼了。” 阿茴想了想说：“节哀顺变。” 古来：“…………” 他一时无语，连要说什么都差点忘记了，反而是阿茴看到他这样，立刻明白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停了下，道：“人手失手马有失蹄，正常！” 古来：“…………” 我可一点也没感觉到正常啊…… 他幽幽地看了眼阿茴，嘴唇动了动，不再多说。 扫了眼屋内狼藉一片的环境，又看了看阿茴带来的摩托车，眼中闪过一丝艳羡，“好车！” 能骑着一路飙到十楼的车，肯定是辆好车。 “还行，车子是科里配的统一型号，我后来稍微做了点改装，你喜欢就送你了。”阿茴说着，颇为大气的将车钥匙一拔，扔给了古来。 她对车子的兴趣不大，能开就行，对于原本陆琪琪的心爱之物没当一回事。 古来摇头拒绝，笑道：“不用了，你骑吧，我是顾问，不参与打斗，坐车就行。” “随便你。”阿茴单手拎起鸟人和‘张约’，放在摩托车后座上绑好，“现在回去还是一会回？” “等等吧，先把曲静云的事情解决，还有……”古来把没了头颅的朵朵抱在怀中，“得帮朵朵复原。” “扔回科里不行吗？” 古来笑道：“不用，这边有现成的材料。” 阿茴又不说话了，她打开会议室的门，对上门外那一群目光惊骇的中年男人，还未有动作，这群人倒是先退后了好几部。 与此同时，十个全副武装的保安拿着特殊除污枪对准了她。 “不用紧张，这是我们的援兵，特殊处理科的a级特派员，陆琪琪。”古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看着这些人，语气温和道：“冯经理，麻烦你带我们去一下屠宰区的污染地，我们要清除污染。” “哦哦，好！”冯伟看着手里的污染指数表的数值，微微松了口气，刚要动身带路，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被绑在摩托车后座上的小老板。 冯伟的表情顿时变了，他看着古来，后者依旧微笑，这一次，冯伟却不再觉得他好说话，反而从心底里觉得冷了起来。 “你们，这、这……” “特殊处理科做事，外人勿问！”阿茴双眼一瞪，身上凶戾气息爆发，将冯伟这没经历过多少危险的人吓得说不出话，他求救似的看向四周，但那些同事去一个个的避开了目光，不敢和他对视。 如果是普通的职场事务，他们一定会帮，可现在是特殊处理科的人在啊！别说帮忙，就是随便动一下，被他们认为是袭击，直接一枪给崩了，也没法说理去。 冯伟有些绝望了，他吸了口气，收敛着心情，带着古来几人往屠宰区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电梯上，之前不敢喘气的几位经理终于呼出一口气，许主任抹了把满是汗水的脑门，恭敬道：“都这个时候了，这些人竟然还想着清楚污染，太敬业了！” 其他人跟看傻子一样看他，“你在开什么玩笑啊，没看到小顾问怀里还抱着那只鬼吗，肯定是想利用血腥气来帮她恢复怨气的。” “鬼怪怨气之间的吞噬？”许主任问道。 “你说呢？”那人轻咳一声，不再纠结此时，问道：“那个……关于小老板你们怎么看啊……” 张约被带走了，这可不是件小事，现在的时间很关键，一个月后，大老板可就要宣布小老板全权代理立新的业务了，这还不算，要是被对家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诋毁…… “这……”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一位中年秃顶的经理抬手摸了摸光滑的脑门，犹豫道“……反正……咱们暂时不用找下家了，我要把他们的offer推了。” “我也是。” “还有我……” “嗯……” “什么连你也……” “别告诉我，你不是？” “呵呵……” …… “说起来，大老板那边……”许主任说着说着，前面正好没声了，他看着那十几双直勾勾盯着这边的眼睛，脸色变了几下，从喉咙里硬是挤出一句，苦着脸道：“不会又是我吧……” “小许啊，能者多劳嘛，你看你别想着逃避工作，大老板那边就麻烦你了！” 许主任：“…………” 他们这些同事在背后是如何苦恼的，冯伟一概不知，他现在全身心的精力都放在了阿茴推着的摩托车上，甚至都没空去想这辆车到底是怎么上十楼的会议室的。 立新完了……彻底完了…… 他脑子里只有这句话在无限循环，太子爷被抓走，厂区中又从十年前被人算计针对，这要是还不完，冯伟能马上给老板磕头，愿意认他做亲哥。 “要、要不要我在去和大老板说说？毕竟这是他儿子……”冯伟问道。 古来笑道：“不用，我们会带回科里审查的。” 冯伟欲言又止，迟疑道：“那还能出来吗？” “没问题就能出来，不用紧张。”古来安慰道。 可我这不是怕你们故意制作问题吗？ 冯伟动了动嘴唇，没有把这些说出来。 到了屠宰厂区那里，古来将朵朵放置在厂区中心，不用他帮忙，鬼的本能就在催促着朵朵尽快吸收这里的一切血腥和怨气，她之前消耗不小，这么一吸，让屋子里的其他人反而轻松了许多。 因为在冷库中发现的猪身藏尸的原因，许多调查员被明灵派到这边帮忙，调查员中的队长看了眼腕表上的污染数值，已经降到了正常值，就将防护服取下，快步朝着古来这边走去。 队长是个相貌丑陋的女人，她的脸颊和身上有许多被腐蚀和火烧的痕迹，但她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陆特派员，时顾问，我是莫莲，你们叫我老莫就行。”莫莲做事很干练，她过来时，还把这边调查的资料也一块拿过来了。 “我们将新发现的曲静云命名为曲静云二号，她被杀时间不超过24小时，根据数据比对检查，杀死曲静云二号的放血刀确实是厂区中的刀，并且我们还从曲静云的尸体胃部发现了未被消化的食物残渣，她在被杀前三个小时内，曾经去吃过立新食堂的排骨饭，调取了监控后，那段时间被人为剪掉。” “没有发现现场人员剪掉痕迹，根据技术部的测验，应该是有人利用鬼怪之力，直接侵入监控电脑，操纵着数据清除，所以已经无法复原。” 古来接过这份新检查接结果仔细看了下，对此有些意外，“能够被特意剪掉的视频，肯定是最重要的，他们剪掉了多长时间？” “10个小时。” 古来猛地抬眼，莫莲苦笑道：“他们剪去了整整10个小时的监控。” “另外，关于杨宗和杨彦，这两人也死了，死因与曲静云二号一样，都是被一刀割喉，绑住手脚，塞入猪肚中。” “他们死在哪里？”古来问。 “在他们家后面的山中。”莫莲道：“被倒挂在最高的一棵树上，派过去调查的同事说……就像是两颗果实。” 说着，还把终端拿出来，给古来看了看对方传过来的画面，照片拍摄的并不清晰，在阴暗的森林中，两个长条形状的东西如同茧一样悬挂在一棵参天古树上，这树的枝干粗壮，上面有着像是血管一样的脉络，古来微微皱眉，问道：“这棵树叫什么？” “好像是……红断桦树，大灾变之后出现的新品种。” 古来眯起眼睛，在他的右眼之中，照片上的树不再是树木的模样，而是被一具具死尸所堆积而成的“人塔”。 挂在那两边的茧，则是人塔向外扩张时落在地下的种子。 原来如此。 这就是幕后黑手的第二步，借此机会，让种子进入特殊处理科，用来污染这科里的所有人。 “通知下去，所有接触过那两人尸体的人全部隔离，不要让尸体进入科里，送到这里来！” “还有，发布紧急避难指令，让立新屠宰场的全体员工立刻撤离此地，派遣科里所有车辆，优先开通所有出入口，尽量在三小时内，全员撤出！”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就……”冯伟有些胆怯的开口。 他不说不行啊，厂子关一天，损失不小。 古来笑着道：“你想留下可以留着。” 冯伟的脸都青了，赶紧摇头，再也不敢说话了。 “最重要的一点。”古来不理他，加重了语气，对莫莲道：“将所有的曲静云尽可能的驱赶到一起，最好是把她们带到单独的房间中，但是每个房间可以看到彼此。” “可以。”莫莲皱了皱眉，问道：“时顾问，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她们要是直接爆发怎么办？” “不，她们不会。”古来很肯定，“她们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来布局，绝不会在目的达成前提前死去！”：，， 第321章 又封 “陆特派员……”冯伟小心翼翼的靠近阿茴身边,赔着笑问道：“你知道……时顾问想干什么吗？” 古来发布的命令让人摸不着头脑，偏偏在场的其他人没有一个发问，冯伟现在也怕了他笑眯眯的模样,连靠近都不敢，唯恐古来会开口将他留在这里。 所以看了一圈,他才找了个比较“面善”的阿茴聊天。 阿茴本来是站在屠宰区靠近门边的地方警戒，冯伟靠近之后,她瞥了一眼,摇头道：“不知道。” 冯伟有些不甘心的问：“那、那按照你的经验……我们立新还有救吗？” 根据之前了解到的情报，时云齐毕竟是第一天上班,所以和同事关系陌生也是正常,但是陆琪琪却是个老人,刚才冯伟无意间门看到她的证件,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是在特殊处理科呆了五年的‘老人’。 五年的工作时间门，足以让冯伟对她倍加信赖,见阿茴不说话，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塞在了她的手中，“这里面是一百万……” 说这话的时候冯伟的气息有些不稳，心痛的要滴血,恳求道：“还请您帮帮忙……” 这一百万是他打算自掏腰包付的，这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可比起立新关厂,冯伟更希望能够借此机会解决这次的危机。 他将希望放到了阿茴身上，“我知道可能有点少，如果觉得不够的话,我会再想想办法……” 特殊处理科不禁止科员们在完成任务的途中收受礼品，却对金钱交易查的比较严，所有收到资金支持的特派员必须如实上报收取的金额，并交上金额的20，当做税率，否则将抹去该特派员的一切权利，将其撤职。 也正因此，在特殊处理科里受贿是被官方允许的，只要不是搞得人尽皆知就行，这也是特殊处理科与富人们之间门的默契，是一种不用明说的潜规则。 阿茴的眼眸动了动，不动声色的将支票手下，冯伟顿时松了口气，期待的看向阿茴。 阿茴：“…………” 冯伟：？？？ 他满脑袋问号，等了又等，还是没等到什么解释，最终没忍住，问道：“您这是……？” “我不知道。”阿茴很认真的说：“你可以去问问别人。” 冯伟：？！ 他这次真的是要吐血了，瞪大了双眼，看向阿茴的目光都带着无法遮掩的控诉，阿茴面无表情，对此并不在乎。 冯伟也没胆子跟她吵，憋了半天，哭着走出去了。 莫莲来到阿茴身边，拿起纸笔记道：“一百万，我会把这个记录上报科里。” “嗯。”阿茴点头，因为这是正常的流程，调查员和特派员一起上报签字，然后科里会发给她们每人一点奖金。 “这次赚的不少啊，还是大厂有钱。”莫莲感慨了一句，见阿茴不感兴趣，也就不再多说，她顺着阿茴的目光看去，略有些意外道：“你很在意新来的顾问？” “嗯。”阿茴点头，她本不想理会莫莲，但是在记忆里，陆琪琪和莫莲关系不错，所以也没有走人，反而模仿陆琪琪的样子，微微扯着唇角，笑道：“我觉得他很厉害。” 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些僵硬，全然没有陆琪琪那般自然好看，但莫莲也没在意，只当陆琪琪的病又犯了，压低了声音道：“他可是时云齐，老师是安颜教授，就算你再看不起他，也别立刻动手，忍一忍，过两个月再说。” 阿茴所扮演的陆琪琪是一位作风非常开放的女人，也许是因为长期面对异变的鬼怪和污染，导致她心理受压失衡，即使现在还没有失控，但是已经有了精神疾病的异象，为了缓解压力，陆琪琪便想到了性，她喜欢和科里的各种男人上床，不管是年龄大的还是年龄小的，结婚的还是没结婚的，她都撩过一遍。 能成的就去宾馆，成不了的她也不会纠缠，要不是还恪守着最后一点底线，科里的那些男鬼也逃不掉。 因她本人能力优异，姐姐又是副科长，科长也宠她，所以一直在特殊处理科里横行霸道，没人敢惹。 莫莲之前是科里的特派员，在三年前因伤从前线退下，现在转职成了调查员，她和陆琪琪之间门相处了很长时间门，是亲眼见证这姑娘如何从一个正直善良的小可爱，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一直觉得自己有教导陆琪琪的责任，平日里多是劝诫，劝不了就出主意让她能够少受点责罚。 此时看见阿茴直勾勾盯着古来，半是担忧半是难过道：“就不能忍一忍吗……明明之前那次还没有过去多久……” 陆琪琪的上床只为了发泄自己的压力，她在这一行经历的危险太多，一不小心就有失控的可能，为了能够不在平日伤到朋友们，她才会选择先伤了自己。 阿茴知道陆琪琪的一切，她对此倒是没什么看法，一个人一个活法，陆琪琪的所有选择都跟她无关，未来要付出的代价也是陆琪琪去承担。 她现在占据陆琪琪的身体，倒是没有想和她一样去找男人。 “我没说反话。”阿茴像是想到什么，抿着唇角说：“你把一百万也分给时顾问一点。” 莫莲更担心了。 她看着阿茴，就像是在看一个走向叛逆的孩子，“你以前还是白嫖，现在都准备花钱了，这还不是看上他？” 阿茴：“…………” 她沉默了好久，才终于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是这时，莫莲已经不再她身边，而是去别的地方检查了。 古来背着手正在屠宰区里四处乱走，之前布置下去的命令还没有那么快会执行，现在他还有点空闲的时间门。 由于动物怨气对于活人的影响太大，从五十多年前开始，屠宰区中就只有最少的人员进行记录，其余全用机器来进行宰杀，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活猪的屠宰区，厂房占地面积约两千平方米，周围是一片银白色的墙体，厂区中满是自动程度极高的屠宰机器，从入口处将活猪绑在一个铁钩上，通过传送带传送进来，还有专门的放血区，剥皮区，分割区，再往里走是更细致的分类区。 古来走到中段位置停下，他招了招手，让身边一位细致检查着机器卡槽的调查员过来。 显示看了眼对方手腕上的污染指数表，问道：“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来过的，特派员们每个月的惯例清理结束后，我们就会过来收尾。”那人是个年轻的男性，似是没想到古来会问他，说话的时候有些紧张。 “怎么收尾？” “嗯……就是，就是在边边角角会有些怨气没被清除，我们要再过去打扫一遍。” 古来露出了一个笑容，安抚道：“别紧张，就是随便聊聊，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看起来很年轻啊。” “我叫王小虎，今年17岁……”王小虎有些忐忑的说：“我刚才没有偷懒……” “我知道，你很认真的在检查，有查出什么吗？” “还没，这里很干净，我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王小虎泄气道：“我还没有前辈们那么有经验，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古来笑了笑，“你们的打扫包括整体的清除和除味吗？” 王小虎疑惑的睁大眼睛，“不做啊，这不是我们的工作……”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回头看向刚才检查的卡槽，不可思议的后退了一步。 “队、队长！”他高声喊了起来，还没说完，就被古来捂住了嘴巴。 后者冲着跑过来的莫莲与阿茴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她们不要乱动。 “冷静一下可以吗？”古来的声音温和，沉稳道：“没什么大事，我们这里还有两名特派员。” 也许是这句话让这位年轻的调查员放松下来，他唔唔的说着什么，稍显稚嫩的脸庞不再紧张。 “怎么了？”莫莲低声问道：“这边出什么事了？” 王小虎先看向古来，他们调查员的规矩就是到了现场，一切听顾问的，古来不说开口，他也不敢先说。 古来接过他手中纸笔，在上面写道：【不要出声，我们在被人监视。】 莫莲紧皱眉毛。 古来接着写，【继续说话，别停，制造点噪音。】 王小虎后退一步，故意磕在了一处凸起的机器边缘，捂着膝盖龇牙咧嘴道：“对，对不起……我太马虎了。” “下次注意！”莫莲呵斥了一句，但眼睛一直往古来这里看。 【尽快让人撤离这里，要不明显的撤。】 莫莲立刻着手去让人离开，古来倒是继续溜溜达达的逛了起来，等到人全都撤的差不多，才装模作样的打了个电话，带着朵朵，假装有急事赶紧冲了出来。 阿茴在他身边保护，一直走出了大约一百米远的距离，莫莲赶紧围上来道：“时顾问，这到底……” “先别问，把厂区封了。”古来开口，“禁止任何人进入。” 冯伟彻底哭了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时顾问，封了那边的怎么还要封这里！” 古来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里不太干净，不对……是太干净了。” “啊？” “没有肉沫，没有污渍，没有猪臭味，也没有消毒的味道，这个厂区你难道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冯伟的脸色变了几遭，额头上的汗水又一次流出。 “有、有鬼？” 莫莲此时也明白过来，冷冷笑道：“鬼？我看是鬼的肚子吧！” 话音刚落，空阔的厂区顿时变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嘴巴，在这张嘴的中心，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她隔着百米距离看向古来，眉眼间门带着柔和的笑。 ——这赫然又是一位曲静云。：，， 第322章 张约 “静云,你在看什么？”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女人，问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曲静云对他笑了笑。 男人的表情缓和了一下,往四周看看，见没人注意这里,才偷偷摸摸的蹭了蹭曲静云的手，他的表情带着一点内敛的喜悦,笑着说：“没事的,就是普通的清除活动，等到活动结束,咱们就回来了。” “你去年来的,没见过这一幕是吧？正常来说会放个一到两天的假期……你有空吗？咱们谈了半年,我还没给你买过东西呢,一起去逛逛？” 曲静云抬眼看他，男人的长相并不出色,个子也不高，微胖,脸上有些痘印,笑起来的时候却很和善，他们两个会交往的契机就是男人在半年前帮了她一把，一来二去,两人也就谈起了恋爱。 说是恋爱，其实更想是男人单方面的付出,他真的很喜欢曲静云,不管是做着什么事情都想着她，发工资也全数上交，甚至为了能够多存点钱,狠了狠心连烟都戒了，这样的男人，是个谁见了都要说一句的“好男人”。 曲静云顺从他的意思，他们交往着，彼此互相关心着，可是曲静云却知道，两人之间隔着一层很厚很厚的沟壑。 她的笑意未达眼底，她心中的想法男人不知，这个男人只是最普通的常见的人，没有太大的优点也没有多少缺点，如果曲静云同样是一个普通女人的话，和他在一起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可惜，她不是。 曲静云抿着唇角，目光隐晦地看向左边，在数百位工友聚集的礼堂里，她能够很清楚的感知到另外一个自己的存在。 人数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多。 曲静云闭了闭眼睛，与男人一起坐在角落里，似乎怕她难受，男人脱去外套，垫在地上，让她坐下。 她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在心底叹了口气。 有人，发现了她们，故意将她们赶在了一起。 事情有些麻烦了。 ※ “这是……”莫莲在见到曲静云的真身出现时，一种从心底冒出的危机感浮现出来，她眼神一肃，拔出配枪，高声道：“撤！“ 打不了，绝对打不了！ 这个女人的污染程度应该要超过一级污染，对付这类鬼怪，凭她们手中的工具，没有赢下的可能。 阿茴神色冰冷，她看了眼古来，询问道：“打不打？” 她手中还有不少可以使用的驱鬼道具，古来说打的话，她很快就能解决。 但是古来摇了摇头。 他露出温和的微笑，将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高声喊道：“朵朵，该醒了！” 朵朵？ 阿茴疑惑的歪了下头，要不是古来提醒，她都差点忘了朵朵的存在。 想到这，她皱着眉，道：“不对。” 朵朵是和他们一起到来这里，探查时间不过一个小时，她不可能会忘记朵朵的存在。 “怎么回事？”阿茴问道。 “这位曲静云的能力是能够让人忘记一些东西……或者说是忽略一些就在眼前的线索，将重要的东西变成不重要的存在，将不重要的彻底忽略。”古来说。 阿茴：“…………” 她没听懂，哦了一声，继续盯着古来看。 莫莲问道：“这么说，时顾问，她是在影响记忆？咱们的记忆会被她看到吗？” 鬼的能力千变万化，一千只鬼就可能有一千种能力，每一位都不相同，就算是再弱小的鬼，都有可能利用它的能力将强大的特派员杀死，所以莫莲不会小瞧任何一只释放污染的鬼。 “不排除这个可能。”古来说。 莫莲有些担心自己记忆里的绝密案件会被看到，她犹豫着说：“时顾问，你现在还不动手，是想将她带回去？” “我不会带回去的。”古来摇头，“放心吧，暂时咱们都回不去科里。” 莫莲更加疑惑，“可是，凭我们根本没法解决她啊。” “靠朵朵就行。”古来很自信，他在屠宰区的厂房中并不是真的闲逛，借着走动他观察了所有的细节，并且在里面埋下了一颗颗钉子，只要朵朵醒来，就能借助这些钉子将曲静云解决。 冲天的煞气从屋子里冒出，他们的眼中只看到一片血光闪过，接着那里就被粘稠的紫色液体包裹，曲静云在屋中发出了刺耳的尖利惨叫。 与此同时，若有若无的臭味弥漫开来，动物的腥臊气和血腥味也飘了过来，种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有些作呕。 冯伟捂着鼻子，他对这气味不陌生，之前的一切也仿佛明白过。 “到底……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没有味道的？”冯伟低声喃喃，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古来一直没有忽略他，此时看到他的模样，笑道：“你想到了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想！” “说说吧，不说的话，就再也没有几乎说了。”古来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他低着头在纸上写写画画，很快就将眼前的一幕用素描的形式画了下来。 这是时云齐的习惯，以前跟着安颜帮警察完成任务时，他就会在一旁画着这些恶鬼被消灭前的场景。 心底里慢慢渗出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愉悦感，仿佛看着这些脏污的鬼怪消失时，时云齐的心中便会多出隐晦的快感。 古来细细感受了一番，神色不变，倒是在素描的旁边写了两个字。 【洁癖】 身旁的人全都看见了这个字，阿茴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倒是古来追过去解释道：“洁癖说的是我。” “哦。” 古来笑了笑，引导着说：“你有什么想问的？” 阿茴本来想说没什么想问的，可是见古来的模样不像是能够轻易放弃的样子，便顺着他的意思，仔细思考了一会，问道：“立新还有救吗？” 冯伟的眉毛跳了两下，惊诧地看向她，随即一阵狂喜，就差要哭着跪在阿茴面前喊菩萨了。 阿茴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她对立新的未来没兴趣，现在提出来只是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 古来也有些惊讶她会问这个，在看到冯伟的样子时，很快就明白过来，笑着道：“这就要看他们想不想救了。” “想！肯定想！”冯伟疯狂点头，“我们绝对会配合时顾问和特处科的一切工作！” “是吗？那你刚才想到了什么，说出来听听。” 冯伟的脸色又难看起来，他的表情变了几遭，见这厂区从最初的一尘不染慢慢出现斑驳锈迹和洗刷不掉的血渍时，狠了狠心，咬牙道：“是，是我外甥，他在一个月前进了厂房后，这里就变得特别干净！” 屠宰区就算每日有清水和高温消毒，也不可能和新建的一样，在一个月前，加工厂那边的曲静云案件刚发时，张约特地请假回了趟工厂，当时冯伟还大感欣慰，觉得外甥上进心强，特地夸了一番。 没成想张约来这边不是为了曲静云的事情，而是先跑了趟屠宰区，之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他……他当时很不对劲。”冯伟每说一句，心都像是被刀割一样，因为他知道，这一切的证词都在将张约推向死亡的边缘。 但他不敢停下来，如果让这些特处科的人先一步查出来，那么不只是张约，当时所有和他接触过的高层全都要被清洗掉。 冯伟嗓音干涩，艰难道：“我有点生气他不听话，知道他呆两个小时，就要走了，还特地跑来屠宰区想骂他一顿，那个时候，我亲眼看着他让人搬走了两头刚杀的整猪。” “那两头猪还没有放完血，也没有烫毛，杀猪的手法非常难看，就像是新手在杀猪，他也怕我骂他，直接把猪放后备箱里就开车走了，我从外面跑过来，就只能看到一路蔓延的猪血和他的后车尾气，后来我还是打了电话骂他，他也不还口，就说让我消消气。” 冯伟停了下，“听他这么说，我还怎么生气？气消了也没再问，现在想想，确实不对劲。” “当时的血那么多，我竟然一点也没觉得不妥，还有，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厂区变干净了，我当时还夸了一句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他们打扫做的不错。” “……等等。” 又一段被忽略的记忆浮现，冯伟猛地抬眼，惊讶地看着古来说：“帮、帮我外甥抬猪的两个人是杨宗和杨彦——？！” 莫莲愣了愣，“这是……连起来了？” 杨宗杨彦的死亡与张约有了关系，逻辑链上的一环已经被补全，她问道：“时顾问，张约真的不用送到科里审审吗？” 被绑在摩托车后座的两个人其实已经被封住手脚，放在调查员开来的囚犯车里，古来在那辆车里将自己带来的道具扔了过去，有那个道具在，这两人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或者，咱们去审审他？”莫莲扯着唇角，露出一个狰狞地笑。 古来没理她，看向被朵朵封锁住的紫色结界，想了想，又道：“你去查查屠宰区的曲静云和杨宗杨彦的关系，以及在哪个部门少了一位曲静云。” “我怀疑，她们或许不止四十三个。”：，， 第323章 逻辑 不止四十三个……曲静云？ 在场的人全都愣了,冯伟更是被冷汗浸湿了衣服，他死死地盯着古来，似乎要从这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阿茴是最先回过神的,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止就不止吧，不管是多多少，只要全都杀掉就没有问题了。 古来摸着下巴,问冯伟要了张屠宰场的详细地图,看着这上面一个个部门的详细分布,想了想,又喊了一句,“朵朵，留一口气！” 朵朵的声音从厂房中响起,“……好！” 有了她的承诺，古来倒是轻松了一些，朵朵能说话就意味着已经占了上风,这可以消除记忆的曲静云三号，武力并不算强大。 古来又问道：“张约在那之后还有没有异常行为？” 冯伟仔细想了想，摇头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他在市里上大学,很少会回来,现在又没放假，我也不知道他在学校里是什么表现。” “他有什么好友吗？” 冯伟还是摇头。 他毕竟是长辈，就算和外甥关系再好,后者也会留些秘密，一些事情不会告诉他。 “去查查这件事。”古来对莫莲说：“尽快吧。” 莫莲马上安排人过去了，跟古来想的不同的是，她本人倒是没打算回市里,反而留在立新继续帮忙。，疑惑道：“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张约？咱们审他不是更快一点吗？” 不去问本人而舍近求远去学校问，这种操作让莫莲感到很迷茫，她撸起袖子，露出满是伤疤的手臂，“时顾问，你可以放心，我以前在刑讯部门待过几年。” 剩下的话她没说，古来已经明白，这是在表示她有审讯的功底，但古来还是摇头。 倒不是怕她查不出来，而是怕她查出来。 作为玩家，张约很可能会故意丢出一些记忆里的秘密，来换取保命的机会，更甚者他拥有某种精神类的道具，可能会借此脱身，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古来选择从别的方面入手。 “不用了，我还有别的考虑。”古来笑了笑。 莫莲在心底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她认为这是两人还没有建立合作关系的原因，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双方都不熟悉，所以带着一些警惕不愿意她进入这次案件核心分享功劳，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莫莲遗憾了一会，也不再纠结。 她悄悄走到阿茴身边，小声地说：“你怎么还在这边发呆？快点去问问时顾问这次污染源头的逻辑链啊！” 见阿茴呆呆的目光，莫莲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你！别这么慢吞吞的行不行？！时顾问可是新人，新人啊！他手底下现在没人，正好靠过去帮他，借此机会成为他的心腹班底不好吗！” “我能力弱，人家瞧不上正常！你呢？你现在正好跟他组队，强强联合，科里哪有人敢在那那个事举报你？！”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句话不假，特殊处理科的人员不多，但派系不少，在科里的顾问们几乎每个都有固定的班底，彼此争斗，用尽各种手段要拉对方去死，本来莫莲是不想让陆琪琪和时云齐走的太近，但是刚才她改变了主意。 就冲时云齐能够提前放下朵朵对付这个强大的污染源，她就觉得此人手段不弱，不仅如此，她在科里呆了十几年，时云齐是第一个让她看不透的新人。 虽然古来态度温和，待人诚恳，但是莫莲总觉得他的一切就像隔着云雾一般看不真切，现在所表现出来的都是他想要让人看到的，这般无害的模样会降低大多数人的警惕，从而让他能更快的达成目的。 立新屠宰场的清除任务，她做过几十次，每次到来，这位冯经理可都是鼻子朝天看不起人，就算是来了顾问也没见态度多好，现在倒好，几句话的时间，冯伟算是彻底变了个模样，心惊胆战，惊疑不定，更别提现在这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了。 莫莲很清楚，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面前这年轻人。 时云齐。 这个被安颜给予厚望的天才。 所以莫莲才会希望陆琪琪能够和时云齐组成固定搭档，这样的话，在科里，陆琪琪的生活也会好过一些。 “知道了。”阿茴学着陆琪琪的样子点了点头，对古来勾起了唇角，“我也很看好他。” 莫莲放心了。 “那还不快去？”她瞪了阿茴一眼，“找搭档就和找男友一样，得先有共同语言，时云齐的名字我听说过，他这个天才一定少不了被人吹捧，你多夸他两句，找找话题，再提组搭档的事。” “哦。”阿茴走过去了。 莫莲欣慰不已，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阿茴并未去和天才找共同语言，而是直接说道：“莫姐想让你和我搭档。” 古来本在想事情，抬眼道：“挺好的，我没意见。” 他们两人本就是队友，彼此知根知底，组队后默契肯定比陌生人要强，阿茴早已料到答案，嗯了声，又问道：“逻辑链是什么？” 古来笑了笑，“是你想知道，还是别人想知道？” “莫姐让我用这个和你找共同语言。”阿茴老老实实说。 古来顿时哭笑不得。 他本来不打算在没找到完整的逻辑链之前告诉别人的，但既然阿茴问了，他也不藏私，招了招手，让莫莲和冯伟一块过来。 “关于这次的污染事件，我想跟你们说一说自己的看法，当然你们要是觉得不对，也能提出意见，咱们共同探讨。” 来了！ 莫莲眼睛一亮，知道这是重头戏，冯伟也精神一震，赶紧看向古来，等待着他的解释。 至于提意见一起探讨，谁信谁傻逼。 顾问一个个都眼高于顶，地位超然，根本不可能会听别人的意见，就算顾问的推断错误，让底层的人用命去填，所有进入特处科的人也不能有任何异议，必须完全服从命令。 古来说道：“先从曲静云的目的开始说吧，我比较喜欢用倒推的手法。” 倒推是找到污染源逻辑链的一个方法，也是顾问们很常见的推理手段，比起循序渐进的探索鬼的目的，他们会大胆假设多种目的，再结合鬼展现的手段，逆推引发鬼怪疯狂变异的原因，从中找到他最薄弱的一点，将其断结，这样就可以解决污染。 “曲静云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亡，九年前三月第一次进入立新，从那时到现在，明面上有了四十三个曲静云，一直以来立新都没什么大事发生，直到一个月前，第一位曲静云死亡，引发污染，才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古来说到这停了下，他简略的将事情的过程重复了一遍，环顾了下四周，见冯伟有些不耐，盯着他看了几秒，才移开目光，继续笑道：“我们先假设一个事情，曲静云她的目的是搞垮立新，还是想要以立新为踏板，影响整个无影市。” 冯伟诧异道：“为什么要这么说？立新跟无影市有什么关系？这里距离市区可远的很呢！” 莫莲皱着眉，她想的更远，过了一会，才说道：“我倾向第二种，如果是想要搞垮立新，我认为没有必要这么麻烦，无影市的人都知道，立新靠的是董事长，只要想办法杀了董事长，那么这家厂子必乱！” 她忧心忡忡道：“也只有针对无影市发动的攻击，才值得用是十年去布局。” “那就把这个当做是幕后人的目的，即——他们想要毁了无影市。”古来沉声说：“曲静云是先锋，他们等待现在才动手，意味着在别的地方已经凑足了能够让他们动手的条件，不管我们这边做什么，都意味着很难解决这次的事情。” “什么——！”冯伟猛地站起来，“不可能！那些人，他们、他们怎么敢！市长可是在那边！” “不要急，慢慢听时顾问说。”莫莲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看向古来的眼神满是凝重，显然她已经明白了这次的事件的重要性。 她点开终端，对准了古来，终端另一头是一位面容模糊的中年男性，后者问道：“怎么？” “记录，从现在开始，将这些全部记录下来，传给中层以上人员观看。”莫莲严肃道：“要是我们死了，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 “我知道了。”对方没犹豫，很快，在终端界面出现了一个个人物头像。 因为这是紧急对话，所有人都知道轻重，没有人开口，都在看向古来。 古来微微点头，接着道：“为了达成无影市的动乱，他们目前出了两步棋，第一步，曲静云的污染，如果我们没能遏制住这些曲静云的事件，那么有可能会重蹈当年那次的覆辙，由立新作为基地吸引市里的鬼怪聚集，从而成为大隐患。” “第二步，是杨宗杨彦的死亡，他们的死亡太过离奇，按照正常流程，他们会被送往科里进行解剖检查，如果他们体内携带着一些病菌，等到进入科里再爆发出来，那么作为对抗鬼怪前线的组织，被提前毁灭，也就无人对付曲静云了。”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仔细思考着古来的逻辑，从目前来看，跳出了曲静云这一单一案件后，他的猜测是最符合逻辑，也是最让人恐惧的。 “两步……不够的。”有声音从莫莲的终端中传出。 说话的人重重叹息，“肯定还有第三步，第四步，直到……他们达成目的。” “没错。”古来点头，“我们落后了他们十年，这个距离不容易追赶。” “所以，我稍微冒了点险。” 莫莲睁大眼睛，她已经明白古来为什么要下那些命令了。 她忍不住战栗道：“时顾问……你……” 古来看她一眼，勾起唇角，露出了让莫莲毛骨悚然的笑容。 这笑容很轻，很淡，也很温柔，配着他这张英俊年轻的脸，带来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但莫莲觉得冷。 她听见古来说： “我提前将所有曲静云聚在一起了。”：，， 第324章 帮助 “什么？！” “谁让你这么做的！” “你知道后果吗？！” …… 古来的话一出,一众反对的声音响了起来，其中有个年龄稍大点的男人疑惑地擦了擦眼镜，问道：“你是谁？” “对呀,你是谁啊？”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疑惑问道：“之前没见过你，哪个部门的？有什么权利管我们特处科？” “我倒是觉得有点眼熟。” “我也是，可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古来面对这些质疑,亮出了自己今天新办的顾问证,笑道：“我是新上任的顾问。” “新上任……今天？！” “靠,牛逼！” “新人啊！” “时云齐,你是时云齐？” “谁啊？？” “安颜教授的得意门生,之前和我们炫耀过。” “哦哦，想起来了,他很喜欢的那个小孩！” 这次事发突然，莫莲没有通知就直接通报了自己的高级领导，让他和中层以上管理们进行紧急联络,这群人不知道前因后果，又突然见到个陌生人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举动，顿时七嘴八舌的说个没完。 在知道了古来的身份问题后,其他人反而更加疑惑。 “谁是你的担保人,进科里之前没人和你们说过规定吗？你这么做就得承担后果，但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承担的起吗！”有人喝道。 明灵轻咳一声,开口道：“我是他的担保人。” 此话一出，四周又静了一瞬，不知道为什么，古来觉得这些人的目光突然变得奇怪起来,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那令人很不舒服的打量。 他皱了皱眉，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这些人的在特殊处理科也不是一天两天，对明灵的秉性十分清楚，如果他是个女人，那么明灵做担保人完全没问题，可他偏偏是个男人，还是安颜教授的学生，所以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一些。 古来面带微笑，没有任何解释，看着屏幕问道：“科长，您有什么建议？” 明灵看着他，表情沉静，停了下，说：“你有把握控制住局面吗？” “没有。”古来摇头，不等有人开口斥责，接着道：“但是我觉得这是目前可选择的最佳方案。” “说说看。”明灵停下批改文件的动作，手指动了动，黑金的钢笔在她指间划过一圈漂亮的弧度，“给我个合适的理由。” 古来的笑容更深了一点，他听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明灵的意思是，只要他能给个差不多的理由，那将这些曲静云聚在一起的压力，她会替他扛住。 ……这就是被大佬带飞的感觉吗？ 古来觉得自己有些飘。 别看他表现的很自信，其实是做好了会被强制中断聚合曲静云的准备，毕竟他一个新人，也确实没有资格去在这些经验丰富的顾问与特派员面前摆谱，但是明灵却不问缘由，相当信任他的决定，直接就给了最好的待遇。 大多数时候都是靠自己努力过副本的古来忍不住心生羡慕，他不过是个被明灵看好的后辈，就能遇到这么好的提携机会，那些跟在明灵身边的女人所遇到的优待，恐怕比现在还要高。 他隐晦地看了眼阿茴，真恨不得代替阿茴去接受明灵的邀请，这样的话，她未来的副本进度将会顺畅许多。 阿茴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眼与他对视，眉眼间颇为茫然。 古来又笑了一声，说道：“曲静云是被幕后之人用十年打磨出来的最好的武器，她们在达成目的之前，绝不会就此爆发。” “这不过是你的臆想！”说话的人有些胖，瞪着古来的目光带着一丝阴狠，“你想拿整个无影市的人来给你陪葬吗！” “孙胖子，不会说话就闭嘴！”一位年长些的女人冷笑道：“扯不下安颜教授，就想从他徒弟那里下手，你倒是挺会找机会啊！” “你！”孙胖子气的双目赤红，恨不得吃了这个女人。 “好了，说正事。”明灵轻咳声，对古来说：“别理他们，你接着说。” “孙顾问说的对，这些确实是我的臆想，没有任何依据。”古来想了想，道：“曲静云现在就相当于一个个定时炸弹，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给这个炸弹解除引线，让她们不要威胁到普通人的安全，但是现在，第一个炸弹已经爆炸，幕后黑手却没有立刻引爆其他的炸弹，这是因为什么？总不能是因为那些引线全都湿了吧？” “我认为她们没有爆炸的真正原因是时机不对，幕后黑手想要清除的目标没有出现，他也就没再动手，更没有按下炸弹的开关，那么在这个时间段里，曲静云们的存在才是最安全的。” “她们不会在没达成目的前就死掉，只会继续伪装，让自己变得更加不引人瞩目。如果没猜错的话，在我截断了他们计划的第一步和第二步后，也就影响了后续的发展，所以幕后黑手很可能会就此修改几乎，而他的变动也就是我们的机会。” 古来说到这，看着这些沉思的管理者们，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如果……直接将曲静云们抓起来呢？”之前那名老者看着下属紧急送来的资料，有些迟疑地开口。“她们现在的状况之前也遇到过，我们命名为‘精神体分割’，也就是说，她们在死后被某个人抓走，用一种很残忍的秘法将灵魂分割成数十块，这种分割可能会造成了她性格上的转变，或者记忆上的缺失，极为容易被人控制。” 老者应该是研究类的学者，很快就通过短短的一些情报得到了相对准确的答案，“你们说之前的塞入猪的身体被杀，应该是一种获得力量仪式，鬼不能还阳转生成人类，也不能做出对人类不好的事情，她们现在拥有的那几十个相似的身体……如果没猜错的话，都是靠这种祭祀从邪神那边拿来的。” “身体有保质期，根据灵魂强度的不同来应对使用时间的长短，现在死的两个很可能就是身体被用的极限，在死之前，用这类凄惨的死法来映衬某种仪式，获取想要的力量……” “嗯……像这边能影响记忆和那边能引发鬼怪戾气的，都是通过仪式来达成的能力。” 明灵微笑道：“这么说，曲静云死的越惨，她在死后获得的力量就越大？” 老者沉思了一会，摇头，“不太准确，应该说是难缠。” “明白了。”明灵点头。 老者又道：“挨个抓人应该就能控制住，现在聚在一起还是危险太大了。” 古来对此并不同意，“幕后黑手不可能不会想到我们直接抓人的应对方案，一旦这么做，我们肯定会中计。如果进入他们的节奏，再想翻身就难了。” 老者想了想，“你说的也对。” “呵，廖老又开始做好人了。” 也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声，明灵的笑容浅了一些，“既然你都开始做了，我现在没有办法改了，试试看吧。” “不过……你也要做好失败的准备，一旦你失败了，我会立刻封锁整个立新屠宰场，并且直接用武力镇压，决不允许当年的事情发生，希望你不要怪我。” 明灵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依旧是带着柔和的恳切，她似乎真的在为古来难过担忧，有些心思单纯的人甚至红了眼眶，为明灵的决定感到揪心。 古来笑了笑，他放心了。 明灵没有被附身，还是那个对男人不屑一顾的明灵。 要是他是女人的话，恐怕明灵现在都会直接过来贴身保护，就算没法解决曲静云的污染，也能从爆炸中将人给救出来。 现在倒好，一句封锁就不再问了。 “你去准备吧，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的。”明灵说完后，就结束了通话。 古来看着这虚拟屏上的一个个黑掉的头像，没什么想法，反而是莫莲急得要死，最后在这里只留下了三个人。 那名戴眼镜的老者就在其中。 古来有些意外。 他看了下老者名牌下的名字，廖实德。 “廖老，很危险的。”古来提醒道。 “在哪里不危险？”廖老叹了口气，惆怅道：“老头子我今年75了，也算是活够了，年轻时穷困潦倒，多亏安颜教授看我有几分才华，给了不少的自主，我还担任过他的助手，虽然不是他正式的学生，但也算的上是你的师兄了。” “师兄。”古来立刻改口道。 廖老笑了笑，“师弟有难，当师兄的能不帮一把吗？我最擅长的是鬼物分析，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另外两个人则是之前说话的孙胖子和中年女人，他们分别叫做孙取栗和吴英。 孙胖子道：“看你可怜，帮你一把。” 吴英则冷笑道：“我看你是想让这小子在安颜教授那里替你美言几句吧？怎么？输不起想投降了？” 孙胖子瞥她一眼，哼了声，“好男不和女斗，别和我说话，小子，我是管着对外武器的主任，你要是需要用什么枪啊炮啊的，我能给你搞一点出来。” 吴英肤色极白，是那种不太健康的惨白，她盯着古来，“我是管那些鬼怪特派员的主管，一会我发你一个表格，是现在空闲的鬼，你看看他们的能力有合适的吗？” 古来真诚的道了谢，虽然知道他们是看在安颜教授的面子上才会帮忙，但在场的领导那么多，最终只有这三人留下来。 安颜教授的面子还没有那么大，或许，是看中了他的潜力在投资。 古来不再细想，关上屏幕，开始了接下来的准备。 他不会知道，远在市区的明灵正在开着另外一场大会。 她对着屏幕上的二百多人，眼神温柔，语气带着笑意问道：“你们，谁背叛了我？”：，， 第325章 表演 253人。 这是在场被邀请进入会议的所有人数。 “陶科长,你听我说，这是无稽之谈！” “没错！背叛？谁会背叛特处科啊？” “蓉姐，你说是谁？我杀了他！” “不可能会有那种人！” “对，绝对不可能！我们这些人呆的时间不短了,脑子抽了才会去背叛您！” 激烈的辩解声没有停歇,明灵静静地看着,等到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时，才语气温柔道：“不要动,不要说。” 所有人顿时停住。 他们搞不清楚明灵的想法,却明白此时是绝对不能反抗她的话，就算是最受偏袒的女人们,也没有不长眼的敢现在去试探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明灵唇角微翘，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些额角冒汗的每张脸，笑了笑，她低头看了下手底下的资料，开口道：“段蕙兰，关柔惠，苏智，班长文，胡好,汪兰,罗艺,三年前的12月8日，你们在做什么？” 被点名的人,有的脸色大变，有的满脸疑惑，有的则在使劲回想着当时发生了什么,最先开口的是班长文，他迟疑道：“我可以……动一下吗？” “理由。” “我有写日记的习惯，当时的我在做什么，应该都记下来了……毕竟是三年前的事情……” “可以。”明灵应允。 班长文松了口气，赶紧翻看终端，日记是每天都写，还按照日期排列，他很快就找到那一天，看了眼后表情缓和了许多，说道：“我当时休假，在家里招待朋友一起吃火锅，我的朋友们能够作证。” 明灵道：“去和调查科的人对接当时的详细情况。” 班长文立刻道：“好的！” 说完后，赶紧将所有资料给调查科，唯恐慢了一步就被会被处理掉。 其他人羡慕地看着他，暗恨自己怎么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我没有那么可怕的，不用这么紧张。”明灵放下手中的钢笔，靠在椅背上，用一根手指绕了绕长发，轻声笑了笑，“继续。” 段蕙兰也小心翼翼地说：“我当时应该是在参加校庆的晚会，12月8日是母心大学的校庆日，我每年都被邀请。” 明灵对着她的态度要更加温柔，她摇了摇头说：“母心大学的三年前的监控上没有你，蕙兰，你从来没有去参加过校庆，为什么要骗我？” 段蕙兰脸色一变，她仓惶辩解道：“我、我没有……蓉姐，你知道我的，我不可能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我以前觉得你不会做，现在不能肯定了。”明灵打了个响指，段蕙兰的身后蓦地出现一层浅薄的黑色烟雾，这烟雾很快汇聚成人形，一个黑色皮肤，神态冰冷的女人出现在她的身旁。 段蕙兰看见这只鬼后，整张脸蓦地没了血色，她怔怔地看着她，眼眶红肿，不可置信道：“蓉姐……你怀疑我？” 明灵没有说话。 “哈哈，你怀疑我……哈哈哈哈哈你竟然怀疑我，五年前你刚从自由城中出来，被任命当了特处科的科长，被人使了绊子还不知道，是我第一个带人帮助你的！别的不提，上个月的a级污染源，本来该你这个科长到现场的，也是我提前冒险闯进去解决，我为了你出生入死，你现在……怀疑我？”她死死地盯着明灵的脸，眼泪流出，却是大笑着说道：“好一个陶蓉！你可真是厉害啊，用得到我的时候百般谦让，用不到我的时候痛下杀手，怎么？是怕我对你过河拆桥？还是怕我抖落出你做的那些事！” 明灵叹了口气，眸光温柔，略有些难过地怅然道：“蕙兰，我没有伤害你的想法，这只是一个调查……等到调查结束后，没有问题的话，大家就可以继续在岗位上工作了。” “……本来不想告诉你们的，不过既然蕙兰都提了，我也不再隐瞒了。”她神色一肃，道：“这次的事情牵扯太广，我们特处科作为防范污染的第一线，早就进了敌人的视线中，所以在时云齐顾问告知我这件事异常后，我就用了最快的速度调查了你们这些人，不过时间太短，我查不出多少东西，只能从天网系统上着手。” “立新屠宰场的曲静云，绝不可能凭自己进入那里，而且在这十年间，你们这些人去立新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要么是她的污染度太低，做事又太隐蔽，你们查不出来，要么就是你们中有人故意帮她遮掩。” 明灵晃了晃手中满是人名的那张纸，道：“蕙兰，你也不用太担心，你们只是我第一批念到的人，之后还有很多人也要去接受调查，三年前的12月8日是你们唯一没有被监控拍到的日期，所以我才会这么问的。” 随着她的解释，原本躁动的人群也跟着冷静下来，段蕙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误会明灵了，她的表情尴尬，眼泪停在脸上，张了张想要道歉，又怕这道歉会让明灵更加难过。 所幸明灵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点了点头，说道：“没事的，我知道你是无心的，刚才我也有错，不该故意激你。” 段蕙兰更羞愧了，她面颊通红，死死咬着嘴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对不起……” “我都说没事的。”明灵轻声笑了笑，她安抚道：“这些可以放心了吗？” “嗯……”段蕙兰声若蚊呐。 “你刚才为什么撒谎骗我？”明灵又问。 “我……我去孤儿院了。”这一次段蕙兰主动交代，她顾不得那么多，低声道：“我儿子那天生日。” 这下明灵倒是有些惊讶，段蕙兰是她手下的得力干将，能力极为出众，是能够徒手撕开鬼物屏障的厉害角色，这样的女人从未表露出想要找个男人的意思，更别说还有个儿子……不过想想也明白是有苦衷的，作为母亲，主动放弃儿子，将其抛弃在孤儿院就足以说明一切。 明灵对这类事情看的太多，她没有细问，抬手打断段蕙兰的话，“可以了。“ 段蕙兰目露感激，她这次主动走向那黑色皮肤的女人身旁，伸出手，也不挣扎，“把我带走吧。” 那鬼的表情没有变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将防止她逃跑的手套拷上。 段蕙兰只觉得身上力气一空，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呵，看来孙副科长的研究做的不错。”段蕙兰笑了声，很快就关上了联络屏幕。 “咳，那我们继续吧。”明灵看着纸张，开始念着上面的名字和日期，那些人有的能想起来当时在做什么，有的完全想不起来，只能讪讪笑着。 不过因为有了段蕙兰的带头和明灵的解释，其他人也没有反抗，乖乖让那些鬼将自己带走，反正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等到调查科查出来真相后，还会再将他们放出来。 就算心里有鬼的，也没觉得可怕，明明是处理叛徒这么严肃的事情，明灵都能因为心软而放弃计划，那么他们这些人也有逃脱的机会，抱着这种侥幸心理，他们跟着一起离开，进入了特处科的审讯室。 等到全部说完，二百多人的屏幕上只剩下十几人，看着这些人，明灵露出无奈的笑容，“几位，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尽快赶回科里，近期别再出去，全都集中精力处理曲静云事件。” “明白。” 曲静云事件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小的新人试炼了，这要是处理不好，整个无影市都会受到影响，所以他们的压力也很大，特殊处理科在被赋予极大权利的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如果他们在这次的危机中逃跑，那么不止是他们，不管是活人死人，就连家人也不会再有好结果，这一点轻重他们还是清楚的。 等到面前只剩下一片黑屏后，明灵脸上歉意愧疚的笑容才慢慢消失，变成一副轻快的表情。 她按下了桌上的按钮，从门外进来一位端着咖啡的女人，她将咖啡放到明灵的身边，笑道：“刚才演的怎么样？” “很不错。”明灵说。 如果通讯还没有关掉，那一定会有人因为惊讶叫出声，这位给明灵送咖啡的女人赫然就是刚刚被带走的段蕙兰。 她此时不见任何愧疚，径自坐在明灵的办公桌上，脸上的皮肤像蜡一样融化，露出艳丽精致的脸颊，身材也逐渐变化，成为前凸后翘的性感曲线。 “我倒是觉得还差点。”索菲娅晃了晃脖子，有些无趣地说道：“明明段蕙兰就是叛徒，你直接告诉他们就是了，还弄得这么麻烦干什么？” “你知道的，我需要他们的好感，而且科里现在不能乱，也不能不乱。”明灵看着索菲娅，目光充满了欣赏和赞誉，仿佛索菲娅是上帝铸造的唯一珍宝。 被这种眼神看着，索菲娅笑了笑，她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对着明灵眨了眨眼睛，“有兴趣和我一起……” “可以。”明灵道：“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这么一说，反倒让索菲娅的乐趣少了一半，无语的切了声，她翻了个白眼，晃了晃手道：“我去立新看看，给那个小弟弟搞点乱。” “别去了。”明灵抿了口咖啡，心中有些小小的遗憾，她自然知道索菲娅的喜好，只是……每当索菲娅那么对她说话的时候，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只会点头说好。 “我有另外的事情要你去做。” 她从抽屉中拿出一个信封，交到了索菲娅的手中，“你去市政府见春风……夏子宸，把信封交给他。” “记住，一定要亲自交到他的手中。”：，， 第326章 被困 “陶蓉在上面写了什么？” 索菲娅看向春风笑,丝毫不在乎对方已经冷下来的脸，好奇说：“我刚才可没偷看。” 春风笑瞥了她一眼，哼了声，将信纸反过来放在桌上,索菲娅无语道：“你防谁呢？” “你可以走了。”春风笑开口。 上个副本两人结下仇怨,最后时刻要不是索菲娅突然反水想要杀他,那位阎王爷不可能那么轻松的将他送走，这种胜利近在眼前,却被猪队友拖累而输掉的游戏体验,让他极为不爽，要不是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恐怕索菲娅也别想完好的走出去。 索菲娅也跟着哼了哼，她双手抱胸，不屑道：“真以为我想找你？” “滚。”春风笑懒得和她再说话，挥了挥手，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挡在索菲娅的面前。 这黑影是个体格健壮，赤o上身的男子，他的腰部以下全是黑烟笼罩，隐约可见一些红色内脏,他已出现,即使是索菲娅这素来任性的人也不禁有了一丝忌惮。 人死后成鬼,这是无影市中人尽皆知的事实，可很少会有人知道,人在经历极为痛苦残忍折磨后死去，变成鬼也比别的鬼实力强大许多，面前的鬼男一看就是受了腰斩之刑,要是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上一个被判处腰斩的人，就是无影市特殊处理科的前任科长。 她扯了扯唇角，连连后退几步。 “为什么……他会在你这里？” 春风笑没理她，低头看起了要处理的文件，这次的副本比较麻烦，要全身心扮演着附身的角色，他是市长秘书，平日里必须要给市长任俊明整理政府内各部门的工作进度，每天都比以前忙碌很多，搞得他极为烦躁。 “我记住了。”索菲笑了笑，“夏子宸，你要祈祷，别落在我的手上。” “这句话，我还给你。”春风笑对那黑影男子道：“快点解决，别浪费时间。” 黑影男子抬眼，他的眼睛里一片虚无的黑色，略显木讷地点了点头，就要去攻击索菲娅。 但就在这时，索菲娅的身体突然变形，化作一滩水坑，快速平滑的从地面上渗了下去。 男子愣愣的盯着地面，好一会才想起来抬手垂向地面，一阵震荡声响起，旁边的市长办公室门被打开，任俊明探了个头，疑惑道：“怎么了？” 他的五官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乱七八糟的拼合在一起，而是一张极为正常普通的脸，看着春风笑的目光带着平和的疑问，就好像是平日里最常见的问话。 春风笑道：“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任俊明走出办公室，不，或者说是爬出办公室。 最先出来的是他的头，接着是他拿极为细长的手指，粗略估计有三米左右，更别提那纤长的犹如竹竿一样的巨大躯干。 跟这些躯干相比，他那颗常人大小的脑袋，就如同挂在大树上的果实，怎么看怎么别扭。 “小夏，这就不要怪我说你了，你这样很不行啊，做事情怎么能没有激情？最近我发现你有点懈怠了，这可不好，有什么事情跟我说说嘛，毕竟我是你的领导，关心关心下属的心理和生活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任俊明笑了笑，一段话下来，他的胳膊终于从门里出来，指尖还戳到了黑影男子的身体。 黑影男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表情有些痛苦，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就消失在房间中。 任俊明重重吸了口气，露出享受的表情，“对……就是这个味，还是这个抽起来带劲，其他的都少点意思。” 他把黑影男子吞下之后，似是满足了一样，又不再想着出去，看了眼正低头处理文件的春风笑，慢吞吞的抬起一根手指，把上面分类好的文件全部碰了一下，所有被他触碰过的东西，很快都变得透明起来，不一会，也跟着消失无踪。 “立新的事情么……”任俊明迟疑了起来，“你觉得要怎么处理？” 春风笑冷声道：“你是市长，你做决定。” “别这样啊小夏，虽然我是你的上司，可也不是那种独断专行的领导，你有什么主意跟我说说，这样还能拯救更多的普通市民，是个大好事了。” 春风笑抬眼，“你让我过去，我立刻就能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这可不行。”任俊明摇了摇头，“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立新就不属于无影市了。” 他虽然和春风笑相处时间不长，但从之前了解到的情报，和五年前的那场争斗来看，此人睚眦必报，心胸狭窄，一旦让他离开，肯定会将立新屠宰场当成自己的东西，由此来设立反抗无影市的基地，甚至还有可能会和幕后之人达成同盟，一起来祸害这座城市。 任俊明相信他做的出来这种事，犹豫了下，比之前缩得更快了。 “呵。”春风笑手一扬，把面前的文件全部扔到任俊明的身上，“滚吧。” 任俊明并不生气，他笑着说：“我有点饿了，你给我多准备点东西吃。” 说着，也不等春风笑回话，将办公室的门猛地一关，避开了一道带着凛冽杀意的一击， 春风笑口中微微喘着气，双手一翻，将一把小巧的剪刀放入口袋里，他从自己的座位上下来，步履沉重的走出了工作间，在他的脚腕上，缠着一道满是咒文的锁链，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春风笑满面寒霜，他走到外间，对上那群行动迟缓的鬼们，随便揪了两个过来，就扔进了任俊明的办公室。 在门打开的瞬间，他看到了在房间里折叠的细长手脚，任俊明的头颅被放置在中间，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缠在蛛网上的头颅。 但即使如此，他这样的身体也有七八米高。 这种仿佛巨物一样的人形生物莫名带来了不可明说的压迫感。 比之前还高了…… 春风笑的心中略沉，他能够感受到任俊明越来越强的实力，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将两只鬼往房间里一扔，不等任俊明道谢，就直接关上了门。 重新走回工作间，这一次，春风笑并未立刻工作，即使桌上堆着厚厚半人多高的几摞文件，他依旧没有动弹。 反而将明灵给的信纸重新展开，上面是娟秀的字体。 明灵只写了短短的几句话，她说：【夏子宸，我知道你需要帮助，我也需要你的帮助，现在的情况并非你我能够控制，无影市的秘密太多，如果我们单独行动的话，永远没有出去的可能。】 【我们合作吧，就像之前在自由城中的那次一样，我会奉上我的诚意，到时候希望你也能给我看到你的诚意。】 这封信的措辞并不讨喜，如果是之前的明灵根本不敢这么说，她会用更加温和无害的词语来表达合作的意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强行命令。 春风笑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还记得刚才见到索菲娅时，对方那嘲笑的眼神，自从被困在这里之后，就连明灵也不再将他放在眼里了…… 他攥紧了拳头，眸光闪烁，已是恨极。 “夏子宸……你这个白痴！”春风笑咬牙道：“害惨我了！” 在自由城副本结束后，春风笑没有接受挽留，而是直接脱身，离开了这里，可是没有想到，再回来后，他的身上竟然被任俊明打上了灵魂烙印，再一搜索记忆，是夏子宸当市长秘书时，被忽悠的同意成为市长的私人秘书。 最开始春风笑没有在意，出去了几趟之后也不知道哪里惹了任俊明，这混蛋竟然直接把他的灵魂烙印扯了出来，化作一道锁链，彻底绑在了这里。 锁链不足为据，但是，撕扯灵魂的道具会带来新的副作用，春风笑为了稳妥起见，不想那么做，所以也就没有办法离开行政大楼。 不过好在市政府的行政大楼里也没人敢来顶楼的33层，这边只有两个活人，其他的全是浑浑噩噩的鬼，他这副狼狈的样子没几个人知道。 但是当索菲娅离开之后，春风笑已经能够预见此人添油加醋的传播着他受困的样子。 春风笑恨得要死，如果夏子宸能够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第一个掐死这人。 他看着这信封，已经打定主意，将其彻底撕开。 平时没有受困，他或许会同意这次的合作，但现在处于弱势，春风笑却反而不准备再接触明灵。 毕竟他可不是女人，明灵和索菲娅联手杀他的时候不会犹豫。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明灵也遇到这样的情况，春风笑下手只会更狠。 “我竟然也会走到这一步，都快忘记弱小时的感觉了。”春风笑自嘲一笑，点开终端，对着里面的人道：“你们几个的请求我同意了。” “接下来行动的时候报我的名字，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出发去立新屠宰场！” 终端那头是一个一脸沧桑的男人，朱志勇吐了口烟道：“明白，去那里做什么？” 春风笑咧开唇角，“宰了特处科主事的人。”：，， 第327章 死亡 朱志勇沉默了一下,问道：“特处科……是那位的……？” “嗯，是陶蓉的。” 春风笑并不意外朱志勇知道明灵的存在，作为玩家,想要活下去的必备功课就是了解其他玩家的存在。 当初他和明灵合作,让自由城从b级副本升级到a级副本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更别提他这个市长秘书和明灵那特处科科长的身份早就被人摸清了。 他从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毕竟他们根本就是一群蛀虫，数量之多，根本无法清理。 至于明灵的想法,他无从得知，不过春风笑不会让明灵一家独大的,即使并没有什么作用,他也要出手去给明灵使使绊子,这样才能够更加贴合他原本的性格人设,否则一旦被明灵确认了他的虚弱,那这场副本很可能就是他最后一次的游戏。 春风笑等了一会，朱志勇还没答复,他便不耐烦的点了点桌面,又从抽屉中取出了一副崭新的手套换上，第不知道多少次的想念起张老头来。 虽说见了面会觉得嫌弃，但是张老头一不在身边,他反而觉得各种不舒服。 “杀了人之后呢？”朱志勇问道：“还要做些示威的举动吗？” “做啊。”春风笑又笑了一声，“你很懂事。” 对于他的夸赞,朱志勇完全没有高兴的意思，他很快挂断了电话，不曾跟春风笑讨价还价，一是没有资格,二是他求着春风笑庇佑，此时只要能活下来，别说是杀一个人，就算是杀十人，百人，他也不会犹豫。 他看了眼身后围过来的队友们，叹了口气道：“准备下，去趟立新屠宰场。” ※ “我觉得你这边做的不对。” 一位个子有些矮小的女人板着脸来到古来的身边，她面如寒霜，盯着屠宰区的厂房，眼神略有些阴郁，“别仗着陶蓉姐给你的特权，就在这里胡来啊！” “……这位是？”古来不认识她，疑惑地看向莫莲。 莫莲道：“她叫关嫦荷，是和您一样的顾问，在三个月前来到加入科里，据说是被陶科长许诺了很多优惠政策才过来的好苗子。”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隐晦的说道：“陶科长很宠爱她。” 女人盯着他们，撇了撇嘴，冷声道：“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这边的事情怎么办？” 古来笑了下，刚想要解释，关嫦荷便摆了摆手，“算了，你也说不出什么道道，赶紧滚吧，这里我来处理。” 她的姿态过于理直气壮，以至于古来都愣了下，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阿茴看了她几秒钟，抬起手，勾住关嫦荷的脖子，略微用力。 关嫦荷比她矮了一个头，此时被勒的喘不过气，她踮着脚尖，拼命的大口呼吸，脸色涨红的骂道：“陆琪琪，你脑子进水了！敢对我动手？！” 在特殊处理科里，顾问的权利很大，不管是特派员还是调查员，全都要听从顾问的指挥，就算顾问决策错误也要硬着头皮去为这错误买单。 关嫦荷在逻辑学上确实很有天赋，明灵因为她的女性身份，早早的就抛出了橄榄枝，甚至对她百般迁就，这也就造成了关嫦荷的脑袋不太清楚，认为自己的能力过于出众，实力地位仅次于明灵，所以不大瞧得起其他人。 阿茴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定这人不是玩家后，根本不带犹豫，直接扭断了她的脖子。 随着咔嚓的声响，关嫦荷的表情愕然，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这里。 做完这一切，阿茴面无表情的扔下了她已经软倒的身体，在看到目瞪口呆的莫莲和冯伟后，低着头，将关嫦荷的尸体踢到一边，学着陆琪琪的语气说道：“哪里来的小丑？” “你、你杀人了……？”冯伟连连后退，看着阿茴的目光满是惊骇。 莫莲在呆愣了一瞬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四下看看，目的这一幕的人不在少数，皱着眉，责怪道：“下次找个没人的地方，你这样让我怎么处理？” “哦，我下次注意。”阿茴点了点头。 关嫦荷就算再受器重，那也只是‘活’着的时候，她现在被阿茴杀了，以明灵的性格，绝对不会做出让一个女人去为另一个女人偿命的事情，最多只会呵斥几句，罚几个月的工资罢了，所以莫莲也不算太难以接受。 顾问之间的争斗可比这惨烈多了，在时云齐来之前的几个顾问，死的更难看…… 冯伟默默缩了缩身体，同样远离了莫莲。 他咽了下口水，有些艰难的对着古来道：“那个……时顾问啊，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要不，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古来对他笑了笑，“可以。” 冯伟顿时如蒙大赦，赶紧溜得飞快，可是没走两步又哭着脸跑了回来，在他的面前，有一道半透明的虚幻身影，正是刚死没几分钟的关嫦荷。 关嫦荷的神色原本很是茫然的，但是当她看到了阿茴后，顿时扭曲着一张脸，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阿茴根本没躲，关嫦荷的怨气不大，又是新生的鬼，根本没有办法触碰到活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我！” 关嫦荷怒道：“我怎么可能死了？！我还有大把的时间没有享受……你这个混蛋！” 她虽说是恨极，但骂人的词语略显匮乏，翻来覆去的就这么几句，阿茴也不太在乎这点，自顾自的做着事情。 古来颇为同情的看了眼关嫦荷，这个女人出场都没有几分钟，就彻底成了炮灰，连做恶毒女配的资格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谁把她撺掇过来的。 不过，能完全没有脑子的想一出是一出，这样的人，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的直觉说，她会捣乱，很麻烦，所以我提前解决了麻烦。”阿茴见古来一直盯着这边，想了想，斟酌着语言给了解释。 古来宽慰道：“我知道，没怪你。” 如果在场的人是真正的陆琪琪的话，关嫦荷暂时是死不了的，毕竟她也要考虑关嫦荷的身份地位和背后的人，但阿茴的话……她就只会跟随本能做事，一般也不会杀人，如今几句话，就直接杀了关嫦荷，只能说她死的不冤。 古来了解阿茴，他清楚阿茴做事不会随着性子，既然她说关嫦荷有问题，那就一定有问题。 关嫦荷的表情顿时一变，那种死人的苍白皮肤逐渐扭曲，她的脸上出现了大块的红色斑点，犹如一块块在干涸河床的苔藓，青紫的淤青出现在她的脖子下方，这被扭断的脖子，以一种让人觉得极为不舒服的姿势歪斜着。 莫莲迅速拔枪，对准了关嫦荷，道：“你是什么人！关顾问呢？！” 这绝对不是关嫦荷死时的模样！ “有点意思了。”关嫦荷呵呵笑道：“我当然是你的关顾问，不管是身，还是心，都是关嫦荷。” 她的笑容沙哑又尖利，原本矮小的身体此时凌空飘起，莫莲赶紧射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枪中对付鬼怪用的特质子弹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直直的穿了过去。 古来和阿茴都没有动。 这两人作为玩家看的更多，关嫦荷此时的状态明显是被附身了，而那个能够动手的，肯定是…… 他回头看了眼莫莲关押张约和鸟人的特殊车辆。 关嫦荷未曾想到他的反应竟然这么快，一个矮小的，仿佛土拨鼠一样的动物顿时僵在原地，它那圆溜溜的眼睛闪着一点泪光，微微侧过头，也不知道是在听什么，马上就用锋利的前爪，探向地面，瞬间就在地上钻了个大洞。 古来走过去，往里面看了一眼，拳头大小的洞，里面弯弯曲曲的，不知道有深浅。 莫莲用手电筒照了照，神色凝重道：“要用烟熏吗？” “没多大效果。”古来说道。 这种来自游戏的宠物大多都身怀绝技，以副本力量很难去找到或杀死它们。 古来贴着车窗玻璃仔细看了看，见这两人没事后，又道：“再派两个人过来。”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莫莲很担忧地说：“这里牵扯太大，很多人都盯着这边，关顾问这是被提前派过来探路的卒子，之后还有很多人会过来，继续呆在这里，不太好吧……” 其实她是想说古来根基太浅，根本抢不过别人，立新屠宰场的事件对她们看是个危机，可对那些厉害的人来看却是个大机遇，凭借古来现在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化解来自人类的恶意，还是别逞强了，趁着现在能走赶紧走。 古来笑着道：“没有这么简单，有些人可不希望我走。” 要是就这么走了，之前答应帮他的廖老孙胖子吴英三人可是血本无归，他们才是最不会放过他的。 “但是……太阳快下山了，咱们怎么着也要避一避吧。” 黑夜能够让鬼的力量得到增幅，立新这里几乎都快成了鬼窟，还不找地方躲躲，那纯粹是找事。 “嗯，你来安排吧。”古来说。 莫莲不再说话，先走向一边观察着被阿茴挡着的关嫦荷，见她没有动作，略松了口气，吩咐人去做夜晚的安全屋。 当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时，一直没有动弹的关嫦荷突然吹了声口哨。 正在帮忙安装安全屋的古来眼前突兀的出现一副画面，有一把古剑从身后刺穿了他的心脏，回过头时，只看到一个满脸愁容的男人。 他死了？ 古来抿着唇角，刚要避开，眼前又是闪过一副画面，从左边多出一道火球，炙热的火焰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 他又死了？ 古来眨了下眼睛，有些无语的要再度动身，这时他已经能看到第三次的死亡。 与之前两次不同，第三次的时候，他是被人用毒针刺中而亡。 短短几秒，他就已经看到了十几种死法，不管他做何种选择，都无法逃脱一死。 这似乎是一出无解的死局。：，， 第328章 袭击 有点麻烦了。 古来这么想着,他不动声色的停在原地，原本用来制作安全屋的工具锤子被紧紧握在掌心，神色平静,并不因为看到几场自己死去的画面就惊慌失措。 七、六、五……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片清心茶在口中含着,心中默默数着秒数,十秒钟一到，自背后刺来一把刀，古来没有动，他任由这把刀刺中自己的胸口。 刀入皮肉的触感让朱志勇神色一喜,可随即又察觉到不对。 “撤！”他大声喊了起来。 “这就要撤了吗？”古来微微笑了起来，他的胸口处涌出大量鲜血,冒出的剑尖上还有着一些血肉,随意的瞥了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有点太小看我了？” 什么……？ 朱志勇愣了愣神,刚想要离开,却脸色大变。 他动不了了！ “队长！！！”卢子谦取消了自己的天赋技能，炙热的火焰被重新吞入腹中,使得他的皮肤重现出一种惊人的红色,内脏仿佛被灼烧成灰烬一般，搅得五脏六腑都拧成一团，使得他直接趴在地上,痛的蜷缩起来。 但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痛楚，死死盯着朱志勇,却无论如何都使不出力气再爬一下。 “太晚了。”古来说道。 他抬起手，工具锤重重砸在朱志勇的额头之上，一个血窟窿就此出现，那里面的血混杂着白色的脑浆,就这么一下，将朱志勇的头盖骨砸的稀碎。 古来眯了眯眼睛，他的左手张开，一股白色的粉末从掌心中随风飘散。 朱志勇发现自己能动了，他还没有死透，那蓦地睁大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你，你也是……” 古来笑容不变，他现在也痛到发懵，清心茶虽然会给他治疗□□上的疼痛，但是刀尖却是真真正正刺入体内，心脏被穿了个透，任谁也不能放松。 他痛的要死，嘴巴上却没停，不说不行，一不说话，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能动弹了，他需要说话来分心。 “队长！！”岳文茂与李牧也跑了过来，他们两个似乎是远程和接应，此时完全放弃跑走，就这么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不用古来再去吩咐，阿茴和莫莲就开始分别拦住他们，不过这里还有个关嫦荷，她的存在让阿茴有些分身乏术。 “陆琪琪，别管关嫦荷，先杀那两个男的！”古来喊道。 “明白。” 阿茴回了一声，果断放弃关嫦荷，她快速动了起来，却不是跑近，而是跑远了一些，直接动手抢走了一名调查员的备枪，抬手一枪射出，命中李牧的肩膀。 阿茴眯着眼睛，啧了下，对陆琪琪的身体感到不爽。 这身体竟然是个近视眼，对远处的东西看不清楚，刚才这一枪还是凭借自己的经验和手感。 “杀人的事情我来。”阿茴拦住了要超前冲的那名调查员，“你负责拦路。” 调查员没有异议，他们这些人，本就是在特殊时期来给特派员与顾问抵命的，从近特殊处理科的第一天开始，他们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我叫陈民。”这调查员快速说了一句，解下了身上的防护服，示意阿茴穿上。 他是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脸上有几道伤疤，脱去防护服后，胳膊上也有许多新伤，陈民神色并无畏惧，他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压低身形，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一旁也有两名调查员再朝着这边赶去。 “给我死——！！”李牧凄厉的大喊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一行人根本活不下去，在这边的人里，竟然有一个玩家！那个男人被穿胸不死，队长和他都受了重伤，实力十不存一，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不仅如此，春风笑定下来的要求没有完成，就算脱身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一想到这，李牧的眼中露出一丝狠意。 他本来就是很有决断的人，之前是因为顾虑其他队友，才不肯拼一把，到了现在，不拼就没有机会，他压低声音，抬手扶住喉咙，使劲掐着，干呕了几声，吐出一把指甲盖大小的钥匙。 “你！” 岳文茂不可置信，“别冲动！还没到这地步！” “你他妈还看不清吗？”李牧骂了句，“蠢货！” 他不理会岳文茂，也不打算再和任何人对话，从口中吐出的东西让他的心情有些愉悦，他笑了下，说道：“我挺讨厌你这人的。” 岳文茂怔住。 李牧哼了声说：“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一会离远点，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草！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岳文茂咬了咬牙，他想伸手拦住李牧，但是被一个巨大的泡泡拦住，这泡泡也是李牧从口中吐出来的，与此同时，里面还有很多他们存放下来的物资。 零零散散的，有着一百多件。 泡泡将岳文茂罩在里面，他奋力的去拍打着泡泡的边缘，却始终没有办法，莫莲停下脚步，她伸出手示意身后的队员们也别动，看着这两人露出惊骇的模样，“是天外客！！” 她点下终端，也不管接通没接通，对准了那几人道：“天外客出现，调查科第三队队长莫莲在此执行任务，请求将立新屠宰场彻底隔离！” 那边很快回应道：“可以。” 莫莲抿着唇角，将终端撤下，扔在地上，她和其他的队员一样，都解下了身上所有防护，仅仅穿着一件工作制服，“早知道就穿的漂亮点了。” 她这么说着，又无奈的笑了笑，抬手将凌乱的长发挽到脑后，那张满是伤痕的脸上隐约可见一丝惆怅的笑意，随即，她大声道：“三十岁以下的队员立刻带着顾问撤退，三十岁以上的队员留在这里，和我一起抗击天外客！” 陈民表情又是一变，“陆特派员，请撤退！” 阿茴没理他，她抬手，用枪射向岳文茂，子弹被那透明薄膜给挡住了，她看了眼陈民，不做声的往后跑了，陈民露出欣慰的表情。 他很快来到了莫莲的身边，“队长，您也走吧。” 莫莲嗤笑道：“我今年三十一。” “这也是一枝花啊。”陈民笑道。 “滚吧，你明年才三十！”莫莲道。 “哪啊，您记错了，我也三十一。”陈民道。 他的眼睛里只有莫莲的身影，表情平静，但莫莲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的移开了目光。 陈民垂眸，静静站在她的身后 他们不动，李牧和岳文茂也不会动，他们都需要时间准备最后的大招。这一切发生的时间都很短，朱志勇瞠目欲裂，他未曾想到一次十拿九稳的刺杀会变成这个样子。 再看向古来，这个男人身上已经满是鲜血，白色的衬衫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他的脸上却依旧干干净净，就连笑容也是充满了书卷气息的温和，就好像……他并没有命悬一线，而是在看着一个正在玩闹耍性子的学生。 朱志勇汗毛直立，但因为头部受伤的原因反应慢了半拍。 这半拍，足够古来的力气回复，再次一锤子锤下。 “其实……我昨天见过你们。”古来小声地说：“在自由城那里，你们没有去警察局杀人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我在警察局里等了很久，本来还想和你们聊聊天的，如果你们昨天去了的话，今天只会在监狱里呆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血光之灾。” “你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二十天？三十天？身上没有治疗用的东西了吧？总不能有五十天吧？” 古来有些喘息，他看着朱志勇已经被锤烂的脑壳，突然愣了一下，随即又平静的将手中的锤子扔掉，伸出手，将这人推开，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 “这模样真难得。”他笑了声，“该拍下照留作纪念的。” 不过不能让阿椒看到，他看到的话，估计会笑话好久。 “咔嚓”的快门声响起，古来抬眼，对上了阿茴举起的手。 “陆琪琪。”他轻轻唤了一声，无奈道：“你怎么也这样？” “好玩。”阿茴理直气壮的说道。 她走向古来，左手的肩膀也被炸烂，但是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身体上的痛苦没有影响她的行动，到了古来身边时，她伸手放在了那把穿胸的剑柄上。 “吸血的邪物。”她试着拔了下，皱眉道：“和你的心脏长在一起了。” “嗯……” 古来嘶了下，苦笑道：“治疗的效果太好了，我这边还没拔，就又长好了。” “别动。”阿茴按住他的肩膀，低头贴着古来的胸口，仔细研究着这伤口。 古来仰着头，想要避开这乱糟糟的长发，他看着阿茴的身后，那边原本打算使用杀招的岳文茂与李牧已经尸骨无存，只留下一道巨大的坑洞。 “你……” “放心，火箭炮。”阿茴道：“我还没有那么傻。” 她这话的意思是，借着用火箭炮的机会对这些玩家用了自己的保命道具，能够有这种威力，再结合阿茴肩膀上的伤，古来心里有数。 他一脸的欣慰，觉得阿茴成长了。 阿茴的头发刺的他的脸有些痒，古来笑道：“看够了吗？看完了帮我把剑露出来的地方折断，心脏那里我找个医生治疗。” “哪个医生？” “荀医生。”古来道。：，， 第329章 疗伤 荀医生？ 阿茴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弟弟阿椒是荀医生。 她没有再问，扶着古来冲着人多的地方走去，建好的安全屋中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但是人员伤亡却不多,主要是阿茴的动作太快,即使阻止了李茂的反击，没有让他有机会试用直接使用自己的绝招。 古来刚才也是险象环生,跟朱志勇的对峙极为耗费精力,他现在不止是心脏痛,就连头也开始一抽抽的疼了起来,要不是靠着意志力强撑着,恐怕都要倒在地上不想再动弹。 所以他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分给阿茴，只能看着现场情况猜测一二。 他停下脚步,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那块被阿茴用道具抹平的巨大坑洞，大概估算了下应该有二十米左右的直径,深不见底,他不知道阿茴拿了什么道具，但能够发出如此大的威力,恐怕是将保命道具给用上了。 停了下,他低声问道：“那个人是真的有办法与你同归于尽吗？“ 阿茴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 “直觉呢？” “假的。”阿茴立刻道。 古来笑了两声,他扯着唇角，因为笑得动作幅度有些大,伤口都有被撕裂的感觉。 “明白了。”他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真不愧是……”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阿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等了一会，见没有答复，她也不在意。 对于这类人的弯弯绕绕，阿茴向来懒得去想，只要古来不催促，她乐得去当个大脑空空的草包。 古来又轻咳两声，这次唇角吐出点点鲜血，阿茴垂眸，从口袋里掏出一片清心茶塞到了古来手中。 “没用的。”古来用手帕擦了擦鲜血，摇头道：“我还有，不用给我。” 阿茴又把手收了回去，开口道：“真的需要那个什么荀医生？他在什么地方？我把他带过来。” “他在……” 古来话未说完，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响了起来，“时顾问……时顾问……” 朵朵的声音有些幽怨，古来知道这并不是她的本意，而是她吸收了不少怨气，自然而然的被这些东西影响，不过只要她的理智还在，没有失控，那么过一段时间，等到消化完了这些怨气，就会重新恢复正常。 古来抬头，在山丘上遥遥的看了眼朵朵所在的厂区，因夜晚到来，为了安全起见，安全屋的选址离那边有些远了，只能看见一个尖尖的房顶。 这边的事情对她的影响不大，但是朵朵为了能够帮助到他，极力扩大了自己的结界范围，也正因此，阴差阳错的护住了大片的地界，使得这边的田地没有随着阿茴的动手而变成荒土。 “嗯。”古来喊了一声，说道：“我还活着，没事。” “太好了……”朵朵松了口气，语气听起来也变得轻快了一点，她幽声道：“我就知道时顾问不会有事的，你们那边怎么了？我这里太远，看不到什么……还有还有，这个人、这个人她可坏了，说你们已经死了。” 这个人？ 古来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说的应该是曲静云。 “没事，不用听她胡说。”古来安慰道：“我现在可还活着好好的。” 还没说两句，曲静云轻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她似乎是在笑着，“你们没事，真的太好了。” 朵朵哼了一声，好像有些看不惯曲静云在这边装模作样。 古来倒是并不太在意，曲靖云的事情已经牵扯到了太多的东西，这里面的脉络支流已不是他现在的身份所能接触到的了。 想要理清楚，就算是明灵亲自过来也不见得有什么成效。 “时顾问……”莫莲有些警惕的走了过来，她这人在特殊处理科呆了快十个年头，处理各类事项可谓是经验丰富，自然能够看出来阿茴最后使用的武器，和古来被一剑穿胸的伤势不是作假。 可越是真的，就越是让人害怕，因为凭借着她们现在的科技水平，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 所以，在有了天外客这个认知后，莫莲就开始怀疑起古来和阿茴也同样是天外客。 天外客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对玩家的昵称，因为游戏的逻辑屏蔽在这世界上不起作用，所以原住民们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玩家们的存在，他们甚至还抓住过玩家进行研究，在时云齐的记忆中，早在四百年前，大灾变刚开始出现时，还有一部分很厉害的英雄凭借一些宝物，得知谁是玩家，又从玩家的身上套出了不少好东西。 科技，知识，对于外界的探索，以及这个灾变期所发生的变化，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被记录在书中。 以时云齐的身份和年龄自然是没有资格去看这类绝密的档案，但他是安颜的得意门生，又是被他钦定的继承人，自身也有足够的成绩拿得出手，有了这个身份，时云齐自然而然的被知识界的学者们认为是同一类人，所以从不对他进行知识隔阂，甚至……还有些人偷偷接触时云齐，变着法的把自己的东西也教授给他，就为了让他将其好好记下，将来传承下去。 时云齐不愧是天才，他对于大灾变历史之类的兴趣和天赋超乎常人，不管是哪家的学说哪种思想，在他看来都是相同的局面，接受度极高，从不会因此而产生逻辑矛盾。把这些东西照单全收，最后混杂出了一篇震惊四座的学术论文。 也就是安颜教授看的紧，否则现在的时云齐，还不知道跟在哪个老师身后学习呢。 古来微微有些走神，他笑了笑，像是没有看到莫莲的审视，道：“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莫莲有些羞愧道：“您抓来的张约还有那个鸟人已经没了。” 她眉宇间满是郁色，“关嫦荷趁着我们对付那些天外客的时候，偷偷带走了他们，而且是从车底挖了个洞！可恶，我早该想到的！” 那个土拨鼠一样的宠物莫莲亲眼见过，如果是平时的话，她根本不可能会放过这个细节，肯定会让人加固车辆的底座，但是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忘记了这件事…… 这在莫莲的眼中看来，是一件非常低级的错误，简直是职业生涯的滑铁卢，不等古来说话，就坚决道：“您放心，那三个人跑不远！我一定会抓住他们的！” “嗯，我相信你。”古来敷衍了一句，并不是特别在意这种事情，他早就料到了关嫦荷不会坐以待毙，她必然会趁着这次的乱象出手，要么是直接帮那群袭击他们的人，要么就是偷偷的把人带走，现在看来，她是选择了第二种。 古来看着莫莲远去的背影，示意阿茴可以扶着他继续走了，有负责治疗的医生赶紧围了过来，古来摇头，看了下自己的胸口，那里一片光滑，看不到任何伤口。 他指了下阿茴道：“我没事，先给她看看。” 阿茴侧头，古来感受到她的不满，安抚说道：“你先治好，现在这样战力下滑，怎么保护我？” “你说的对。”阿茴认真的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他的胸口上，面无表情说：“太弱了。” 虽然……虽然她没有表露出嫌弃的神色，但古来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口又中了一刀。 医生们大概检查了下古来的身体，确定真的没问题后，才看下阿茴的肩膀，皆是露出骇然之色。 “这……陆特派员，您竟然……还能动？”一名医生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肩膀，不忍道：“骨头都碎成渣了……您没有不疼吗？” “疼啊。”阿茴奇怪地看着他，仿佛他说了句废话。 医生被噎了下，“那疼的话，为什么还能……” “忍着就好了。”阿茴觉得这医生的脑袋有点问题，疑惑地看着古来，对他露出了非常怀疑的表情。 古来明白医生的想法，不熟的人总是接不上阿茴的脑回路，现在他倒是有点明白阿茴的想法。 “要怎么治疗？”古来问。 “这个好治，不过有点疼……”医生说到这顿了下，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显然是不觉得阿茴忍不了。 他四下看看，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拇指打下的圆柱形透明瓶子，这瓶子里面是一团灰蒙蒙的雾气，全都聚集在瓶子的下方，而上方靠近瓶口的地方则没有任何变化。 医生将瓶盖打开，雾气翻涌，争相从瓶口中涌出，很快，就汇聚成一个模糊面容的女人。 “妈……”医生用剪刀剪下了阿茴肩膀上的布料，“这位病人需要您帮帮忙。” 那女人的体型略显粗壮，点了点头，靠近阿茴的肩膀看了下后，又咧开唇角，抬手按在了上面，她的右手五指化作一把把手术刀，左手五指则是各类工具和医疗用线。 “都过来都过来，主任亲自动手做手术，机会难得，能学多少学多少啊！“这医生高声喊了起来。 声音一出，其他在各处治疗的医生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纷纷往这里赶来，有两个本来在缝线，此时线也不封了，把针一扔，嘱咐伤员别乱动，等着他一会过来继续。 伤员：？？？ 古来无语。 阿茴沉默。 她抬眼看了看这一圈炙热的眼神，有些不适挪了挪身体，远离古来一些距离，小声嘟囔着说：“……我又不是案板上的肉……” 古来想：你这可比肉金贵多了。 他的位置还是有些碍事，在那些医生谴责的目光中，古来硬着头皮没动弹，他盯着阿茴的肩膀，那处血肉被重新切开，女人的手指灵活，镊子极快的将碎骨一片片挑出来，又重新拼合，放在正确的位置上。 即使是古来这样不懂医术的人，看到这个，也不禁觉得像是艺术一样，手指翻飞，行云流水，观看体验极佳。 不过他和学医的还是不一样，很快就回过神，见阿茴额头上满是冷汗，他摸了摸口袋，空无一物，又点开终端，吩咐调查员拿点东西过来。 疼痛并不难忍，阿茴自小就极为习惯这类的疼痛，想要活下去，就得不能怕苦怕累，为了能够支撑起弟弟和她的生活，阿茴受过很多非人的折磨。 她早就已经习惯。 但是习惯不意味着喜欢。 像阿茴这样的人，她知道不会有英雄出现，所以从来不开口求助，任何时候都只能靠自己，为了能够在弟弟面前，当好他的榜样，所以时常硬撑着身体，装的次数多了，她就真的觉得自己如此厉害。 还是有点难受…… 阿茴面无表情的想着，刀锋在体内旋转的时候，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刀的走向和力度。 ‘轻了，要是再重一点，能挑断我的手筋…… ‘手术刀很好用，下次可以试试用手术刀杀人，方便携带，威力也不错，不过……算了，阿椒会做，等见到问问他……’ ‘饿了，我想吃饭……’ ‘有糖吗？’ 阿茴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她的思维发散，很长时间才会突然在脑子里冒出一句，更多的时候是沉默的发呆。 “张嘴。”古来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唇边。 阿茴顺从的张开口，一个冰凉的东西进入口腔，接着便是让她欢喜的甜味。 “糖！” 阿茴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的舌尖裹着这颗糖果，整张脸也因此而变得生动。 古来温和地笑了笑，慢慢拨开手里的糖纸，“不用那么急，慢慢吃，我这里还有很多。” “再给我一颗。”阿茴说道：“我要奶糖！” “好——” 古来有求必用，糖果的效用立竿见影，阿茴整个人都变得健谈了一些。 大约两个小时后，这场艰难的手术才算是彻底完成，女人对着阿茴道：“你是我见过最能忍的人。” 阿茴扯着唇角，谦虚道：“还好。” 女人无奈，语重心长：“我没有在夸你，有的时候能忍不代表是好事，你的疼痛全都忍了下来，只会带来更多的病变，不管是身体还是做人，都是一样。” “不过，你倒是有个不错的……朋友。” “嗯。”阿茴点头，看着古来认真道：“他很好，一直都很好。” 古来笑着说：“这句话，也是我想送给你的。”：，， 第330章 手术 “不愧是大天才,才这么短的时间，就掌握了这么多的消息。”阿椒扯着唇角，将一块毛巾搭在古来的脸上，湿漉漉的温热毛巾中带着一点奇异的香味,不好闻可也不至于说难闻,有些像是无数种香料混合在一起又被堆在酒精中的味道，古来说不上来。 他嗯了一声,表情依旧平静,因为毛巾的原因,他看不到阿椒的表情。 香味似乎有着让人昏睡的作用,很快,古来就觉得眼皮有些重。 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上有一只冰凉的手在按压，尖锐的硬物抵在胸腔正中。 “陆琪琪……”古来低声地说道：“我睡着之后,这里就麻烦你盯着了。” 阿茴看向阿椒,目露警告，回了一句道：“放心。” 有了她的这句话,古来不再用意志力去抵抗,他闭上眼睛，彻底的昏迷过去。 阿椒无奈地撇了撇嘴,“你不相信我？” 他想要做出撒娇的动作,但是刚走到一半,想起这动作不符合人设,犹豫了下，停了下来,只能用哀怨无比的眼神看着她道：“ji……” “嗯？” 阿椒马上改口，“陆特派员。” 阿茴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走向阿椒的身边,说道：“有什么要我做的？” “没有。”阿椒立刻道。 他又笑了下，“时顾问的手术不难做，我之前给人家做过，不过……” “什么？” “钱可别忘了给啊！” 阿椒不在乎这个世界的钱，但是他所附身的荀医生是个财迷极为在乎金钱，只要给钱，就算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他都可以救。 所以在无影市中，即便他的医术高超，名声却不怎么好，不过就算这样，每天来找他治疗的人也可以排满整个医院。 毕竟怕死的人多，想死的人少。 阿椒低头看了看身旁的手术刀，他摸着其中一把，轻轻地抚摸了一会，才对着古来的胸口划伤一刀。 这一刀也不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明明没有开胸的工具，却能够像是裁纸一般轻易的划破了皮肤肌肉和骨头，露出了胸腔上那个正在跳动的心脏。 阿茴有些担心的看着床边的仪表器，那上面的心电图竟然起起伏伏，犹如断崖一般。 “别担心了，没事的。”像是知道姐姐的担忧，阿椒很细心的给了解释。 “时顾问之前出过车祸，肇事者死亡，所以被法院判了跟在时顾问身边十年，他俩的灵魂融合，性命相融，时顾问活着，那鬼就能活着，时顾问死了，那鬼会替他死一次，现在的伤，全部都转移到那只鬼的身上了，而鬼，恰恰是最不容易死的，尤其是这种签订了生死契约的鬼。” 正是因为古来的身上绑着一只鬼，阿椒才有把握能够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去给他做心脏手术。 阿茴哦了一声，放心了不少。 “好运的人。”阿椒笑着评价道。 “强运。”阿茴跟着说了一句。 阿椒又不再说话，伸出手取下了古来脸上的毛巾，这毛巾已经没了热气，湿漉漉的。 他将毛巾随手扔到一边，阿茴想了想，又把毛巾拿在手中，放入一旁的热水盆中，认真的洗了起来。 热水盆里有着无数的药材，里面泛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阿茴没有离得太近，洗完后就将毛巾收了起来。 “我还有其他的配方，你想要的话，我都可以给你。”阿椒道。 “认真工作！”阿茴不满地说。 “是、是——”阿椒敷衍的拖长了音调，停了下，又道：“我真的可以……” “闭嘴！”阿茴不想理他。 她收集毛巾就是为了这能够安眠的效力，陆琪琪因为污染原因，心里状况堪忧，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她附身陆琪琪的身体，也受到了一些影响，所以才打算趁此机会，拿着毛巾，打算晚上再使用。 阿椒耸了耸肩，当做没听到姐姐的训斥，他垂眸看向古来的心脏，那颗红彤彤的心在空气中跳动了许久，就算没有插入多余的仪器也没有丧失活力。 将心脏割开，里面露出了尖锐铁剑的剑尖，他顺利的取出来后，重新将心脏放了回去，这时候，古来的身体已经没有呼吸。 阿茴猛地看向弟弟。 阿椒道：“把茶叶给他。” 阿茴立刻把清心茶的茶叶塞入到了古来的口中，八级的治疗道具效果强大，不过片刻间，这些被切开的伤口全都自动愈合，就连那断掉的心脏都重新与血管联合。 阿椒擦了擦汗，呵呵一笑：“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么简单容易的手术，根本没必要找个医生，你都能给他做职业哥手术。” 玩家如果手中有着大量的治疗道具，一旦有点不对，就使用一下，只要不特别作死，基本上都会活过危险副本。 古来心脏上的事情可大可小，阿椒觉得他把自己找来，应该是有别的事情要说。 “这就完了？”阿茴一脸呆滞。 她仔细思考了一会，认真说道：“这不科学。” 阿椒翻了个白眼，“你在有鬼的世界里讲科学？” 他的手术确实比较儿戏，但这也是因为古来的情况太过特殊，不管最后做成什么样，他都不会死亡，所以阿椒也就放飞了，怎么简单怎么来。 从手术准备到完成手术，一共只需要四十分钟。 阿茴又不说话了，叹了口气，出去打了盆清水，给弟弟洗了手，就按照古来之前的吩咐，打扫起因为做手术溅在外面的血渍。 阿椒拿着抹布和她蹲在一块，见姐姐不理他，就轻轻的用肩膀蹭了下。 阿茴躲开。 阿椒跟上去继续蹭。 当古来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姐弟俩一个躲一个追，姿势说不出的别扭。 “你们在玩什么游戏？”他出声问道。 阿茴这才低声警告道：“荀医生，注意你的言行！” “我的言行？”阿椒重复了一遍，故意当做听不出姐姐让他注意人设的担忧，勾着唇角道：“我有什么言行？难道不是卑鄙无耻，贪财吝啬的小人？” 都有这么多的负面传闻了，再做些毁人设的事情，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古来轻咳一声，让这两个人都看过来，沉声道：“这次多谢你了，荀医生。” “给钱，万。” 古来点了点头，面色平静的点开终端，给阿椒看了下自己的存款，只有可怜的十块。 是的，他只有十块钱。 本来还有些的，但是给朵朵买零食就花的差不多了。 阿椒一愣，表情顿时难看了起来，“你没钱？” “以后会有的。”古来唇角翘起，微笑道：“我是特殊处理科的顾问，在这个位置上能有多赚钱，我想你是明白的。” “这都是……”阿椒若有所思，看向古来的表情不再带着审视，他开口道：“本来还以为你比较好控制，没想到两天不见，就成长到这种程度了。” 他主动提起了自己之前将显影剂给古来的原因，“不过……看你这样也不像是能任人宰割的主啊，为什么会有人花大价钱，让我把显影剂给你？” “谁？” “不知道，钱直接打我卡上，显影剂是在你住院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桌上的。”停了下，他又装作无意地说：“一百多万呢。” “一百万……”古来喃喃道：“这可不是小数目。” “能花这么大的价钱，是对着我？还是想要对付老师？” 显影剂…… 古来的手指敲了下床的边缘，他对面站着的姐弟俩都没有动，作为相处许久的队友，两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去打扰古来思考。 良久后，古来才回过神，说道：“我有两个猜测。” “说说看。”阿椒走过去，他把抹布往水盆里一甩，倒了杯水，递给了阿茴，“我对你的经历很感兴趣。” 他笑了笑，“在你报警抓我之后，我可是一直被关在看守所那里。” 古来嗯了声，道：“这是我特别要求的，不准你保释。” “猜的出来。”阿椒刚要翻个白眼，又想起这不符合自己的人设，只能硬生生忍了下来。 在这个副本世界，自由度虽然高，但是限制也不小，时刻都要注意人设，不能做出与平时不符的动作来，天知道他刚才忍着吐槽有多辛苦。 古来笑着道：“我现在遇到了两个团队，一个是以关嫦荷为首的团队，里面人数不少，除了张约和那鸟人应该还有别人，他们对这里主要是以收集情报为主，我认为是刚来此的新人。” “第二个是以袭击我的朱志勇为主的团队，昨天我在一个案发现场见过他们，当时我故意用警察逼迫他们走投无路，本以为到了晚上他们就会袭击警察局，但结果是，他们没有动静。” “这几人的默契度很高，每个人都愿意为了彼此而牺牲性命，我之前动手杀人时，朱志勇没有用治疗的东西，所以他们应该是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将所有的道具全都消耗殆尽，为了能够活下来，接受了某个人的庇护。” “如今，因为我在曲静云案件的位置，挡了那人的路，所以，他忍不下去了。” 阿椒想了想说：“我有个人选。” 古来也跟着说：“我也有个人选。” 阿茴：？ “一起？”阿椒问。 “可以。” 于是两人异口同声道：“夏子宸！”：，， 第331章 联络 古来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在无影市中和他有矛盾，并且有能力出手的人，就只有春风笑一个。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自由城中的结尾是春风笑所扮演的夏子宸,成了自由城市长的秘书，这个职务可是相当于整个市政府的核心人员,对于一些政令有着一手的操控权,就连明灵都不敢惹他。 “难得咱俩能想的一样。”阿椒说道。 阿茴面无表情,“别套近乎，和你很熟吗？” 她冷着脸的模样让阿椒愣了愣，随即又无奈地举起手说：“好好，你俩是一家的,我是外人,我走还不行吗？” “也不到这个地步……”阿茴欲言又止。 她并不是真的想让弟弟离开，只是因为陆琪琪是不会对荀医生有什么好脸色的，要想扮演好这个身份，她就必须出口赶人。 古来笑了一下，他道：“没必要这么紧张，可以稍微放松一些。” 关于这点,他自己也试了一下，扮演原住民的时候不用一味模仿，可以在一些微小的事物上做出改变，就拿时云齐来说,他性格高傲尖锐，根本不可能和别人好好说话，古来占据了他的身体后，在不同的人面前做出了不同的反应,现在可以在外人面前，很好的从‘时云齐’过渡到‘古来’这里。 像莫莲这类第一次见面的人，如果对别人说起时云齐来，肯定要说一句‘难缠’，而难缠就足够当时云齐的身份证明了。 他说的很隐晦，阿茴还在默默思考，阿椒就已经明白过来，他咧开唇角，笑着抬手搭在古来肩膀上，“你早说嘛，我都快累死了！” 荀医生的特点在于贪钱，外人对他本身的性格并不了解，只要演好死要钱的模样，就绝对不会露馅。 他放松了下来，很快就不在乎这点小事，对着阿茴道：“就像是你想吃粽子，外表是一样的糯米和粽叶，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粽子，至于内里是蜜枣还是咸肉都无所谓。” “只要不拆开卖掉或写明标出，谁知道这粽子是咸是甜？“ 古来：？ 他还没理解这比喻是什么意思时，阿茴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古来：？？ 你们姐弟俩就这么对话的？ 古来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起来，他深深的看了眼阿椒，道：“我本来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你们了，现在看来，还是差点意思！” 阿椒笑嘻嘻地说：“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把我的诊费结一下吧！” 阿茴点开终端，看着上面的余额道：“我还有点积蓄，可以送给你。” “不用。”古来摇头，“我很快就会有钱的。” 阿椒耸了耸肩，从白大褂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两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球体，将这两个全部给了古来，说：“这个杀伤力不是很大，不过里面放了毒粉，只要接触到，浑身都会发痒，解决办法是用水冲，将药粉冲掉就没事了。” “谢谢。”古来点了点头。 他接受了来自阿椒的帮助，想了想，又问道：“能帮我做一个铠甲吗？” “胸甲？”不用他多说，阿椒就了解了他的意思，看着古来没有一道伤痕的胸口，道：“会有人信吗？就算你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可是……” “不需要他们完全相信。”古来拿起身旁的衬衫穿上，挨个系上扣子，他微微颔首，笑着说道：“我只是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我是被陶科长亲自招揽的顾问，是安颜教授的得意学生，更是未来无影市的救世主，他们敢怀疑我吗？” “救世主？”阿椒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词语的不同，以他对古来的了解，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此人绝不会站出来出风头，如今直接说出是救世主，难道是打算不找原住民，改成自己去当主角？ “挺有意思的，带我一个！”阿椒的眼睛亮了亮。 他就喜欢这种能够带来混乱的人，越混乱他就越开心，只要跟在古来身边，不愁没有用武之地。 “武器的事情交给我，我有一些特殊渠道，药品这类只要给钱，什么药我都能拿给你！还有……嗯……我还知道地下的暗网，这方面也能帮你一把！” 古来略有些诧异的看着阿椒，没想到他的作用会这么大，在仔细思考了一会后，古来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有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没解决呢。” 阿椒挑眉，“陶蓉？” 古来笑着说道：“知我者莫若你也！” 阿茴：？？？ 她睁着一双眼，茫然地盯着古来的脸，虽说她听了全程，但是总觉得自己和那边的两人是不同世界的人。 大家明明说的是同一国语言，为什么连在一起，她一句没懂？ 阿椒努力了一阵，没努力成功，悄悄地移开了目光，盯着墙壁发起呆。 “陆琪琪，你联系一下陶科长。”古来从床上站起，看着那满床的血迹皱了皱眉。 阿椒立刻很有眼色的在上面浇了一层透明液体，不多时，床上便发出滋滋地声音，血水与病床一起，彻底融化了。 “一点小玩意，不值一提！”阿椒摆手。 阿茴打开终端，找到了明灵的联系方式，却怎么也点不下去，她有些迟疑地说：“找她干什么？” 为了能够不和明灵见面，之前莫莲联系陶蓉那些人的时候，她都躲得远远的，绝不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如今却要主动联系……这让阿茴的心中满是排斥。 “我需要见到她才能决定下一步。”古来好脾气的解释着：“曲静云的事件并不难解决，我提前告知了陶蓉一切，只要她想，很快就能将局势控制住。” “可陶蓉做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做，除了我最初的封锁命令外，没有任何有用的行动，只召开了高层会议调查叛徒，你觉得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吗？” 阿茴认真思考了起来，她设身处地的想了想，“不正常……吗？” “正常什么啊……人类都快灭亡了，还想着内斗呢？这不是傻逼吗？”阿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叹了口气，说：“陶蓉想的东西我们不知道，但是我们要做的，只能通过她来实现，既然时顾问要当救世主，那作为好友的我们，肯定要大力支持，对吧？” 阿茴点了点头，“对！” 对什么？你知道你弟弟想干啥就对啊？ 古来无奈，相当心累的又叹了口气。 不过，结果是好的，至少阿茴愿意和陶蓉视频了，看着终端上出现的人，她面无表情地说：“陶蓉，好久不见。” 明灵先是疑惑，随即狂喜不已，“是……是你！你过来了？！” “嗯。”阿茴看了眼镜头外的古来，他做了个指了指自己的手势，阿茴打断明灵喋喋不休的话语，说：“有人和你说话。” 明灵表情一僵，看着古来道：“你……” 古来不太在意她的喜好，笑了笑，问道：“陶科长，现在你愿意来一趟立新吗？” 不用他再多说，明灵的脸色就变了几下，她也跟着笑了起来，“当然，既然是时顾问的邀请，我这就过去看看好了。” 两人又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古来才结束通讯，一断开之后，他神态轻松地说：“明灵的重点不在我们身上，看来曲静云的事情真的和她没什么关系，她是因为觉得我们能够解决这次的案件，才没有派更多的人，而是借此机会清除一下蛀虫。” “是相信我们还是相信她自己？”阿椒嗤笑一声。 “这不重要。”古来说：“只要她愿意来就好了。” 说完后他们才推开门出去，在门外站着的是望眼欲穿的冯伟，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古来，说：“时顾问，您休息好了吗？我们的大老板想要见您一面。” “抱歉，我现在有点事情，请让他等一会。” 冯伟脸上堆着笑，刚要凑过去劝说一下，突然愣住了，他僵硬的看着阿椒手上那黑洞洞的枪管，干笑道：“哈哈，没问题，时顾问的事情最重要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一定帮……嗯，一定帮……” “那先给我们准备晚饭吧。”古来道。 “好、好……这就让人拿过来。” 冯伟抹着脑门上的汗水，赶紧跑走了。 “时顾问，你根本没必要跟他这么好脾气的。”在一旁看完全程的莫莲道：“这些人给一枪就老实了，你要是对他们客气，反而会被欺负到头上来！” 说完后，也不等古来回答，就跟阿茴使了使眼色，拽着她往旁边走去。 阿茴试着挣扎了一下，“我……” “你什么你？先跟我过来！”莫莲直接挽着她的胳膊，往后面的安全屋中去了。 “看来你这个顾问已经被人骑到头上来了。”阿椒意有所指地说：“你这地位也不怎么样。” “我毕竟是第一天上班，还是个新人，情有可原。” “是吗？”阿椒笑了声，不再就此事纠缠。 他的目光一直随着阿茴的背影移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收回来。 阿椒歪了下头，“陆琪琪不懂，你别觉得我也不懂。” “这么急着让陶蓉过来，曲静云……就那么难解决？需要她出手？” 八级的玩家，她的出现代表什么根本不用多说，阿椒倒是不相信曲静云那么难缠，但没想到古来竟然点了点头。 “如果处理不好……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阿椒惊讶道：“全部？” 古来道：“全部。”：，， 第332章 坦诚 阿椒深深地看着他,仔细确认了这并不是古来随口用来开玩笑的话语，他沉思了许久，才吐出一口气,“危言耸听。” 古来道：“就当我胡说的吧,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陆琪琪。” “理由。” 古来停了下，笑了起来,“你明明知道理由。” “装模作样。”阿椒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但随即脸上的表情阴沉下来了,他当然知道古来这么做得理由，可越是清楚，就代表着他越是愤怒。 古来哪里是想瞒着他姐姐，明明是打算连他也一块瞒着！要不是他聪明机敏的看出不对,那么用不了多久,他们姐弟俩可能自无知无觉间被古来平安送出去，留下他独自一人应对一切危险。 “我们是同伴！”阿椒的双眼在黑暗中如星辰一般闪亮，他上前一步，揪住古来的衣领，恨恨咬牙地怒道：“我们和你是同伴了！你把我们拉进来，命都交给你了,现在你又要把我们扔下不管？” “你这个……这个……” 他终究是没有将那句混蛋骂出来，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古来，任由怒意像一把火一样，灼烧着他的心脏,在这浮于表面的怒火之下，是古来从未在阿椒这里见过的情绪。 并不是憎恨或者怨愤之类的极端情绪，而是……恐惧与惊惶。 古来愣了愣，他突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阿椒的反应并不在他的预料中，甚至……这种同伴的话语，由阿椒的口说出来，反倒令人觉得诧异。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圣人啊？牺牲一个拯救两个，以一换二不亏是不是？”阿椒目光严厉地盯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活下来后就会感谢你？还会天天在脑子里把和你相处的片段过一遍，感恩戴德的缅怀你？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老子在战场上吃尸体活下来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以为我们经历了多少生死危机？你觉得我们会怕死吗！” “……不怕吗？” 古来也回望着阿椒的双眼，轻声地问道：“你不怕死吗？” “就算你不怕死，难道就不怕你姐姐死吗？” 阿椒无法回答，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他松开了古来的领口，又动作轻柔的帮他抚平褶皱，低垂着眼睑，阿椒的声音格外冷酷，他说道：“我不怕。“ “姐姐死了，我也去死。” “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你这点倒是提醒我了。”他转过身，朝着阿茴离开的方向走去，“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我不会找死，你放心，我和她一起收拾东西离开，不用你挖空心思骗我们离开。” 古来停在原地，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些事情，可是就算时间再重来，他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他从曲静云的身上看到了太多的线了，每一根都将这个可怜的女人紧紧缠绕着，让她犹如提线木偶一般，自以为可以达成想要的结果，但最终，她只会在谎言下落幕。 古来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他必须装作什么都搞不懂的模样，按照最符合时云齐性格的行为来活动，降低幕后之人的警惕，只有这样，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九死一生的一线生机。 古来闭了闭眼睛，和阿椒想的不同，他并不觉得自己真的没有活路，但这条活路实在太过苛刻，只能让一人穿过，他独自一人还有机会活下来，但如果再带着阿椒阿茴，那才是真正的死路。 “唉……”古来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喃喃道：“希望他们能够明白我的好意。” 古来的性格宽容温和，他很少会做出强迫别人的举动，尤其是对待同伴队友之间，更是尊重他们的一切选择，甚至当队友的选择出现惨重伤亡后，他依旧不会开口指责。 他始终认为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机会，人活着就是在不停的犯错，只要能够不重复同样的错误，或故意去做错事，那一切都可以原谅。 正因为这种与世无争的性格，才会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对他印象很好，但只有真正熟悉的朋友，才会明白他这斯斯文文的外表下，隐藏着多么恐怖的黑暗。 所以在涉及到一些原则问题上时，他就会显得冷漠到偏执，当他觉得将阿茴姐弟送走是对他们好时，并没有询问过他们的意见，而是擅自做了决定。 至于阿椒的反感，这不在他的考虑内，只要他想，阿椒是不可能反抗的。 对不起。 古来在心里歉意地想着，目光却越发的坚定起来。 我会活下来，你们也要和我一起活下来啊…… ※ “他根本就是在欺负人嘛！”阿椒气急败坏地对着阿茴吼道：“我们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啊！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垃圾吗？！” 跟阿椒的激烈地情绪相比，阿茴倒是冷静许多。 她坐在桌前，抬手给阿椒倒了杯牛奶，又将房门关上，断绝了屋外那些好奇的注视。 “你不该过来找我。”阿茴说道。 她在心里思索着要如何劝诫着弟弟赶紧离开，正斟酌着语言，就见阿椒正愣愣地看着她，眼泪悄然落下。 “连你也觉得他做的对？”阿椒的脸色变了，“你是不是忘了……当初那个人，他、他是怎么对待你我的吗？” 阿茴平静地说：“没忘。” 阿茴和阿椒讨厌组队，也不喜欢队友，是因为他们都被背叛过，那种让两人都有心理阴影的背叛来自于一个真正走入他们心间的男人，那男人用了很长时间，来获得他们的真心，然后在某个平常的日子里，毫无预兆地丢下了他们。 在此之后，阿茴和阿椒便不再相信外人，他们只会信任彼此，将后背留给对方，这两颗小小的心脏里，再也容不下第个人。 可是现在是不同的……不对，现在和那个时候是一样的…… 他们根本都不在乎我们，我和姐姐都是可以随手丢弃的垃圾…… 阿椒在心中想着，反胃的恶心感在胃里翻涌着，他很想吐，张了张口，良久后才说：“我很讨厌他的，我讨厌他夺走你的视线，如果是平时的话，我会杀了他，将他的身体炸成一块块的血沫……可是，当我发现我也开始喜欢他的时候……这份讨厌就变成了害怕。” 人受过伤之后就会知道危险，不再做同样会受伤的举动，但是阿椒不同，他的人生经历注定了他要永远与疼痛死亡作伴，他也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身体上的伤痛可以忍受，精神上受过的伤害却无法轻易弥补，平日阿椒里根本不会提起当年的事情，他认为那个人是叛徒，是绝对要杀死的第一名。 “我很害怕他会抛弃我……”他神色茫然地看着姐姐，“我到底是怎么了？” “傻瓜。”阿茴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抱在他的头，贴在胸口上，让他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阿茴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地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终端显示的数值早已经超过了正常值，这也就意味着，阿椒的精神在发生异变，他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不知名的东西污染了。 这种精神的异变影响着他的性格，但因为他本身的意志极为坚定，才会让阿椒比平时更加坦诚而怯懦。 古来很聪明没有错，他能看出其他人有没有说谎，却看不出这一个说真话的人有没有贬义。 这一点上，阿茴不会怪他的，毕竟古来没有和阿椒一起长大过，他不会知道阿椒真实的性格。 “我很少会见到你这个样子。”阿茴低声地说着，手指往下，轻轻抚摸着阿椒的眉骨，鼻梁，脸颊，下颚。 她的动作轻柔，带着一丝痒意，阿椒舒服的闭上眼睛，蹭了两下。 这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与阿椒完全没有相同，但阿茴就是知道，这是她的弟弟，是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弟弟。 阿茴抿着唇角，轻轻地笑了一下，笑容极浅，又转瞬而逝。 “你不喜欢提起以前的事情，也不喜欢我身边有多余的人，每次都用很残忍的手段让他们消失，别人说你性格乖戾凶恶又残暴自私，是天生的坏人，这样的你，在外人的眼中根本没有一点优点。” “你在八岁的时候，因为被外人欺负而剁了他的狗，我从战场上回来后，带着你找到他，看着你亲自扭断他的脖子。” “那是你第一次杀人。” 阿茴的手臂慢慢缠上了阿椒的脖颈，他似有察觉，却依旧一动不动。 “是的，我记得你夸了我，我当时很开心。” “没错，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阿茴低下头，看着阿椒灿烂的笑脸说：“我爱你。” 她的手臂收紧，阿椒沉默了一下，突然问道：“会疼吗？” “不会。” “我希望能疼一点。”阿椒叹了口气，“你来杀我，是对我最好的结局。” “姐姐，我也爱你。”他语气轻快，“放心好了，现在我还没有想退场，就算是死了，我也会变成鬼找你！” “呵。”阿茴轻笑。 她没有理会弟弟的要求，动作又快又准的扭断了他的脖子，没有给他一点疼痛。 这是对付精神污染的唯一办法，只有杀了产生污染的人，才会让阻断污染的传播。 阿椒不会是第一例，也不会是最后一例，作为姐姐，要杀死亲弟弟肯定会带着痛苦与迟疑，但是阿茴却没有这种感觉，她很轻易的杀死了他，就好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这是很难得的体验，阿茴觉得自己没有好好的体会，竟然让它这么快就结束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眨了眨眼睛，等待了一会，阿椒半透明的灵魂飘在尸体上，他刚成魂，还有些飘飘荡荡的站不稳，有些好奇地看向周围。 阿茴问道：“死了后是什么感觉？” “轻飘飘的。”阿椒说。 他对上姐姐揶揄的目光，刚才所做的一切都重新被回忆起来，阿椒的脸色猛地变了几下，最后扯着唇角，低声骂了句：“草！” “刚才的绝对不是我！我被附身了！不对，我被影响了，你快点忘了！”阿椒急忙道。 阿茴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点开终端。 “……当我发现我也开始喜欢他的时候……这份讨厌就变成了害怕。” “……我很害怕他会抛弃我……” “……我也爱你。” 听着那酸溜溜的话，阿椒的脸色铁青，五官都皱成一团，犹如被逼吃了无数酸黄瓜的感觉，酸到头皮发麻，这滋味让他终生难忘。 可偏偏他还没法飘走，因为刚新生的缘故，魂体不稳，根本无法动弹。 阿茴问道：“你现在什么感觉？” “真恶心。”阿椒说：“我都要反胃地吐出来了。” 阿椒被迫看完全程，难以置信地看向阿茴，哭诉道：“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把我放在心上的知心好姐姐了……” 阿茴一本正经道：“我本来就不是你姐姐，我是陆琪琪，你姓荀，还比我大几岁呢。” 阿椒：“…………” 他顿时被噎了一下，目光幽幽，却始终不敢把责任放到姐姐头上，只能咬牙切齿的指桑骂槐，“都是时云齐的错！这才多久，你就变了！他把你教坏了！” 阿茴没告诉他其实古来也被拍了囧视频，只是面无表情的比了个v，“等离开时我要拷贝出来，天天看一遍。” “姐姐……”阿椒可怜巴巴，“这就没必要了吧？” “嗯，看两遍。” 阿椒：“…………” 他愤愤道：“我也要录你！给我等着！” 阿茴从荀医生的尸体上拿起终端，可是这终端最终从阿椒的身体上落了下来。 阿椒抓狂，“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阿茴继续点开终端拍摄，她决定了，等到出去后，要每天看遍以上。 “打个商量不行吗……” “要不我每天洗碗拖地给你捶背揉肩？” “别走嘛，再看看我，看我一眼，你难道不想对这么可怜的小可爱说些什么吗？” 当古来再次见到阿椒的时候，只看到他飘在半空中，顿时无语的楞在原地，“我们就分开了二十分钟，你就把自己搞死了？” 阿椒本来正生气呢，顿时呛了句，“关你什么事！哪凉快哪呆着去！” 他的话让古来有种微妙的踏实感，就好像……原本的阿椒回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古来又微妙的怀念起之前的那个阿椒，这种矛盾让他的目光变得很复杂。 阿椒缩了缩身体，凑到阿茴身边说：“他眼神不对啊。” “嗯。”阿茴点头。 “他要干什么？” “可能是想把你抓住炼成小鬼。”阿茴慢吞吞道：“不过我想把你炼成尸鬼。” 古来：你是他亲姐姐吗？？？ 阿椒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可以啊，不过我要当最厉害的尸鬼，炼我的时候，材料一定放最好的！” 古来：？？？：，， 第333章 来人 因为阿椒的突然死亡,导致古来的计划也被迫做出更改。 他看着阿椒这半透明的魂体，想了许久，才说道：“你可以留下来。” 阿椒翻了个白眼,“别做梦了，要是活人的时候还能帮你，现在我的力量这么 弱，怎么帮你？” 他对自己的死亡没有任何怨气，只是因为想要留在姐姐身边的执念而变化成鬼，这样新生的鬼没有任何力量，也根本不可能帮得到古来。 “你可以帮我打掩护。”古来笑着说。 阿椒的白眼翻得更厉害了,然后不情不愿的飘到了古来的身后。 阿茴看了他一会，才移开目光，注视着古来问道：“我要做什么？” “等到陶科长来到这里之后，你要和她一起离开，返回市里去找我的老师。” 阿茴面无表情，“安颜教授不会见我，他不喜欢特处科的人，平日里的任务都是独自完成。” 特处科内部其实对鬼一直有些隐晦的歧视,据说安颜教授当年是主持成立特殊处理科的人之一，他本来有机会有用比科长更高级别的地位，但就因为是鬼身,几百年来一直都是个普通的顾问职位。 不过因为他呆在这里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很多任科长都对他恭敬不已，这也让他即使没有那明面上的职务证明，在特处科里的地位也不低。即便如此，他也不喜欢呆在这里，平时能不联系就不联系,只有当特处科遇到了无法解决的污染后，才会出手。 “他会见你的。”古来将手腕上的终端解下来交到阿茴手中，“你把这个给他，不用说什么，他自然会明白一切。” 阿茴眉峰紧蹙，似是想说些什么，古来笑了下，戴上了阿椒的终端，“不用担心，我有这个做备用就行。” “密码是123456。”阿椒语气冷淡地开口，“你点开之后，注意不要碰最上角的应用。” 古来低头，看着终端上的屏幕，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红色的方块图片微微闪烁，他的手指在上面，没有动。 阿椒平静道：“我所有炸弹的按钮，你要是点了，半个市区现在就能成为废墟。” 古来：“…………” 他扯了扯唇角，赶紧将手收回来，夸赞道：“不愧是你。” “这还用你说！”阿椒颇为骄傲，“我可不像你一样，能被车撞到昏睡了三天！” “是是，你厉害你厉害。”古来敷衍地夸奖了几句，无视了阿椒喋喋不休地话。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么多的炸弹，在古来的眼中，已经变成了能够让他们和那些八级玩家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底牌。 只要有了这个……就算是春风笑，也得顾虑一下杀了他之后，能否承担起无影市被摧毁的代价。 他们这些玩家的通关任务应该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寻找无影市的秘密，可是这秘密是什么，如何寻找，根本没有头绪，如果在春风笑找到答案之前，毁了无影市的话，那他们就有可能再也找不到所谓的秘密，也就意味着他们被困在副本之中，或许……永远也出不去了。 古来垂下眼眸，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他的唇角微微翘起，扯了下终端的表带，又点开阿茴的对话框，在里面简单的写了几句话。 阿茴看着里面的文字，抿了抿嘴唇，嗯了一声。 古来放下心，他温和道：“多余的话我不说了，这次的危险与往日不同，是真正能够让我们覆灭的危机，无论何时，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一切。” “我的计划只是一个框架，具体如何还需要根据实际行动进行调整，你可以看情况来决定要不要继续，如果很危险就立刻放弃。” “毕竟，你们的命更重要。” 同伴和通关这两个选择根本没有让古来产生困扰，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伴，通关的机会可以再找，但人死了就真的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也正因此，他希望能够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生命很脆弱的，就如同娇嫩的花朵，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是否还会存在，如果在他面前的他山石或朗月星，古来还没有那么担心，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阿茴。 是那个曾经说出枪比命重要的阿茴。 “得活下来啊。”他语重心长地重复着：“一定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翻牌。” 阿茴一直没有出声，在把古来写的文字全部记住后，她删除了和古来能联系到的所有方式。 “我没想死。”阿茴说：“你对我要有信心。” 阿椒嘿嘿笑了两声，从古来的身体中穿过，飘到了阿茴的身边，“我对你没信心，要不你带着我走吧！” “不。”阿茴拒绝。 “嗯……我其实是凯奇甜品屋的资深会员，你带我走的话，我把会员卡给你。”阿椒道。 凯奇甜品屋是在无影市中非常受欢迎的一个百年品牌，主打各类蛋糕甜品，味道极好，深受广大市民的喜爱。 阿茴抬眼，眼神中有些动摇。 “等等，你直接去他家把会员卡拿来就行了，没必要非得带着他！”古来当机立断，马上制止了阿椒的诡计。 他无视阿椒幽怨的目光，只盯着阿茴，认真说道：“记住了，不管你听到立新有什么消息，在我没有发来通知之前，绝对不要过来。” 阿茴点了下头，算是应下，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莫莲的声音响起，“陆特派员，时顾问……上面的人来了，你们要去接一下吗？” 古来看了下时间，笑了笑说：“不错，陶科长确实很在意你，只用了四十分钟就过来了。” 阿茴冷漠道：“我不喜欢。” “不喜欢也要忍着。”古来站起身，他已经不是最初那个面对阿茴说不喜欢，却因为关系不深而不敢劝说的新手。 现在的他，是比阿茴更高一级的七级玩家，他在数次副本中早已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可以让阿茴耐着性子做不喜欢的事情。 “她可以保护你，而你可以保护我们。”古来道：“你是破局的关键，也是我们的希望。” 阿茴慢慢抬起头来看向他，抿着唇角，眼神坚定地说：“好，我会试着喜欢她。” “在此之前，你们也不许死。” 在去迎接明灵的路上，阿椒悄悄凑到了古来的耳边，他低声的笑了起来，“你为什么又要骗她？” “我想她活下去。”古来没有隐瞒。 “所以你打算自己死？”阿椒比之前要冷静很多，他能够很清晰的思考着古来的用意，“也不对，你还带着我呢，怎么，是打算带着我一起死？” 停了下他又道：“我可不想和你殉情，再努力一下吧天才。” 古来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他们在莫莲的带路下，来到了一处空阔的平坦地带，从天上架着一座直升机，从里面传来呜咽的哭泣声，一个流着眼泪的男人从里面飘了出来，男人的模样俊俏，但除了脸以外，其他的皮肤全是青紫的伤痕。 “陆琪琪。”他抹了抹眼泪，朝着阿茴招了招手，“陶科长要我带你立刻回去。” 男人的声音沙哑，他停了下，又将一块黑色的石块扔到了古来的脚边，这石块只有巴掌大小，在黑夜中闪着点点金光。 “时云齐。”男人道：“陶科长临时要去市政府开会，她来不了，让我跟你说声抱歉，这是她的补偿。” 又来了。 古来面对这种计划之外的意外已经很淡定了，他弯下腰，拾起那颗黑色石头。 【装备名称：魔山头】 【装备等级：八级】 【装备价格：4500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4000点券）】 【效果说明：该道具是里封印着一只实力强大的鬼怪，将其放出来后，将会吞噬掉所有看到的鬼与灵魂，使得方圆数百里将会变成一片死地。注意，该道具是一次性道具，仅能使用一次，道具使用后，将会消失。】 【负面影响：该道具有百分之百反噬的效果，慎用！】 【系统评价：伤敌一千，自损八千！】 “呵。”古来在接收到这道具的信息后，轻笑了一声。 阿茴想要去检查那颗石头，被古来避开了。他深深看了眼那个男人，意味深长的说：“请转告陶科长，谢谢她的礼物。” 男人点了点头，像是没有注意到古来的目光，在看着阿茴进入直升机后，他神色颇为古怪地说：“你倒是出乎我的预料。” 古来没有理会，他颠了颠石头，将其放入口袋里，阿椒在此之前碰了一下，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低声道：“那女人什么意思？” 古来说：“这不是她的意思。” 明灵绝对不会让阿茴和她产生嫌隙，将这种堪比自杀的道具给了古来，只会让阿茴对她的意见极大，绝不利于之后的感情进展。 所以，明灵不但不会伤害古来，反倒会尽心尽力的帮助他，就算她此时因为有事来不了，也会让别人解决他们的危机，但现在她的人却在示意古来去死，这也就意味着……是她的手下不听话了。 而直升机上的男人，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索菲娅变的。 古来知道她有变化的能力，上个副本两人之间相处的也不好，她出手报复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她未免有些太小看人了。 自直升机离开之后，古来对莫莲道：“带我去礼堂，我要和那些曲静云谈谈。”：，， 第334章 相见 “不行！这太危险了！”莫莲立刻制止古来的疯狂提议,语重心长地劝说道：“时顾问，你是第一次处理污染，可能不太清楚,有些时候我们遇到的东西远比课本上写的还要可怕，不管发生什么都决不能放松警惕，现在曲静云的危险程度早已超过我们的处理能力，再加上琪琪回到总部，朵朵又在牵制屠宰区的曲静云，剩下那三十多个曲静云我建议还是等待上级派来级别更高的特派员再进行清除吧。” 古来嗯了声，依旧执意要前往那边,他看了眼那静寂的厂区，毫不客气地说道：“这点我很清楚，不用你再强调。” 莫莲的眉头拧起，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沉默了几秒钟后，莫莲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既然这是时顾问你的决定，我会下去安排。” “尽快吧。”古来说。 “是。” 她不再多问,转身离开。 “这么容易就走了吗？你这不是让她去送死吗？她也不反抗一下？”阿椒疑惑地问道。 “她不会反抗，我的命令高于一切。”古来解释了一句。“即使我的判断出错，让她带队的人员全军覆没,她也不能有任何怨言。” “顾问的权限这么高？”阿椒挑了下眉，他所附身的荀医生并不是特处科的人员，所以不清楚这种规定，此时闻言略有些兴奋地说：“那他们不就是你的私人武装吗？” “想什么呢？”古来无奈地笑了下，“哪有这么容易，他们可不会听从我处理污染外的命令,如果我将他们当成私人武装对有私怨的人下手，下一次被枪口对准的就是我了。” 顾问权限高也是有限度的，跟随顾问一起出现场的不止有特派员和调查员，还有隐藏在暗处的督查员，这些人会将现场情况统一记录，一旦他们觉得不对，就会上报给更高级的督查领导，由领导审查，虽说这些领导并不会制止顾问的要求，但是在污染处理后，就会拿着这些记录去跟内部法庭对顾问提起诉讼，如果顾问无法将施放命令的理由说出，就会被采取强制扣押的手段，甚至可能会直接处以死刑。 一般情况下，不涉及人命，督查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顾问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胡乱使用手中的权利，那就是他命丧黄泉之时。 不过很少会有人能够忍住这么大的权利，即便知道如此不对，心中也会多一些侥幸，所以在顾问中，新人顾问的更换最为频繁。 阿椒瞥了他一眼，敏锐的从这句话中察觉到古来的心思，他扬起唇角，眸光闪烁，问道：“要我帮忙吗？” “你想怎么帮？” “截断你们和特处科的联系。” “还不够。”古来想了想，摇着头，说：“如果你现在没死的话，或许还能帮我在立新的外面做一些掩护，但现在的你就是一缕幽魂，连东西都拿不起来，能帮我做什么？” 说着，还动手戳了下阿椒透明的身体，他的指尖轻易就穿了过去。 阿椒撇了撇嘴，不屑道：“瞧不起谁啊？” 当人有当人的好处，做鬼也有做鬼的好处。 虽然才刚死没多久，但阿椒已经从中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手段了。 他飘在古来身边，颔首道：“屠宰场那边的怨气我也能吸，能我吸完后，照样能帮你。” “算了。”古来还是摇头，“你跟着我吧。” 那边已经有朵朵一只鬼就足够了，再多一只，怕是要打起来。 阿椒和朵朵不同，为了能够尽快变强，他很有可能会无节制的吸取着曲静云身上的怨气，如果这个曲静云消失的话，对古来反而是一件坏事。 “切。”阿椒哼了声。 古来不再理会闹脾气的他，过了一会，莫莲找上来说一切都准备好了。 古来这才重新坐车，去了立新屠宰场的中心位置，那里有一座能够容纳几千人的礼堂，如今已经被临时改造成了一个避难所。 特处科的调查员速度很快，这种能够用人力铺平的改造在他们这里就是最大的优势。 莫莲亲自开车带着他来到了礼堂，外面已经围着几百个身穿防护服的调查员。 她下车后，问道：“您需要防护服吗？” “不用了。”古来摇头拒绝。 阿椒呵呵笑着说：“为什么不用？你不怕污染？” “我是不易受污染的体质。”古来看了眼莫莲手上那特制的黑色防护服，问道：“这是谁拿来的？” “是之前那个男人给的……他送来了一些物资。” 莫莲给他看了看自己的配枪，也变成了更加高级，可抗污染的枪。 枪的外表比之前的要小一些，直径大约在二十公分，枪身处有一个黑白色的骷髅头，那骷髅的上颚咧开，就像是在微笑一样。 古来盯着枪细看一会，看的莫莲脸颊不停抽动，最后没忍住地问道：“要不……也给您拿一把？” “我用不上。”古来将枪还了回去，他皱着眉，问道：“枪上的标志有点眼熟，是哪家公司？” 莫莲愣了下，“不可能吧，这是只有内部高层才能使用的配枪。” 停了下，她又道：“如果时顾问，你曾经见过的话，那应该是在安教授身上见过。” “我老师不会配枪。” 古来还是想不起来，他总觉得这个骷髅头的标志极为重要，阿椒也跟着看了过去，说道：“这有点像安斯医药公司的标志，不过那家公司的骷髅戴着眼镜，感觉知识渊博，你这个，就有点欠揍了。” 莫莲对他怒目而视，阿椒毫不在意，他把拇指和食指圈起，化成两个圆圈，放在眼睛上，笑嘻嘻地说：“就是这样的眼镜。” 他这么一说，古来就想起来了，刚醒来的时候，他在病床前看到了带着眼镜的骷髅药盒，“我记得……那是生产止痛药的公司？” “主打止痛药，也卖点其他的药品，听说最近是要往精神医药方面发展，对了，他们治疗抑郁症和躁郁症的药品效果不错，除了贵，没有别的毛病。”阿椒说道。 古来嗯了声，他把目光移开，对莫莲道：“麻烦去查查那家公司，尽快将资料送给我。” 莫莲眉头拧起，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医药公司和他们现在处理的污染有什么关联，不过这毕竟是顾问的要求，她没有出声拒绝。 几人走进礼堂，刚一进去，就被一个带着头盔的男人拦住，那男人身材矮小瘦弱，看见古来时，几乎是哭着跑过来，“时顾问！时顾问！！” 古来听声音觉得耳熟，他笑了笑道：“许主任，你怎么在这里？” 许主任哭丧着脸说：“时顾问，我想问问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啊，怎么要把所有人都带到这里？” 说到这他停了一下，“董事长也被关这了！” 古来本想跟他解释，突然间想起来这位董事长或许知道时云齐的事情，他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哼了声，“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主任愣住。 “你又算什么东西？特处科做事，要和你们解释？”古来学着时云齐的模样，斜着眼看他，“你过来找我，不是要说这种废话的吧？” 许主任登时汗如雨下，因为古来的态度一直比较和善，这导致他都忘了面前这位年轻人，也是特处科的一员，还是高层的顾问。 “这、这不是……我、那个……”许主任结结巴巴的干笑道：“那个……时顾问，误会，全是误会啊，我就是想问问您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你不帮倒忙就算不错了。”古来随口嘀咕了一声，对莫莲道：“让他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别随便过来找我。” 听见古来这么轻蔑的语气，许主任也不敢生气，只能越发的赔着笑，卑微离开。 莫莲的神色如常，她显然是觉得古来做的没错，对待这种普通人，就不该给他们好脸色，毕竟他们都不是会感恩的人，要是这次的事情处理不好，他们会第一个向总部投诉！。 “曲静云那边是什么情况？”古来问。 “我已经将剩下的32名曲静云全部以部门组合在一起，每个部门之间用防护材料做了隔板，目前这些人的情绪稳定，大多数人都已经在原地休息了。”莫莲回道。 古来走入礼堂内部，原本几千个座椅被全部拆掉，环形状的礼堂内部如今十分空旷，每隔一段区域，就会竖起一个巨大的黑色四方屏障，挡住一切的视线，这些屏障范围有大有小，大的能有三十多米直径，小的只有五六米，屏障入口处有一个只能够容纳一人尽出的小门，有些人在提出方便的时候，才会从小门中进出，但行走的时候，都会有人看守。 即使现在是深夜，进出洗手间的人却不少，很多人明明困得不行，却睁着双眼，盯着天花板，不肯睡过去。 古来问道：“曲静云一直很听话吗？没有任何反抗？” 莫莲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还以为这位新人顾问会问“他们怎么不睡？”这类没有常识的问题，没想到他看的更深，只去问曲静云的事情。 “是的，她表现的很平静，不过我觉得这种平静更像是一种自恃绝对会安全无恙的信心。”莫莲点开重点，给古来播放了一个监控窗口，上面有曲静云的所有监控视频。 古来看了一会，指了指楼上。“我去二楼的休息室，你们一会挨个将曲静云叫过去。” 莫莲神色一凛，“全部……？” “嗯，全部。” 他话音一落，就连默不作声的阿椒都看了过来。 古来没什么表情，只抬眼看向她，冷冷地问道：“你有意见？” 莫莲又沉默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想要再劝说几句，没成想刚开口，古来又道：“有意见也得给我忍着，在这里，我才是总指挥，一切都要听我的！” “但……” “好了，你不用说了，照我的意思办！” 在莫莲看不到的地方，阿椒悄悄给他竖了个拇指。 古来当没看他的动作，皱着眉，催促道：“还不快去！” 莫莲最后也没有办法，只好按照他的要求去让人将曲静云叫过来。 古来朝着二楼的楼梯间走去，阿椒凑过来，笑着说道：“你刚才的胡搅蛮缠的样子很靓仔啊！” 古来：“…………” 他轻咳一声，“你要是再说不出人话，我就把你扔到矿区挖矿！” “我懂我懂。”阿椒在嘴巴前面做了个扯拉链的动作，他倒是没有继续去和古来顶嘴，压低了声音，说道：“前面三个，后面五个，二楼还有两个。” “只有十个人保护你，看来你这个顾问是真的不得人心啊。” “十个人？”古来眯着眼睛，“很不错了，我一直觉得只会有三个人。” “哟，那现在咋办？我可拿不起炸弹了，你要是被曲静云逮住，还有谁能救你？”阿椒一摊手，慢悠悠道：“要不先杀两个，让我补充补充能量？” 走到中段，古来停下脚步，他仰头看着堵在楼梯口上的人，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女人温柔地笑了起来，她将额前的乱发塞到耳后，一脚踩在一个男人身上，“听说时顾问想要见见我，我这不就来了。” 阿椒细细打量着曲静云，这位让古来都觉得颇为难缠的女人，长相秀美而温柔，鹅蛋脸，樱桃口，杏仁眼，看人时眉眼间如同盈盈春水，似乎要将所有的情感都传过来。 莫名的，他心中就多了一丝好感。 阿椒笑了笑，他慢悠悠地飘向曲静云，问道：“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啊，曲小姐别误会好人。” 曲静云道：“我刚才听见你说想要杀了我们？” “这不是本能嘛……我又没开始动手。”阿椒的神色不见尴尬，他此时已经飘到了曲静云的身边，但没等他说出下一句话，曲静云一脚踢出，将脚下穿着防护服的男人踹了下去，一楼楼梯口顿时传来一阵骚动。 古来高声喊道：“没事！都不要动！” “时顾问，这是……” “我都说了没事，快点让莫队长把曲静云带过来！”古来看着笑眯眯的曲静云，心下微沉，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他继续朝前走着，每走一步，身上就仿佛压了千钧重的东西。 到了最后一格台阶时，他几乎是贴着楼梯爬上来的。 “真狼狈啊……”阿椒的声音带着笑意，但那双垂下来的眼睛里却已然冰凉。 手指不安分的动了两下，灵活的指尖就像是在舞蹈一样跃动着，他的杀意全都汇聚在指尖之上。 一丝透明的引线慢慢伸展出来…… “咳！” 就在他要动手杀人时，古来一声轻咳制止了他。 “荀医生。”古来说：“站在我身后。” 阿椒抬眼，未曾褪去的杀意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几乎要刺穿他的眼眸。 古来重复道：“站在我身后。” “……啧。”阿椒一甩手，把开到一半的特殊道具重新封上。 虽然他在明面上已经死了，是只什么都碰不到的新生鬼，但还拥有玩家的身份，自然也能使用特殊道具，刚才古来要是再晚两秒，他就能杀了挡路的曲静云。 而曲静云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她丝毫不知道自己刚才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 “时顾问，荀医生。“曲静云让开了一点位置，她笑着说：“欢迎你们来到了我的乐园。”：，， 第335章 挑衅 乐园。 她用了乐园这样的形容词。 古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再细想，朝着前面走去。 二楼的走廊较为狭窄，背后是墙壁,只有靠近礼堂舞台的地方才有几个凸起来的门，这些房间是礼堂表演时，给那些领导们准备的最佳看台。 走廊上躺着几个身穿防护服的男人，他们紧闭双眼，表情痛苦，只有胸口浅浅的起伏才预示着这些人还活着。 古来对这些视而不见，他走入看台的包厢,屋内空旷的地方被这里也被特地清理过，只零星摆着几张椅子，中间的部分是一片巨大的空地。 “时顾问！”莫莲在楼下喊了一声，“你还好吗？” 古来站在了二楼窗边，对着下方的莫莲招了招手，示意自己很安全。 莫莲的表情隔着防护面罩看不太清楚，但她却对着古来举起了手中的枪，显然是已经发现了他的异样。 “蠢货。”阿椒在他耳边冷冷的骂了句,“要我出手教训教训她吗？” 古来心中叹气，“你已经死了，荀医生,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现在的身份。” “死了也能教训她啊。”阿椒笑了一声。 他的眼神泛着一丝冷意，似乎在嘲弄着看着古来，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一些，默默地飘到了曲静云的身边。 曲静云对此也没有表现出太过警惕的神色，她根本没将阿椒放在眼中,或者说……面前的两个男人，都不足以让她重视。 能够如此自信，要么是她有着极为强大的实力，要么就是有着充足的底气，可是阿椒想了又想，也没想出来她底气的来源是哪里。 古来的背后是整个特处科在支撑，且不提科长是厉害的八级玩家，就是科长之下，也有许多优秀的特派员与顾问，消灭她这个被评为a级污染源的鬼虽然不太容易，但也不至于伤到根本。 曲静云此时还没死，并不是因为她厉害，而是特处科的某些人需要她活着做一些事情，她如果还长着脑子，就不该用这种态度对待他们。 阿椒皱着眉，他又看了眼古来，后者也是眉心紧蹙，一点也不像平常那样游刃有余。 阿椒心中微沉，轻轻吐出一口气，右手的手指虚虚握着，特殊道具被重新拿了出来，一旦曲静云做出过激举动，那么阿椒绝不会就此放过他！ 古来见状，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无法开口让阿椒放轻松，因为这次的事情，决不能有一刻的松懈！ 他从角落里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一处靠近窗边的角落位置上说：“你可以将所有的自己带上来了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曲静云的眼眸微动，她笑着问：“谈谈？” “是的。”古来点了点头，他盯着曲静云的双眼，“你也可以将其当成是交易。” 曲静云有些讶然说：“时顾问，你胆子可真大，竟然敢和我这种异变的鬼做交易。” “这也算胆子大吗？”古来反问。 “很大了，通常不会有人愿意和鬼怪做交易。”曲静云说。 鬼在无影市中处于鄙视链的最底层，只要是人类，就不会想到要和鬼做交易，而是利用身为人的优势，对他们采取天然的压制，打击，或者是奴役。 官方对此不闻不问，看起来像是保持中立，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支持对鬼施压。 而强行将鬼怪放置在被歧视的最底端，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的不可控。 拥有强大实力，本身还会被怨气影响，无视人间法律……这种种一切，都足以让活人排挤鬼怪。 “我见过很多人类，对鬼好的，对鬼差的，无视鬼的，厌恶鬼的，喜欢鬼的，却没有见过像你一样……将鬼放在平等位置上的。”曲静云乐的不行，“交易，哈哈，交易……时顾问，你这可是把我们放在同一层级上了，难道不怕丢人吗？” 古来并不在乎她言语间的讽刺，语气淡淡：“我的老师是安颜教授。” 曲静云愣了愣，似乎才想起他和安颜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能够认鬼做老师，他确实不会在乎人鬼的身份。 曲静云眯起了眼睛，这才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注视着古来，良久后，才点了点头，“可以，我们谈谈。”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古来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一点，当曲静云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候，就意味着两者之间真正有了谈判的可能。 之前曲静云的表现太傲，根本听不进古来的话，这不利于谈判，也不利于古来接下来的计划。 他点开终端，给莫莲发了信息，很快，那些被隔离出来的曲静云被叫上了二楼，看着这些长相几乎一样，仅仅是在年龄上稍有变化的女人们，饶是莫莲这种有着丰富处理经验的调查员，也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她忍不住搓了下手臂，压下心中不安，低声道：“希望……时顾问能够解决。” 陈民恰好在她身边，此时肯定地说道：“我觉得这次有戏！” 不等莫莲开口，他压低声音，悄悄指了指这群乖乖排队上楼的曲静云说：“能够让她们这么听话的人，可不简单啊。” 莫莲本来还很茫然，但是经过陈民的暗示突然明白过来，这些曲静云早就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普通的鬼，根据检测到的数据来看，每一个分魂都拥有不亚于a级污染的能量，这就相当于把十个在崩毁边缘的导弹聚集在一起，还不做任何防护。 本以为必死无疑，但导弹竟然毫无攻击性，似乎连一丝不满都没有出现。 这怎么可能？！ 没有人会比莫莲更了解这些鬼魂的特性，这么多年来几乎日日相见，她很清楚堕落成怨灵的鬼有多疯狂……但现在，她们竟然在可控范围内？！ 如果在一天前有人告诉她怨灵会听鬼的话，莫莲肯定要骂一句胡扯，可现在，这一切却真实的发生在她的眼前。 她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亲身经历到！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时云齐！ 莫莲猛吸了一口气，差点被口水呛到，干咳了两声，讶然的声音从防护面罩传出来后有些许的失真。 “时、时顾问……真是厉害……” 她死死咬着嘴唇，原本只打算做份内事情的心态也随之变化，再过不久，就是新一任的干部换届期，以往她没有那个闲心去关注高层的事情，也不喜欢那群趾高气昂看不起底层调查员的混蛋，但如果是时云齐竞选的话，或许…… 莫莲没有继续想下去，她的心已经随之飘远。 “陈民，去向总局调人，通知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一切以时顾问的安全为最高指令！” 陈民应了声是，转身离去，莫莲站在楼下，继续仰望着二楼，她握紧拳头，深深吸了口气，打开终端，上面的联络人，赫然是——安颜教授。 在她还在准备着一些事情时，属于曲静云的分魂已经聚集在一起。 她们挤在古来的面前，用着数十张一模一样的脸对古来微笑，异口同声说：“你找我什么事情？” 阿椒抿着嘴唇，眉眼间满是凝重，如果只有一位曲静云的话，他还有把握能够杀了她，现在一下出现这么多，他准备的道具威力不够了…… 阿椒慢悠悠的飘到窗前，想要穿墙壁来到外面，去向莫莲要些材料，重新制作威力巨大的炸药，可还没飘几米，就被古来叫破了身形。 “荀医生，你留下来。” 阿椒：“…………” 他一脸控诉。 古来无视了他的表情，认真说道：“留下来，如果你敢出去，我就杀了你。” 阿椒唔了一声，略显意外。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古来对他说这么重的狠话，以往都是威胁要把他做的事告诉姐姐阿茴，毕竟这是最有效能控制住他的方法。 按照阿椒对古来的了解，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对队友说出这种威胁的话语，如今一反常态，这么说…… 他如果离开就会死……？ 谁能杀他？谁会杀他？ 曲静云？莫莲？还是不知名的幕后黑手？ “好的，我听话，别那么看我，怪吓人的。” 阿椒举起双手，表示自己非常无害，他慢悠悠的飘回了古来那边，站在他的身后，心中杀意沸腾，但面上则是越发纯良灿烂的笑容。 单单是看着这张脸，就没有人会觉得阿椒是个正在盘算要怎么杀了所有人，再带着古来逃出去的危险分子。 古来轻轻叹了口气，他目光沉静地看着面前所有的曲静云，问道：“这是你们所有的分魂吗？” 稍微年长一点的曲静云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这些曲静云为了能够更加贴合各自进入立新屠宰场的年龄身份，即使长相一样，但年龄却各不相同，就像是将一个人的一生拆开来，每度过一年，就会多出一个自己，而在他面前的女人们是曲静云20-40岁时的样子。 “我希望是所有的。”古来坐在椅上，即使是仰着头看向她们，身上的气势也不曾落入下风。“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你到底想谈什么？”又有人忍不住问道。 古来淡淡说道：“谈你们的死期。” 话音刚落，全场静寂，对面的女人们表情冷如寒霜，杀意和恶意不加掩饰的对准了古来。 阿椒神色一凛，唇角翘起，抬起手虚虚按在了古来的肩膀上。 他低垂眼睑，眸中闪过一丝微光，只要她们敢动一下，他就会立刻发动技能，找出逃跑的最佳路线，带着古来离开。 “打不过啊……”他低声喃喃，“小心点。” 古来微不可见的嗯了声。 但开口的话依旧充满了刻意的挑衅。 “我有个问题，你们凭什么认为只靠几十个分魂占据立新屠宰场，就能保护所有人？” “谁告诉你可以用曲静云一个人的牺牲，换取这几千人的生命？” “被人以恶鬼消灭，人人怨恨你，甚至连特处科都不知道你的功绩，也不能当一个无名英雄……” “曲静云，这一切值得吗？”：，， 第336章 疑云 曲静云们没有回答,她们的表情逐渐阴沉，死死盯着古来，黑白分明的双眼中逐渐蔓延猩红的血色,站在最前面的曲静云动了动手指，自她们的脚下黑色的影子蔓延开，她两臂张开，握住身旁分魂的双手，接着，其他的曲静云也是如此动作，彼此的双手相握,待到所有人都连接在一起时，她们的掌心涌出大量的鲜血。 滴答。 滴答。 粘稠的血顺着她的指间往下流淌，在这寂静的房间中尤为清晰，木质的地板上很快就聚集起一滩滩黑色的血潭，微微泛着些许的涟漪。 阴冷的气息随之而来，阿椒深深吸了口气，从曲静云那边传来的怨气让他虚幻的身体变得凝实起来。 他瞥了眼古来，后者微微闭着眼睛,但唇角却噙着笑，似乎并不因为眼前的一幕而忧心。 阿椒却不能放松，论起演技,十个他也不过一个古来。现在他搞不清这是古来装的，还是真的不在乎。 这两种选择就会带来两种不同的结果，他们如今处境艰难，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否则就真的万劫不复。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很清楚,古来此时正在为了能让两个人都活下来而努力着。 作为同伴，作为队友，阿椒不想当一个拖后腿的人。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到让他心情烦闷，按照他的喜好，此时应该放出所有的底牌炸死她丫的，只要保证自己能活下去，就算之后会缺胳膊断腿也是值得的，但是，古来显然不会选择如此极端的做法。 他总想着要得到双赢的局面，可双赢又哪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阿椒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压下心头暴怒的情绪，学着古来的模样，也在云淡风轻的笑。 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古来看不到身后的阿椒是什么表情，就算看到也不会在意，他继续问道：“曲静云，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你……”曲静云目光惊疑不定。 “我什么？”古来站起身，他朝前走了一步，而这一步，并未等来应该有的杀机。 曲静云没有动手。 她动摇了。 古来抿着唇角，双手在身侧攥紧，唇角逐渐扩大，双眼带着咄咄逼人的锋芒。 他很快走到了曲静云的正对面，与最前面的曲静云之间仅差一臂的距离，伸出手，就能碰到她的肩膀。 曲静云后退了一步。 阿椒的眼神微亮，他也看出来了，古来在与曲静云的交锋中占了上风。 这一局成了。 “回答我！”古来不给她思考的时间，继续逼问着。 曲静云连连后退，表情也逐渐变得崩溃。 古来的脚下踩中了她的血，湿软而阴冷的触感顺着鞋底往上蔓延，裹挟着一股怨恨的愤怒影响着他的神智，皱了下眉，他本想强行忍着，后来一想，顺应这种影响也不错。 他双目圆睁，继续厉声喝道：“说话！” 古来之前表现出来的无害彻底消失，现在的他，犹如正在举枪对准猎物的猎人，而曲静云，就是被他盯上的猎物。 只要她露出一丝破绽，代表着死亡的枪声就会带走她的性命。 “我……”曲静云依旧没有办法回答。 但是在她旁边的曲静云却欲言又止，她，或者说她们，在这一步步的退缩中，与彼此有了分歧。 分魂虽说是从本体分裂而出，但是每一位对应着不同年龄段的曲静云，随着经历和阅历的增加，她们的想法也有些变化，自然不会与以前的自己完全站在同一面。 二十几岁的年轻曲静云想要抗争，四十多岁的则打算投降，还有十几岁的表示胆怯，悄悄松开了紧握彼此的双手，缩在队伍的最后面，想要伺机逃跑。 “你无法回答？”古来冷声反问，“你根本没有想过我的问题，是不是！” 曲静云表情一变，她惊骇的看着古来，身体猛然哆嗦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为什么会知道？不是……我可以……可以说的……” “那你告诉我，你觉得值不值？” 曲静云依旧没有说话，她慌乱的摇了摇头，但身旁的分魂却大声道：“值！” 这位从面相看只有二十多岁的曲静云梗着脖子，大声喊了起来，“我一命换那几千人的命，值了！” “就算我死了，不被人知道又怎么样？” “我求的又不是名和利！” “像你这种被安颜教授保护在温室的花朵，怎么可能会明白我们的想法！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追求名利，我们为理想而死！死而无憾！” 古来讥讽道：“死而无憾？就凭你这只鬼吗？” “鬼又怎么了？！你觉得我们做不到吗？！活着的时候我们都和你一样是人啊！” 这位分魂红着眼，瞪着古来，不顾其他人的拉扯，凄厉喊道：“你以为你们遇到的鬼，就真的全是凶鬼恶鬼吗？！你知不知道，你们杀死的鬼中，有多少是为了保护人类而死的！” “但我们从没有怨恨过，我们不觉得亏！我们从来没觉得亏，值！” “值啊——！！” 她语气激烈，情绪激动，眼神如火焰一般闪耀，即便此时她的脸色苍白，表情狰狞，从脖颈处还有着阵阵的黑气冒出，像是要将古来喉咙咬断般满是恨意，但古来却不觉得恐惧，他眼中的讥讽消退，转为沉静地看向她，继续平静的说道：“你们没有救下任何人。” “你所谓的牺牲，在接下来的灾难中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因为你们现在的出现，导致整个立新屠宰场都被隔离，几千人无法回到市区接受保护，媒体，民众，官方，政府，对这里的一切全都一无所知，最后，你们等来的只会是几千具尸骨，整个立新将成为一片鬼窟。” 他语气平和，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如刀，刺穿了曲静云的心脏，鲜血淋漓。 “你们的努力在我看来，就是个笑话。” “曲静云，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和你做的事情全都被人利用了？” “你谁也救不了。” 在场的人中，绝大多数的曲静云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恨意，她们似乎不能理解古来的话语，认为古来实在蔑视她们的努力和牺牲。 少部分人明白过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有的人嘴唇发抖，眼角的泪水忍不住流出、 但只有一个人，用着近乎哀绝的眼神恳求他不要再说下去。 这个人就是最靠近古来的那位曲静云，也是最开始将他带上二楼的曲静云。 古来嘴唇微动，最终还是没有再说出下一句话。 “我们……我们该怎么做？”她问道。 古来说：“离开这里。” “你知道我们做到这一步准备了多久吗？”曲静云叹息说道：“除此之外呢？” “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古来不肯退让，“只有这一个办法，否则所有人只能一起死。” “包括你？”曲静云问。 “包括我。”古来面色平淡地说。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曲静云才移开目光，在确定古来不会逃避之后，原本的愤怒已然消退很多。 曲静云回头，也不见她做了什么动作，那些被古来分裂的分魂们又再度聚集起来，他说道：“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古来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尽快给我答复，时间不多。” 阿椒沉默着跟了上去。 在古来关上门的瞬间，他原本平静的脸色不可抑制的露出了扭曲的神情，额头上满是冷汗，脸上毫无血色，就连呼吸都急促了很多。 阿椒见他捂着胸口，身体发软的扶着墙，立刻紧张的凑过去，撑住了他慢慢倒下的身体。 因为刚才吸收了曲静云的怨气，现在的阿椒也能够触碰到古来的身体。 阿椒四下看看，扶着古来往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走去，那里是礼堂工作人员用来服务二楼客人时呆的休息室，进去之后，里面摆放着许多茶叶礼品和统一制服。 从这堆东西里翻找了一下，他很快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硬塞在古来手中，让他对着牛皮纸袋大口呼吸。 “过呼吸症。”阿椒知道古来还能够听到声音，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尽力安抚道：“你太焦虑了，放松点，没事的，咱们已经度过了第一关。” 阿椒并不太会安慰人，他自己也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过呼吸症是荀医生记忆里搜索得来的名称，这是需要病人自己扛过去的病，他能做的就是安慰。 过了一会，古来才终于缓过来，低声说了句“没事了。” 阿椒仔细的观察着他，不肯放松，手中还在不停的拍着他的后背，“现在没药，等回去后我给你做个检查。” 古来又大口的呼吸了几下，温和的说道：“应该不会有下次了，身体有些弱。” 这是实话，古来的心理素质极为优异，这也是他在新手期间唯一能够被系统夸赞的优点，即便所处的境地再危险，他也能找到漏洞，并引导事件朝着自己想要的剧情发展。 现在会因为紧张而过呼吸症发作，是原身时云齐的缘故，他有轻微的哮喘，刚才他和曲静云的对话让身体过于紧绷，以至于引发这病症，古来强忍着才没让曲静云看出来哪里不对。 不过，病症发作的时候真的和要死了差不多，大脑一片空白，四肢不受控制，就连呼吸都变成了负担，即使对着纸袋大口喘气，也不过是强迫性的机械运动，眼睛根本看不出东西，一片漆黑，差点让古来真的坚持不下去。 他心有余悸地说：“……你还是尽快帮我调理一下身体吧。” 阿椒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四肢，道：“难！” 尽管阿椒没有再多说什么，但那种鄙夷的神情还是不近让古来感到无语。 “行，懂了。” 古来说。 他们在这休息室里安静了一分钟，阿椒飘到了门口，在门把手那里放置了三个炸弹，又在其他的角落里也布置了后手，等一切做完，他才看向古来，双臂抱胸，挑着眉问道：“大哥，现在能和我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吗？” 停了下，他又道：“咱们两个，真的是同一世界的人吗？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古来无奈的笑了笑，温和道：“我们当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啊，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死了。” 阿椒：“…………” 靠！他竟然也噎我！我姐姐果然是跟他学坏了！：，， 第338章 离去 阿椒有些疑惑。 他歪着脑袋,奇怪的看向古来，张开口，想要问些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对于古来现在的表演,他其实已经完全看不明白了,或者说，每当他觉得自己稍微懂一点时,古来就会用现实狠狠地打他的脸,告诉他,你看懂个屁！ 阿椒被自己的想法搞得有些好笑,他双手抱胸，慢悠悠飘在古来身边,眼睛微眯,嗤笑道：“流这么点血怎么死啊？要我说,直接对准脖子捅穿,保准你死的透透的，你要是下不了手，也可以有我代劳,我不嫌脏！” 被他一阵挤兑，古来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眼看情绪就要彻底崩溃,曲静云急的跳脚,立刻怒吼道：“你给我闭嘴！” 这一声出来,她身上的怨气竟然比之前还要浓郁一些。 阿椒微笑着吸了几口怨气,满意的退了下去。 这时，古来也被她控制住，就在匕首被扔掉的瞬间门,那些曲静云一拥而上，牢牢压住古来的手脚，还有人从休息室的沙发上撕下几块布条，把他绑了起来。 阿椒饶有兴趣的看着，又状似好心的提醒道：“别忘了堵住嘴，要是他咬舌自尽就不好了！” 曲静云们一听，立刻找来布料，塞在古来口中。 古来警告的目光瞥了过来，阿椒依旧笑嘻嘻的，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 也许是因为刚才古来激进的行为吓到了曲静云，这些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才有一位年轻曲静云说：“要不……先把他带走？” “嗯……带走比较好。” “没错，留在这里太麻烦了，我们还得抽空去照看他。” “不行啊，现在外面都被封了，能把他带到哪里？要是他趁着我们不注意，又寻死怎么办？” “多派点人，抽出十个人带着他，这样就可以吧？” “也不行，我们没法随便离开，要是赶不上时间门就糟糕了……” 这些曲静云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倒不是不能使用强硬手段，而是不想就此伤害一个真心为她们着想的人，同样也不想树立一个背景强大的敌人。 没错，曲静云们认为古来开口让她们离开，是为了她们好，毕竟除了这个结论，她们也想不到别的解释，会让陌生人拼着命来和异变的鬼们进行谈判。 时云齐的老师安颜教授是有名的【人类有罪派】理论的代表人物，这类学者始终认为四百多年前的大灾变的起因是人类的错误决定造成的，所以他们很少会和外人打交道，甚至还有记录说安颜教授为了能够消灭一只强大的怨灵，默认它杀了数千人，等到怨灵进化而无力抵抗时，才动手封灭。 十几年前的曲静云在还活着的时候也曾是母心大学的学生，甚至还听过安颜教授的讲座，对于他的讲解记忆犹新，她当时太年轻，听完之后产生了强烈的自我厌弃感，差点拿着刀割腕自杀，后来被家人发现及时救了回来，经过很长时间门的疗养才慢慢摆脱这类影响。 即使现在变成鬼了，她也清晰的记得这些事，下意识的认为古来并不在乎人类，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以内更在乎的是她曲静云。 正因如此，在曲静云的眼中，时云齐是在知道真相后还愿意站在她们这一边的“人”。 所以，她们衷心的祝愿着他可以顺利离开，并活下去。 “你们把他们带走吧。”最后主事的曲静云站了出来，她做出了决定，“让时顾问离开这里，隐蔽一点，剩下的我们来处理。” “行。” 她们让年轻会害怕的自己带着古来跟阿椒离开，剩下的人则在此处布置了一种幻术。 这幻术会让他们觉得古来还在室内，同时又有让人心情愉悦的作用，阿椒在离开时从窗户外往下看了一眼，那些原本应该始终保持警惕的调查员们都放松下来，还有人取下特质的防护面罩，表情带着笑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多危险的事情。 阿椒望着他们有些出神，也跟着笑了起来，过了一会，才慢慢摇了摇头，从这幻术中摆脱了影响。 随即，他的脸色又沉郁下来。 由于本身的生活环境，常年处于高压状态下的他，意志并不弱，很多抗压的训练他其实成绩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容易受到精神影响，不管是在迷雾山，还是上个副本，又或者是这次的无影市，他都被幻术控制过，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件好事。 这是一个变数，如果不尽快处理，他或许会因为幻觉而做出不好的事情。 偏偏此时能够打醒他的阿茴不在这里…… 阿椒抿了抿嘴唇，目光定在被五花大绑的古来身上，心中蓦地一定。 这份安心来的太突然，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这点，潜意识就认定只要有古来在，那就一切都没问题了。 古来被曲静云蒙上双眼，但因为阿椒是鬼，还没有表现出伤人的意图，曲静云就将他当成自己人，并未做什么防范措施，他很清楚的知道她们是从哪里走的。 “地下。” 阿椒凑近古来，趁着曲静云不注意，小声地说：“立新的地下被挖空了，里面全是地道，我们正在从这里出去。” 因为嘴巴被堵住，古来没法回答，他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表示知道。 阿椒笑了一下，接着便时不时的给他播报现在位置。 “我们到立新的边缘了，我看到封住整个立新的结界……她们，等等，她们可以从结界里穿过去？”阿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迟疑道：“为什么？难道说成为分魂之后，她们就有了穿越结界的能力了？” 古来没回答他。 曲静云在这时解开了古来的眼罩，她们歉意的站在古来面前，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古来的注意力全被那横穿地下的防护结界给吸引了。 特处科放置的结界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他能从中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跟阿椒对视了一眼，他显然也有这种感觉，古来猜测这可能是明灵或者其他玩家，从游戏中带过来的道具。 曲静云见他一直看着这里，就做了解释说：“这些结界只会防住鬼，而不会防人，我们能够自由进出，是因为我们也是‘人’。” 她把人这个字咬的重了一些。 古来点了点头。 曲静云用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他，问道：“时顾问，我拿下你嘴里的东西，你能不能别咬舌自尽？” 她的面相很年轻，眉眼间门还带着一种天真的感觉。 古来又点了点头，之前会用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是为了验证一个假设，现在他已经得到答案，自然不用再继续自虐。 “得罪了。”曲静云一喜，立刻拿下了他嘴里的破布。 古来吐了下舌头，又活动了几下下颚，长时间门被堵着，他都觉得嘴巴不是自己的了。 “时顾问。”曲静云有些迟疑的问道：“我有点事 曲静云一手牵着古来，一只手牵着阿椒，她闭上双眼，很快，就有一道白色的防护膜从人的身上连接起来。 古来只觉得身后有一股无法拒绝的推力，在推着他强行往结界上撞，他最先穿过那道结界，接着是曲静云，最后才是阿椒。 已经变成鬼的他，即使有曲静云能力的帮衬，也无法轻松穿过这道防线。 阿椒灰头土脸的，就这几步路的距离，让他身上的怨气都消散了不少，身形变得模糊透明，隐约有消失的可能，古来试着伸手去碰他，结果却被电流击中。 他抖了一下，曲静云连忙拽着他远离阿椒，“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现在还不能碰他！” 过了一会，等到阿椒身上的防护膜消失后，他才慢慢飘过来。 古来稍稍安下心，冷着脸，看向曲静云，问道：“把我带出来，你们是想做什么？” “……呃……”曲静云这时还学不会撒谎，只能移开目光，小声说：“现在还不能说，反正不会伤害你的！” 古来沉默了一会，平静道：“我不怀疑这点，你们从没有杀过人，自然也不会杀我。” “啊？你怎么知道啊？”年轻的曲静云一下就红了眼眶，她现在虽然觉得救人很好，却还没有那种不求任何回报的奉献感。 她觉得很委屈，明明只要把话说开，就能和人类继续合作，为什么双方都隐瞒彼此？ 她们的目标一致不是吗？ “因为死的全是你们自己。”古来抬起眼睛，深深地看着曲静云说：“受伤的人，只有你。”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死状凄惨的只有曲静云。 就算是最初在食品加工区死去而引发污染的曲静云，她之所以会死，也是因为那些人类的恶念，至于屠宰场那处还未调查出死因的曲静云，她的死亡原因应该也是来自于外力。 所有的案件，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死者都只有曲静云一人。 至于屠宰区那两名叫做杨宗和杨彦的工人，是死在立新外面，古来更倾向于他们是被另一种生物杀死。 毕竟他俩死去后所形成的‘人塔’与曲静云目前展现出来的能力完全不同。 曲静云是一个真正的善人，在古来看到的未来中，她是唯一一个因为普通人死去而痛苦万分的鬼。 也正因此，她在古来眼中并不是鬼。 而是人。 一个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保护所有人的人，偏偏却踏入了致命陷阱的可悲之人。：，， 第339章 缪可 “鬼和人之间有什么区别？”古来轻声问着,他看着曲静云，又像是在看其他人，他的声音有些虚幻的问道：“鬼在想着要救活人，活人却想着自相残杀,你觉得哪个是人？哪个又是鬼？” “曲静云,到底是谁让你过来送死？” 曲静云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又重新咽了回去。 她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哑声说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古来安静的看着她。 年轻的曲静云身上穿着一切破旧的立新厂服,被浆洗的有些发白,衣服并不合身，她穿上之后松松垮垮,像是偷穿了大人衣物的小孩,但衣服的边角处却被用线头细细缝合,看起来极为整齐,也许是被他看的不自在，曲静云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笑脸。 她的长相虽然美丽，却没有以后那见惯风霜依旧初心不改的坚持,此时的她，眉眼间满是天真的神色。 古来沉默了几秒钟后，才笑着说：“我会知道的。” 他现在就像是正在玩拼图的人,手中掌握了大量零碎的拼图碎片,却无法整合成一个整体,只能靠着想象与猜测粘合,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相信会有更多碎片出现，最终,这一切都会拼成最完整的画面。 古来对此并不期待。 对已经提前知道最终结局的人来说，那种悲剧式的惨烈结尾让他心生恐慌，作为剧情人物，即使想要进行反抗，也必须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否则将会引发未来的最大变量。 古来不希望在自己没有找齐碎片前，就被幕后之人察觉，要是他掀翻了桌子，游戏也就到此为止了。 曲静云低下头，隐瞒古来让她感到愧疚。 古来没有为难一个小姑娘，毕竟她也是受害者。 虽说直到现在，曲静云依旧不认为自己是被人掌控的棋子，她还在相信着那个人，并且打算保护他。 这是人之常情，古来跟曲静云不熟，也没有帮助过她们，不被信任也是应该的。他很理解，但理解不代表他会认同， 阿椒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对着古来挤眉弄眼，他现在很想走，自从出了立新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力量变强了不少，正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人和鬼的区别，要不是古来一直用眼神示意他冷静，他或许早就跑了。 就在他想着要怎么从曲静云这里找借口离开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发动机轰鸣声由远及近。 阿椒立刻拽着古来的手臂，想要将他往自己身后拖，刚一用力，就对上了曲静云警告的眼神。 刚才两人的矛盾极为尖锐，即使阿椒现在表现良好无害，曲静云也没有放松警惕，所以一直都在关注着他，当阿椒伸手触碰古来时，她以为阿椒终于忍不住想要动手。 “放开。”曲静云眼神锐利，冷声道：“别碰他！” 阿椒愣了下，好笑的翘起唇角，倒是不再坚持，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我离开。” 他后退了几步，曲静云冷着脸，把古来挡住。 被夹在两人中间的古来颇为无语，他现在明明是三人中唯一的人类，为什么这两个非人类要为了保护他而闹内讧？ “先别管这些了，曲静云，你先设立一个防护罩，就像刚才那个白色的一样，把车子挡住，别让它的声音吸引调查员的注意。”古来说。 他们钻出来的这处结界地处偏僻，也没有监控，正好适合逃跑，如果因为这汽车的声音而被发现，那一切也都功亏一篑。 曲静云摇了摇头。 古来注意到她一直紧绷的神色轻松了一些，望着来人的目光很是期待。 熟人？ 他跟阿椒对视一眼，示意他做好攻击的准备。 在他所看到的未来中，所有靠近曲静云的人要么是背叛她的人，要么是无脑追随她的人，两者之间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没用。 古来不希望曲静云被这些人影响，如果能够获得曲静云的信任，那古来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将她和这些人隔开。 来人开着一辆四驱越野车，不顾四周的监控，颇为猖狂的赶来这里，司机似乎想要秀一下技巧，一路没有刹车，全速冲到他们面前，然后在即将撞上他们的时候，才猛地踩下刹车，车轮急转，在地上划下一道完美的弧形图案。 “风驰电掣~”从越野车里传来怪模怪样的腔调，接着就是一张极为摇滚的脸从窗口冒出。 那男人嘴唇上满是唇钉，顶着一头紫色头发正在摇头晃脑的对曲静云竖着中指：“碧池，找我来干什么？你为什么还没死？” “缪可。”曲静云没有生气，她指了指身旁的古来说：“我们要带他去见巨星。” 被叫做缪可的男人上下打量着古来，那双有着浓重黑眼圈的无神双眼在此时却迸发出极大的威慑力，他看了许久，才翘起唇角，冷声说：“上车！” “巨星是……？”古来皱着眉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他是带着我们前进的人！”曲静云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憧憬，“我希望能够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我们没办法现在将你送回人类那边，所以想要问问巨星的意见。” “呵。”缪可扯了下嘴角，咬着一根烟，口齿模糊的说道：“有空想这个，还不如想想你见到巨星后怎么解释吧！” 曲静云一僵，随即又有些不在乎的说道：“没事，巨星又不会骂我！” 缪可从后视镜看了眼古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一走三个月，我们找了你三个月，结果竟然是在立新！我们的计划还没到时间吧？” “不，时间已经不够了。” 曲静云低垂着眼睑，她皱着眉，很想解释，又顾及到身旁的古来，含含糊糊地说：“反正不用你管，我见到巨星后会解释的。” 缪可声音平静的问：“你杀人了？” “没有！”曲静云连忙摇头，“我没有杀人！” 缪可说：“你跟我说也没用，杀没杀人，等回去后让阿允看看就知道了。” 曲静云有些犹豫。 缪可不再去问，他点燃了香烟，劣质刺鼻的烟味在越野车中小小的后座里蔓延，他拉动手刹，猛地后退，又是一阵绝尘而去。 由于立新地处郊区，除了主要运输的主干路外，其他的路全都是坑坑洼洼的泥路，而他们所走的路，甚至都不能算是路，而是被缪可强行碾压过去的一条直线。 古来死死抓住车窗旁的扶手，忍着这堪称酷刑的车技，勉强保持平静，但脸色却止不住的发白。 阿椒暗搓搓的凑到缪可旁边，说道：“哥们，你这车技牛啊！” 缪可愣了下，他先是有种得到认可的喜悦，又看了眼阿椒，眼神迷茫着问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电视或者报纸上吧。”阿椒得意的抖了抖身上的白大褂，“我，名人！” 缪可恍然，唇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所以，你是……？” “我姓荀，是个医生。”阿椒回道：“只要有钱，我可以包治百病！” “哦，想起来了，荀医生~！”他说话的时候有些烟嗓，喊荀医生三个字喊的意味深长，让阿椒莫名起了鸡皮疙瘩。 缪可又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让开，我来开！”阿椒挥了挥手，颇为兴奋的说道：“让我也来过把瘾！” 能够让古来吃瘪的事情极少，现在又还算安全，于是阿椒就有些不安分了。他是鬼，没有晕车的感觉，曲静云更是已经习惯缪可开车的速度，所以最难受的只有古来一个。 “你？”缪可怀疑的看着他，“你不是鬼吗？” “鬼怎么了？瞧不起鬼吗？鬼也能开车啊！” 阿椒心想你要是不让我开，等下车以后就偷偷把你这家伙揍一顿，反正只要不死人就没大事。 缪可不屑的笑了一声，倒是没有拒绝，他点开了方向盘上的终端，在上面输入目的地，一个虚拟地图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古来认真的看着这地图，他惊讶的发现，这上面所显示的路线竟然不属于无影市。 要开出市？ 无影市外面是什么？s级的副本？还是更大的荒芜鬼地？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时云齐的记忆里没有，他所学的书本上也没有。 当初打破自由城结界，直接由b级副本升为a级，那现在这a级副本的外面……s级？ 古来被自己的想象惊到，这个答案很快就被否决，如果是s级的话，那么无影市或许早就成为别的副本附属，可是根据这些天的观察，根本就没有这种迹象。 强烈的晕眩和恶心感让古来没法精心思考，他靠在车窗边，忍着东倒西歪的痛苦，无力的看着缪可和阿椒换了座位。 “坐稳了！”阿椒兴奋的叫了一声，先老老实实的系上安全带，又对车里的所有人说：“快点系上！” 缪可：“…………” 古来：“…………” 曲静云笑了起来。 他们默默的系上安全带，阿椒一踩油门，车子顿时……以龟速开始前进。 缪可：？？？ “你等等？这是你开的车？为什么只用2档啊！” 阿椒奇怪的看着他说：“我姐姐规定我只能开这个速度，你看，我开的好不好？帮不帮？！” 说着还把车窗打开，感受着微风拂面带来的凉爽。 缪可：“…………” 好你个头啊！ 古来微笑，颇为真诚的说：“开得很好，你就是车神。”：，， 第340章 出市 他们开车一路直走,很快就来到了无影市的边缘，出乎预料的是，在走出立新后，随着建筑越来越少,这里监控也近乎绝迹,即使古来将头从车窗外探出去，在零星的几个监控器下露出脸,确认它们将他拍了下来,也未见有人过来阻拦,甚至于他手中终端依旧保持着信号,也没有人问询他的情况。 古来猜测要么是特处科的人里有内鬼，将他的情报删除,要么就是明灵在得到阿茴之后,就不再关心他的生死。 不管哪一种,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古来心中微沉,他看向这唯一一个跟他们一起离开的曲静云，问道：“还要开多久？” 曲静云估算了下时间门，说道：“大概还需要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 古来看着外面的天空,如墨染一般的黑色被天边的晨光浸了一层朦胧的白纱，天际开始泛白，些微的亮光从地平线冒了出来。 他看了眼终端,上面的时间门显示是凌晨四点五十分。 昨天这个时候,他似乎也在熬夜。 没想到在立新呆了一整天,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一时间门竟然让那个他眼前有些模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古来轻轻叹了口气,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靠在车窗，半眯着眼睛盯着驾驶座的车椅背后酝酿睡意。 时云齐的身体素质并不优秀，再加上前不久才从昏迷中醒来，所以此时的状况不太好。 古来轻轻吐了口气，脑中杂乱的整合着目前的信息，一点睡意都没有。 也许是他盯得时间门久了，这黑色皮革制作而成的座椅竟然微微泛着红色，阿椒有些奇怪的开口道：“怎么感觉车速好像快了？” 缪可面无表情，抬起手，重重朝着他的座椅一捶。 “好痛——！”座椅发出一声哀嚎，“为什么要伤害我啊！” “傻逼。”缪可冷冷回道。 座椅的后背慢慢浮现出一张脸来，他是个长相很有特点的男人，眯缝眼，塌鼻梁，厚嘴唇，还有一张长满麻子的大饼脸，此时用那双小眼睛看向缪可，颇为气愤的说：“再打我就让你下去！” 缪可不屑的哼了声，又是一拳，把这张脸捶的瘪了个坑，男人这次可不敢出来了，闷声说道：“就会欺负我……有本事你找……” 见缪可又有要揍人的意思，他再也不敢嘴贱，瞬间门消失。 曲静云见古来没什么反应，出于没事找话的目的，解释道：“他是王宇宁，死了之后拥有能够操控汽车的能力，又因为一些事情，他自愿来我们这里，现在和缪可是搭档。” 王宇宁的脸又在车窗上浮现出来，笑呵呵的说：“我可不想当那个疯子的搭档，小静，这俩人是你新招来的同伴？” 曲静云神色一怔，有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古来的表情，见他没有反应，颇为失落的摇了摇头，“不是。“ 王宇宁意外道：“那你带他们过来干什么？” 曲静云抿着唇角，小声道：“这个不能说。” 王宇宁看了古来许久，才严肃道：“小子，我不知道小静为啥要带你过去，她人好心软，你要是敢欺负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古来安静的看着他，王宇宁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任何回应，不爽的啧了声，嘀咕道：“你给我等着！” 这没有意义，他的威胁和强硬都像是纸糊的老虎，根本经不起推敲，如果王宇宁真的想要保护曲静云的话，根本不会用这种恶劣的语气交恶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他的表现更像是……在给曲静云拉仇恨，让古来将负面情绪传到曲静云的身上。 事实上，在车内的人，除了曲静云一脸感动外，其他人全都一副嘲弄的表情，尤其是把脸画的和鬼一样的缪可，更是不屑的哼了声。 他坐在副驾驶上，抬脚翘在前面，把眼神转向另外一边，不再去管车里的场景。 很有意思的画面，古来想着。 根据他的观察，王宇宁和缪可之间门的关系并不是表现出来的这么恶劣，他俩的默契程度极高，甚至能够通过彼此的小动作与眼神进行交流。王宇宁会来这一出，恐怕也是缪可的授意。 古来这时突然对曲静云说：“有水吗？我渴了。” 他的语气不怎么客气，甚至带着命令的感觉，但曲静云却不觉得被侮辱了，她双眼发亮，认为古来愿意和他说话是个好的开始，赶紧点了点头，朝着王宇宁说：“老王，快点把水拿出来！” 王宇宁酸溜溜地说：“你对我都没这么好……” “你又不是人！”曲静云理直气壮的说。 “切！”王宇宁哼了哼，车里的小冰箱里飘出一瓶水，飞到古来的手边。 他这个时候倒是没来一出故意侮辱，将水倒在古来脸上的把戏，古来抬起手，顺利接过这瓶水，喝了起来。 “你也不怕我在里面下毒！”王宁宇说。 曲静云皱了皱眉，不满道：“老王，你别说了！” 随后又赶紧赔笑道：“不好意思啊，时顾问，老王脾气冲，他没什么脑子的，别和他一般见识。” “没脑子的只有你吧……”前方传来阿椒的吐槽，他转着方向盘，意味深长地笑了声，“看你对人类这么照顾，早知道我就不死了……” 曲静云对身为人类的古来实在是太好了，即使知道她是想要救下立新屠宰场的所有员工而愿意牺牲自己的人，阿椒却也没有多少好感。 他本人极为厌恶这种自我感动型的圣母。 按理说，真正的在乎人类的话，只要救下他们就可以了，但是曲静云却事无巨细的关注着古来，就拿刚才那瓶水来说，要不是古来拒绝，她甚至想要帮忙拧开那瓶水。 这以不是照顾，而是将古来当成高人一等的主人，如此卑微的态度，可不单单是一句想要救人就能解释的。 再加上缪可与王宇宁的态度，恐怕曲静云在他们的根据地，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受欢迎。 阿椒看向前方那一道醒目的白色边境线，警惕的瞥了下四周，却并未发现有任何警示，于是他提醒道：“要出市了。” 过了边境线后，却不是想象中那么荒芜的场景，在这附近竟然会比之前郊区多出许多人，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每个都脸色蜡黄，神情凄苦，身上满是脏污，佝偻着身体在土地里耕耘，但是这里的土地并不是良田，即使是现在这个本该新苗茂盛的季节，地里也只有细小的一些种苗。 在听到越野车的动静后，有些人会直起身子注视着这里，饱受沧桑的生活让他们的表情极为麻木，当古来一行人从他们面前穿出去后，这些人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羡慕，又很快被压下，继续低着头在凌晨的夜间门耕作着。 他们麻木的挥舞着锄头，蜿蜒不绝的平原之后，便是陆陆续续拿着锄头打算离开的人。 “别同情他们。”曲静云轻声说：“他们都是犯了大错才被流放到的罪人。” 以她的性格，都不打算保护的人…… 古来回过神，“这是鬼？” 他倒是没看出来这些人有鬼的特征，不过在夜里耕作，白天返回，确实符合鬼的习惯，就算无影市中的鬼很少会有惧怕的阳光，但不管怎么说，阳光还是会给他们带来一些不好的感觉。 “为什么没有界碑？”古来问道：“边境怎么做的这么敷衍？” 王宇宁呵呵笑道：“难得住在市中心的上等人对边境也有了解的想法。” 不等古来回答，他就阴阳怪气的说：“也难怪你不知道，像你有才华的人，就算犯了罪也肯定会被包庇吧，肯定不会有人在你面前说这些事吧！” “所以？”古来面无表情，“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很奇怪吗？” 王宇宁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意又很快隐去，他觉得古来这家伙敢顶撞自己肯定是有底气，再加上身边是曲静云，这女人虽说平时很好说话，但是在涉及人类的事情上，却会变得极为偏激。 x的！ 王宇宁心中暗骂，他隐晦的朝着缪可看去，这家伙翘着腿，闭着眼，身体是不是颤一下，一副早死衰样的鬼佬模样。 算老子倒霉！ 王宇宁知道自己在这里没什么话语权，他的脸默默从玻璃上消失。 “啊，是这样的，这里是以前……嗯……”曲静云犹豫地看了眼古来身上的特处科制服，迟疑地说：“是以前的兰京市。” 古来微微睁大眼睛。 兰京市，按照时云齐的记忆，这是无影市的前身，也是四百多年的国都。 自大灾变发生之后，人类与恶鬼之间门并非像现在这么‘和谐’，那个的无影市就是自由城的进阶版，恶鬼横生，肆意杀人，所有的人类被他们圈养成了储备粮，而人类没有任何能力抗衡，只能靠一些喜爱人类的鬼们进行保护，即便还维持着社会的秩序，但距离亡国灭种之日，已经不远。 这种绝望的日子持续到大灾变发生后的第一百年，那时一个能够改变人类命运的人出生了。 那个人的过往与常人没有任何区别，普通的生活，普通的长大，然后在四十岁的时候成为某个鬼的粮食，但是，就在他二十岁时，因为娶了高官的女儿，而节节高升，最后在二十六岁时，继任成了特处科的科长。 他用了三十年的时间门，把整个兰京市的人类作为诱饵，引爆大部分与人类交好的鬼，这些鬼实力强劲，自杀而引发的冲击瞬间门击杀数亿人，这种恶念冲击，将当时最为强大的恶鬼死亡。 以血换血，以毒攻毒，人类在大灾灭后，第一次赢了鬼。 他们得到了百年的喘息。 在这段时间门里，提前离开的精英人才研究出了能够控制鬼的限制器，大灾变后第二百三十年，人类反攻，再次成为了这颗星球的霸主。 同样的，他们也舍弃了兰京市，搬离原地，重新建造了一座城市。 这就是无影市。 而本该享受英雄声誉的人也因为其做法过于残忍，被活着的人类抹去了他的姓名。 他所有的过去全被销毁，就连兰京市的位置也被隐藏，普通民众只是听说却不会了解，仅有一些残存的事迹在特处科中作为警醒流传。 这也是之前他在见到那么多曲静云出现在立新后，会怀疑明灵决定重复当时那位前辈的事迹，不过现在看来，明灵的心没有那么狠。 曲静云仔细观察着古来，见他没有多余的情绪，才接着开口：“我们……要去兰京市的中心。” “那里还有人活着？” “没有了。”曲静云摇着头，“我们是不被无影市接纳的游魂，唯一的去处，就只有那里了。” “那不只是兰京市。” “还是家。”：，， 第341章 进市 兰京市。 在研究者眼中最为神秘的城市,当时云齐成为安颜教授的学生时，他第一份课题就是寻找兰京市的原址。 古来靠在后座，面色平静的看着窗外风景,外人绝不会从中看出一丝端倪，但只有他自己明白，心脏是在如何激动的跳动着。 就好像是一股电流在四肢流窜，些微的疼痛感让他感到极为兴奋,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恐怕现在的古来都要忍不住笑出声。 他理解时云齐。 自从当了玩家，闯过那么多的副本，扮演过那么多的人,只有时云齐才是唯一一个让他觉得和自己很像的人。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同样是喜欢历史的人,而是存在于遥远的,不为人知的过去会让他们感受到一种奇妙的吸引力,揭开这份神秘的面纱,将会成为他们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古来咬了咬舌尖，血腥味让他冷静下来,喃喃道：“三个小时吗……” 他闭上眼睛,“还要那么久啊……” 也许是他实在太疲惫了,也许是因为这车子开得很舒服,古来就这么睡了过去,当他睁开眼睛时，入目的是一片洁白的纱幔。 身下是柔软的床,满是蕾丝和大片的玩偶,他撑起身体坐了起来，枕头旁边的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大棕熊玩偶突然动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棕熊玩偶的声音有些怪模怪样的可爱，黑色的眼珠里闪着蔚蓝色的光芒。 它拍了拍古来身上的被子,开心道：“我去叫小主人过来！” “等一下。”古来伸出手拽住了它，微笑着问道：“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棕熊用肥嘟嘟的手捂住脸，双眼的蓝光闪的更加厉害，声音带着哽咽道：“可以的可以的！没问题！我所有的时间都给你！” “你是唯一对我这么客气的人类！呜呜呜呜妈妈，原来人类中也有好人啊呜呜呜！” 古来的微笑更深，他抬手轻轻摸了摸棕熊的头顶，这般温柔的动作更是让棕熊感到心中发暖，立刻再次钻入被窝，跟古来贴在一起，给他取暖。 “兰京市很冷的，你刚醒过来，可不能感冒了！”棕熊说。 “谢谢你。”古来停了一下问道：“我睡了多久？” “诶？”棕熊诧异，“你和别人好不一样啊，以前的那些人都会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什么东西，小主人是什么人呢！” “你会问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吗？”古来问。 “会啊。”棕熊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用手捧着脑袋晃了两下，惊讶道：“你说什么？已经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难道你一直在装睡？” “可是你刚才确实是睡着了，我都检查过了！” 古来的唇角扬起，却没有回答棕熊的话，因为这根本就是没什么必要的废话。 他在睡着前一直和曲静云在一起，只要是动动脑子都知道这里是兰京市，看棕熊玩偶这么在乎人类的模样，它口中的小主人十有是曲静云。 曲静云几十个分魂，每个分魂都有不同的能力，其中一个拥有操控玩偶的能力也不会让人意外，所以古来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去问这些东西。 “那我到底睡了多久？”古来语气温和。 棕熊又呜呜的捂着眼睛，哭着说：“你睡了整整一天！” 古来动作一顿，他的笑意微微收敛，“一天？” “怎么了？是还困吗？” “不。”古来看着手腕，原本带着的终端被卸了下来，现在的他无法联系到任何人。 他看向棕熊，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我叫做熊老大！” 棕熊很开心的拍着胸脯说：“是整个房子的超级管家哦，虽然小主人总是说我是个笨熊呢！” “我一点都不笨的，我都会照顾人呢！” 古来不再理会这碎碎念的棕熊，他沉思了一会，又试着动了动身体，“那麻烦你给我那一件衣服，我想去向你的小主人道谢。” “你可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啊！”棕熊费力的从床上重新爬起来，去衣柜个他拿了一套轻便的衣服，跟古来想的不一样，那粉红色豪华衣柜里面，竟然没有公主裙。 古来换上衣服后，棕熊还在帮助他整理身上的领结，从这笨手笨脚的动作中，就足以看出它平时根本没做过这种事情。 “好了好了，是个很帅的年轻人！” 棕熊摇头晃脑的欣赏了一阵，又开口道：“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找小主人过来。” 说着它转身离开，只留下古来一个人呆在这空阔的房间中，看着对面的巨大穿衣镜，古来一直笑着的唇角慢慢收敛，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镜面，对面的是有着锋利眼神的年轻男人。 这种冰冷的神色转瞬即逝，古来又一次笑了起来。 是和往常一样温柔的，斯文的，会让人第一眼就心生好感的笑容。 ※ “那家伙醒了啊。” 在一处略显阴暗的房间中，脸色被粉抹的煞白，双眼用黑色眼睛画的犹如瘾君子一样的缪可无趣的移开目光，他微微动了动嘴唇，四颗唇钉在幽蓝色的灯光下闪着点点的光。 “曲静云，这是你带来的人，你要负责到底。” “那不是我。”说话的是和曲静云长得一样，却只有十岁左右的孩童，她的神色颇为冷静，大大的黑色瞳仁映着缪可的脸，“是另一个曲静云。” “切，有什么区别？”缪可将手放到脑后，语气阴沉道：“快点解决，是杀是留赶紧决定，我没时间在这里和你磨磨蹭蹭！” 曲静云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根本就不惧怕缪可的压迫，怀里抱着一个白色的兔子玩偶，手指动了两下，这兔子就跳到了桌上，给缪可来了一顿军武拳。 缪可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想理她。 跟曲静云的冷静不同，棕熊玩偶则哭着说道：“小主人，你不打算去见见那个好人吗！” “好人？”曲静云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她盯着棕熊，双眼迸发出某种刻骨的仇恨，“如果他是好人的话，就该立刻给我去死！” 说完后，曲静云一把将椅子踹开，踩着小皮鞋哒哒的离开了会议室。 “她一直是这个样子？” 在曲静云身旁的男人则脚下一登，避开了被踹来的椅子，问着会议室的其他人道：“脾气这么暴躁？跟之前的她可不一样啊。” 缪可道：“她是特别的。” 阿椒唔了一声，环顾四周，这群长相被藏在阴影处的人，或多或少的表示认同，阿椒微微颔首，笑道：“行，你说的算。” 他也跟着站起来，白大褂在这房间里尤为明显，“反正会议开了一天也没结果，我出去逛逛。” “你不要去那些危险地。” 阿椒挥了挥手：“放心，我还是很惜命的。” 他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一离开这里，阿椒的笑容更深，他哼着歌，一蹦一跳的来到走廊边缘，根本没有看现在是多少层，直接跳下，飘荡在空中，慢悠悠来到了古来的房间。 空中有许多人和他在做一样的事情，这里没有空中交警，所以显得毫无秩序，乱糟糟的。 阿椒轻巧的避开两个横冲直撞的人，在飘远了之后打了个响指，听着背后传来的惨叫声，只觉得浑身舒爽。 这样才对嘛，一味的压抑和忍让根本不会有任何效果，只有绝对的武力，才能带来足够的尊重。 阿椒双手插兜，嘚瑟的辨认着楼层。 “哟，你不是不打算来吗？”他见到小孩模样的曲静云，唇角咧的极大，笑道：“之前在会议室，你是装的？” “明明很喜欢人类，还在这里口是心非，曲静云，你也就这点演技了！” 曲静云鼓起脸颊，怒气冲冲的瞪着他。“这里是我家！” “现在不是了，你可以滚了。”阿椒说。 “你这混蛋！” “就这？”阿椒毫无感觉，他推开曲静云，敲了敲房间的门。 很快，古来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荀医生……”古来话还未说完，就被阿椒从缝隙中挤进屋子，他打量着这里的布置，牙酸的啧啧两声，“你待在这里不嫌难受啊？” “粉色挺好看的。” 古来瞥了眼脸色转缓的曲静云，轻声笑道：“给人很甜的感觉。” 阿椒脸色一变，听出来他这是在内涵他们姐弟，阿茴喜好甜食，所以对这象征着甜味的粉色也极为喜欢，他们在现实的店铺就是这类装修风格。 他撇了撇嘴，不再谈论此事。 “小孩子可以走了。”阿椒把曲静云这个正牌主人强行赶走，对古来笑道：“睡美人终于醒了？” 古来笑道：“说人话。” 阿椒：“…………” “你睡觉的这24小时里我可没闲着。”阿椒打了个响指，“现在除了那个巨星，兰京市的其他人全都认同了我的实力，他们邀请我加入这个组织。” “然后呢？” “我拒绝了。”阿椒说。 “理由。”古来问。 “很简单啊，这里一共十个干部，六个是咱们的人。”阿椒一耸肩，“我见到他们的时候都无语了。” 古来：？？？：，， 第342章 城市 “六个？” 古来重复了一遍,眯着眼睛看向阿椒，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真的？” “我骗你有什么意义？”阿椒一声，他倒是没打算反思为啥在古来心里,他是这么个形象，气愤道：“你爱信不信！” 古来依旧没有做出什么反应，继续问道：“哪六个？” “马文轩、韩咏志、蔡悍、石亮、姚成、夏顺。” 古来：“…………” 他也不说话，就笑意盈盈的看着阿椒。 阿椒老老实实地回道：“除了傻大个以外,都在这里了。” 他说的很隐晦,用了一个非常主观的形容，但作为和他同队已久的人，古来已经猜出了这是谁了。 能被阿椒用傻大个称呼的只有乌衣巷,也就是说,呆在兰京市的玩家要比他想象中的多。 他山石与朗月星竟然也在这,那就不用再费力去寻找他们了。 “你还发现了什么？”古来又问道。 阿椒四下看看,从白大褂的外套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型耳机,示意他戴上。 当古来戴上后，耳机里立刻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 他瞥了眼阿椒藏在口袋中的手指,无奈地笑了笑,默默坐在床边,用心去记着这些密码。 【他们,无法,相认，必须,装作陌生人。】 【巨星不在,我没见过，他们说，不能走出这里,只有巨星同意，才行。】 【巨星，是玩家，十名干部，只有曲静云，不是玩家。】 【兰京市，玩家很多，除我们外，最短的，驻留二十年。】 【有些玩家，呆了百年以上，他们死亡后化身为鬼，必须以此维持生命，等待回去的机会。】 【还有，人类在这里很少，有很大特权。】 【但兰京市，不完全是为了人类服务。】 将最后一段密码敲完，阿椒便将手从口袋中拿出来，他虽然在很多时候比较任性，但是在大事上，他分得清主次。 在古来昏睡的24小时里，没人会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接触到这些绝密信息。 平心而论，如果两人身份互换的话，古来未必能比阿椒做的好。 “你果然，没有浪费时间。”古来感慨的说了一句，他眼睛低垂，在心中想着自己在这里能做的事情。 如果阿椒说的全都准确，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不和他山石这些人接触。 “接下来做什么？”阿椒问道。 古来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笑了笑。“先去和收留我们的人道一声谢吧。” 曲静云在门外有些焦躁的走来走去，她咬着指甲，死死盯着自己的房门，恨不得立刻上去踹上两脚，可又怕这么做了之后，古来会讨厌她没礼貌。 但是不在屋里看着，曲静云又担心古来会被阿椒欺负，毕竟他可是身份脆弱的人类，而那个荀医生，在她眼中就是欺负善良主角的大反派！ 曲静云握了握小小的拳头，鼓着婴儿肥的脸颊，在心中下定决心。 果然还是应该她来照顾时顾问才对！ 正想着，面前的房门就被打开，古来出现在她的面前，露出和善的笑容，他看了眼年幼的曲静云，半蹲下来，对着这孩子露出温柔的笑容，“谢谢你的帮助。” “不、不用谢……” 曲静云双眼发亮，她的小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裙摆，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我，我那个……不是，我没有帮你们……” “你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床，让我休息的很好，这就足够让我心怀感谢。” 古来语气真诚，双眼定定的看着曲静云，眼神中充满了鼓励，“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曲静云小姐吧？请问之前和我一起来的那位曲小姐呢？” “她、她还有事情做，先回去了……”曲静云被蛊的晕头转向，对古来的问题几乎是有求必用。 阿椒在旁边被酸到牙疼，直撮牙花子，暗叹自己果然不如古来会骗人。 瞧瞧这张脸，瞧瞧这双眼，瞧瞧这说的话，句句都戳中曲静云心中最在乎的点。 古来醒来的第一件事情是道谢，第二件事是询问她的□□，这两件事足以证明他是个知恩图报并关心他人的【好人】。 在曲静云的面前，只要是【好人】，就能得到足够多的特权。 “是吗？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也不知道曲静云和古来说了什么，后者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小曲静云白皙的面颊上被红色浸染，幸福的想要就此晕过去。 “我、我还有礼物送给你！”这么说着，曲静云就像将自己一直带着的兔子送给古来，但是一伸手，才发现这兔子被扔在了会议室，她嘱咐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 古来说道：“不用了，我……” 没等她说完，曲静云已经跑没影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她那两条小短腿能跑出如此速度。 望着她的背影，古来稍显苦恼的叹了口气， “真不愧是你。”阿椒靠在门边，抬手拍了两下，“三分钟，你搞定了一个很讨厌人类的干部。” 古来问：“讨厌人类？真的？” 阿椒翻了个白眼道：“假的。” 曲静云绝不可能会讨厌人类，她应该是整个兰京市最坚定站在人类这一边的人。 “正主现在没了，你要跟我去会议室吗？”阿椒在沉默了两分钟后，突然开口，他摸着下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露出极为恶劣的笑容，“说起来，我好像忘了把你的事情告诉他们呢，要不要过去吓他们一跳？” “那小个子估计会抱着你痛哭吧，啧啧。” 只要一想到朗月星的反应，阿椒就控制不住的觉得好玩。 古来瞥了他一眼没吭声，阿椒倒也不在意，继续哼哼哼哼的笑了一会，才被再次现身的曲静云给踢了一脚。 曲静云对阿椒没啥好感，瞪大了双眼，怒道：“你快点走！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凭什么？” “你太丑了！”曲静云毫不留情的说道。 “你仔细看看我这张脸，哪里丑了？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哪里丑了？！” 阿椒揪着曲静云的衣领把她拽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脸说：“我荀正英，怎么也是个帅哥啊！” 荀医生的长相确实很不错，棱角分明又英俊潇洒，带着金边眼镜的话，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 曲静云吐了吐舌头，对他做了个鬼脸，转而看着古来，露出一副崇拜的模样，“那才是我心目中的帅哥……” 阿椒：“……双标啊！” 他哼了声，将曲静云放下，而这小孩子也不害怕，噔噔几下跑到古来的身边，将怀里抱着的兔子玩偶递了过去。 这玩偶的模样可爱，耳朵上还扎着粉红色的蝴蝶结，古来没有拒绝孩子期待的目光，接下来之后还很有礼貌的道了声谢谢。 曲静云的笑容更加灿烂，她大着胆子去牵古来的手，后者微微一笑，后退一步，摇头说：“不可以。” “为什么？”曲静云不满，“我就要牵手！” “我和你是第一次见面，按理说彼此都是陌生人，就算你再喜欢我，也不能如此相信我。”古来语重心长的劝说着：“你的年龄太小，理应注意身边所有与你有亲昵姿势的男性。” 他说的话有些隐晦，曲静云没听懂，她现在还没以后的经历，只觉得满心委屈。 又试着伸出双手，也被拒绝了，才带着不太高兴的心情，说：“那……我们怎么才不算陌生人？” “就算成了熟人，我也不能随便碰你。”在古来的心中，对于陌生的女孩，他所能做到的最亲近的姿态便只有摸摸头，如非必要，他甚至不会伸手去触碰对方的皮肤。 “啊？”曲静云有些傻了。 阿椒不想在看他们演偶像剧，白眼一翻，率先朝着前方走去，“不管你们了，我先去吃饭了。” “饭、哦，对，也该吃饭了……”曲静云抬头看了看走廊外的天空，在一片大楼废墟中，正午的阳光毫无遮挡的撒了下来。 古来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去，四百多年前，人类历史上发展最为繁荣的城市，就在他们的脚下，道路裂开，高楼坍塌，毫无预兆的灾害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他甚至可以看到在倒了一半的高楼底下还有着无数未清理的尸骨。 如今沧海桑田，四百年过去，充满怨恨的尸骨没有被风蚀氧化，他们依旧存在，但它们的骨头上早已洒落了无数绿色的种子，正如现在的兰京市一样，充满了旺盛的生机。 原本应该怨念缠身的鬼怪们不仅没有狰狞和恐惧，反倒一个个步履匆忙，脸上隐约可见对于生活的期盼。 高楼的废墟旁被鬼搭了一个全新的建筑，这建筑如同一个扭曲的骷髅，却偏偏是在笑着的。 百废待兴。 古来很奇怪会用这样的词语形容一座只有鬼的城市。 但是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切，又不得不让她如此评价。 “巨星吗……”古来低声喃喃。 他已经明白，这位名叫巨星的玩家，是和明灵或春风笑完全不同的人。 ——他是真正将这些玩家，鬼，人类等等不同种族看做是一体的人，也是真愿意给予他们庇佑的圣人。：，， 第343章 食堂 “你在看什么？”阿椒问。 在看一个新的世界。 古来这么想着,没有回答，他收回视线，对着等待在一旁的曲静云笑了笑,说：“这里也有人类的食物吗？” 出现在半空中的人全部都是那种漂浮的鬼，即使阿椒刚才已经用密码告诉他这里还有人类，但此时的古来却必须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曲静云双手叉腰，得意的仰起头,“当然有！我们的餐厅厨师可是超级棒的！” 阿椒跟着点了下头,“味道确实不错。” “鬼也能吃东西？” “她处理怨气的水平很好，我这样的魂体，竟然也能尝出味道。”阿椒回道：“虽然从视觉上看是一盘盘黑暗料理,但对我们来说就是珍馐美味。” 古来很少会听到阿椒这么直接的夸赞,被他这么说,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抿着唇角,仔细想了想,问道：“餐厅里都有什么？” “什么都有！”回答的是曲静云，她在这里很多年,本身又是兰京市的高级干部,她举起双手,“我推荐你尝尝超级好吃的红烧肉！人类都很喜欢吃这个！” “我会试试的。”古来笑着应和道。 几人这么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了餐厅。 这里是位于居住区边缘的一栋废弃大楼,从外表看根本想象不到这里是一座餐厅，墙体倾斜,墙壁开裂,边缝处还不时有碎屑掉落，怎么看都是一座危楼。 他抿了抿唇角，看了阿椒一眼。 后者已经双脚离地,漂浮在空中，根本不会触碰到这些布满深沟的地面，他察觉到古来的目光，疑惑道：“怎么？” “不，没事……”古来摇了摇头。 他自己并不想在这里和阿椒之间表现的太过亲密，他们两个应该在外人面前展现出同盟的模样，而不是好友的关系。 小心的避开地面的裂缝，古来穿过前厅，来到了正式吃饭的地方。 正当曲静云打算带着他前往二楼的单独包间时，突然皱了皱眉，面色难看的哼了一声，阿椒也跟着不爽的冷下脸来。 “抱歉啊，时顾问，我突然有点事情……”曲静云愧疚道：“只能麻烦你先自己一个人吃了。” “一群废物！”阿椒不屑的嗤笑道：“就这么一点小事也要让我们去开会？他们这么没用还不如直接扔到外面自杀算了！” 曲静云难得没有反驳他，显然是觉得阿椒说的没错。 古来眼眸微垂，盯着阿椒微动的手指看了一下，随即笑道：“没事，下次也可以一块吃饭，你们注意安全，一路小心。” 曲静云双眼亮晶晶的，感叹说道：“你听到了吗？我竟然被关心了……” 阿椒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拎着曲静云的衣领往外面走去，曲静云努力扭转身体，朝着古来挥舞双手，“时顾问，结账的时候报我的名字~有优惠哦~！” “什么？有优惠？那你之前为什么不给我用！” “谁要给你这个吝啬鬼用啊！我告诉你，你从我这里拿不到一分好处！” “有病就要去看医生，我这次可以给你免费打一针狂犬疫苗。” “荀正英！你找死啊！” 随着他们两个越来越远的声音，古来无奈的耸了耸肩。 从阿椒传来的消息看，应该是有人正面突入了兰京市，这人的实力很强，守卫竟然奈何不了他，反而要发布集合的信息，请求干部支援。 古来猜测着能够做到这份上的，也就那几个八级玩家了。 春风笑，明灵，索菲娅…… 又或者是……九级玩家任俊明。 他想了一会又很快放下，现在他等级不够，根本没法去接触这方面的消息。 曲静云和阿椒走了也好，至少这样能够方便他接触兰京市的底层，更好收集情报，所以他没有前往二楼，而是去了一楼的大众餐厅。 餐厅的装修是很普通的食堂风，正对面有一排打饭窗口，外面则是一群各种死状的鬼在拿着餐盘过来等餐。 这里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却没有一个人敢插队，就连看起来最凶神恶煞的鬼，都一脸不爽的等在最后面。 古来进来以后，只觉得自己极为醒目，无数的视线或明或暗的落在身上，每走一步，就有鬼立刻跑远了三米，以至于在这人声鼎沸的餐厅食堂中，他的身边硬是被挤出了一个小小的真空地带。 他顺着人流去拿了一个餐盘，随便找了个窗口，正打算跟在队伍后面排队，前面的人突然让开位置，颇为恭敬的对古来说：“您先请。” 古来看着这位头上顶着把斧头的老哥，沉默了一下，问道：“有什么好吃的推荐吗？” 他的语气不算客气，很理直气壮的询问着。 但面前的人反而没有觉得不对，立刻说道：“我推荐您去尝尝这里的麻辣豆腐和海鲜汤，我见过很多人类到一楼来必点这一份！” “嗯……”古来惦着脚尖，四下看看，到是出了人脸和后脑勺外，什么都没看到，时云齐的身高在这群能够飘的鬼面前完全不占优势。 “你带我去找找吧。” 那男人马上点头，伸出右手在前面引路，“您跟我来。” 他将古来引到一个空座上，又拿着餐盘，动作很快的替古来打饭去了。 古来坐在中心位置，感受着那些恼人的视线，面色沉静的敲了下餐桌说：“我想要一杯冰水。”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快，餐厅里的所有人都拼命朝着一处涌去，很快就有人给他端来了第一杯冰水，可还没等他接起来，就有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出现在他的周围。 即使对此情况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真的见到了，还是会觉得极为不适，他微微皱起眉，又很快敛去，接过了一个人的冰水，道了声谢。 “不，不用谢……”说话的是一个体型瘦小的小女孩，她大概十五六的年龄，脸色煞白，眼珠泛红，脖颈处有一道明显的勒痕。 “坐吧。”古来指着对面的空座，“你吃饭了吗？” “吃过、不，那个……我没有……”小女孩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和他想出，结结巴巴地说。 古来也不打算揭穿她的谎言，语气很温和的说：“没吃就一起吃吧。” 这时，之前替他打饭的男人也跑了回来，他气喘吁吁，但是双手却很稳的端着两盘菜，身后还站着五个穿着食堂工作服的厨师。 “哎呀，这位……”一个大腹便便像是厨师长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把一盘比脸还大的龙虾放在古来的桌上，“这位客人，您能来一楼是我们的荣幸，这是我特别赠送的小菜，希望您能喜欢。” 古来笑了下，“这还叫小菜啊？” “当然是小菜啊！”厨师长表情夸张，“只要您喜欢，就算是天上的龙肉，我们也会抓来的做成菜！” “……这倒是不用。”古来没有动筷子，他目前还不想在这些人的面前吃饭，指着小女孩和帮他端盘子的男人说：“给他们也来一盘，要好的。” 厨师长看了这两人一眼，露出一副你们真是走运的模样，很快就让人端来一团有着黑乎乎雾气的盘子，古来对此倒是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身边更加阴冷，但是身旁的鬼全都在吞口水，应该是很好的菜品了。 他点了点头，看着小女孩渴望的表情，说道：“吃吧。” 小女孩犹豫着不敢动。 但是一旁的男人早就开始吃了。 “我不太喜欢被人盯着。”古来说。 他一开口，厨师长立刻怒气冲冲的瞪着四周，高声喊道：“都在这里干什么呢！快点走！” 等身边的人被赶走后，他却腆着脸留在这里，帮古来布菜。 古来拿筷子沾了下龙虾肉，“和我一起吃吧。” 这才让小女孩放下心防，狼吞虎咽的抓起那盘雾气就往嘴里塞。 她吃东西的时候并不好看，但是那副满足的表情却让古来忍不住微笑，等到吃的差不多，古来又开口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 他又看向厨师长，后者满头大汗，仔细想了想，问道：“是陆大人？不不，陆大人应该要更年长一些，那是……李大人？还是王大人？” 大人？ 这都什么年代还叫这个？ 古来不动声色的想着，却让厨师长更加惶恐，他脸上汗涔涔的，“这个，那个……” “我姓时，是今天新来的人。”古来对他笑了笑，“不用担心，就是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他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 “你们，觉得这公平吗？” “公、公平啊！”厨师长搓着手，不停的往后退去，他是个聪明人，显然是知道自己一只脚踏入漩涡中，为了明哲保身，根本不愿意趟这趟浑水，“这……时大人，您慢慢吃，我想起来厨房还有点事要做，就先去看看火！” 他即便口中说着公平，但其实已经给了古来答案。 古来靠在椅背后，不再去提这件事，转而问道：“在这里有多少人类？” “有135人！”小女孩举手回答，“我们都知道的！” “你来到这里多长时间了？”古来又问。 “有58年了。”小女孩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您能不能带我走啊……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好想回家啊……”：，， 第344章 猜疑 曲静云面色阴沉,她耳中所听到的呼救声已经转为哀嚎，凄厉的哭喊让人不寒而栗，她皱着眉问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阿椒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对曲静云的问话感到很无语,不过很快,这种轻松的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一具尸体。 一具不该属于这里的尸体。 是他的尸体。 阿椒眯起眼睛,转而看向曲静云问道：“是幻术吗？” 他的尸体还被放在立新,绝无可能会被带到兰京市,可是一低头，原本被他拎着的小女孩此时也变成了一颗头颅。 一颗属于他的头颅。 “唔,麻烦了……” 阿椒心中一沉,他是不容易摆脱精神攻击的人,幻术催眠等等对于别人可能毫无作用，对于他来说却是一场极大的挑战。 他咬了下嘴唇,却发现毫无疼痛感,这才想起自己早就已经死去,魂体是不可能会有痛感。 可是这念头刚刚升起，又很快消失,他停在原地,看着手中的头颅慢慢飘在空中，表情扭曲的朝着他飞来。 即使知道这是假的，但是阿椒却没办法就此坦然,他张开手,一个小小的炸弹出现在指尖,这是一枚□□，威力不大，却能够用来遮掩他使用道具的痕迹。 “喂！荀正英,你怎么回事？”曲静云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阿椒的不对劲，本来是想要以此为诱饵，看看能不能引出幕后攻击的人，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荀正英的表现实在令人失望，等级如此低级的幻术他都没法破解。 曲静云又哼了声，她伸出手，周围的石块杂草尸骨等垃圾便如同一个个有了灵魂的物体，它们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全都飞在半空，朝着阿椒涌来。 可惜的是还没有靠近，这些东西全都被炸成了粉末。 “混蛋啊！”曲静云气的跺了跺脚，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大范围的攻击能力，完克她的操控术。 昨天也是这样，阿椒一个人挑战了十大干部，明明每个人都是点到为止，偏偏对上她就毫不留情，害的她最常用的玩偶彻底化为灰烬，否则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神智不清的他都无法控制。 “我早晚有一天，要把你做成玩偶！”曲静云的双手合十，正打算加大力度，试图从阿椒身边找出一个空档，不过却始终没有机会。 即使完全被幻术控制，阿椒的反应本能和战斗水平也不是一个常年没有战斗过的小孩能够对抗的。 “要帮忙吗？” 正当曲静云束手无策，打算放弃阿椒，只想着把他困在此地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马文轩！”曲静云双眼一亮，她看着来人，立刻飘了过去，急切道：“快点帮我，把他给唤醒！” “这可不太好做啊……” 被叫做马文轩的男人有着一脸络腮胡子，体格庞大，头发微卷，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穿着一件颇为休闲的蓝色t恤和牛仔裤，脚下则穿着一双拖鞋，就好像是一个路人，而不是能够决定兰京市未来的干部，完全没有高层应该有的气质和素质。 但曲静云却完全没有感觉，她拽着马文轩就想跑到阿椒的面前，却被他制止了。 马文轩蹲下来，让曲静云骑在自己脖子上，在墨镜之下，他的双眼微微泛着一道金光。 “不用担心。”马文轩，也就是团队里的金目笑了笑，“小公主，咱们的救星过来了。” “什么？”曲静云没有动。 金目也没打算解释，他乐颠颠的看着阿椒在跟空气斗智斗勇，心里却极为遗憾不能将此画面拍摄下来，否则等回去之后，把这给八分钟看看，也能消去他心中的一股恶气。 “说起来……”金目有些犹豫着问道：“你带来的人现在怎么样？他合不合格？” “肯定合格啊！”曲静云还在紧盯着阿椒，时不时的利用自己操控的东西引导阿椒不要受伤。听见这话，颇为自豪的说道：“我看上的人，就没有不合格的！” “你是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合格吧？” 金目随口吐槽了一句，不再就此事开口询问，他的原身虽说和曲静云关系不错，三个月前还主动帮忙瞒着大家，让曲静云能顺利离开兰京市，但是他本身并不是个会在意人类的鬼，所以只要问一句就行，多了就会引起怀疑。 尽管心中抓心挠肺的想要知道古来的迫切情况，但此时却必须要忍住所有的情绪，他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刚才的求救你听到了吧，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曲静云摇头，“我不知道。” 关于这一点，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给她回答，守卫被消灭的速度不快，却始终没能通过特定的讯号来传递出任何有用的消息，这是极为可怕的预兆，意味着边界处已经彻底沦陷，无人逃脱。 而虐杀般的惨叫只是在给他们一个信息，那就是： ——炫耀。 炫耀自己的实力和对他们的蔑视。 曲静云想通这点之后，死死咬住嘴唇，愤恨道：“到底是谁？！那群该死的混蛋！” 金目暗自苦笑，他想的比曲静云多一些，能够在兰京市毫无遮拦的做着这种事情，恐怕就是那群实力强大的八级玩家了。 但这些不能告诉曲静云，他微微叹了口气，不过片刻，又来了一个人。 这人的脸颊消瘦，形容枯槁，双眼下有着大大的黑眼圈，有着仿佛能被一阵风吹跑似的单薄身体。 他掩着嘴唇，轻咳了两声说：“怎么回事？” “姚成，荀正英他疯了！”曲静云立刻说。 他山石没有理会，他看了眼金目，后者无奈道：“别看我，我不知道。” “这样吗……”他山石嗯了声，盯着阿椒看了一会说：“把他引到外围吧。” “什么？” “啊？” 两声同样惊讶的声音响起，金目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山石，问道：“你……真要这么做？” “嗯。”他山石指着阿椒说：“这种状态不用也是浪费，带到外围去和敌人对战，应该能起到一点作用。 金目：“…………” 你真的是阿椒队友吗？怎么坑他做的如此熟练？ 曲静云这才反应过来，跟心情复杂的金目不同，她完全没想那么多，对于能让阿椒吃瘪的事情很是赞同，她的眼睛发亮，不用他山石再开口只会，立刻就操控着杂物，引导阿椒飞去外围。 金目望着飞走的曲静云，看了他山石一眼，问道：“他……醒来不会找你麻烦吗？” “会。”他山石点头，肯定道。 “他要是知道，会想着对我做同样的事情。” 除了对阿茴极度双标之外，阿椒的性格是睚眦必报，像是这种故意坑他的举动，一旦被阿椒得知，必然是一场不得消停的争斗。 但是。 他山石那如同墨一样的双眼定在金目身上，“只要他不知道，就可以了。” “啊，这……”金目未曾想会得到这种回答，无言了一下，干笑道：“说的也是啊……” 他内心腹诽不已，暗想着自己到底加入了什么团队啊，怎么坑队友坑的这么熟练？ 他们以前的团队虽然也有争吵，但团队气氛还是很和谐的，大家都对乌衣巷很是服气，就算是有矛盾，经过乌衣巷的调解也会化干戈为玉帛，遇到危险更是愿意牺牲自己为他人铺路，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正大光明坑着同伴的人。 而且，还偏偏是他印象中极为成熟理智的他山石。 金目的表情很奇怪，他一时不知道是该感慨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还是该跟着一起‘同流合污’成为迫害阿椒的第一人。 没等他想好，只见不远处又一次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他山石冷静道：“没事，正常状况。” 金目：“…………” 他总觉得他山石似乎是在意有所指。 他们很快来到了兰京市的外围，远远就看到正在大开杀戮的曲静云与阿椒，在他们的脚下，是令人头皮发麻，望不见尽头的黑色虫子。 这些虫子用狰狞的口器撕咬着所有会碰到的东西，不管是土地还是魂魄，全都逃不过这一劫，甚至因为它们的体格极小，竟然能穿过结界，开始朝着内里蔓延。 曲静云大声喊道：“我没法控制他们，这些虫子不是真的！” “幻术？”金目陡然一惊。 他山石咳嗽了两下，目光沉静的看向曲静云，慢悠悠的飘了过去，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曲静云茫然的回望他，“什、什么？” 不过很快，她就不再理会他山石，拼命对着虫堆发动攻击。 如果没有阿椒传递来的情报，那么他山石只会觉得曲静云有些奇怪，但现在，在知道有一个幕后黑手操控一切时，他就对曲静云产生了怀疑。 虫子是真实的，绝不是幻觉。 曲静云口中说着虫子是假的，却没有停止过攻击，可见她自己并不知道刚才说了什么。 他山石深深看了眼曲静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上一个从结界离开的是曲静云的分魂。 分魂刚走，兰京市就受到攻击。 要说两者之间没有关系，那才是真的在开玩笑。：，， 第345章 一定 通常来说,他山石并不是个会胡乱猜疑的性格，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他其实是个很容易就相信别人的人。 只要对他人的第一印象很不错,那在对方没有做出伤害自己或同伴的举动时，他山石一般是不会将其视为威胁。 他对曲静云的观感还算不错，因为小女孩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吵吵闹闹却也没做过坏事，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当他山石确定兰京市的危险来自于曲静云时，他就强迫自己必须要处理她了。 杀人，或者是将她封印。 他山石在这个世界的原身姚成,身体瘦弱纤细,即便是死了,也是个病痨鬼，所以现在的他没有往常那样的身体素质,想要杀死曲静云的难度陡然增加。 不过，这并不难办，姚成能凭借这种身体进入兰京市的高层，成为十大干部之一，必然有着他自己的优势。 他山石移开目光，趁着别人不备,抬起手按在了曲静云的肩膀上,手指微微用力,从曲静云的肩膀处扯下一块血肉。 “你！”曲静云蓦地睁大眼睛。 “姚成，你也疯了不成！” 曲静云跟他们不同，她的体质特殊，即便是分魂的模样,却是唯一一个拥有血肉之躯的‘人’，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被派到无影市的立新屠宰场的原因。 他山石的攻击对她的伤害很有效，因为受伤的地方是非常重要的关节，所以曲静云的肩膀算是半废。 曲静云脸上的汗都落了下来，她忍着痛迅速后撤，绝对不和他拉近关系。 所有干部都知道，姚成这人看起来瘦弱无比，其实是个一旦确定猎物就绝不松手的疯狗，如果被他捉住，那么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自己被啃成一具骨架。 “你们两个混蛋啊！到底为什么啊！”曲静云气的不行，她对着空气无能狂怒，既要躲避阿椒的攻击，还要堤防着他山石。 她又看向一旁呆着不动的金目，大声喊道：“马文轩，你在干什么呢，还不快点过来帮我对付他们？！想要看着我死在这吗？！” “哎呦，小公主，这我哪敢啊！” 金目的内心其实不比她轻松多少，不管是他山石的突然攻击，还是曲静云的瞬间败北，都让他觉得极为震撼，在这电光火石间的事故，让他的大脑宕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先凑到曲静云的身边，看着这里的情况再说。 曲静云在他的身边有了些许的安全感，此时小声道：“你帮我看看，姚成是不是也中幻觉了？” “不会吧，连姚成也被幻觉影响了？”金目惊疑不定，要真是这样，那他可就得想着要跑路的事情了。 “没有，我现在很冷静。”回答他们的是他山石。 “曲静云必须死。” 他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明冷漠的双眼，看着这双眼，谁也不会认为他被控制住了。 他山石因为过往经历，不管此刻发生什么事情，都必须保持冷静和沉稳，所以他本身是极不容易被幻术影响，更不可能会被精神控制。 他跟阿椒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他成熟可靠，很难会有人拒绝他的接近，像是金目曲静云这样只和他相处过几天的人，都觉得他人非常靠谱，就像大家长一样，占据领袖地位，能够掌控全局。 所以他现在这么反水对付自己，反而是让曲静云最难接受的。 曲静云看着他，抿了抿嘴唇，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出手？” “你被影响了。”他山石也没瞒着她，他指了指脚下的虫子，将刚才的猜测说了出去，“你的分魂暴露了一切，而且这些虫子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什么？我什么说过它们是假的啊？”曲静云觉得莫名其妙。 她刚要争辩，却见金目立刻远离，此时再迟钝的人也明白过来。 “我……刚才真的说了？” 金目点了点头，“说了……小公主，你……” 曲静云难以置信，她看着金目和他山石，嘴唇止不住的哆嗦着，这并不是因为恐惧和害怕，而是因为她的脑海中在这一瞬间就像是被解开了枷锁的箱子，多出了许多从未见过的记忆，那些记忆中……全部都是她亲自做过却又忘记的事情。 “是我……” 曲静云不敢置信的用手掩住嘴唇，她的双眼蓄满泪水，身上直冒冷汗，面颊一片惨白，她楞在原地，那双漂亮的，如同玻璃一般的黑色瞳孔满是伤痛，整个人像是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比起被人背叛，曲静云更加无法接受自己去背叛别人，她后退了一步，甚至没有力气去维持呆在空中的能力，只喃喃说道：“没错……我必须死……” 她看到了很多，不该出现的事情，再结合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她已经知道自己造成了多么大的麻烦，甚至有人因为她而死。 撕心裂肺的愧疚涌上心头，曲静云差点因此崩溃，她死死咬住嘴唇，就算是尝到了血腥味也没有放松，“姚成，谢谢你……谢谢你帮我看清楚……” 曲静云低下头，看着地下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对他山石道了谢后，又道：“我会死的。” “不过在死之前，我必须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她说：“我并没有被控制，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金目迟疑道：“什么意思……？” 他山石则道：“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吗？” 曲静云哈了一声，“马文轩，你这个笨蛋，不要再动脑子了，姚成，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她露出像哭一样的笑，狠狠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说完后，浑身的肌肉紧绷，脖颈处竟然冒出了条条青筋，看起来极为可怖，她秀丽可爱的脸颊也鼓成一团，成了像是发面面团一样的东西。 曲静云浑身已是痛极，她的意识逐渐消亡，在最后能够操控自己身体的深刻，她投身如虫海之中。 砰！ 一声巨响！ 虫海因为这剧烈的爆炸而席卷的怨气被杀死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的一些虫子逃过此劫，也正是因此，他山石敏锐的发现了虫海的来源。 那是曲静云之前分魂的尸体。 似乎是无穷无尽的虫海便是在这具尸体上被孵化诞生出来。 她的尸体隐约可以看见人形的形状，干瘪的皮囊下面有着点点鼓包在四处蠕动，从空洞的眼眶里爬出了几条蛆虫。 他山石落在她的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特殊制作的袋子，将尸体和虫子全都装了起来。没了血肉的尸体非常轻，骨头的重量似乎都感受不到，金目用技能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叹息道：“只剩外面一层皮了，那些骨头里面也被吃空了。” 他山石停下脚步，神色蓦地变得极为凝重。 金目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中计了！”他山石将袋子朝着金目身上一扔，马上朝着市里飞去，“你带回去！” 金目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他山石一脚踹出，直直把那还在狂轰乱炸的阿椒给踹的翻了三个跟头。 “我靠！谁踹的我！”阿椒怒气冲冲的骂道。 “是我。”他山石下意识的想要拎着他的衣领，却没有拎动，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变得极为弱鸡，不动声色的把手指放下，用力捏着阿椒的脖颈。 后者脸色涨红，“你干什么！想死吗！” 他山石飞快跑远，他喊道：“赶紧跟我过来，情况不对，调虎离山！” 阿椒神情一肃，他扫了眼周围的动静，皱了皱眉，动作倒是不慢，立刻飞了过去，“什么调虎离山？” 他山石简短的将刚才的情况介绍了一遍，阿椒顿时明白过来，“虫子不是重点，曲静云的分魂能量有限，根本孵化不了多少虫子，就算不管虫子也会很快就消失。” “曲静云说的对也不对，虫子有一部分是真的，有一部分是假的，靠！所以我才会中幻术！” 他山石点了点头，“是的。” 这些密密麻麻的虫子其实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是真的，之所以会看起来这么壮观是有人用幻术进行了增福，曲静云之前说虫子是假的，却还在攻击，可能是无意识发现了这个真相，也可能是被幕后黑手故意放出来的诱饵，为的，就是耽误他们的时间，把他们拖在这里。 “除了这处分界点，还有两处结界也受到攻击。”他山石敲了敲耳朵，“你们之前离得远没收到信号，我和马文轩往这边来，其他人则分到各个地方。” “中心区没有人看着？！” “没人！” 阿椒脸色极为难看，他咬了咬牙，也顾不得会被发现玩家身份，直接从兜里拿出了自己制作的道具，“上来！那家伙还在中心区！” 这是一个像是飞盘一样的东西，在空中飞的极快，他山石没有犹豫，立刻翻身上来去，他重重吐了一口气，担忧道：“你跟他说这边的情况了吗？” “说了。”阿椒啧了声，“曲静云一直跟着，我没有说太多，只是说了大概。” “不过，那家伙……他应该不会有事。” 停了停又补充道：“一定。” “停下。”他山石突然道：“你去东面，我去南面，中心区不要过去。” “为什么？” “他在那里，中心区绝不会出事，现在要做的是先把外部的攻击化解，再来解决内部的敌人。”他山石跳下飞盘，“你先给他发个信息，让他有点心里准备。” “让他抓活的。”：，， 第346章 袭杀 接收到阿椒信息的时候,古来这被人强行拽着手臂拉扯到了二楼。 他倒是没有想要挣扎的意思，毕竟这人挺有礼数，下来找他时,还亲自过来一趟,以兰京市人类的优待，古来觉得通常这些人会随便派个鬼过来把他叫上去。 那人也放心下来,一边走还一边介绍道：“一楼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些穷酸货才会吃的，他们那里的鬼也不知道死了多久,全身都散发着一股臭味,呆在一楼只会让人烦躁,还不如直接来二楼休息，这里可比一楼好多了！时先生……你怎么了？” “没什么。”古来看着面前的人，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是在和我说话？” 对面的矮胖男人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他搓了搓手,有些开心的说道：“当然！时云齐先生嘛，一年前我去母心大学的时候见过你,没想到咱们能在这里见面。” 古来仔细搜索着时云齐的记忆，也没能想起这个男人，不过他对一年前的大学校庆倒是很有印象，“你也是校友？是学长吗？” “哎呀，这可不敢当,不敢当。”男人挠着头，略显得意的说：“我是学土木建设的,当年情况特殊，正好赶上一波鬼潮，所以没能等到四年毕业,就被强制派到住建部门去工作，现在想想，也有三十多年了。” “真是学长啊，能被邀请到校庆的，肯定是优秀学子，您当年估计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吧？”古来故作夸张的恭维起来，他对矮胖男人的心思变化十分了解，这样的中年男人，处在一个不小不小的官职上，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对着别人吹嘘当年的过往，然后从对方眼中看到崇拜敬佩的神色，以此来满足那膨胀的虚荣心。 “嗨，一般一般。”矮胖男人摆了摆手。 “学长，您叫什么名字？“古来又问道：“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我是刘恒宇。”男人想了想道：“之前也曾听过安颜教授的课。” “原来是刘师兄啊！”古来一句话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虽说安颜教授的课大多都是公开课，只要报名就能上，但这毕竟也是同一个老师教过的，所以他的这种称呼并不算过界，“大家都是老师的同门，刘师兄，您叫我小时或者云齐就行。” “哈哈师弟，还是你上道啊。没想到你和外界的传闻不太一样，很会说话嘛！”刘恒宇闻言表情变得更加和善，他不再强行拽着古来的胳膊，而是走到他身边，重重拍着他的肩膀说：“走，跟师兄去喝一杯！” …… 两人就这么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很快就到了二楼的餐厅门口，还没进门，就能从外面的装修看出二楼和一楼的差距来，四周光洁如新不说，还到处都用着近乎奢侈的金银在门口做了几个龙凤的摆件，进去之后，里面的格调极高，不比古来曾经去过的五星级酒店要差。 他踩着底下的红色地毯，抿了抿唇角，又瞥了眼在餐厅吃饭的一些人类，他们的餐盘上全是极为豪华的食物，鹅肝，松露，火腿，鱼子酱，这些东西如果是在无影市，估计只有那些顶级富豪和政府高官才能吃到，但是在兰京市，却能让这群人颇为浪费的摆满了一整张桌子，每个食物就只尝一口，接着就不再去碰，任由那些服务生收走扔掉。 古来的眼皮跳了下，眼中闪过了一个画面。 在他面前的女人会因为刘恒宇的挑衅丧失理智，接着把手里的餐刀扔向这边，而刘恒宇下意识的扯着他去挡刀…… 古来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朝后退了一步，掐着时间在餐刀扔过来的时候，抬脚将刘恒宇绊倒在地，那把餐刀从他脸颊旁飞过，只留下一道血痕。 “血、血……”刘恒宇看着餐刀，只觉得自己内心被恐惧充满，他愣愣的看着地面，几秒后，爆发出一阵怒吼，“你有病啊！王丽华！” 古来看着他从地上爬起，跑到扔餐刀的女人那边，抬手就扯着她的头发往外面拽，“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刘恒宇，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你个没卵的畜生！你要是敢再动我一下，我让那些鬼杀了你！” “呸！王丽华，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瞒着我偷人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把奸夫叫出来让大家看看！” “你放屁！老娘没偷人！” …… 古来抿了抿唇角，略有些费解的看着这两人的家暴场面，作为夫妻来说，刘恒宇和王丽华显然感情不和，可是…… 这也太假了吧？ 哪有人打架连衣服都没乱的？ 假到古来都不愿意费脑子去想他们这么大费周章的演着一出是为了什么…… 其他在餐厅吃饭的人看起来是聚在一起围观，但其实是从各个角度堵住了他逃跑的路，他们将他封在二楼，那些平静的表象之下，是极端的恶意。 所有人都想杀了他。 又或者是……杀了下一个出现的新人。 古来微笑起来，他的眼神从那两口子身上移开，又转向餐桌食物，再一个个的看着围着他的一群人。 “老刘，丽华，别打了，被这小子看出来了！”一个流里流气大约四十多岁的男人啧了声，吐掉嘴里的雪茄，不屑道：“谁先上？” 王丽华扯了扯嘴角，把自己被弄乱的头发重新梳好道：“你们看着办，我和老刘就负责这一点，其他的跟我们无关。” “就是！”刘恒宇把她护在身后，“我引这小子上来，丽华负责让他放松警惕，这小子现在没上当可不关我们俩的事情，他是时云齐，脑袋聪明着呢！” “嚯，时云齐，大名鼎鼎啊。”男人装模作样的笑道：“不知道安颜教授看到自己心爱学生的尸体时，是什么心情！” “老子最讨厌你们这种屁大点事情就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学者！” “就因为你们说外围有危险，老子带着全家往城里跑，结果呢！结果家没了！人全死光了！” 男人愤恨的瞪着古来，他高高扬起手臂，就要打下去—— “小崽子，等你成鬼后可别怨我！都是你们自找的！” 男人很清楚他和古来的实力，这种一目了然的体格差异，让他根本没有把古来放在心上，但是下一瞬间，他只觉得手掌一痛，再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把匕首刺穿了整个手掌心。 “啊啊啊啊啊啊！！！” 鲜血四溅，男人挣扎着要抽回手，古来一曲腿，借着巧劲，将匕首又往上推了十几公分，把他的整个手骨彻底割开。 令人头皮发麻的伤口和惨叫竟然吓得这么多的人不敢上前，古来瞥了眼在边缘带着的鬼们，心中顿时有了底，看来这些鬼绝不会插手人类之间的矛盾，他微微笑了起来，“就这样吗？” “想要杀了我这个新人？” 古来抬脚一下就将这个大块头踹到在地，过度的疼痛让男人根本无法思考，即使想要立刻起身，却也会被古来重新踹回去。 “因为我占了一个名额？还是你们已经抱团决定不再让下一个人活着？” “嗯？看我很好欺负吗？” 他抽出匕首，毫不犹豫的捅穿了这个男人的脖颈，只是一刀，就足以杀了他，但是古来有意立下威信，他捅了十三刀，才让这男人在痛苦中死去。 古来重新站了起来，卷起衣服将匕首上的血液擦干净。 阿椒做的匕首虽然外表上看起来毫不起眼，但却是削铁如泥，割肉剁骨都毫不费力的利刃。 有人似乎和这男人关系极好，有些看不下去的出口呵斥，“你凭什么杀了周大哥！你知道他在这里多久了吗！你知道他帮了多少人吗！像你这样、这样……” 古来笑着打断他的话，“我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他抬起手，轻轻一抛，这匕首便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直直插进男人的额头中。 “好了，下一个人是谁？”古来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问道：“还有要说话的人吗？” 周围一片静寂，在古来连杀两人后，再也没人敢再次出声。 即使他现在手里没了匕首，这群过惯了安逸日子的人类就像是丧失斗志的家畜，彻底绝了反抗的心。 古来拍了拍手，满意的说：“这样才对嘛，既然大家都不说话了，那我就说两句。” 他也不打算管别人什么反应，伸出手指道：“第一件事，我初来乍到，对这里不太熟悉，你们推选出一个人过来和我说明兰京市的情况，当然，这事不急，等有空再说也行。” “第二件事。”他顿了一下，“是谁让你们杀我的？” “最先说出口的人我会放他离开，最后说的人，那就只能和他们一个下场。” 要不是古来现在身上还有着没有擦去的血，要不是在场所有人都见过了他刚才杀人的模样，还真没人能够从这张温和无害的脸上看出一丝的杀意。 “说了……你真的会放我走？” 在许久的沉默之后，有人终于承受不住打算先跑，这说话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眼神慌张的朝着人群中心位置上看。 “当然。”古来说：“我从不骗人。”：，， 第347章 于白 正说着不骗人的古来朝着他走了过去,拔去了之前杀死的人头上的匕首，表情温和。 那人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连连后退，古来停下脚步,给了他足够思考的空间，这种不压迫的姿态让年轻人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有些生硬的说道：“你，你给我保证！” “你要让我怎么保证？”古来把玩着匕首，伸出手，勾住了最中心那人的脖子,让他被迫靠近自己，“要我先杀了他吗？” 那人双眼蓦地睁大,极为骇然的看着这一幕。 原本就离他们比较远的人们此时更是退后一步，谁也不想在此时去触这个男人的霉头。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古来问道。 被抓住的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即使害怕的脸色苍白,却也保持着理智说道：“你不能杀我。” “理由？” “你杀了我之后,就永远不能知道谁是幕后真凶！”他抬起头,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学生,大概不到二十岁，神色也比一般人要坦然的说道：“像你这样的学者，肯定很想知道兰京市背后的秘密吧？我来到这里三年了，平时经常和兰京市的领导者巨星聊天,我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秘密,就凭这一点，你就要留下我！” 古来眨了下眼睛,他微笑道：“你说的对。” 如果在场的人是时云齐的话，他肯定会留下这个男人的，因为对于他来说,能够窥探到历史的一角，足以令他付出一切。 但可惜的是，现在时云齐的身体是古来。 他看在场的气氛也炒的差不多，用匕首抵住男人的喉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僵硬说道：“于白！” “好名字。”古来随口夸赞了一句，勾着于白的脖子带着他下了二楼，这次没走楼梯，而是从那装修的富丽堂皇的电梯上去。 在他走了之后，二楼中原本紧绷的气氛立刻松垮了下来，刘恒宇脚软的差点站不住，只能靠着老婆王丽华扶着才没有跌在地上，他颤抖着看向那两具躺在地上的尸体，结结巴巴的问道：“现在，现在怎么办啊？” “于白被带走了，八哥也死了，那个魔鬼根本不可能会饶了我的！”刘恒宇崩溃的捂着脸，“他肯定会杀了我，下一个死的人绝对会是我！” “你冷静一点！”王丽华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她咬着嘴唇，想也不想的从桌上抽出一把切牛排的刀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先把他给宰了再说！” “你疯了！怎么可能杀的了，你没看到八哥怎么死的吗！” “那你说要怎么办？留在这里等死吗！”王丽华怒声呵斥，双眼已是发红，“是我们太小看时云齐了，能被安颜教授收为徒弟，他没那么简单，得罪都得罪了，再想着求饶他也不可能会原谅我们！” “为什么不原谅？在兰京市的人类这么少，他如果想知道更多消息……”说话的人突然一顿，这才反应过来，“于白……他把于白带走了……” 于白在兰京市的时间虽然不长，只有短短的三年，但正如他自己所说，和巨星的关系极好，这群人类正因此才会听从于白的话，想要将兰京市的人口给控制在一个具体的数量内。 刘恒宇瞥了眼王丽华的肚子，他死死咬着嘴唇，原本的胆怯渐渐被即将要当成人父的责任感取代。 “于白说，巨星只会让人类维持在200人的总数内，现在我们有196人，怀孕的女人是4人，只要再多一个，他就会让我们所有人去死。”刘恒宇重重吐了口气，他之前和古来说的话，并不全是假话，去年的时候他确实被邀请参加了母心大学的校庆，但同样也是因此，他接触到了一些人，利用职权给这些人行了方便，拿了不属于自己的钱，才被政府下了逮捕令，为了不进监狱，刘恒宇被迫只能带着妻子家人逃亡郊外，在郊区生活很不容易，父母和儿子在三个月内陆续死去，而刘恒宇和王丽华则好运的遇到了干部曲静云，她带着他们在兰京市住下了。 兰京市中人类拥有绝对的特权，所有的东西都要为了人类让道，刘恒宇从未在无影市里体验到的生活都在这里体验到了，他已经习惯称为人上人，绝不打算回去，妻子王丽华和他想法一样，在知道这里的人类总数只能维持在200时，他们合谋杀死了两位老人，如今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他们打算再继续杀死时云齐，但没想到，时云齐的实力竟然如此厉害。 “八哥和牛历史死了，空了两个位置，时云齐占了一个……那这么说的话，还不够，还差一个位置……”刘恒宇口中喃喃算着，他扫了眼周围，年老的人早早被清除出去，而不好杀的也没和他们混在一起，呆在这里的都是和刘恒宇一样必须要依赖一个掌控人才能行事的……蛀虫。 而这类人，通常是死的最早的，也最快的。 既然少了一个位置，那就只能从这边补了。 刘恒宇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楚，他慢慢站直了身体，从妻子的手中接过了那把刀，轻声笑道：“都是当妈的人了，别这么暴躁，对宝宝不好……” 王丽华和他夫妻多年，自然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将刀松开后，又听刘恒宇道：“现在我们去找王哥吧，他应该会有办法的。” “对啊，还有王哥！”这话显然是提醒了其他人。 “王哥也不是一般人，之前不是说拳击手吗？他老婆也怀孕了，肯定也得想办法！” “对对，咱们赶紧过去，王哥不喜欢人多，我去就行了，你们都在这里等着！” “放屁！谁也别想和我强，该是我去的才对！” “是我！我和王哥关系最好，我去！” …… 看着他们争抢的姿态，刘恒宇露出笑容，他和王丽华对视一眼，高声喊道：“时云齐下的电梯，咱们赶紧从楼梯上下去！别再遇见他了！” 这群人又马上改了想从电梯上下去的动作，往楼梯间跑去。 刘恒宇特地走在最后，看着王丽华将落单的一人拦了下来，那人很是机警，连连后退，“你们想干什么？离我远一点！” 王丽华笑了笑，她解开胸口上的衣襟，露出白皙的肌肤，饱满的胸部，“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聊一聊。” 这人姓赵，具体的名字没人知道，大家都叫他赵癞子，因为他是个没找到对象的男人，色心很重，总是色眯眯的看着她，所以王丽华很清楚要怎么对付他，也正是趁着这一晃眼，就被刘恒宇抓住机会，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王丽华迅速撕开自己的衣服，赶紧塞在了赵癞子的口中，防止他大喊大叫将其他人叫了上来。 但这一幕已经被人看到，王丽华充冲着他们喊道：“还不快点帮忙！你们难道不想要他死吗！只要再死一人，我们的人数就够了！” “这……” “还磨蹭什么？只要说是时云齐杀的，谁会怀疑我们？”王丽华早就将一切想好了，反正时云齐是他们的公敌，不管她说什么，都会有人信的。 “你如果不来，我们下一个杀的就是你！”王丽华看那人还在磨磨蹭蹭，心里发了狠，“你一个人能对得上我们两人吗！再说了，杀了人之后，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有什么好事肯定会想着你的。” 都被这么说了，那人终究没有逃过王丽华的威逼利诱，他硬着头皮结果王丽华手里的刀，捅了赵癞子一下，给他最后一击。 “很好，现在人数就够了。”王丽华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的表情满是慈爱，“老公，宝宝刚才踢我呢。” “是吗？哈哈，让我看看……”刘恒宇也跟着去摸了一下，很满意的说：“果然，看来宝宝很有活力。” “疯了疯了，你们都疯了……”那人惊恐不已，王丽华的肚子没有显怀，她检查出怀孕也才两三个月，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可能会动，但是这两人因为迫切的希望迎来家里的新成员，精神上出了状况。 这人连滚带爬的跑远，王丽华和刘恒宇都没有去追，他们拥抱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温馨时光。 古来将一切都看的很清楚，他从电梯下去之后，就带着于白走楼梯去了三楼，一直等在这里，想要再捞个落单的人聊聊，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嗯……两百人是假的吧？”古来侧过脸，看向于白清秀的面容，“你为什么要骗人？” 以曲静云对人类的感情，绝不可能会只让两百人活着，所以很明显是于白骗了所有人。 于白推了推眼镜，冷笑道：“他们该死。” “是吗？”古来看他似乎想要说些自己的过往，立刻拍了下手掌，打断道，“我没兴趣知道你的故事。” “你只需要告诉我，要怎么见到巨星就可以了。” 他温和的笑着说：“就算你骗我也没关系，我不会对你出手。” “你以为我会信？”于白冷声道。 “呃……我要说其实我根本不想杀人，你信不信？” 于白没出声。 古来只是叹气也不做辩解。 这反而令于白诧异起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餐厅里那么毒辣又莽撞的男人会变了个模样，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又是假的？：，， 第348章 收工 “于白,和我聊聊吧。” 古来看着下面的夫妻相互依偎着离开，收回视线，坐在楼梯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说：“坐吧。” 于白皱着眉,他对古来十分不爽,毕竟这人现在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所以于白有种自己被小瞧的感觉。 他没有动,哼了一声,反而将头扭到一边。 “坐。”古来又说了一遍。 他的语气与之前没有变化,依旧是温和的语调，甚至连头都没抬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于白心中突然压力倍增,莫名有种不坐下去就会倒霉的预感。 于白的预感向来准确,三年前他就是靠着直觉才从怨鬼手中逃过一劫,现在面对极为危险的古来,也不敢再梗着脖子任由自尊心作怪，毫不犹豫的一屁股坐在古来身旁。 也许是因为这种举动显得他有点太过急切，于白的面子上挂不住,他僵硬着表情，攥紧拳头，冷声说：“聊什么！” 古来笑了笑，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点了两下,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圆球握紧，说道：“和我说说巨星吧。” 他戴着的耳机中已经不再传来阿椒的密码敲击声，转而是他那非常明目张胆求救。 “问什么巨星啊！快点把捣乱的主谋抓住！我这边顶不住了！” 炮火轰鸣声震耳欲聋，夹杂着许多人痛苦的求饶与哀嚎,阿椒不停的呵斥怒骂，嘴巴没有一刻闲着，古来甚至能够听到一两句恶毒的咒骂。 古来很想让他注意素质，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依旧平静的按照自己的步调来等待于白的回答。 “巨星……”于白倒是也没想到古来会率先去问这个消息，他其实都想好要怎么向古来卖惨了，此时毫无防备下竟然下意识的回道：“他是个好人！” “好人？” 古来重复了一句，“好人吗……” 他把玩着手中的圆球，扯了扯唇角，道：“意料之外的回答。” 能够护住兰京市数以百万鬼物的玩家，竟然会被原住民评为好人…… 于白惊骇的睁大双眼，他掐住自己喉咙，怎么也不肯相信刚才那句话竟然是他说出去的。 古来看着圆球，重新将其放回口袋中。 【装备名称：诚心诚意丸】 【装备等级：六级】 【装备价格：120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1000点券）】 【效果说明：该道具可以让附近的智慧体说出持有者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使用时间为3分钟，使用后道具消失。】 【负面影响：该道具会在作用期间吸收持有者身体内的部分水分，当持有者询问完毕后，必须要回答被提问者一个问题，否则将会成为被提问者手中的傀儡。】 【系统评价：你以为我们只要诚心诚意？嘻嘻，骗你的啦——！】 这个道具的负面影响比效果更加恶劣，通常来说，古来是绝对不会选择这种东西，但是阿椒不同，他对稀奇古怪的道具非常感兴趣，诚心诚意丸就是他看上后却不想要，怕被阿茴责怪乱花钱，而硬塞在自己手中的道具。 古来也没有当回事，一直收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可以用。 诚心诚意丸的效果不容置疑，如果于白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巨星或许真的不是幕后的凶手。 当然，这个答案也不绝对正确，毕竟也有可能是巨星在伪装。 “你现在可以问我一个问题了。”古来说。 于白推了推眼镜，原本的慌张逐渐冷静下来，他思考了一会，倒是没有问什么白痴问题，直接道：“你想通过我见到巨星？” “不。”古来摇头。“我现在还不打算见他。” 于白根本不信，认为古来实在鬼扯，“哼，反正巨星也不会见你这种人！他最讨厌学者了！” “你在说谎。”古来很清楚的看出于白的色厉内荏，他轻轻笑了笑，不再去关注于白，想要得知的消息都已经掌握了，既然巨星对外的人品不错，那就代表他不会出来捣乱，而于白为什么要让一群人类自相残杀，古来并不想知道答案。 所以于白对他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的……等等，他又好像想到了一个很不错的事情。 古来上下打量着于白，看得这年轻人的冷静差点绷不住，才开口问道：“于白，你有兴趣当主角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 阿椒半跪着猛捶着地面，差点笑到被口水呛住，他现在有些怀疑拉人做主角是古来特殊癖好，怎么几乎每次过个副本都是要选定个人当主角？ 就在他狂笑的时候，身旁飞过来两个发疯的怨鬼，阿椒打了个响指，在他们身旁设立的微型纳米炸弹迅速爆炸。 听着这明朗的爆炸声，他觉得心情舒畅。“果然，我只有远离那家伙才能过的舒服~” “你在笑个屁啊！”长相稚嫩的少年跳到他身边，怒气冲冲的想要冲上前去抢阿椒耳朵上的耳机，“时云齐到底说了什么！赶紧给我听听！” “我就不给！”阿椒灵巧翻身避开，冲着朗月星做了个鬼脸，“想知道吗？我就不告诉你！” “你这个混蛋啊！”朗月星气的跺脚，要不是打不过阿椒，他早就是上前撕烂这张破嘴了。 “冷静一点。”在朗月星身旁的男人则拦住了他，“先把这里收拾干净再去中心区，等见了面，一切都知道了。” 朗月星指着阿椒，“我难道不知道吗！可是你看他现在的嘚瑟的模样！真的超级气人！” 阿椒呵了声，模样十分不屑，他踩在一只怨鬼的头上，四下眺望，这数不清的鬼根本望不见尽头，与之前虫子一样的路数，但是阿椒却知道这些鬼都是真的。 因为他们全是想要从城里往外跑的鬼。 “哎呀，此路不通。”阿椒飞起一脚，踹开扑过来的怨鬼，“大家同为鬼，本身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有些好地方要记得共享哦~” “唔，你这家伙怎么不听话？我不是说了要共享吗！” 阿椒拽住一个想要越过他的鬼，手指死死扯着这人的头发，表情顿时变得凶戾起来，“想死吗？” 朗月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对蓝宝石道：“你看他那个样子，到底谁才是恶鬼啊？” 蓝宝石的心情也很复杂，他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 怪不得刚才他山石把阿椒送过来时，还要多加了一句‘忍耐’，本来以为是想让他多忍一会，等到中心区结束战斗再过来救援，没想到是要让他忍着阿椒这个小疯子。 是的，疯子。 蓝宝石成为玩家已经很多年了，他闯过许多许多副本，也加入过许多团队，要不是在遇到乌衣巷之后，就将自己得来的全部收益都给了他，现在未必是只有区区的六级。 他可谓是见多识广，但即便如此如此，他也从未见过像阿椒这样完全不适合当同伴的玩家。 这样的人，在发疯时根本不管不顾，他们天生就是独狼，理应游离在团队之外，谁也不能成为束缚他的枷锁，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被锋利的尖刺刺穿身体，可是为什么……他竟然加入了团队，还成为了团队中极为核心的人物？ 蓝宝石很难理解，他看着朗月星又一次因为气愤冲上前去，随后被打回来的情景，竟是忍不住道：“他在耍你玩，别去了。” “什么！”朗月星瞪圆了双眼，他完全没发现，还以为自己能一次比一次接近阿椒，是因为阿椒的体力不支了。 阿椒则啧了一声，冲着蓝宝石吐了下舌头，警告道：“下次别再告诉他了，我还没玩够！” 太奇怪了。 真的太奇怪了。 蓝宝石看不明白……阿椒难道不应该一言不合就上炸弹，把他俩给炸个半死吗？上个副本中，他最后对那些玩家的报复足以证明一切，为什么会压住脾气，只是轻飘飘一句警告？ 就因为他们是同伴？ 蓝宝石抬手掩住嘴唇，双眼蓦地睁大，即使不用别人告知，他也知道自己此时的事态。 唇角的弧度不停上扬，心脏跳动的越发加剧，只要是看着阿椒，他就忍不住内心的喜悦，肾上腺素在猛的爆发，甚至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阿椒：“喂，你怎么了？那个小矮子，你离他远点……” 他看着这边，皱紧眉头，迟疑的拿出一个炸弹，想了想又重新放回去，从袖口抽出一把刀，“小矮子，给我拦住他的退路，他可能被控制住了！” “真是太棒了！”蓝宝石的浑身肌肉绷紧，紧靠着一个动作就夹住了阿椒的刀，“是刀背啊……” “你可真是太棒了！” 蓝宝石看着阿椒，在他的眼中，阿椒的全身缠满了锁链，这被困住的画面让他觉得有种异样的美，他喃喃道：“我好想再加几道锁啊……” 阿椒：“……你是……变态吗？” 他虽然不明白蓝宝石想做什么，但是多年来在危机中游走的直觉去提醒他不能继续追问。 正当他想着要怎么让蓝宝石恢复正常时，从耳机里又传来了古来的声音。 他挑了下眉，将刀扛在肩膀上，不再对这些鬼进行攻击，而是对着朗月星和蓝宝石说道：“走啦走啦，收工啦，老大喊我们回去吃饭。”：，， 第349章 争执 “这就是你选定的主角？” 阿椒看着双腿发抖,脸色发青的于白，疑惑道：“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啊。” 朗月星在一旁小声嘀咕着说：“看到你这个样子，谁能不害怕？” 阿椒回来的时候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表情狰狞又狂躁,手里还拎着一颗人类头颅，于白又不是玩家,他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没被吓得站不起来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阿椒耳清目明，自然是听到他说了什么，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古来一眼，见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别处,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向朗月星,抬起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说：“嗯？看着我这张脸，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荀医生虽说是人品不行，但这张脸确实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没有能够攻击的地方，朗月星磨了磨牙,死死咬住牙根，盯着阿椒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杀气。 他最恨的就是要仰头看着阿椒，现实中身高最矮也就算了,怎么到副本里还这么矮？ 阿椒笑呵呵地摸了摸他的头，“小朋友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成年人哦,容易挨揍！” 面对他明晃晃的挑衅，朗月星气的一拳挥了过去，阿椒轻松躲开，继续开着嘲讽，这般动作自然也吸引了古来的注意力,他看了眼这两人，沉声问道：“荀医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不懂，我这是和小朋友联络感情呢，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我可是……” “行了，别欺负人了。”古来看着朗月星蓄满泪水的双眼，无奈的叹了口气。“给我介绍一下这些人吧。” 阿椒这人是小孩子的狗脾气，任性又极端，他对朗月星的欺负并不是讨厌，而是觉得好玩。因他还知道分寸，对朗月星也没下重手，所以古来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不能再让他这么下去了。 “这是韩咏志。”阿椒指了指蓝宝石，后者冲着古来腼腆一笑。 古来也对他点了点头。 “这边这个是夏顺，你可以和我一起叫他小矮子。”阿椒故意道。 古来警告道：“荀医生，你不要胡闹了。” 阿椒一副被冤枉的模样，“我什么时候胡闹了？” 他睁大眼睛，神色无辜，看起来颇为纯洁，古来无语地说道：“再闹我就要扣钱了。” “okok，没问题。”阿椒还记得荀医生的人设，作为能够听从古来命令的理由，他们两个之前商量的就是用雇佣关系来解释。 古来付钱，阿椒收钱，这两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中，就是天然的同盟，即使之前他们还有些不好的争执，但在金钱面前，阿椒选择了无视。 朗月星看着古来，有些想要上前，又怕会毁了人设，没敢去动。 “就跟你看的一样，他俩可是大名鼎鼎的干部啊！”阿椒意有所指，拍着手掌说：“巨星不在的这段时间门，都是靠着他们这些干部来决定城市的各类政策。”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说完这话时，一旁的于白反而比刚才抖得更厉害了。 朗月星这才反应过来，他恐惧的并不是阿椒，而是他们这些干部。 于白…… 于白…… 朗月星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仔细想了想才突然反应过来，他拍了下手，道：“哦，你就是于白啊！巨星总是过去找你，他人呢？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于白赶紧摇头，连忙道：“不、不知道……” “他最后一个见的人好像就是你，你能不知道？”朗月星却不觉得他说了实话，冷哼道：“要是敢骗我，你知道结果的！” 于白连连点头。 古来这时笑了笑，说：“你好，夏顺，韩咏志，我是时云齐。” “我听说过你，是安颜教授的学生！”蓝宝石伸出手与他握在一起，“很久以前，我还曾经见过安颜教授一面呢，他现在怎么样？还在给你们人类卖命吗？” 朗月星跟着说道：“我也见过呢，他当时是过来求我们去帮忙的，可惜人太狂了，被巨星拒绝，怎么，还在呢？” 古来微微皱眉，按照蓝宝石和朗月星这几句所透露出来的情报看，安颜教授似乎和兰京市的人有过节，而他们两人并不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 一个团体，所有组成的人员不可能永远万众一心，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小心思，有的时候上位者未必会不知道这点，但他们毫不在意，甚至还会加以利用，只要最终的导向是上位者所期待的，那么过程有时候并不重要。 如果巨星曾经拒绝过安颜教授，以时云齐的身份，就不太好在兰京市内活动。 “呵，你怕了？安颜的学生就是个孬种？”蓝宝石口中吐出的话越来越难听，“有什么样的学生，就有什么样的老师，看来安颜这些年也不怎样啊！” “请你注意言辞！”古来猛地瞪向蓝宝石，已是怒火中烧，作为安颜教授最得意的学生，时云齐对于这个身份十分骄傲，在古来继承的记忆里，他能够清楚的看到时云齐是有多么尊敬安颜。 “注意言辞？怎么？你还想要打我？”蓝宝石刻薄一笑，伸出右脸朝着古来讥讽道：“你现在要是敢打我，我还敬你是条汉子，要是不敢……哼哼，安颜可真是瞎了眼！” 砰—— 古来一拳挥出，他面无表情，严肃地看着蓝宝石，眉眼间门隐含怒意，甚至都已经不在乎彼此身份，沉声说：“韩咏志，请你把刚才的话说回去，你可以骂我，但不能去骂我的老师！” 蓝宝石的身形虚幻着，让古来这一拳头穿过自己的身体，他嘲弄的看向古来，“这里可不是无影市！” 无影市中对于鬼魂有着诸多压制，只要古来是人，他就有着能够掌控鬼怪的资格，甚至无论对错，最终受处罚都只会是鬼。但在兰京市则完全不同。 兰京市，是一座鬼城。 活在兰京市的人类仅有不到200人。 古来瞬间门理解了之前那些人类为什么会听信于白的一句话，而选择杀害同伴，实在是……想要找个能够发泄情绪的突破口，他们自从来到这里后，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鬼做好的东西，是否能够活到明天，也必须要等着鬼的同意，而那选择留下他们一命的曲静云却偏偏不会长期与他们接触。 就在对未来的恐慌中，那些人越发的焦躁不安，这个时候，于白说出巨星只会让二百人活下来，那么不管是真是假，为了防患于未然，这个消息必须是真的。 没有人想死，当第一个人被杀时，所有人类全都被强行拉上了断头台。 古来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正处在一张完美无缺的网上，这网的每一根线都会往外延伸出无数的线索，这些线索却没有任何杂乱，它们被梳理的很有调理，极为整齐的指向了最终的结局。 ——即，整个副本的覆灭。 这是幕后黑手所布置的一个小小棋子，而这颗棋子要不是深入局中，他绝对看不出来。 古来的额前落下了一滴汗，等到想清楚这一切后，他看向于白的目光也不再是随手可以抛弃的弃子。 他微微眯着眼睛，注视着于白，让后者的脸色越发苍白难看起来。 于白本来装作小透明装的非常成功，此时被注视到差点腿软的跌在地上，他哭丧着脸说：“我都答应你当主角了，你还要让我做什么！” “我、我真的打不过韩先生啊！” “啊？”蓝宝石愣了愣，他指着自己，好笑道：“怎么？你打不过就打算找个小弟过来送死？” “不是。”古来低下头，抿了抿唇角，道：“韩咏志，我现在实力不够，没有办法替老师正名，但未必以后不能！” “我也不是吓大的，放狠话谁不会？”蓝宝石耸肩。 阿椒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做了和事老，“好了好了，那边是我客户，至少在我拿到钱之前，你可不能碰他啊！” 蓝宝石和阿椒的关系还不错，也愿意卖给他这个面子，毕竟阿椒的实力十分厉害，于是点了下头，“你看好这小子。”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阿椒敷衍的应了一声，眼角瞥着朗月星竟然偷偷看向古来，没忍住敲了下他的额头，提醒道：“你可别想暗中出手！” “我……”朗月星张了张口，只得闷声道：“不会。” “对了，老板你叫我回来干什么？”阿椒像是这才想到这件事，“我们一走，那边就彻底空了，很多鬼都跑出去了！” 古来已经习惯他这种随口跑火车的习惯，看着于白，道：“你来说。” 于白颤声道：“那个……我、我知道……不，我看到是谁把兰京市弄成这样的……” 他之前敢跟古来横是因为觉得自己肯定能活命，可是当他看到这么多干部都跟古来关系匪浅时，原本的自信就变成了胆怯。 这就和欺负刚来的转学生，结果发现他和校霸是朋友一样尴尬，还有着害怕被报复的恐惧，在兰京市，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之后。 “是谁！”蓝宝石厉声喝道。 于白低着头，不敢抬头，说：“是、是干部阿允。”：，， 第350章 巨星 “别那么看我,我跟阿允不熟。”阿椒有些无奈的摊开了手，毕竟他来兰京市的时间还很短，跟这些干部的关系都不怎么样。“而且这家伙可信吗？我怎么觉得他贼眉鼠眼不安好心呢？” 他仔细盯着于白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一些东西,但是后者早已经吓得脸色发白,瞳孔震荡,恨不得马上跪地求饶，根本就没有什么能让他探查的。 蓝宝石则皱紧眉头,厉声呵斥：“别胡说！阿允不是这种人！” 阿椒瞥了古来一眼，见他眉眼含笑的看着这里，顿时明白他是打算让自己当引导话题的开口,无语地挠了挠脸颊问：“他是啥样的人？你这个老熟人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介绍介绍？” 蓝宝石皱紧眉头,他未曾开口，就被朗月星抢先，“阿允跟你完全不同,他是最早跟着巨星的一批人！可以说兰京市就是在他手上诞生的！你这样让我们怎么相信他会故意毁掉兰京市？！” 也许是朗月星小孩子的脸没有成年人那么凶恶,一直颤抖的于白在此时终于想到要为自己辩解一句,他迟疑地说：“也许……也许阿允干部是被控制了呢？我当时看到他的时候他有些不太对劲……” “呵,编个谎话都不会编！”蓝宝石嗤笑道：“就凭你也能发现阿允的……” 他说到这的时候语气一顿，像是突然明白过来,跟朗月星对视一眼，犹觉不可思议道：“不会吧……” 朗月星还没明白，“什么？” “阿允是故意让他看见的！我们可是鬼啊……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一个人类的身影，所以……那一切都是他自己故意演出来的……” “不可能！”朗月星又断然道：“他为什么这么做？没有理由啊！” “不，有理由的……”蓝宝石按住朗月星的肩膀，沉声道：“你不要忘了，他可是一直想要取代巨星成为兰京市支柱的啊！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让于白看到就是为了能够通过他的口告诉巨星，你我都知道巨星最常见他，一旦巨星知道，那么他会生气的……” 朗月星终于反应过来，他僵硬的愣在原地，脸上是难以置信的震惊，这震惊并不是伪装，他是真的完全没有想过阿允这么做的原因。 他看向古来，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的水色，张了张嘴，他很想立刻告诉古来发生了什么。 但是，让他更加惊讶的是，古来的神色依旧是平和温柔的，似乎并不因此而感到困扰。 看着古来的表情，朗月星原本不安的内心突然被安抚了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轻轻地笑了起来，眼角虽然还挂着一滴泪珠，但眼中已经不见丝毫的恐慌。 他深吸一口气，清亮的黑色眼眸中映着古来的身影，他微笑地望着古来，说：“阿允想要激怒巨星，来毁了兰京市。” 到了这地步，阿允的做法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为什么……要毁了兰京市？” 于白怔怔的问道，他的心脏在此时跳得飞快，紧张的极为想吐，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阿允干部为什么要激怒巨星？那有什么好处？” 朗月星的眼神冷酷，嘴角勾起，表情似笑非笑，将一个不屑和人类说话的干部神色表现的极为准确，“我为什么告诉你？你算什么东西？” 他的两句反问让于白睁大眼睛，而后就是天旋地转，眼前一晕，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后脑勺被猛地磕了一下。 阿椒拍了拍双手，飞快地环顾四周，问道：“干嘛？不让他昏迷我们怎么谈话？” 蓝宝石眉头微皱，他不太认同阿椒的自作主张，也不觉得阿椒在此时展露真实性格是件好事。但是因为是新加入的原因，他没有开口反驳。 朗月星白了他一眼，脸上的惊讶之色倒是散去不少，叹息一声，说道：“阿允激怒巨星是为了……” “离开这里。”古来神色淡淡，他对朗月星点了下头，示意他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 朗月星顿时了然，他闭上嘴，不发一言的拉着蓝宝石就冲下楼梯往外走。 蓝宝石觉得莫名其妙，“喂喂，你不和他说吗？” “没必要了。”朗月星回头看了眼还停在楼梯间和阿椒说话的古来，眼中闪过一丝艳羡，“他已经猜出来了。” “哦，猜出来……嗯？” “啊？？？？” “啥？？？？？？？？？？” 蓝宝石呆呆的望着朗月星，他茫然地说：“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没听清楚，他猜出来了？” “嗯。”朗月星对其他的队友倒是很有礼貌，乖乖点头，又用很隐晦的语言暗示道：“他说了‘离开这里’就是已经明白的意思，毕竟……阿允背叛巨星的原因，就是为了离开这里。” “可那不就是为了让咱们走的意思吗？”蓝宝石小声嘀咕。 朗月星没有理会，他的眉眼微垂，沉思起来。 离开，当然不是说离开兰京市，而是指的彻底离开这个副本。 朗月星所附身的夏顺虽然外表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但他却是已经呆在这里超过两百年的‘资深’鬼，可以说除了最初重建兰京市的那四个人外，就数夏顺的资历最老，他自然也是知道许多秘密的。 只不过之前夏顺是原住民，从未想过阿允一直夺权的目的是为了毁掉兰京市，他和其他干部还傻乎乎的觉得阿允是最有上进心的那一种人，因为看不惯巨星的懒政，才打算自己接受。 受这种思想的影响，朗月星也就没有怀疑过阿允的动机。 “现在想想……他们最开始重建兰京市……或许并不是为了给我们这些鬼来提供的住处。”朗月星指了指脚下，脑海中一瞬间划过万千个念头，他眼神复杂地说：“我们这些人最初不就是被无影市赶出来的‘犯罪者’吗？像我们这类人，根本没有能在边境活下去的资格，要不是巨星他们带着我们进入这里，唤回神智，我们或许还在边境游荡。” 蓝宝石表情严肃地看着他，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四个人最初就是想把这里打造成和无影市一样的城市，最后引爆这一切，让天空出现漏洞，好自己跑路？” 朗月星勉强一笑。 蓝宝石觉得他说的实在太扯，可就是这么扯的推论却他妈的极为合理！ 他捏紧了拳头，想着自从来到之后所遇到的种种一切，最终化为一声叹息，“现在阿允把兰京市搞得一团乱，明着和巨星撕破脸皮，这是不是说，巨星已经不打算按照原本的计划，毁掉兰京市？” 朗月星点了点头，“应该吧。” “……为什么？”蓝宝石关于这点却想不明白：“是时机不对？还是兰京市体量不够？需要再等等？阿允却不打算等了？” “这我也不知道，都有可能吧……”朗月星迟疑道。 …… “我对答案不感兴趣，巨星爱留不留，管我屁事！”阿椒一摊手，问完后就毫不在意的打算下楼离开。 但是他没走两步，就被古来给拽住。 阿椒回头看着古来，对他一脸‘你快问我，我想说答案’的表情给弄的无语，他无精打采地歪了歪头，垂着眼睫盯着脚下，语气毫无起伏的问道：“所以——原因呢——？” 古来舒服了，他笑了起来，“因为他舍不得。” “啊？” “在你们来之前，我问了于白，他说巨星呆在这里超过四百年，而且，巨星还说过他长得像自己的儿子。” “这个儿子，是巨星在活着的时候和某个女人生的孩子，后来这孩子没能熬过那场大灾变。” “他还说，巨星至今都带着一家三口的照片。” “这么说……他是不打算当……”阿椒有些不能理解巨星的选择。 古来说道：“他在这里组建了家庭，又呆的时间太长，长到早已经不想离开。” 来这四百多年，却还没有丢弃与原住民的照片合影，能够做到这地步的巨星，让古来可以确定他确确实实是眷恋着这个世界，而不是像小明或者星海那样还不肯放弃离开的玩家。 也许这些年他早就累了，这才一次次的拒绝阿允毁掉兰京市的提议。 于是阿允默默忍受，养精蓄锐，直到今天时机成熟才选择以这种决然的无可辩解的姿态，向巨星诉说自己的决心。 这时，吉他的乐声断断续续的从楼上传来。 古来抬眼望着三楼的位置，眼中好似是燃着一把火，瞳孔亮的不可思议，仿佛是看着某种真相在自己面前即将揭开的快感，一种极为紧张的气氛从这里蔓延。 阿椒抿着唇角，也跟着仰头看了起来。 他的手中出现了几枚炸弹，看着四周的华景，他开始思考要怎么放置才能够让威力最大化。 吉他声悠扬而美丽，带着隐隐约约的歌声，因为有一道门挡着的原因，歌声听不真切。 但是却能让人感受到演奏者内心的那怅然而浪漫的情绪。 古来说：“是一首情歌。” 三楼的门被打开，在晦涩的阴影中露出一双疲惫的双眼，巨星问道：“就是……你在找我吗？”：，， 第351章 已往 古来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与巨星见面。 他现在其实并不打算去见到巨星,毕竟有些事情，见到了他和见不到他是两种处理方式。 但此时已经被人叫住，也没必要特意避开。 他朝着三楼方向走去,阿椒立刻收回了要下楼的脚，转身,几步跟上。 古来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淡淡的落在了还在昏迷中的于白身上，低声开口道：“你留在这里照顾他。” 阿椒顿时瞪圆了眼睛。 古来不等他开口反驳，轻笑道：“不用担心。” “这不是担不担心的事情,我……” “我说了,不用担心。”古来又重复了一遍，他拍了拍阿椒的肩膀,轻轻摇头，让他不要再说话,这才走进三楼。 阿椒在原地看了于白几秒钟,眉头紧皱，最终不发一语的扛着于白离开此处。 仅凭他一个人很难对抗身为高级玩家的巨星,现在就需要另外一些人的帮忙。 朗月星也好，他山石也好,甚至是想要毁掉这一切的阿允也好,只要是有用的人,都必须要找来,牵制住巨星,这样才能保护住古来。 真是太麻烦了！ 他在心里愤愤的想着，跟在古来身边，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情况，很多时候无法按照他的习惯,直接用炸弹破开，需要动脑子思考起最合适的解决方案，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被动承受所遇到的危险和变故，压根无法占据主动！ 阿椒极为厌恶这种情况，却没法做出太大的改变，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他在此时任性妄为的话，后果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他不想当那个拖后腿的人，同样也不希望对有因为自己而死去。 阿椒重重吐了口气，又看向肩膀上的于白，哼了声，“希望你能当好这个主角！” 古来停下脚步，他看着这个稍显朴素的三楼大门，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整个楼层空荡荡的，既不是像一楼那样简陋，也没有二楼那样华丽。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门。 古来握住门把手，定了定神，推门进入。 很黑。 这是他进去后的第一个反应，从光亮明显的地方进入到黑暗中红，眼睛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古来下意识的绷紧身体，暗暗做好了会被袭击的准备，可是等了一会，却没有任何动静，安静的气氛在这里蔓延，却不是令人窒息的静寂，而是一种让人心神放松的宁静。 “就是你在找我啊……”沧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接着便是一盏昏黄的灯光在头顶亮起。 有了光，古来这才看清四周的全貌，整个楼层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乐器，西方的，东方的，前卫的，古典的，甚至还有许多他见都没见过的，根本无法从形状上来看出是个乐器的乐器。 古来微微笑了起来，他点着头，说了声，“是我。” 巨星唔了一声，从外表看，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高眉深目，头发微卷，眼眶发青，眼底满是血丝，从眼尾可以看出一些细小的纹路，也许死时许多天没有打理过自己，下巴处有着隐隐的青色，能让人很清楚的感受到他的疲惫，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出他年轻时是个长相不错的帅气男人。 “名字。”巨星问。 “时云齐。”古来回道。 巨星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坐在一个高脚凳上，手指轻轻拨动着吉他弦，清亮的乐声下是隐晦的暗示，“真的吗？” 古来笑容不变，他看向巨星，没有再说话。 巨星也不再为难他，只是低垂眼睑，调整着吉他弦，问道：“你会弹吉他吗？” “不会。”古来摇了摇头，朝着左手边的位置走去，他拿起了小提琴，放在肩头，手指微动，略有些生疏的调整着弦轴，“我只会小提琴与钢琴。” 他的母亲何青是位音乐教师，有着很高的音乐天赋，年轻时还曾经进入过国家交响乐团当首席小提琴手，据说她能够和父亲结婚，也是因为他父亲当年拉手风琴拉的不错，可惜后来要照顾家里，兼身体原因，何青无法胜任乐团的琴手职务，只能隐退辞职，来到丈夫的家乡当一名老师。 不过她未曾放弃过自己的热爱的音乐，在古来很小的时候，就让他开始学习钢琴，小学时，又学了小提琴，也就是古来对音乐没有什么兴趣，否则何青会让他学的更多。 而大哥古往会的乐器比他多很多，除了这两样外，还会中提琴，大提琴，长笛，吉他，萨克斯，何青还曾经开玩笑说过，古往要不是因为在学习上很有天赋，早就让他考音乐学院了。 直到现在，偶尔家里人全都聚在一起时，何青还会特地组建起家庭交响乐团进行小型演出。 “好久没有碰了。”古来微微侧头，他的弦弓搭在琴弦上，手腕轻轻一抖，祥和安静的声音，仿若是在山涧流淌的溪水，静静的乐声带着干净清澈的音符在心间划过。 巨星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搭在吉他的面板上，感受着乐曲的美妙。 琴声悠扬而温柔，在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冬日的森林，四周白雪皑皑，但阳光却极为温暖，他置身其中，随着身旁的溪水朝着前方走去。 微凉的风吹拂过面颊，脚下踩着的雪发出簌簌声响，天地间就像是只有他一人，但他却不觉得孤单恐惧。 因为这是自由的感觉，他像是鸟，又像鱼，最后又如一朵云一般，无拘无束。 这乐曲不曾有过任何高亢的情绪，平和却又不失灵巧，整首下来，只让人觉得安宁和满足。 巨星阴郁的表情也变缓了许多，他唇角微扬，笑道：“很好听。” “谢谢。”古来放下琴弓，眼中也露出些微的怀念之色。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冬日。”古来说。 “你写的吗？” “是我父母合作一起写的。”古来摇了摇头，他朝着巨星看了过去，“他们是很好的父母。” “……是啊。”巨星沉默着点了点头，他听出古来的言外之意，但却无法立刻做出回答。 “你刚才说的，我全都听到了。”巨星注视着古来的面容，像是思考了很久，才叹了口气，眼神平静，语气却很怠倦，“我的经历和你说的差不多，在这里四百多年，我已经不想要再继续争了。” “我累了。” 巨星的手指继续拨动着吉他弦，没什么调子，随意的很，古来没有回答，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开口问道：“我听说，很多人进来这里后，就没有办法再出去了？” “……是的。”巨星没有隐瞒，他说：“这是单向的世界，只能进，不能出。” 即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乍一听这个回答，古来还是觉得头脑发懵，几乎差点崩溃，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让震颤的心脏恢复平静。 巨星看着他微抖的手，叹了口气。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像古来这样的人，也不是第一次面临这种指责。 四百多年了，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了，多到让他这样的人都学会了铁石心肠。 “只有阿允那一个办法才能出去吗？”古来又问道。 “那不是办法。”巨星说：“是绝路下的最后疯狂。” “我知道他们的想法，也知道你们的想法，但是……太累了，是在是太累了，我坚持不下去了。” 巨星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仿佛带着浓浓的绝望，但是细听却发现他不是绝望，而是彻底放弃了抵抗，就好像是一把被彻底丢在路边的吉他，任由风吹日晒，再无力去演奏出自己应有的乐曲，也懒得再去演奏。 古来眉头拧紧，他不愿意就此放弃，之前所看到的未来一直影响着他的心神，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顺利回归，怎么可能甘心死在这场动乱中？ 如果巨星说的是真的，那么阿允现在做的也不过是背水一战，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未来如何。 但古来知道，他亲眼看到了所谓的未来就是这个世界的覆灭。 所有人都是失败者，真正胜利的只有一个人。 “你……难道就像让兰京市毁在阿允的手中？”古来走到巨星的身边，居高看着他，目光严肃，“你如果真的想死，根本不可能坚持这么多年，也绝不会让兰京市‘复活’” 他将复活两个字咬的很重，“你知道我在兰京市里看到了什么吗？” “生机。” “是百废待兴，所有人都想着为了明天美好的生活而奋斗的勃勃生机。” 说到这，古来顿了一下，他抿着唇角，对着巨星继续道：“你放弃的没有任何意义，兰京市也不止有你一个人的努力，也许此时此刻，阿允和你一样内心同样在煎熬，他一直没有下达最后的杀机，可能就是想要你去阻止他。” 巨星抬眼看他，在这么近的距离，古来才看出他有着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昏黄的光线之下，这就像是两颗碧绿的猫瞳，正在看透人心。 古来没有动，他站在原地，挺直腰板，仿佛就是要与巨星做最后的争执。 “也许……你说的对。”良久后巨星收回视线，微微叹了口气，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高脚凳说：“你，有兴趣听一个故事吗？” 古来微怔，继而笑了笑，他将凳子搬到巨星身旁坐下，说：“荣幸之至。” “这是一个虚假的故事……里面的一切都是我编的。”巨星说道。 但两人都知道这故事是真的。 “从前，有一个人，他叫做艾弗利斯……”巨星缓缓开口，“他是在贫民窟长大的孩子，母亲是女支女，当然，在那个地方，所有的女人最后成为女支女。” “孩子对此并不感到羞耻，他很小就理解了母亲的辛苦，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孩子有着很不错的音乐天赋，所有的乐器一看就可以全部复制演奏，甚至还会自己编曲写歌，为了能够让孩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当母亲的拼了命攒够钱，请了一位老师，教导他学习。但是，这样的幸福总是很短暂，15岁时，母亲死了。” “她被杀了，是被自己的情人杀了。” 巨星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他眼睑微垂，盯着手中吉他沉默了许久。 “孩子在那之前，想要给母亲看看自己被音乐学院录取的通知书，但没想到回家后只看到了她的尸体，冲动之下，孩子杀了那个情人，然后被抓进监狱，服刑15年。” “艾弗利斯并不觉得后悔，他只恨为什么要让那个男人死的这么痛快。” “在监狱的生活并不是特别让人舒服，他在里面唯一喜欢的就是唱诗，因为在那里，他可以去摸着乐器为大家伴奏。” “他在里面表现的很好，只用了8年就出狱了，不过这没什么用，因为现实中，他已经是个被社会淘汰的废物大叔。” 巨星在现实世界的生活并不如意，最爱他的母亲死去，自己的活着也只是活着而已，还染上了毒瘾，就算是在这时被游戏选中，他也不曾有过任何奋斗感，很多时候，他会拼着命活下去，就是想要拿着通关的钱去吸粉，然后在虚幻中拥抱着幸福。 这样的他很早想着自己死在无人知道的小路上，但是…… 他未曾想过，在达到这个副本后，会遇到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给了他温暖，让他再次体会到了被爱的感觉，就算巨星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错误的，甚至还想过逃避，但他依旧无可避免的被女人吸引。 他的眼睛总是能在人群中看到女人，耳朵会听到女人的声音，只要是靠近女人，他的心就会跳的很快，唇角不住的上扬，一整天都可以过得很开心。 他爱上了这个女人，但是他不可以再和这女人接触，因为他总会离开。 “我终究还是和她结了婚。”巨星摸着自己的胸口，“躲开之后再次见面时，我才发觉自己的爱意早就刻骨铭，深入骨髓，我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也没有办法看她一个人吃苦。” 巨星拿出了一张照片，给古来看着，那是一家三口，男人是巨星年轻时的样子，他那时和现在完全不同，是个很有朝气的年轻人，而他的眼睛则在看着一位眉目含笑的女人。 女人的长相并不出色，怀中抱着刚出生的婴儿，但笑容却极为温暖，他们双目对视，只是从这张照片上，就能看出彼此的爱意。 这是两情相悦，理应被所有人祝福的婚姻。 “她没能活过那场灾难，我本想和她一起去死，但为了儿子，却只能苟延残喘，我儿子也没能活过20岁，他死的时候没有任何怨恨，也没能变成鬼，我再也没有办法见到他们了。” “重建兰京市，是为了能够纪念我家人，我当时心里想着的是，只要能够等在这里，她们终有一天会回来找我。” “我希望我们能够团聚。” 巨星抬眼看着他，守在这里四百多年，守的不是那些幽魂，而是为了守护，他们的【家】。 现在，他决定放弃家，因为他希望自己的朋友有机会可以回去。 “这里是我的家，不是他们的。”巨星说：“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下去。” 他会死在这里，与兰京市一起覆灭，这是巨星最后做出的选择。 古来叹息，“可他们失败了。” “我看到的结局是，所有人都难逃一死，这个世界，会被彻底毁灭。”：，， 第353章 默契 古来看着巨星,他笑了一下，问道：“怎么,你现在要反悔了？” “反悔倒是也说不上……” 巨星迟疑地移开目光,他有些拘谨的捏着自己的衣服，尴尬的笑了笑，说：“真的有必要做到这地步吗？” “要知道,这对于老年人来说，可不太友好啊……” 以巨星活着的年龄，说是老年人都可能算是年轻了,他都能当很多人的祖宗了。 古来只是微笑，并不答话。 巨星看着他,挠了下脸颊，帅气成熟的脸上慢慢染上红色。 他接过古来递来的麦克风,轻轻拍了两下，从麦克风周围的喇叭上离开传来了刺耳的嗡鸣声。 巨星自己也觉得难以忍受,他紧闭双眼，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周围聚集了多少人。 其实以性格来说,巨星并不是那种非常热情的人，他甚至不喜欢出现在人前,有很多事情都是拜托阿允去做，而他就独自活在属于自己的小空间里。 这并不是社交障碍或社交恐惧，他只是因为亲人死去，将自己的心灵封闭,根本不准任何人进去,这么多年，即使在兰京市，人人都知道巨星是首领,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屈指可数。 除此以外，他也察觉到自己根本不能出现，因为在他面前，所有人都像是戴了一层面具，只会说些阿谀奉承的话，根本没有听的必要。 “那个……要不还是……”巨星又一次转向古来。 后者的笑容越发的温柔，古来很清楚像巨星这类人的想法，逼迫别人做不擅长的事情，确实很容易就会遇到逃避或反抗，对付他们，不能强攻。 古来让开了身体，给巨星看着身后的路，“你可以离开，我不会阻拦。” 他语气温和，说话细声慢语，“这里不是我的城市，就算是毁掉也和我没有关系。” 假话。 兰京市一旦被毁灭，那么幕后黑手所布下的局就已经完成了大半，根本无力回天。 巨星望着他，嘴唇微动，想要将这句话说出来，但最终，他在看向古来鼓励的眼神时，低下了头，久久都没有再出声。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巨星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胆怯的心跳声。 “今天天气很好。”古来开口说道。 巨星抬眼看着天空。 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天色空旷而美丽，微风和煦，阳光温暖，偶尔还有几只飞鸟掠过，划过一道道黑色痕迹。 “我们兰京市的天气，总是很好。” 巨星唇角翘起小小的弧度，开口说：“我喜欢这里的天气。”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还未等他对着麦克风开口，又听古来说道：“不用按照我给你设定的那些话了，随便你想说什么。” 巨星眼中略有些惊讶，他顺着古来的目光看去，竟然看到了一直想要寻找的阿允。 对着那副少年人的长相，他轻轻笑了，“阿允，好久不见。” 阿允正仰头看向他，因为巨星此时是站在兰京市广播塔的最顶端，前后落差差不多有几百米，但是这种落差对于鬼来说相当于没有，他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彼此。 “那就是阿允？很年轻啊……” 古来随意的冲着阿允招了招手，“你好。” 阿允双眼一瞪，皱眉道：“那家伙是谁！谁准他站在巨星身边的？！” 米酒平静道：“是时云齐。” “时云齐？他就是时云齐？”阿允显然也听说过时云齐的名字，毕竟安颜教授是他们关注的重点目标，此时不屑道：“他算什么东西！” 米酒不想理他。 阿允只要是遇到和巨星相关的事情，就会变得很暴躁，容易丧失理智，这次的事情要不是事关重大，他也不会选择在此时执行那个计划。 “哟，你们也到了~”口音奇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米酒都没有回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我们好久没有这么齐过了~”缪可将手搭在米酒和阿允的肩膀上，伸出长舌舔了舔嘴唇，笑嘻嘻的说：“巨星这是在干什么？要开演唱会吗？” 随后他又摸着下巴，说：“那真是糟糕了，我的电音吉他没带过来……要不，米酒把你的骨头拆下来给我做吉他吧？” “你想死吗？” 阿允侧过头，他的表情狰狞，眼神冷冽，散发着骇人的杀意。 “好嘛好嘛，我错了！”缪可立刻举起双手，乖巧的表示自己绝无恶意。 不过很快，他又故态复萌，笑着说：“要不，阿允你的骨头给我也可以，我想想……像你这么顽固的家伙，做鼓槌应该会很不错。” 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拳。 米酒面无表情，似乎刚才只是在打掉一只蚊子。 “很过分啊……”缪可眯着眼睛，笑容不再出现，他冷冷的注视着两人，“合起伙来欺负我吗？” 古来看着下面的三人，疑惑问道：“他们感情不好？” “哈哈哈，该说是感情好，还是不好呢……”巨星仔细想了想，“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了，不过他们三人都是可以为了彼此去死的同伴。” “是么……” 古来微笑起来，他看了看四周，在身后不远处其实飘着几只正在处理着相关传音设备的鬼。 便走了过去，问道：“天空投影还没有做好吗？” 那鬼对于古来这个人类很是客气，摇了摇头说：“您要的投影范围是囊括整个兰京市，我们目前还没有办法做到这种程度，必须重新组装设计，将所有的投影一起分散在四处，再进行连接。” “我的同事们已经过去，但我们的速度和安装效率因人而异，保守估计也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古来问道：“你们之前说只要十分钟。” 说十分钟是以为你只在这片区域投影啊…… 男人看着古来，终究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古来也没为难他们，在心里想着一个小时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应该是来不及的。 一个小时……他们早就上来了。 古来又瞥了眼在楼下打闹的三人，对着巨星点了点头，“你直接开始吧，我们不做天空投影了。” 巨星顿时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很紧张，一点也不想自己窘迫的样子被全城的人看到。 “那、那个……真的不用你的演讲稿念？” “不用了，你说说自己的想法就好了。”古来示意调试仪器的工作人员们直接打开音响设备的最大功率，然后往耳朵里塞了耳塞，在所有人都被这高音刺到耳痛的时候，他眉眼含笑，正冲着频频往这边看的巨星点头，以示鼓励。 他以前教书当班主任的时候，就是这么做来鼓励上台演讲的学生们，每次效果都很不错。 巨星心中有了底，他轻咳一声，对着麦克风说道：“那个……大家好，我是巨星，我现在正在……” 糟糕，卡壳了…… 他求救的看向古来，一旁的工作人员小声提示道：“广播塔顶楼，广播塔顶楼……” “啊，对，是广播塔的顶楼。”巨星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正如你们听到的这样，我现在正在广播塔的顶楼，和我的朋友时云齐在一起。” 时云齐？ 朋友？ 阿椒茫然的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戳了戳身旁早就清醒的于白，问道：“我没听错吧？他竟然和巨星成朋友了？咱来从餐厅走出去有两个小时吗？” 于白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中也是难掩诧异。 他是和巨星接触最多的人，自然知道那满是忧伤神色的男人是有多么的寡言，他们两人呆在一起时，更多的是于白倾听巨星弹着重复的一首歌。 只有偶尔，才会从他口中得知一些过去的消息。 于白推了推眼镜，沉声道：“也许……是时云齐很有交友天赋……” “哈？”阿椒回想了一下，认同的点着头，“你说的没错，那家伙确实是非常会说话的人！他的朋友们遍地都是，就算是被他坑死的人，大都会觉得他人不错。” 比如上个副本的化蝶。 阿椒是不知道化蝶最后和古来做了什么样的交易，总归不是能让古来吃亏的事情，从外表上看，古来是个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好好先生，但是，他很清楚，在这份无害的表象下，蕴藏着多么可怕的本性。 如果可以，阿椒永远不想和他为敌。 正想着，突然觉得头顶一重，再抬头时，竟是一只脚踩在了他的头顶。 “哈哈，笨蛋！” 朗月星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他对着阿椒做了个鬼脸，也不等他追过来，迅速跑远，“有本事来追啊！笨蛋笨蛋！” “你死定了！” 阿椒大声喊了一句，朗月星头也没回，跑的飞快。 “你不去追？”蓝宝石诧异道：“是追不上吗？” 阿椒瞥了他一眼，哼了声说：“你懂个屁。” 他根本不屑和蓝宝石说话，长臂一勾，搭在于白的肩膀上，继续朝着一边走去。 “你要去哪？不去广播塔吗？”蓝宝石指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疑惑问道：“你不去见巨星？” “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有什么好看的？” 阿椒挥了挥手，“你们去吧。” 于白又推了推眼镜，说：“我也想……” “你不想。”他捏着于白的下巴，眼神里多出几分戾气，笑着说：“这充其量是个不大不小的支线作为主角的你，可不能从这场游戏的主线里缺席啊。” “眼界放宽点，年轻人，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当一个正义主角，好吗？” 于白没敢说话，他怯怯的点了点头。 阿椒这才直起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类似终端的东西，看着上面不停移动的红点说：“他们快要进来了，别磨蹭，快点走！” 于白只得闷头跟上。 和他这种情况类似的还有他山石。 重新和他山石汇合的金目本来都打算往广播塔走去，但是却没想到这个搭档竟然往着城外跑。 “你这是要做什么呢？”金目问道。 “去帮忙。”他山石回答的很简短。 “啊？”金目茫然，“帮什么忙？” 他山石不再回答，金目看他这样，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犹豫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广播塔的方向，这才跟着他山石一起离开。 他山石说道：“你可以去那边。” “算了吧，我对男人可没兴趣。”金目耸了耸肩，他的双眼不知何时变成了极为璀璨的金色，“我刚才早就看过了，巨星和时云齐呆在一起，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没有什么危险。” 他山石沉默的点了点头。 “再说了，你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也是有限的，没听说过，双拳难敌四腿吗？” “哦，对了，我虽然没什么攻击力，但是打架实力不错，嗯，算是不错吧，至少能排个前十，别把我当成累赘。” 金目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他其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淡然，会话痨是因为他现在很紧张。 当然紧张了，谁不会紧张？毕竟刚从边界处回来，那里已经被被攻陷，不管是鬼还是人，只要沾到那些东西，全都会消失无踪，根本就没有活命的可能。 如果此时在面前的不是他山石的话，金目说什么也不会跟着过去，但是他自认他山石人品不错，两人相处的很好，如果有机会能够回去，他觉得可以和他山石拜个把子。 对于一个很看好的兄弟，金目还没有能够漠视他送死的习惯。 金目的手中还有没有使用的保命道具，他想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就使用保命道具，把他山石救下来。 就和，乌衣巷当年救他时一样。 “……额，我们重建兰京市时走了很多弯路，最初甚至连地址都没找准，只能偷偷摸摸的垒石砌砖……阿允说我在白费功夫，只有米酒愿意帮我……缪可还开了演唱会，他的粉丝说至死都要追寻他，我能够听懂他的音乐，却无法欣赏他的风格……他实在是太爱写鼓吹自杀的歌了，好多未成年的小孩，因为喜欢他，受了影响，都自杀了……所以等到兰京市建成后，我就不准他再写歌了……” 从一开始的结结巴巴，到现在的语句流畅，也不过是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巨星说着说着，就已经找到了感觉，他像是看不到下面聚集起来的居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喂，时云齐，你到底想搞什么？”阿允双手抱胸，面色铁青。 因为他没想到巨星竟然会把一切都记得这么清楚，简直就像是在公开处刑。 他们刚认识那会，对彼此都不信任，他自然也不会支持重建兰京市，能够做到现在这地步，不得不说，也是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 米酒冷声道：“你想杀了巨星？” 缪可只是发出渗人的笑声，完全不打算掺和进去。 古来摇了摇头，他温声说道：“我在做一个局。” “什么？” 他看向阿允，露出一个轻松笑容，“以兰京市创始四人为饵，你说，你背后的那个人会咬勾吗？”：，， 第354章 真凶 “……你在说什么？” 看着古来微笑的模样,阿允有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他冲上前去，揪住古来的衣领,怒喝道：“你这混蛋在说什么！” 他的脑子很好使,只靠这一句话，就已经懂了古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找死吗？！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个人他有多恐怖？！”阿允的表情狂躁又愤怒，眉宇间还有着一丝无法控制的恐惧。 古来见到他这副模样,笑容越发深沉。 “我不知道。”他坦然说道：“那个人不是只和你们有接触吗？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他是什么样子？” “啊,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们也不可能再见面了。” “在你做出放弃兰京市的举动时,就已经成了‘弃子’。” 古来对于阿允的威胁根本没放在心上,他现在故意引出这四个人呆在一块,可不是为了寻死，幕后之人到了现在都没出现，想对付他却连人都找不到,这样下去,未来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古来不希望任由事态按照自己看到的那样发展,所以他故意要巨星出面,以此来让人对原本的计划进行干预。 而那个人就是面前的阿允。 古来口中说着是用四个人为饵,其实只是在逼迫他站队而已。 是选择幕后黑手,按照原本的计划毁掉兰京市；还是转而站在他们这一边,跟既定的命运做斗争？ 他微仰着头,眸光冷冽的看着阿允在纠结。 阿允的面色铁青，恨恨的瞪着古来，巨星见此不禁皱眉,他放下麦克风，走了过来，问道：“阿允，他说的是真的？” “真的假的现在提这些有什么意义？”米酒冷声道：“巨星，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不管你和他再怎么挣扎，都没办法阻止兰京市的覆灭了！” “还有，当初是你主动放弃，如今又回来干什么！你不是早就准备等死吗？！既然放弃了，就别回来！兰京市怎么样跟你还有一点关系吗！” 她连连发问，双眼蓦地变得通红，死死咬住嘴唇，直到鲜血淋漓也没有松口，看着巨星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和被遗弃的痛苦，她哑着嗓子吼道：“你为什么不去死！你要是早就死了，我们根本没必要再去受这种苦！” 预想中的怒火没有到来，巨星静静的看着米酒，良久后才说道：“毫无长进。”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没有苛责，只是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评价，却让米酒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她抖了抖嘴唇，似是想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不止是她，其他的两人也觉得这句话是形容他们的，表情都变得极为难看。 巨星不再说话，他伸出手拍了拍古来的肩膀，毫不留恋的朝着顶楼的楼梯口走去。 古来跟着他一起朝着那里走，直到下楼梯前，还回过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阿允愣愣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正午的阳光洒落在身上，却让他觉得冷。 从心底蔓延出来的冷。 谁也没有想到双方见面会是这种场景，阿允其实在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会被责骂或殴打的设想，但未曾预料到，他会得到一句‘毫无长进’的评语。 这四个字就像是一把尖刀，直直捅进他的心脏。 静寂逐渐蔓延开来，就连一向喜欢和阿允唱反调的缪可都不再开口，米酒却是三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她担忧的看向阿允，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唤道：“阿允，我们……” 阿允慢慢地转过头，他的眼睛里再不见刚才的漫不经心，反而像是黑洞一般毫无光彩，米酒心中一痛，还未等她再次开口，阿允反手挣开了米酒的触碰，良久后，才咬着牙挤出一句话，“你待在这里，我去和那个人联系！” “你疯了！现在还找他做什么？！”米酒立刻反对，“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想干什么？我们不是巨星的傀儡！四百年了，在他手下过了四百年，我自问问心无愧，是他巨星欠了我们的！阿允，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你只要迈过去就能走了！” “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爱人！阿允，别犹豫了，也别再管这些事情了，我求求你，走吧！” 米酒双眼含着泪，苦苦哀求着，正是因为知道阿允心中只爱着他的妻子，所以她才会因此被吸引，在确认自己心意时，米酒就清楚，这是永远也无法说出的恋爱。 如果阿允回应了这份爱，那么米酒却是第一个要唾弃他的人，与阿允共事了四百多年，她在一旁看的很清楚，阿允是极为重情重义的人，他不可能也不会回应。 所以，米酒将这份爱放在心底，她可以为了阿允的一句话而心生雀跃，却无法做出任何有暧昧的举动。 她很清楚，这个男人的未来，不应该有她的身影。 米酒只希望阿允能够好好的活下来，她希望他能幸福，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差最后一点，他就能离开这里，现在竟然要为了巨星一句话而全盘被推翻？！ 这怎么可以！ 米酒死死拽着阿允的手臂，“别去！别去啊……我求求你了……” “放手。”阿允垂眸，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他冷静说道：“米酒，该看清现实了。” 米酒睁大眼睛。 “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不走了。”阿允抬眼，他避开了米酒挥来的拳头，环顾了下周围，对着这些怔愣在原地，拿着调试道具不知所措的工作人员打了个响指，他们的头颅瞬间爆炸，随即也变成粉末消散在空中。 米酒根本不在乎这些人，她执拗问道：“理由呢？你给我个理由啊！” “没有理由。”阿允沉声道：“这是正确的路。” “什么……叫做正确的路？你的路明明是……离开这里啊……你不是一直想着要离开吗？”米酒抿着嘴唇，攥紧了拳头，“难道我们之前全都做错了……？” “那也不算错路，只是另外一条岔路，现在，我不打算走了。” 尽管阿允这么说了，但是米酒却并不信服，她不懂阿允的真实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让他离开，一直以来，她所做的事情，就是跟在阿允的身后，帮助他，保护他而已。 “啪啪啪！”缪可在此时不当隐形人了，他模仿鼓掌的声音，见这两人都看了过来，开口笑道：“说的好！既然不走，就跟我一起去演出吧！” 阿允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缪可的性情和一般人不同，越是理会，他就越是疯狂，并且不是那种喜爱疯狂杀人的变态，而是有着精神疾病，性格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跟他共事这么长时间，阿允却始终没有办法应付他。 缪可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喉间发出像是野兽呼吸的声音，“怎么？你们不打算参加？” 他的眼中也闪烁着点点的光。 “滚开！”一击重拳狠狠捶到缪可头上，米酒怒喝道：“你在对谁用能力？！” 缪可的技能是【绝对催眠】只要跟他的双眼对视，对方就会成为他的傀儡，不过这技能持续时间不长，且很容易打断，所以对于熟人来说，并不怎么厉害。 “好痛！”缪可捂着肿起来的脸颊，阴郁的双眼恶狠狠的看向米酒，骂道：“贱人！” 米酒哼了声，又扬了扬拳头，阿允也不制止，他走到天台边上，一跃而下，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到了大门口，刚刚好截住了古来和巨星。 古来的笑容微敛，他倒是没想到阿允会跟下来，这并不在预想的计划中。 “巨星。”阿允开口道：“你打算做什么？” 他的双眼有着点点亮色，和刚才被打击到的情形完全不同，此时的他已经可以正常思考。 古来却不觉得他可以信任，就在他思考阿允的目的时，阿允又道：“我放弃献祭兰京市了。” “真意外。”巨星笑了一声，“然后呢？” 阿允看着两人的反应，沉思片刻后，又道：“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真不愧是被巨星赞扬过的阿允，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古来在心中松了口气，他原本还很担心阿允会直接不管不顾的引爆兰京市，现在看来，这场毁灭的危机将要解除了。 “你要带着他去见那个人。”巨星让开了些许位置，将主导权交给了古来。 “他？”阿允微微皱眉。 他上下打量着古来，长长的沉默之后，阿允摇了摇头说：“不行，那个人不会见他。” “什么原因？” “他是陌生人。”阿允转过身，在前面带路，说：“不过我能带你们去那附近，等到那个人过来的时候，你们可以一起上杀了他。” 停了停，又道：“但是希望很渺茫，就算是有你在也是一样。” 阿允说这话的语气极为浅淡，就像他很快放弃了筹备许久的出路时一样，对于那个令他感到恐惧的人，在决定要杀死他的时候，也不曾有过犹豫。 古来其实很欣赏这类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重新面对恐惧，这份克制的冷静和理智也许就是他能够成为仅次于巨星的兰京市二把手的原因。 巨星则叹了口气，“你没必要这么做。” 古来微微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有必要，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阿允语气淡淡，“现在就是正确的事情。” 巨星欲言又止。 阿允看了眼顶楼探出头的两个人，“我去和他们谈谈，米酒应该会听我的，至于缪可，需要你来说服他。” 缪可这疯子只听巨星的话，当初阿允设定毁灭计划时，第一个就是将他排除在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他发现了，而令人意外的是，缪可不但没有暴露给巨星，还帮他们做了很多前期准备。 阿允也曾怀疑过缪可是想等兰京市毁掉之后，抢先从传送门里出去，可后来一想，又有些不对，缪可就算离开这里也没有去处。 因为这就是他的世界，他是由原住民转为玩家的类型。 “但是，巨星，你必要记住，兰京市最后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你。” “如果我死了，也是你的错！” “你要背负这一切，给我活下去！” 阿允的眼神中带着压不住的炙热火焰，他看向巨星的时候，是真的将自己的一切全都奉献了出来。 这份情感对于现在的巨星来说，就像是带着腐蚀性的剧毒，让他的心脏苦涩难受，有种窒息的痛苦。 巨星麻木地想着，这大概就是对他视而不见的报应吧。 看着阿允离开的背影，巨星沉声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古来道：“应该吧，我和他不熟，具体会如何还是要看你。” “他在愤怒。”巨星说：“接下来你不好过。” “很正常，他应该愤怒。”古来对此并不意外，他笑了笑，“你刚才对他心软了，为什么要说多余的话？” 巨星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解释，又被古来打断，他语气温和说：“算了，这跟我无关，你们两个认识那么多年，感情深厚，你希望他不要受苦也是人之常情。” 巨星神色缓和了一些，却更加坚定道：“我……不会让他们死的。” “那就要更努力的找出路了。”古来还没想到阿允的出现竟然还能有这作用，直接让巨星的行动充满了动力。 “嗯。”巨星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样就可以了。”古来说。 他环顾了四周，这里有着许多被巨星用麦克风吸引过来的鬼，或聚或散的漂浮在四周围观着，他们很多人不知道巨星的长相，但却认识刚才跑走的是兰京市最高层的管理者之一阿允。 一位胆子大的鬼见他们始终没有什么过激动作，从半空中飘下来，对着古来极为客气地说：“您好，请问刚才那个是阿允吗？” “是的。”古来比巨星那阴郁的表情更具亲和力，即便他是身份特殊的人类，这个鬼还是更愿意去和他说话。 这鬼的年龄大约在三四十岁，魂体有些动荡，看起来是阴气快要耗尽，即将消散了，他听见古来的回答后，立刻笑了起来，道：“太好了，真的是阿允啊！” 他朝着身后的鬼们招呼了一声，喊道：“伙计们，那是阿允！这个人类认识阿允！” “真的吗？” “果然，我就说是吧！” “那我们没看错！” “阿允在的话，也不知道巨星在不在？我很想见见这个人呢！” “哈哈，巨星应该还没下来，我听说他很不喜欢见人。” “刚才的演讲不是还很不错吗？为什么不肯和我们见面？” “谁知道呢？大人物总是有怪癖不是吗？” …… 你口中有怪癖的巨星可就在我身后…… 古来有些好笑的回头看着神色极为不自然的巨星，这位许久没有出现在人前的大人物此时却显得手足无措，眼神飘忽，两只手握在一起，微微颤抖着。 “你们有什么事吗？”古来问道。 “啊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最先开口找上他们的鬼指了指自己，“我们听说在边境有敌人侵入，所有的管理者已经全部出手，所以想问问看能不能也出去帮忙？” 巨星愣了下，“帮忙？为什么？” “我们也想守护兰京市啊……”那鬼真诚的说道：“要不是遇到了管理者，我现在可能还游荡在荒野，能够在兰京市生活，不用再担惊受怕，也不用再被人类控制，对我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好事了，我早就将兰京市当成家了，为了自己家出点力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不会同意。”巨星说：“你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合出去战斗。” 他在重建兰京市的时候，就颁布了一条规定，所有弱势者可以不用战斗，而这种弱势就包括男人的情况，他身上阴气消散，很快就会死去，以阿允的性格，也不可能会违背这条规定。 “我知道啊。”那鬼笑了起来，他挠着头发，很无奈地说：“这里毕竟是我的家啊，哪有人会不想保护家的？” “我只是想在最后的时刻里，为了这些家人做些事情。” “如果我的命能够保护一个人，那也值了，对吧？” 他说不出太过深奥的大道理，这种朴素的，想要保护家园和家人的观念让巨星一时怔然失语。 “……家啊……”他喃喃说道：“是家啊……” 又有人道：“我们能够被收拢进来，已经过上了天堂一样的生活，这样就够了，很满足了。” “没错，没错。” “就是啊，我觉得很幸福了，如果能帮助别人，就更幸福了。” “啊，我还是想在死之前见见巨星一面，他可是我的偶像！” “丢不丢人啊，一大把年纪了还说偶像？” 众人吵吵闹闹，说个没完，古来回头看着巨星，问道：“要说出你现在的真实身份吗？” 巨星立刻摇头。 古来倒也没有意外，他看着巨星纠结触动的表情，微笑着说：“你是个很不错的领导者，我刚醒来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座城。” 他停了下，道：“这么好的城市，被毁了有些可惜。” 巨星露出苦涩的笑，“是啊……太可惜了。” ※ “唔，奇怪了……” 阿椒勾着于白的脖子飘在半空中，他疑惑地歪着头，问道：“我之前是不是来过这？” 于白忍着要被勒死的痛苦，艰难开口说：“这里已经走了三遍！” “鬼打墙？”阿椒神色严肃。 “是你迷路了！”于白翻着白眼，终于忍无可忍，“哪有人像你这样遇到岔路一会往左，一会往右的！这不还是转回来了吗！” “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是我们不能直接走啊。” 阿椒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把于白放在一处屋顶，在底下画了个刚才经过路线的示意图，指着上面的转角处说：“在这里都有boss堵着，咱们要是直接冲过去，根本没有赢下来的希望啊。” 他能够隐约感知到鬼的实力强度，隔着几百米就能让他觉得危险的家伙，肯定不好惹。如果没有于白的话，他会选择试着看突围，但是带着这个累赘，他根本没法用炸药。 “对了，你要不死在这里？”阿椒突然灵机一动，笑眯眯的说：“你变成鬼了之后，我也能轻松一些，是吧？” 于白：“…………” 他愣了几秒钟，推着眼镜，用颤抖的声线，开口说道：“这个……我们还是再继续商量对策吧……” “哪有什么好对策？”阿椒指着最外层的目的地，“我们得出城……不出城根本没有办法让你做主角啊！” “我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非得让我出城？”于白悄悄挪动身体，和阿椒分开了一些距离，“兰京市现在很危险吗？” “哦？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聪明人啊！”阿椒随意的夸了一句，说道：“不是很危险，是非常危险。” 于白心头一跳。 “你之前见过的时云齐，可是在冒着生命危险下一盘棋，咱们这些要做棋子的就别想那么多，安安心心的去成为他们博弈的武器吧。” 于白没听懂，他更加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早就和他分开了吗？” “刚夸你聪明，你现在就给我掉线了？” 阿椒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终端，撇了撇嘴，点开后，看到了他山石的脸。 他山石面无表情的问道：“有什么事？” 阿椒挠着头，略显无奈的报了个坐标，“我这边遇到了麻烦，你过来帮我一下。” “十分钟内赶到。” 阿椒估算了下时间，点了点头，“行吧，咱们两个必须要赶紧出城。” “知道。” 说了这两句后，阿椒就挂断了通讯，他一抬眼，就对上了于白好奇的表情。 也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阿椒难得给了于白一个解释。 “有些人，就算不说话，也能通过各种线索来让别人知道他的意思。” “比如？”于白想了想，问道：“是巨星吗？他不是在广播塔顶发表的讲话吗？那也有线索？” “有个屁的线索！”阿椒骂了句，“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能传出足够的讯息。” “第一点，时云齐和巨星达成了一致，这也就是说他没有生命危险，甚至还在接受巨星的庇佑。” 阿椒伸出手指，“第二点，时云齐能够让巨星听他的话，你之前也听到巨星刚开始说话时很不自然吧，他应该是个不习惯出现在人前的性格，能让这种人出现并讲话，你觉得时云齐现在是什么情况？” 于白睁大了双眼，喃喃道：“他占据了主动……” “没错！时云齐占据了主动。” 阿椒说到这，又小声的嘀咕了一下，“他那张嘴天下无敌了，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都能忽悠，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虽然他的声音小，但于白还是听清了，他尴尬的讪讪笑了笑，没敢接话。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时云齐和这位荀医生的关系匪浅，他还是别作死开口了。 阿椒吐槽完，自己也觉得舒服了一些，又道：“还有最重要一点，也就是第三点。” “中心区安全。” 沉稳的男人声音从身后出现，于白绷直了身体，紧张的做出防备动作，一旁的阿椒则没什么动作，他懒懒的瞥了眼刚刚来到的他山石，无语道：“不是吧？两分钟？你对我还撒谎？”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山石说。 糟糕！ 于白在这短短的相处时间中，早就看透了阿椒的性格，他捂着脸，不敢去看阿椒要如何残暴的收拾这人，但没想到的是，阿椒额头青筋直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也没有动作。 他山石对着于白点了下头，继续道：“时云齐和巨星只要呆在中心区，那里就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于白愣了愣，脱口而出道：“因为时云齐？” 阿椒差点被噎死，“因为巨星！你这个笨蛋！时云齐要是真那么强，早就一个人跑了，他还找巨星干什么？！” 于白被骂的清醒过来，脸色微红，讷讷道：“还不是你刚才把时云齐夸得那么厉害，我还以为他……” “时云齐只是一个人类，他没有我们的能力，能够活到现在除了运气好，还有他自己的身份问题。”他山石解释说：“他是安颜教授最得意的学生，只要安颜教授还没有消失，他就会一直活下去。” 于白听的越发迷茫，“怎么又扯上安颜教授了？” 他山石身旁的金目笑着说：“当然是因为我们发现袭击兰京市的人就是安颜教授。” 于白：？？？ 阿椒：？？？ “怎么回事！？”阿椒一下就跳了过去，揪着金目的衣领道：“这是安颜做的？！你能肯定？！” “我看到了。”金目指着自己的眼睛说：“看的很清楚。” “安颜教授就在外面。”：，， 第356章 商量 古往看了眼躺在地上艰难蠕动的任俊明,又看了眼面前姿态嚣张的春风笑，沉默了几秒，又再次看向了任俊明。 春风笑：“…………” 他盯着古往那在他和任俊明两人中开回穿梭的眼睛,没好气地说：“谢谢你帮我打败了任俊明！” 古往嗯了声,“举手之劳。” 这四个字可比任何侮辱或嘲讽的话更令春风笑觉得难堪,他脸色铁青，双拳握紧,满腔怒火,古往却不再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而是重新回到钢琴之上。 春风笑最终忍下了所有的怒火，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脚步声逐渐在这个空寂的房间中回响，吸引了跟在春风笑身边女人的注意。 长长的黑发顺着脸颊两侧划过,女人缓缓叹气头，露出了一张满是缝合痕迹的脸，她的眼睛空洞,脖子以下竟然是一张张有着狰狞面孔的脸。 古往轻轻叹了口气，他停下手指，将女人的黑发挽到耳后，道：“不用着急,快结束了。” 春风笑身形一顿,接着更加快速的走出房间。 在路过任俊明的时候,还泄愤似的踢上了一脚。 古往轻笑,对女人无奈的说：“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太成熟啊。” 女人没有回应，她的长发无风自动，将那些要挣脱开的脸重新裹回了身体内部。 古往的表情阴沉。 他重重锤了下钢琴键，刺耳的低音带着暴躁的情绪,古往冷声说：“不要动。” 女人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往身体里塞着这些脸。 “我说不要动！” 他猛地站起来，伸手去拽着那些黑发，但他是人身，根本无法触碰到女人，最终只能看着她把那些脸全部吞入。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不是告诉过你现在不能吃吗！” 面对毫无反应的女人，古往所有的怒意几乎到达顶峰，又在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没有办法解决事情的无力感，他的内心觉得极为别去，却偏偏无处发泄。 燎原火身上的这些脸全部来自于他在这个世界上所杀死的冤魂，无影市的世界能量特殊，非常适合燎原火的复原，所以在春风笑邀请他的时候，他也没有犹豫，直接进来了。 事情一开始也按照他的预想进行，燎原火吸收了大量的鬼气，原本脸上密密麻麻的缝合线都因为皮肤的愈合而少了一些，正当古往满心欢喜打算继续下去的时候，她突然间发了疯。 这种发疯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疯狂，而是原本应该如同形式走肉一般的人，在一瞬间有了自己的意识，尽管这种意识是不听指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却足够让古往欣喜若狂。 他以为这是燎原火复原的机会，但是没想到，一切努力不过是一场空。 这里，是燎原火曾经来过的世界，当年她在这里留下了一些布置，四百多年过去，那些布置一直没有人碰过，以至于再次回归，燎原火与那些东西产生了共鸣，才导致现在的变故。 古往厌恶着这种变故，这是虚假的镜花水月。 燎原火依旧没有意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被曾经的自己所操纵的傀儡。 “你这个笨蛋，要是以后醒过来，再想起现在的事情，可不要埋怨我啊！”古往望着燎原火，他的眉眼间透着一股疲惫，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女人的额头，只要一想起那么骄傲的女人此时竟然变成傀儡，便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他自责又痛恨，难受的想要把这个世界再次毁灭。 “唉，算了。”古往叹息，“我是上辈子欠你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梦舟应该不会找到你留下的东西，怎么？难道是想要我拿吗？” “……嗯，这也不太对，如果要我拿的话，当初你就不会说那句话。” 古往仔细思考着，却始终没有想到答案，于是他索性不再去想，往旁边让开了些许的位置说：“再弹一首吧。” 女人慢悠悠的漂浮在他的身边，长发飞散，一缕黑发敲在了琴键上。 “弹你喜欢的春夜？”古往这才露出了一点笑容，“或者是小来喜欢的远航？” 悠扬的乐声缓缓传出，温柔又安静，像是春日的夜晚，在静谧中等待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古往一点也没有意外，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女人会选择什么。 “又弹琴了？！”春风笑停下脚步，下意识的想要回去再听一曲，但是刚要动身，脑海里浮现出古往所说的举手之劳的画面，顿时心头火起，哼了声，不打算再靠近那里。 这时候，任俊明也终于爬出了方便，春风笑看着之前那让自己几乎无力反抗的九级玩家被改造成一个人体椅子，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他站在走廊的一旁，看着这椅子里面完全扭曲的骨骼，嘲讽道：“怎么？还不打算去死？” 任俊明停下脚步，椅背正中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春风笑。 后者倒是没有在意，他毫不犹豫的落井下石道：“我要是你，早就死了！被弄成这个样子还想活着，你难道那么怕死吗！” “当然……怕……” 任俊明早就有些不太正常，他的身体逐渐像素化，血肉与骨头变成了极为模糊的像素点，以至于现在的他就像是被突然从游戏里拽出来的npc，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春风笑不屑道：“也是，如果你不怕死，也到不了九级！” 任俊明轻声道：“他很强……不止……九级……” 春风笑眯起眼睛，皱了皱眉，冷笑不已，“这还用你说？” “你的心乱了……”任俊明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东西的孩子，他笑嘻嘻的说着，“乱的好啊，你根本不知道……哈哈，你不知道……” 春风笑瞥了他一眼，怒喝道：“滚！” 任俊明依旧在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和嘴巴分的极开，即便是像素小人的形象，也能看出一丝诡异来。 春风笑不再和他纠缠，转身的瞬间，所有的暴怒和不甘心全都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令人心惊的平静。 古往不止九级的事情，根本不用外人再说一遍，没人会比他更清楚。 在春风笑还不到八级的时候，便觉得古往是高不可攀的八级玩家，一心想着朝他追赶，可是等他到了八级，却比之前更加敬畏古往。 因为同样的八级，他却完全赢不了古往，甚至连一丝胜利的可能都没有。 那个时候，他就在心中猜测着古往是九级，到了现在，被确定升为九级玩家的任俊明，在遇到古往的时候，连一分钟都没坚持住，就被揉成一团，做成了椅子。 而目睹一切的春风笑，甚至都没有看出来，古往的天赋技能到底是什么。 除此以外，那原本以为只是行尸走肉的燎原火，竟也像是有了意识，刚才还和他一起弹了钢琴。 如果当初只有古往的话，那么春风笑或许会打算拼上一把，可如果带上同样实力强劲，以一己之力摧毁整个游戏顶级玩家构成的燎原火，这样的组合，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春风笑……甚至都不敢真正的去往上想着古往的等级。 万一真的是……那个从未见过的级数，那古往还是古往吗？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放心。” 突兀的声音在背后传来，春风笑被吓出一身冷汗，他惊惧地看着站在身后的古往，脸都白了。“你干什么？！” 古往笑起来，有些怀念地说：“好久没见你这幅模样了，怎么？是被我吓到了？” 春风笑很快平静下来，甚至点头承认了这件事情。 古往顿时觉得无聊起来，不再就此事调侃，而是指着身旁的女人说：“我带她出去转转。” 春风笑：？！ 他猛地抬眼去看燎原火，这女人原本空洞的双眼竟然有了点点的光亮。 “她快醒了！”春风笑不禁脱口而出。 “醒？哦，对，在你们眼里是醒……”古往口中喃喃，随即含笑摇头，“不是……还早呢。” 春风笑却不肯相信，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表现出来，无意识的握紧手掌，沉默了一会，才低声说：“你们打算去哪里转转？” “还没想好，先在无影市里看看吧。” 春风笑的眉头紧蹙，一直盯着燎原火看个不停。 古往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挠着乱糟糟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有个事情，想要你帮帮忙……” 春风笑的心提了起来，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浮现了毁灭无影市或者毁了整个世界，星球爆炸之类的画面，对此，他竟然有些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雀跃。 他唇角翘起，“可以，我有一个要求，你要带着我一起。” “啊？” 古往愣了愣，表情有些古怪，想了几秒钟后才说道：“你也要去？” 不等春风笑回答，便点了点头，说：“行吧，一起去。” “好，我要做什么？”春风笑问。 古往说道：“给我一点钱，我想买些东西。” 春风笑这次立刻给了他一张能够无限使用的副卡，有了这张卡，古往甚至可以买下整个无影市。 古往笑了笑，说：“没想到，我还有从你那里要钱的时候啊。” 春风笑也跟着说：“是啊，以前都是往哥给我钱。” 古往叹了口气，道：“好了，不要说过去的事情，走吧跟我去趟菜市场。” 春风笑：…………？？ “菜、菜市场？” “对呀。”古往拍了拍肚子，“有点饿了，买点菜回去煮着吃，你有想吃的菜吗？” 春风笑：“……我要牛排。” ※ “真是太奇怪了。”阿椒晃了晃终端，疑惑道：“难道是坏了？” “怎么？”他山石问道。 “我都给时云齐发了这么久的信息了，他怎么还不回我？”阿椒把终端的页面给他山石看，有些不耐烦的说：“他到底啥意思？咱们还等不等？” 他山石想了想，最后做出决定：“不要等了，直接去和安颜教授见面。” “我们会死的。”阿椒摇了摇头，“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没有时云齐，安颜教授可不会对咱们放水。” “呆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 “那也比送死好！” 金目这时突然出声，“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快点决定，安颜教授好像打算进来了！咱们这个位置也不是最佳的逃跑方位，他要是进来，咱们可没办法跑！” “所以说，换个地方吧。”阿椒翻了个白眼，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那个……”于白举起手，他对上这些人的看过来的目光，脸上留下一滴冷汗，说：“我……我有个主意，安颜教授好像没杀过人，我去和他交涉，然后让他放咱们一马。” 话音刚落，等待他的却不是夸奖，而是三双含着嘲弄和冷漠的双眼。 “小朋友。”阿椒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虽然不知道你是有什么误会，不过你看哥哥们像是傻瓜吗？” 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动动你的小脑袋瓜，觉得我留你一命就是真的在乎你吗？去找安颜教授告状，再泄露我们的位置，好让我们一起死，是不是啊？” “不是啊！我没这么想过！”于白大声喊道：“我和你们是一伙的好不好！在兰京市当人类那么舒服，我干嘛还要回无影市当□□丝啊！” 阿椒：“呃……因为你的家人在那？” “我爸妈十几年前就死了！” 阿椒哦了一声，眨了眨眼睛，道：“……这么说，你是真的想要帮我们？” “当然！” “怎么帮？”他山石问道：“你能做什么？” 他的目光并不锐利，也没有带着咄咄逼人的压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山石的时候，于白有种被看穿的难受感，他定了定神，拍着胸脯道：“那个时云齐说我是什么主角，你们都是听时云齐的，有这个身份，难道还不能让安颜教授听我们的？” “不够。”他山石摇头，“还缺少点东西。” “这么说也对。”阿椒摸着下巴，仔细想着要怎么做，突然他脑中灵机一动，刚要开口，就听他山石道：“你要说自己知道时云齐的位置。” 阿椒翻了个白眼，泄气的躺在地上，“我不想和你这家伙一块，来个笨蛋跟我组队啊！” 金目挠着脸颊，嘿嘿笑了笑，“那啥，你们在说啥？” “你没听？” “听了，没有懂。”金目老实说道：“能不能解释一下啊？” 阿椒不是古来，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但因为金目并不是那种会拖后腿的队友，他也没有隐瞒，指着于白说：“安颜教授又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我以前听过他的传闻，说他脾气爆裂，嫉恶如仇，无影市成立之初大多数的恶鬼伤人事件都是他解决的，所以于白就算在他面前出现，只要他不展示自己的价值，最多只会被保护起来。” 于白狠狠点头。 “姚成说要让于白告诉他时云齐的位置，就更简单了。”阿椒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这种解说的工作好麻烦，莫名有些佩服起古来那孜孜不倦的教导精神。 他坐起来，开始从口袋里拿出一些低功效炸弹分给众人，“安颜教授最喜欢的学生就是时云齐，只要用他就能够牵制住安颜教授的一些精力。” “有用吗？”金目担忧的又望向远方，“他现在的表现可不像是会在乎学生的人啊。” “那就让他变得有用。”阿椒看着他山石，后者的表现依旧沉稳，“你见到安颜的时候，除了要告诉他时云齐的位置，还要把巨星和他在一起的事情也说出来。” 于白微微一怔，皱着眉头，说：“可以，不过我担心教授不会上当。” “再加一条，比如说，巨星找到了能够让人类拥有影子的办法。”阿椒露出一丝微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半透明的小瓶子，里面有着稀碎的粉末。 于白咽了下口水，艰难的抬眼说：“显……显影剂？” 阿椒打了个响指，“猜对了~” “我能不能不用啊？”于白额头上冒着虚汗，“我听说用了这个的人，最后都会发狂而死。” “那就去……” “你不会死。”他山石堵住了阿椒的话，为了防止于白有逆反心理，他将显影剂拿过来，直接洒在了于白的头顶。 于白蓦地睁大双眼，看着脚下出现的影子，顿时觉得很是奇怪。 “只要在三天内洗个澡，就可以了。”他山石说。 “那要是安颜教授朝我泼水怎么办？”于白有气无力的问着，现在显影剂都撒上了，再抵抗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相信他们说的话。 “交给我吧，我给你做个简单的防护。”阿椒道。 等到一切都做好后，于白咬着嘴唇，对他山石说：“大哥……你一定要注意啊……可千万别把我打死了……” 为了能够让安颜教授不怀疑于白的出现，他们决定使用苦肉计，而他山石现在的身体是几人中最瘦弱的，所以于白选择他来进行这个计划。 “放心。”他山石说。 “等……” “不用等。” 于白只觉得鼻子一痛，接着眼前一黑，再也不省人事，临睡前还隐约听到阿椒说：“……要不再换个主角？” 别啊！我还能抢救下的！ 他在心里呐喊着。：，， 第357章 信息 蓝天,白云，安静的风。 安颜靠在自己的车上，觉得原本暴躁的心情也随之变得安静下来,他刚点了一支烟，就听见身后传来女人嬉闹的声音。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后,开口说：“你想做什么？陶科长。” 身旁的车子降下了窗户,明灵对着他温和笑道：“没想到所谓的兰京市,竟然是这么祥和的城市啊,看来那位巨星把这里管理的不错。” 她顺着安颜的目光看着即将被攻破的结界,唇角的笑意越发加深,“教授,您说我们能够回来吗？” “兰京市是人类的城市。”安颜掐灭了烟,眼中满是危险之色，“那些鬼没有资格住在这里。” “你说的对。”明灵笑着点头，打开车门,走了出来，“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除了我以外,想回来的人可没有多少，教授，如果不能给我们足够大的礼物，面子这东西可不值钱了。” 明灵抬手压在车门上，抬起右手轻轻一挥,在她身后，那原本四散的女人们全都聚集在一起，或笑或怒,姿态不一，但每个人身上所散发的杀意，让安颜教授这死去多年的鬼都感受到一股凌冽的冷。 他没有理会明灵意有所指的暗语，哼了一声，朝着前方走去。 “就算是安颜教授，这样也太可恶了吧！”有人怒气冲冲的喊道：“什么态度嘛！我们特处科放弃所有任务过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就这么对老大？！” “科长，我忍不了了！让我去杀了他吧！” “我也是！” “你们这群笨蛋！安颜早就死了！人家现在是鬼！是鬼！拿什么杀啊！” “干脆……让他魂飞魄散？我可是有好东西能制这种不听话的鬼，哼哼哼哼……” …… 听着自己带的科员们这些话，明灵略有些无奈的笑着，她并未去制止，也没想过要呵斥，只是淡淡说道：“给安颜教授留些面子吧，他毕竟是我们祖先的恩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看着安颜的背景，即使双方已经隔了很远的一段距离，明灵却很清楚，安颜教授依旧能够听见这些对话。 她是故意的。 毕竟能够让安颜教授舍下一直以来的傲慢，求她派人到兰京市来，明灵就知道这一次的事件并不是他口中所说的简单请求。 她是特处科的科长，平时出任务便是操纵控制鬼怪，与身为鬼的安颜教授相处的也不怎么和谐，所以为了能够不让安颜起疑，他必须要做出这种姿态。 “哈哈哈科长就是心软，什么恩人啊？现在不过是丧家犬吧！” “也就能用这一次面子了，连自己学生叛逃都不知道的人，也没必要再留在这世上吧，我要是他，肯定先把时云齐杀了再自杀！……呃！是哪个混蛋敢揪我的头发！” 陈优利话语一顿，捂着自己的头发猛地回头，顿时怒不可遏，嗤笑道：“原来是我们的大交际花陆琪琪，怎么？你男人们没在这里？” 砰！ 阿茴一拳挥上，重重的拳头直接砸在陈优利的脸上，凛冽的拳风将她的脸颊刮出一道血痕，她的表情不再轻松，面上则是一派如临大敌的严肃。 “你发什么疯！”陈优利忍着鼻尖上的酸疼，死死咬着牙，迅速从怀中掏出枪来，想要干掉阿茴，但还未对准，便听见一声枪响炸在耳边，刺耳的嗡鸣声隔了两秒才传进脑海，陈优利只觉得右耳的脸颊上有着什么液体流了下来。 阿茴的枪口对在了陈优利的额头上，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满头大汗的女人，冷声说：“你想对，时云齐出手？” 陈优利的耳朵现在听不到任何东西，她的头脑还发懵，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阿茴扣动扳机。 “等等！不，不是这样的！优利她只是开个玩笑！”另外一个女人赶紧跑到前面来护住陈优利。 她和陈优利关系最好，做不到看着陈优利死在面前而无动于衷。 “我们绝对不会碰时云齐一根毫毛！我发誓！”李颖用真诚的目光说：“你看着我的眼睛，但凡有一点虚假，我俩马上自杀谢罪！” 阿茴的表情不变，她握枪的手很稳，手指微动…… “好了。”明灵走到阿茴的身边，将手轻轻放在那把枪上，使其偏离了陈优利的脸。 “琪琪，乖，别耍脾气了。”她笑着说：“我们不会动时云齐的，放心。” 阿茴看了她一眼，默默收回了枪，明灵挽着她的手臂，朝着前面走去，“来和我一起逛逛吧，看看以前的城市也很不错啊！” 等到两人都走远后，李颖才脱力的跌在地上，她抹着脸上的汗水，拽着陈优利胸口的衣服说：“你这笨蛋啊！你忘了陆琪琪前两天见过时云齐！她肯定是那个时候看上他了！” “你下次再这么口无遮拦，别怪我不管你了！” 她骂了好几句，可陈优利一句话都没说，这让熟悉好友性格的李颖觉得有些奇怪，等到她的手碰到陈优利胸口时，顿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明灵动作微顿，叹息道：“大家都是女人，何苦呢？” “斩草就要除根。”阿茴道：“我不喜欢多余的意外。” “李颖不会放过你。” 阿茴平静道：“是我不会放过她。” 停了几秒钟，明灵露出一丝怅然的笑容，她看着阿茴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和同情，“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才让你变成这种性格啊……” “如果我们能早点相遇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不会让你孤单一人……” 阿茴：“…………” 她推开了挽着自己的明灵，默默地朝着旁边走了两步，衡量了下彼此的距离，似乎觉得有些不够，又往外走了几步。 “咱们之间……是不是距离太远了？”明灵微笑，几乎要用喊的说：“有三米了哦！” “不能太近。”阿茴摇头。 “为什么啊？” “我会吐。” 明灵：“…………” 阿茴和明灵呆着的这几天，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这个女人总是拐弯抹角的打听着她的原生世界，和原来的生活，还动不动就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即使阿茴心理素质强悍，此时也觉得压力倍增，如果明灵能像陈优利那样直接表达自己的厌恶，那么阿茴也会干脆利落的动手，可是明灵却什么都没做，她只会在远处用心疼的目光看着她，希望从各种地方能够帮助到她。 阿茴很清楚，明灵在可怜她。 怜悯没有意义。 她不需要这些。 这并非是自尊心爆发，非要拒绝别人的帮助，而是她早就已经过了会向别人寻求帮助，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年龄，从父母死去时，年幼的她护着弟弟站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时，阿茴便放弃了所有的幻想。 她能活到现在，靠的是自己。 明灵不是她，就算再怎么同情也无法感同身受，这些迟来的安慰，在此时就像是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让阿茴很不喜欢。 她抿着嘴唇，刚要让明灵离开，这时，从终端上传来了一个简讯。 打开之后，发信人是荀正英。 阿茴想了一会，才想起荀正英就是弟弟阿椒所扮演的荀医生。 简讯上的字不多，撇去开头表达思念的句子，就只剩下最后一句，是要她过来将一个叫做于白的人类带到安颜教授面前。 “怎么了？谁发来的信息？”明灵探着头想要过来看。 正当阿茴手忙脚乱的打算关掉时，上面的字已经变成了另外的话语。 明灵看了一眼，脸色一沉，“是之前那些缠着你的男人？要我出手吗？” 这些男人算是陆琪琪留下的债，阿茴一直没怎么理会过，之前也有收到过一些骚扰讯息，此时她平静的关上页面，不再去管。 明灵叹了口气，“你啊，总是什么都不说的话，可是会吃大亏的。” “要好好把自己的想法传达出去啊！” “讨厌的话，就要直接拒绝，知道吗？” 阿茴冷眼看着她道：“你可以离我远点吗？” 明灵：“……我说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让你对我说这句话啊！” 她说的话有些绕口，阿茴没怎么听懂，也不打算听懂，摆出一副拒绝的模样，不肯再和明灵说话。 明灵也不太想让阿茴生气，她知道过犹不及，没再逼迫，而是朝着一方走去。“那我就先走了，等我安抚完她们，你一会再过来。” 阿茴始终没有回话。 明灵一走，终端上的信息又一次冒出，这次是个很简易的手写地图，阿茴顺着地图上的标记，顺利的找到了满身是伤的于白。 她检查了下于白的鼻息，人还活着，身上的伤看着严重，但也没有伤到内在，都是些皮外伤。 又四处看看，最后在于白身旁的一处地砖裂缝里找到一块糖果。 阿茴抿着唇角，将糖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上蔓延。 【好吃吗？】终端上的信息说。 “好吃。”阿茴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旁边还有呢！你把它们都藏起来，等到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再吃。】阿椒在终端上写着，不过很快，上面的字就变成了另外的意思。 【于白是主角，但他可以死。】 【时云齐和巨星在一起，你们要小心。】：，， 第358章 谋划 “这是什么人？”明灵诧异的看着被带过来的于白,“你从哪里找到的？” 阿茴没理她，明灵也不在意，她想了想,对一旁的女人说道：“去把教授喊过来，就说我们在兰京市发现人类了。” “人类……？！”那人也是惊讶，她下意识的摸了于白的脸，感受到这温热的体温和他的心跳后,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阿茴，见她没有生气,才松了口气似的，赶紧往外面跑。 自从刚才她因为一言不合就杀了陈优利后，没人敢再惹她生气。 安颜教授很快就赶了过来，他盯着于白的脸看了一会,才开口问道：“谁发现的？” “我。”阿茴站出来说：“在那边的废墟下,应该是从城里逃出来的。” 别看她们这群人在这里有说有笑跟郊游似的,其实连兰京市最外层的结界都没有完全破开，除了她们所在的这片区域还有些进度,其他方位所设下的障碍全都被清除了。 也正因此,明灵和安颜才会来到这里，一来是为了压场子，二来是打算合力打碎这道结界。 “好过分，是差别待遇啊。”明灵微笑着，她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极为自然，但是眼中的瞳孔却亮的吓人，盯着阿茴看的眼神也仿佛是带着一把刺透人心的锐利。 阿茴歪了歪头,平静的和她对视，几秒钟后，才虚着眼睛移开目光。 而明灵也在此时靠近阿茴，她伸出后挽着阿茴的胳膊，轻声细语的说：“怎么了？安颜教授，需要我们过去看看吗？” 安颜冷笑了一声，瞥了明灵一眼，不屑道：“你会那么好心？” “喂！你怎么和陶科长说话的！” “老不死的东西，我们愿意过来帮忙，你不感恩戴德，在这边拿什么乔？装逼给谁看的！” 明灵的忠粉看不过去，跳起来和安颜呛声，她们的话说的越来越难听，但明灵却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 她笑眯眯的，谁也看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阿茴强行挣脱了明灵的束缚，偷偷看着终端，上面有着一小段指示，将其记下之后，她开口道：“吵什么？” 她一说话，那些跳脚的人就再也不敢说话。 阿茴看着安颜教授，这位老人的体格高大健壮，眼瞳黝黑发亮，他并未在乎特处科这群女人在说什么，毕竟以他经历的岁月来看，她们这些人都不过是孩子罢了。 他不会和孩子一般见识。 阿茴对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说：“过来，治好他。” 那女人突然被叫了出来，顿时吓了一跳，赶紧去看向明灵，但后者却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她的脸上是极为欣慰的笑容，看着阿茴的目光也是赞赏。 女人瞬间门便明白要怎么做了，即便心里嘀咕着陶蓉科长未必太看重陆琪琪这类话，但也没敢表现出来。 “他伤的不重。”女人检查了一番后，说道。 “那怎么还不醒？”安颜问道。 “哦，他不想醒。”这位医科博士面无表情，抬手一巴掌就拍在于白脸上，她在医院那么多年，早就见惯了这类想要装病的患者，所以对付他们，根本就没必要这么拘谨。 见于白还没有动，她好笑道：“还挺能忍啊。” 说着也不再收力，又啪啪打了于白几巴掌，于白的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在场的人和于白并不熟悉，大家都是见惯了生死又身经百战的特派员，所以也没人同情他，甚至还有人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起哄让那女人让开，她可以出手帮忙去打的。 这番乱糟糟的哄闹让阿茴皱了皱眉，她伸出手拽着于白的衣领，直接将他按在地上，手中微微用力，平静说道：“我数到三，你如果不想醒，就不要醒了。” “1。” “痛痛痛！！！我醒了！我不装了！”于白在地上扑腾起来，但却无法逃脱阿茴的力气，反而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缺了水的鱼，模样极为好笑。 阿茴松开手，等于白抬起头时，他的额头上早就多了一道血痕，他一边捂着头，一边小心翼翼的说：“各位姐姐们，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可以说！” “小滑头。”明灵笑着说：“先去包扎一下，你伤的有点重了……” “我也这么觉得……”于白小声的嘀咕着，他的头晕的不行，要不是现在是坐着的，估计都要栽倒了。 他受了那么多的伤，可不管是被阿椒打，被朗月星揍，还是被医生扇巴掌，都没有阿茴这简简单单的一击厉害。 他现在又痛又晕，缓了几秒，才开口道：“我……你，那个，你们是无影市的人吗？” “别说话，先好好治疗吧。”明灵语气温柔，她笑容明媚，在这满是恶意的目光中，就犹如唯一的天神，带给了于白一股想要依靠的力量。 “好、好的……”于白说。 他不认识明灵，却也不敢相信在这群危险人物中还有人能够保持温柔。 在他有限的认知中，越是如此反常，就越是表明她很厉害。 等到额头上被绑好了绷带，于白也有了一个椅子可以坐着说话。 他低着头，看着脚面，轻声地说：“其实……我也是无影市的居民。” “于白，18岁，男，家住无影市东区名苑小区5栋305室，学历初中，五年前因教唆杀人案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后又从边境失踪。”明灵看着终端上的信息，问道：“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于白：“……没、没有。” 他的信息并不难找，只要有了人脸照片，以特处科的能量很容易就可以搜寻到关于他的所有过往。 在明灵的眼中，于白根本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于白被这先发制人的压迫给唬住了，他吓得脸都白了，死死咬着嘴唇，身体微微发抖。 阿茴哼了声，“继续说。” 她居高看着于白，丝毫没有掩饰住自己的杀意，冰冷的气息让于白越发恐惧，头皮发麻，只觉得浑身犹如被针扎一般冰冷而痛苦。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生死危机，跟以前面对阿椒的时候，更加难受和惧怕。 他的后背几乎被冷汗浸湿，“那个……我，我是，不，我曾经是无影市的居民……三年前，我在边境遇到了……一个叫做曲静云的干部，她把我带回了兰京市。” “曲静云？！”阿茴大声喊了起来，“是哪个曲静云！” 她拽着于白的衣领，从终端中找出曲静云的照片，“是这个吗！” “对，没错……就是她……”于白被勒的几乎喘不过气，他哆哆嗦嗦的点了点头，身体克制不住的痉挛起来。 明灵按住她的肩膀，“你冷静一下。” “别碰我！”阿茴一巴掌将她的手拍掉，那张鲜少有着表情的脸也被怒意侵染，她继续问道：“告诉我时云齐在什么地方！他还活着吗！” “他，他还活着……”于白完全搞不明白这是闹得哪出，不过时云齐的名字倒是让他有些清醒，毕竟这个人，将会是他活命的关键。 “不过……他跟巨星在一起。” 于白咽了下口水，艰难地解释起来，“之前，在中心区……我看到他和巨星一起说话，我，我因为长得像巨星的儿子，所以在来到兰京市的三年，经常会被叫过去说话。” 到目前为止，他没有说一句假话，因为他很清楚，只有这样，才能够彻底的误导他人。 于白抬手想要推一下眼镜，却发现鼻梁上早就没了东西，之前被他山石揍的时候，他特意丢下了眼镜，原因是害怕玻璃会扎穿他的眼球。 “然后呢？”安颜教授也有些急了，“继续说！” 于白咽了下口水，不敢再有所隐瞒，“我听说是他们故意要把人聚在一块，好让大家一起死！他们说要把我们献祭，还是什么，反正就是管理者阿允不打算活了，巨星也不问，然后是时云齐打算跟巨星逃跑……” 他说话颠三倒四，也没个逻辑，容极为惊骇，这些东西是阿椒和他山石两人根据古来表现出的提示大概猜测出来的，虽然不是绝对的准确，但足以误导他人。 果不其然，明灵听到后，饶是心性再好也不禁变了脸色。 她不打算再继续听下去，立刻转身，对着终端上的人发了视频通话。 索菲娅的脸出现在上面，她懒洋洋的说：“哟，怎么样，找……” “别说话，听我说！”明灵深吸一口气，一边看着索菲娅，一边跟身旁的女人们打着手势，让她们做好撤离的准备。 “阿允打算让兰京市彻底消失，巨星没过问，如果没猜错，他们应该是已经放弃了兰京市。” 索菲娅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鱼死网破？” “是同归于尽。”明灵神情凝重。 “那你赶紧跑啊！”索菲娅叫道：“我马上去找你，等着！” “你不要动，带着剩下的人躲进地下。”明灵呼出一口气，“我现在是回不去，也没法回去。” “……你想进去？”索菲娅明白过来，她思考了一会，问道：“有把握杀了阿允吗？” “不知道他的等级，不过只能试试了。” 只有提前杀了阿允，才能够阻止这场灾难。明灵已经下定决心。 于白欲言又止，怎么回事？我这还没说出时云齐的位置啊！ “那，时云齐在哪？”阿茴问道。 安颜教授也关切的看过来。 这才对嘛，于白瞬间门舒服了。“他在城西。”：，， 第359章 垃圾 “你们说,那位陶科长会带着人过去吗？”金目有些迟疑的望着明灵的方向,他的眼中金光四溢，眼角已经流出粘稠的血，双目不满血丝，除了瞳孔以外,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玩家姓名：金目】 【天赋技能：火眼金睛】 【技能介绍：玩家的双眼可以可以随着自己心意看到千万米之外的场景,但并非只有千里眼这一个功能，当玩家熟练掌握该技能时,将会诱发第一技能，该技能可以让玩家看穿一切事物的本质。】 【注意：玩家在使用技能时,对双眼的消耗极大,当副本身份的眼睛被毁掉时,将会引发本体双眼的劳累，一旦本体眼睛失明，该技能将会彻底作废。】 【系统评价：别以为名字是火眼金睛，你就真的是孙悟空！】 如果只是普通的看上一眼，使用技能时的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现在他必须紧盯着明灵的一切动态,时不时还要往巨星那边看上几眼，为了能够让这群八级的大佬玩家察觉不到他监视的视线,金目比往常更加劳心尽力，这也就导致了他现在的身体根本负担不住这么大的消耗，双眼几乎要疼到爆炸。 “好了,休息一下，东西做好了。”他山石拍着金目的肩膀，让他放松。 金目最后又看了眼明灵肃然的表情，才缓缓点头。 他接过他山石递来的纸巾,擦着眼角上的血，累得几乎虚脱，“我的眼睛在短时间门内没法再看了，你们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接下来就不用再管我了。” 阿椒朝着他笑了一下，即使明知道金目看不到，依旧没掩饰自己的情绪，问道：“真的？” “嗯，我现在很没用。”说到没用的时候，金目特地加重了语气，显然他已经看出了阿椒的性格，在被他开口说出抛弃之前，便已经做好了选择。 “哇啊，这家伙好硬气哎！”阿椒一屁股坐在金目身旁，抬手重重压在他的肩膀上，笑容满面，眼中却满是危险的神色，“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悲壮？很有成就感？等我们真的把你扔了，你就直接自杀，认为这样不会拖累我们是吧？” 金目脸色微变。 阿椒看的清楚，继续道：“然后咱们分开的时候，你还会对我托孤……不对，是留下临终遗言，让我照顾好你的前队长和前队友们，是吗？” 金目沉默下来。 阿椒咧了咧嘴，对他山石露出了挑衅的表情，一副我说的没错的样子，他山石则叹了口气，没理会阿椒的怪模怪样，认真说道：“你和我们的磨合不够，会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的，不过，我希望下次你不要再这么想了。” “在我们这个队伍里，即便是你旁边的这个小混蛋，都不可能会做出抛弃队友，或者用队友的性命来让自己活命的事情。” “因为我们队里有个人不提倡为他人牺牲的奉献，他认为所有人都应该将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就算身处劣势，也该想着如何活下来，以及活的更久一些，必要时甚至可以放弃任务。我虽然不认同他的想法，但却不会阻止，你应该像他一样。” “不过，就算真的有卖友求命的人，你也可以放心，我会亲手杀了他去给你陪葬。” 金目诧异万分，他并不怀疑他山石所说的真实性，因为他所认识的他山石，就是这么一个一言九鼎的男人。 他山石不常开口说话，但他的沉默不同于阿茴性格上的寡言，而是一种安全可靠却不笨拙的沉稳，很多时候，比起说，他更擅长去做，所以他说出口的话，就是一句承诺。 ——永远的承诺。 金目原本忐忑不安的慌乱在此时竟然奇迹的平静下来，他想着，原来世界上还有他山石这样的人啊…… 如果是在乌衣巷当队长的队伍里，金目的做法完全不会有人反对，大家只会佩服他的牺牲，并且认真记住他的名字，直到他们死去。 这其实也是在整个游戏空间门里最为常见的一种做法。为了能够拯救大多数人，总得牺牲少部分人，金目相信在以前的队伍里，所有人都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所以，在上个副本，他们团队那么多的人，最后死的只剩下五人。 只有，五个人了。 金目都不敢去想乌衣巷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活下来的，他自己也很不好受，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全都死了，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也许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他累了，金目才会这么干脆的放弃生命。 而现在，他被叫醒了。 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内心有些臌胀的酸涩感，感激，喜悦，以及轻易放弃生命的羞愧齐齐涌上心头。 他还不能死啊…… 那些同伴的仇都没报，他怎么可以现在死？ 金目停住擦拭血泪的手，轻声问着说：“你难道没有发现这里面有个错误吗？” “没有错。” “人人都为自己，那么大家都活不下来的，如果我是甘愿为了某个人而死，那么你也会让他死吗？” 他山石认真说：“这是你的意愿，我不会多加干涉，现在，事态还没危及到需要你牺牲的地步。” 金目突然问：“你也会为了某人而死吗？” 他山石停了一瞬，“我会活下去。” 金目又笑了起来，这一次，他笑得很是开心，“我曾经问过一个人，他告诉我，他会和我一起死。” “不过，像你这样活下去，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他山石抿着唇角，双眼微沉，即便他现在的身体瘦弱，面向柔弱，但双眼中却显露出不可撼动的坚定。 他有着自己的计划和目标，即使现在那目标还远远看不见尽头，甚至没有一点点的希望，但是他依旧不会轻易的付出自己的性命。 这条命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命，还关乎着千千万万人，他绝不能死在这里！ 就算会被骂做卑劣，就算被人唾弃，他也会活下去。 活的长长久久，直到将一切都恢复原状。 “我说两位，你们别再打哑谜了，我这边可需要人手帮忙呢。”阿椒不耐烦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本来还想吓唬一下金目，看着这家伙恐惧求饶，或者是在他以为自己被抛弃，满心绝望后再突然出现，这样做的话，肯定会发生很有趣的事情。 可没成想，计划刚刚实施，就被他山石打断，眼瞅着金目对他山石的好感以肉眼可见的飙升，阿椒就别提多郁闷了，倒不是多在乎别人的喜爱，而是纯粹觉得膈应。 他翻了白眼，从终端里仔细看着明灵的脸，刚才借助金目的能力，他已经悄悄将几个微型监控器绑在昆虫身上送了过去，此时完全可以监控到明灵等人的动向，不用金目再使用能力。 金目给自己的眼睛用上了一个治疗道具，他知道这个世界不能轻易离开，之前本打算不去使用道具，把这些留给他山石，可是自从想要活下去后，他就没了这种想法。 道具要用在最合适的地方，现在，就已经可以使用了。 “安颜教授的呢？”他山石问道。 “在这。”阿椒继续操作着，镜头有些晃动，安颜的表情也看不真切，但比起只能凭借金目口述才能知道的画面，这其实很不错了。 阿椒也有些自得，他总是会因为各种事情就觉得骄傲，他山石早就习惯了，学着古来的样子夸赞道：“你做的很好。” “当然！我是谁，我可是最厉害的人！” “是是是。”金目也跟着敷衍道。 阿椒此时心情好，没理他，倒是分了一部分的注意力给安颜教授，“我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于白说了时云齐在城西，明灵都开始动身了，他还不急不躁的。” “不是不急，而是不敢去。”他山石一针见血，“他知道城西有什么东西。” “那里有什么？”阿椒可还真不清楚，他们是通过金目看到的动向，才知道巨星一行人带着古来往城西去，这边是城南，两边的位置虽然相近，但是从这边赶到那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城西……城西……”金目喃喃的说了两句，突然道：“我好像听谁说过，阿允就是在去了趟城西之后才变成现在这种模样。” “现在这种模样……以前是什么样？还是他打算毁了兰京市，是在去了城西之后？”阿椒问。 “应该是这样。”他山石点了点头，“要么是他看到了一种能够离开的希望，要么就是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只有这两种可能，才会让阿允那么冷静的人，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 阿椒跟阿允不熟，他只见过这个人一面，还是和别的管理者打斗时见到的，那短暂的相处时间门中，阿椒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阿允，那就是： “垃圾。” 阿椒笑了一声，四下看看，从房顶上跳下，他山石也不做声的扶着金目往城西去。 “你在沿途布置炸弹，一旦时云齐无法继续下去，就由你开始新的混乱。”他山石沉声说。 “这还用你说？”阿椒笑嘻嘻的，眉宇间门满是乖戾，“早就布置好了，只要我愿意，三分钟内，我就能炸了这整座城！”：，， 第360章 阿允 金目又一次诧异起来,阿椒来到兰京市才只有两天的时间，几乎全程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他根本没有看到阿椒是怎么放置炸药的,尤其是这么大体量的炸药。 阿椒扯着唇角，笑容满面,他颇为喜欢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但偏偏不爱多做解释,看着金目费解的模样,只觉得满心畅快，朝着前方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金目悄声问着：“他一直都是这样吗？” 他山石点了点头，“你可以把他当成小孩来看。” 金目想着阿椒那大高个,再想着他下手时的狠辣猖狂,张了张口,没说话。 这要是都能当成小孩，那这个世界上可就没有孩童了。 他山石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古来在,他觉得根本没有办法让被人拉近和阿椒的关系。 而这小混蛋,也根本不打算去让别人觉得他好相处。 虽说这是本性,但如今在同伴面前还这么演,就有些刻意了。他山石不是不明白他的顾虑,乌衣巷这些团队的人之前和他们相处的不算融洽，最多只能是互相认识的熟人，突然间出现在他们面前,还带着滔天仇恨加入团队,注定会为其他的队友带来麻烦。 阿椒将自己排除在外，恐怕是觉得万一这群人背叛了他们，他可以去做这个恶人来清除一切,就像是他第一次与朗月星见面一样，那个时候，他眼中的恶意，根本没有任何掩藏。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朗月星，他山石相信，如果不是后面古来开口为朗月星辩护，恐怕……朗月星早就死在了上一个副本的站台上。 “呵呵呵呵呵呵，真有意思啊……”正想着，阿椒阴险的笑声传入耳中，他冷冷笑着将手中终端递给了他山石看，“没想到，我们也有客人啊！” 在终端上，安颜教授竟然脱离了明灵，重新回到了这处边界，且距离他们只有三百米的距离。 金目心中陡然一惊，他山石则皱着眉头，“为什么没有发现？” “我不知道。”阿椒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特殊能力吧，分身或者瞬移，唰的一下就到这了。” 他们和安颜教授所处的位置隔着几栋楼，就算距离较近，只要藏好，他也没那么容易发现他们，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们需要监视安颜和明灵，将这里的动态传给古来，让他能够尽快做好准备，但现在，这一切却不那么容易。 他山石看向前方，眸光沉静，他放下金目，转而飞到半空之中，做出了决断，“我去引开他，你们继续走。” 金目立刻道：“让我来……我已经不行了，再待下去也是拖累，我可……” “你不是拖累。”他山石打断他的恳求，“我们队里，没有人会是拖累。” “行吧。”阿椒咂了下嘴，对于他山石要求断后的事情没什么想法，他伸出手按在了金目肩膀上，又取出一个飞碟样子的飞行器，拽着金目爬了上去说：“你也别说大话了，尽量往市中心引吧，要是遇到那个小屁孩，直接让他帮你。” 他山石知道他说的是朗月星，这孩子之前用过天赋技能，那威力简直大的吓人。 阿椒又和他单独待过很长时间，非常清楚朗月星的厉害，即使是安颜这样四百年的老鬼，他也有一战之力。 “雷霆正法，自古以来都被人用以破除邪佞。”金目也曾在小副本里见过朗月星用技能，他认真道：“你一切小心。” 他山石又想说些什么，可是一抬眼，看见阿椒伸长舌头做恶心状，顿时失笑，他点了下头，不再多说，接过阿椒扔来的道具，直接朝着安颜教授所在的地方去。 等他一走，原本搞怪的阿椒表情瞬间变得冷淡下来，他对金目这种老好人没什么恶感，可也不会有好感，即使和他队伍里的八分钟闹得不可开交，在此时此刻，他宁可和八分钟待着，也不想和金目呆在一起，原因很简单。 他太无趣了。 这个人甚至可以无视他的白眼和冷脸，自顾自的坐在一边对自己疗伤，中途甚至都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无聊的正经人，天生的老好人。 阿椒在心中想着，脑海中又跳出来一张温和俊秀的笑脸，顿时被噎的无语。 他自认自己看人的眼光不差，可也没想到会对某人的印象彻底偏移，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古来伪装的太好了。 即使知道古来根本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圣人，在想到他的瞬间，还是会浮现出那标志性的笑容。 “呕！”阿椒吐了两下，无视了金目警惕的神色，喃喃道：“要疯了，怎么又在这个时候想起他？难道是什么警示？我听说主角在遇到不好的事情前，都会有所感应，莫非……我这是开窍了？” 金目对他的话听得清楚，看着阿椒越发得意的目光，欲言又止。 虽然不知道阿椒想起了谁，但是金目对那个人都保持着极大的同情。 “阿嚏！” 古来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太舒服的回头看了一眼。 “你感冒了？”巨星关切的问着。 “可能是有人说我坏话了。”古来对他笑了笑，对此并不打算接话，他看着身旁的三人，瓮声瓮气的说：“各位，我只是个普通人类，真的没打算逃跑，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我吧？” 在他的身旁是阿允和米酒，后面则是笑容奇怪的缪可，三人和他的距离都不超过半米，一旦他有什么异动，这三人会立刻采取强制行动。 古来有种自己是被看押犯人的感觉，毫无自由度，如果仅仅是这样还可以接受，最重要的一点事，他的终端已经震了好几次，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阿椒那边开始有了成果。 可惜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根本没有办法查看。 一张干净的纸巾从一旁递了过来，古来顺着递来的方向看过去，是米酒面无表情的脸。 她依旧一身职业套装，但比起刚才的a字裙，此时已经换了件长裤，脚下也穿着更容易活动的低跟鞋，那张脸冷若冰霜，仿佛这根本不是她的手。 古来接过后道了声谢，他闻到纸巾有种特殊的香味，这不是香水或者花香，而更像是一种祭祀用的线香味道。 他眨了下眼睛，轻轻抚摸着纸张的表面，果然摸到了结果凹凸不平的痕迹。 古来沉默了一下，对着米酒说道：“抱歉，我不懂盲文。” 他说的光明正大，态度坦然，却突兀的让在场的人全都一愣。 米酒突然反应过来，双目微睁，似是觉得不可思议，她看向古来的眼神满是诧异，“你怎么会……” “米酒！你在做什么！”阿允大喝。 他抢过那张纸巾，仔细查看了一遍，脸色一变，“你！” “我，那个……阿允你听我说……”米酒慌张的想要解释，“我是……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那个人决裂，我们斗不过他的……” “这是我的事情，你掺和进来做什么！” 米酒伪装的冷漠全然不见，她仓惶的看着阿允，眼中满是泪水。 古来抬手轻拍了几下，笑容温和道：“两位，是否需要我回避一下？” 巨星侧着头看了一眼，也跟着笑了一声，“不要拆穿他们，这戏还挺好看的，不是吗？” 阿允倏地闭嘴，他有些局促的往后退了一些，不敢看向巨星。 “你反悔了。”古来语气平静，“你害怕了。” “所以，你推出一个无辜的人，帮你去顶上巨星的怒火。” “真是好计策啊，阿允。” 他直视着阿允的双眼，对这人目光中的怒意丝毫不在乎，又四下看了看附近的地方，问道：“还是说，你打算在这里杀了我跟巨星？” “确实是好计策，不过怎么有点瞧不起我啊。”巨星笑着说：“你们三个人来杀我？能做到吗？” 阿允本就不想看到巨星失望的掩饰，但此刻看见他毫不在意的笑容，心中反而更加发慌，面上也不禁带着胆怯与紧张。 古来看到他这副样子，略有些疑惑的问：“这好像不太对吧？明明是你们两个打算对我出手，为什么现在像我在欺负你？” 巨星‘接过’那纸巾扫了一眼，开口说：“上面写着一会会发生混乱，让你趁乱跑。” 古来平静说：“猜出来了。” 阿允和巨星共事四百年，除了现在的分歧外，双方几乎没有起过冲突，阿允十分清楚，一旦解决了他，巨星根本不足为虑。 因为巨星没有野心。 此时的巨星会出手帮忙，根本原因就不是为了杀死幕后黑手，他想要的很简单，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而想要活着，就必须要杀人。 但阿允却不知道他的想法，他们猜测巨星出来，就是为了杀人。 这份猜测不全对，可也不算错，再加上古来的误导，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在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他们都在做正确的事。 但这些正确的事情，是古来让他们做到的。 现在的冲突也在他的计划之内，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时云齐，你这个还没出师混蛋小子，叛你妈的逃，欺师灭祖的混蛋玩意！” 粗鲁的大喊从远方传来，安颜教授快速冲到他们面前，骂道：“让你筹个钱这么费劲吗！”：，， 第361章 安颜 安颜教授出现了。 在阿允的眼中,古来的笑容越发的刺眼起来，他哼了声,身上杀气四溢,连带着米酒也是一惊，不过两人是多年的同伴，她无条件站在了阿允的身后。 古来倒是没有惊慌，他看了眼巨星,后者就已经对两人表达了不满,“你们想干什么？当着我的面杀人？” 巨星皱着眉,打量着这两人,不知道为何，他觉得他们跟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变了很多。 以前，都不要他开口,只要一个眼神,阿允就能意会，把一切办的妥妥当当，哪像现在这样,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古来对着安颜教授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在这里。 安颜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一把将古来拽住，身形一变，迅速离开了三人的面前。 米酒手中长刀才刚刚举起，根本没来得及刺出,眼前就不见了古来的身影。 “你个混蛋……”安颜张开口，还未吼完，古来便新奇的摸了摸他的肩膀。 “老师,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身体？” 在时云齐的记忆中，安颜只有头颅，据说是因为当年发生的一场意外，他被迫献祭了自己的身体，这才能够死里逃生，不过也正因此，他变成鬼了之后，也没有身体。 但这并不影响日常生活，安颜教授是实力很强大的鬼，他身体里蕴藏的鬼气极多，这些鬼气足够他驱使外物，就算没有这些东西，为了能够得到他脑海里的学识，许多学者们都甘愿去当他的仆从，照顾他的起居。 正想着，古来便觉得脑袋被人猛拍了一巴掌，有种晕乎乎的疼痛感。 他茫然的看着安颜，问道：“怎么了，老师？” “老子看你不顺眼，怎么？不行？！”安颜双眼一瞪，大有你敢说不行就吃了你的怒意。 古来笑了笑，没敢再说话。 安颜哼了一声，一旁的明灵温声解释说：“你老师的身体是我们特处科给的，虽说不是原装，但也是我们这里数一数二的鬼物之身。” “一次性的垃圾！”安颜不屑道。 明灵眼眸含笑，没有解释。 古来已经明白，安颜应该是花费了巨大代价才得到这具身体，他的付出让明灵感到很满意，故而才默认了这句话。 是什么样的代价？ 古来想着，他又看向明灵身后站着的一群女人，最后对上了阿茴的眼睛。 “陶科长。”古来眼中带着期待，他笑着问道：“你们都是来接我的吗？” 这群女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嗤笑，只有少部分人面露不忍，将这些人的表情一一扫过，古来心中有了底。 “老师，我有事情要和你汇报。”古来不再去看她们，对着安颜悄声道：“我发现了兰京市的秘密。” 安颜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他看了眼明灵，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忌惮说道：“跟我来。” “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听的吗？”明灵笑着走近，她伸出手，轻轻点在安颜的背后，“当初，教授可是和我做了约定，找到时云齐后，就将他交给我，不是吗？” 安颜皱眉，原本狂妄的神情也收敛了一些。 明灵又对古来笑了笑，“好了，你现在可以把你发现的东西说出来了。” 古来反问道：“你确定让我现在说？” “怎么？不行吗？” 古来居高看着她，脸上原本温和的笑容蓦地消失，他的双眼泛着一层冷意，“我凭什么告诉你？” 明灵说：“凭我还是你的上司，这一点也不可以吗？” 古来冷冷地看着他，没说话。 这是一种博弈，他和明灵之间必须以剑拔弩张的气氛出现才行，只有这样，那边兰京市的四人才会认为他们的关系并不融洽，以此为突破口，不管是冲向他还是冲向明灵，都会让古来看到幕后之人的破绽。 以立新屠宰场为引，兰京市为底，这两者之间在副本中的地位极为重要，以古来现在所掌握的情报上，只需要再多一条能动的线，他就可以串联一切。 而这条线，被他放在了明灵的身上。 明灵也许察觉到了，也许没有察觉，不管怎样，她的意愿在此时无关紧要，当她出现在古来的面前时，就是幕后之人将注意力转移的时候。 毕竟，比起古来这种安颜学生的身份，明灵所扮演的陶蓉。可是货真价实的特处科科长，正儿八经的在这个世界里呆了五年。 明灵将长发挽起，从宽大的袖口中，露出纤细的手臂，莹白的皮肤甚至有点晃眼，她咬着皮筋，对古来露出一个灿烂的，不属于她的笑容，眸中黑亮的眸子也泛着开心的喜悦。 她说：“我小瞧你了。” 明灵不是笨蛋，古来突然的话语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兰京市那边剑拔弩张的气氛却给了她提示。 由于身份的特殊性，她所知道的秘密比古来多很多，自然也清楚兰京市的守护者们都是谁，甚至，陶蓉还曾经接触过其中一人，深知这趟水里有多浑。 现在距离时云齐失踪不过两天时间，他就已经靠着自己去和那难缠的四个人有了接触，而且刚才那年轻人说的没错，时云齐和巨星关系密切。 这种种一切，都在告诉明灵一件事情。 ——他们是真的想毁了兰京市。 这四个人，再加上古来，足够毁掉一整个副本了。 明灵低垂着眼睑，趁着绑头发的一段时间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如果在场的只有她一个人的话，那么明灵或许会冒险攻击，但是…… 她的身后，可还有着许多好女孩呢。 明灵舍不得让她们受伤。 等等……明灵往后看了一眼，阿茴正在看向于白身上的影子，神情显得有些无聊。 “琪琪。”明灵喊了一声，“你过来一下。” 阿茴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并没有对古来表达过多的关注，她问道：“什么事？” “你跟着时顾问。”明灵拍了拍手，她笑着说：“这没问题吧？” 被看出来了。 古来对明灵是真心佩服，能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就想到对策，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正如明灵的身份在兰京市犹如黑夜中的灯塔，显眼到让人想不往她那里钻都不行。 阿茴对古来也是如此，只要她一直跟着，那么古来是绝对无法继续下一步的。 “我拒绝。”阿茴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我没兴趣。” 明灵追过去问道：“就算我求你也不行吗？” 阿茴的态度坚决，“不行。” 她根本就不考虑这种直觉在拼命预警的选项，也不打算做让古来为难的事情。 明灵叹了口气，“果然……” 她觉得有些失望，“我为了你做这么多事，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阿茴冷声道：“我没让你做，是你自愿。” “明白了。”明灵不再去管她，伸出手，朝着阿允等人的方向指着，“那你帮我去杀一个人。” “陆琪琪，你欠我的，要用他的命来还！” 即使阿茴并不想要明灵的帮忙，但是她还是或主动或被动的得到了不少好处，以一个前杀手的职业操守来说，这些好处足够她豁出性命为明灵完成杀手。 她侧过头，看着明灵手指的地方，正是满脸疲惫的巨星，他的头发卷曲杂乱，偏绿色的眼睛毫无身材，背脊微微弓起，明明是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却像是落魄回家的边缘人。 阿茴知道他，刚才于白小声的说了这个人的名字。 他叫他：巨星。 这是，兰京市的首领，也是一位她不可能杀死的人物。 阿茴抿了抿嘴唇，她掏出一把枪，对准了巨星，随意的打了两枪，也不在乎瞄不瞄准，看着巨星彻底傻掉的表情，她重重吐了口气，对明灵说：“你满意了吗？” 这话轻飘飘的，根本不像是阿茴能够说出来的。 明灵之所以会让阿茴去杀巨星，一是想让古来反悔，他只要开口就能救下自己的队友，二是想让阿茴服软，只要她求她，那么明灵就不会让她杀人。 但她没有想到，阿茴和古来都选择了第三条。 古来没有开口，阿茴也没有杀人，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她会去杀了巨星。 “你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他。”阿茴轻声的说，她瞥了眼明灵，就看到这个女人望着她的脸，露出了近乎痴迷的神色。 阿茴：“…………” 她眨了下眼睛，默默退后了一步。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杀手，也有应付不来的人，对于阿茴来说，明灵已经从甩不掉的牛皮糖升级为看见就想躲的变态辣椒了。 “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陶科长你的开玩笑很不错。”安颜在此时大笑起来。 他摇头晃脑的朝着阿允走去，“你想杀谁？我来帮你杀！” 安颜教授刚朝着阿允伸手，就被巨星挡住。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安教授。”巨星叹了口气，他依旧用疲倦而无神的目光看着安颜说：“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塞古拉。” 塞古拉是巨星在这个世界的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用了。 “就是当年那个，被你抛下的塞古拉。”：，， 第362章 眼球 如果可以的话,巨星其实希望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人知道。 塞古拉之名，不应该再次出现在人前。 他在当年死去的时候，就已经埋葬了塞古拉。 安颜教授的脸色登时变了,粗犷的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怔然看着巨星，却发现怎么都和自己记忆中的塞古拉对不上。 巨星叹息了一声,他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古来,却未曾想到这个让他不得不暴露最大秘密的小子，竟然一脸的茫然。 “你……真的是塞古拉？” “假的。”巨星面无表情。 但这却让安颜教授瞬间明白,他确实是塞古拉。 接着，便是一段冗长的沉默。 古来看了一会这个，又看了一会那个,最后乖巧的举起手说：“老师，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就算你曾经扔了巨星先生,现在四百多年都过去了,难道还要道歉吗？” 时云齐不是个会看气氛的人,他最擅长做的就是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如果安颜教授不在这里,那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句话,可惜的是，作为时云齐的恩师,安颜教授对他极为了解,逼得古来不得不打起精神,去扮演安颜教授心中的‘时云齐’ 就算是知道说这话会让安颜狂怒，他也不能退缩。 果不其然，安颜教授一拳锤在古来的脑袋上,怒意勃发的呵斥道：“给我滚远点！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古来撇了撇嘴，十分不屑。 安颜看他表情，又是气的不行，刚要扬起巴掌给古来知道什么叫做花儿为什么这么红，就听见巨星制止的声音，他开口道：“时云齐，你给我过来。” “你……”安颜愣了下，身形微变，将古来护在身后，警惕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巨星呵了声说：“他跟我做了个交易，我让他活命，他就要为我做事。” 安颜猛地扭头去看时云齐，“你和他做了交易？！什么交易！马上给我撕了！” “毁约！毁约的代价是什么！” “时云齐！你小子能耐了是不是！我教的东西都被狗吃了吗！” “你告诉我！我给你上的第一堂课是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安颜教授身上的气势已经极为骇人，他对学生的担忧和愤怒压倒了他对巨星的愧疚，以至于他在这个时候，杀意沸腾的让人喘不过气。 “是永远不要和鬼做交易……”古来颤颤道：“可是老师……我那个时候也没办法啊……我也想活下去……” 他顺着巨星的意思，故作为难地说：“那是我用性命做的交易……以后死总比现在死要强……” 不过说是这么说，其实时云齐在这方面真的不怎么听安颜教授的话，他虽说是个尊重教授的人，但对于除了知识之外其他的事务，就不怎么看重了，这也怪安颜教授自己平时没个正行，都能为了多一点研究经费去克扣本该发放给学生的奖金，可想而知，时云齐本人的想法。 更重要的一点事，时云齐的内心，对安颜教授正在研究的课题并不怎么看好，他一直劝着安颜教授换个课题，可惜，教授的固执程度堪比石头，他的劝说根本没有用。 “你是……故意的……“安颜教授表情扭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又转而盯着巨星，一把上前，愤恨的揪住巨星的衣领，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巨星不做反抗，面无表情的晃了晃身体。 他的双脚离地，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别扭，反正当鬼这么多年，已经很少会走路。 “怎么？”巨星问道：“你还想再杀我一次？” 他的眼中全是讽意，“还是说，就像当年那样，不分青红皂白毁了实验室，毁了我的人生，让我彻底留在这个被污染的城市里？” “嗯？安颜，老师。” 安颜的面色涨得通红，他手上青筋毕露，恨不得要再杀了巨星一次。 “老师消消气吧，你过来不是要和巨星先生打架的吧？”古来拦着安颜，轻声说：“陶科长还在这里，别让她看了笑话。” “啊？你们是在说我吗？”明灵的笑容温暖明媚，她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挥了挥手说：“别在意我，你们说自己的事情就行。” 话音刚落，还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两根巧克力，都给了阿茴。 阿茴面无表情，刚要拒绝，就听明灵说：“是甜的。” 阿茴拒绝的话转为两个字，“谢谢。” 一旁的于白看的目瞪口呆，他猛地睁大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彻底迷迷糊糊，他无法弄明白为啥这两个女人明明之前还剑拔弩张，这一下就变成投喂关系。而那边的三人明明该是合作的同伴，却弄得水火不容。 不过…… 他又深深看了眼巨星，在兰京市里呆的这几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巨星脸上会出现这么多的表情。 四百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听巨星的话，感觉大灾变的发生还有隐情？ 于白抬手想要推推眼镜，却扑了空，他有些不适的动了两下手指，最终无措的放了下来。 也许是吃了好吃的巧克力，阿茴的语气竟带着一点笑意，让于白被惊的浑身汗毛直立，她开口说：“鬼来了。” 话音刚落，原本蔚蓝的天空瞬息间便被乌云压顶，一只巨大的，充满了血丝的眼球突兀出现在天空之上，那只眼球注视着他们，带来冰冷的恶意。 古来在所有人都看着眼球时，最先看的是阿允，这个人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像是疑惑，又像是担忧，眉宇间满是凝重，却不见之前谈起幕后之人的恐惧。 “这是……什么东西？”于白被吓得软了腿脚。 只是看着这个眼球，他就觉得自己很渺小，就像是被神明注视的蚂蚁，生杀大权全都掌握在祂的手中一样，而这种恐惧并非是像之前即将被杀的感觉，是发自灵魂的战栗。 跟他情况相同的不在少数，之前和明灵一起来的人，几乎全都倒下了，只剩下那些等级高的人还在拼命抵抗这种恐惧感。 阿茴神色淡淡的抹了把脸，她没多少感觉，眼球的威压只对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有效，她这样的玩家一点影响都没有。 明灵也彻底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了，似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跟她预想中的进展不同，没一项是顺利的。 砰！ 古来摔倒在地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明灵刚要过去看一下，就见一直站着的阿茴也跟着倒下。 倒地之后还紧闭双眼，偶尔颤动那么一两下，装的很差劲。 明灵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她轻声说了句，“真可爱。“ 阿茴给了她一个白眼。 “抱歉，可是真的就是……太可爱了。” 明灵捂着肚子，笑的肩膀发颤，她倒是也没有勉强阿茴一定要站起来，再看向眼球时，自己也装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此时此刻，她已然明白，搞出这么大架势的人是谁了。 她隐晦的看着古来，平静的想着，成长速度这么快的醉光阴，为什么不是个女人呢？ 眼球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它很快就消失不见，正如来时那般突兀，去的时候更加奇怪，当那种恐怖的存在消失时，众人才觉得自己像是活过来一样。 安颜教授本身实力够强，他受到的也不算大。眼球消失之后，他立刻去查看古来。 古来脸色惨白，浑身被冷汗浸透，他呼吸微弱，就像是一只即将逝去的蝴蝶，脆弱的让人心疼。 “陶科长！”安颜立刻把古来抱起来，朝着明灵走去，“快点看看云齐！他的状态不太好！” 明灵也不废话，让身后的医生上前去帮忙照顾，很快，那名医生回复说：“我需要一间简易手术室，时顾问现在状况很糟糕，心跳几近停止，必须马上进行心脏除颤！” 安颜猛然一抖，哀求的看着明灵，后者点头，“放心，我们备着东西呢！” 特处科是有名的肥田，里面的高科技东西数之不尽，为了保险起见，安全带回所有人，明灵在这次出任务可是下足血本，几乎搬空了整个后勤。 简易手术室很快就建好了，那医生带着几个助手开始手术，可就在她即将用手术刀划开古来胸口皮肤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古来在病床上睁开眼睛，他慢吞吞坐起来，看着坐在门边的明灵笑了笑，他低头，犹豫了下，开口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多。”明灵的声音温温柔柔，她的双手交叉握在胸口，那双水润的眼中带着一丝好奇，“你到底想做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古来看着她，声音平静。“不用了。” “呵。”被拒绝了，明灵也无所谓，反正刚才她只是随意问问。 “你要知道一件事情，在这个世界，探求真相的代价恐怕要超乎你的想象。” 她意有所指，“自由城的事情，大灾变的事情，还有无影市与兰京市，你所知道的，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这一切，或许是有人故意在引导你做出这一步。” “我知道。”古来耸了耸肩，他微笑着说道：“有很多东西都前后矛盾，我还没有那么笨。” “好吧，你清楚就行。”明灵不再问了，她站起身，将空间让给这一队的两人，“你们说吧，我先走了。” 阿茴看着她，皱着眉，似有些苦恼地问道：“你为什么……帮我们掩护？” 明灵沉默了一下，才笑道：“或许，是在期待你们能走出我没有走到的那一步。” 这一次，她的笑容，不再是那仿佛面具一般的温柔和善，而是带着些微苦涩的怅然。 “加油啊，要活下来。” “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来啊……”：，， 第365章 天堑 醉光阴……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春风笑还觉得很不可思议，“竟然是他。” 古往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认识吗？” 春风笑压出自己内心的想法,点了点头,对古往说：“他就是我之前想要推荐的人。” 他这么一说,古往倒是有些印象了，恍然道：“哦……是他啊。” 之前春风笑有提过想推荐一人替代化蝶死后的位置,希望古往能够帮帮忙推一推,那个时候,古往正在招待家人,再加上春风笑上个副本表现不佳,他有意晾一晾，便没再理会,现在看来,那位新晋玩家做的很不错。 “我记得……你之所以会提前从那里出来，好像也是这位小朋友动的手？”古往问道。 春风笑一下回想起在上个副本中被阎王强制退出的事情,脸色蓦地变得极为难看。 “这倒是我疏忽了，他是个很有潜力的小朋友，下次给我介绍一下吧。”古往又说道。 以他的实力和地位,根本用不着去见醉光阴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古往如此说,其实是看在春风笑的面子上,他愿意接纳新人,就是在向春风笑表明自己还是很重视他的。 春风笑却拧着眉，思考良久后，才拒绝道：“不用了，这家伙不识好歹,他没从我给他的通道进来，就是不想和我有牵扯，也犯不着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古往笑了一声，说：“毕竟还是年轻人，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春风笑的表情顿时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冷哼一声，说道：“机会只有一次，我又不是他爹，能管那么多！往哥，杀了吧！” “这多不好，你那么看好他。”古往笑眯眯的，口中再推拒，可每说一句，就像是在火上浇油，让春风笑的怒意越发高升。 春风笑本身也是个喜怒无常的性格，他极为在乎副本中的体验，一直把自己当成游戏主角，可是上个世界的退场方式却极为狼狈，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哪里还想再看见醉光阴的那张脸。 甚至……要不是古往还在一旁看着，他都想直接冲过去，先杀了那个混蛋再说。 古往看时机差不多了，便改口说：“那我不再留手了？” 春风笑抿了抿唇角，目光冷冽，没有开口。 古往对着飘在半空中的燎原火挥了挥手，等待着这个巨大的怪物回到他的身边，才低声说：“帮我去杀一个人吧。” 燎原火空洞的眼眶对准了古往，后者毫不畏惧，甚至还很温柔的伸出手，将燎原火乱糟糟的长发梳理干净，他看着那脑袋下长出的点点肉芽，笑意深了一点，“杀了他之后，你可以吃了他，你吃的饱饱的，才能够长出身体。” 无声。 只是黑色的长发顺着古往的手腕朝着胳膊往上蔓延，带来无法挣脱的压力，古往白了她一眼，责怪道：“怎么？不想吃？” 话音刚落，燎原火脸上被缝合的痕迹顿时裂开，鲜红的血肉裹着一层层黑色的薄膜在阳光下翻涌。 春风笑陡然一惊，面上虽然还保持着平静，但心中的惊骇却如滔天巨浪，震得他几乎要站立不住。 那哪里是黑色薄膜，而是一层层被人剥去血肉，又用怨恨侵蚀而成的黑色骨头。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种骨头，每超过一厘米，就要用数千人的血去滋养，且每一人必须以虐杀的手段死去才行，而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燎原火的内在绝不是这种模样。 他到底杀了多少人？ 春风笑自认自己便是个没有同情心的恶魔，有时候为了游戏体验，他杀人时也不曾有过犹豫，可是比起古往这种单纯是为了某个人而虐杀他人的疯子来说，他还是显得过于纯白。 春风笑死死盯着那片黑色骨头，忍不住问道：“如果……她清醒过来，会恨你吗？” 以他搜集到的资料来看，燎原火是一个非常良善的人，虽然比不了明灵那种圣母，但也绝不是会无故杀死他人的性格，如果这么善良的人知道自己的复生是用了好几百亿人的性命堆积而成，那么，她会开心吗？ 被古往爱着，真的是一个好事吗？ “会。”古往点了点头，温柔的抚摸着燎原火的头发和脸颊，“她一定会恨着我，让我不得好死。” 春风笑蓦地抬眼，“那……你……” “我不在乎她的看法。”古往笑着说：“我只是想让她活下来。” 春风笑的心脏忽然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喉咙蓦地干渴起来，他知道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停止，不要继续发问，这样的话，他还有可能从古往这个疯子的手独立出去。 可是，他办不到。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裹挟着他来关注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来，每一次与古往的见面都是对他的煎熬，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冷静理智又聪慧的古老师，会选择在这条充满杀戮与血腥的路？ 燎原火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们之间，真的是……爱情吗？ 理智与灵魂逐渐飘离他的身体，在互相撕扯之后，只剩下本能的春风笑终于没能忍受住诱惑，他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救下她？” 古往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古往。 四目相对，春风笑的心中却悄然生出些许的胆怯来，而在这时，古往忽然扯着唇角，露出了一丝淡然的笑来，他也揉了揉春风笑的头发，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说：“我救她不需要理由，还有这不是你能够知道的事情。” 春风笑心头兀的又涌上一股愤怒，在惹恼他这件事上，古往永远都是第一位。 “我不是小孩了，我今年已经27岁了！” “嗯嗯，27了啊，也还很年轻啊。”古往继续笑着说：“当年你在我手下求学的日子就和昨天一样。” “梦舟，你和我不同，我对这里没有任何留恋，以我的实力，已经可以彻底离开这里，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吗？” 他当然知道。 春风笑的眼睛微微偏移，盯着那还在被古往惩罚中的‘燎原火’。 “我真正在乎的只有一个人，也只会是她。” “我能够有今天全是因为她，只要她能够活下来，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做。就算她醒来后恨我，杀我，让我去死，也是我心甘情愿……不，应该说咎由自取。” 古往此时还在笑着，他的面相出色，笑起来时总是带着温雅的气质，只是双眸却挂着些许的锐利，让人觉得有种不好接近的冷淡。 春风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被这种出尘的气质所蛊惑，他坚定的认为古往这样的天才，才是最配的上他的导师，为了能够得到古往的青睐，他从化学转到物理，独自一人啃了半年的书，最后觉得差不多时，又被告知古往去学了生物。 于是春风笑便默默扔了物理，跟着一起读生物，两人的年龄差的不多，一同站在陌生的知识前，有种亦师亦友的感觉，可很快，春风笑就知道这是他的错觉。 如果说他是站在普通人的顶点，那么古往便是站在天才的顶点。 古往的学习天赋，远远的甩开了只比普通人聪明一点的他，不过一个月，他便只能站在山脚下仰望走到山巅的绝顶。 这并未让春风笑感到迷茫和溃败，他反而越发有了动力，拼命想要在古往的身边表现，也正是因为憧憬和努力，他得以被古往记住姓名，就在他因为古往知道他而感到兴奋时，误入了古往设立的游戏坐标点。 那是他们世界中，唯一一个可以通往游戏的‘门’，除此之外，他们的世界，再也无人可以成为玩家。 很久之后，春风笑才知道古往为什么没有同世界的队友。 ——因为他不需要。 他们世界中可以通往外界的通道已经被古往关闭，只有这一道门，是他留给自己用的，说是自负也好，说是猖狂也好，他真的做到了一个人守护住一整个世界。 当了玩家后，春风笑心中的本性被彻底释放，他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地，也知道在这世界之外的危险。 他迅速被古往接纳，虽然错的是他，可古往却认为是自己没有将门看好的缘故，对他帮助很多，然后，他加入古往的实验室，成为古往身边唯一的学生和助手。 这不是他想要的，春风笑从始至终，都是打算靠着自己来赢得一切，可偏偏，他没有这个实力。 于是他放弃了这一直以来的梦想，选择离开古往，靠着自己开始网上爬。 一级，二级，级……他一步一个脚印，在副本中无数次经历生死，最终，爬到了这个位置上。 他成为了可以和古往并肩的八级玩家。 但是。 但是啊…… 人只有站在了同等的高度下，才会知道自己的渺小，那被数以百亿万的玩家梦寐以求的等级在古往眼中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古往成为八级玩家，是因为当时玩家的等级只被解封了八级，而他成为八级，是因为他只能到八级。 两者之间，如同天堑。 “你……一定会死？”春风笑问。 “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古往语气轻松，“活着和死了对我意义不大，你觉得，我现在这样是活着吗？”：，， 第366章 疑心 春风笑久久没有说话,他怔怔看着古往，面色黯然。 活得像是行尸走肉的人，不仅仅只有燎原火。 “我知道了。”春风笑轻叹一声,“我不会再问。” 古往并不排斥去和别人说起燎原火的事情，却不代表外人能够得寸进尺对此进行评判,就算心中还有很多问题,他也不会再开口了。 古往淡淡的嗯了声，表示知道，他的态度,莫名让春风笑觉得不安,总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仔细回想着刚才的一切,他闭了闭气,躲开古往的视线,低声说：“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走了。” 古往微笑着指了指餐桌，“走之前把碗洗了。” 春风笑表情顿时像吃了一只苍蝇。 等到他离开之后，古往这才抽出空来看着燎原火,他疑惑地问道：“那个醉光阴有什么问题？” 刚才为了避免春风笑看出端倪,他刻意没有理会燎原火的异样,等到没外人之后，才出声询问。 燎原火自从变成这幅模样后就很喜欢杀人,她几乎没有拒绝过古往的杀人要求，但现在,却不肯去对醉光阴下手……难道，这位新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古往看着她，想了想,试探问道：“醉光阴……光阴……他的能力和时间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能力很稀有，也不对，时间系哪有那么容易出来，这么多年，我也就只遇到过一次，就连你这种天才也不是时间系的技能。” “你是会因为时间系就留手的人吗？” 仔细思考了一会，古往也没搞明白，究其原因是他对醉光阴了解太少，他点开终端拨通了春风笑的联系方式，问道：“醉光阴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还是系统取的？他的能力是什么？” 与其在这里纠结，还不如直接去问正确答案，春风笑又是一愣，“你还没杀他？” 停了下，才反应过来，“往哥，他有哪里不对？” “有一点很在意。”古往没瞒着他说：“你也知道，玩家初进入游戏后的系统名，是会直接暗示我们的天赋技能，你的名字春风笑与最终技能一月春风就可以对上，那个醉光阴如果是系统名的话，他的技能……” “他不是。”春风笑知道古往的意思，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没有把话说的太满，“至少……现在不是时间系。” “我也怀疑过，所以在上个副本中训练过他几天，他用了技能，当时是可以在遇到生命危险后看到未来几秒画面的技能，凭借这个，他躲开了我几次攻击。” “至于现在是不是，我就不能保证了。” 每个玩家的天赋技能都可以升级，升级的条件非常随缘，至今没人总结出规矩，且因为灵魂的特殊性，每人技能各不相同，升级后的技能未必比初始技能强，甚至倒退也有。 有些人运气好，第一个副本技能就升级了，有些人则极为不幸，就算是到了八级，技能也没升过级，当然这种人能够走到八级，一般也不会太重视技能，反而更注重磨练自身能力。 玩家之间还流传着另一种说法，说是技能升级后很强力的人天生便具备攻击性，这种人是被游戏重点关注的类型，会给他们这些人各种机缘巧合的好运。 春风笑便是其中的典型，毕竟在所有高级玩家中，他的天赋技能单论攻击力，排的上前，对此春风笑嗤之以鼻。 “他很聪明，或许在我面前隐藏了自己也说不定。”春风笑道。 古往沉思起来，道：“化蝶的那个副本中，应该没有时间系需要的东西吧？” “有的，之前她手上有一个时间系道具，不过在和我对战的时候用掉了，醉光阴应该没见过。”春风笑说。 古往下意识往燎原火那里看了一眼，好笑道：“又是你干的好事。” 燎原火和化蝶的关系他也听说过，当初燎原火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和他专门说起过化蝶的事情，甚至还在那么危急的时刻为了她而特地去了化蝶的世界一趟，所以，会留给化蝶一些好东西，并不让人意外。 “光在乎外人，也不想着自家人，我都没有这类道具。”古往玩笑似的抱怨一声。 春风笑也跟着看过去，他突然想起来，在那些关于燎原火乱七八糟的传闻中，似乎有一条说的是她极为喜欢搜集时间系道具，甚至差点搬空系统商城，以至于现在商城中也没有多少时间系道具出现。 本来以为这是玩笑，现在看，应该是真的了。 “往哥，如果……我是说如果，醉光阴真的是时间系的技能，那你会饶过他吗？”春风笑抿着唇角，等待着古往的回答。 古往奇怪地问道：“梦舟，你怎么这么优柔寡断？就这么看好醉光阴？” “我没有！他爱死不死，跟我没关系！”春风笑立刻反驳，也不等古往再开口，便挂断了通讯。 “呵，脾气真大。”古往轻笑。 他不太在意春风笑的小脾气，在他眼中，这根本不算什么。 至于春风笑的想法，他其实也明白，无非是在试探他是否想把醉光阴拉拢进团队里。 如果醉光阴出现在年前，他一定会对他提出邀请，可惜，现在他已经不在需要这种类型的队友了。 所以，古往根本没打算去留醉光阴一条命，即便心中对这个颇有天赋的玩家很有好感，但他还是不会再留手了。 为了不节外生枝，能提前解决的隐患，就要提前解决。 “你去不去？”古往合上终端，又问了一句。 燎原火的头发微微浮动。 “你以为你不去我就杀不了他吗？”古往语气温和，似有警告道：“我年龄大了，脾气也变好了，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会走出立新。” 燎原火没有出声，空洞的眼眶渐渐渗出一点点猩红的血，这血缓慢的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地上，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在四处游走。 “你！”古往神情凝重，他盯着那血滴汇成的一滩印记，心中苦涩。 燎原火脸上被缝合的痕迹再次扩大，原本长好的白皙皮肤也再次龟裂分散，黑色的怨骨仅仅只出现了几分钟，便消失无踪。 “算我求求你了，别再做这种事情了……”古往低声哀求，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醉光阴，他不明白燎原火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但压抑的痛苦在撕扯他的心脏，一直以来恐惧见到的事情逐渐变成了现实，可偏偏，他必须要承受住这份痛苦。 背负着两个人的份，永远的痛苦下去。 燎原火的唇角紧抿，四散的长发将自己的头颅包裹在一起，浓烈的血腥味伴着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身上的一切血肉在不停的崩毁重组，很快，古往在这个世界上为她做的一切努力就这么付之一炬。 再崩毁之后，燎原火的脸上依旧是密密麻麻的缝合痕迹，脖颈下长出的些许身体也彻底不见，现在的她，就和刚进入这个副本里一样。 古往只能看着这一切，无力阻止，他闭了闭眼，痛苦伸出手，抹去了从燎原火眼中流出的鲜血。 “为什么……要这么对你自己？恨我不好吗？”他喃喃说道：“恨我啊，是我把你变成怪物，你为什么不恨我？” “别再拒绝我了……我求求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如果春风笑还在此处，一定会极为吃惊，因为被他以神明敬仰的古往，此时此刻，面上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他抱住燎原火，久久才起身，佝偻着身躯，坐在地板之上，看着这被他自己砸碎的落地窗发呆。 窗外天色湛蓝，万里无云，美不胜收。 他轻声问：“你当初也看到这一幕了吗？” ※ 这很不对劲。 古来端着明灵递来的一盒盒饭，掰开筷子，默默的吃了两口。 明灵好笑的把面前的红烧肉与土豆丝推了过去，“别光吃饭，这还有菜，一起吃。” 古来没吭声，他吃饭的速度很快，一会就吃完一盒米饭，明灵这时又贴心的递上了一碗紫菜蛋花汤。 “好喝吗？”明灵问。 “好喝。”古来忍着心里越发怪异的情绪，点了点头。 在手术台上睡了一觉后，他一睁眼，就见到明灵，后者都没给他任何解释，就这么端来饭菜让他去吃。 明灵笑得很温柔，就在古来以为她会说多喝点的时候，她反而开口道：“那就快点喝，一会安颜教授进来，你就没工夫喝了。” 古来哦了声，他吃饱喝足之后，明灵将餐盒收拾干净后，才让开位置，将安颜教授带了进来。 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看着古来的神情都充满痛苦和自责，“云齐啊……都是老师的错，你要不还是跟着陶科长的人回无影市吧！” 古来摇了摇头，“老师，我也有要做的事情。” 安颜教授重重叹息，他很少会对时云齐露出这种表情，古来皱了皱眉，心中越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 良久之后，安颜教授再度开口，却让古来的心差点停跳。 他说： “云齐，你还是死掉好。”：，， 第367章 过往 “老师,我是……听错了吗？”古来在一瞬间的怔愣之后，反应过来，微笑的看着安颜教授,“为什么要让我去死？” 是察觉到他不是时云齐的故意试探，还是真心希望他去死？ 古来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越发警惕起来。 安颜教授重重叹了口气,表情痛苦,沉声说道：“云齐……我知道你刚醒来,不适合说这种话，但是……你之前都看到了,那种东西绝不是我们没能够对付的……” “老师。”古来打断他,问道：“您觉得我变成鬼以后就能对抗他们吗？” 安颜教授表情一顿,没有说话。 答案很明显，根本就没有再说的必要，时云齐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没有办法对抗那来自外面世界玩家所使用的道具。 安颜的表情越发凝重,他眉头紧锁,又是一阵让人无言的沉默。 古来见此，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安颜还肯迟疑,就说明他不是真的要杀人。 古来敛去脸上的笑容,面容严肃地说：“老师,您可以直接告诉我原因的，只要说的有理,我未必不能去死。” “云齐……”安颜更加愧疚，他一直觉得对不起这位出色的学生，不仅没能让他享受到作为学者应有的尊重,也没能让他体会到研究历史揭露真相的期待感。 他给他的……似乎只有无尽的贫穷与窘迫…… 这些年里，时云齐人生根本就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安颜在看着这位学生的时候，其实一直都在心里想着，他是否有有资格去教导这样一位天赋极高的学生，他的存在，是不是一直都在都在让时云齐原地踏步？ 现在，这份痛苦被无限的放大，甚至大到他要放弃一直以来人为尊的观点，来让古来不在做人，直接死去，化为鬼身，只为了他他能够活下来。 “你是真心说这句话的吗？……”安颜注视着古来平静年轻的面容，语气疲惫说：“你要知道……这，这不一样的……” “老师，我对是人是鬼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您知道我的性格，我只想知道真相。” “关于，大灾变的真相。” 古来定定的看着他，终于将话题引到他感兴趣的地方上，他抿着唇角，开口说道：“我可以死，甚至现在就可以死在老师的手里，对此我绝无怨言，可是……” “如果我不能知道我在意的东西……” “我又为什么非要去死呢？” 这是一部险棋，且不提他对安颜这位授业恩师的无礼，就连他现在所说的研究都是临时找的借口，为的，就是要合理的向安颜教授解释他为什么会跟在巨星身边，又不愿意离开。 如果安颜教授能够冷静点的思考他的话，那么其中的漏洞多不胜数，不过，以安颜现在的心情，恐怕也不想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要的，他求的，他希望的…… 无非是时云齐这个最看好的学生可以活下来。 在古来看穿安颜心理的时候，就是他输掉的时候。 本来古来也不在乎大灾变的事情，可是，最近所见到的人，所遇到的事都让他无法再就此放任下去，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和大灾变有关，他必须要搞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够继续走下去。 安颜此时过来之后是给了他一个接近此事的机会。 “……你……”安颜教授沧桑的脸上满是欣慰和感动，“真不愧是云齐啊……” “老师，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会对你好而不求回报，一是父母，一是老师。”古来又一次笑了起来，知道事情已经成了。“我没有父母，老师对我来说就是父母，您也一直在教导我不过什么情况，都要遵守原则，所以我希望能够成为老师这样的人。” 他的夸赞让安颜很受用，一种混杂着愧疚与骄傲的心情令他心中仿佛有一簇火焰在静静燃烧。 “云齐。”安颜唤了一声。 古来疑惑的看过去，“什么？” 安颜道：“云齐，老师能够遇到你这样的学生，也是一种幸运。” 古来笑了笑。 安颜教授思虑许久，说：“关于大灾变……我确实有事情要告诉你……这这东西，是只有我……不，或者是我们才能够知道的，秘密……” 不等古来发问，他抬手压了下，制止古来说话：“我所说的话，也许会颠覆你的认知，但是，不要怕，不要问，也不要说，这些东西，在你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是要背负一切的秘密，云齐，你做好准备了吗？” 古来面容一肃，点了点头。 安颜教授的心中却越发觉得苦涩，因为，这个孩子最终还是没能走出他自己的路，而是又要步了前人的后路。 “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最开始，大灾变并不叫大灾变，也不是突然之间就让人类世界没了秩序，它所引起的变化是长久而隐蔽的，就像一只鸟儿突然没有了翅膀却能够继续飞翔，鱼儿离开水里依旧可以活着，等到人们注意到的时候，世界中的许多观念已经被改变了。” “可是……”古来张了张口，刚要发问，安颜就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跟你理解的不一样，在大灾变发生之前，我们那个时代的年轻人，确实认为鸟和鱼不需要翅膀和水，就像现在的人们觉得自己生下来就没有影子。” “但随着大灾变的发生，人类与恶鬼之间的反抗和斗争，等到一切平静下来时，世界的异象又再度恢复正常。” “除了我们依旧没有影子。” 安颜教授对影子的执念极深，即使到了现在，也心心念念，说什么都要提一下，古来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安颜教授满意他的听话，继续道：“那个时候有一些人甚至有了特别的能力，嗯……你可以想象人类有了鬼的异能，一些强大的人甚至能够不再服从国家管控，脱离国家机器，彻底独立……哈，你不要这么看我，教科书上没有的东西，你小开始怀疑是正确的，可是对此就不要怀疑了，你必须要完全不信。” 他停了下，“我所说的，其实全是瞎编的故事，记住了吗？” 古来点了点头。 安颜教授呵呵一笑：“我当时很年轻……你懂的，年轻气盛嘛，进了国家研究院，就被洗脑的极为爱国，我觉得那些不服从的人简直就是败类，社会上的渣滓，于是，为了弥补我们普通人和他们之间的差距，我参与研究了一些语气……对了，特处科现在用的武器就是我当年设计的改良。” 天才到哪里都是天才，安颜早期是武器研发员，如今转了专业，依旧也是行业的领头人。 古来莫名想起了自家大哥，他也是如此天才的人。 “我的武器确实很有效果，许多不听话的异能人员被我们抓住，他们最初全都不配合，只要我们询问一些关于异能的相关事宜，他们就会直接自爆死亡。” “上面的人对此毫无办法，不知道怎么，这件事兜兜转转又到了我的头上，也许，他们觉得我这个研发武器的天才也很适合刑讯吧。” 他说了句俏皮话，古来也很给满意的笑了笑。 “我和几位朋友解剖了那些自爆而死的人，他们的身体跟我们毫无区别。按理说他们有的能力我们这都有，可是，这类人的觉醒依旧是少数而随机，没人知道下一个会觉醒的人是谁。” “有人提出，这种变化与世界上的变化有关，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进化，以现代科学很难解释，这群人也只是被神明选中，先我们一不，体会到进化能力的幸运儿。” “可是，你也知道，你老师我，最不信的就是什么神啊鬼啊，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神，就算有，那也只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安颜教授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一脸的坚定，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四百多年的鬼有什么不对，古来在此时却觉得有些不妙，他皱着眉，觉得有一点不妙，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些人恐怕就是…… “然后我就打申请，好多比被打回以后，终于有领导网开一面，让我主导了一次刑讯。”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 “那个人告诉我，她是一名玩家，是被某个高级位面派过来进行游戏。” 古来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加重，安颜教授却恍若未觉，脸上甚至还有着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游戏，真是可笑……我们所在的世界，我们这些人的人生，竟然只是一个游戏的副本而已，所有的玩家全都可以进入，认为我们是低级位面就肆意妄为，直到被我发明的武器给教做人。” “云齐，如果你是当时的我，你会怎么做？” 在安颜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古来的皮肤都有着些许的刺痛感，他知道这是一个关乎生命的问题，一旦让安颜觉得不对，他真的会死。 古来仔细回想这时云齐关于那段历史的记忆，可惜大灾变之前的记录模糊，他也不知道多少。 古来最终沉默下去。 没想到安颜反而赞赏道：“没错，我保持了沉默，将此事压了下去。”：，， 第368章 相逢 以安颜的性格,竟然没有选择去上报这件事情…… 古来看着他，略有些意外，按照时云齐的记忆来看，安颜教授虽然表面上浪荡不羁,但其实却是那种会完美执行上面部署命令的人,就算是在四百多年前他是个年轻人,也不应该变的太多。 这类将自己的责任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人，绝不可能会与玩家同流合污,替他遮掩。 等等…… 如果安颜并非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呢？ 古来突然想到这一点，皱了皱眉，神情凝重起来。 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坦然说出自己是玩家的人，实力地位至少也是八级玩家，这样的人,用道具来影响安颜的神智也是很轻松就能做到的。 “你想不明白？”安颜教授不知道为什么，倒是很乐意见他困惑的模样，挤眉弄眼地说：“答案很简单。” “我是故意的。” 古来更加疑惑：“我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 “觉得奇怪吗？奇怪就对了。”安颜哈哈大笑,抬手重重拍着古来的肩膀,“云齐，别把我看成圣人，任何人都有私心,我也不例外。” “老师……” 安颜正色道：“她跟我说了她的世界,那是我从未见过，也不能想象出来的世界。” 古来微微一怔，这确实是他从未想过的理由。 这么说是安颜和那名玩家达成了某种共识。 某种远比责任感还要重要许多的共识,才让他选择隐瞒一切？ “那个时候，我们的社会已经开始出现崩坏的苗头，上面一直在压着声音不敢告知大众，可越是堵着，事情就传的越来越怪，以至于当我从那人的口中得知这一切的真相时，已经无力回天。” 安颜低垂着头，不管多少次回想起当初那一幕，他的心中，永远只有无尽的怅然。 “我那个时候太年轻，也太自信了，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就天下无敌了，想着这世界上没有东西能够难得到我，认为那些制定政策的领导全是傻逼……就应该把我们当时社会的变异全部发出来，早点让普通人知道一切，这样也好有个心理准备……然后，我就在这种心态下，被那个人的几句话给唬住了，跟……她合作了。” 说是这么说，但安颜的表情没有任何懊恼。 古来仔细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渐渐有了些许的猜测，沉声道：“老师，你有后悔过吗？” “没有。”安颜回答的很快。“虽然后面死了那么多人，但直至今日，我也没后悔过和她合作，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轻松的时刻。” 安颜淡淡笑道：“她是比我更厉害的天才，我甘拜下风，愿意为此当她的马前卒。” “我唯一后悔的是……” “没有死在四百多年前。” 看着古来震惊的表情，安颜慈爱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想着自己的过往，想着当年的坚持和现在的执念，轻声说：“属于我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走这条路了。” 话音一落，安颜的身体上便涌出淡淡的蓝色光点，身躯逐渐化为萤火飘散在房间中。 “老师！” 这一切出现的极为突兀，没有一点预兆，古来甚至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下意识想要伸手去触碰安颜，他的手指穿过这些光点，在安颜的身体之中，出现了一道血色的漩涡，这漩涡有种不祥的感觉，仿佛是一道……门。 古来不想进去，可是，这由不得他。 从漩涡之中伸出了一只黑色的手骨抓了他的手腕，将他硬生生拽了进去。 人在遇到无法抗拒的事情，进入黑暗之中会有什么反应？ 恐慌，警惕，畏惧，愤怒…… 这是下意识的情绪，根本无法遮掩，但奇怪的是，古来此时却感觉很平静。 一种不该属于他的，让人应该感到奇怪的平静。 他看着四周，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能见度只有半米左右，这里没有想象中的那些危险场景，也没有任何人来解答他的问题。 古来试探性的朝着四周走了两步，黑暗却不见任何缩小，他眯起眼睛，停在原地，不肯动了。 将手伸在背后，借着衣服的遮掩拿出了一件特殊道具握在手中，这稍微给他增加了一点底气。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用这东西。” 甜美的女声自背后响起，接着，周围的黑暗迅速褪去，转为变成一间略显豪华的卧房。 “你好，来自异世界的旅人啊，欢迎你进入黑暗之国。”这次的声音是出现在头顶。 古来：“…………” 似是没看到想要的反应，那声音又道：“不对啊，难道说现在不流行这么说话了？可这明明是我经过数据测算过的啊！又出错了？” “你好。”古来在沉默了几秒钟后开口，他没太在意这一听便是故意压低声音唬人的言语，反而从这短短两句话中，大致明白主人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作为一名前高中教师，他对此并不陌生，在他曾经教授的班级中，就有很多孩子喜欢这么开口，尤其是当异世界转生题材流行起来时，班里一大半的学生都模仿过类似的语调，而古来便是他们常常过来开玩笑的对象。 所以他对此中二类型的孩子非常了解，知道该怎么应对，“我是误入这里的，请问要怎么出去？” “呵呵呵呵呵，你想出去？！我告诉你，所有进入黑暗之国的人，全都会在此孤独终老！” 古来看了眼旁边的可爱熊玩偶，笑道：“我是时云齐，你呢？” “……啊啊啊一点都不好玩！”声音抓狂了起来，接着熊玩偶从床上猛地站起来，指着古来的鼻子说：“你也太讨厌了，为什么不配合我啊！” 古来眨了眨眼睛，他微笑着看着玩偶，并未答话。 因为他知道，此时最不能去理会这种孩子，只要以正常的态度应对，他们会自己觉得无趣而放弃。 果不其然，熊玩偶气呼呼的坐在了窗边，接着，一个虚幻的人影也浮现出来。 那是一位很年轻的少女，仅有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相娇俏可爱，眼睛是圆润的杏眼，正在生着闷气，不过很快，她就转移了注意，重新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看人时，这双眼总是闪着光亮，那不加掩饰的好感让跟她对视的人，也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 “你好！”少女元气满满的和他打着招呼，从床边跳下，飞在半空中，来到了古来的面前，踮着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是燎原火。” 古来：“……” “……………” “……………………” 漫长的沉默过后，古来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抱歉，我刚才……好像有些幻听，你是……” “我是燎原火！”少女不假思索地说。 古来的双眼微微睁大，燎原火看清他的表情，这才满意的狠狠揉着他的头发说：“哈哈，这才对嘛！那么老成做什么！一点都不像年轻人该做的事情！” “年轻人就是该笑就笑，该哭就哭，该生气就生气！像你这样全压在心里，根本就没有好处！” 古来想要避开这在他头上作乱的手，因为他完全无法理解燎原火的意思。 “……好了好了，不要躲，让我再摸会，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了。”燎原火的声音蓦地低了下去，她沮丧的松了手，飘在空中，叹息道：“太久了，久到我都不记得时间了。” “对了，你是叫什么名？不是在这个世界上的名字，而是你的玩家名。” “放心说吧，这里不会被游戏发现的，就算你骂游戏是个傻逼，它这个畜生都不会察觉……也不对，说那玩意是畜生好像有点辱畜了，毕竟畜生还能被宰了吃肉，那玩意就是一毒瘤。” 燎原火咒骂不停，且骂人的话千奇百怪，还有许多他听不懂的语言。 古来安静的等着她骂完后，才道：“我叫醉光阴。” 燎原火问道：“觉醒时间系的能力了吗？” “我不是时间系，没那么厉害。”古来摇头。 “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燎原火很肯定的说。 古来只笑了笑，没有多说。 最初在了解到能力和名字的联系时，他也曾暗自期待过自己的能力，会进化成时间系那种可以逆转时间的逆天能力，但看第二次进化的方向后，他就死心了。 两者完全不对路。 “会有的。”燎原火也跟着笑了笑，“我看到了。” 古来识趣的没有去问这句话的意思，燎原火倒是对此有些不高兴，她朝着古来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在床边居高看着他说：“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在这里，你不要拘谨。” “我当年把这里封住时，下了誓言制约，任何让安颜甘心牺牲，又拿到了我的种子的人，可以得到我的回答。” “醉光阴，你想问什么？” 古来思索良久，道：“你的天赋技能是什么？” 燎原火微微一怔，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不愧是你啊！” “你想的没错，我的天赋技能是……” 她压低了声音，在古来耳边道： “不死。”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燎原火，便是不死的存在。：，， 第369章 涩然 古来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他根本不知道燎原火的天赋技能是不死,之所以会问这句话，是因为燎原火此时的出现实在是太过诡异和奇怪。 燎原火不该出现的。 至少不该出现在这里。 除了特殊道具，古来便猜测是她的天赋技能,本以为是分魂之类的,但没想到她的能力竟然是不死。 因为上个副本中,他已经从化蝶的口中明确得知燎原火已死,再也没有复活的可能。 甚至为了得到她遗留下来的种子，个八级玩家争得头破血流，虽说最后让他渔翁得利，但对于此时的古来来说，那颗被无数人抢夺的种子,远远没有一个高级道具来的有吸引力。 古来不想要这颗种子,但他找不到转赠的时机,这里面牵扯甚多，一不小心便是全员覆灭，他为了不节外生枝，都不敢告知他山石与阿茴,就是怕万一遇到了惹不起的高级玩家，他俩会陷入危机中。 所有的危险都由他一人承受着，这其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而现在，燎原火本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他面前,还笑嘻嘻的直接说了出来，这其中所隐含的背后意义让古来越发的迷茫。 “你在害怕吗？”燎原火看着他沉重的表情，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那双黑亮的眼眸中黯淡了一些，“你不用害怕我的，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为什么？”古来问道：“这不符合逻辑。”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顿，自嘲道：“是我的错，竟然会在这里讲逻辑。” 燎原火叹了口气，“你不用激我，只要是你问的，我都会回答。” 古来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也就是说，我如果不问，你就不说？” 燎原火微笑，不再答话。 她不能说。 古来立刻便明白过来。 燎原火能够寄宿在安颜体内苟延残喘活到现在，恐怕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代价让她必须对进来这里的人保持善意，如今时刻重复着她可以回答任何问题，应该是为了打破制约，或者就是代价的一部分。 不管是哪一种，都对他有利。 据他了解，燎原火在还是玩家的时候做了不少大事，临死前甚至直接崩毁了游戏的某种体质，迫使游戏强行改了规则。 具体是哪种规则古来不得而知，但很清楚她活着本身便是一种威慑，可是现在的燎原火却必须要躲藏在这副本之中，也就是说，要么她出不去，要么是不到出去的时机。 而本该躲藏的她却偏偏要放一个人进去，就算是安颜教授所认同的弟子，也不该…… 古来抿着唇角，低声问道：“你早知道我会来。” 燎原火点了点头，“是的，我早知道。” 古来挑眉，“你看到了？” 燎原火的手指微微卷起，尾指勾弄着自己的衣角，圆润的杏眼里带着些微紧张的情绪，就像是在林间的小鹿，怯生生的望着古来，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可爱又乖巧。 古来抿了抿唇角，他移开视线，盯着身下的白绒地毯，又重复了一遍，“你看到了。” 这次，用的是肯定句。 “我……我看到了。”燎原火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面色平静的古来，她悄悄拽了下古来的头发，像是在撒娇一样，“我在很早的时候就看到了。” “详细说说吧。”古来笑了声，“你是故意让我过来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我刚成为时云齐的时候？还是我进入立新屠宰场的时候？” 比这要早很多。 燎原火在心中想着，开口的话在舌尖上转了几圈，最后道：“我的眼睛在很早以前，就不再是普通的眼睛，它可以看到未来。” 古来呼吸一窒。 “这么说也不太对……你把那双眼睛理解从一个特殊道具吧，我从……某人那里拿到了它，然后，知道了未来的走向。” “我本来只是好奇这双眼睛的能力，没想到它真的带给我这么大的意外，看到未来之后……” “你知道吗？我看到了四万多种未来，每一种，都没有我的存在。” 她说： “我，必死无疑。” 古来张了张口，干涩道：“未来可以改变。” “真可爱。”燎原火又揉了揉他的头发，看着他乱糟糟的发型，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脸颊，“你怎么还是这么可爱啊。” 古来皱眉，成年男性被说可爱，并不是一个让人感到高兴的体验。 “这句话就是我传出去的，为的就是给那些得到了我能力的人一个希望。” 果然。 古来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的天赋技能得以升级，就是在上个副本中遇见了柯一一，而柯一一那双看到未来的眼睛，应该就是来自于燎原火。 他早在很久之前，或者，是他成为玩家的那刻起，就已经成为了这场战争博弈的棋子。 古来按住自己的双眼，他现在能够遇到燎原火，不就是为了改变整个副本被毁灭的结局吗？ 如果……如果这一切全都是燎原火所布下的局，那么……他在其中是什么位置呢？ “你在想什么？为我担心吗？” 燎原火用两只手抱住他的脖颈，手指则顺着脊柱往下摸去，“不可能改变的，因为最后的结局都只有一个，为了能够让我爱的人们活下去，我甘愿赴死。” “但是，我不想死的那么窝囊，我知道我死后，游戏一定会封了我的一切，没有人会在意我，也没人会知道我，所以，我选择了这四万多种未来最决然的一个结局。” 她说到这的时候，唇角忍不住勾出一个笑容。 那是一个极为温暖的笑。 但古来却觉得冷，冷的彻骨。 之前听化蝶转述，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如今见到真人，却越发觉得可惜。 她还这么年轻，才十七八岁的年龄，便要自己决定死亡。 可惜。 可惜了。 天才如她，不该这么轻易的就死去。 古来第一次伸出手，主动触碰她，轻拍着燎原火的后背，问道：“疼吗？“ “应该是疼的吧……我不知道。”燎原火却没有太多的反应，她倒是很开心能够被古来亲近，说：“刚才说过，我的能力是不死，而发动这能力的唯一条件是，需要有人记住我。” “只要有一个人还记得我，知道我，那么我就不会死。” 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会活在你们的记忆中。” 古来久久没有言语，这种不死的能力……根本不是真正的不死，现在的燎原火，也不过是一份记忆体。 “你是……安颜的燎原火。”古来艰难说出这句话。 燎原火并未生气，她从古来的身上退开，说：“准确一点，是只活到遇见安颜时的燎原火。” 可这真的算是活着吗？ 古来并不觉得她是个活人，他所理解的活着，应该是有着身躯和灵魂，现在的她，不过是被过去所束缚的一段记忆。 她的经历和记忆，也只存在于当初遇见安颜时，自然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是怎么样的死法，但总归和想过的差不多。 她很少会做出计划之外的事情，这次也不会例外。 “醉光阴。”燎原火慢慢地扯下了古来的皮囊，在他身上摸索了这么久，她终于摸到了一条缝隙，也就是在这条缝隙里，游戏将玩家灵魂塞入进去，使其成为副本中的人物。 古来的眼前发晕，他觉得很不舒服，却奇怪的没有任何不安感，好像在燎原火的面前，他就升不起任何警惕之情。 燎原火安抚他说：“不要害怕，没事的，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真实样貌。” 不行……不可以…… 古来一点也不想让燎原火看自己的相貌，他害怕燎原火会借此寻到他的世界。 可他说不出话。 灵魂的拉扯让他晕眩感极为严重，一种类似于失重的感觉让他无法轻易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连推开燎原火都做不到。 等到燎原火将其全部扯出来的时候，古来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所以他并不知道，燎原火看着他的脸，蓦地红了眼眶。 “真是……”她擦着眼泪，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怎么长的那么像小往啊……” 她轻轻抚摸着古来的脸，“你都这么大了啊，在我的记忆里，还明明是个小不点。” “现在都比我大了……” “前不久还抱着我的腿喊我姐姐，让我带你去音乐厅看小往表演，怎么现在这么高了啊？” “小来，我不能再喊你矮豆芽了。” “小往会有多高呢？他比你大那么多，如今也变成大叔了吧？” “大叔……哈哈哈哈哈，真是，他还活着吗？小来，你告诉我，你哥哥还活着吗？” “肯定还活着吧？他那种混蛋，活的最长了！” “他肯定还很开心，我终于不再管着他了。” 燎原火的笑容越发低沉，眼中的泪水悄然落下，涩然道：“我好想他啊……” “好想见他。” “爸爸妈妈，小往，我好想你们啊……” “好可怕……” “我好想看着小来长大……想听小来喊姐姐。” “我也好想……长大啊……” “就算被人说是阿姨也没关系，就算有人说我丑也没事，就算我被逼着做不喜欢的事情也可以。” “我好想……活下去啊。” “我不想死。”：，， 第372章 打扰 “怎么？你在这数蚂蚁呢？” 调笑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古来抬眼，见到的是一张略显陌生的脸。 “你好，医生。”古来仔细辨认了一下，从眼睛处认出这是给他做手术的医生,重新坐正,开口道：“你……” “我姓孟,孟萧。”还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率先打断他的话，眨了眨眼睛,问道：“时顾问,饿了吗？” 她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古来确实有些饿了，再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深夜时分。 明明感觉不久前才见到明灵吃了顿饭，但是又觉得自己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晃眼，竟然又饿了。 他按了下肚子，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是有些饿了。” 孟萧了然道：“我就知道会这样，来，这是你的那份饭！” 说着，便把自己藏在身后的饭盒递了过来,古来刚接过,便见孟萧手脚麻利的铺好桌子,随后又把饭盒打开，古来一瞅，里面还很丰盛,两荤两素，还有米饭和一碗蛋花汤，闻着味道感觉还算不错，就是和明灵带来的菜差不多。 “来来来，尝尝我的拿手菜，这个红烧肉可是广受好评！” 孟萧没有什么避讳，热情地张罗着，自己更没有离开的意思，直接在旁边也扯了个板凳坐在古来身边，像普通主人在宴请客人般，道：“别嫌弃，条件简陋，如果觉得不好吃，我再去给你炒一份。” 古来还没开口，孟萧便借着递筷子的动作，隐晦的动了动唇角，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我是被逼着来的。】 古来了然，他面上不动声色，接过了筷子，又一次道了谢，说：“已经很好了，我不挑食，给个馒头也行。” 孟萧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小桌子，说：“早说嘛！我怕你不吃，还特地跑了很远才拿到的菜，要不是我带了几个人过去抢，兰京市的那些人根本不打算给我们粮食呢！” “为什么不给？”古来反问，他尝了一口红烧肉，被甜腻的味道刺激的说不出话，猛地扒了一大口饭。 “说我们是侵略者。”孟萧自己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也许是习惯了自己做饭的味道，丝毫没觉得难吃，她见古来没怎么动筷子，还很热情地推了推另外一道芹菜炒肉，“这个也不错，尝尝。” “你们本来就是。”古来说。 兰京市的居民鬼们本来生活的好好的，是明灵非得带着人过来打破他们平静的生活，甚至兰京市这边还处于劣势，魂飞魄散者众多，这些鬼的亲朋好友就有彻底死去的，要真是给孟萧好脸才怪了。 孟萧砸了咂嘴，道：“也是。” 她不是那种会胡搅蛮缠的人，因为聪明，反而比谁都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意有所指道：“就是有些人看不清啊，老是觉得我们就是胜利者。” 古来哦了声，猜到会是这样。 “要不是陶科长和那什么市长合作，我也没法拿到这些菜，说起来，这里的高层还不错，药品和食物都没有克扣，也设立了保护圈，让我们呆在这里。” 古来微微一怔，重复道：“科长……和巨星合作了？” “嗯哼。”孟萧吃饭的速度更快了，“说是有什么共同的敌人，我也不懂，总之，我们现在变成同伴了。” 她带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古来微微皱眉，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坏事，他能够在兰京市里左右逢源，靠的就是借着巨星狐假虎威，一旦巨星和明灵联手，那么这中间将不会再有他插手的余地，本来计划好的一些事情也就没法实施。 孟萧没发现他的心思，只自顾自地说道：“时顾问，你是个聪明人，能不能给我分析分析科长到底是想干嘛啊？” 她颇为困惑地说：“我们一开始到这边来，根本就没接到正式调令，按理说没有市长的调令，就算是科长也根本无法派出我们这么多人。” “杀鬼攻城是我们的职责，这点我能理解，可是都已经杀了不少鬼，为什么又要和鬼王合作？” 孟萧说到鬼王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嘲意，她给自己辩解道：“我是觉得那人是市长，可有些非要说他是鬼王，这你懂吧？” 见古来点了点头，她才接着道：“我总觉得这里面不太对劲，可是我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之前也是，我本来要给你的心脏做手术，但现在手术没做，你人也没事，那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难道不是多此一举？你这是给谁看的？” 看着几乎要化为十万个为什么的孟萧，古来想了想，对孟萧真诚问道：“你们难道不是来救我的吗？” “啊？”孟萧睁大眼睛。 “不是吗？”古来微笑。 “是、是吗？”孟萧开始拼命回想着一路上过来的情景，好像除了安颜教授外，还真没人在乎过时云齐，要不是他提出这事，孟萧都忘了时云齐被困在了兰京市。 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后，孟萧才掩饰似的的轻咳一声，“这个……那个么……应该是吧……” 她也不敢在这边乱扯，几口扒完里面的饭，飞速远去。 古来控诉的眼神一直追着她的背影远去，在房门被关上时，才收了回来。 他戳了两下饭菜，轻笑了一声。 看来特处科也不是一块铁板，有明灵看着，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在内斗。 孟萧只是最先被派过来的先锋，她所问的问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古来绝不会给她答案。 古来甚至可以猜到孟萧的结局，要是他真的把一切如实告知，那么孟萧活不过今晚，毕竟其中的深意绝不是一个小医生能够知道的。 孟萧到也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这些问题的重要性，根本没打算按照身后人的打算走，随随便便就透了底，又找了个借口溜走。 但这么做，也只是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那些人见她没死，还得再派她来。 要不要和明灵提一下……？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又迅速被古来给否决了，以明灵那无条件护短的性格，就算提了，她也只会当做没听到。 正想着这些，屋里又一次进了人。 “哟，我在那边忙的要死，你怎么吃得这么好？”酸溜溜的话响起。 古来头也不抬，“我现在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吃饭的路上。” “你要不要尝尝？”他抬眼看着来人，眉眼含笑，问道：“这次是你俩过来？” 阿椒一摊双手，“别这么看我，我也不想来的。” 他往古来的碗里看了一眼，啧啧两声，“丰盛啊，谁给你的？” “孟萧。” “不认识。”阿椒说。 “是给我动手术的医生。”古来开口时，将手术两个字咬的很重。 阿椒从终端上看过这里的情况，也知道孟萧，嗤笑道：“哦，她啊，刚才不是还从你这房间里跑出去吗？怎么？她有什么问题？” 他山石坐在孟萧刚才坐过的板凳上，对古来说：“小心点，一会还有人要过来。” 古来叹了口气，他放下筷子，默默喝了口汤，叹气道：“我今晚还能睡觉吗？” 阿椒则打了个响指，从指间冒出一个小小的蓝色星星，“要不要我帮你布置一下？保准你今晚能够睡得又香又甜。” 这蓝色星星是他最近新研发的催眠炸弹，效果还不错，就是致死率比较高，古来瞥了那东西一眼，没说话，拒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他可不想自己一觉醒来，四周全是尸体。 他山石沉声道：“还有一点，我们是被巨星催着过来的，为的是给你提个醒。接下来的人，你得注意点，他们没我们这么好说话。” 阿椒嬉皮笑脸的飘到古来身边，“要不要我帮忙啊？让我姐姐回来，我就帮你！” 古来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来来来，给她发个信息，发完我就帮你，绝对帮你把你一切办的妥妥的！” “别理他。”他山石敲了下桌子，眸光揶揄道：“他是刚被收拾过，找你撒气来着。” “哦？”古来挑眉。“详细说说。” “他姐让他少管闲事，他不愿意，就被揍了一顿。”他山石比划了一下，“很惨，头差点被砍掉。” 古来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也觉得好笑，对阿椒说：“你算是挺会作死的了。” 以阿茴对阿椒那种爱护的态度，都能被逼到直接动手，可想而知，阿椒当时有多么烦人。 阿椒则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还颇为自豪地说：“那怎么了！我乐意！我跟你说，我就喜欢被揍！” “打是亲，骂是爱，你懂个屁啊！” “我们那是感情好！” 古来颇为无语。 他山石开口道：“他那不是作死，是找死，竟然抢着去袭击缪可，要不是他姐先动手了，我也饶不了他。” 古来让阿茴去杀缪可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他山石不希望任何人破坏这个计划。 阿椒是其中的变量，故而他山石才打算带着他在身边好好看着，没想到还是差一点让这小子得手了，要不是阿茴提前扼杀了他的准备，现在恐怕早就打草惊蛇了。 阿椒不屑道：“你不是也说要准备动手了，怎么？我按你说的做了，你还不满意？” “别狡辩！” 阿椒冷笑一声，倒是没有再说话。 古来看了他，又看了看坐在身旁沉着脸的他山石，笑了笑说：“没事，放轻松，就算阿椒出手也不是大事，我之所以会让阿茴动手，是因为她是我们之中动了手后，活下来几率最大的一个。” “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很难活着。” 古来如果不希望阿椒出手，从最开始就不会让阿椒知道这件事，他在明知阿椒监听的情况下，还对阿茴说那些话，根本原因是谁动手都一样，他要的就是这么一个过程。 他山石与阿椒都极为聪明，但两人的性格却天差万别，他山石性格沉稳，对任何事情都极为认真，这也导致他多少会有些死板，虽说在一些紧急任务中，他是可靠的保障，但面对一些灵活性强的突发事件中，他很难会做出及时反映，或者说，他知道要怎么做，却绝不会选择那么做，比起未知的改变，他会选择平稳且胜率大的结局 阿椒则与他相反，阿椒的思维活跃，性格跳脱，最讨厌墨守成规，这样的人在生活中多会惹得别人恼火，但越是突发情况，他这种机敏就越能应对，甚至会带来新的改变，这种改变完全不可控，且无论结局是好是坏，对于阿椒来说，都是完全可以应对的。 “怎么说？”他山石皱着眉，“缪可有什么不对？” “我现在没法告诉你。”古来直视着他山石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说：“等到阿茴回来，一切就清楚了。”：，， 第373章 劝诱 “事情很困难吗？”他山石问：“需要我帮忙吗？” 古来摇头,“不，我只是在验证一个猜想，重点是后面的事情……” 有明灵在的话,阿茴至少性命无忧，虽然可能会受伤或濒死状态,但不管怎样,她至少能够活下来，只要可以活着,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因为一旦验证了他的猜想，对所有人都不是一件好事,必须要提早去做准备。 即使古来隐藏的很好,他山石还是从中看出了一丝沉重的忧虑,他沉默片刻，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古来知道他已经看出来了端倪，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不用,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停了下，他补充道：“至少现在不用。” “真的？” “嗯。” 他山石也不再多问，正如古来信任他一样,他同样也在信任着古来，他们不是第一次组队做搭档，自然知道彼此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山石眼眸深沉,黑亮的瞳孔中色平静倒映着古来的身影,这位一向理智的同伴第一次没有回望过来。 ——他避开了。 他山石顿时明白过来,古来在隐瞒着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而这些事情让他感到愧疚，所以才会下意识的逃避。 心下略沉，他山石暗暗想着,那是绝对不能被我们知道的，要么是会造成我们的伤亡，要么是会导致可怕的未来…… 难道……他又看到了什么？ 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山石微微眯起双眼，他并不觉得生气，因为他同样也没有对古来说实话，在来到这个副本之后，他也得知了一些绝不能说出口的密辛。 这种隐瞒并非是不信任对方，相反，正是因为太过信任，才说不出口。 当对方也知道这事的时候，就代表着同样的负担被分成了两份，但危险却没有减少。 阿椒在一旁无趣的飘来飘去，他不是很喜欢这种完全没有头绪的哑谜，也不愿意去思考这些弯弯绕绕的阴谋，当即摆了摆手说：“你们讨论吧，我出去再逛逛。” 他山石沉默着伸出手拽着他的衣领说：“不行。” 阿椒被他平淡的眼神注视的全身发毛，气愤道：“你管我啊！我就要出去！” “嗯。” “嗯个头啊！我非要出去！”阿椒更气了，“自从跟你在一块，你就处处管着我，怎么，你是我爹还是我妈啊！” 本来是无可无不可的外出，现在却变成了非要和他山石作对的情绪，阿椒对他山石怨气很大，因为这家伙老师觉得自己是个大家长，什么事都管着他不说，还强行要求他听从命令。 搞什么啊？ 姐姐都不怎么命令他，更别提外人了。 阿椒有心反抗，但因为打不过，只能憋屈的听话。 古来笑了笑，心情舒缓了一些，他拍了拍手，打了个圆场说：“既然你要出去的话，帮我把垃圾带走吧。” “哈？”阿椒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是在跟我说话？” “不可以吗？” 古来已经手脚利落的将身前的饭菜垃圾整理好了，说：“帮帮忙吧。” “谁要帮你啊！” “反正你也要出去。” 阿椒嗤笑道：“我不出去了。” 他的逆反心理一上来，立刻打算撂挑子不干了。 这时他山石反倒是伸出手来，将垃圾袋接过，又是一伸手，拽着阿椒的衣领将他拖着走出房间。 阿椒一愣，反应过来后拼命挣扎，“放开我啊！我不用你拽，我自己走！” 他山石根本不相信他的话，阿椒也不想这么没有形象的出去，他挣扎着，试图从他山石的挟制下逃脱，可那双抓住他的手犹如铁钳一般，怎么也挣脱不了。 “喂喂，给个面子啊，你这样我好丢脸的……”一计不成，阿椒打算用装可怜的第二计。 他山石直接就不说话了。 他很清楚，对上阿椒，绝对不能心软，一旦心软，这小混蛋就能蹬鼻子上脸，一点也不知道收敛，之前他就吃了几次闷亏。 阿椒没辙了，他山石软硬不吃，在不能动用强硬手段时，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求助的看向古来，得到的确实后者丝毫没有同情心的摆手。 “我记住你了！”阿椒色厉内荏的警告着。 古来微笑。 就在他俩走后没多久，第拨人来到了。 古来看着来人，没有丝毫意外，语气温和地说：“过来坐吧。” “啊，嗯……好、好的……”年轻的学生推了推眼镜，紧张的抓着衣角，坐到古来身旁。 他显得有些拘谨，坐下后，都不敢乱看，盯着脚下的地面，似乎要从上面看出一朵花开。 古来安抚他道：“于白，别紧张，我们先随便聊聊。” 谁知于白反而更紧张了，他僵直着身体，说：“还，还要闲聊啊……上一次闲聊我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这一次闲聊我还有命吗？” 古来：“…………” 他被噎了一下，想着于白的处境，知道自己做的确实不怎么厚道。 如果当时没让阿椒将于白带走，现在的他应该和那群呆在舒适圈中的人类一样，毫无性命之忧，还能享受着山珍海味，哪里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唯恐有人看他不顺眼，一刀结果了他。 古来有心安慰两句，说道：“我也不想这样，谁能想到事情发展会变化的这么快。” 于白幽怨的眼神又瞥了过来。 古来干笑，“是真的。” 于白又推了下眼镜，没敢说信与不信。 古来上下打量着他，突然说：“眼镜是新换的？” “额，嗯……是，是的……”于白抬眼，他的近视在800度，平时不戴眼镜根本看不清人和东西，之前眼镜碎了后，他走路都被绊倒好几次，是阿茴实在看不去，找了人帮他重新配了副眼镜，这才解决了他的行走困难。 于白抿着唇角，他拿下眼镜，借着擦拭的功夫，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古来，见到他没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接着小声道：“那个……是，是有人让我过来的。” 古来含笑点头。 他知道于白也是聪明人，自然清楚在这个时间段被带到他面前时什么意思。 于白露出果然如此的模样，松了口气，又悄声道：“那些人……我是说，跟着安颜教授过来的那群女人们逼着我过来，她们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这我就不知道了。”于白摇了摇头，“她们不怎么信我，只让我传这个口令，说是你也同意了后就可以挑个时间跟她们见面。” “不过我觉得这句话多此一举，你那么聪明，那个医生疯子都听你的话，哪里有人敢瞒得过你。” “还有啊，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你才和巨星认识多久啊，关系都比我好了，有了他保护你，还怕那些人吗？” 不等古来回应，于白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将心中憋闷了许久的话全都吐了出来，说完了之后也不管古来有没有听懂，自顾自道：“时云齐，不是我说你，你明明有安颜教授当老师，有巨星帮你保驾护航，你怎么就这么怂呢？我要是你，直接就把所有跟我作对的人全都杀了，哪像现在，连个门都出不去！” 于白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冒着一股酸溜溜的气息，古来好笑的拿手扇了扇风，道：“哪里来的醋味？” 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于白的表情顿时变得很是尴尬。 古来不再作弄他了，语气温和道：“然后呢？” “什么？” “把所有人都杀光了之后呢？”古来说：“我又要怎么做？” “那还不够吗？”于白惊讶，“所有人都死了，就没有危险了，你想做什么都行了啊！” 天真。 稚气。 还有着简单直白的思维。 即使于白聪慧，但这种属于年龄限制下的眼界，却没法轻易改变。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少年人就该这样活泼一些。 古来想着，他有心要帮扶一下这位被内定的主角，“你作为无影市的人，应该知道特处科吧，带队的女人是特处科的科长，就算有老师跟巨星的帮忙，我也不一定能杀了。” 于白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古来就继续说道：“好吧，我成功杀了她和她的手下，然后呢？” “我会和特处科交恶，你应该知道特处科里有多少厉害的鬼吧，他们要是想要兰京市杀我，你觉得会有人愿意保我吗？” “别那么看我，就算我和巨星的关系不错，可他毕竟是兰京市的市长，为了保护住在这里的居民，你猜，他会做什么？” “我一个人和无数人，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 古来微笑，“一时的痛快不代表一辈子的痛快，现在的选择一旦出错，我也不会活的太久，还有，你搞错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伸出手，拍了拍于白的肩膀，“我是特处科的顾问，跟陶科长可不是敌人，他们人全都没有杀我的理由。” 于白蓦地睁大眼睛，电光火石间，他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线索。 古来现在的处境看似艰难，但其实处处都是生机，他一个人就维持住了方不同立场的势力。 于白抿着唇角，良久后，才说道：“时……顾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古来笑容温柔，反问道：“你想要成为被后人敬仰的主角吗？” “就像是……四百多年前的安颜老师一样。”：，， 第393章 开幕 在缪可回到回忆世界时,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堵在门口的阿茴，对于这个女人,缪可动作一僵,他哼了一声，语气恶劣地说道：“怎么？不在背后监视我了？” 提起这事，缪可就觉得生气,因为他之前以为阿茴是个普通的原住民，这才留了她一条命,没想到她是个等级不低的玩家，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在那条小路杀了她。 阿茴没有说话,她刺杀缪可的任务因为时局变化被取消，但阿茴却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一直想要抓住机会再实施一次刺杀,故而先在缪可居住地附近踩点，没想到竟然会被正主抓个正着。 她的脸上一点尴尬惊慌都没有，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理直气壮到让缪可的言语攻击就像打在棉花上,根本无处发泄，一时间竟然有些无语。 阿茴抬眼看了下缪可，眼中不曾有任何杀意,她在衡量自己此时动手的胜算和机会，最终决定放弃。现在动手失败率是百分之百，缪可虽然有些心不在焉，杀气也没有之前强烈，但作为高级玩家的本能还是存在，就算动手,他也会毫发无伤。 阿茴有些可惜往旁边让了一步，给缪可腾出空，任由他进入家中。 在他关门之后，阿茴又静静地注视着那扇房门许久，仿佛是要透过这扇门看到里面的事物，就在缪可有些忍不住的时候，阿茴的终端响起。 她点开来看，明灵的脸出现在其中。 “你在哪？”明灵眸光温润，笑容和煦地问道：“我找到了一种很不错的甜点，你要不要来尝尝？” 与古来的殚精竭虑不同，明灵自进入这里之后，就像是放下了重担一样，不再去关注这些弯弯绕绕，反倒像是个普通游客，到处游山玩水，寻找着能让阿茴喜欢的甜食。 阿茴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地移开目光。 明灵觉得她这样好可爱，笑出声来说：“你回头看看。” 阿茴转过头，明灵手中拎着一份打包好的糕点，出现在她身后，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道：“知道你不会过去，我特地给你送来了。” “谢谢。”有的吃了，阿茴倒也没有太过谦让，她朝着明灵走去，说道：“你以后不要来这里。” 明灵透过她的肩膀看向那身后房门紧闭的屋子，笑着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不会来了。” 她的信息已经传到，来不来都无所谓了。有的时候，并不是文字才能够被当做讯息，明灵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非常重要的消息。 缪可目光沉沉，他眼睑微垂，在原地想了一会，随即掏出联络用的专线电话，打给了古往。 ※ 在一处露台之上，古往拿着一本书，浑身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靠在藤椅上，书的名字是《唇》，这是他刚刚拆封的侦探类型小说，开头很俗套，古往看了一会，便已经猜出了过程和最后的结局。 他移开视线，盯着阴沉的天空，厚重的云层如同浓稠的海浪一般压了过来，遮天蔽日，令人喘不过气。 这时，从门外走来另外一人，他是个光头，个子略矮，容貌一人不出色，低声说道：“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好了。” 古往放下手中的书，他刚要说些什么，单向的终端联络响了起来。 缪可神情凝重的说：“先生，事情有些棘手。” 古往的笑容淡了一些，道：“说说看。” 缪可道：“明灵好像也打算出手帮助他们。” 古往的眼睛瞥向那个光头，说道：“哦？是吗？” 接着，缪可将明灵出现的情况说了一遍，古往手指轻轻敲击着藤椅扶手，闭了闭眼睛，沉思片刻，又开始联络另外一人。 那人是个容貌普通，脸颊微胖的中年妇女，她微笑道：“大人，事情已经办好。” 古往颔首道：“知道了。” 缪可觉得这个女人的容貌有些眼熟，他盯着看了一会，才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这人的踪迹，迟疑道：“你没死在动乱中？” 女人摇了摇头，“是这位大人救了我。” 缪可觉得更加奇怪，但古往却不打算跟他细说，直接挂断了通讯。 “有点奇怪啊……”缪可双目无神的看着虚空，他搞不清楚古往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是要毁掉兰京市，根本没有必要去弄这些弯弯绕绕，只要他出手就好了，如今找来了那些人又有什么用呢？ 他越想越头疼，索性不再去想，他这人就是有一个有点，那就是随意而安，越是紧张困难的时候，他就过得越自在。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地陷下去有腿长的堵着，不管哪种，都轮不到他操心……怎么可能！ 毁掉整个世界这事，就算缪可是个傻子也知道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纵使古往守信的名声很好，他也不可能完全信任这位外号‘暴君’的玩家第一人。 缪可打开一直紧闭的窗户，很快就发现这里已经被许多人盯上，他笑了笑，暗道醉光阴也不是蠢蛋。 他是这场破局中的关键者，但是，他却不是能决定破局的人物。 古往应了他的赌约，不管最后他是否反悔，兰京市是一定会被毁的。 缪可抬头看了看天，自从来到这个回忆世界，就一直阴雨连绵，极少有晴天出现，现在更是要引起暴风雨的前奏。 他回过神，从房间中拿出了一把破旧的贝斯，伸展手指，弹奏起一首躁动的曲子来。 “他在做什么？”阿椒盯着监控器，茫然问道。 古来摇了摇头，“不知道。” 阿茴则说道：“是在传消息。” 曲子是很常见的密码形式，而破译密码则是杀手的基本课，所以阿茴和阿椒都懂一些音律，阿椒凝神细听，手指不停在空中划过，“哆，哆哆，瑞发，咪，啦……什么玩意？” 缪可弹奏的曲子根本就没有破译的必要，这根本不能算是一篇密码。 他看向古来，后者皱着眉，也没听明白，他能体会的比阿椒更深一点，可不懂密码学，听懂也没用。 倒是他山石反应过来，“这段重复第三遍了，你把这小节的谱子写下来，去掉所有的哆发音试试。” 阿椒一愣，随即回过神，手指点的飞快，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做好了新的数字情报，他这次再看时，双眼发亮，“有规律了。” 很快，他就把译文传了过来。 “灭世……即将开始？”阿椒傻眼了，“这什么玩意？” 他翻来覆去看着那段话，怀疑是翻译错了。 但古来却知道，这就是缪可传递出来的情报。 “啥意思？”阿椒茫然，他看向姐姐，却见这本该和他一起发呆的同类此时满脸凝重。 “很危险。”阿茴道：“我的直觉在预警，我们……必须要逃了。” 古来摇头，苦笑道：“逃不了的，出去的路都被锁着，就算是逃又能逃到哪里？” 如今回归家园的通道还被封着，阿允等人也没有机会出去，就算真的出现了空洞，也是他们这些八级玩家出去。 古来神情肃然，他扫过面前站着的同伴，这里的人或坐或站，或焦急或平静的看着他，古来知道都在等待着最后的决断。 “诸位！”古来高声道：“敌人已经到了眼前，我们没有逃跑的可能，所以，决不能坐以待毙了！” “反击，从此刻开始！” ※ “你真的是疯了！”阿允找到巨星，他面色难看的骂道：“你这个傻逼，醉光阴在利用你呢！你被骗了！” 巨星倒是很平静，他有自己的考量，本想张口解释，但是想到了古来曾经告诉他的那些话，便故作强硬的板着脸，道：“出去。” 这把阿允气的够呛，米酒则在旁边劝道：“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你不顾我们几百年的感情，执意要作出错误的决定？” 她性格强硬，这已是难得的软话，若是平常，巨星恐怕就会顺着米酒的话说下去，可此时此刻，他却皱着眉，头一次觉得这两人目光短浅。 见巨星没说话，阿允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压下额头上冒出的青筋，拦在巨星面前，一字一句道：“我、不、允、许！” 米酒跟着一起道：“别再一错再错了！” 巨星抬手，轻轻拍了拍他们两人的肩膀，这记忆中稚嫩的两人，如今也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了，巨星微笑道：“我没有错，醉光阴也没有错。” 阿允再也忍不下来，他所有理智全被这一句话烧成灰烬，死死地瞪着巨星，身上雷光闪烁，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仅剩，也是唯一一张道具，对准了巨星。 米酒惊呼，“阿允！你也疯了！” 那是阿允用了破开结界，离开这个副本的道具，也是幕后之人在他身上放下的锚，一旦阿允用了，就意味着，他真的无法摆脱那幕后之人了。 “别动那个，你冷静点！咱们都冷静地聊聊！”米酒急忙道。 巨星叹了口气，“你何必如此？” 阿允道：“这句话该问你。”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明知曲静云是谁，让她灰飞烟灭对得起她父亲吗！他可是为了救你而死的！”：，， 第394章 投射 “他们吵起来了。” 在看到阿允揪住巨星衣领时,一直监控那边的金目眉间门一跳，他有些迟疑地拨通了古来的终端，“那个……事情按照你说的进展了。” 古来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金目张了张口,想要问他到底什么打算，但是在看到古来那边人来人往忙个不停时,选择了闭嘴。 “醉光阴,你……保重。”金目道。 古来这才停下手中的活，看了眼金目,眸中含笑，微微点了点头。 金目也跟着笑了一下,他的双眼中闪烁着一道精光，瞳孔里有着繁杂的花纹，乍一看只觉得诡异,但古来却恍若未觉,他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也跟着嘱咐道：“万事小心。” “我知道。”金目心中一暖,他关上终端,用双手将脸颊两侧的头发往上抹了一把，直直看着巨星所在的位置,很快,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就是随处可见，永远笑呵呵的微胖大叔。 别看金目平时总是充当和事老的角色，但他其实是乌衣巷团队中脾气最爆的人，一旦他下定决心,就会像变了个人一样，为了完成任务，而不顾一切。 当他的眼里看到了巨星正被阿允压制时，也不准备再躲藏下去，从隐蔽地点跳下，大摇大摆的走到了目标位置的楼下，仰着头，估算着距离，这才扯着嘴角，哈哈大笑起来。 金色的光芒自眼中迸发出来，他面容坚毅，眼神锐利，重重吐出一口气，一拳朝着大楼砸去。 一道细微的裂痕从他拳头下出现，接着以极快的速度往上蔓延，裂痕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粗，直到横贯在巨星和阿允的中间门。 阿允松开巨星，他眉头紧皱，盯着这道裂痕看了一会，又将目光放在金目身上，大怒不已，喝道：“你找死——！” 巨星也低头看着金目，他似是有些意外，奇怪道：“醉光阴把权限给你了？” 金目没有回答，他此时说不了话，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够勉强抵挡着阿允的攻击，但等级差距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解决，阿允在他疏忽之下，将他的心脏捅穿。 剧烈的疼痛从心口传到四肢百骸，金目吐了口血，讪讪笑了笑，“咱们……能被这么暴力吗？” 他快速后退，伤口也在转瞬间门便愈合了。 摸了摸胸口，金目有些后怕，幸亏来之前古来给了他不死的权限，否则要真是被阿允一拳打穿，那他就只能去和那些魇作伴了。 “别理他了！”米酒拦住了要发泄怒火的阿允，深深看了眼金目，道：“他在拖延时间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到静云身边。” 阿允冷静道：“我知道。” 他的怒火此时已经平息了，阿允抬起右手，将拇指和无名指圈起，对着自己的下巴弹了一下，这一下，直接将整颗头颅彻底弹飞。 金目被吓了一跳，他瞪圆了眼睛，哪里见过这种架势，顿时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这也是他或者说乌衣巷团队所有人的通病，那就是除开使用暴力手段外，他们很难在执行计划时，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很难作出灵活的调整。 巨星叹了口气，不得不接过拖延阿允的重担说：“你非要如此吗？” 阿允恨恨道：“巨星，我跟你认识四百多年，还比不过一个醉光阴？” 米酒有些不安地拽着他的手腕，示意他快点离开，但阿允却没有理会，他看着巨星，咬牙切齿地说：“你就那么在意他？！” 巨星没说话。 金目眨了下眼睛，他觉得有些不对，这种对话里的醋味简直酸的倒牙了，要是不知道情况，还以为这是两口子。 怎么回事……阿允一直和他们作对，是因为嫉妒醉光阴？ 金目想到这点后，撮着牙花子觉得无语，他打开终端，想要拨通古来的通讯，临了又转了个弯，去找了阿椒。 “干什么？”阿椒臭着一张脸，他身上全是机油，背后则是一个一人多高的方块机器，从没有嵌合的框架里面，能看出许多缠绕在一块的电线。 金目怕他挂断，默默缩小了存在感，连忙将刚才的情况说出来，又问道：“我现在要怎么做啊？” 阿椒的表情更难看了，目光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蠢货吗？” 金目舔着脸应下了，说：“我是。” 他早就知道这么做一定会被骂，但被阿椒骂几句又不会掉块肉，他皮糙肉厚的根本不惧。 阿椒：“…………” 他被噎了一下，表情更加难看，一点都不想理会这种白痴，可他也没法让金目死在这里，因为金目死了是小事，他要是完不成任务，后续的计划没有办法执行。 在心里说了声晦气后，阿椒翻着白眼，对着半空点了一会，才说：“你把终端距离调近点。” 等到金目完成之后，他的屏幕上多出了许多看不懂的数据，金目耐心等待着，没多久阿椒就呵了一声，笑容玩味道：“有点意思。” “怎么说？”金目问。 “你听着，我只说一次。”阿椒勾了勾唇角。 金目立刻点头。 “你现在别和阿允这人有牵扯，你们拖延他，他也在拖延你们，现在呆在这里的未必就是阿允本人。” 金目愣了愣，他猛地回头，双目炯炯注视着面前的三人，米酒和巨星确定是本人，而阿允……正如阿椒所说，他的生命能量确实和别人不太一样。 “这……怎么还能这样？” 再一想，金目就想通了，恐怕是刚才米酒与阿允触碰的时候换人了，“那、那那我要去找他吗？” “不用。” 阿椒摇头，他估算着时间门，其实被拖延到现在也差不多了，“阿允放过他，留给我姐姐对付，至于那个米酒……” 他眯着眼睛，盯着表情冷漠地女人说：“你直接去和巨星摊牌，让他控制住那个女人。” “我也可以……”金目小声嘀咕了一下。 他虽然是辅助人员，但武力不弱，不然也不能活到现在。 阿椒懒得理他，他说的建议全是基于扫描数据上传出来的结果，即使米酒是个女人，身形又柔弱，但她却是实力十分强悍的一个人，单论武力，他们这边或许只有他山石能赢。 “然后呢？”金目又问。 “然后动动你的脑子！”阿椒呵斥道：“你抓到她之后还能干什么！回来啊！” 说完后他直接把电话挂了，跟金目说话，多一个字都是要气死他。 金目僵硬地转过头，那边的两人早就停下了争执，米酒脸上满是不屑，“就凭你，还想抓我？” 她看不起人的样子和阿允如出一辙，以前巨星还没觉得不对，可现在和古来这边的团队一对比，高下立判。 至少……他从没见过古来对弱者不屑一顾，他抿了抿嘴唇，还是没忍住，劝诫道：“米酒，不肯往下看的人，会栽跟头的。” 米酒呵了声，“假惺惺！” 她对巨星也充满了怨气，此时双掌一合，前脚跨出，腰身微弯，直接作出攻击的姿势，“来，好久没和您练练了。” 巨星苦笑了起来。 ※ 阿椒关上通讯后，盯着自己手里的工具看了几秒钟，直接将其往后一扔，拎着一个小箱子就往外面跑。 在工作室转角处遇到了守在办公室门口的阿茴，她伸出手拦住了阿椒，问道：“做什么？” “有新情报。”阿椒刚要开口，就见阿茴伸出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她拉开身旁的门，示意阿椒进去说。 “不要告诉我，去和醉光阴说。”阿茴道。 阿椒哦了一声，一拍脑门，道：“我差点忘了他已经成我们的头了！” 也怪古来太没有领导者的架子了，昨天发表一通让人热血澎湃的感言，今天就跟大家笑着打招呼，和平时没多大区别，以至于阿椒都忘了这事。 但阿茴没忘，她的性格较为死板，既然古来说自己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那就该有总指挥的地位和样子，就算阿椒是她弟弟，也不能逾越这条线，必须先和古来汇报。 “搞得还很正式。”阿椒笑着吐槽了一句，推门进去后，便被头顶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屏给糊了满脸，他径直走到古来的书桌前，把随身带着的手提箱打开了，说：“我们之间门的计划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动，所以，我申请使用飓风一号。” 古来从一堆预判计划中抬起头，他的神情依旧平和安宁，但眼底下却有着未曾褪去的青黑，他笑了笑，说：“是金目那边的事情吧。” “你知道？”阿椒问。 “大概猜得出来。”古来揉了揉太阳穴，“他那里是最容易出错的。” “那你还派他过去？”阿椒先是不解，随即又明白过来，“哦，你是故意让他出错的。” 古来心思缜密，极少出错，在别人眼中的重大失误，或许是他为了以后的计划，做出的前手布置。 “那你知道我就不说了。”阿椒合上箱子，他过来找古来就是为了尽量弥补金目的漏洞，既然真相是这样，他也没必要出现，于是打算回去继续搞研究。 “等等。”古来叫住了他。 “来都来了，帮我个忙吧。” “帮什么？”阿椒问。 古来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徽章，他递给阿椒说：“我很快会解除回忆世界，到那时，你帮我把这个八级徽章的投影，发射到天上去。” “要让全世界的玩家，都能看到它。”：，， 第395章 汪洋 接过古来手中的徽章,阿椒愣了一瞬，他怔然看了看徽章，又看了看古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真的要那么做？” 一向胆大妄为的阿椒也对古来的做法感到吃惊，他甚至没有心思去捣乱，紧紧抓着象征八级玩家的徽章,迟疑地问道：“有这个必要吗？” 这个徽章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根本没有特殊的能力,但却是所有想要活下去的玩家，心心念念的宝物。 只有升入八级,才可以从炮灰的行列中走出去，成为真正的执棋者，而不是一颗棋子。 阿椒都可以想象到，一旦放出徽章的消息,那接下来的剧情该有多么疯狂。 他抿着嘴唇,竟不可抑制的笑出了声。 “有。” 古来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抬眼看着阿椒,说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一切听我指挥。” 阿椒的性格像是长不大的男孩，他肆意妄为又不吃教训,若单单如此,古来有的是办法制住他,但偏偏这人还聪明的过分,本性中带着疯狂的基因,他经手的东西总是能够在不经意间变成威力巨大的武器，如果放在和平年代，这人就是个恐怖分子,但是放在游戏这么混乱的地方，他就成了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 对于这类人，软硬不吃，只有拿着他最在乎的人威胁，才能够控制住他。 那个人就是他姐姐阿椒。 看着阿椒眼珠乱转的模样，古来也跟着笑了一下，说：“我会让阿茴跟着你一起去。” 阿椒瞪圆了眼睛，“带着我姐很拖后腿啊！她根本什么都不懂！” 话一刚落，他就看到古来含笑的眼神，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你、你打什么坏主意呢？” 在他心中，古来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很少让情绪外露，所有隐藏情绪的方式都是笑，以至于阿椒每次看到古来的微笑，都会心里发毛，唯恐那天被人卖了还要帮忙数钱！ 古来问道“你真的这么想吗？” “假的……”阿椒立刻改口，他对阿茴的尊敬发自真心，根本刚才的形容不过是想让古来收回命令。 古来见识过他的变脸，不为所动地说：“徽章很重要，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看到。” “明白明白。”阿椒在手中掂了两下，脑子里转了好几套方案，说：“让我姐跟着也行，我会用一些比较不人道的方式来宣传，所以，你最好让她别管我做的事情。” 一说起这个事情，阿椒就有些哀怨，阿茴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根本没问过阿椒，不管他做什么，她都支持，但是只要跟古来在一块，不知为何，她的道德感就飙升，以至于阿椒束手束脚的，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碰，害的他的许多实验进展缓慢。 “好。”古来无视他的目光，点了点头，继续道“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你可以走了。” 阿椒思考了一下，问道：“如果那群人看见之后不为所动怎么办？还有b方案吗？” 八级徽章虽说是个好东西，但玩家总是最惜命的，要是有聪明人看出这是个送死的选项，不肯出现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阿椒歪了歪头，等待着古来的回答。 他很清楚古来之所以会这么做的原因，那就是以徽章作为诱饵，想要那些躲藏在这个世界角落里的玩家全部出手一起对抗幕后之人，他觉得这计划不错，就是风险和收益不成比例。 一是徽章实在太过珍贵，几百万亿兆的玩家之中，只有八十人才能踏入八级，其他人全是被挡在八级门外的炮灰，人人都想成为人上人，可人人全都成不了人上人。 八级玩家的位置极为稳固，至今没有一条消息显露过八级徽章更换的事情，毕竟八级的玩家从生命形态就与普通玩家不同，而化蝶是自燎原火覆灭那几千名八级玩家之后，唯一死亡的八级。 她的死亡本就被无数人盯着，不只是低级玩家，那些已经晋升的八级玩家也都不肯放过这次的机会。 八级以上的路早已断绝，就算是玩家榜单第一人的远航者，在官方数据中现实的也是八级，他的实力暂且不论，既然等级与别的人一样，就只能说明前面无路，所以那些成名的八级玩家，才要盯着化蝶的遗产，借此机会冲上一冲。 这件事情的关系他都明白，更别提古来这种人，他们团队之所以会进这个副本，也是因为被追杀才会过来，如今将一切全都揭露出来，一个弄不好，那就是前功尽弃，全军覆没。 阿椒的目光像是雷达一样上下打量着古来，“我不喜欢想这种阴谋诡计，但现在我从你的身上看不见胜利的可能，……当然，你也没必要和我说的太详细，我不想听。” “醉光阴，我只问你一句话。” 他双手撑着面前的书桌，脸上笑意全无，带着压迫的威势说道：“我姐姐能活下来吗？” 古来抬起眼睛看他，放下笔，因为刚才还伏案写字，身上的衬衫微微有些皱，即使坐下时比阿椒矮了一半，又面容俊秀，看起来斯文无害，他的气势却没有矮上分毫。 “我不会给你保证。”古来笑了笑，“她能不能活下来，需要你亲眼去看。” “……老狐狸！”阿椒笑骂了一声，又瞪了古来一眼，道：“这还用你说，我肯定会和姐姐一起活到最后！” 他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也不再多问，直接转身离去。 出了门后，他看着守在门口的阿茴，装作满脸的不乐意，凑过去说：“姐姐，你一会要过来给我帮忙，我说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做多余的事情啊！” 阿茴哦了一声，她毫无意见，本来两人平时相处也是如此，大多数时候是阿椒主导，只有需要做决定时才看向阿茴。 抬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阿茴探头看了眼古来，走了进去，也不用说话，古来就道：“走吧，我这里不用陪。” “……哦。”阿茴却没有听从，她进去之后，在弟弟疑惑地目光中关上门。 她双手搭在书桌前，居高看着古来，面无表情道：“别忘了我的技能，必要时可以让我出手。” 古来一怔，忍不住吐槽道：“你怎么和阿椒一个姿势？真不愧是姐弟俩。” 阿茴道：“别忘了。” 她不肯顺着古来的话转移话题，古来抬起头，神情认真而坚定地对阿茴说：“我不会让你有用技能的时候，你相信我。” 阿茴眨了下眼睛，她在一瞬间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点了点头，说：“我相信。” 她的技能特殊，除非必要，可能终身都无法使用，正是因为怕节外生枝，每次给别人看面板时，她就隐藏了技能，后来被阿椒缠的没辙了，她随便编了个废物技能给他看。 也就是说，除了古来外，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技能是什么。 “你帮阿椒的时候注意点。”古来笑了笑，“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比较麻烦，如果可以的话，你尽量带着他远离我。” 阿茴皱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不能走吗？” “走不了。”古来说。 “我是必须要待在这里，看到结局的人。” 谁都可以走，只有他不能，作为整个对抗计划的起草者和执行人，古来有这个责任和义务统领全局。 阿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过身去，表示知道。 三日之后，这个世界的上空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笼罩数千万公里的巨大徽章。 这个徽章的造型精美，小巧雅致，整体呈现黄铜色，是个不规则的四角菱形但徽章上部却用异常的符号雕刻着让人心神摇曳的纹路，没有人能认清这上面写的什么，但是只要是看到了这徽章的人，便会在瞬间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八级玩家的徽章。 能够让人一步登天的至尊宝物。 那些看不懂的，看得懂的，全都在此时屏住了呼吸，天地间似乎都有一瞬间的静寂。 接着，有一双手将这徽章翻开，正面与背面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正面多了个43的数字。 排行第43位的八级玩家！ 有心人立刻去翻找着曾经的记录，八级榜单与别的榜单不同，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换过位置，不管是先进来的还是后进来的，只要是留意过此事的人，不可能不会知道。 很快，化蝶的名字开始在这个世界上传播。 接着她死了的消息又让老一辈的玩家沸腾！ 她竟然已经死了！ 八级玩家死掉后，就会多出一个空位，无数人的眼睛盯着这个位置，如鬣狗一般贪婪的想要将其吞入腹中。 正当玩家们招朋唤友的打算去查看这个徽章的持有人是谁时，徽章的主人也没继续卖关子，他放了一张纸在徽章旁边，上面详细的写着兰京市的地址。 这是陷阱！！ 玩家们全都清楚，他们纷纷劝说身旁的人别去掺和，自己则偷偷打包好行礼，朝着兰京市走去。 一个，两个，三个…… 本来零星的玩家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赶来，如同一滴滴雨水汇聚在一起，成了池塘，成了溪流，最后又汇成了汪洋大海。 古往看着这被借来的‘力量’，讶然失笑，他第一次正视起了这个后辈，道：“我小瞧了他。”：，， 第396章 阴人 古来的这一招看起来很高明,借众多玩家之手，来对抗他们的敌人，使本来非常绝望的等级差距变得有了一点希望，就算没有用,也可以为他们充当炮灰。 但对古来来说,并不是这样,将八级徽章展露在人前，是一件不得已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更希望这个消息永远不要被人发现,至少在他顺利晋升前不要出现。 阿椒沉默着走到了古来的身边，他们隐藏在暗处,看着越来越多的玩家涌进兰京市，抿着嘴唇,良久后才道：“这不是好事。” 古来抬眼，嗯了声：“我知道。” 玩家数量的增多对于结果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人数优势不过是弱者心中的安慰罢了。 古来很清楚这点,不需要阿椒再次重复。 阿椒疑惑道：“消息已经传遍了，剩下的就是等这些人过来,不过……那位真的会静静等待着咱们把人全部聚齐？” 古来点了点头,“会。” 阿椒以为他下一句话就是要解释了，凝神细听,等了一会，却发现古来闭上嘴,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顿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说：“得,又开始跟我打哑谜了。” “算了，我的哥，现在还有什么要小弟做的？” 他对古来的算计不感兴趣，反正不管成功失败，过程爽就好了。 “你帮我看着他们。”古来伸手指了指汇聚而来的人流，从玩家背包中又拿出了几件道具塞到阿椒的手中，“这些你拿着，不够再问我要。” 阿椒触碰了之后眉头跳得老高，咂了咂嘴，忍着内心的酸涩道：“行，我这就去。” 他临走前，又仔细打量了古来一番，实在没从这个外表温和无害的男人身上看出什么大的优点来。 怎么就有一个眼瞎的大佬能够送他这么多道具呢？ 古来之前因为害怕燎原火寄存在他体内，便没把她的出现瞒着阿椒，希望阿椒能够制作出一个道具来检查他的身体，但这方面不是阿椒的强项，他们只好约定等出了副本后，阿椒会先学习这类的知识，再给古来制作道具。 所以阿椒是整个团队中唯一一个知道燎原火存在的人。虽然他有时候会任性妄为，但大是大非上还是分得清主次，他也清楚这是需要保密的事情，在古来说出后就主动吞下了保密用道具，一旦他向第三人吐露这类事情，便会当场肠穿肚烂而死。 古来没想要他这么做，当即打算毁约，但阿椒却拒绝了，他说立下这种誓约，并不是为了古来，而是为了监督自己。 想到这，古来忍不住抬手，拽了下阿椒离去的衣领，道：“我还有件事要你去做。” “说。”阿椒转过身，有些不耐烦了。 “你得帮我再做个终端，这是只能够进行定向连接的终端，除了被我放在通讯录上的人外，任何人都不能侵入进来监视我们的消息。” 这是阿椒的老本行，他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知道了，过几天给你。” “不能过几天，越快越好。” 阿椒这才正色的看着他，脸上流露出一点愤慨，“你以为这东西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吗？！我得做炸药，帮你整顿人群，还要做监控防护，现在还他妈的需要给你弄通讯终端！我又不会分，身，这么多活全都堆在一起，等两天能死吗！” 别看他发明创作时的速度很快，这些都是靠着他的熟练度堆上来的，古来的要求很简单不假，但他手头上没材料，想要制作终端，必须从头准备材料，更因为有了保密的要求，他做好特制的终端后，还需要重新设定程序，开启防火墙，隔绝病毒，每一项都不轻松。 古来知道他辛苦，看着气愤不已的阿椒，不禁放软了语调，安抚说：“其他的可以先放放，先帮我终端做出来。” 阿椒耍性子也是被逼急了，发泄一通倒是冷静了一点，他哼了声，闷声闷气地道：“你说的，那我就先做你的东西了。” 古来点了点头。 阿椒又板着脸撇他一眼，直接从背包中拿出工具，坐在地上，开始进行拼装制作。 古来有些意外，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阿椒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将单线联络的终端做好，他把终端扔给古来，说：“只能存十个人的号码，满了之后，除非你删除上一个，否则不能再次添加，所有消息只有二十秒的时间门可以查看，二十秒后会自动销毁，不留任何痕迹。” 古来接过终端，这次的终端看起来比较简陋，外壳几乎没有，只剩下里面闪烁着点点光芒的线在一个手表大小的机械盘里纠缠着。 他点开终端，输入了一个人的号码，阿椒抬眼看了一下，又继续收拾东西，突然，他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联系他？” ※ “往哥，看见了吗？这就是醉光阴最擅长的事情。” 春风笑指着虚拟屏上的人群，脸上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对于此等事情并不陌生，上个副本也是相同的情况，明明他们也已经占据上风，却还能被人逆风翻盘，就窝火的不行。 古往感受到他的恼火，轻轻的笑了笑，道：“很不错。” 春风笑顿时更怒了。 像他这种自命不凡的人，认为自己是天生主角，对于阻拦的人肯定是没什么好感。 古往倒觉得这个醉光阴，能在他手下坚持那么长时间门就已经是惊喜了，更别提这场反击漂亮得简直是教科书的回应。 但是，还不够。 仅凭这点小花招，还打不倒他，甚至连皮毛都伤不到。 只要他在一两个月内不去对兰京市出手，没了共同的敌人，人类会以为自己处于安全的环境中，再加上他们的手中的八级徽章，不用挑拨，定会成为引爆一切的乱局。 古往好以整暇的看着虚拟屏上的场景，对春风笑说：“这个醉光阴和我相反，我喜欢抢占先机，他喜欢谋而后动。” 春风笑阴沉着脸说：“确实，他最喜欢在背后阴人了。” “客观的看问题，不要被情绪左右。”古往告诫了一句，又有些可惜道：“好好培养也是个不错的苗子，不过我们不需要了。” 是的，他们不需要了。 不可否认，古往动了爱才之心，如果不是队伍里已经有相似类型的人了，或许古往还真不会再继续下手。 春风笑没有说话。 如果说刚开始进入副本时，他的心中对古来还有一点好感的话，这些日子被古往或明或暗的影响，他已经不再有那种感觉。 只要古来敢出现在他面前，春风笑会第一时间门杀了他，绝不留情。 古往暗暗摇头，对春风笑的心性不再抱有希望，他不能指望一个将游戏与现实分得很开的人，在这他认定的虚假世界中回归正常。 这不合理，也不可能，一旦打破了春风笑为自己设下的心理壁垒，很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古往还不想看到这种情况。 他侧过头，看了眼静静伫立在身旁的燎原火，刚要说什么，就听见春风笑喊了一声。 “往哥。”春风笑用迷茫的语气问道：“你……给缪可下令让他杀人了吗？” 古往抬眼去看，虚拟屏中有着一个身穿铆钉演出服，头发用发胶全部抹成尖刺，惨白的脸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窟窿头，此人逆流站在人群中间门，身形微晃，手臂高高扬起，又重重挥下，用怀中贝斯弹奏出一曲刺耳的死神奏曲。 以他为圆心，周围十米之内，所有玩家全都被一网打尽，七窍流血，再无声息。 春风笑的眉头拧起，他虽然看不太起缪可，但也不会太过无视，毕竟这也是早期跟着古往的一个手下，能在小界成为八级，足以入他的眼。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再次相见时，竟然会变成这种情况。 “疯了吗？”春风笑喃喃，很是不悦。 明明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好了，缪可这是在干什么？ 可没等他得到答案，就见缪可仰起头，眼神透过监视器正对着他，仿佛要看穿一切。 “你、们、逃、不、了。”缪可的嘴巴夸张地动着，春风笑通过口型认出了这句话。 他冷笑了一声，眯着眼睛，手指微动，一把小小的剪刀出现在掌心中。 缪可这时举起一个迷你喇叭，这喇叭造型可爱幼稚，在重金属风格的贝斯手手中，显得格格不入，也更加引人注目，春风笑觉得这玩意眼熟，他想了两秒钟，继而又惊疑不定，他转头看着古往，问道：“往哥，他手上为什么会有那东西？” 【装备名称：聒噪喇叭头】 【装备等级：八级】 【装备价格：9000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58000点券）】 【效果说明：该道具能够将一切声音吸收，并穿透空间门，对玩家想要杀死的敌人进行干扰，只要知道敌人的所在位置，不管他躲在什么地方，都无法逃脱该道具的攻击，距离越远，威力越强。】 【负面影响：聒噪喇叭头会吞噬使用者的声音，使用时间门越长，使用者沉默的时间门越长】 【系统评价：大喇叭头子，快点闭嘴！】 “这个……不是你的吗？” 当春风笑问完这句话后，古往也在看向自己的背包栏，他笑了一声，抬眼看着燎原火，眉眼间门已一片冰冷。 他问道：“你想怎么死？”：，， 第397章 拖延 古往落在燎原火身上的杀意有如实质,那凛冽的气势让身旁的春风笑都觉得皮肤刺痛，心内发寒,他抿了抿嘴唇,开口道：“往哥？” 这并非是他想要出声打扰，而是必须要如此做，古往对燎原火的重视他十分了解,一旦在此时做了错误的事情，事后恐怕会追悔莫及。春风笑并不在乎燎原火，他甚至对她动过杀心，可这不意味着，他要亲眼看着古往动手。 燎原火可以在任何人的手中死亡,唯独不能死在古往手中。 春风笑上前一步，挡在了燎原火的面前，正面对抗,他所承受的压力更大，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紧，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异色双瞳中满是痛苦，“往哥……” 他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冷静一点……” 说完后，便觉得身上一重,万钧的压力蓦地压在他的背上，春风笑闷哼一声,即便是再挺直的脊梁此时也被压得弯了一些。 “未必是燎原火做的，她不是一直跟在你身边吗……或许，我们该问问缪可，他才是持有喇叭的人……” 这短短的一段话,就用了他所有的力气，春风笑额头被汗水打湿，面颊一片惨白，衬的他眼中神情越发的恳求起来，他努力张开双臂，掌心处的小剪刀越发的凝实，但很快就被他放弃，化作粒子飘散消失。 他怔怔看着古往，这个人的表情比他好不了多少，古往的手死死攥在一起，眼睛通红，像只受伤的野兽，在用可怕的表情维护最后的尊严。 “梦舟。”古往哑着嗓子开口：“你出去。” “可是……” “出去。” 春风笑身上的压力骤然一空，他直起身体，看着古往，又看了看依旧静静不动的燎原火。 “……好。”春风笑只得出去。 他的表情不变，但心中却满是苦涩，燎原火在古往心中的位置，不管是多少年，都没有丝毫改变，也不会有人撼动。这是一种极为危险的信号，一点也不利于他们组织最后的计划，可是……春风笑却没法改变。 古往的生命形态早就与常人不同，他有的时候会露出让春风笑觉得奇怪恐惧的表情，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睥睨着一切的神情，在这种表情下，春风笑会想起……神。 如果说古往已经成为了神，那么他留在人间门的唯一意义就只有燎原火，这位死去多年的玩家，是神明最后的人性。 春风笑很难不去嫉妒，他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门，才只做到让古往对他另眼相看，但燎原火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达到了别人从未有过的高度。 ……为什么她偏偏是个死人？ 春风笑叹了口气，他转过头，又看了眼背后的两人，清隽贵气的脸上闪过一丝脆弱，又很快隐去。 “好玩吗？”古往的声音沙哑低沉，听起来十分平静，他静静的注视着燎原火，又重复问了一遍，“骗我，好玩吗？” 只这一声，便让燎原火险些落下泪，她忍不住心里发酸，想要解释，又无从解释。 燎原火被缝合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但她空洞的眼睛里却逐渐浮现出两颗眼球，接着，便是从头颅下长出了新的躯体。 古往蓦地睁大眼睛，身体僵硬，一双狭长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燎原火，指甲已经穿透了掌心，鲜红的血从指缝中流下，他怔怔看着，嘴唇紧抿，就连呼吸都似乎要停了下来。 一直以来的执念在此时被视线，巨大的喜悦将他冲得有些发懵，古往的心跳都好像要跳出胸腔，无尽的渴望与得偿所愿的满足感，让他素来冷静的头脑也变得一片空白。 他上前一步，想要伸出手去抱抱她，但……燎原火躲开了。 “我不是我。”燎原火眨了下眼睛，也跟着涩声说：“你该清楚的，我已不是我。” 她很想去回应这个拥抱，正如古往经历了许多事情一样，在被留在这个世界的时候，燎原火的这部分记忆也在忍受孤寂。 她是十六岁时的燎原火，这个时候的她是最活泼也最热情的时候，才刚刚被选中成为玩家，没经历过几场副本，关于那件事的计划也只设立个雏形，思想更是未发生改变，所以她对于古往的感情更深，也更难以割舍。 燎原火的身形继续变化着，皮肤上被缝合的痕迹越来越浅淡，长发逐渐缩短，最后变成了利落的齐耳短发，她穿着一件有着向日葵图案的连衣裙，裙摆张扬，面容清秀，看人时，那双圆圆的杏眼里被水色浸染，莫名惹人怜爱。 如果古来在此，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现在燎原火的模样，并不是他在安颜记忆中看到的长相，而是更加陌生，也更加年轻的脸。 她抬手挽了一下，耳朵上露出一个g形状的耳钉，古往一眼便认出，这是他们一起逛街时买下的耳钉，一枚放在她的左耳，一枚放在他的右耳上，但他那耳钉却在买下没多久就被弄丢，只剩下燎原火自己一个人带着。 古往闭了闭眼睛，他不想再看这张脸。 “我被留在了安颜的回忆里呆了四百多年。”燎原火轻声说：“这是我的计划。” 她话音刚落，就见古往猛地抬起头，眼神阴骘而狠厉，他上前一步，死死抓住她的手腕，“你的计划？！你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开始计划了？！谁让你瞒着我的！” 燎原火心中惊讶，她也觉得不可思议，“我……瞒着你？你真的不知道？” 不等古往回答，她又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对啊，为什么会这样……我根本不会瞒着你……” “我对你一无所知，你什么都没和我说！都这种时候，你还想骗我！”古往对她极为熟悉，两人一块长大，燎原火这般精湛的演技，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 燎原火更是难以置信，身体发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吗……小往，你为什么这么看我？”燎原火的泪水终是忍不住落下，她在这一刻恨不得自己真的死去。 古往看着她这般凄怆恳求的眼神，又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副场景每每回想起来，都仿佛是要将他千刀万剐般。 “……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古往抓着他的手越发用力，几乎要将她的手骨捏碎，燎原火此时并不是真人，但她的皮肤上也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她疼得冷汗直冒，却不敢出声。 变成这副模样，是她花费了极大代价才成功的，且这种状态下，无法使用任何异能，只能以普通人类的样貌去和古往对话，一旦她呼痛，就意味着古往会发现这点，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古往的眼中充满了恨意，“你知道吗？你是在我眼前被炸成碎片的。” 燎原火呼吸一窒。 “你瞒的我好苦，我根本察觉不到你的计划，等我猜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紧赶慢赶，最后赶到了你的结局。” 他深深地看着燎原火，“那也是我的末日。” 燎原火彻底没了声音，她知道古往说的是真话，如果两人立场互换，死的人是古往，恐怕她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但……她会选择复活古往吗？ 会选择让古往变成自己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吗？ 答案是不会的。 燎原火会记住古往的一切，会用下半生永远怀念着古往，却不会打破生死的界限，让他跨过冥河再与她相遇。 “这也不是我啊……”良久后，燎原火才开口。 “这会是你，只要我能做到，它会让你回来。”古往面无表情，他下了狠劲，直接捏断了燎原火的手腕，再接着，他将燎原火付出巨大代价的身体，一点点地敲断。 “我不在乎你怎么想，我只要你回来。”他说。 燎原火竟露出一丝微笑：“是你会做的事情，小往，你总是这么偏激。” “比你这个圣母强。” “我不是圣母。”燎原火摇头，她的身体很痛，痛的让她想再死一次，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明朗灿烂，“小往，我只想保护你们，但是当我到达那个程度的时候，就知道，它不会同意。” “所以，我只能先下手了。” “你既然与他合作，就要万事小心，如果我真的复活，到那时，我也不再是我。” 她声音轻柔，目光坚定，“我问心无愧。” 古往也跟着笑了起来，“你问心无愧？” “我一点点的搜集你的血肉，为你拼成一个完整的身体，我杀了那么多人，毁了那么多的世界，最后换来你一句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18年前，你为了别人抛下我擅自去死！怎么？现在18年后，你又要为了别人死在我面前？” 他有很多话想问，但那些让他执着的问题，在此时没有意义了。 一来是16岁的燎原火不会知道未来的她在想什么，二来是，古往现在觉得那些都不重要。 “缪可是吗？”他狠厉道：“你选中的是他？为了他，甚至不惜去偷了我的道具？” 古往在很早的时候就对燎原火开了自己所有权限，她可以不用通知就拿走他的道具和点券，燎原火的身体被制作出来后，还是被游戏默认是个玩家，所以她依旧可以使用这份权限。 现在，古往眼睁睁看着她偷了自己不少道具，全都赠予了他人。 为什么会是缪可？ 他凭什么？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着，很快，又各自移开双眼。 也就是在这时，天地震荡，古往回头去看，发现无影市的方位出现了一层巨大的蘑菇云。 燎原火在他背后比了个“v”，冲古往吐了口舌头，脸上的泪痕消失不见，神情也没有丝毫悲苦，只剩下胜利者的炫耀，“是我赢了！” 她替古来成功拖延了时间门。 与此同时，燎原火偏头看了看一个方向，“它的监视消失了。” 刚才的一切全是两人的骗局，他们之间门的默契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语，彼此的眼神就交代了所有，这些痛苦全是演给别人看的。 “四百多年了……它倒是一直都这么闲……”燎原火说：“小往，别把这个世界给它。” 古往没接话，冷声道：“冒牌货，想好怎么死了吗？” “别太疼。”：，， 第398章 底气 古来看着站在面前的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抿着嘴唇，思考了许久后,才说道：“你不该在此时回来。” 朗月星抹了把脸上的血,他身上的衣服早已千疮百孔，堪堪能够蔽体,若是以往的他，恐怕会羞耻得连脸都抬不起来，但此时，他在目光明亮，犹如黑曜石一般的瞳孔直直盯着古来，他说：“我是队长！” 古来笑了一声，他叹息道：“正是因为你是队长，才不能回来啊……” 朗月星是团队里最小的成员,他才不过十几岁,人生中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消耗，太多的风景没有看到，古来总是对这类年轻的孩子太过宠溺,所以他才会选择让朗月星前往无影市,只有这样,才可以让朗月星逃离这次的杀局。 没想到的是,朗月星竟然自己回来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 但古来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的眉眼很温柔，看着朗月星的时候,无奈与感动都在脸上写着，朗月星知道他不会生气，内心的石头落了地,便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说：“我完成任务了。” “你很棒。”古来伸出手，放在朗月星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地拍了一下，“真的很棒。” 这不是恭维，也不是哄孩子的玩笑，而是他真心实意想要表达的夸奖。 让朗月星去无影市击杀曲静云，一方面是希望他可以逃跑，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整个团队中只有他才能做到这一点，一旦言语劝说不成，朗月星可以使用自己的天赋技能，控制极端的雷暴天气强杀曲静云，因为雷霆对鬼魂有着极大的削弱力，所以即使曲静云可以分身无数，她也不会好过，就算有一两个分身逃脱，但大部分被消灭后，依然可以达成目的。 这样既不会引来世界意志的关注，也不会让特殊处理科的人注意到，可以说一举多得。 朗月星被夸奖了以后，激动不已，他很想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张了张口，还未说出声音，就被古来打断，道：“当时是什么情况？” “……啊？哦，那个……我跟曲静云说了你教我的话，曲静云只说自己考虑一下，没多久就过来同意说可以去死。”关于这点，朗月星满脸的崇拜，他看着古来的目光，就和粉丝看偶像一模一样，充满了憧憬与崇拜。 “哥，你太厉害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在认识古来之前，很难想象有人可以用一句话就说动别人去死，现在，不仅真切见到了，他还是整个计划最关键的一员，别提有多兴奋了。 古来越发的无奈，他朝后退了一步，走回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说：“曲静云死之前……有留下分身吗？” “有。”朗月星点头。 注意曲静云死后，立新屠宰场的动向也是古来给朗月星安排的任务之一，在大爆炸发生之后，朗月星找了个地方藏起来，没多久，就又一次看到了曲静云的身影出现。 “她很苍老，是我见过最老的一位曲静云。”朗月星当时怕被发现，就没有拍照，只能口述道：“大概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吧，在废墟中慢吞吞爬起来，身上穿着研究人员用的白大褂，满头的银发，但她手上的皮肤却很年轻。” 因为当时躲藏角度的问题，朗月星最先注意到的，并不是曲静云脸上的表情，而是她的手。 古来下意识瞥向自己的手，喃喃道：“年轻的手……” 朗月星嗯嗯两声，又接着道：“在第一个曲静云离开后，我又在三个小时后等到了第二个曲静云，她很幼小，大约是三四岁，穿着粉红色连衣裙，咬着手指头离开，但她露在外面的脖颈一点也不像小孩的那样，反而极为苍老，满是皱纹。” 当时这两个对比过于明显和诡异，所以朗月星记忆也最深刻。 “她的分身也就这两个，后来我进去查看了一下，除了一堆灰烬，没有别的东西了。”朗月星点开终端，半空中出现了一张环形地图，上面有两个红色的点在闪烁，正是曲静云分身的所在地，“我在她们身上装了定位装置，但是……好像没多大用，这两人的行走路线很固定，来回就这么一个样子。” 古来皱着眉，仔细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便不再去细究，他只要这个结果就好了。 “那……无影市那边身份反应？” “没什么反应，立新屠宰场离市区有点距离，曲静云又过于在乎人类，她自爆后产生的爆炸根本没有伤到人类，更无厉鬼盘踞，除了声势浩大外，一点用处都没有，无影市的特处科就派了两个实习生过来调查。”朗月星说。 “是吗……”这又不太符合古来的猜测，他心中所想的诸多设想都没能实现，原本的计划效果也就要大打折扣。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惊喜。 古来转过头，透过窗外的玻璃，看了眼楼下正拿着贝斯在嘶吼的缪可，他的身边已堆积出像小山一样的尸体，和无数气急败坏在用各种语言狂骂的鬼魂们。 缪可充耳不闻，继续晃着身体，用拨片将贝斯弹奏的极为刺耳。 “辛苦你了，先去休息吧。”古来对着朗月星笑了笑，温声说道：“睡一觉去吧，睡醒了再来帮我。” 朗月星的表情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讪讪笑着，说了声好。 出门之后，正巧遇到了过来汇报的阿椒，阿椒一见他就来了兴致，还没开口，就见朗月星径直离开。 “嗯？你干什么去？”阿椒追上去问道。 “睡觉！”朗月星说。 阿椒：“…………” 他停了下来，疑惑地问：“你一只鬼，睡什么觉啊？” 朗月星没有说话，他径自离开。 跟他相比，阿椒则活泼多了，还没敲门，隔着老远就喊了起来，“快点出来！我做了好东西！” 古来走了出去，就见阿椒对他挤眉弄眼地指了指身后，说：“走！” “做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阿椒还卖了个关子。 古来的事情其实有很多没做，他忙的要命，根本抽不开身去看阿椒的小发明，可对上这双期待的眼睛，古来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揉了揉发痛的额角，跟着阿椒来到了他的实验室。 等到实验室门打开的时候，古来楞在原地，他仰头看着阿椒做出来的东西，顿时将身上所有的烦恼全都抛诸脑后。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仿佛科幻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发射台，台身大约三米左右，上面还架着一座稍小一点的炮台，这两个通体漆黑，造型极为酷炫，古来顿时有些移不开眼睛。 “怎么样？不赖吧！”阿椒骄傲的说道。 他见古来一直没动，直接将他推进屋里。 “这玩意，勉勉强强可以破个城。”阿椒做出一个手枪的姿势，对准了无影市的方位，口中拟声“biubiu”了两下，又装作毫不在意地道：“可惜时间不够，要是时间够了，我能做出把这天捅破的东西来。” 说是这么说，但他的眼角眉梢已全是得意。 古来深吸了几口气，饶是他这种素来冷静的性格，也不禁激动起来，有了这个武器，那他们安全的保障又会增加一成。 他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认真说：“阿椒，幸亏有你！” “一般一般！”阿椒甩着手。 古来围着这东西转了几圈，想了想，从背包中又掏出了数十件威力巨大但副作用很可怕的道具，同时，将无岳镜也交到了阿椒的手中。 “这些东西，你拿着用。”古来说：“等我们能够回去之后，我再给你补剩下的。” “剩下的就不用了，给几个亿就可以了。”阿椒也跟着笑着说。 他拿了道具，倒是一个都没有给古来留，挥了挥手说：“那你继续看，我先走了。” “不跟我介绍介绍？” “让这玩意介绍吧，我得给我姐姐炫耀一下，也便宜你了，第一个看见。”阿椒说。 古来倒是一怔，没想到阿茴还没看，这下倒是有些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阿椒踢了踢脚边的一个球型机器人，看着它晃晃悠悠地站起，得意洋洋地抱着一堆道具说：“你一会在她面前好好夸夸我，省的她老觉得我不学无术，记得啊，要重点夸我的优点！” 古来沉默了一下，他仔细想着阿椒的优点，竟一时说不上来。 也幸亏这时阿椒已经走远了，否则一定会过来拼命不可。 古来伸出手摸了摸这个巨大的炮台，触手的是一片温凉，但这份平静之下，却藏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正所谓——射程之内全是真理。 有了这个东西，他也有了能够和无影市那群人平起平坐的资格。 古来没理会球型机器人的聒噪，他慢慢坐在地上，垂下眼，低头思考着手中的底牌，和如何用这些底牌从幕后之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到了如此地步，他也没必要再退缩了，时至今日，他已可以让那人看看自己的獠牙和利爪。 他要让那人明白。 猫，终将会变成虎。：，， 第399章 最初 “曲静云竟然自爆了……”古往看着春风笑紧急拿来的资料,似笑非笑地说着。 春风笑倒是还算冷静，在立新屠宰场覆灭之后，他就去看了作为大本营的市政大楼,无影市所在的地方没有一点波及，可以说除了死了个曲静云外,在这场被评为a级灾害的震荡中，无一人受伤或死亡。 他并不是蠢货,如果耐着性子仔细思考一番,也可以从中看出许多门道来。 “往哥。”春风笑眯着眼睛,异色双瞳中闪烁着一道精光，“曲静云可是这个世界的‘节点’。” 所谓的节点就是每个副本中为了完成任务所得到的关键线索,可以是人，可以是物,也可以说是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中,春风笑认为曲静云的存在就是这个节点，因为她的身上缠着不少人系过来的线。 “嗯。”古往点了下头，不算在意的将其放在一边。 春风笑皱了皱眉，试探问道：“我说得不对？” “没错。”古往对他笑了笑，“你说的都对,曲静云也很重要，但你不觉得她太过高调了吗？” 春风笑顿时恍然，之前他还云里雾里的没看清，但被古往一点，立刻明白过来。 曲静云确实是节点，可这个节点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为的就是吸引他们这些玩家的眼球,将真正的目的隐藏在幕后。 “有点意思了。”春风笑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是谁敢算计我们！” “未必是要算计我们，也可能是其他人。”古往说。 春风笑完全不信，在这个世界里，原住民地位最高的两个人就是任俊明和他，作为无影市市长和市长秘书，他俩的权限高的可怕，而做为玩家来说，古往和他也是站在众多玩家顶点上的人，如果不是要算计他俩，浪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到底是想要算计谁？ 古往微微叹了口气，“你总是先入为主，跳出来看看。” 春风笑不以为然。 见他执意如此，古往抬手，敲了下面前的桌子，见春风笑看来，才用微冷的目光与他对视。 “梦舟，你忘了我说的话吗？” 春风笑心中一凛，下意识站直身体，但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看了古往一眼。 即使他已经从学校毕业很多年了，去依旧改不了这被老师训话的习惯。 当年每次做完实验，古往都要用这种表情再重新进行一次会谈，他会点出每个人的错误，而春风笑则是其中被点名最多的。 所以……他的内心其实有点怕古往这副样子。 古往板着脸，对春风笑的模样觉得好笑，面上不显，沉声道：“过度的自信就是自负，别以为是八级玩家就能得寸进尺，像你这种人，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好运！” 春风笑不是第一次听这种话，每次和古往意见相悖时，他都会被训上一顿。 古往见他还算乖巧，原本的话转了个弯，不再谈论，只是道：“曲静云的事情你不要再问。” 春风笑有些意外，想了想问道：“往哥，她是你的后手……？” “后手？她还不算。”古往笑道：“我不过是在她身上加了一道线。” 曲静云实在太过特殊，特殊到他想不关注都不行，他的计划前期和曲静云牵扯不大，但没想到，最后弯弯绕绕的走了一遍，还是将她扯上了。 春风笑张了张口，想要问下详细的计划，但被古往一瞪，又说不出口了。 古往道：“放心，你还有当主角的机会。” 春风笑眼前一亮，“什么机会？” 古往笑道：“当灭世主的机会。” 春风笑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这个角色设定，觉得有些带感。 他其实无所谓是拯救世界还是毁灭世界，只要他能像游戏主角一样披荆斩棘，最后得偿所愿就可以了。 “去吧。”古往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春风笑点着头，走出去，临走前抬眼看了看古往上空的燎原火，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个燎原火似乎比之前还要死板，就好像……一个模型。 他心中有了一点想法，却不敢表现出来。古往平时其实很好说话，只有在对上燎原火的时候会变成疯子，之前那被千钧重力压制的情形，他不想再体会第一次了。 这与他做错了不同，古往，是真的可以为了燎原火而杀了他的。 春风笑十分清楚这点。 ※ “我们真的要反击了？！” 会议室中，表现最为兴奋当属阿椒，他就是个混世魔王，哪里混乱往哪里钻，“你说的啊！什么时候动手？” 他有很多武器没试验，正好趁着现在去记录数据。 其他人则很平静，对此没有多余的情绪，能走到这一步的玩家，没一个手中是干净的，他们对于杀人，其实早就没多少排斥，之所以没有成为滥杀的凶犯，更多的是因为身为人的品格和道德感在支撑着他们。 他山石看着他，问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离兰京市不远的山上。”回答他的是金目，这位玩家早就看到了古往等人隐藏的地方。 “那里吗……”他山石皱眉，“对方的人数等级，我方的兵力呢？这些东西在哪？” “要这个有什么用？直接一发炮弹下去，八级也得成渣渣！”阿椒对自己的作品有着莫名自信。 他山石没理他，直接盯着古来，在他印象中，古来是非常靠谱的一个人。 古来笑了笑，说：“没有。” “什么都没有？” “是的。” 他山石的眉头拧的更紧。 他是军人出身，一直在对抗侵略的外星人，对于排兵布阵还算了解，像这种什么都没有就直接动手，简直是在找死。 环顾了下四周，除了金目有些紧张外，其他人全都没什么表示。 “这也能打仗？你们在开玩笑吗！”他山石心头无名火起，怒不可遏。 他可以为了团队牺牲，却不能容忍自己毫无意义地死亡。 在对上古来含笑的双眼时，他又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往身旁一瞥，阿椒正摆弄着他手里的一个道具，正跟阿茴炫耀道：“看吧，又一个中招的。” 就在他山石想要去揍他时，阿椒按下了开关，这时，他山石立刻冷静下来。 古来道：“感觉怎么样？” 他山石毫不犹豫的一拳砸在阿椒脸上，把他的头轰开了半边，看的朗月星和八分钟齐声叫好，金目的唇角翘起一点，又拼命压下，他拽了拽自己嘴边的胡子，防止被阿椒看到在偷笑。 “挺好的，都能让我生气了。”他山石放下阿椒，对古来说。 阿椒揉着脸颊，身体慢慢复原，刚要对他山石动手，阿茴眼明手快地捏了下他的后颈。 “姐姐……”阿椒的眼神非常幽怨。 阿茴不为所动。 “你变了……”他继续控诉。 阿茴不以为然。 “好吧，那我听你的。”阿椒对他山石说：“你捡回了一条命！” 他山石不想理他。 阿椒之后倒是没有作妖。 古来拍了拍手，让众人的注意力回来，示意金目开始说话。 金目回想到正题，神色暗淡道：“我……我看到了乌衣巷。” “他还活着？”八分钟猛地直起身子，“他在什么地方？” “啧啧，好一张忠犬的脸，就是不知道你主子看到你这样高不高兴。”阿椒阴阳怪气。 虽然很不喜欢阿椒，但此时的朗月星很想给他鼓掌。 本来就是嘛，像金目蓝宝石这种一直站在他们队伍这边的人呆在这里也就算了，八分钟之前都负起走了，怎么还厚着脸皮呆在队伍里？ 朗月星很讨厌这种优柔寡断的人。 八分钟脸色微变，金目立刻道：“他的处境有些奇怪，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那就别说了！”阿椒道。他一点也不想去找乌衣巷。 话音刚落，又被阿茴敲了一下。 金目看了看古来，后者微微点头。 “我是在一个前往咱们这的玩家那边看到的，他的手中有一张合影，其中之一就是乌衣巷的脸，……我不清楚他为什么没有变化，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处境不太好。”金目斟酌着语言，“我问了那名玩家，乌衣巷好像被自由城的城主抓住了。” 听到这，阿茴猛地看向古来。 “自由城。”她抿着嘴唇。“我去。” “不，是我们去。”古来指了指自己。 “马上要战争了，你们两个主力离开合适吗？”阿椒扯了扯嘴角，一副很愤怒的样子，“对得起我这日日夜夜的努力吗！” 金目也被惊了一下，“我说这个消息不是让你们两个去的啊！” 八分钟则疑惑道：“不是应该我去吗？” 按照常理来说，确实该他这个闲人过来，而且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古来和阿茴会选择这时候去找乌衣巷。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太合理，但……他不认为乌衣巷有那么大的能量。 “……你还要找帮手？”他山石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你想让自由城的城主帮你？” 自由城的城主是任田朗，在古来的第一个副本中，任田朗还认他当了爹。 “认亲？”这时候连阿茴都有些迟疑了，她眨了眨眼，道：“你还想要这个儿子？”：，， 第400章 她们 “儿子？” “啥？” “你在副本世界里当过爹？！” “靠,你生过孩子！” 在场的其他人对此并不了解，纷纷发出疑问。 古来无语扶额，他瞥了众人八卦的表情，解释道：“我和任田朗有点渊源,另外,我还有些东西需要查探一下。” “你们不用管我,直接动手攻击，但要记住，引那群玩家先出手。” “缪可会帮你们拉仇恨，这些日子,他转化的魂魄已经够多了。”古来笑了下，“别让他闲着，使劲用他吧。” 在此之后，他们就准备离开,阿椒对此还是有些不满,古来看得出来,他还是想要让他们留下,但是对于古来决定的事情，他有没有资格去否认，顿时急得额头冒汗。 古来怕他情绪失控,做出预料之外的事情，朝着阿茴看了一眼,阿茴心领神会，单独把阿椒带出去,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到他们再回来时，阿椒就平静下来。 “一路小心。”他山石最后嘱咐了一句,他知道古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也不喜欢做逃兵，现在要回自由城，恐怕不止是表面上的拉援兵或找到乌衣巷，应该还有一些别的想法。 但他没表现出来，古来不在，朗月星年龄太小又难以服众，他只能去充当队长，沉稳的对古来点了点头。 古来也正是因为有他在，才会如此放心。 因为有巨星的帮忙，两人离开兰京市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安颜教授的视线早就被他引导的朝着众多玩家那里去了，至于明灵……他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但试探了几回，发现明灵真的在摸鱼，只要不惹到她的一亩三分地，她是不会出手。 看清这点后，古来才敢大胆一点，他将手中的八级徽章暴露，也有这么一部分原因。 两人上了车，开车的还是将他们接到的王宇宁，与来时那种恶劣语气不同，这一次，他的表现堪称谄媚。 毕竟，这次是巨星亲自将他们送到车上，又目送他们远去的。 “您小心一点，前面路上不平，可能会有点颠簸，要不我放慢点速度？”王宇宁的脸在挡风玻璃上出现，谄笑着问道：“要不要喝点果汁，咱们去无影市里还有几个小时呢。” 古来坐在驾驶位上笑了一下，他将两瓶果汁都给了阿茴，直接一脚踩下油门。 王宇宁表情一变，哎呦两声，装作苦着脸说：“您要是想加速就说一声，哪里还用得着亲自动脚。” 古来道：“别多说话，快点。” “好好，我这就再加点速度。” 王宇宁被封在这汽车里，掌控着汽车所有的一切，只要他想，就能让汽车达到非一般的速度，虽然这样做的代价也极大，但是……他看了眼正靠在车座上想事情的古来，顿时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便狠狠心咬牙放出了自己的鬼气。 有了鬼气，车子突然猛一加速，他们周围的景物急速后退。 阿茴面无表情的开了果汁，看了眼窗外说：“和来时的路不一样。” 王宇宁心想你知道什么，颇为不屑，但表面却很恭敬地说：“这是一条捷径，能够缩短一半的路程。” “来时为什么不走？” “额……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当时缪可开车，他说要走那边的。”王宇宁道。 古来敲了下方向盘，思考了一会说：“可能缪可是想要利用这一点时间，打个时间差吧。” 多了一半的时间，足以做很多事情，他想着自己和缪可的对话，微微一笑道：“缪可可是我们的好朋友啊……” 阿茴哦了一声，不怎么在意，刚才她就是随便一问。 反倒是王宇宁，有些抓心挠肺地急，特别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了王宇宁的热心帮忙，他们很快就回到了无影市中，进入郊区之后，王宇宁的车就不太适合出现了，因为他这是黑户，要是被蛛网系统看到，会引来警察和特处科的人查看。 古来便让他先离开，王宇宁磨磨蹭蹭，犹豫半晌后又道：“时顾问，我得跟你说个事……”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古来，见他没什么表示，便狠着心道：“那个……就是之前和你们在一起的曲静云，她的魂魄其实有点特殊，是被融进了天外客的灵魂，也是个试验品。” 这话已经牵扯到兰京市高层内部的秘密，古来在兰京市内从未听到有人提起，甚至他山石朗月星等算是高层的队友，也没说起过这事。 要么是他们刻意隐瞒，要么是不知道。 古来觉得应该是后者。 他在一瞬间想了很多，看向王宇宁，神情还算平静，“你详细说说。” “我……我没法跟你详细说，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王宇宁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他开口说：“这是我之前捎带阿允米酒时，偷听他们俩对话，才知道的。” “当时他们可能以为把我关起来，我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其实我就算被封住，也能知道车里发生的一切……哦，对了，他们当时说这是最后的一个试验品，不管成不成功，都要就此封存。” “也就是在这之后吧，曲静云才第一次出现。” “嗯……大概是十年前吧。” 他话中的信息量有些大，古来盯着王宇宁的车窗，看了许久，才道：“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帮助。” “不用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 古来没理会他的口不对心，接着道：“或许，你也该从车里出来了。” 这话一出，王宇宁的车身都变成兴奋的红色，他坐了错事，被封在车里都快一百年了，如今是终于看到了出来的曙光，他连连点头道：“时顾问，您放心办事，我就在这等着，您要是办完了出来，喊一声小王，我就出来接您！” 古来摸了摸他的车窗，笑容和善道：“谢谢。” 等两人走远了之后，阿茴轻声说：“他的心不诚，话倒是真的。” 古来道：“要的就是心不诚。” 王宇宁越是有所求，才越能说真话，要是别人，即便知道此事，也未必会开口。 “听他这么说，我倒是明白为什么之前会看到那种未来。”古来道。 阿茴瞥了他一眼，犹豫了下，问道：“什么？” 古来笑了笑，伸出食指嘘了一声，意思是不能多说。 确实是不能多说，因为这牵扯到了他所使用的技能和玩家之间的斗争。 之前他第一次进入巨星使用的天赋技能中，扮演了一个在巨星身旁的小孩，那孩子的模样与曲静云极为相似，他就曾猜测过此人是曲静云的祖先，却被巨星否认了，因为他否认得太过可疑，反而让古来确认了此事的真实性。 之后，他就利用曲静云的自爆，直接让巨星与阿允米酒产生分歧，已达成他的目的。 ——即让兰京市的控制权从阿允手中分裂出来。 巨星已经很久没管过兰京市的事情了，他的存在更像是一个象征，而不是管理者，真正的大权早就落在了阿允的手中，这也是为什么阿允可以轻松就能做到毁灭兰京市的事情，要不是古来直接拉了巨星出来捣乱，让阿允放弃，恐怕现在的开局没有这么轻松。 所以古来在那次的冲突中，看出了阿允的弱点是巨星，他故意用两相矛盾的建议来劝说，让巨星心生愧疚，又不停的去怂恿巨星和阿允见面，他俩是争也好，是吵也好，只要两人意见不和，就算达成目的，同时，在兰京市管理者中大部分都是他的同伴，这一点也帮了大忙。 一场极致的混乱才是他最需要的稳定。 内部矛盾加上里应外合。 而兰京市就不可能安稳。 只要不安稳，古来的可操作空间就大了很多，兰京市隐藏了那么多年，直接被他揭露出来，如果是往常，他肯定被群起攻之，巨星阿允米酒缪可，四个八级玩家一起出手，他连一招都当不过，可是现在，没人去在乎这些事情，他们的注意力早就被对方吸引。 玩家群体的出现对他来说也是双刃剑，好处是有了大量可以驱使的炮灰，坏处是人一多，心思也杂，还个个都觊觎他的八级徽章，古来为了避免这些人中出现联合对抗他的情况，便主动给他们制作了一个敌人——缪可。 拉仇恨这事缪可干得不错，既让他有了发泄的渠道，又让那些玩家暂时忽略了迫在眉睫的危机。 除了那幕后黑手的想法古来还没猜透，目前兰京市的局面已经被他控制，甚至再给他一点时间，以自由城为基点向无影市侵蚀，也不是不可能做到。 这每一项的计划环环相扣，必须要算的精准，一旦有一点出错，那就是万劫不复！ 古来在短短几天内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可谓是殚精竭虑，他甚至不敢将这份焦虑表现出来，唯恐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士气。 “曲静云。”阿茴的声音打断了古来的思考。 他顺着阿茴的手指方向看去，微微一愣，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重复了一遍，“曲静云？” 在他们面前的，赫然就是朗月星口中所说过的曲静云。 一个年长的和一个年幼的曲静云，她们手拉手，静静地看着古来，堵在了他们通往自由城的必经之路。：，， 第401章 慌了 曲静云的出现让人感到意外,这不在古来预测的范围内，他原本以为曲静云自爆后，会让分身躲起来,等待恢复足够实力才再次出现,没想到她直接找上来了。 阿茴警惕地挡在古来面前,“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到这里？” 年幼曲静云歪了歪头，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阿茴皱着眉，刚要攻击,就被古来拍了下肩膀。 “我来和她们说。”古来道。 知道他要前往无影市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曲静云能找过来并不让人感到意外,所以在微一愣神之后,他露出浅淡而柔和的笑容,问道：“是巨星让你们来找我的？” 结合刚才王宇宁的话,曲静云的存在是某种秘密,巨星为了保住她，让她过来会和,也是合理的。 年长的曲静云笑了笑，她把年幼的自己抱起来，塞到了古来怀中,又退后一步,说：“你们照顾好我。” “你想做什么？”古来问。 “我……有件事情要了结。”曲静云们之间门的记忆应该可以互通，她看着他的眼神，有种熟悉的温情，但却多了时光历练中的沉稳与洒脱。 这是年长者的爱护。 古来问道：“方便说一下吗？” 曲静云迟疑了一会，抿着嘴唇，才道：“是关于立新的事情,那块地被我炸了之后，有个奇怪的封印，我能感受到里面很危险，所以，我需要去封住它。” 曲静云对人类有着超乎寻常的爱护感，她是那种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意伤害人类下鬼，即便现在自身难保，她第一反应要做的，却不是如何保命，而是要封住可能出现的危险，甚至不惜牺牲自己。 古来在一瞬间门想了很多，他遥遥望了眼自由城的位置，将小曲静云往上抱了一下，叹了口气，道：“走吧。” 年长的曲静云蓦地睁大眼睛，似是有些不可思议，一贯的沉稳都破了功，“什么……？” “我们一起去看看。”古来道。 他停了下来，又说：“这是我欠你的。” 之前让朗月星过来找曲静云时，他是真的存了杀心，因为朗月星的技能可以调动雷法，而这世界上，雷霆又是最克鬼的，所以如果曲静云没有选择自爆，那么朗月星就会出手击杀她。 一旦他动了手，那曲静云未必能有留下两个分身的能力。 “你选择相信我，这是我欠下的人情。” 古来也并非狼心狗肺的人渣，他对事情看得很透彻，曲静云因为他一句话甘愿牺牲，毁掉了自己占据的大好局势，这让他感到压力很重，也觉得这姑娘实在太过天真。 曲静云的一生已经经历过太多太多的磨难，围绕在她身边的所有人全都不怀好意，甚至她自己本身的意志也被扭曲，但自身没有黑化也没有伤人，她扛住了所有的疯狂，真诚的站在了人类这一边。 古来自认自己不是好人，此时也满心愧疚，不想再做利用她的事情。 “等我帮完你之后，我们就两清了……”古来话没说完，就听阿茴道： “清不了。” 见古来看过来，她补充道：“直觉。” 古来：“…………” 他又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曲静云倒是很信赖古来，之前古来让朗月星传了一句话，就是让她相信他，在合适的时候自爆，然后曲静云二话不说，就直接自爆，所以现在，她就颇为顺从的跟在古来身后。 立新屠宰场在郊区，蛛网系统设置的不多，他们原路返回，不顾王宇宁吃惊的目光，又一次上了他的车，让他带路，前往立新。 曲静云与阿茴一起坐在了后车座，她怀中抱着困倦的年幼自己，脸上的表情越发疑惑。 古来道：“有什么想问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曲静云不解。 她是喜欢人类没错，可也不是笨蛋，古来的各种举动都表明了他的利用态度，曲静云看得很清楚，却不怎么在乎。 因为……只要有人类需要她，即使是让她去死，她的内心也会充满无尽的满足与喜悦。 这是自从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体验过的感受。正是如此，她才会在死后半年就主动前往立新。 她想要呆在人多的地方，想要大家都喜欢她，为此，她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停地制作分身，进入立新屠宰场，和人类生活在一起。 “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古来没有回头，他看着窗外，伸出手，几滴冰凉的水珠落了下来，仰头看了看天，无数细小的水珠细密地从天空中滴落下来，使得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雾蒙蒙的。 青翠的树木在飞速后退，古来看着看着，蓦地笑了出来，他指了指天上，问道：“曲静云，你觉得你是你吗？” 这话有些绕口和难懂，阿茴一脸茫然，但曲静云却明白过来。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观察着古来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不是我了？” “你可以说是你，也可以说不是你。”古来道。 阿茴：？ 阿茴彻底放弃去思考，她面无表情地靠在椅背上，与同样茫然地车顶上的王宇宁对视。 王宇宁默默地捂住耳朵，缩了回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分身不是你的能力。”古来瞥了眼小曲静云，这孩子都睡得开始打呼噜了，小小的脸上很是开心，但她的脖颈下却有着和年龄不符的皱纹。 曲静云道：“是我的能力，我一直都在用。” “那是曲恒的能力，不是你的。”古来道。 他之前在巨星的回忆里扮演的小孩就是曲恒，同时也是曲静云的祖先。 如果是之前还没确定的话，现在看到曲静云，古来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曲静云越发疑惑，“曲恒是谁？” “你的祖先。” 曲静云：？？？ 古来沉吟了一下，组织着语言道：“在四百多年前，你的祖先曲恒和巨星是邻居，当时的他一直幸福的生活着，直到有一天，大灾变到来了。” 大灾变的出现使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比如人类死后会变成鬼，又比如，成了鬼以后，会拥有各种各样的能力。 曲恒的能力是分身，他跟随巨星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也许是救过巨星，也许是做出过杰出贡献，又或者单纯是他的能力特殊，这种分身具备着别的作用……总之，在他耗费所有力量烟消云散前，巨星阿允等人收集了他的分身，并将其封存，他们在此之前应该也做过许多实验，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 直到四百多年以后，曲静云的出现才让他们看到新的转机。 古来的手指敲了下方向盘。 “我在十年前，目睹过你的死亡。”古来说的是时云齐小时候看到的那件事情，“现在回想起来，里面有诸多问题。” “车祸发生之前，你的车子是正常行驶，在转弯时才突然之间门加速，自己撞到了那面墙上，我当时年纪小，又被吓到了，所以没有想明白这点。” “还有……一个人的死亡在无影市是件大事，你在车祸发生时当场死亡，却没有警察过来问我做笔录，这点也不合理。” 他说到这的时候，停了一下，又抬眼看着曲静云，问道：“……关于你死亡时的画面，你还记得多少？” 曲静云这下是彻彻底底的愣住了，因为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 理智告诉她此时应该慌乱，但她表面却依旧毫不在乎。就好像是……被分割成两个人。 古来见此，也大概猜到她的异样，恐怕是因为她的灵魂被彻底封住了。 曲静云作为整个副本世界的关键人物，出场频率实在是太高了，不管是世界覆灭的起始，还是中间门的转折，都是从她这里开始，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围着她转一样。 但如果再细想，就会发现，她的一切全都是被人工雕琢的痕迹。 她是被刻意制作成这种模样的，围绕她的秘密，恐怕还有很多。 和她接触是危机，同时也是机遇，古来可以窥见过去被掩藏的一角。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一道白光在昏暗的乌云中闪过，随即就是一声轰隆巨响，惊雷落下，带着无尽的怒意。 王宇宁发出一声尖叫，他紧急操纵车子躲过这一道道落雷，阿茴此时打开车门，半个身子都已经出去，她手中持枪，对着天空开了两枪，很快，天上的水便成了浑浊的血。 “这、这是……”王宇宁哆嗦着。 “天外客。”古来笑了笑，比起迟钝的曲静云，他是在场中唯一一个淡定的人。 “啊这……”王宇宁很想说你们不就是天外客，但他没那个胆子，也不敢开口。 古来又道：“我们快要解开那个秘密了。” 他来到这个副本后，被游戏系统发布的唯一任务就是找到无影市幕后真相，按照常理来说，当他越靠近真相，也就会越危险。 现在才只是第一步，他们带着曲静云返回立新的举动不符合某些人的预料，这种变化让那些人措手不及，只得采取暴力手段。 “他们慌了。”古来示意王宇宁朝着那两名玩家的尸体开去。 “我们快要赢了。”：，， 第402章 骨头 古来下了车,想要去查看那两名玩家的情况，还没走几步，就被阿茴追上,她先是用枪又对着尸体打了两下,确定他们彻底死亡后，率先走过来，之后，才让古来过去。 这是两张陌生的脸,古来的记忆里没有见过他们。 阿茴用终端拍下照片，发给科里的调查员,十几秒后,终端上传来了新的讯息,“这两人是被政府登记过的天外客,他们隶属于市长私兵,具体情况我已经发给你了。” 不用她多说,古来其实已经看了起来,特处科的权限很大,资料给得也很详细，上面说着两人的代号叫做【小说】和【国手】，于年前被发现是玩家后，却没有抵抗或者逃跑，反而直接将自己的身份卖给了无影市市长,成为任俊明手下为数不多的玩家之一。 任俊明吗？ 古来暗自思索，他没想到现在的问题又重新绕了回来。 自从进入这个副本世界后，古来就强行让自己不去思考任俊明的问题，对于这个一心只想活下去的玩家，古来清楚只要不去招惹他,就不会被针对，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是逃不过和他的牵扯。 他想了想，又对着阿茴说：“如果我现在选择继续前往立新的话，有没有生命危险。” 阿茴面容一肃，她眸光锐利地盯着古来，良久后，摇了摇头，“没有。” 古来顿时放下心，他正打算离开，从身后又传来几声呵斥，“是谁在那里！” “都站住！特处科办事，举起手来！” 王宇宁被吓得车头都有点变形，他猛地缩回座椅之下，不敢出声，曲静云也有些不安，毕竟特处科在无影市的名声可不算好，她又是鬼身，之前还和古来他们作对，很害怕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古来和阿茴倒很平静，他们一个是特处科的顾问，一个是资深特派员，除非是主任以上级别的人过来，否则别人没有对他们动手的资格。 “时顾问……？”迟疑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古来抬眼看着来人，对着她的脸，倒是笑了笑。 巧了，还是熟人。 “莫莲。”说话的是阿茴，她飞快地扫了眼来人的装备，想了想，将自己的枪背在身后，道：“解除警戒。” “琪琪……”莫莲没敢再动，因为她看到了跟在古来身旁的曲静云。 一大一小，看似非常无害的呆在一起。 莫莲的眼睛定在古来身上，微微站直了身体，却没敢将手中的武器放下，她甚至拉紧了身上的防护服，沉默许久，试探性地开口道：“你们，还清醒吧？” 根据她的调查，曲静云中有一个分身拥有催眠的能力，她害怕古来和阿茴都已被控制。 “不用担心，这位曲静云小姐目前和我达成了协议，我们现在十分安全。”古来和善地微笑道。 莫莲的手指了指那被打成筛子的两名玩家，一时间门没有开口。 古来觉得有些尴尬，就算她带着厚厚的防护面罩，那种怀疑的目光也很好的传递过来。 阿茴主动吸引火力道：“是我杀的。” 莫莲下意识道：“你脑子进水啦？杀他们干什么？” 她骂完后才想起旁边跟着个时云齐，便抿了抿嘴唇，示意身后的调查员上前，拿出仪器测试污染。 滴滴两声响起，莫莲看了眼仪器上面的数值，啧了声。 他来的污染数值都很低，古来是【15】阿茴是【29】，都在安全的范围内。 但这样反而让莫莲更加怀疑，要知道阿茴的原身陆琪琪，她的数值从来没有低过【60】，否则也不会怕自己彻底疯掉而借着肉/欲来缓冲。 她上下打量着阿茴，总觉得几天不见，这位照顾很多年的小妹妹似乎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你……是从市里来的吗？”她问。 “不是。”阿茴道：“我从兰京市来的。” 莫莲蓦地睁大双眼，她立刻站直身体，对身旁的人大声喝道：“所有人，马上后撤十米！” “是！”其他人没有任何疑问，立刻做出反应。 等到大家都走了之后，莫莲才抱怨道：“你怎么回事啊？这都第几次了？我不是跟你说过，机密的事情别在人多的地方开口？” 阿茴不出声，任由莫莲唠叨着，不过也正是有了这件事情，莫莲才算是认同了他们确实没被控制住。 将头罩摘下，莫莲那恐怖而狰狞的脸露了出来，她警惕地盯着曲静云看了一会，才向古来道：“时顾问，之前失礼了。” 古来道：“这是你的职责，不用在意。” 他这么说，莫莲反倒轻松了一些，她走到古来身前，问道：“要我将您离去后，立新的情况汇报一下吗？” 她不去问古来为什么从立新消失，也不想知道他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因为他知道，问了也没用，古来是不可能会告诉她的。作为一个前任特派员，莫莲能够活到现在，深知如何明哲保身，那就是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只有这样，她才能活得更久一点。 古来摇头，道：“不用。” 他对立新的情况不感兴趣，曲静云就在身边，有什么事情问她就好了，停了下又道：“之前那两个天外客是怎么回事？” 莫莲说道：“是这样的，在您离开后不久，市长秘书便带着那两人过来，说是检测到了什么天外物，他直接和陶科长对接的，具体情况我不了解。在那之后，陶科长便让人带着普通民众返回无影市，留下我这一支小队在外围看守。” “市长秘书……”古来思考了一会，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市长秘书就是春风笑……这么说来，出手的未必是任俊明？ 这时，曲静云也补充道：“那个混蛋挺讨厌的，他明明能杀了我，却非要留我一命，还说现在不是时候之类的。” “春……我是说，市长秘书见到你了？”古来猛地抬眼，心中一沉，随即就反应过来，曲静云做的事情这么高调，但凡是留在无影市的玩家，都能知道她，像春风笑这种如此在乎游戏体验的玩家，将曲静云当成boss来打，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又有些不对，按照他对春风笑的了解，这位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为什么会……留下曲静云一命？ 曲静云叹息道：“他说他叫夏子宸，让我好好吸收怨气，增强实力，等他办完事，就会回来找我。” 古来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春风笑嫌她的实力太弱，打算养两天再杀，留下的那两名玩家，恐怕是想要养蛊式培养出最强的一位，充当他此次游戏中的收官boss。 他眉头紧皱，看着曲静云说：“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了，我不太喜欢那个人类，他身上有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曲静云道。 “不舒服？他还是人类吗？” “是的，但我总觉得他很奇怪，我说不上来。”曲静云道。 以她这种喜爱人类的铁粉都会说这种话，那春风笑应该确实很奇怪。 古来又想了一会，却始终没有想明白，他指了指身后的这死去的两具尸体，对莫莲道：“这两个人怎么处理？” 莫莲也有些头疼，“我们和市政府的关系不是太好，要是杀了别人我还能帮忙遮掩，这两个天外客……恐怕琪琪要吃处分了。” 无影市的人对玩家群体大多数是持有厌恶情绪，如果遇到就会毫不犹豫的杀死，能暴露身份后还活好几年的玩家很少见，小说和国手两人能做到这地步，也很了不起，所以他们的身份应该不低，甚至可能是任俊明的心腹。 之所以不觉得是春风笑的心腹，纯粹是因为知道春风笑不喜欢弱者，像这两位这么弱的玩家，就是给他提鞋，他都不一定要。 “吃处分也比没用强，是他们先攻击我们的。”古来头脑转的飞快，已经是找出了让阿茴免除处罚的一条路，“你回去后让人调调附近的监控。” 这话晦涩不明，莫莲也不是蠢人，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意有所指的深层含义，眼神微亮，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她在终端上点了两下，让人把附近的监控截下来，等确定是看不出谁先攻击时，让技术人员直接毁了监控，删除所有数据。 只要没有决定性证据，他们这些人又咬死了是这两个玩家出手，那阿茴就有机会脱身。反正那两人都已经死了，这时候，也不可能跳起来反驳。 黑。 真特么的黑啊。 莫莲赞赏地看着古来，又一次觉得这位刚上任没几天的小顾问前途无量。 在特处科，越是纯良越活不长，只有心黑透的顾问才能活下来。 她知道自己该下注了，这时，已经没有之前那摇摆不定的想法了。 “时顾问。”莫莲喊住了他，主动透露了另一消息，道：“虽然他们市政府的人封闭了里面的情况，但是我们在外层也并非一无所获。” 她瞥了眼曲静云道：“我们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曲静云疑惑地歪了歪头，“看我做什么？” 莫莲面无表情，她不想和曲静云说话，这个女人给她非常大的心理阴影，在古来离开后不久，她就被迫去和这只鬼对抗，差点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古来想了想，没有开口缓和这两人之间门的矛盾，只是道：“是什么？” “一根骨头。” 莫莲在古来的面前没有隐瞒，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一根有十几米长的女人腿骨。” 古来跟阿茴对视一眼，后者轻轻摇头，表示不知道。 想了片刻后，古来颔首道：“带我去看看吧。”：，， 第403章 属于 很快,他们就到了莫莲说的地方。 那是比她口中形容的还要震撼的天坑，十几米长只是目前被挖掘出来显露在地表的尺寸，远远没有到达尽头,挖掘用的机器人们此时还在努力的工作着，古来走到那坑的边缘，往下看去,初步估算了一下，大概有四五米深。 他看着莫莲,也不用多说，莫莲便主动解释道：“根据我们的检测，这是一根女性小腿骨,距今约有十几万年的时间了。” “十几万年？不可能。”古来断然道。 他也是学历史的,大学后又转修了考古学,跟着业界有名的教授在考古地里呆了很长时间,自然知道关于考古学最基本的知识。 指了指被清理干净的一部分骨头道：“十几万年早就成化石了,你这骨头还是洁白如新。” “是的，这也是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莫莲点头承认了,她点开终端,将检测出来的信息展示出来，“时顾问，我知道你是研究这方面的专家,具体情况我就不多说了,您有需要可以自己看。” 说是这么说，但更多的是因为接下来的资料是不能说出口的。 古来只看了几秒钟，便神情严肃，他盯着整理出来的资料，问道：“这是真的？” 上面写着根据检测结果,除开骨骼密度，钙质结果之类的专业术语，最醒目的是标注在最后的一段话。 【据以上所述，我们在进行检测时，骨头附着的血肉细胞还在活跃，试探性进行攻击，竟然流出一滴赤红血液，还有轻微的抽筋症状，这些东西都不能以人眼看到，故而猜测这根腿骨的主人可能还活着。】 腿骨主人还活着…… 古来半蹲了下来，仔细看着那横贯整个视野的骨头，倒也不觉得哪里不对。 这里不是他的世界，有着各种奇形怪状难以解释的现象和物品，所以，就算是有一个断了一条腿，还活着的几十米高巨人，也是可以接受的…… 古来用了一点时间消化这件事情，他朝着立新屠宰场的方向看去，仔细思考了一会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这根骨头的？” “是在爆炸开始前不久，我们从天外客那里探查到了一些秘密，于是就试探性地在外围区也进行了挖掘。”她说的隐晦，古来却听懂了。 无非就是派遣一些间谍之类的，从玩家们那里套到了情报，莫莲上报之后，有人又派了一些专攻此项的专家来，直接在立新屠宰场的外围里也发现了东西。 “如果这里是腿骨的话，那……”他拖长了语调，故意试探道：“在立新中心的，就是人的身体？” “不是！”莫莲摇头，她道：“据说，是一颗心脏。” 古来皱了皱眉，这让他想起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 这时阿茴侧了侧头，看了眼心神不宁的曲静云，问道：“你回来就是要封印它？” 曲静云连忙抬眼看着阿茴，表情有些意外，因为这一路上，阿茴都没和她说过话，故而她以为自己是被讨厌了。 愣了一下后，她点了点头，“如果那颗心脏是我自爆后感知到的东西，那我确实是来封印它的。” 阿茴哦了一声，又不再说话。 曲静云将年幼的自己往上托了托，不安地等待着阿茴的下一句话，可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便开口问道：“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阿茴道：“你封不住。” “嗯？”古来一直关注这边的信息，听到阿茴这么说后，问道：“怎么回事？” “直觉。” 古来又问道：“知道心脏有什么用吗？” 随即又不等阿茴回答，他自己便醒悟过来，“如果没用的话，春风……市长秘书，不会派天外客过来。” “时顾问，您……”曲静云抿着嘴唇，下定决心道：“您不用过去，我可以自己去。” 古来没有回答，依旧遥望着立新屠宰场的中心位置，他这次思考的时间比之前还要长，在场的人全都不敢说话，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吩咐。 终于，古来差不多理清了目前的思路，道：“陆琪琪，你要帮我一个忙。” 阿茴指了指自己，“我？” 古来含笑点头，“是你。” ※ “咱们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妈的，那些混蛋就会使唤咱俩！” “唉，别说了，谁让咱们的等级最低。” “真是，我一定得跟那个……”抱怨的语气到这里就停了下来，那是个长相粗鲁的男人，他赤裸上身，瞪大双眼，看着古来道：“哟，这不是咱们的小说家吗？！怎么，办完事了！” 这话里的恶意一点也没掩藏，但与他印象不同的是，六级的玩家【小说】竟然没有暴跳如雷，反而淡淡地瞥他一眼。 男人挠着头，满脑门雾水，“你有病啊？转性了？” 小说依旧没有回答。 男人顿时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心情越发恶劣起来，他恶狠狠道：“给我滚开！” 小说只是安静地走着，等到两人的距离只有一个身位时，男人有意撞了过来，想要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瞧瞧，没想到眼前一花，那小子还没找到人，便觉得脸颊上有一道风吹过，随即喉咙一痛，根本说不出话。 他捂着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被击打喉咙的痛楚让他眼前一黑，根本直不起身子，立刻半跪下去。 在小说身后站着的玩家露出一丝微笑，又很快敛去，他平静道：“要快点啊。” “哦。”小说点了点头。 男人登时睁大眼睛，因为这是女人的声音！！ 他骇然无比，也不敢转头，不顾疼痛，就要连滚带爬的想要远离这里。 阿茴皱了皱眉，她倒是没想到这男人的反应这么灵敏，竟然从一个字音里听出不对。 她看了古来一眼，后者正在与男人的同伴对峙，阿茴问道：“杀吗？” “杀了吧。”古来说。 男人下意识地打算使用技能，可没等他蓄力，一双冰凉的手放到了他的脸颊上，再接着便听咔嚓一声，他视野的最后记忆是一片蔚蓝的天。 阿茴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两手略微用力，将这颗被她掰成180度的脑袋重新掰了回去，并合上了这双死不瞑目的双眼。 “铁甲！”男人同伴怒吼了一声，他赤红着眼，恨恨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但他还稍有理智，知道自己和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从腰间拔出一把软刀，竖在身前。 “别冲动，咱们来谈谈。” 古来依旧含笑，他后退一步，让开些许的位置，“我们和铁甲是私人恩怨，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就得为此来付出代价。” “大家都是市长的手下，没必要为了一个死人来伤了和气。” 古来表现的很是诚恳，正当这人满脸迟疑时，阿茴反手就是一刺，身后那正张牙舞爪的铁甲鬼魂瞬息间被切成两半。 他才刚刚成魂，能力自然不强，可毕竟是因为强烈的恨意而成鬼，实力上比一般玩家强很多，但阿茴杀他时，依旧毫不费力，一切动作都在眨眼间完成，仿佛……只是在切一张纸。 这人眸光闪烁，有些不敢动了。 古来半真半假地说：“这就对了，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不会伤害你。” 阿茴一摸脸，将变形取消，露出了本来的脸。 这人惊讶道：“陆琪琪？” 阿茴收回刚才看向鬼魂的刀，歪了歪头，“你认识我？” “我是……谋瓶线。”男人道。 话音刚落，在他们的头顶突然落下一道落泪，谋瓶线不闪不躲，被这雷劈焦了半个身子。 “你们小心。”谋瓶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点上，他的颧骨高高凸起，脸颊消瘦，却硬挺着没有喊一声痛。 停了一会，他才道：“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了，给我治疗的东西，我带你们去看那颗心。” 古来唇角的笑意越扩越大，几乎遮掩不住。 他看着谋瓶线，心情竟然有些愉悦，真没想到，在春风笑手下，竟然还有聪明人。 谋瓶线抽着烟，接过了古来给的治疗道具，这是一瓶像是苹果一样的胶状物，他仔细看了说明书，才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感受着自己伤势愈合带来的麻痒感。 一口的治疗量不大，只能勉强给他止血，“我不能好得那么快，会让人怀疑的。”谋瓶线解释道。 “明白。”点了点头。 很快，就有另外的玩家过来查看，谋瓶线指着铁甲的尸体说：“他刚才吐槽的时候，说了我们的代号。” 那两名巡逻的玩家一脸无语，因为他们与铁甲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知道这人嘴贱，所以对谋瓶线的话没有怀疑。 古来也跟着说：“没错，我亲眼看到了他引来世界的不满，然后被雷劈死了。” 有了别的证人，这事也就好办了，趁着他们记录的时候，谋瓶线带着古来两人往深处走。 “这里是两到三人一队，你们一会离开注意别分散，单人出现是要被盘问。”谋瓶线低声说：“我会带你们去心脏那里，不管成不成功，你们都要带我离开。” 古来深深看他一眼，“理由。” “我知道这颗心脏属于谁。”他微微侧过头，将耳朵两旁的头发挽起，露出尖尖的像是精灵耳一样的耳朵。 “我可以听到人们的心声，所以，我知道你不想杀我，甚至还很欣赏我。”谋瓶线笑了笑，不等古来说话，就直接道：“那颗心脏是母心之神的。”：，， 第404章 心声 阿茴甩了甩手中的血,将手中的刀擦干净，收回袖中，刚才她趁着前来查看的两人不备,直接从背后偷袭了他们。 谋瓶线叹了口气,说：“杀了他们只会引来更多的人，你难道不怕麻烦吗？” “留下他们更麻烦。”阿茴开口。 谋瓶线没有再开口了,他深知这世上没有两全的事情,他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还妄想去救别人,则是一种奢望。 这种怅然的心情很快便消散了,他转而看向和阿茴呆在一起的另外一位。 在他眼中，这人远比头脑简单的阿茴要难对付,因为这个男人的心声，是一种极为复杂的密码。 古来微微笑了起来，他看出谋瓶线十分为难的表情,便明白他没有说谎,他确实拥有能够听到别人心声的能力。 “你可以控制自己心里想的东西啊……”谋瓶线感慨道：“我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原来还有这种方法能屏蔽我的能力。” 古来道：“能做我这一步的人不多。” 谋瓶线点了点头,“确实。” 他俩相视一笑。 在古来眼中,谋瓶线是个很有趣的人。 也许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因为能够听到人的心声,见识到太多的黑暗，反而能够从中找到适合自己平衡点,变得非常识时务,知道要如何表现，也知道该怎么沉默。 甚至不用古来开口说话，谋瓶线就已经将他想要知道的消息如数说了出来。 “我们之所以认定这颗心脏是母心之神……啊,对了，母心之神，就是……” 古来打断他的话，说道：“我知道她是谁，我是母心大学的学生，不过在我们那里，她并没有名字，后世也只用母亲之类的形容她，你们为什么会称她为母心神？” 谋瓶线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古来一开口的角度这么刁钻，让他准备好的话全都没了用处。 他想了想，说：“你说的没错，母心之神这个名字在这个确实不常见，尽管她在人们心中早已是神明，但她自己却很排斥这个称谓，我们这么称呼，有一部分是想要统一对她的名称，另一部分则是想借此来打压她的能力。” 古来皱了皱眉，从谋瓶线这段话里，好像是在说，他们曾经见过她。 “没错，我们确实见过她。”谋瓶线停了一下，他观察着古来和阿茴的表情，这两人均没有露出太过意外的表情，他从他们的心声里也分辨不出什么，只得老老实实地说：“这一切都是夏子宸告诉我们的。” 谋瓶线说：“我们是三年前来到这里的，没多久就被邻居举报是玩家的身份，本来以为在这里是死路一条，但任俊明救了我们，还让我们安心呆在市政大楼，成为他的官员。” 说到这的时候，谋瓶线自嘲道：“可笑吧，整个无影市的高层几乎都是玩家，但是在这个城市里，我们却必须要隐藏身份，不能暴露，还要兢兢业业的给这些要杀人的原住民打工，为了他们的生活福利，还要时常加班，过得比在自己世界上还痛苦。” 古来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总不能安慰这被迫打工的社畜说，多亏你们，无影市的居民才能生活的很好吧，……又不是过来找茬的。 好在阿茴的出现帮他解了围，她小声说：“好像又有人过来了，尸体要收拾吗？” 古来瞥了眼躺在地上的三具尸体，摇了摇头，“就那么放着吧。” 谋瓶线则惊讶道：“这么嚣张，你不怕被查出来？” “你们在这里留守的人不多，我没必要这么紧张。” 从最开始遇到的两名玩家小说和国手来看，被派遣到这里的人并不强，不管是他俩还是谋瓶线铁甲，亦或者是这两位来巡逻的人，都是很快就被阿茴解决。 再加上两到三人一组的巡逻机制和刚才巡逻人赶到的时间，古来便认定在任俊明手中的玩家人数不多，这样的话，就给了他们相对自由的活动空间。 “立新很大，只要我们跑的快，他们就不可能找到我们。”古来指了指四周的园林，做了个请的姿势。“谋瓶线，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谋瓶线咽了下口水：“你不去看心脏了？” “心脏跑不掉，我有了更想知道的东西。”古来说。 跟他的淡定相比，谋瓶线脸上的汗水都要低落下来，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古来，又看了看阿茴，“那个……我就问一件事，你们最后会杀了我吗？” 他现在还活着是因为对古来还有用处，一旦他们找到心脏，还会留下他吗？ “这种假设没有意义，我也要看你的表现。”古来说。 尽管古来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举动，但还是让谋瓶线吓得够呛，他听不懂他的心声，耳朵里传来的是节奏极快的滴滴声，就像是沙漏中的倒计时，让谋瓶线越发紧张。 “好。”谋瓶线此时也没别的办法，他转道带着两人去了一个平时没人来的小木屋中。 关上门，刚要上锁，就被阿茴制止，她走到门边，安静地盯着木板说：“你过去和他谈谈。” 谋瓶线没敢拖延，他走到古来的身边，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古来笑了笑，“从你来到这里的时候开始说起。” 古来并不急着去知道关于母心神的事情，如果没猜错的话，等到母心神的事情被说出来，他也就能够知道无影市的成因……可他偏偏不想这么快知道真相，这里面所带来的没有好处，只有无尽的坏处。 “那个，我是从三……” “不急，慢慢说。” 小木屋中有几个圆凳，古来率先坐下后，温和地拍拍身旁的位置，从背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问道：“要喝水吗？” 谋瓶线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我要。”阿茴道：“给我面包。” 谋瓶线：“…………” “我们饿了快一天了。”古来把包扔过去让阿茴自己挑，也咬了口带来的面包说：“别在意，你接着说吧。” 这份随意让谋瓶线顿时放松下来，他沉默了一会，也突然坐了下来，咬着被硬塞过来的面包，说：“这个故事得从三年前说起……” 面包并不好吃，甜得有些发腻，但谋瓶线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因此而消失。 三年前，他进入到这个世界，那个时候的无影市远比现在还要混乱，作为市长的任俊明与游戏进行了某种交易，撕开了通道的大门，随后，游戏便派来了大量的玩家进驻。 据谋瓶线听来的消息，这个世界上的玩家总数超过十万，但却因为世界意志的压制而被迫潜伏，无法让游戏完成侵略，他们这些玩家就相当于病毒，用来杀死世界意志。 从进来的时候，谋瓶线就知道自己这种人如果不依附大人物，一定会第一个死，所以他主动暴露，引来邻居的举报，最后成为了市政大楼里的一名普通公务员。 虽然他短暂的活了下来，但与之相对的，则是必须要忍受上司时不时的发疯和莫名的重组，每次血肉重组任俊明都会变得更强一点，而每次发疯，他的形态就会变成另一种模样。 谋瓶线有着能听心声的能力，故而被同事们给予厚望，一旦任俊明出现意外，他就会提醒同事，快点躲起来，但后来任俊明知道此事，非但没有奖励他，反而把他派到最为艰苦的东三区，让他管理新晋的自由城。 “他在渴望杀人，而我阻止了他的喜好。”谋瓶线苦笑，“任俊明的心声有时候会有杂音，我不经常听，等我走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我一直做的都是错的。” “救人不是错事。”古来说。 “……我知道，我没有后悔救过人。”谋瓶线的心地其实很不错，他始终坚信今天我帮人，明天人帮我的准则。 “我的能力特殊，在自由城那边呆了两年多后，前不久被调来了总部。”谋瓶线说到这的时候停了一下，他斟酌着语言，缓缓道：“然后发现……任俊明被做成了椅子。” 古来猛地抬眼。 九级玩家任俊明……被做成了椅子？ 谁干的？春风笑吗？他有那个实力？ 心里有无数个念头升起，古来面上不动分毫，他试探性问道：“这也是他的重组？” “不是……是另外一个人，我的上司变成了他。”谋瓶线说。 古来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直接从背包里掏出阿椒制作的屏蔽道具，布置好后说：“你可以正常说玩家的事情了，放心，它们听不到。” 谋瓶线试了几句，确实没事了，他点了点头道：“春风笑直接成了管辖我们的人，不过，在他之上，还有一个人。” “春风笑对心声管控也很不错，但我为了活命，时刻都在关注着他……终于，在一个不经意间，我听到了他心中的一句话。” 谋瓶线盯着古来，一字一句道：“母亲？她想要孩子想疯了？不过是上纪元的失败者。” “就凭她也想到十级？” “是在瞧不起我们吗？” 古来久久没有说话，他已明白过来，艰难开口道：“……母心，也是玩家啊……”：，， 第405章 曲恒 如果古来的猜测是正确的,那这对他来说，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母心神……上纪元……”他喃喃说着，眼睛看向头顶,有些无奈地说：“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谋瓶线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古来倒是没有为难他的想法,开口道：“还有别的消息吗？你们是怎么确定心脏就是母心神的？” “这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谋瓶线定了定神，他指着自己轮廓略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说：“我可以听到心脏的声音,知道她还活着。” 古来表情一肃，继而面无表情,他缓缓站了起来，后退了一步,与谋瓶线拉开距离。 谋瓶线恍若未觉,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母心神一直在呼唤一个人的名字,那是不能用言语说出来的名,所以我没法告诉你具体情况,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和她亲自交谈。” “如果我拒绝呢？”古来沉声说着。 这时候傻子也觉得不对劲，阿茴已经架好枪了,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了谋瓶线,即使口中咬着还没吃完的面包,却不显丝毫的迟钝,她眸光肃然，表情冷漠，整个人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压抑而沉闷的气势。 她用枪杀人时,从来不会用显露出任何情绪，仿佛自己只是吃饭喝水一样，平静且自然，对她来说，从杀死第一个人开始，她就已经不将自己当成人，而是一个工具。 工具不需要感情。 但这次却不一样，她的气势十分吓人，已经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 以至于谋瓶线都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 “阿茴。”古来唤着她的名字，温和道：“你出去守着。” 阿茴皱了皱眉，她的双臂绷紧，手指已经扣住了扳机。 “我不会有事。”古来对她笑了笑，“听话，好吗？” 阿茴冰冷的表情有了一丝破绽，她沉默地看着古来，双目相对，她看到了古来坚定的眼神，那双眼睛里有着轻松的安抚和某种必须要做一件事的决心。 又来了…… 阿茴想，她总是拒绝不了这个眼神。 几秒钟的抗争后，阿茴低下头，轻声说：“我在外面等你，快点。” “半个小时，你一定要出来。” 半个小时，这是阿茴给他订下的安全时间，一旦超过这个时间，她就会闯入进来。 说完后，也不等古来是什么回答，便转身出了门，而她手中的枪，却留在了屋内。 阿茴抬头看了看天，阴沉沉的乌云汇聚而来，暴雨前的闷热让人喘不过气。 又要下雨了。 她想。 “她很在乎你。”谋瓶线也跟着笑了笑，这时，他的容貌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却给人一种女人特有的柔美。 她的笑容干净清冽，像是柔软的云，又像是广阔的海，看着她的时候，很难会让人注意她的容貌。她认真地看着古来，眼神里带着母亲一样的包容。 古来抿着嘴唇，莫名的，他想起自己的母亲陶青。 那一瞬间从心底涌出的想念情感让他的眼底酸涩，一下就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因为人多而和父母走散，当时天上下着大雨，他孤苦无依的在大街上哭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温暖的手将他抱住。 他抬起眼，看到的是母亲的脸。 那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依恋好安心，让古来只能狼狈地移开视线，试图借此来逃脱对他的影响和这份情感上的压迫。 “你是个好孩子。”谋瓶线开口说：“我很喜欢你。” 她的眼睛依旧紧紧盯着他，坚定地仿佛永远都不会离开。 古来喉咙干涩，要不是他对这种精神影响抵抗力强，恐怕此时早就已经是她的俘虏，可即便如此，他现在竟然也觉得是何青在和他说话。 “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第二特别的孩子。”谋瓶线轻轻微笑，她收回了自己的影响，对古来说：“你很好。” 古来没有回答她。 谋瓶线也并不在意，她眨了下眼睛，收回了自身的影响力。 “我的名字叫做仙萱，你也可以称呼我为母亲。” 她慢慢从谋瓶线上剥离出来，一个半透明的女人走了出来，她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一张含笑的嘴唇，留着飞天髻，身上则穿着一件古式的广袖，裙摆却很短，只到她的大腿根，再往下是让人感到怪异的四条光裸纤长的腿。 古来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他没有到处乱认妈的习惯。 仙萱说道：“当然，你也可能更熟悉我另一个名字——母心。” “我是……醉光阴。”古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回答仙萱的话。 仙萱慢腾腾地飘在空中，当她出来的时候，谋瓶线此时也清醒过来，他睁大眼睛，看着仙萱，又看着古来，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好，这几天辛苦你了。”仙萱对谋瓶线点了点头。 谁知谋瓶线哭着脸喊了声妈妈后，直接动手给自己一拳，硬生生把自己砸晕了过去。 仙萱：“…………” 她沉默了一会，才幽幽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古来则问道：“曲静云和谋瓶线……是你让他们引我过来的？” 虽然是问句，但古来心中早已经确定。 仙萱点了点头，“是的。”她叹息道：“小曲是个好孩子，我不想看她重蹈覆辙。” “谁的覆辙？是曲恒的？还是安颜的？” 仙萱愣了一下，继而苦笑连连，“原来，你连这个都知道了……” 古来看她的样子，便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四百多年前，你醒过一次。”古来思考着掌握的信息，渐渐将其拼凑出一张完整的地图。 之前刚到兰京市的时候，他就曾经想到过，无影市是被迫迁离另外选址而建造的城市，真正的兰京市早就在大灾变时期就被毁于一旦。 而毁掉它的，就是曾经特处科中的科长。 但这也不能怪他，当时的人类早已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在恶鬼横行的时代中，近乎亡国灭种，只能依托在一些对人类有好感的异类鬼怪之下生存，在这种最黑暗的时期，那位科长横空出世，他的一生普通却又不平凡，26岁以前的人生没有任何特点，但26岁以后，却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 古来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书中没有关于他的个人传记，安颜也不曾提起过他，但他却可以想象到当时的绝望。 不破不立。 于是这位科长最后为了人类，带着无数只鬼和那掌控世界的顶级恶鬼同归于尽，为人类的反击夺得了最宝贵的一块阵地。 可即便如此，死的人也太多了，剩下的人便将其中的所有存在全部封存，只有一些历史书籍的零星碎片，记录着当时的情景。 时云齐很早就知道此事，到了古来进入副本后，也没有太过在意，直到他进入了巨星回忆中成为曲静云的祖先曲恒，才慢慢的将他与那位科长联系在一起。 因为他知道科长的名字，就叫做曲恒。 虽然不排除有同名同姓的人，可是同时代中两个同名的人，同时被历史记载，未免太过巧合，古来便大胆假设这两人其实是同一个人，这样，对于之后的发展也好联想。 正是因为曲恒的自我牺牲，才救下了巨星等人，也许出于同情，或别的目的，他们便将曲恒的灵魂带了回来，希望能够找到合适的机会让他复活。 他们做了很多实验，无一例外全都失败，巨星对此不抱希望，早就不再管事，他过于颓废反而让阿允掌握了大权。 四百多年过去，漫长的时间磨灭了人们心中原本的情感，阿允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中等待，于是他便想到了利用曲恒的特殊能力来做一件事情，便找到曲恒的后人，暗中观察许久，才把魂魄将其放入到曲静云的身体内。 这一次，实验成功了。 十年前的曲静云死亡事件恐怕也有他们的手笔，曲静云分，身无数，每个又各不相同，以古来见过的来说，她们的年龄最小的五六岁，最大的四十多岁，性格阅历人生经历都可以当做独立的人来看，可偏偏这些分身都有同一个执念。 ——爱护人类。 古来所知道了解的，在这个世界最爱惜人类的，当属是—— 他抬眼看着眸光含笑的仙萱，说：“曲恒，是你的化身？” 以仙萱的性格，四百多年前的大灾变时期，她不可能不会出现，但却没有历史记载，要么是她当时不适合出现，要么是她已经出现，甚至又一次拯救了人类。 而最符合的，就只有曲恒了。 仙萱点了点头，坦然承认。“是我。” “巨星他们也知道是你？”古来问。 仙萱慈爱地说：“曲恒是我的孩子，所以我可以和他融为一体。” 古来道：“那就是……他有自我意识，但因为你的影响，而过于喜欢人类，于是与那只顶级鬼同归于尽？” “缪可也是你的人吧？我之前就察觉到他表面是在给某个人办事，但其实是在给另一个人当间谍，要不他不可能会那么在乎曲静云。” “曲恒……曲静云……立新……” 古来抬眼，凝视着仙萱，沉声说：“曲静云被改造成了第二个曲恒，她被安排来到立新，就是为了自爆而放出你……” “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406章 聊天 “是啊,我到底想做什么呢？” 仙萱笑着反问了一遍，她迈开四条纤长的腿，姿态端庄地走到了古来的身前,离得近了，那介乎于和善与威胁之间的压迫感让古来心中一紧。 时云齐的身高不算矮，大概在178左右，两人面对面站着,仙萱却比他高出三十厘米以上，需要他仰着头才能够与之对视。 个子矮小的人，天然便处于弱势,古来对上脸，一时没有说话。 沉默在两人中蔓延，直到仙萱又一次开口说道：“我一直以来就只想好好活下去,可是……它始终不愿意让我活着。” “它指的是谁？”古来紧盯着她。 “你明知道答案,就没必要让我说出来吧。”仙萱的脾气很好，也许是这么多年一直代入人类母亲的位置，使得她对上古来这堪称冒犯的话十分包容,就像在看一个淘气的孩子，无奈中还带着一丝好笑。 她伸出手,轻轻戳了下古来的额头,一股冰凉的感觉顺着皮肤渗到心中，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脑海里便多了一段记忆。 在眼前最先出现的一道极为宽广的河流,河水在夕阳照射下映出一个很模糊的身影，随后，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古来认出这张脸是燎原火的脸。 他心中微凛,不太明白燎原火怎么会和仙萱搞在一起，如果情报没有错的话，四百多年前的大灾变就是燎原火的手笔，她扼制了仙萱的复活，这两人彼此打的你死我活，古来都不会觉得吃惊，怎么现在看起来，她俩的关系极好？ 燎原火穿着一件向日葵图案的过膝长裙，露出洁白的皮肤，她的眼睛圆润且无害，眼尾下撇，因为笑容灿烂而微微眯起，看起来就像是小鹿的眼睛一样，充满了惹人怜爱的神色。 莫名的，看着燎原火的这种表情，古来的唇角也不自觉的勾起。 “仙萱。”燎原火靠在桥边，看着桥下的涓涓流水，声音清脆地说：“你没有退路了，如果不和我合作的话，就只能死了。” “我还可以继续沉睡……”仙萱的相貌与现在出现的没有差别，但表情却不再这么游刃有余，反而带着心虚的慌张，“只要我继续睡下去，游戏就找不到我，他很快就会放弃这个世界，不再伤害我的孩子们……”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它既然能派我来，就已经猜到你的应对，如果你真的沉睡，那么……抱歉了。”燎原火叹了口气，她伸出手，将腮边的乱发挽到而后，轻声说：“仙萱，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做，我会给你满意的答案，只不过，过程会非常惨烈。” “……我……” “人类的灭亡和只消失一部分，你要如何抉择？”燎原火拍了拍仙萱的手，她脸上的笑容也浅淡了一些，“我们活着就是要不停的做出选择，为了最终的目的，每个选择背后的结果都要想到，我现在的位置有很多人盯着，和你太亲近反而成了坏事，所以能为你做的不多，可即便如此，我也是你最好的选择了。” “仙萱，你不要犹豫了，上纪元你便犹犹豫豫，于是没能赶上最后的决战，沉睡了数十万年后，在新的时代，难道你也要如此犹豫，放弃大好的机会吗？” 燎原火说到这，停了一下，见仙萱神情动摇的厉害，又继续道：“我们不是敌人，真正的敌人是将我们拉进这里的[游戏]。” “它才是真正的畜生。” “被它听到的话，你可惨了，那混蛋最小气了。”仙萱噗嗤一笑，她抬手按在自己的脸上，那唯一露出来的红唇微动，说：“败给你了。” “燎原火，我的性命就交到你的手上了。” ……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古来紧紧抿着唇角，额上滴下一滴汗水，他在强迫自己不去细想这段话所要隐藏的真实含义。 “燎原火已经死了。”他的喉间干涩，“你的计划落空了。” “不，是成功了。”仙萱说：“她在和我合作的时候，就已经告诉我，她命不久矣。我也是基于此，才会和她合作。” “燎原火是我见过的最真诚也是最会为别人着想的玩家，她的意志早已脱离了我们能够想象到的阶段，是真正的圣人。” 仙萱认真地看向古来，她后退了两步，与古来拉开距离，在半空中勾弄着手指，直接从他的背包中抽出了一片半透明的薄纱，她将薄纱披在肩上，古来惊讶的发现，这纱衣竟然和她身上的广袖留仙裙融为一体。 她说道：“这是我给她的信物，你拿着它找过来时，我就知道你是燎原火找来的人。” 古来咬着舌尖，口中已满是血腥味，他一直想要避开这些麻烦，没想到麻烦反而会自己靠了过来。 和仙萱交好并不是一件好事，作为上纪元被淘汰的玩家，仙萱本不该存在。 可偏偏，燎原火救下了她，甚至，还与她密谋要做一件大事…… 古来不认为自己有这个实力，他刚要开口拒绝，就听见仙萱问道：“你这孩子，又想要做什么呢？” 这是将他的问题又重新送了回来。 古来愣了愣，他开始思考起自己的想法。 仙萱笑道：“你也没有答案，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找呢？” 她的手又点了点地下，“这片土地是我亲手种出来的，很久很久以前，从这里开始，一直到星系4528万光年的星域都是我的合法所得，成为玩家之后，能够走到我们这个地步，手中的资源是你想象不到的，如果你帮我的话，我还可以告诉你旧时代晋升的方法。” “我知道你不需要，可你的同伴总是需要的不是吗？门外的女孩，你觉得她可以到八级吗？旧时代晋升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只要实力到了，就可以一步登天。” 古来呼吸一窒，仙萱的笑容越发地深沉，她悄声说：“古来，你也可以相信我。” 在接触到古来的时候，仙萱不仅可以输入自己的记忆，也可以查看别人的记忆，因为整个世界都是她制作的，所以游戏的屏蔽对她不起作用，她很轻易的就知道了古来的一切。 仙萱的本意是想要和古来拉近关系，但这反而弄巧成拙，让古来一下清醒过来。 他很想要能够晋升的方法不假，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冒着让亲人死亡的危险来做这件事情。 仙萱，踩到他的逆鳞了。 古来也跟着笑了起来，道：“我拒绝。” ※ 身旁的门被打开，阿茴仰着头看向古来，后者神情轻松，笑容越发地温和，“久等了。” 阿茴歪了歪头，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果塞在了古来手中，“吃。” 古来无奈，但在阿茴执着的目光中，还是将那颗糖吃了进去，水蜜桃的甜味从舌尖传到了心底。 甜丝丝的。 “糖……”古来蹲在她的身旁，学着她的模样一起望天，“很好吃。” 阿茴嗯了一声，她指着外面的雨幕说：“等会走吧，下雨了。” 潮湿泥土的味道扑鼻而来，天幕阴沉，四周静寂，唯有雨声在密集的响着，古来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阿茴侧过头，深深地看着古来，她觉得古来此时脸上的笑容像是一张面具，那双眼睛就和深林中的清潭一样，冷的让人心生畏惧。 她想了想说：“我不喜欢雨。” 尽管她的真名叫做章雨茴，但她却十分讨厌雨天，因为在她的记忆中，下雨会带来许多变数。 阴冷的体温，无法避免的疾病，还有被雨水冲刷下的血迹……这些她生活中习以为常的画面。 “以前下雨的时候，我总是要担心阿椒会死在我的怀中，他小时候身体很弱，所以我一直都期望着每一天都是晴天。” “我们的雨季很漫长，就像是永远都看不见头一样，我为了能够得到食物，必须冒雨带着阿椒去杀人，他们并不会因为天气恶劣给我加钱，也不会觉得我们是小孩就有优待……阿椒说过让我不要接雨天的单，可是他不知道，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带着他前往第四区，让他在我完成任务之前，呆在一个温暖干净的屋子里……有时候为了防止他死在那里，遭到我的报复，雇主还会给他请医生做治疗。为了能让他呆的更舒服点，我会特意拖延完成任务的时间。” “等阿椒大一点的时候，我就不想带他出去了，他太聪明了，所有的机械和数学只要看一遍就会，没有人教过他这些，他偷偷跟着那些做武器的人学，最后，学成了很有名的……杀手。” “其实，我更希望他可以在教室里上课……我没有上过学，但我看过第三区的孩子上课时的模样，当时我觉得好嫉妒，同时也很愤怒，我觉得阿椒也应该在里面，你说呢？” “他不会同意。”古来说。 “是啊……他不会同意。”阿茴双臂抱膝，轻声说：“醉光阴，我的故事很长，我希望你还有能够听到它的机会。”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听听你的故事。”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聊各种话题，对吗？”：，， 第407章 贪心 阿茴是一个寡言的人,她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和别人交流，除非必要，她甚至不愿意出现在人前，不熟悉的人见到她,只会觉得她难以接近,但古来却知道，她其实是队伍里最心软的人。 也许是因为生活环境的压力,她很难去和别人交心，更不会与他人推心置腹，她就像是一个蚌,柔软的心被外面坚硬的外壳包围，如果她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强行打开,而古来能到她说出这么一番话,已经足够表示他在阿茴的心中,不再是外人。 古来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古来的表态,阿茴心中有些发闷,她抬起手，又递过去一颗糖,说：“很甜的，吃了就会开心的。” 古来露出一个笑容，他抿着嘴唇，良久才道：“我可能被牵扯进一个很庞大的计划中了……” 阿茴看着他,说道：“能打破吗？” “不知道……”古来摇头。 “能拒绝吗？” “不知道。” “那就杀了制定计划的人。”阿茴的想法很简单，她的思维总是直来直去，既然破不了计划，就解决制定计划的人。 “可是……”古来苦笑，“那人已经死了。” 阿茴眨了下眼睛，认真的思考道：“这是个问题。” 古来笑了笑，继续看着天上的雨幕，雨越下越大，附近的林木草地已是泥泞一片，他们暂时无法离开此地。 “那个计划……可能是从我第一次被游戏选中就开始了……现在想来，自由城那个副本中确实有太多无法解释的现象，一个b级副本，闯入两名8级玩家，又有一个9级玩家晋升成功……这合理吗？” 阿茴嗯了一声，说：“不合理。” 她悄悄看了古来一眼，见他还很冷静，全然没有要长篇大论的意思，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你是说，他们其实有别的目的？”阿茴努力想了半天，终于得出了结论。 古来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 阿茴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点恐慌，她不停地看着古来，又怕刺激到他，在他察觉到时立刻转过头，“你……可以跟我讲讲。” 她很认真地说：“我想听。” 古来一眼便看穿她的伪装，也知道她这么说是为了他好，可惜……有些事情并不适合说出口。 刚才在屋子里，他直接拒绝了仙萱的邀请，仙萱也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又给了他一段记忆，很意味深长地留了一句，“你一定会做的。”后就消失不见。 古来没想看这段记忆，但他又顾虑着不看就没法找到应对的方式，纠结了一会后，才决定认真观看，也多亏如此，让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中所有的疑问全部得到了答案。 “我找到了无影市的秘密……”说到这，他停了一下，“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应该说是这个世界的秘密，以及，游戏的目的。” “目的不是侵略世界吗？”阿茴疑惑道。 关于这点，阿椒也和她提到过，游戏派遣玩家进入这个世界，根本不是想让他们解谜，而是以病毒的方式不停地扩散在每个角落，最终占据整个世界，将这里彻彻底底地当成他手中的新副本。 到了那时，他们现在闯的副本等级或许会降级，原本的a级降b级，b级降c级之类的。 “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古来疲惫地叹了口气，他弯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眉间，“它想要更多的东西……那是我们这个级别不该了解的东西。” “我不懂。”阿茴坦然说。 “不懂才好，你永远都不要懂……” 古来所看到的记忆里，是永恒不变的绝望，他越是清醒地看穿一切，就越是被无法逃脱的绝望束缚着。 仙萱给他的记忆是十几万年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的游戏远比现在要大方。玩家完成任务后，甚至可以自选星系当自己的家园，仙萱原本只是一个小世界的普通人，自从被游戏选中后，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努力，就成为了能够掌管一方世界的管理者之一，当时的宇宙一大半都被他们给瓜分干净，但是这样的扩张总有尽头，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们这些玩家就不再甘心当游戏的奴仆。 一些人策动了反抗，游戏也第一次展现出它的实力，所有人都失败了。 游戏暴怒，于是…… 他们所在的时代发生了巨大的动荡。 具体的过程不得而知，仙萱当时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参加，等反应过来时，他们那个时代所创造出来的一切全部湮灭。 仙萱好运的躲过了那次的清洗，但也身受重伤，为此不得不躲在这个世界里疗伤。 她为了不让游戏发现自己的存在，特地创造了人类，并且以先知的身份引导着整个世界的历史进程，她找来了太阳，做出了河流，捏了人，造了万物，不惜舍弃肉身，将自己与这颗星球融为一体。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等到人类开始建立起第一个封建王朝时，游戏也终于将注意力放到了这里。 最开始，只是寥寥数人的玩家被派来这里，见此地毫无抵抗，游戏就加大了派遣的人数，仙萱没办法，只得改变整个世界的规则，让这里的人们能够知道玩家的存在，以此来减缓游戏的入侵。 甚至为了能够让人类有能力反抗，她……放出了鬼。 但是……几千几万年过去，玩家人数不减反增，变成鬼的那群人也因为强大的力量和玩家们有了合作。 仙萱知道时间不多了。 果然，四百多年前，游戏派遣了真正的杀手锏。 ——燎原火。 她一人便抵的上游戏数千年的侵蚀。 燎原火很快就发现了仙萱尸骨埋藏的地方，甚至还为自己拉来赞助，不动声色在她尸体处建造了屠宰场，靠着杀死动物的凶煞气帮她掩盖自身的气息。 当仙萱察觉到这点的时候，就知道燎原火不是坏人，她冒险与燎原火见了一面，聊完后，就发现两人脾气秉性非常合拍，即使她是敌人，仙萱依旧升不起任何仇恨的心思。 燎原火也真的关心她，提出带着她的尸骨离开这里，另外找地方帮她隐瞒。 仙萱只是摇头拒绝。 如果想走的话，她早在几万年前就已经离开了，这么长的时间里，看着创造出来的孩子一步步走到现在，她发现自己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把人类当成筹码工具。 她深深爱着人类，爱他们的喜怒哀乐，爱他们的拼搏不息，爱他们的千万种变化。 在这片土地上，潮起潮落，沧海桑田，人类起起灭灭，她见到了火山，见到了地震，见到了海啸，更见识到了在无数绝境中依旧不放弃希望的人类。 这些，是她的孩子。 她无法再离开他们了。 “我想要和他们一起活下来。”仙萱的成长中没有这种体会过爱，因为生存环境恶劣，资源有限，为了能够让部落不灭，她的父母在她出生后便会自杀，部落中的每个人都是孤儿，仅仅留下大祭司一人作为引导大家活下来的存在，在这样的环境中，所有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仙萱又犹豫地问道：“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当然不会。”燎原火踮着脚尖，轻轻触碰着她的脸颊，“这一点也不贪心，是很朴素的愿望。” 然后燎原火便为了她，做了一个计划。 那是可以永远从游戏掌控中逃走的计划。 …… 古来靠在门边，他口中咬着糖，甜腻的味道渐渐变成苦涩，“有的人……天生就是让别人仰望的。” 燎原火的计划空前绝后，古来看见后便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追上她，不，这么说或许是在侮辱她。 像燎原火这样的人，她是真真正正的天选之子，神明代言人，人类中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领袖。 他没资格和她放在一起。 可偏偏这样算无遗策的厉害人物，死的极为惨烈。 古来这才理解为什么当初说燎原火死去后，巨星会是那么震惊的模样。 因为他也无法想象，燎原火真的死了。 不过现在又出现另外一种状况，她死了，却又没有完全死去。 燎原火的记忆体是一个新的问题，她和他之间的见面，更像是一种面试，燎原火对他很满意，提前支付了他无法拒绝的报酬，然后……让他去死。 阿茴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拍了拍古来的肩膀，平静地问：“那又如何？” “就算天赋强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杀了他，我就是最强的。” 古来愣了愣，继而用手捂住脸，闷闷地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她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 人活着，就比死人强上百倍。 他重新站了起来，对阿茴说道：“进来吧，我们准备一下。” “干什么？” “杀人。” 古来推门进入，第一眼看到的是缩在墙角发抖的谋瓶线。 “你……那个……我，其实，我也可以帮忙的！”谋瓶线抖着嘴唇说道。 阿茴拿着地上的枪，枪口对准了谋瓶线。 “杀？”她问。 “杀。”古来说。 砰！ 枪响。：，， 第408章 娃娃 阿茴出手干净利落,几乎是在古来话音刚落时，就已经扣动扳机，子弹穿过了谋瓶线的额头,一击毙命,后者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很快，谋瓶线半透明的魂体漂浮在上空,他哀怨地看了过来,身上的怨气慢慢凝实。 “我死了……”谋瓶线说：“你满意了？” 他颇为费解的歪了歪头，怎么也想不明白古来这是在干什么，按理说……和古来作对的人又不是他,就算要死,也轮不到他啊…… 古来见此笑道：“还不够。” “还要死更多的人才行。” 谋瓶线纳闷，他晃晃悠悠地飘离了古来到了门边,“你变得好奇怪,之前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原本听到带着密码的心声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怔然地望着古来，好半晌，他才鼓起勇气说道：“我……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你打算利用我来向春风笑施压？” 古来没有说话。 谋瓶线自顾自说着，“是因为母亲吧……她寄生在我身上,只要我死了,就会彻底解开她的封印,可……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心脏那里？她的心脏是最关键的东西。” 在古来还没开口的时候，谋瓶线就已经将一切都交了底。 “我对仙萱的心脏不感兴趣,她现在也不是出来的好时机，之所以让你死掉，是因为……”古来迎着他的眼神,刻意拖长了语调，道：“我们希望你能充当一下中间人。” 谋瓶线：？ 他想不通也搞不懂古来的做法，这就相当于是将他放在大雾的迷宫中，看不清东西南北，最后被撞个头破血流。 明明古来还在笑着，可是他却越发恐惧。 那细微的，带着令人不舒服的恶意从古来心底渗出，尽管这份恶意并不是对着他，但谋瓶线还是捂着耳朵，根本不敢去细听古来的心声。 可是这声音根本无法屏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他的耳朵里钻。 “你……”谋瓶线猛地抬起头，睁大双眼，“你是想……” 古来身姿笔直，眼眸深黑，他语气不明地对谋瓶线说：“我要去完成某个人给我定下的计划。” “一旦成功，我就是全天下的罪人，所以需要一个替罪羊在前面帮我顶着。” “谋瓶线，你是最好的人选，当然，你也没有拒绝的可能。” “当你我见面时，时间的转轮就已经对准了我们，在这条线上，谁也跑不了。” “谋瓶线，别这样看我，我也活不了多久……你既然能听到我的心声，就该知道我没有骗你。” “所以，我们合作吧，你和我一起……” 古来微笑，眼眸专注而坚定地看着谋瓶线，无比认真地说着疯狂的话： “让这天下无人。” 傻逼！ 谋瓶线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对上这双眼睛，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心动。 他竟然在那一瞬间认为古来完全会达成他口中所说的未来，甚至认同起这份疯狂的计划。 傻逼傻逼傻逼！ 他骂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直到这句话被他亲口说出来。 “什么？”古来问。 “我是傻逼。”谋瓶线嘟囔了一句，苦笑起来，“是大傻逼。” ※ 谋瓶线自从进入游戏中，就一直深喑“苟”之一道，他从不拔尖也绝不主动冒头，和别人组队时，永远当着队伍里存在感最弱的那一个，甚至不惜放弃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份利益，只为了能够呆在最安全的中心位置。 可现在，他苟了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忍气吞声的代价竟然是被远古大神仙萱附身，还傻逼的被古来两句话给蛊惑得同意了他疯狂的计划，甘愿为此去当马前卒。 这种无私的奉献，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能够做到！ 谋瓶线的心中充满了自我肯定，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暂时的忘记所有烦恼，来专注的和面前的人进行交谈。 “你是说……爸爸他也来了？”面前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睁着圆溜溜的双眼，歪着头问道。 如果不看这孩子青紫的皮肤，和他周围那些被扒了皮的人干，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问话。 谋瓶线庆幸自己已经死了，否则此时恐怕早已汗如雨下。 “任城主……”谋瓶线勉强去挤出一丝笑容，他开口道：“是这样的，您的父亲白……白宏图说了这句话。” 他不知道白宏图是谁，但这却是古来再叮嘱让他记下的句子，为了自己的小命，谋瓶线丝毫不敢怠慢。 尽管他曾听说这是市长任俊明的孩子。 面前的孩子歪了歪头，他的长相并不出色，乍一看就是路人的脸，可是他身上冒着的鬼气几乎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即使是一些高级玩家都没法抵抗这份鬼气的侵蚀，更别提刚刚死后成鬼的谋瓶线。 他的表现更是难堪，原本被仙萱强行聚合的魂体都有了散开的迹象。 谋瓶线脸色铁青，他在坚持不住的时候点开了自己的终端，上面显露出古来的脸。 “郎朗。”古来快速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他用一种无奈又包容的眼神说：“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任田朗更加疑惑，“你是？” 古来脸上的笑容消失，他不再跟任田朗对话，而是直接关上了通讯，也就是在这时，任田朗猛地扑过来抢了那个终端，哭嚎道：“我错了爸爸！我不闹脾气了，你别走！” 他的长相比记忆中的成熟了一点，原本还算憨直的眉眼在此时已是戾气一片，他的情绪波动越大，就越是无法控制身上的黑气。 古来抿着唇角，对上自己新手时期认的便宜儿子，心情有些复杂，道：“郎朗，你还在自由城？” 任田朗点头。 古来稍稍退后了一点，让开些许位置，给他看了自己附近的环境，道：“我在东区的公园等你。” 说完后便立刻挂断了通讯。 “爸爸！”任田朗叫了一声，他无措的摆动着手中的终端，想要再打过去，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坚固的终端竟然在此时解体，他阿了一声大叫出来，神情越发的崩溃。 “爸爸！爸爸！！” “为什么你不来见我！我找了你好久！”随着他尖利的哀嚎，身上的鬼气几乎要浓郁到看不清周围的地步。 谋瓶线咽了下口水，缩了缩身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努力的吸气，唯恐沾上一点鬼气。 自由城五年前才被并入无影市中，里面的人类和鬼都与这边的一切格格不入，两者之间的鬼气怨气还不互通，若是两只实力相当的鬼还好说，可以互相抵消鬼气，可要是一个实力等级差得很多，那弱者沾上一点就铁定完蛋。 也正因此，谋瓶线才这么努力地躲避着。 他和任田朗之间的差距极大，对方打个喷嚏都能喷死他。 “那个……您还去找他吗？” 等了许久，等到任田朗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谋瓶线才大着胆子问道。 任田朗没理他，直接往外跑了出去，在他的身后，则跟着无数只身形模糊的黑影，看的谋瓶线一阵牙疼。 这是多强的实力，才能拿鬼气做化身……要是换算成玩家等级，至少也是在7级以上。 谋瓶线在原地又呆了一会，见始终没人理会，就悄悄走了出去，在任田朗的住处四处乱逛着。 也许是因为死的时候年纪不大，任田朗所住的地方全是各种各样的新型玩具，像巫毒娃娃，诅咒纸人，遥控傀儡之类的堆满了角落，他小心翼翼地飘着，避开这些长相诡异的玩具慢慢朝前探索。 不知道是不是恐怖谷效应，他没走几步，就莫名觉得这些娃娃们在睁大眼睛看着他。 谋瓶线抹了下脸，抚平焦躁的心情，他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去辨别这屋中的心声。 这其实很难，因为屋子里遍布都是痛苦的哀嚎和想要杀死他的怨恨。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朋友们……”谋瓶线颤着声说：“我也是被逼无奈，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找也别找我……” 他嘟囔了许久，才敢不出声，再继续辨别时，没了别人干扰，终于，于一片混乱中听到一声微弱的求救声。 谋瓶线咽了下口水，又回头看着这些表情僵硬的娃娃们，开口道：“我、那个……我朋友和任城主谈好之后，我会试着让他放你们出去的，记得，是试着，我没保证一定能出去啊！” 娃娃们用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在极为阴暗的走廊里，这些娃娃那漆黑的眼珠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光泽，就像是带着某种感情一样。 谋瓶线的眼睛一眨不眨，赶紧飘离原地，他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 在他的背后，是无数只露出相同微笑，拿着武器的恐怖娃娃，它们用同样的表情目送谋瓶线的远去，最后慢慢藏起了满是伤痕的手臂，一股漆黑的血从眼中流出…… 痛苦的哀嚎更大了，谋瓶线脚步不停，也不敢停。 “乌衣巷！”谋瓶线顺着心声走了过去，大喊了起来，“我、我我我我来救你了！！” 他底气不足，只能靠着大嗓门来给自己壮胆。 当他终于见到乌衣巷时，顿时楞在原地，因为……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被分尸的娃娃。：，， 第409章 途径 “大哥,你是乌衣巷吗……？”谋瓶线对着娃娃小心翼翼地问道。 眼前的一切太过诡异，以至于他根本不敢靠前，为了以防万一,他后退了两步，停在了门口。 娃娃的心声变成了另外一种尖锐的嘶吼,谋瓶线听了一会,没听明白。 他咽了下口水，颤颤道：“不是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娃娃不再发出任何想法,谋瓶线揉了揉耳朵，他使用这种技能消耗也不小，用的时间越长，自己的精神就越脆弱，容易崩溃变成傻子。 【你……是谁……】 虚弱的声音又一次飘在了他的耳中,但这次却不是这个被分尸的娃娃身上传来的,他顺着声音，发现是被细线掉在半空，身上满是鲜血的无头娃娃传来的，咽了下口水,他小声说道：“你是乌衣巷吧？” 【我……是……】 “我终于找到你了！”谋瓶线赶紧朝着那里走去，他咬了咬牙，说：“是你朋友让我过来的，他把任田朗引走后，就由我来带你出去。” 【朋友……哦……是他……】乌衣巷尽管虚弱,但思维却不混沌，他猜到是古来的帮忙，心中略有些感动，但是却只能拒绝。 【不用了……我和他打赌……只要我赢了……他就会帮我们……】 就这样还打赌呢？ 谋瓶线在心里吐槽一句,他倒不是小瞧乌衣巷，而是这家伙现在的模样太过狼狈，即使听说了古来形容此人威武雄壮，他也不怎么相信。再说了，通过刚才和任田朗的短暂会面，谋瓶线觉得他估计都已经忘了这边还有个人被关在娃娃体内了。 想是这么想，但他不敢说出来，在很多时候，他都是那个宁可自己吃亏，也不和别人起冲突的人。 “你打的什么赌？我能帮忙吗？” 【是……】 乌衣巷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爽朗的大笑从走廊外传来，谋瓶线浑身汗毛直立，整个人都像是被吓到一样，赶紧远离原处。 任田朗从外面大步走了过来，他的手中还拖着一句被保鲜膜包裹的死尸，那尸体的身体早已变形，血水因为保鲜膜的包裹而被堵在了里面，浸泡着尸体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令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诡异颜色。 谋瓶线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恶心地差点吐出来。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死尸，但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恶心的尸体，因为这被保鲜膜包裹的尸体只有一半，身体的下半部分早已腐烂，蛆虫涌动，即使身为新生的鬼闻不到味道，但莫名地，他就是觉得有一股恶臭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蛮鬼！ 谋瓶线悄悄的蹭了下鼻子，在心里想着无影市的居民形容真的很准确。 和已经有了标准体系和死亡后仪容仪表准则的无影市一比，任田朗这种才从下级区域升入进来没几年的鬼，身上还带着野蛮的气息，杀人时根本就不考虑普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管是杀人还是对待尸体时，都是极为扭曲。也怪不得会被形容成蛮鬼。 “爸爸，你看，这就是你要找的人，我很乖的，一直都没有杀他，你等会哦，我这就把他的魂魄放回去。”随着任田朗的话语，谋瓶线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了那个跟在他们身后的古来。 恰在此时，古来抬眼，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又很快移开。 谋瓶线不知道古来是什么想法，反正他是对古来佩服得五体投地。 任田朗拖来的尸体他看一眼都觉得难受，而古来竟然很平静地看了一整条走廊，还表现得很平静。 什么是波澜不惊？ 什么是喜怒不形于色？ 什么是大家气度？ 瞧瞧！这才是！ 谋瓶线在心中搜肠刮肚的想着夸赞古来的话，并试图将自己的心声也传出去让他感受，他的能力不仅可以读心，还能让对方接收心声，可以说是传递秘密的绝佳选择。 古来倒是有些惊讶，他又看了眼谋瓶线，对上后者满脸求表扬的神色，温和的笑了笑。 “不要用这个了。”古来低声说道：“换个身体吧。” “……可是，只有这个才是他的嘛……”任田朗不太想照着古来说的办，嘟囔了一声，抬眼就看到古来微皱的眉头，顿时心头颤了颤，唯恐他生气，便有些忐忑的揪着身边一个娃娃，伸手一抓，将无头娃娃里的魂魄给抓住了。 乌衣巷的魂经过这些日子的折磨，早已经虚弱不堪，因他是生魂被抽出，身体又早就腐烂，根本没有办法变成鬼，只能找个身体温养。 任田朗的娃娃在他手中四肢僵直垂下，姿态怪异，但他毫不在意，就把乌衣巷给塞了进去。 很快，没有脸的娃娃逐渐变化，最终变成了和乌衣巷本体一样的样貌。 他一经恢复，便恶狠狠地瞪了任田朗一眼，恶声恶气地说：“你食言了！” “我没有！”任田朗怕在古来面前的形象不好，赶紧解释道：“明明是你自己的错，我们打赌是三天内你藏好别让我抓住，可我哪知道，你能把身体和灵魂给分开，还藏在我的娃娃里！我要是知道，早就赢了！” “你！”乌衣巷气的够强，倒打一耙他见过，可如此颠倒黑白还是第一次见。 他开局其实也很不错，身份是自由城的原住民之一，和任田朗关系不错，如果他能够好好发挥这个身体身份的能力，以自由城为基点向周围辐射，不仅能够遇到曾经来自由城附近办事的古来，还能够成为他们藏身的大本营，再去给附近玩家一点好处，以此成立新的联盟对抗那些八级玩家，这样一来，剧情的发展将会平稳许多。 可惜的是，乌衣巷当时一心想离开自由城去找队友，结果这就惹恼了任田朗，他是个很护短的小孩子心性，见自己的好友被人附身，哪里还忍得下去，没有当场杀人就算不错。 因为自由城也不太平，任田朗要杀人的时候，刚好出了件事情，乌衣巷逃过一劫，但却被困在任田朗的屋子里出不去了。 他观察许久，才想出一个打赌的方法，希望能从任田朗手中获得自由，并让他帮忙。 这个赌就是他要在任田朗不使用能力的情况下，与他玩一出捉迷藏。只要他躲进娃娃里藏着，并让任田朗找不到他，那他就赢了。 等到乌衣巷开始进入娃娃体内时，才发现自己被坑了，他进去之后，根本就没法躲藏，所有的娃娃体内都有一个魂魄，除非对方离开，否则他寸步难行。 而任田朗更是坏到流脓，明明知道他在哪里，偏偏装作不知道，每次都抓着他藏身的娃娃，口中念叨着“到底在哪”然后残忍的将他分尸。 一次，两次，三次…… 乌衣巷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死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外面经过了几天，要不是他心志坚定，恐怕早就在这无尽的折磨中投降，成为众多娃娃中的一员。 他的恨意不加掩饰，古来看得分明，心中也猜到一些，任田朗这小鬼从小就心狠偏激，乌衣巷在他手中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任田朗当不知道，目光纯良。 他轻咳了一声，示意两人都看过来，才开口道：“郎朗，我要你帮我。” 他的语气过于理直气壮，乌衣巷心中一惊，不顾自己的虚弱就挡在古来面前，警惕的望着任田朗。 后者却没有像对待他那样残忍，反而笑眯眯地点头说：“好啊！爸爸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五年的时间对他来说一眨眼就过去了，上次与古来见面时恍如昨日，所以他可以毫无芥蒂的接受古来的一切命令。 他是喜欢古来的，毕竟……这是对他最好的父亲了。 被亲生父亲虐杀的任田朗心中一直有着怨气，他怨恨着那将他当成工具的任俊明，却又时刻贪恋着家庭的温暖，而古来的出现，填补了这种感情缺失。 五年前是他最脆弱的时刻，古来帮助了他，鼓励了他，还教导他，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任田朗记在心中。 他并不是没有傻瓜，也知道古来别有用心，可是……他就是没办法讨厌古来。 当初在知道古来被杀了后，任田朗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就要去和成为九级玩家的任俊明拼命，这足以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两人再次相见时，他还是会听古来的话。 古来在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他刚到这个副本时，并不想要和任田朗接触，故而特地避开了这里，甚至如果不是他们这边现在高端战力缺失，外加乌衣巷可能在这里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来的。 “爸爸，你想让我做什么？” 古来仰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自由城的上空蔚蓝乌云，他指了指无影市中心的位置说：“暴动。” “我要一场血流成河的暴动。” 这个其实是应该要曲静云来做的，但可惜的是，她太过爱惜人类，当初自爆，也没有按照约定前往无影市，还是在立新自爆了，这也就让本来偏移的历史再度回到正轨。 她自爆后，揭开了仙萱的封印，露出被春风笑寻找许久的心脏。 ——这是燎原火的后手，也是他能够改变未来的唯一途径。：，， 第410章 混乱 古来的话根本就没人能够听明白,所有的计划目的都存在于他的脑中，其他人根本无法窥见一角。 谋瓶线倒是可以从古来的心声中猜到一二，但他也无法完全肯定,甚至不敢将其表露出来，怕坏了古来的大事。 “暴乱吗……”任田朗喃喃着说道：“爸爸，你是想让我毁了无影市吗？……那我要不要从自由城开始朝着那边攻击啊？大概……两三个小时就能完成任务。” 他并不喜欢这个时时管着他的无影市，因为规矩太多还不给好处，他当上城主之后，坚持了三天就彻底甩手不干，独自呆在自由城里快活，任凭城里的居民和玩家随意出现。就算是被市长要求开会，也从不露面，总是派个人过去敷衍，所以他对自己的实力没有合理的认知,总觉得是仅次于市长的第二强人。 古来听着他自信的话，略微有些无语,没想到任田朗竟然这么没数,说话不经大脑。 且不提还留在市中心当椅子的任俊明，就连特处科的a级特派员他都打不过，毕竟人家对付鬼可是专业的,任田朗虽然是城主，却不代表实力强横,只是因为自由城的原住民中,只有他最合适当城主而已。 不过为了这孩子的自尊心,古来并没有将其说出来，他想了想，对谋瓶线说：“你带他去市政府大楼,直接在附近杀人。” 谋瓶线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惨白的脸变得铁青，他抖着嘴唇，都快哭出来，“你是真的不想让我活啊……” 古来扯了扯唇角，笑道：“没那么夸张，只要运气够好，你死不了的。” 谋瓶线的眼神更哀怨。 突然，他楞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古来，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因为他从古来的心声中听到了更加完善的计划，远比他口中说出来的几句话要强很多，其中就有一条最重要的信息。 【无影市的政府大楼附近有个中心医院，那里的地下埋着大量炸弹，一旦引爆，可以瞬间摧毁半个城，你要做的就是找到引线。】 谋瓶线张了张口，刚要发问，古来的眼神便扫了过来，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警告的意味。 他立刻闭上嘴。 古来又在心里说：【别出声，保持冷静！引线藏的比较隐蔽，你要去找荀医生的办公室，他抽屉里有个温度计，拿出来摔碎，里面的东西就是遥控器。】 谋瓶线的身体微微发抖，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甚至来不及去想古来是怎么做到把炸弹放好的，他咬着嘴唇，又紧张又兴奋，原本内心的恐惧都消散了一些。 古来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他内心最渴望的事情揭露出来，调动他的积极性，让他直面自己的野心。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呆在幕后一辈子，谋瓶线在刚成为玩家时，也曾短暂的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可惜的是，后面的游戏经历让他认清现实，这才安安分分的“苟”了起来。 苟的时间长了，他还真就忘记了自己本来的面目，开始认命了。 而人一旦认命，其实就已经进入了危险区，但这种危险在平时潜移默化，很少有人发现，或者发现了，却不敢踏出去。 谋瓶线是后者，他不敢离开自己的舒适圈。 而古来的出现，则彻底打碎了平日努力伪装的一切，他寥寥几句，就戳破了谋瓶线的内心，并且…… 还让他看到了成为主角的可能。 谋瓶线心动了，与此同时，他也在古来的身上看到了可以成大事的潜力。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胆量拒绝顶级玩家的邀请。 而古来在拒绝之后，不仅毫发无伤，还让仙萱吃了个闷亏。 谋瓶线当时虽然昏迷，意识却很清醒，不仅听到了一切，还了解到了一些不该他知道的秘密，他很害怕自己会被古来行礼，但现在看来，古来的心胸没有那么狭小。 他在别人注意不到的角度，对着古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古来又不充了一句，【还有，必要时刻，你可以舍弃任田朗。】 谋瓶线继续点头，他对此并没有特别的想法，玩家和原住民之间本就不是相处愉快的关系，彼此针锋相对是常态，古来和任田朗这种亲密才是极为少见的，所以后期舍弃任田朗，他也没有心理负担。 嘱咐完这些后，古来便觉得头疼，他想的东西太多，时刻保持着紧张情绪，身体早就吃不消了，任田朗察觉到这点后，立刻道：“爸爸，我带你到那边休息！” “不用，你还是先做我吩咐的事情。”古来拒绝了，他停了下，补充道：“你杀人时注意，遇到特处科的人，可以留他们一命。” “哦！”任田朗问道：“为什么啊？他们凭什么比别人多活一天啊？” 古来瞥了他一眼，任田朗也不敢再说什么，怂的立刻闭嘴，拽着谋瓶线离开。 乌衣巷被留在了这里，他环顾四周，在这些面容诡异的娃娃身上停了一会，才道：“要我做什么？” 关于乌衣巷，古来倒是没有想法，因为他被困在自由城，目前队员们经历的一切都与他关系不大，以至于古来还真的忘了给他安排任务。 “你感觉怎么样？”古来问。 “不太好。”乌衣巷没逞强，他也知道在这种时刻越是逞强隐瞒病情，就越会扰乱古来的计划，他皱了皱眉，随意地甩着胳膊道：“我离魂的时间太久了，现在能使出的力气不足以前的十分之一。”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从身上破旧的大衣里掏出了一根香烟，咬在口中点燃。 袅袅烟雾升起，一股让人觉得安宁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地放松。 古来笑了笑，沉默地接受了乌衣巷的好意。 他靠坐在沙发上，也不再遮掩，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低声道：“你的道具省着点用，接下来是场硬仗。” 乌衣巷抬眼，双目炯炯有神，问道：“要打仗了？” “差不多……”古来点了点头，“咱们这一次可不好过啊。” 接着古来将来到副本时的经历简单的和他说了一遍，这可把乌衣巷听的目瞪口呆，僵在原地，连嘴上的香烟烧到嘴唇都不知道。 古来又道：“我希望你能明白，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发呆的。” 乌衣巷回神，表言又止，古怪极了，那勉强维持的冷静面容中，也掩藏不住激烈的情绪。 古来跟他说道：“冷静，深呼吸。” 乌衣巷顿时哭笑不得，他掐着手里的烟蒂，最后猛地吸了一大口，才将烟头扔在地上碾碎，“我还没到这个地步！” 他怎么说也是名老玩家，经过了数十个副本，再艰难的境遇也闯过了，更是当过一个团队的队长，即便是激动，也是在可控的范围内。 但这却不代表他能够像古来一样平静的对话，仿佛根本没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光是听到他们经历的事情，乌衣巷就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况是多么危急，更别提当事人的困苦。 可现在一切都解决的差不多，他才姗姗来迟，出现在大家的视野，对于心高气傲的乌衣巷来说，这不亚于是一种酷刑。 他崩溃般地狂挠自己头发，苦笑道：“你不该跟我说这些的，你一说完，让我……”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现在关于副本的剧情进展都已经到了尾声，全队的人都在努力，只有他被排除在外，清闲了这么久，一点实绩都没拿出来，再不做点什么，他可真的没脸了！ 古来道：“别想那么多，先养好你的身体吧。” 乌衣巷是队伍里强大战力之一，古来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他，即使现在没有安排，将来也未必没有出场的机会，他刚要安抚几句，手腕上的终端就响了，接着，是阿茴的脸。 她和任田朗关系不好，古来怕两人起冲突，特地让她避开，还嘱咐过，非必要时不要通讯，现在是…… 古来道：“发生了什么？” 阿茴见接通后，没犹豫，立刻让开位置，在她旁边的曲静云已经由两个变成了三个，其中最年幼的曲静云用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语气说道：“是我让她联系你的。” 古来皱了皱眉，问道：“你是……” 曲静云咳了声，漂亮的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良久后，才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问话的是阿茴，她像是很疑惑似的，奇怪道：“你们马上就要死了？” 曲静云：“…………” 她对着阿茴翻了个白眼，把语言补充的完整了一些，“被发现的心脏已经开始跳动了，母亲她即将彻底苏醒，到了那时，整个世界的上空就会出现漏洞，它的眼睛会看到这里的一切。” 还未等古来继续发问，就有另外的通讯插了进来，阿椒的脸在半空中突兀出现，他的姿态狼狈，连滚带爬地喊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这边快顶不住了！那边竟然有玩家叛变！还有，你定的主角到底行不行？于白那傻逼根本干不成事，他趁我们不注意，竟然把结界打开了！这下快要玩完了！”：，， 第411章 滚吧 要开始了吗…… 古来对此没有任何意外,他知道敌人不可能给他充足的准备时间。 但这也太快了，快的超乎他的预测。 从来开兰京市到现在，还不到15个小时,他们竟然已经忍不住要抢攻了,这件事根本不合逻辑。 不过……在这里思考逻辑问题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古来看着阿椒,后者的身后不停的有着巨大威力的炮火落下,他的身上早已经被上的千疮百孔，复原的速度远远比不过他受伤时的速度。 阿椒也没呼痛,这种伤在他眼中不算什么，只要死不了，他就可以继续战斗。 “你咋了？快点说话啊！我们到底要怎么办？”阿椒这次躲在桌子底下,扯着嗓子冒头大喊：“你们前面怎么顶的？拿武器上啊！！他们才多少人啊！怕个屁！” 古来对他的指挥感到忧心,还未开口说话,一旁的乌衣巷也忍不住道：“让我回去！我对这类事情有经验！” 他就是一个副本一个副本打出来的，大型团战也经历了不少,很清楚知道该怎么去应对现在的情况。 “哟,大忙人回来了？”阿椒还是忍不住嘴贱了一句,把乌衣巷说的面红耳赤。 他愧疚道：“抱歉,我……” “行行，别酸不拉几在这煽情,你他妈干过这事是吧，快点说怎么办！” 阿椒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将视角调整，对准了对面，只见天空上浮漂浮着无数导弹，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直冲而下，就算阿椒趁机加固了兰京市的防护结界,也收效甚微。 而玩家群体中等级最高的几人在此时全都没有出手，任凭导弹将兰京市毁的干净。 阿椒也没有怪他们，因为所有人都在等。 等这次的前期攻击退去，等到他们的首领出现。 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 现在，还是处在可控的范围内。 乌衣巷微微愣神，他也没遇到过这种奇怪的攻击，想了想，用过往的经验道：“你让能够飞行的玩家带着可以防护的人一起上空，解决这些炮弹。” 阿椒翻了个白眼，“早干过了，但是被灭了，谁上去谁死。” 这样的话，情况倒是严峻了很多。 古来解下终端，将其递给了乌衣巷说：“你先走吧。” 接着就把王宇宁的车辆所在地告诉了他，乌衣巷迟疑问道：“你呢？” “我还有事情要做。”古来笑了笑。 他一笑，反而让阿椒表情扭曲起来，他忍着破口大骂的想法，又道：“那个于白是杀还是不杀？换个主角行不行？” 防天防地没想到还要防个于白，要不是他的捣乱，现在兰京市还能撑一段时间。 这话已经有了指责的意思，阿椒就差指着古来鼻子骂他识人不清，可是古来像是没听到一般，道：“于白和玩家们的关系怎么样？” “那可是相当好了，就差跟那群人拜把子了。”阿椒哼了一声。 “他山石呢？” “不知道，刚才我们分散了。” 等古来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都十万火急了还这么装逼！ 阿椒在心里骂个不停，面上只是又阴沉了一些，他看着古来，问道：“你到底又没有办法啊？实在不行我直接用超大爆裂炮！” 古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超大爆裂炮是他给自己研发的那个巨大炮台起的名字，“你不用那么着急，组织人手躲一躲，先别急着反击。” “至于于白……”古来对于白的做法倒是很满意，这你不用管他，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搞秘密主义……”阿椒嘟囔了一声，他看出古来并不着急，倒是没有再说，直接挂断了通讯。 古来无奈，叹了口气。 倒是他山石替他说了句公道话。“阿椒他应该是怕误了你的计划……你什么都不说，大家才猜来猜去，就怕做了坏事。” “我知道。”古来很清楚这件事情，因为设身处地的想想，他也会生气的，可是重点就在于他不能说。 这个世界的奇诡点就在于，他说出口的每个计划，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破坏……所以他怀疑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这里，逼迫他不停的向着对方期待的方向走去。 古来很厌恶这种被控制的未来，但此时却无力反抗，只能借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走吧。”古来说。 乌衣巷点了点头，走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这满屋子的人偶娃娃。 他露出微笑，想着自己离魂时的遭遇，对古来说：“你有储存东西的道具吗？我需要一些帮手。” 古来没多问，将东西给了他之后，才走出任田朗的屋子。 阿茴迎了过来，她之前一直藏身在附近，看到了任田朗和谋瓶线离开，本想上去找古来，但是直觉提醒她最好别过来，她才安静下来。 阿茴问道：“发生了什么？” 古来将兰京市遇袭的事情和她说了，阿茴微微皱眉，“不该让阿椒留在那里，他没法应对这种情况。” “他可以的，而且做得很好，你别把他当没长大的小孩。”古来笑着说。 阿椒能忍耐自己的脾气没有第一时间使用炮台，就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成长了。 阿茴抿着唇角，没说话。 “接下来去什么地方？”她问道。 古来抬头看了看天，自由城中万里无云，竟然是难得的好天气，“还要去见最后一个人，见完了她，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 “啊啊啊啊啊！！！”挂断通讯后，阿椒愤愤地大叫起来。 朗月星从一旁的掩体中探出头，好奇地看着他问，“哥怎么说的啊？” “你哥让你靠自己！”阿椒锤了锤地，又抬头看着天上的导弹。 古来根本就不明白，让他开口求援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要不是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他才不会去找别人帮忙。 阿椒咬了咬牙，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抬手挥去一片星沙，短暂的迷惑了导弹的监测后，他带着朗月星从另外一边跑走。 一路过来，满目疮痍，无数尸体和未死亡的玩家们在互相交缠，几乎辨不出完整的路。 他恨恨地喊道：“所有人听着！重伤的给我自杀！！成鬼也比当人强！还有已经当了鬼的，马上给我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反抗！” 朗月星在他身后微微睁大眼睛，他倒是没想到阿椒竟然有朝一日会选择这么逃避。 可混乱远不止这些，有些实力强大的玩家自认没必要在这里等死，纷纷想要跑出去避祸。 阿椒冷笑了一声，他哪里会放过这种人，甩了甩手，一颗小型炸弹就落在了那人的身上，接着，便是一声巨大的爆炸。 看着血肉模糊的尸体，阿椒焦躁的心情才算好了一些，他停下脚步，对着一直注视着这里的玩家们说：“哪个不怕死的敢逃出去就试试！”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浑身大大咧咧道：“我的炸药连魂都能炸，就看是你们强还是我手快，大不了都同归于尽！” “何必呢……”有人叹息，“我们也只是求活啊……” “从你们因为贪婪跑过来的时候，就没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阿椒的目光冷了下去。“我还是那句话，谁敢走，谁就死。” 他确实有这个叫板的资格，从古来离开后，他就解放天性，直接去和玩家对接，谁要是不同意他的话，谁就会死的很惨。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众人摸不清他的底细，没人认识这名叫做阿椒的玩家，于是他们都认为他其实是个即将冲击8级的大佬，自然不敢再惹。 阿椒哼了声，不再开口。 朗月星则小声说：“该走了吧，你继续暴露身份会被直接锁定。” 阿椒则道：“锁定就锁定，看他强还是我强！” 朗月星撇了撇嘴，他伸手摸着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块像是牛奶糖的方块，放在了阿椒手中，不等拒绝，便直接说：“这是我孝敬阿椒大人的，请您使用。” 阿椒看了看手里的治疗道具，又看了看朗月星，怒道：“叫大爷！” 朗月星忍着怒火，喊了声大爷，阿椒这才吃下方块，他掀开自己的衣服，腹部有个被打穿的巨大空洞，四周的魂体被快速愈合，偏偏只有这里没有任何动静。 朗月星知道他受了伤，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惊道：“怎么没用？” 阿椒看着这空洞说：“导弹里面有问题，应该是慢性的毒药，可以侵蚀魂体。” 这也是他求援古来的原因，这种东西他应付不来。 不等朗月星说话，阿椒放下衣服，扯着嘴角大笑了起来，“待会离我远点，我可不想被你的血溅一身！” 朗月星都快服了，“你这种时候就不能好好说话？” “你懂个屁！”阿椒骂道：“我不这样说，一会被我姐看到，估计又要数落我了，只有装的越大义凛然，她才会觉得我变了。” “她一直希望我能变好，可惜，我这人吧，天生的坏种。” 他看着前面走来的人，对方的异色双瞳在此时满是残忍的笑意，阿椒挡在朗月星的面前，笑了起来，“滚吧！小崽子！”：，， 第412章 激奋 “那是……”朗月星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他怔然望着那双异色的眼睛，喃喃道：“是春风笑……” 春风笑歪了歪头，眼神很随意地朝着这里瞥了眼,“你们认识我？” 他的周遭被一群金色小虫围着,在阳光照射下，仿佛是一片波光粼粼的金色粉末,朗月星咽了下口水，身体僵硬,不知道要不要承认自己的身份。 根据上个副本的经历，春风笑在古来的设计下含恨离场,以他这睚眦必报的性格，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如果承认的话，恐怕两者之间还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想到这,朗月星苦笑一声。 说什么不死不休,他哪里有这个资格跟人家不死不休。 春风笑身为八级玩家,早已在玩家群体中声名显赫，他的实力和作风成了玩家们心照不宣的秘密，没人会想要惹这个人，也没人会希望遇见他。 只有古来…… 只有他敢于出手。 春风笑不太在乎这两个小杂鱼，在非同队队友的情况下，除非玩家自行暴露，或彼此间十分熟悉,否则外人很难认出这原住民身体里的人是谁。 他感知了一下,这两人实力都不强，尤其是那个看起来最不好惹的男人，竟然才只是4级玩家。 春风笑略有些意外,抬起手指，一只金色小虫落在上面，微微动了动翅膀，表示自己没有感知错。 不过，这又如何？ 区区4级而已。 春风笑的眼神十分不屑，他挥了挥手，大量的金色虫子便朝着朗月星和阿椒飞去，这虫子速度不快，却像是死神在挥动镰刀一般，只留给两人绝望等死的可能。 朗月星咬紧牙关，他的口中满是血腥味，那双圆润的大眼睛就这么死死盯着虫子，身上雷光闪烁，俨然是要拼命了。 可就在这时，阿椒突然笑了一声，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等一下，我有事情要说！” 春风笑神色浅淡，并不理会。 他见过太多人在临死前的丑态，根本不想在这上浪费时间。 “我知道醉光阴在什么地方！”阿椒大声喊了起来，“我和他是队友！他在自由城！” 阿椒对春风笑并不陌生，在上个副本中，他故意在春风笑面前冒充姐姐阿茴，和此人接触过，深知这人对低级玩家的不屑，在春风笑眼中，没有任何用处的人就像是路边垃圾一般，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所以此时此刻，他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借着事情要挟，而是直接吐露重要情报。 “你疯了！”朗月星蓦地睁大眼睛，神情也变得阴狠，他咬着牙，继续催动天赋技能。 天边厚重的云层以极快的速度聚集而来，时不时泛起让人心惊的雷电，原本晴朗的天色瞬息间变得昏暗而逼仄，朗月星深深吸了口气，那苍白的皮肤上也环绕着细微的闪电，眼中也变得一片冷然。 “我真是瞎了眼！”他平时是个很乖的学生，就算被阿椒给气的发狠，也只能骂出这种水平的话，对阿椒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阿椒没理会他，也不顾朗月星要同归于尽的举动，淡定的在身边布下了自己制作的道具，说道：“我可以引他过来，您觉得呢？” 知道古来的行踪，并找到他的队友，这对春风笑来说是件好事，他想了想，道：“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让他到这里来。” 阿椒猛地点头说：“没问题！我这就和他联系！” 说着便要打开通讯，春风笑道：“不急。” 他倒是没有怀疑阿椒，在这种时候骗他根本没有意义，一个小时后如果古来不出现的话，留在这里的阿椒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再多说此事，又问道：“明灵在什么地方？” 阿椒指着兰京市最高的那层广播大楼说：“在楼顶！她和巨星在一块！” 春风笑眉头微皱，哼了一声，身形消散，那些灿金色的虫子也朝着四周飞去。 是分身啊…… 阿椒看到这个，在心中暗暗庆幸刚才没动手，要是暴露底牌只杀了个分身就实在太亏了。 他呼出一口气，龇牙咧嘴的看着被侵蚀的半边身子，对朗月星道：“行了，别丢人了，人都走了，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朗月星的天赋技能威力极大，就算八级玩家也不敢硬扛，可这技能的缺点也很明显，需要蓄力的时间极长，以至于两人都谈的差不多，他这边还没弄好。 朗月星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别这么看我，我也是为了活下来。”阿椒一摊双手，“这也算是让醉光阴给我们做的最后贡献了。” 朗月星恨不得劈死他。 阿椒哼了个小曲，打开终端，将刚才春风笑出现的画面重新放了一遍，同时有用别的道具做了个春风笑的立体模型。 他又测试了一番后，才道：“好了，走吧。” “你……怎么不联系光阴哥？”朗月星迟疑问道。 “小弟弟，教你一件事。”阿椒指了指自己，咧开一嘴白牙，笑道：“千万别信我说的每一个字！” 朗月星几乎被气的差点又要动手，他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将身上缠绕的电光消除，对阿椒也放了狠话，说：“你也要庆幸自己是我的队友，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阿椒撇了撇嘴，“想杀我的多了，你算老几？” “你！” 阿椒直接站起来，朝着一处隐蔽地走去，朗月星有心不想理他，但是一想到他身上的伤，还是恨恨地跟了上去。 “春风笑现在没法进来，他手中没有大规模杀伤力武器。”阿椒对着手腕上的终端说道：“我已经让微型机器人跟着他的虫子了，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直接偷袭。” “不可取。”他山石的声音传来，他也在快速躲避着攻击，天上的导弹在春风笑出现时可没有停下来，除了他们这里，其他四个方向也是受伤惨重。 “虫子不是重点，春风笑背后的人才是关键，短暂的上风代表不了赢，反而会暴露底牌。” 不管是阿椒在整个市区里埋下的炸药，还是他发明的炮台，都是只能用一次的消耗品，一旦提前使用，反而会让春风笑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再想杀人就难了。 一想到春风笑背后跟着的远航者，阿椒的头都炸了，他们不知道要怎么赢这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赢，甚至连试探都不敢了。 之前和古来联系的时候，他没敢说清楚，之所以对方的攻击会这么快就到，其实是因为他们先动手的。 但阿椒指天发誓，他真的只是想要试试那些玩家的成色，结果攻击都没有打到对方的指挥部，自己这里反而被炸的稀碎。 他抬头看了看天，暗自骂道：“醉光阴那混蛋……” “对了，屏蔽世界意志的装置你那边弄好了吗？”阿椒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待会我找于白干活，你别给我出差错，万一我死在世界意志手下才搞笑呢！” 他山石点了点头，沉声道：“弄好了。” 阿椒发明的屏蔽装置已经被放在了兰京市的周边，因为玩家们才是这次反抗的主力，所以提前准备了这件事，就是怕到时候打起来玩家们暴露太多，直接被世界意志给劈死大半。 阿椒的脸色这才好一点，他又道：“咱们别汇合了，分开跑吧。” 他山石却持有不同意见，“现在应该整合所有力量，分散只会牵扯更多精力。” 阿椒怒道：“聚在一起才倒霉！你想被一锅端了吗！” 他山石倒是很冷静，他道：“我必须要看着你。” 阿椒顿时像吃了屎一样难受，他咬了咬牙，怒气反笑，“榆木疙瘩！” 说完后直接挂断了通讯。 朗月星哼哼两声，“你也就是嘴上厉害，连石哥都说不过！” 阿椒凉凉地看着他，“我觉得你还是想想怎么在一个小时后活下来吧！” 看着黑下来的屏幕，他山石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一旁的蓝宝石和八分钟看了过来，问道：“我们到哪里汇合？” 他山石还未开口，终端又传来一条讯息，他看了眼说：“去于白那里。” 于白的位置并不难找，玩家最多的地方就是他呆的地方，他山石看着正被玩家推举成领袖，而有些忘乎所以的于白，露出一个笑容。 蓝宝石看的莫名其妙，“还上前吗？” “上前，但不是我们。”他山石说。 他不是古来那种好为人师的性格，没有跟蓝宝石解释，只是呆在角落，静静的看着于白，当后者彻底被玩家接纳时，才开口道：“主角。” “什么？” 他山石将这一幕拍照发给了阿椒。 后者面无表情地从终端里看着他，最后回了个ok的手势，再接着，春风笑的身影便被投射到了天空中。 他眼睫垂下，居高看着众人，那神情轻蔑且自大，开口道：“这就是你们准备的东西？” “是在瞧不起我吗？一小时后，要么死，要么战。” “你们别无选择。” 静寂。 原本疯狂的玩家们在此时彻底沉默，没有人会认不出那双异色的眼睛，他们有的人面露惊恐，有的人表情不忿，但却无人敢在此时逃跑。 因为春风笑的决定是绝对不能违抗的命令。 “我们……真的要这么死了？！”于白不知道上空的人是谁，他只是看到了阿椒发来的信息，照本宣科的念了起来，“他只有一人！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战！也必须战！” “想活的人就跟我一起杀了他！” 他双目赤红，嘶吼着喊道。 渐渐地，从零星地响应到如同巨浪一般地吼声。 在场的玩家们群情激奋。 阿椒和他山石对视一眼，都知道，事情成了。：，， 第413章 明天 于白作为一个原住民,显然是没办法说服那些心思叵测的玩家们，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响应他反击的号角，除了阿椒的煽动,还有他们自己的小算盘。 没有人会想在这个世界呆一辈子，大家都有真正的所属地,要不是回去通道被关，根本不会有人留在这里,而八级徽章的出现,也给了他们一个最大的希望,那就是在此晋升八级玩家,试着打破这个单向通道回去。 古来之所以暴露徽章很大一部分就是猜透了玩家们的心理,他是七级玩家,再加上有明灵和巨星给他撑腰,即便这些玩家有动手抢的念头，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能不能从两名八级玩家追杀中逃走。 再加上不久后缪可便出现了,他杀了不少人，于是抢了古来的关注度，拉了玩家不少仇恨。 有心思活络的人也看出了缪可与古来关系匪浅，这样的话,一个小小的兰京市,就已经有了三名八级玩家,这还不算那一直没吭声的阿允米酒,有了这些巨头的坐镇，他们这些虾米即便再想赌一把，也不敢下手。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被古来推出来当主角的于白就被他们找上了，两方各有所求,于是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阿椒飘在半空，眯着眼看着于白被簇拥地前往入城口，冷冷笑道：“你说，他能活多久？” 他山石没理会，他现在正在摆弄终端，试图联系古来，可只和乌衣巷通了视频。 见到乌衣巷的时候，身后的蓝宝石难掩眼中激动，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分得清主次，只要知道乌衣巷还活着就够了。 蓝宝石立刻给金目等人发来信息，金目也很快回话，而那提前出去寻找乌衣巷的轻尘也说马上赶回来。 乌衣巷的神色倒是不怎么好看，他对自己感到无能和失望，就被任田朗困住之后这么长时间毫无建设，自尊心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我和他们分开了，他们好像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乌衣巷重重叹了口气，说：“有一个终端被任田朗弄坏了，还有一个在我手上，他们应该没法和你们联系了。” 他山石皱了皱眉，乌衣巷见此，犹豫了下问道：“要我回去吗？” “不用。”他山石摇头，“没了就没了吧，醉光阴心里有数，他应该是刻意断开联络的。” 阿椒这时瞥了他一眼，不太高兴的紧抿嘴唇，有些担心自己的姐姐。 乌衣巷又道：“现在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撑得住吗？” “目前没问题，我们对玩家群体进行了煽动，不过之前阿椒见到了春风笑，他那边不太好糊弄。”他山石说。 “春风笑……”乌衣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显然是明白春风笑的难缠，这位八级玩家可是有名的疯子，他的成名战就是使用技能一击杀了千余人，而乌衣巷那时就在现场，目睹了这令人心惊的场面。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命可以这么脆弱，脑袋如同西瓜一样瞬间就可以从脖子上分开。 乌衣巷看向阿椒，后者却毫不在意，他咬了咬牙说：“我带了些东西来，应该有用，你们撑住，我尽快赶过去！” 说着便狠踩油门，在他面前，一张扭曲的来脸浮现出来，哀怨的盯着他看了一会，才叹了口气，催动鬼力，让原本就已经十分快速的车子像是飞了一般加速，那轮胎在地上几乎都能显出残影来。 阿椒切了一声，小声说了句装逼。 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想法，喊了声别跟过来，自己飘远了。 他慢慢跟在于白的身后，一手捂住腹部，一手则拿着个仪器不停的测试着什么。 “等等，阿椒，过来一下！”就在他飘过一棵大树的时候，有人喊住了他。 阿椒低头，见到喊话的人，想了想，这才慢悠悠下去。 “找我什么事？”阿椒语气恶劣。 缪可揉着头发，轻咳一声说：“我就是想问问，咱们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那些活着的玩家还杀不杀？” 阿椒嘿了一声，双眼不停地打量着缪可，口中嘲讽着说：“你倒是听话了。” 他可没忘记刚进兰京市的时候，这混蛋能有多欠揍。当初姐姐想杀他的时候，他可比现在还难缠。 缪可脸色不变，脸上厚重的妆遮住了他的表情，那双眼睛里是一种让阿椒看了就生气的平静。 哼了一声，阿椒道：“这是机密，本来不应该和你说的，不过看你最近工作也很努力，那我就不瞒你了。” 他有意挤兑，但也知道轻重，说了几句后就道：“现在是于白当主角的时候了，你跟过去还能给他当个护法！” “于白是主角？”缪可心中一喜。 作为玩家，他当然知道主角是什么意思，正如真正的游戏副本那样，主人公大多都是不死的存在，纵使过程多折磨，但结局几乎全是美好的。 如果于白成为了主角，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从这场浩劫中躲过去。 “别高兴的太早，是骡子是马还得溜溜再说。”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我一直都挺看好他。”缪可说。当初他一眼就相中了于白的野心和狠辣，那么多人中，只有这个当时才十几岁的少年敢直面的推荐自己。 他告诉缪可，只要不杀他，到时候，他会成为缪可手中最好用的工具。 缪可很欣赏这样的人。 “我知道。”阿椒翻了个白眼。 于白和缪可狼狈为奸的事情，古来跟他说过，不过没往心里去，于白想什么做什么，其实也和他没大关系。 就算于白打算杀了这个世界所有人，阿椒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你拦我就为了问这两句？”阿椒挑眉，“你这么闲？” 缪可的神情有些犹豫，“巨星他在什么地方？” 阿椒呵了声，“怎么？你打算去见他了？” “我……” “……算了，跟我也没关系，他在广播电视台那里，你想见就自己去。”阿椒说完后也没给缪可挽留的机会，继续朝着于白所在地飞去。 他不走不行，再不走就要被缪可看出端倪。 阿椒不想在这种人面前露怯。 他可不信赖缪可这只毒蛇。 缪可在原地呆了一会，表情阴晴不定，最后还是一咬牙，选择去见了巨星。 阿椒停下来，转头看了眼缪可，冷笑道：“那混蛋说得对，这种家伙呢，根本就是……”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那轻蔑不屑的表情就足以表露一切。 缪可的速度不慢，他很快就来到了电视塔下，而后又做了会心理建设，便慢慢飘到上空，在楼顶见到了巨星。 此时的巨星与想象中不同，竟然是十分地轻松惬意，他坐在地上，手中轻轻拨动吉他弦，在用一种特殊的语调唱着乡间小调。 而他身旁则是躺在沙滩椅上昏昏欲睡的明灵。 见到他来了，明灵将墨镜往上一推，指了指另外的一张空躺椅道：“去那边休息。” 她的声音并不严厉，轻柔又温和，但不知道为什么，缪可无法反抗她的意思。 等坐到躺椅上时，巨星的演奏也停止了，他重重叹了口气，眼神疲惫而凝重，“我没想到你会有胆量再过来。” 缪可看着他，神情平静地说：“我也没想到。” 说到这，他停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沙漏，扔给了巨星，“这是你的记忆。” 巨星那双淡绿色的眼睛微微泛起涟漪，轻声说：“醉光阴跟我说过的时候……我是不信的。” “我认为你是最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你跟了我那么久，为什么……偏偏是你？” 缪可几乎可以算是他一手带着长大的，最初，缪可只是个学着大人样子的小鬼。 他没有实力能从鬼怪横生的灾变中活下来，是巨星看不过去，才出手庇护他。 两人甚至还有着共同的音乐梦想，一起演奏的时候是他时时怀念的最美好的回忆。 “为什么……？”巨星痛苦地问。 缪可沉默良久，道：“为了我们的明天。” 巨星表情更加苦涩，他已经明白，这明天里面不包括他。 “我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缪可扯着嘴角，强撑着露出一抹笑容，“在我没成为玩家之前，就知道游戏了……” 在这个世界里，游戏无法实施逻辑屏蔽，而缪可出生于大灾变发生前，他经历了那个时代繁华的一切，经济，思想，政治，人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历史中的顶峰。 可在他少年时，大灾变发生了，一夕之间，他就从天堂落在地狱，原本的富家少爷成了乞丐，他拼着命的乞讨，才能够在人吃人的混乱中活下来。 但这样的他，却很好运地成了玩家，第一个副本就遇到了远航者，并且那人的教导下，得到了生存的必备条件。 接着，他又遇到了巨星，这位宽厚可靠的玩家无私地把他供养到了八级，如果剧情没有偏移，缪可会忍着内心的嫉妒，一直跟在巨星身后，撩拨下阿允米酒，再做些疯狂的事情，彻底放纵自己。 可也偏偏在此时，他见到了改变他一生的第三人。 或者说…… 是神。：，， 第414章 质问 她是这个世界的守护神,创造全人类的母亲，亦是引领人类在大荒中求生的先知。 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人类。 在历史的洪流中，总是能够看到她的身影,当人类走向绝路时,她便会出现，将一切引入征途。 人们曾将她奉为神灵,她拒绝了。 于是人们尊称为母亲。 从此以后,世间的母亲便都有了她的影子。 缪可一直以为她的存在是一个传说，直到,真的见到了他。 她说自己名叫仙萱。 缪可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扑进母亲的怀中,在他的心中,这便是最为慈爱和伟大的母亲。 甚至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缪可就已经知道自己绝不会忤逆她。 他是她的孩子。 永远都是。 母亲对他说，灾难永远没有停息的时刻,如果想要得到安宁，那便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她被困在一处,于是便需要他的帮忙。 缪可欣然应允。 “你们不会明白那种感觉。”缪可微微闭上眼睛,他伸开双臂,唇角微扬，整个人处在一种极为舒适的状态中，“只要看见她,我便成了她的儿子，她的骨血,她的一切。” 巨星的心沉了下去。 他已然清楚缪可没有撒谎，那位名叫仙萱的玩家，影响到了缪可的心智,让他成了她手中的奴仆，可偏偏缪可却毫无察觉。 “这么些年……你一直在跟她一起布局吗？”巨星张了张口，声音嘶哑，表情难过，“为此不惜将我的记忆篡改抹除？缪可，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孩子吗？” 缪可放下手臂，他大笑起来，“我怎么不是？我一直是这个样子，只是你从未想过要了解我！” “在你心中谁是最重要的？是你的妻！你的儿！你的阿允！绝对没有我！” 巨星低垂眼睑，重重叹息愧疚不已，“是我的错，如果我一直都看着你，你……就不会走到错路上……” 缪可对他这副惺惺作态感到不屑，冷声道：“巨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在我眼中，若没有游戏存在，若游戏不将玩家放进来，我们还是当初那个和平世界！” “你是想要责怪我背叛你了吗？！巨星，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率先背叛的，是不是你自己！是你先扔下我的！” “你站起来看看！给我看看！兰京市现在成什么样了？！满面疮痍，残垣断壁！四百多年了，人类的数量越来越少，原本的低级城市3568个！现在呢？257个！你知道我们这四百多年死了多少人吗！近千亿人口啊！你知道都是谁害的吗！” “你知道的，你很清楚，可你从来都不在意，因为这是我的世界，不是你的世界！如果不是你的妻子拖住了你，你怎么可能还会留在这里？！恐怕早就和阿允狼狈为奸，一切炸了兰京市出去吧！” “大灾变过后，又有恶鬼横行，那世道就是人吃人，当曲恒以自己为代价赢了那只恶鬼时，游戏就改变了策略！硬刀子过来谁都知道反抗，软刀子磨肉谁看的见？” “我要是不拼一把，再这样下去，才是真真正正的亡国灭种！！” 缪可的声音越发凄厉，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巨星，后者痛苦地移开视线，明明缪可的声音不大，他却觉得自己耳边一阵嗡嗡作响。 “我……”巨星咬紧牙关，却没有再说出任何话。 正如缪可说的那样，他一直都很清楚这个世界正在被游戏一步步地蚕食，无数人类惨死在他面前，可他却视而不见。他怯懦地躲在了兰京市，只守着一亩三分地，心灰意冷地熬着时间，等待着某天会到来的死亡。 因为妻子的去世，他早就没有活着的盼头，之所以没有自杀，只是为了遵守当初答应妻子的那句承诺。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活下去。 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所带来的结果也不尽如人意，他在为了身边的伙伴准备好栖身之所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守着和妻子的回忆，熬着时间活着。 他没有关心过任何人，就连他自己，都已经放弃了。 面对缪可的指责，巨星不曾有一句反驳。 缪可说的没错，他将他们捡回来，带在身边，一步步扶持他们走到了八级玩家，就认为责任已经尽到了，再也没有管过。 他不和他们交心，他们自然也不会和他交心。 人和人的情感是相互的，巨星放弃了和他们对话，他们也就放弃了和他交流。 “是……我的错……”巨星颓然道。 “真的是你的错吗？”说这话的是明灵，这位特殊的听众原本一直沉默不言，可到了这时候，却忍不住插了一句。 她含笑着对巨星道：“他们已经成年，该对自己未来的路有所准备了，你没有必要将他们的责任全都放在自己肩上，只抱着他们前进的孩子永远学不会走路。” “你看，四百多年过去，兰京市屹立不倒，这不就是他们做出的最好成绩吗？” 缪可脸上的笑越来越大，唇角刻意画出来的弧度几乎要咧到耳边，伸出五指，紧紧的盖在脸上，他扭曲的表情被遮住了大半，唯独眼中的疯狂毫无保留的宣泄出来。 杀意。 铺天盖地的杀意在天台的顶端盘旋。 “明灵。”缪可的声音极为平静，他轻声说：“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尽管并不是和明灵同一时代的玩家，但缪可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很清楚的知道明灵为什么会来这个副本，“巾帼会快要撑不住了吧？你自己为了那些不相干的女人冒险来这里，为的是想要得到燎原火的遗产吧？” 明灵瞳孔紧缩，那总是轻缓温柔的笑容消失无踪，她安静地看着缪可，一颗橙色的小球出现在手中。 巨星皱了皱眉，也顾不得再愧疚，挡在了缪可身前，得到的是他一声嗤笑。 “我知道它在什么地方。”缪可指了指脚下，轻笑道： “在母亲那里。” “我亲眼看到她从心脏中拿出了燎原火的遗产。” 巨星表情一变，厉声呵斥道：“闭嘴！不要说了！” 缪可却根本不听，“那颗心脏被埋在了立新，想必现在，已经被春风笑拿到了。” “或者，早就落到了远航者的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灵，你敢去拿吗？！” 他根本不在乎那颗心脏，母亲不死不灭，这个世界上的每一片云，每朵花，每一滴雨都是母亲的孩子，都是她的化身。 但最重要的，还是人类。 只要世界不灭，只要人类永存，母亲便能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安静。 在这十几米高的天台之上，三个八级玩家互相对峙，谁也没有说话。 风安静地从几人身旁吹过，掠开明灵的发丝，露出那张有着温婉笑容的脸。 看着这个笑容，没有人会想到她刚才竟然要动手杀人。 许久之后，明灵才幽幽开口道：“我们皆是棋子。” 她已经想通了一部分一直没搞明白的事情。 恐怕此时的巾帼会已不再是她想象的那样，将消息告诉她的人，引她前来副本的人，还有将她推入此地的人，全是别人的手下。 巾帼会，早就成了笑话。 自从化蝶死后，她就被盯上了，那人不惜暴露手中埋藏许久的间谍，恐怕不单单是想要她的命。 “我的，你的，还有他的……”明灵伸手点了点自己，又点了点他们，道：“阿允，米酒，索菲娅……真狠啊……六个人，六个八级玩家……” “好狠的心。”她满脸苦涩，“他要这六个空位来让自己的人升级。” 缪可愣了愣，突然回过神，他脸色也蓦地阴沉下来，“不可能！我是他的手下，他答应过我……” “你骗得过他吗？”明灵打断道： “谁又能骗得过他？”：，， 第415章 咪咪 “梦舟,你知道吗？” 古往坐在巨大的玻璃窗前，居高看着窗外的一切，淡淡笑道：“人类总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一切。” “你猜猜他们是打算做什么？” 他垂眸远眺,在一片葱郁的森林中,已有零星的玩家冒头走入这里。 古往对自己所处的位置并没有设防，只要细心一些，任何人都可以发现这里。 这里是春风笑精心挑选的地方,风景极好,三面环山，背靠悬崖，底下是涛涛海浪,若是凌晨出去散步，将会看到海天一线的绝美风景。 春风笑神色冰冷，“蜉蝣撼大树，可笑！” 他一说完，身旁另一个女人则笑出了声,春风笑猛地看过去,心神剧震,他刚才竟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女人娇滴滴道：“别那么说,这是一种很难得可贵的精神。” “拥有这种反抗的心理，才是带来变革的第一步。毕竟，一成不变的生活总会磨去大多数人的棱角。” 金虫飞快的朝着女人飞去，就在即将冲破这女人皮肤的时候，她突然做了个鬼脸，嘟着嘴巴，娇俏地冲着古往道：“好哥哥，你看他~” “梦舟。”古往只瞥了他一眼,春风笑便不再攻击。 “往哥，她是谁？” “你不知道吗？还亏得我对你十分期待呢！”女人伸出手指放入口中，猫一样魅惑的眼睛冲他眨了眨，仿佛邀请一般地说：“或许，你想听我亲口对你说？” “咪咪。”古往道：“别玩了。” “好嘛好嘛，听古老师的。”女人，也就是咪咪耸了耸肩。 她抬起脚步朝着这边走来，咪咪身量不高，体型显瘦，身上穿着短短的吊带衫，露出精致的锁骨和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腹，腿上则是非常有个性的破洞热裤，随着走动，能够看到内里的颜色。 她却丝毫不在意，脚上踩着大约十厘米的高跟鞋，姿态极为妖娆妩媚，肩膀上披着的牛仔外套不时落下一点，露出了背部的大片青色纹身。 等走到春风笑的面前，她红唇勾起，长发从肩头滑落，那双眼尾上挑的眼睛已经满是欲色，她张开口，似是渴望地说：“梦舟，有兴趣和我一起……” 春风笑的双眼已经冰冷一片，他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后退了一步，白皙的皮肤上浮现一片红色疹子。 “往哥，你弄脏了我的眼睛。” 话音刚落，咪咪便咬牙恨声道：“春风……” 她话音未落，一道锐利的光芒从春风笑那里扫过，她心中大骇，刚要逃跑，却发现双脚不知何时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咪咪看着这道近在咫尺的锐光，心中一狠，抬手试图挡去。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叹息，自己的双臂被齐齐砍断，就连脑袋也被砍成两半。 “怎么……会……”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要知道她的皮肤可是堪比金刚石，而她过来，也是因为自信自己的能力绝对能抵挡住春风笑的攻击。 春风笑又是连退几步，他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了一瓶小小的酒精喷雾，对着周边空气喷了好几下，又捂着喉咙，干呕了两声，厌恶道：“真脏！” 这可比任何话都要具有杀伤力，咪咪被气的浑身发抖，那张妩媚的脸也变得扭曲。 春风笑恍若未决，只是道：“往哥，我能走了吗？” 他真的是一秒钟都不想呆在这里。 古往看着这两人的闹剧，微微笑了起来，道：“这是咪咪，即将成为我们的新成员。” 春风笑胡乱点着头，几欲作呕，“有股臭味。” 古往当没听到，继续说：“这是春风笑。” 咪咪被切成两半的身体正在逐渐粘合，血肉混杂在一起的模样并不好看，搞得场面很是难看和恶心，春风笑这次是真的要吐了。 因为实在是太臭了。 他怀疑咪咪的身体里都是屎！ 再往古往那里一看，好家伙，他把自己变成了半透明的魂体了，这样自然闻不到味道！ 咪咪哼了声，踩着高跟鞋气呼呼的离开，在她走后，春风笑也摸到了门边。 古往道：“你再往前一步试试。” 春风笑不动了。 古往也知道他的重度洁癖在这里比较难熬，便打开窗户，正巧看到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的咪咪将前来投诚的玩家杀了个干净。 “她谁啊？”春风笑不客气地问：“她是不是屎做的？太臭了吧！” 古往：“…………” “她是你推荐的人？优点呢？”春风笑没有继续纠缠，问了下一个问题。 古往道：“优点有很多……最重要的是，她对我们的计划很有用。” “比如？” “她可以冒充我。” 春风笑猛地抬眼，不可置信道：“真的假的？” “是真的。”古往很有耐心地点了点头，“她与我一样，都可以使用复数的技能，只不过目前还在成长期，我会尽快将她培养出来。” 春风笑却没有松一口气，他紧紧盯着古往，眼神警惕道：“往哥，之前说好的，我才是主角！” 他怕古往一时兴起，将主角让给了咪咪。 “……我没打算换人，咪咪实力太弱，还没法走到台前，今天只是让你来见个面。”古往道。 继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只有45岁，还很年轻，别做的太过分。” 春风笑：“…………” “往哥……您还记得自己多大？我多大吗？”春风笑彻底无语。 “45岁这种性格，不是炮灰就是龙套，我觉得她活不长。” 古往没说话，反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春风笑，仿佛是在说，你自己的性格也好不到哪去。 春风笑：“……我走了！” 这一次，古往没有阻拦，一关上门，原本有些浮躁的春风笑瞬间冷静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房门，异色的双瞳中酝酿着风暴。 新人。 他找到新人了！ 春风笑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这个叫咪咪的新人代表着原本团队的平衡要被打破。 新人进来，旧人就要死。 咪咪未到八级，那么古往是打算杀谁……？ 他不认为这把刀会落在自己头上，且不提他和古往之间亲密的关系，就凭他这能破一副本的强大武力，古往都不可能放弃他。 ……可又会是谁？ 队伍里每人的职责都很重要，根本就没有闲人，不管去了哪个，原本磨合好的团队将会被重新洗牌，不利于最后的计划…… 难道是往哥自己？ 他想退出？ 正胡思乱想之际，有人找了过来，“春风笑，心脏已经全部取出，接下来要运到这里来吗？” 春风笑回过神，嗯了声，“运过来吧。” 那人没走，春风笑皱了皱眉，“还有事？” 那人犹豫了下说：“谋瓶线叛变了。” “谁？”不等这人回答，春风笑就自己想起来了，“是那个能读心的？” “是。”因他和谋瓶线平日关系不错，所以此时汇报的更加迟疑，因为他们这些玩家虽然是投诚，但也并非手下，而是相当于合作，不用尊称，也不用伏低做小。 虽然春风笑从未表示过不可以背叛，但大家都默认这种残暴性格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背叛的，为了活命，倒也没多少人敢去投靠明灵之流。 而谋瓶线，是第一个背叛都背叛的极为高调的一个。 “他和自由城的城主一起……在市政大楼那里杀人……” “什么？”春风笑愣了下，“和谁？” “自由城的城主，任田朗。” 春风笑看着这人，这人盯着脚面，两人一同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这人撑不住道：“我觉得他可能是压力大，精神出问题，疯了！要不怎么不找玩家，找了个原住民合作？” “任田朗……”春风笑打开了终端，搜索了一会，看着里面的内容，拧着眉，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不应该啊……” 终端上显示的是无影市市政大楼那里的监控，任田朗的鬼气已经快要笼罩半个城，鬼气所到之处，几乎没有活口。 无数的尸体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身上冒着半透明的魂体，这些刚死的魂根本搞不清状况，各个一脸茫然，面面相觑。 春风笑问道：“他们想做什么？” “不知道啊，我们的人过去，也会被打死。”这人道。 “杀人……留魂……”春风笑喃喃。 他觉得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非常值得注意，虽说以他们的水平没有必要在乎细枝末节，但越到收尾，就越容易出错，还是谨慎点好。 春风笑重新去找了古往，将这事一说，古往反而笑了起来。 “怎么？”春风笑问道：“这是做什么？” “在反抗。”古往的手指敲了敲身后的椅子，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他们想要一场暴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理由呢？” “趁着无影市混乱，想让自由城独立算理由吗？”古往十分肯定，他带着意味不明的语气，笑道：“这个任田朗，是打算逼任俊明出来，再和无影市分离，倒是选了个好时机啊。”：，， 第416章 暴君 “我们谈谈吧。” 明灵看着被自己说法震到的两个人,轻轻叹了口气，她抿着嘴唇，重新坐回了刚才的躺椅上,道：“缪可，巨星,我需要知道你们两人的想法。” 她是八级玩家，同时也是一个组织的首领，在想明白巾帼会已经彻底不在自己掌控中时，她的内心远不如表现得这般平静。 因为心系着要守护的女人们，她打算速战速决，直视着缪可的双眼，开口说：“正如你所说，我之所以会带着人来兰京市，就是为了寻找燎原火的遗产。” 燎原火是整个游戏的禁忌，她临死前的反扑直接改变了游戏的格局,使得上位玩家的数量被限制在八十人，严格来说,明灵就是这件事的受益人,如果不是生不逢时,她其实很想和燎原火见上一面，向这位被称为“丧星”，却毫无失败经验的女性玩家请教一番。 她在生前就已经强大到让游戏忌惮,死后所留下的众多传说中,就包括了关于遗产的传闻,没有人知道这些传闻是怎么流传下来的，只是……所有的高层都知道燎原火的遗产必定不是简单的东西。 现在巾帼会乱象频发，她和索菲娅都不是管理内政的人才,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转移矛盾，使得内部争斗变成对外扩张，这也就是为什么巾帼会在男性群体中名声不好，因为她必须要让会里的成员们去杀男人，来发泄心中的怒气。 这种做法只是一时有用，等到外部矛盾平和后，成员们的视线又会转回到这里。 她一直在寻找这类的人才，但始终没法找到，不过近期又听说燎原火其实留下分身并未死亡，只要能够找到她留下的线索，就能够找到她的分身。分身与本体差别不大，却会听从第一个找到她的玩家命令，为她做一切事情。 即使不是本人，对明灵来说，这一具分身的作用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到了她这个级别，能看上眼的东西真的很少，能被放在心上的事情也很少。 明灵天然便对女人有一种包容感，她心中所求的是希望巾帼会的那些女孩们能够平平安安，以及……在八级往上，是否真的只有镇守一个世界才能晋升九级的办法。 以燎原火最后展现出来的实力，没人会认为那是区区一个八级玩家能做到的事情。 甚至还有人怀疑，燎原火早就已经超越了九级，触摸到那传说中的级别。 也许在很久以前，这原本被堵死的阶梯早就被留了一条暗道，而能窥见暗道的人只有通过燎原火，才能找到上升的路。 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救命方法。 除此以外，明灵已再无他法。 “燎原火的遗产不在这里。”巨星抓了抓头发，颓然地叹了口气，“当然，我也没资格说这句话，我的记忆现在还没有完全回来，如果在四百多年前，我真的和她相遇，并且做过交易，我也不会记得。” 缪可给他的沙漏所存放的记忆不多，大多是他觉得需要保存的重要事件，里面有关于曲恒的一切资料，但是两人相遇前的记忆则很少。 巨星猜测着记忆可能是被魇给吞掉了，再也找不回来。 “她和母亲做够交易，我听母亲说过，大灾变是她一手引发，同时，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中留下了火种。”缪可沉默许久，才说道。 他不想和这两人再有牵扯，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拒绝明灵的提议。 因为他确实需要这些人的动态，汇报给母亲后，再听从她的安排。 “真的是她？！” “果然！” 巨星与明灵异口同声，即便心中有所猜测，但等到被证实后，还是都觉得不可思议。 明灵的表情还算镇定，她不是四百多年前的古人，不管是她还是附身的陶蓉，相比于巨星这类人，还很年轻，关于这类密辛，都是从特处科的绝密档案中看到的，故而感触不深，要说吃惊也有，可更多的是敬佩。 而巨星则完全不同，他是四百多年前那场灾变的亲历者，更能体会到这种令人灭顶的灾难，其实一直到两百多年前，他还认为那场灾难是天灾。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天地便变了样子，鬼物肆虐，灾祸横行，人类的数量瞬间便少了三分之一，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不管是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富人，穷人，全都变成了再也没有办法开口的死人。 那场惨烈的灾祸让他永远无法忘记，也永远不想想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巨星颓然地张了张口，喃喃自语道：“是我的错，我放出了她……” 他的记忆有一部分被解开了。 巨星曾经跟在安颜手下学习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接触到了国家的秘密实验，也就是在那里见到了燎原火。 那么娇小可爱，毫无危机感的燎原火。 他亲手打开了那把锁，将燎原火放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跟你有关！”缪可坐不住了，他盯着巨星，立刻发问道：“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会和你有关系！燎原火她还做了什么？！” 虽说缪可全身心信仰着仙萱，但后者却不会什么都和他说，毕竟缪可本身的性格就有缺陷，当他陷入疯狂时，根本不会听人说话，为了减少在阿允面前露馅的几率，缪可对大灾变知道的其实不多。 他成长于大灾变的后期，而清楚这件事情的人，要么死了，要么不打算开口。 曾经他进入到巨星的回忆中想要查看这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突然升腾起一种危机感，于是此事作罢，他拿走了关于曲恒的回忆。 关于燎原火的事情，巨星也很茫然，回忆并不是直接出现，而是当关键词被触发，才会想起来，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试图从中再找出一点线索来。 “这说不过去，你当时已经是八级玩家，为什么还会被控制？”缪可反问，满脸质疑，“你是不是在骗我？” 巨星摇头苦笑，“不是，真的想不起来。” 明灵沉思许久，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燎原火预知到了现在的情况，她故意封住了巨星的回忆，只能到关键时刻解锁？” 巨星一僵，点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作为和燎原火的同代人，巨星知道得更多，在他的记忆里，就有燎原火在某个世界中呆了一年，但布局却影响此世界千年，直接改变该世界进程的传闻。 在她的身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一个小小的预知能力，不值得惊讶。 “如果她真的预料到此事的话，又会和应该会做些什么……”明灵眉头轻蹙，“有没有可能会留下一个人帮她？” 缪可想到了仙萱。 燎原火死后，就是仙萱接管世界，随后仙萱又找到了他，这么说，他是燎原火计划的执行人？ 这么想的不止是他一人，明灵也看了过来，又沉默着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你。” 在缪可发飙之前，她又道：“燎原火不可能会选择太明面上的人，你越是像，就越不可能是。” 缪可面无表情。 巨星沉默着，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另外一人的身影。 那人与当年的燎原火一样地年轻，一样地意气风发。 【她看中了我的未来。】 【我的命现在在她手上，没达成目的之前，我还死不了。】 这两句话不停地出现在他脑海中，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古来所说的未来是在出了副本后的未来，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燎原火真正选定的主角是他啊…… 巨星看着还在猜测的两人，勾了勾嘴角，自嘲一笑，他抱着自己的吉他，远离这边，说：“我们之间的目标都有冲突，我想守护兰京市，明灵想要燎原火的遗产，而缪可……你是想毁灭整个世界吧。” 明灵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你自己的决定，还是那位的决定？” 那位指的是仙萱。 缪可对此倒是很坦然，“是我的决定。” 当年的燎原火可以说是两面派，她帮游戏开启了大灾变时代，人口骤减的同时又帮助仙萱，将整个世界按城市划分等级，低等级的被结界保护，但却也隔绝了外界联系，只有等城市升格，才可以与无影市连接，以此来保护住剩下的人类。 既然她可以，那他也能做到。 毁掉了现在的无影市，让鬼物全部消失，然后从剩下的257个低级城市中重新选人组建新的城市，这样的人类不仅有了影子，还能够像灾变之前一样生活。 毕竟不破不立。 旧的时间死去，将会在新的秩序中重生。 缪可甚至都想好了，只要古往没有明面上拒绝他的要求，就一直装傻当不知道。 “蠢货！”巨星厉声骂道：“远航者不可能留下你！你知道他以前的外号吗？” “杀星！” “他一旦动手，必定斩草除根！” 缪可根本不信，在他心中，古往还有着神圣的光环。 但明灵的话却打破了他的侥幸，她点了点头说：“在外界，远航者已经毁了超过五百个星球。” “全都是灰飞烟灭，无一人存活。” “现在，他的外号叫做……” “暴君。”：，， 第417章 底牌 自从大灾变过后,整个世界就已经变成了只能进不能出的单项通道，即便游戏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此事，但八级玩家各有各的消息渠道,自然清楚这里面的古怪，所以除了从本世界晋升的八级玩家，就再也没有其他八级玩家来过。 明灵和春风笑这种有着别样目的的人，也是在确定了燎原火遗产的情况下，才选择进入。 所以关于像古往这类顶级玩家的消息,缪可知道不多。 他对古往的印象还停留在很久之前,那愿意悉心教导他的老师模样,这也是为什么缪可敢在古往面前耍小心思。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缪可继续冷笑，他完全不打算听明灵的说法,在他心中,明灵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群女人，撒谎对她来说就和吃饭饮水一样简单。 明灵看着缪可，在心底叹息着，她已经认清，缪可并非是能够合作的对象。 这个人的心高气傲，偏偏没有将其变成现实的本领，他实在太过短视，又太过想当然,觉得别人可以自己也可以，不做任何调研，更加不理解他和别人的差距在什么地方。 想到这，明灵的笑容淡了一些，她轻轻摇头说：“我不管你在想什么,如果你真的打算灭世，也要在我们出去之后才行。” 缪可扯着嘴角，眼眸疯狂，道：“想要出去就得灭世，不灭了这里，哪来的门让你能出去？” 明灵皱了皱眉，“就算是找那位也不行吗？” “母亲不方便行动。”缪可冷声道：“你觉得就凭你，也配去见母亲吗？” 明灵无奈一笑，她不再去试图跟缪可对话。 这种人根本没有必要再浪费口舌。 巨星也是难掩失望，这么多年了，他以为缪可会成长，可是到头来，还是如同当初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 他抿着嘴唇，想要劝解，又不知道如何去说，最终也只能沉默不言。 他颓然地回到了刚才坐着的地方，抱着自己的木吉他，将脸贴在背面，叹息着。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解决，他们赢不了远航者的团队，甚至……会再次重复四百多年前的大灾变。 “会死很多人的。”他轻声说：“缪可，你一定会后悔的。” 缪可瞥了他一眼，根本不屑回答，这种像是败犬一样的发言只会让他发笑。站在天台旁的扶手上，居高往下看去，越来越多的玩家群体从这里过去，浩浩荡荡，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正在涌入汪洋。 他感受着这股生机勃勃的人烟，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些人对他的朝拜，很快，他就会成为新一任的巨星！ 疯狂的野心越发膨胀着，缪可几乎要控制不住嘴角的大笑。 “快了……”他大笑起来，道：“我很快就会成功！” 明灵一僵，盯着缪可的背影看了一会，又收回视线。 她拿起终端，想了想后，试图和阿茴联系，通讯没接通，她倒是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留了言，询问了一下阿茴现在的情况，又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让她万事小心。 为了找到燎原火的遗产，她和索菲娅都过来了，本以为两名八级玩家足以应付这个a级副本，没想到中途有人搅局，成了超高难度的地狱等级。 如今想退出已经来不及了，她和索菲娅如果真是远航者的目标，那就很难跑出去，但对阿茴这种等级稍低的玩家可能就没这么严格，只要运气好，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的。 等做完这些，她又给索菲娅发去了视频通讯，后者很快接通，冲着明灵抛了个媚眼说：“想我了？” 明灵笑容灿烂，“是啊，想你了。” 她抬手在四周布下一个结界，隔绝周围，也避免了被人看到这些。 索菲娅问道：“什么事？” “我们可能回不去了……”明灵笑容不变，那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索菲娅，表情越发的恬淡，“放弃无影市吧，留在那里没有意义。” 索菲娅皱了皱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对劲，兰京市那边这么麻烦吗？还是说，遗产是假的？” “是真的，只不过……”明灵停了一下，继而无奈地摇了摇头，即便心中焦急，她也没有失去优雅。“我们的处境越发艰难了。” “你到底……” “我们被人盯上了。”明灵打断她的话，没有隐瞒，直接道：“燎原火的遗产是故意放出去吸引我们来到这里的诱饵，控制住任俊明的不是春风笑，而是他背后的远航者，他们最想要的，是我们的命。” 明灵语气并不重，语速也很缓慢，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惊雷炸在了索菲娅的心头。 即便是她这样做事随心不顾后果的人，也不禁对此时的发展感到了些许茫然。 不等明灵接着说话，那边的终端视角发生了偏移，接着便是一张熟悉的脸跃然而上。 “醉光阴。”明灵微微一怔，很快回过神，对着古来打了声招呼，“你和索菲娅在一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古来倒是没有开口寒暄，而是直接问道：“陶科长，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从缪可那里得到的情报。” 古来不再说话，他沉思片刻，从背包里拿出屏蔽器布置在周围，继而严肃道：“能告诉我兰京市现在的情况吗？” 明灵点了点头，没有犹豫道：“现在是于白带领玩家打算去城门口守着。” “不打算主动出击？” 明灵犹豫了下，道：“可能……也会主动出击。” 这点她倒是不清楚。 她对于白这些人想做什么不感兴趣，她留在这里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燎原火的线索，巨星怕她做出多余的事情，特地邀请她留在这里，呆在广播塔这边。没想到反而出不去了。 “那我的老师，他在什么地方？” “安颜教授很好，他现在正在兰京市的遗址上进行研究。”明灵问道：“要和他连线吗？” “暂时不用。” 古来拒绝，问清了情况，神情倒是轻松了一些，看来一切还是如同他猜测的那样，远航者的布局没有改变。 “醉光阴，你现在在想什么？”明灵语气温和地问着，“看你的样子好像并不心急。” 古来也跟着微笑，“是的，我已经有了能够活下去的把握。” “只是这样？”明灵试探着说。 古来不再开口。 明灵还不死心，她总觉得古来可能知道什么，刚要继续问，就看见又有一人出现在视频中。 阿茴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语气冰冷道：“不要多问。” 明灵哑然失笑，“好好，听你的。” “哟，你这到处拈花惹草的毛病就不能改改？”索菲娅在一旁语气凉凉道：“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别闹了，听话。”明灵好声好气地哄了两句，又看向古来，但后者却没有怎么往这里看，反而是拿着手里的东西在反复测算着某种数值。 明灵问：“那是什么？” “是气息收集器。”古来给她看了，里面是肥皂盒大小的塑料制品，表面光滑，在顶端开了一个小口，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特殊。 “气息……”明灵从未见过这东西，“有什么用？” “很有用！”回答她的索菲娅，她挤开了古来，大声笑道：“只要朝着那东西吹气，只要十分钟，就能制作出另外一个我！” 索菲娅将终端拿开，重新调整角度，就看到了在房屋的对面，已经摆着十几个同样模样的索菲娅了。 她笑眯眯地说：“与我一模一样。” 明灵不是蠢人，索菲娅这么一说，她就已经明白过来。这种气息收集器所制作的假人能和索菲娅的技能融合，只要她愿意，所有的假人都能是她本人。 一个索菲娅并不可怕，但如果是十几个呢？ 而最重要的是……这东西不仅仅只能给索菲娅用，似乎……她也能用。 “可以动吗？”明灵问。 “这么说吧，她就是我。”索菲娅回道。 “副作用呢？” “大概是用完会死吧，这东西吸收生命值。”索菲娅对此不太在意，她的生命值极高，普通玩家用完会死不假，但对她却影响不大。 明灵的眼睛眯了起来，她的脑中涌出无数想法，最终，只是轻声夸赞道：“确实和你的技能很搭。” 她跟古来对视一眼，彼此都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醉光阴，如果你只有这个底牌的话，还不够。”明灵说：“远航者的实力远超我们的想象，他似乎也已经触摸到了那个层次，我们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所以……？”古来问。 明灵笑了起来，“索菲娅，带他们去见我的副科长。” “王文雪？”索菲娅皱眉，“找她做什么？” “去吧，我也不是白白在这里浪费时间，我的底牌在她那里，你们去见了她之后……别太害怕，一切都在掌控。” 明灵不肯多说，她点开了王文雪的通讯，发了一条消息，得到了‘可以’的回复。 “你的，再加上我的。”明灵笑容加深，“我们都可以活下来了。”：，， 第418章 勾引 没有人会一开始就暴露自己的底牌。 明灵从进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在寻求某种平安出去的方法，她在查阅大量资料后，深知想要凭借玩家是绝无可能出去的,于是,她将注意力放在了原住民的身上。 她的助手王文雪女士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人，跟调查员或特派员不同,她更偏向研究那方面，因为对于鬼物研究的巨大贡献，二十年前便被评为特处科的副科长，后来在科长死去，所有人都认为本该由她升入正职，可偏偏上面的人宁可一直空着那位置，也不给她。 王文雪毫无怨言，继续为了人类未来的发展而鞠躬尽瘁,直到科长的位置落到了陶蓉的头上。 按照正常情况,王文雪心中肯定不高兴，但真正和她相处后,明灵才发现王文雪为人极为正直,她的眼界也没有放在这勾心斗角的职位上,而是放眼在全人类的未来上。 甚至，明灵怀疑，如果不是因为特处科副科长的位置对王文雪的研究有极大的帮助，照她的性格，极有可能辞职专心做研究。 理所当然的,明灵便将希望放在了王文雪的身上。 她和春风笑不同，在自由城那个副本结束后，她并未立刻离开,反而继续呆在陶蓉体内，入了无影市后，接触了各方面的人，觉得科长位置稳固下来后，才选择退出。 而那个时候，她身上还打着自由城的标签，故而没有被世界意志阻拦，得以顺利离开。 也正因此，明灵对于出去的通道封锁一点也不着急，因为她觉得返回低级副本，从那边的通道出去，也是一条路，可惜的是，这个计划没能成功，她甚至都没能进入低级副本。 这意味着，高级城市和低级城市之间，也是一条单行道。 “你瞒着我都搞了什么啊？”索菲娅的声音打断了明灵的思路，她皱着眉，颇有些奇怪地问道：“王文雪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们过去就知道了。”明灵不再解释，她越过索菲娅，看向其身后的古来，声音轻缓道：“希望你能好好利用她。” 古来也跟着笑了笑，倒是没有开口说话。 在没有见到确切的事物时，古来不会答应任何承诺。 明灵眉眼温婉，道：“希望你们一切顺利。” 说完后，再看了索菲娅跟阿茴一眼，才结束通讯。 “你明白了吗？”索菲娅挠了挠头，“我反正是不明白，嗯……事情应该不太好弄，你做好心理准备，明灵对我一般是有问必答，她现在不肯明说，就代表着一会的情况非常复杂。” 明灵很少会有事情瞒她，只要索菲娅开口，不管是什么，她都会答应，就算索菲娅想要天上的月亮，明灵都能带着她去月球转一圈。 这种过于宠溺的关系也让索菲娅觉得舒服，她嘴上说着明灵无趣，开口闭口都是利用，但其实是最依赖明灵的人，恰恰是她。 如今，遇到了明灵也不能明说的事情，恐怕待会要面对的并不简单。 她好心给古来提了个醒，没正经两秒，又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靠在古来的肩膀，神情暧昧道：“小帅哥，只要你从了我，姐姐也是可以保你安全的。” 阿茴面无表情的从后面一刀砍下，直接将索菲娅的身体劈成两半，她看着变成液体的索菲娅，冷声道：“离他远点。” “嗯？”索菲娅眯了眯眼睛，反而是用软趴趴的腿，缠上了古来的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呵气如兰。 “小帅哥，看来这个妹妹很喜欢你啊~” “我也很喜欢她。”古来笑眯眯地说，他的神情轻松，从口袋中拿出一袋类似牛奶的道具，洒在了索菲娅的身上。 只听见一声刺耳尖叫，索菲娅表情扭曲地从他身上飞速离开，她咬着牙，双目赤红地瞪着古来，“你这个混蛋！给我用了什么东西！” “一种可以让液体固化的道具。”古来不急不慢地将其收了起来，他在决定前往特处科寻找索菲娅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应对她的准备。 索菲娅口中骂个不停，身体扭来扭去，最后不得已，才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牛奶道具对人身体无害，但却不易干，索菲娅只能顶着被浸湿的衣服，目露凶光地看着古来，要不是还残存一丝理智，她早就冲上来活活撕了他！ “冷静一下，这个道具只会持续十分钟的时间。”古来也略有些歉意，他让开位置，说：“我们先出去等等，你换完衣服再来。” “小弟弟，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随着古来的这句话，索菲娅的愤怒已经彻底消失，她素来喜欢这种不听话的年轻男人，越是敢于顶撞她，她在征服的时候，便越快乐，这与普通的□□上的快乐不同，是从心底迸发出，与灵魂共鸣的一种近乎本能的愉悦。 “如果哪天混不下去，你可以来我的后宫团~”索菲娅眼波流转，媚态横生，她的腰肢纤细，微微摇晃，如浮水的碧波，豪不羞怯的展露着自己美丽的身体，咬唇轻笑道：“就算不来，也可以对姐姐做些事情哦~” 她的脸已经被修改到趋近完美，世间再挑剔的人都无法对这张脸做出任何批评，不管是何种审美，何种年龄，何种文化，只要是见到她的人，都不得不要感叹一声尤物。 她就像是希腊神话中的美神，一举一动，都牵动撩拨着人们的视线。 即便古来深知此人那冷血薄情的本质，也不得不承认这份美。 可也仅仅如此。 索菲娅的美浮于表面，她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内涵，她的欲与她的野毫无掩饰，坦然暴露出来，固然明媚而鲜艳，却没有深度，就像美丽的花瓶，只能暂时满足男人的虚荣心，却无法将其彻底动摇。 不过，索菲娅也不在乎这些，她根本不需要男人的爱意，她只要那些人的身体，用来满足这份从刻在灵魂中的欲望。 ——因为她是欲望的傀儡。 越是得不到的，也就越想要，索菲娅能走到现在，靠的就是这份比常人更执拗的欲望，她看着古来，最后展颜一笑，很快，她便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在前面带路。 古来第一次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那个笑容，很美。”阿茴凑到他的身边，歪着头，不解地说：“跟平时不一样，我喜欢她刚才的笑。” “我也觉得很美。”古来点了点头，他很快从被惊艳的感觉中回过神，收起布置的结界装置，跟了上去。 王文雪所在的地方是特处科办公区的正下方，需要经过数道门的严格检测，但古来却一路畅通无阻，最大的原因是，明灵给他们三人设置了最高的权限，这权限仅次于科长，所以，此时他们能够在特处科去任何地方。 阿茴四下看看，道：“人很少。” 根据她附身的原住民陆琪琪的记忆来看，特处科的任务就算再多，也不至于办公大楼都空荡荡的。 “这应该问你们吧。”索菲娅笑着道：“自由城的任田朗可是杀了不少科员，好多人直接变成鬼，没有回来。” 阿茴哦了一声。 索菲娅又道：“之前就想问了，我们是不是见过？你叫什么？” 阿茴没吭声。 索菲娅皱眉，她印象中的阿茴和这个阿茴是两种性格，“我们在上个副本中……” “见过。”阿茴道。 索菲娅扭头打量着她，开口道：“有兴趣来我们这吗？” 古来无语地看着她，这边队友还在呢，就这么正大光明的挖墙脚？ 他轻咳一声，道：“还有多久？” “早着呢！”索菲娅打开终端，给他们看地形图，“我们至少要走半个小时。” “这么久？” “别这么看我，我也没去过地下。” 索菲娅对这个世界不感兴趣，要不是明灵一直再求她，她就不会来了。 到了这里之后，除了完成明灵的要求，也在致力于找帅哥来扩充后宫，可惜的是特处科中鬼比人多，而长得帅的人几乎等于零，让索菲娅根本没法下口。 “王副科长是做什么的？”古来又问。 “谁知道，我跟她不熟。”索菲娅翻了个白眼。 “那陶科长去兰京市之前，还做过什么吗？” “她还有没有别的后手？” “对于曲静云她有说怎么处置了吗？” “哦，对了，曲静云身上也有着不小的秘密，我还要上报吗？” 古来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把索菲娅搞得烦不胜烦，直接加快脚步，再也不想跟他对话。 阿茴看了看他，轻声道：“你不用管。” 古来道：“总不能看着你不自在。” 阿茴抿了抿嘴唇，没吭声。 上个副本，她是男身，曾经也面对过索菲娅的勾引，她是觉得无所谓，就怕索菲娅回过神，恼羞成怒。 古来摸了摸口袋，摸出了一块阿茴给的糖，递了过去，说：“吃吗？” 阿茴扯着唇角，露出浅淡的笑容，说：“吃。” 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王文雪所在的地下研究所，这里是整个特处科最神秘的地方，除了王文雪之外，很多研究员自进入这里后，终身无法出去。 她们的身份被注销，存在被抹去，只为了能够找出人类未来的希望。 古来进去之后，他看着王文雪，终于明白明灵为什么不肯明说。 因为……此时的王文雪竟与仙萱有八分相像。 她，正在成为神。：，， 第419章 资源 王文雪在古来的记忆中,是一个身形瘦削，性格吝啬的女性，和她第一次接触的时候,王文雪为了省钱，给一大群人买了三十个馒头充饥,这种斤斤计较的行为让古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特处科因为职能特殊，可以说是整个无影市中最富有的机构之一。 她作为特处科副科长,根本没有必要省下这边边角角的零碎钱。 当时的古来虽然觉得奇怪，但为了维持时云齐的人设，只能装作同样地吝啬抠门，没有去寻找背后的原因。 看着堵在门口的王文雪，古来还未开口，后者便垂着眼眸，问道：“陶科长让我怎么帮你？” 王文雪如今的模样已经与当初完全不同,她的皮肤白皙到透明，睫毛纯白而纤长，那张略有些刻薄的脸也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与仙萱有着八分相像，如果不是她鼻梁上还带着与以前一样的眼镜,古来甚至不敢去认她。 “她说……我们到这就知道了。”古来道。 王文雪好像是没有听到，静静的停顿了两秒后,才嗯了一声，说：“跟我进来。” 接着，便转身离开。 她的背脊挺直，但腰部往下却高高鼓起，在白大褂下,不时露出一点黑紫色的触须。 古来的眼皮微跳，他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转而看向阿茴，她同样表情严肃。 阿茴察觉到他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危险程度还可以接受。 古来抿着唇角，想了想又问道：“王科长，请问你在那次见面后，就一直呆在这里吗？” 王文雪推了下眼镜，表情死板的脸上有着一丝挣扎，但又很快褪去，她转动眼珠，僵硬着说：“是。” 古来眉头皱的更紧，却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继续往前，现在的情况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算再逃避也躲不了多久，还不如直接看看，这个人到底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以人之力，如何成神？ 仙萱是这世界唯一的神，她创造所有万物，世间一切都有她的孩子，只要她想，她可以从任何人的身体中出来。 在前不久，他才刚和仙萱见过面，而那个时候，她给人的压力并没有特别地大，反而让人觉得很轻松。 此时却不相同，仅仅是靠近王文雪，古来的内心便无法抑制地升起一种令人恐惧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惧加深，甚至到了要影响行为的程度。 很古怪。 古来这么想着，凝神细听着周围的一切。 整个研究所灯火通明，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一个人都没有，冗长的走廊里，只有他们四人的脚步声，以及……从王文雪衣服中传来的某种奇怪的声响。 古来搓了下胳膊上的皮肤，笑了笑，“冷气开的太足了，怎么这么冷？” “要……保存实验体。”王文雪的语气毫无起伏。 “王科长。”一直沉默的索菲娅突然开口道：“咱们是不是刚刚经过了这里？” 她伸手指着白色墙壁上的一块瓷砖道：“我们已经见过一次这缺了角的瓷砖。” 王文雪的身体停在原地。 古来心中暗道糟糕。 他也发现了这点不同，但是他认为此事揭穿并不是一件好时机，还得再等等，没想到索菲娅直接就开口了。 王文雪慢慢转过身，她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说：“你要叫我……副科长……” 索菲娅称她为科长只是一个为人处世的小技巧，大多数人在没有正科的情况下，都会称其副手为科长，这省略的一个字，可包含着大大的学问，有时候对于接下来要办的事情，或许会有帮助。 但王文雪不同，她是个固执死板的性格，认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是科长就不准被人用这个来称呼她。 “科长……只能是陶蓉。”她轻声说。 王文雪推了推眼镜，平静地看着几人，眼中挣扎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可别！”索菲娅一摊手，“我们来这里就没想空手回去，别搞测试了，赶紧进入正题，外面还打着仗呢，在这浪费时间干什么？还嫌人死的不够多？” 索菲娅一阵抢白，呛得王文雪无话可说，她点了点头，拍了下双手，四周的场景突然间像是发生故障一样，变了个模样。 头顶明亮的灯光变成暗红色，正不停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昏暗的走廊上到处都是大片的血迹，在墙壁角落中，还有着些许未清除的肉块，这肉块上面还有着泛着银光的虫子，正在大张口器进食。 古来的神色一凛，他的手已经深入口袋中。 索菲娅笑容不变，还蛮有兴致的观察着这里的一切，呵呵一笑，问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大爆炸的时候。”王文雪推了推眼镜，她此时脱下了自己的白大褂，露出了隐藏的一切。 她的背上有着一道脊柱划过的伤痕，痕迹深可见骨，血肉翻飞，露出的骨头上爬满了灰黑色的小虫，这些虫子深入她的血肉，却不啃咬，反而不同地分泌着某种液体，将她的伤口封住，试图止血，可这几乎没有什么作用，收效甚微。 她的腰部正中仿佛是被人给挖了个大洞，强行种进去一块肉瘤一样，这个瘤子有成年男人两只手那么作出肉瘤上长着五根到处晃动的触手。 而她的腿，则满是青紫的血丝，看着……就像是要从内部爆炸一般。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后，古来才道：“你们的研究……有进展吗？” “我不知道。”王文雪看了他一眼，这次倒是露出了一点笑容，“同为研究者，你也应该清楚，没有临床试验的猜测，一切都是空谈。” 古来心想还是有点区别的。 时云齐的研究根本不需要临床试验，他要的是历史碎片，而在兰京市，最不缺的就是历史。 他没吭声，王文雪也不在乎，她轻轻叹息一声，“你们……其实不该来的，我很快就要坚持不下去了，等我丧失理智时，这里会被彻底封锁，释放毒气，十分钟内，我将会死亡。” “你已经有成果了。”古来肯定道：“你将自己当成了试验品。” “是我。” 王文雪的语气莫名让人觉得寒冷。 “我是最符合条件的试验品。”她慢慢朝着一旁的墙壁上走去，一个隐形门被她触碰开，当大门展开，他们才见到了实验室中的场景。 ——若人间有地狱，大概，就是此等模样。 浓重的血腥味在房间里蔓延，整个墙壁是四溅的血液，在一些角落里，有着被人用指甲挖出的痕迹，那些死在这里的女人们每个人的身躯都如此扭曲，她们挣扎着，绝望着，最后，带着微笑死去。 古来见过很多恐怖诡异的死法，但这次，却过于惊悚。 他皱着眉，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强忍着这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仔细观察着细节。 很快，他便确定，明灵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如果她知道，一定不会让索菲娅和阿茴跟着来找王文雪。 这是失败的成果。 而王文雪，也很快就会死去。 “可以说说吗？”古来语气沉重地走了出去。 实验室中的牢笼已经空了，要么那些被关起来的东西跑出去了，要么就全被杀了。 以王文雪的性格，恐怕，全都被她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们……在做鬼物融合。”王文雪摇了摇头，拒绝离开，她慢慢把自己关在笼之里，开口道：“鬼与人之间的界限，人与鬼之间的制约，这些是我们研究的方向。” 古来表情肃然，道：“这是禁忌，我老师明令禁止不准任何人做这类实验！” “是啊……他是说过，可那又怎么了？”王文雪反问，“一旦我们成功，人类拥有了鬼的实力，无影市就可以彻底对外扩张，夺取那些在野外被大鬼占据的资源！” “时云齐，你一直呆在学校里，有了解过民生吗？有接触过贫民吗？你知道在无影市里一天要有多少人会被饿死？” 古来没吭声。 王文雪推了推眼镜，冷静道：“895人！这是我统计的数据，如果只是这样，那么还算可以接受，可这895人中，有600多人最后会成为鬼，长此以往，你觉得市里还会有人住吗？” “资源！让人类活下去的资源永远在少数人手中！难道我们就要为了这少数人牺牲一切吗？” “你觉得，他们配吗？” 阿茴道：“不配，但可以杀人。” “杀了占据那些资源的人，就能活了。” 王文雪无奈的看着阿茴，叹气道：“琪琪，做人不能总是这么简单的想事情，如果上层的人全部死了，底层人非但不会活，反而会死的更多。因为会诞生新的上层人，平民们永远都不可能过上那种生活。” “鬼物融合就有用？”阿茴反问。 “至少我给了他们去争取的机会。”王文雪道：“只要融合了鬼的能力，不仅能有效遏制鬼物快速增长，还能让人类重新拥有影子。” 她的表情略显疯狂，“那可是影子啊！有了影子，我们才是真正的人！” 又是久久无人说话。 “我打扰一下。”索菲娅耸了耸肩，道：“你的计划要落空了，在我们来之前，自由城的城主都快把无影市的居民杀光了。” 王文雪僵在原地。 古来轻咳一声，将脸扭到一边。 幸亏这两人不知道幕后指使的人是他，不然，可能真的要死。：，， 第420章 命也 “死……死了多少人？” 王文雪满脸的不可思议,她匆忙从笼子里钻出来，连滚带爬的去角落中翻找着，被扔掉的终端。 地下研究所虽然位置隐蔽，但并未与外界隔绝,她还是可以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等到刷完媒体传来的资讯,王文雪已经几近崩溃。 索菲娅凑过去看了一眼,挑了挑眉，说：“这不是还剩很多吗？” 不知道为什么，从特处科中派出去的特派员完全无法制止杀疯的任田朗,他在市政大楼地下，几乎屠灭了近千人。以无影市的人类体量,这根本不算什么,只要封锁那片区域,让人类不要前往那边，就可以隔绝死亡。 但问题是，任田朗的出现给那些飘散在城市中,被压迫了无数年的鬼起了个不好的头,他们看到了鬼物崛起的希望,认为推翻人类统治,重获自由的时刻就在此时！ 于是他们纷纷引发暴动,冒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杀死周围所有人类。 他们死后,更多的鬼就像受到感染一样,将这种杀戮的病毒无限传播开来。 王文雪打开的资讯上，主持人正面色严肃的念着稿子，可还没念完这最后一句,就被一只鬼摘了脑袋。 那鬼脸色发青，与主持人的长相有着几分相似，她杀了人之后，却未受到任何惩罚，依旧好端端地呆在原地。鬼似乎愣了愣，她很快回过神，继而狂喜，“各位……”这只鬼的声音沙哑难听，她整了整衣服，如同生前一样，继续呆在摄影机前，道：“如今，到了我们反抗的时候了。” “她是我的妹妹，爱上了我的丈夫，两个贱人一起合谋杀了我！就因为我是鬼，而他们是人类，便被法庭判罚照顾她二十年！” “我们生而为人，死后也应当要有活人的权利才对！她凭什么犯了错不受惩罚？！还要抢了我的工作，和那男人一起在我面前恩恩爱爱？！” 随着她的话，女鬼的表情也越来越狰狞，她张大嘴巴，将妹妹的头颅塞进去一口咬下，暗红的血液混杂不明的白色物体从她口中流出，女鬼似是满足地眯起眼睛，狰狞笑道：“现在，是时候把一切还回去了！” “她怎么敢？！”王文雪已是怒极，瞪着那女鬼恨很不已，她咬牙道：“区区一只鬼，还想着报复？！” 虽然王文雪为了人类而鞠躬尽瘁很值得敬仰，可是她本身还是有着此世界人类的通病，那就是无法共情鬼物，在他们的眼中，人死了和人活着，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物种，就像人和猩猩的区别。 古来看着她身下聚集的血液，微微叹了口气，说：“副科长，冷静一下，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阿茴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是真的想和王文雪对话，开口道：“她听不进去。” “什么？” “她情绪崩溃了。”阿茴走过去，一手揪起王文雪的衣领，一手高高扬起，重重落下。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不只是王文雪，就连古来和索菲娅都愣住了。 啪！啪！啪！ 见王文雪没吭声，阿茴的手也没停，一连打了四下，打的这张趋近完美的脸都肿了起来。 “噗！”索菲娅捂着嘴角偷笑，“像猪头！” 她可不在乎王文雪的情绪，该嘲笑的时候根本没留情，她咧开嘴角，笑嘻嘻道：“怎么？想咬我？” 王文雪的眉头皱的很深，她轻轻吸了口气，感受着脸颊上传来的痛楚，这才有了一丝自己还是人的感受。 一瞬间，所有的恐惧与不安席卷她的心头，王文雪顺服而僵硬地任由阿茴将她摔在地上，几秒钟后才慢慢爬起来，轻声说：“琪琪，谢谢你。” 她推了推已经碎掉的眼镜，冲着阿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好了，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似乎是那几个巴掌真的很有用，王文雪的眼中也不再疯狂，她伸手撑着地，艰难地想要站起来，这时候，从身边多出一只手，她抬眼，就看到阿茴在拽着她的胳膊。 “琪琪……”王文雪这次是真的感动了。“你长大了……” 陆琪琪是王文雪的表妹，但两人年龄差距很大，所以，王文雪几乎将陆琪琪当成女儿来养，她知道她的崩溃和放纵，却因为无法狠下心，而只能眼睁睁看着陆琪琪走向弯路，本以为只要辛苦一点，一定能照看好陆琪琪的未来，没想到，现在反而需要这小妹妹来关照她。 王文雪抬手搭在阿茴的肩膀上，她的手很冷，皮肤一点温度都没有，在触碰到活人的身体时，那温热光滑的皮肤令她忍不住产生眷恋的感觉，眼睛也不自觉地往阿茴脖颈上看。 她……有些想扒开这张人皮，沐浴在温热的血中。 这念头在升起的一瞬，便让她陡然一惊，王文雪嘴唇哆嗦着，看着自己的身体，苦涩的摇了摇头。 “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她在实验失败的时候，就死去了，现在，还存活的只是她的执念。 “琪琪，答应我，等我说完之后，就彻底杀了我吧……”王文雪用力地抱着阿茴，她的眼中落下了两行清泪，但表情依旧是云淡风轻。 她的身体发抖，表情痛苦，像是在于什么东西进行争斗。 阿茴垂下眼睫，学着记忆中陆琪琪与王文雪的相处，蹭了蹭她的脸颊，轻声道：“好。” 她应了下来。 王文雪微笑，身体往后仰了一些，很快，她的血肉便彻底崩毁，脊背后的触手猛地长大，阿茴抬手压在上面，手起刀落，砍掉了这块控制王文雪的肉瘤。 没了血肉和灵魂的供养，肉瘤萎靡的缩成了手掌大小，那狰狞的触手也消散了。 王文雪的魂体极为虚弱，影影绰绰的几乎看不真切，她却像是什么都察觉不到，还略显新奇的盯着自己的手，感慨道：“原来，这就是当鬼的感觉。” “琪琪。”王文雪盖住自己的脸，“我……好想杀人啊。” 当鬼并不轻松，只有人死后，怨气过大才会成为鬼，心中的念头可想而知。 鬼物几乎要用全部的理智，才能够挡住嗜血杀戮的。 王文雪在此时，才算是明白刚才那只女鬼心中的怨恨。 伤春悲秋的感觉很快被她压在心底，王文雪抬头重新看着面前的三人，将视线落在了古来身上。 她点了点头，道：“抱歉，久等了。” 此时的她才有了特处科副科长的威严。 王文雪面无表情，她平时便是这样不苟言笑，若是常人恐怕会心生怨怼，但此时其他人都没这种想法。 古来问道：“副科长，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陶科长的意思了。”王文雪道：“她是想让我把自己研究成果给你们使用。” “鬼物融合？”索菲娅意味不明地笑道：“我可不想变成你这种鬼样子！” 王文雪当没听到，她转过身，飘到一个年轻女研究员的那里，指了指她的衣服说：“是另外的研究成果，算是鬼物融合研究中的副产物。这里有id卡，你们去拿一下。” 古来刚要动身，就见阿茴一个健步冲上去，也没有表露出恶心的情绪，伸出手从一堆肉块里掏出血糊糊的id卡，按照王文雪的指示刷了卡，打开另外一间实验室的门。 这间实验室却与刚才的地狱场景不同，反而极为干净整洁。 整间屋子极为宽广，大概有足球场那么大，除了周围那些复杂的仪器外，最令人惊讶的是在屋子正中那数十个巨大的营养罐。 里面。 全是曲静云的身体。 古来停住脚步，他看着最前方的那个曲静云，这是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女孩，在几个小时前，他才将这女孩放下，交给了莫莲，由她照料。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她叫曲静云。”王文雪道：“我想你应该不陌生吧。” 古来点了点头，“是的，我去立新的时候，她在里面捣乱……” “捣乱？”王文雪打断了他的话，“这是，要复活母亲必备的条件。” 古来猛地看向她。 “很吃惊吗？”王文雪笑了笑，那张稍显刻薄的脸也变得柔和起来，此时的她算是彻底放下了背负的责任，还有心情开玩笑道：“在你时大天才的眼中，我不配称为母亲的孩子吗？” “不是。” 古来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不会这么容易就承认。” 在刚进来时，看到王文雪的脸变成仙萱的模样，他其实就已经有了这种猜测。 仙萱可以将任何人当成自己的化身，那么身为原住民，又是特处科高层的王文雪会被选中是理所当然的。 想到这，一直想不通的谜团也彻底解开了。 曲静云能够十年间都安然的呆在立新而不被发现，是因为有王文雪在暗中帮忙。 她是副科长，有权利调看任务资料，同时，她也是特处科的老人，在这里呆了二十多年，势力根深蒂固，自然能够轻易的在科里发展下线来帮助她完成一些事情。 明灵信任她，却并非蠢人，恐怕这次让他们过来，也有着敲打她的意思，但她未曾预料到，事情早就发展的过于魔幻。 谁能想到，王文雪和她的研究团队，会在曲静云的爆炸中全军覆没。 “那场爆炸……与这里的曲静云产生了共鸣。”古来不知道要作何表情，因为不管怎么想，他都是罪魁祸首。 他这只蝴蝶扇动的翅膀导致了现在的一切。 古来抿了抿唇，道：“时也，命也。”：，， 第421章 承上 如果古来没有让朗月星通知曲静云自爆,现在的王文雪应该还活着，研究所中的人们也不会死这么凄惨，他们来到这里时,看到的场景也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可人生,没有如果。 因为古来是她们死亡道路上的推手,却不是源头，如果真的要追本溯源，那一切的责任该怪在游戏上,如果它一开始就不去侵略别的世界,那么他们这些人也不会成为玩家，不成为玩家更不会进入这里,那么这次的死亡也不会发生…… 所以谈论这些因果根本没有意义,一切的事故都有它的源头，而古来，不过是必然发生的命运线中的一条支流。 古来定了定神，平静地问道：“副科长,关于曲静云的研究,你们从中发现了什么？” 这么多的曲静云，不可能单单只有这些相似躯体。 王文雪推了推眼镜，表情有些和缓,她看着女孩的眼神充满了骄傲的爱意，就像是母亲在看着孩子一样，对于她的存在又骄傲又自得。 “她可以成为唤醒母亲的钥匙。”王文雪的声音很轻，“我们测验了近千名人类，只有曲静云一人，可以让母亲有清醒的可能。” 古来微微皱眉，这个结论他早就知道,甚至，他还和仙萱进行过交流，比起王文雪现在的调查结论还要详细，至少他还多知道曲静云的祖先曲恒，是上一个时代被仙萱选中的主角。 看着他不以为然的表情，王文雪有些不满，她伸出手，按在关押着女孩的玻璃罐上，说：“我们的世界都是母亲创造，曲静云远比我们要更接近母亲，只要你们打开这个枷锁，她将会听从你们的一切指令。” 古来沉默着，他的表情越发古怪起来，王文雪的承诺对他并没有吸引力，在来到这里之前，年长的曲静云就说过，会听从他的命令，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门，她们会重新分化出几十个分身来，为了古来而献出生命。 与有着自己思想，知道如何运用能力的曲静云相比，古来其实不太看得上王文雪制作出来的曲静云。 在他的眼中，这是多功能正版和垃圾盗版的区别。 不过，为了不让王文雪的情绪崩溃，他还是很善解人意地表达了自己的惊叹，王文雪这才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是没有脸的。我和学生们都认为，没有人能够象征母亲，所以，便一直没有为她们准备五官” “在三个月前，曲静云来找过我。”王文雪的手指穿过玻璃罩，指了指在对面的操作台，她是新生的魂体，此时无法触碰任何东西，需要别人从旁辅助。阿茴很自觉地就走了过去，按照王文雪的指挥开始按钮。“我没想到会亲眼见到她，在此之前，我们都是通过母亲创造的梦境来交流。” “她是个非常有胆识的女性，与我一样，都在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奋斗。” “我和她之间门有着非常契合的灵魂，我们读书的品味，各自的喜好与共同的理想都一样，她呆了三个月，将自己分裂成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你面前的女孩，还有一个，是最为年长的老人。她们曾让我们离开这间门实验室，过了一夜后，她们离开，接着，这些没有五官的人，慢慢长得与曲静云一模一样。” “有人觉得这是我们的希望，有人则认为她们不配，但我想来想去，还是留下了这些脸。” “因为曲静云是个远比我更聪明的人，她做的一切一定有更深层的意义。” 没过一会，在他们面前的玻璃罩就被拿下，女孩的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王文雪的唇角扬起，痴迷的看着这具成功的试验品。 很快，这位年幼的女孩慢慢睁开眼睛，她的长相稚嫩可爱，那双大大的眼睛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成熟，她安静地看着古来，沉默了几秒钟后，才慢慢地坐了起来。 “你好。”女孩开口道：“我叫曲恒。” 古来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那目瞪口呆的王文雪，微笑起来，点了点头，道：“你好，我是时云齐。” 他脱下自己的衬衣，递给了曲恒。 曲恒低头看了看这满是黏液的赤o身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呵了一声，倒是也没拒绝古来的衣服，他穿好后，就像身上套了个麻袋，非常难看。 他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卷起了自己的袖口，但这样的动作用幼小的身体来做非常艰难，古来抬眼看了下四周，阿茴面无表情，根本没动，索菲娅面带微笑，但眼中却闪烁不定，而王文雪…… 算了，不指望她了。 古来蹲下来，任劳任怨地给他卷着袖口，又将她从营养罐中抱出来，结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太轻了……”古来捏了捏曲恒的小手，触感是人类的肌肤触感，可是为什么体重会这么轻？估计她整个人都没有到十斤。 “他的身体是用特殊材料制作，只有人类体重的十分之一，却能支撑起人类大脑80的潜能，最重要的是……”王文雪指了指曲恒的脚下，“他可以拥有影子。” “影子？”曲恒跟着低头去看，不明所以。“对哦，你们怎么没有影子？全都死了吗？” “不是，新时代的人类已经没有影子了。”古来解释道：“据说，影子的消失，是因为在大灾变时期，某人向最终恶鬼发动总攻时所付出的代价。” 曲恒歪了歪头，眯着眼睛道：“这个某人，应该不是说我吧？” 古来但笑不语。 “曲恒……”王文雪怔然，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睁大眼睛，“不对……为什么……你不应该是……” “我是静云的父亲。”曲恒看着王文雪，说：“这件事说来话长，我能够继续活着，也多亏了母亲的帮助。” 母亲…… 听见这个词，让王文雪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她抿着唇角，道：“你真是四百多年的那位科长？” 曲恒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被人记住，惊讶道：“我死了以后，那群家伙没干人事？还是把我的事情传播出去了？” 他这句话的信息量有些庞大。 如果是真的话，那……时云齐关于大灾变的研究似乎从大方向上就开始出错。 “你是故意封锁自己的信息？”王文雪皱了皱眉，推着眼镜道：“不用担心，你的消息我们封锁得很好，只有无影市的高层才会知道你的事情。” 曲恒很给面子的问道：“你是……？” “我是特处科的副科长，他是顾问，同时也是安颜教授的学生，母心大学历史系的天才。”王文雪道。 曲恒哦了一声，低声喃喃道：“这么说，我确实挺有名的，还行吧。” “你为什么会从曲静云的身体里出现？”王文雪没给他缓和的时间门，近乎咄咄逼人道：“还有，你是曲静云的父亲是怎么回事？她的父亲明明不该是你！还有，曲恒，你四百多年前都已经死了！现在还出现做什么！” 她在紧张。 这种紧张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在为明灵紧张。 如果特处科里的绝密资料没有记载错误，面前的这位也是个狠人，他的能力早已经超过了历代特处科科长，即使距离他死亡已经过了四百多年，但当年他的朋友并未完全消失，还有一些活跃在无人的荒野，如果他想要回到特处科的话，一定会和现任科长陶蓉发声冲突。 远的不说，至少安颜教授会站在曲恒这边。 即使两人共同信仰着仙萱，王文雪也不会允许他抢夺属于明灵的东西！ “冷静一点，我没有想回到特处科的意思。”曲恒笑着摆手。 他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举手投足间门都会让人心生好感，仿佛所有人都是他的朋友。 古来放下曲恒，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一些。 但王文雪一点都不相信。 她用怀疑和敌视的目光看向曲恒。 “该怎么解释呢……”曲恒苦恼了一瞬，很快舒展眉头，眼睛亮了亮，道：“我告诉你们我和静云的秘密吧。” “静云是最特殊的一个人，她的灵魂可以被随意切割成无数片，每片切割后，都有自己的意识，并且能够互相理解，不会有争夺主权的情况发生，如果分身死亡多数后，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门，每块碎片都可以成为主体，并且继续分裂出之前的自己。而且还有储存别人灵魂的包容性，这种能力，我将其称为——传播者。” 曲恒说完，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至于我，除了亲和力以外，我的作用便是承上启下。” “在我之前，人类安居乐业，虽有困难，但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在我之后，人类将不再是世界的主人，而是一群被某个坏蛋用来威胁母亲的俘虏。” “我当年的死亡是必定要进行的一步，只有我去和那只恶鬼同归于尽，新的时代才能够开启，我之所以现在会回来，也是为了结束这个时代。” 曲恒笑容灿烂，“既然是我开启的，就该由我来结束。” “毕竟未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第422章 傻眼 曲恒的目光极为包容,看着前方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怀念，仿佛穿过了时间，回到过去。 但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他的处境都十分艰难。 因为他是一枚棋子。 若他笨一点,想不通，那也难得糊涂。 可偏偏，他想通了。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明知道一切,却甘之如饴，愿意慷慨赴死。 当年是他的死亡结束了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大灾变时期，现在依旧是他的死亡来结束这即将覆灭的危险时代。 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甚至他愿意从此湮灭在历史中。 人类不需要记住他。 只要人类活着,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整个房间中没有人开口说话，古来只是静静地看着曲恒,他不知道这个人心中是下了怎样的决定，才会选择在几百年后,依旧步入和以前一样的后尘,可他知道，没有人会喜欢自己是别人控制的棋子，曲恒甘愿牺牲自己……甚至牺牲女儿,所想要的，定然是他们这些人绝对无法做到的。 古来沉默着，在心中思考着,是否要继续和曲恒对话，他总觉得，自己会从曲恒的口中得到一些并不想要的信息。 索菲娅冷哼了一声，她不屑地嗤笑道：“就凭你吗？” 这倒不是她打击他,而是现在的曲恒，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去和远航者进行对立，想要结束这乱世？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配吗！ 明灵都做不到的事情，这个原住民就能做到吗？ 曲恒并未生气，温和地说：“你看不起我。” “对呀。”索菲娅点头承认。 她看不起曲恒，也不觉得这人背后所谓的母亲能有多厉害，因为她感受不到明灵所说的危机。 在索菲娅的眼中，享乐才是最重要的，生命次之，如果远航者给的东西足够她付出性命，她未必会选择反抗。 当然，这个想法不能暴露出来，不然明灵又要用一种非常失望的眼神看着她了。 索菲娅点开了自己的终端，想要联系明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边的信号早已被截断。 王文雪解释道：“这个实验室里有信号屏蔽，不能和外界联系。” “切~” 索菲娅白了她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不用拦她吗？”王文雪看着索菲娅的背影，推了推眼镜问道：“她是谁？怎么这么狂？” 索菲娅的长相让王文雪看着陌生，她好像从未在科里看到过这种长相的调查员或特派员，顿时警惕起来，“她是间谍？” 古来含糊道：“不是，陶科长找来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一听说是明灵认识的，王文雪的眉头皱的更紧，越发的不放心。 王文雪指着一个按钮，示意阿茴按下，直接将实验室的门给关上了，不准索菲娅再进来，“好了，就这样吧，曲先生，你接着说。” 古来瞥了眼门下那一道细小的缝，没吭声。 曲恒倒是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这几人的反应，对王文雪道：“你们还想听什么？” 不等她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对了，静云怎么没在这里？” 王文雪一怔，“她……” “她在立新。”古来抢先开口，“她很好。” “立新……又是个熟悉的名字。”曲恒咧开嘴大笑道：“看来，老张家还是那么会做生意！” 立新屠宰场在无影市建立之初就已经成立，一直延续到了今日，能够屹立不倒，甚至承担起了绝大部分无影市居民的肉食供应，自然有着自己的秘密。 之前曲静云的出现，就让古来怀疑那块地方不简单，如今仙萱的骨头心脏也被发掘，再加上却恒的话，直接肯定了他的猜测。 王文雪很平静，她早就知道立新的重要性，“母亲的心脏还在那里。” 曲恒的笑容收敛了些，虔诚道：“希望静云不要打扰到母亲的安眠。” “你在说什么？”王文雪疑惑：“曲静云要做的就是唤醒母亲！” “嗯？为什么要唤醒母亲？”曲恒茫然。 两人都是一愣，互相对视一眼，皆觉得不可思议，王文雪对上曲恒那毫无笑意的双眼，咬了咬牙，恨声道：“当然要唤醒母亲！现在情况危急，是最需要母亲指引的时候！” 曲恒持反对意见，“不对，在我死亡时，母亲明明说过无论何时都不得打扰她的安眠！你们强行让她醒来，也不怕母亲生气？！” “胡说八道！你死了几百年！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又不是只有你一人见过母亲！她虽然没有明说让我尽快去唤醒她，可也没有排斥，这世间一切都逃不过母亲的感知，既然我做到现在她都没有阻拦，就说明我做得对！”王文雪的态度越发僵硬，她眯着眼睛，看曲恒的目光满是不悦。 在她看来，曲恒能够顺利的转生，都是靠着她的研究，如今竟然反驳她的意见，这简直就是忘恩负义，不可原谅！ 曲恒的性格较为温和，生气时也说不出重话，更不会与人争辩，急得满脑门汗，使得脸上红扑扑的，更加没有威慑感。 阿茴从操作台前起身，走到古来身边，小声问：“怎么回事？” 古来道：“应该是他们得到的启示不一样。” 他对此倒是见怪不怪，同种宗教之间总能出现不同的教义，根本愿意就在于个人对于信仰的理解，曲恒和王文雪都是将仙萱奉为母亲的人，但一个是四百多年前就死去的人，一个是刚死的人，两者之间相差的时间足以改变任何事情，再加上现在这个世界被游戏侵蚀的的厉害，局势瞬息间就能变换，所以他们会做完全相反的事情，是可以理解的。 阿茴不懂，“再把那女的叫出来不行吗？” 她觉得比起争吵，应该赶紧办完正事离开，她心系兰京市，有些担心阿椒，也不知道那里怎么样了。 “应该……不行。”古来说。 仙萱没有那么容易出来，之前借助谋瓶线的身体，可能都需要耗费巨大代价，更别提现在就为了证明一点小事现身。 但不解决他俩的争吵，古来也没法进行下一步，正犹豫间，就见阿茴拍了拍手，示意两人都看过来。 她指着曲恒，问着王文雪，“文雪姐，你准备的武器变成这样，我们还能用吗？” 王文雪一时语噻，纠结起来。 阿茴又对小不点的曲恒道：“你怎么结束这个乱世，把方法说出来，我们看看能不能用。” 曲恒笑着摇了摇头，“不能说。” “哦。”阿茴一脸冷漠，“那你滚吧。” 他们不需要没用的助手，既然曲恒不能坦诚，就不用再和他们呆在一起。 “不要浪费时间，文雪姐，你也快消失了，把这些曲静云都解开，再告诉我，使用方法。”阿茴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她看着王文雪意外的神色，问道：“怎么？有难度？” 王文雪呃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的妹妹过于冷漠了点，她想了想说：“还是带着曲先生吧，这些曲静云，都受曲先生占据的身体控制。” 她的做法很简单，就是将这具年幼的身体做成高智能化的人偶，然后再由她去控制其他的自己，这样只要掌控一个人就能控制整个群体，相当省时省力。 曲恒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年幼的小手掌，无奈至极，“好吧，我和你们走。” “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阿茴面无表情，道：“你，我们不要了，自己待着吧。” 说着，就要领古来离开。 曲恒傻眼了。 不只是他，就连王文雪都有些傻眼，她赶紧说道：“等等！我还有事情没说完！别走！” “对呀！我也没说完！你们不想知道静云和我的秘密吗？”曲恒努力迈着小短腿想要追过来。 回答他们的是阿茴决然的后脑勺。 她想不来太复杂的事情，性子又直，所以做决定很快，说出口的话就是她自己的想法，根本没有犹豫，自然也不是欲擒故纵。 比起古来那慢吞吞地试探，阿茴的决定反而更加效率。 古来好笑的说：“还是你有办法。” 看着他们在争抢着和阿茴说话的机会，古来想了想，甘愿退后一步，当起了阿茴背后的男人，拦下了这两人，说道：“两位，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别再卖关子了。” “你想知道什么？”曲恒问。 古来其实没什么想问的了，他已经猜出王文雪制作的曲静云都有什么样的能力，应该和真实的曲静云能力一样，每个分身都代表着不同的能力。 可是这又对他们的帮助不大，算是一个鸡肋，只要把真的曲静云带在身边，再让她进入巨星的回忆世界里恢复能力，这样她很快就能再次使用能力，根本就不需要带一些赝品回去。 但如果只是这样，有必要让明灵遮遮掩掩的不肯明说吗？ 唤醒仙萱？ 明灵之前知道仙萱的存在吗？ 难道，还有别的意思？ 他抬眼看着王文雪，这位瘦削的研究员急切的回望过来，双眼十分诚恳。 几秒钟后，古来问道：“副科长，请问你是否……” “你想得没错！我确实把母亲的魂魄塞在了这些人偶里！”王文雪点头道。 古来：……？！ 啊？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第423章 离世 古来沉默了,他彻底搞不懂王文雪的脑子到底想什么？ 或者说，他根本没搞懂这个世界的人们想法。 王文雪将仙萱的魂魄碎片放入仿制曲静云的身体中，这件事,如果仙萱没同意，她做不到,所以归根究底还是仙萱的示意。 分裂灵魂到底为了什么？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难道是燎原火曾经给出的建议？ 可这样也说不通，如果真和燎原火有关系，那么之前见面时，仙萱就没必要隐瞒这点。 王文雪的神情越发地急切,似乎是怕古来不相信,还主动解释道：“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母亲……母亲的灵魂可以被分割下来！” 古来越发疑惑。 王文雪立刻给出了解释。原来仙萱在和王文雪接触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误触了实验室的仪器,那台仪器在使用时频频出现故障,王文雪通过各种手段检测了一番,最终确定仪器上残留的东西是属于仙萱的灵魂物质。 那一瞬间门,没人知道她有多么欣喜如狂。 即便内心深处将仙萱奉为神明,但她本身对于科学的渴望却又能够让她压抑住这种虔诚的信仰，几乎没有过多思考,王文雪便将这灵魂碎片保留下来,找到合适的时机，将其放入了仿制曲静云制作的身体中。 若在古代,这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如今在现代，人们估计都要开口称她一句实践先驱。 “她们的能力超乎你的想象。” 王文雪不知道古来的想法，她的目光渐渐多了一丝狂热，唇角越来越大，笑意盈盈道：“只要她们愿意,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可以控制。” “风，水，云，火，土地，空气，昆虫，动物，细菌……”王文雪的手在空气中划过了一道弧线，像是歌剧院的指挥家，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尽情的释放。“她们可以悄无声息的杀死任何人，也可以引发世界级的灾难！” “只要掌控她们的人愿意……” “这就是最棒的武器！”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出比她们还要成功的作品了！” 王文雪的面颊通红无比，她贴着玻璃罐，眼睛紧紧的盯着这边，对这里所有的试验品都无比的满意。 “就算我拥有鬼物融合的方法，也与这个相差甚远。” “因为她们是神。” “而我……在造神。” 看着神态逐渐癫狂的王文雪，古来抿着唇角，偏过头，叹息道：“你没有造神。” “不！我成功了！”王文雪并不相信古来的话，执拗道：“我是最靠近母亲的人！我可以重新复制她！” 古来摇了摇头，不肯再说，他闭了闭眼睛，对着阿茴道：“杀了她吧。” 阿茴哦了一声，拿出随身带着的狙击枪，枪口对准了王文雪，她透过瞄准镜安静地注视着这个逐渐变换的人影，属于王文雪的部分越来越少，她的躯体再次变成了之前那副被寄生的异变模样。 甚至比那还要恶心。 王文雪的皮肤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脓包，她的双眼凸起，眼球像是爬行类动物一样四处滚动，原本黑色的圆瞳如今也变成了细线般的竖瞳，正冰冷的看着她。 “我成功了……成功……我……” 也许是发现了阿茴带来的危机感，王文雪的口中不停念叨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她的四肢肿胀起来，整个人从瘦长型的身体一下变成了个球形，五官甚至彻底变形。 跟她相比，外面的碎尸似乎都要更好看一点。 古来看着她，闭了闭眼，为了这位甘愿奉献的科学家感到遗憾。 她的落幕不应该是这样凄惨。 她应该在众人的鲜花与感激中光荣退休。 可惜。 可惜。 砰！ 阿茴的手很稳，扣动扳机速度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王文雪那勉强能看出人脸的眉心，就留下了一个血洞。 曲恒身体一颤，越发的不可思议。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门结束，王文雪脸颊的肌肉动了动，她口中吐出了黑色的鲜血，令她的声音越发模糊，但她的眼神逐渐清明。 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使王文雪能够拥有理智，她温柔地看着阿茴，解脱地笑了起来。 “琪琪，谢谢你。” 她的眼睛像是夜空中的星，亮的不可思议，小声地恳求道：“你能……握着我的手吗？” 阿茴的视线下垂，看着她的手——如果那真的能够被称为手的话。 阿茴把枪背在身后，径直朝着她走去。俯下身，伸出手，轻轻贴在王文雪的腹部。 王文雪的手已与皮肤完全融为一体，仅剩下一点最前端的指节。 阿茴与她肌肤相触，垂下眼睫，面色平静，仿佛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垂死的怪物。 王文雪的表情又变得癫狂起来，她发出刺耳的笑声，随即又像是被血沫呛住，猛咳几声，从额头流出的血将她整张脸染红，就连胸口也沾了一些。 她闭上眼，轻声说：“就这么握着我的手吧。” “小时候，咱们家里的亲人就是这么送别的，奶奶送别姑姑的时候，你扑到我的怀中，说没有妈妈了，你害怕。” “我说，不要怕啊，姐姐永远会保护你的。” “你说只要有姐姐在，就不害怕了，我们两个手牵着手，一起走。” 王文雪的回忆逐渐飘远，她想到了幼年时的陆琪琪，在她的心中，那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 她将陆琪琪捧在心尖上，希望这孩子能够永远的幸福快乐。 她曾经发过誓的，会永远保护琪琪，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们两人就再也无话可说了呢？ 是陆琪琪不听劝告非要进入特处科？还是她被母亲选中，决定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而奋斗的时候？又或者是……更早之前？ 王文雪不知道，她也不能再去思考了。 脑袋中的疼痛感越发加剧，王文雪甚至睁不开眼睛，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释然的笑。 “琪琪啊……” “我以前想，下辈子绝对不能再和你有牵扯，我一直都在把你拉入危险中，我害怕你会恨我……” “可是……现在我想啊，就算你会恨我，我也希望下辈子，还能当你的姐姐……” 阿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见过了太多的死亡，她对于王文雪的死去其实没有任何感触。 她和王文雪相处不长，更多地是通过陆琪琪的回忆去了解这个人。 王文雪和陆琪琪的关系比起姐妹，更像是母女，在很小的时候，陆琪琪的父母去世，家中仅剩下祖母，她，和王文雪三人，后来王文雪去了特处科，祖母也老去后，陆琪琪便也跟着一起去了那里。 她没有家。 只有王文雪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陆琪琪在这里坚持了几年，后来被鬼气侵蚀，彻底陷入了情yu的漩涡，便自暴自弃，认为自己配不上和王文雪对话，便不再往她的眼前凑了。 本来以为感情会随着时间门的流逝而变淡，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王文雪眼底最后一颗泪水落下时，阿茴的心中怅然若失。 她知道，又有生命即将陨落了。 “姐姐。”她凑到王文雪的耳边，低声说：“陆琪琪说，你别走得太快，等等她。” “她永远都是你的妹妹。” “谢谢……” 王文雪的眼睛睁开，那里蕴含的复杂情绪让阿茴一惊，没等她反应过来，王文雪留下了这句话，便死去了。 她早就知道了！ 阿茴瞳孔一缩，看向了这含笑的女人。 不过随即她就回过神来，王文雪从小看着陆琪琪长大，她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出陆琪琪的身体早已换了个人。 一直不肯明说，恐怕是怕她抢了陆琪琪的身体，不肯放人。 即便是最后的时刻，她都要用自己的死亡来让阿茴表态，给陆琪琪留下一线生机。 “姐姐……”阿茴看着不远处被血染红的地板，抿着唇角，喃喃道：“姐姐啊……” 她在此时此刻才是真正和王文雪有了共情，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阿茴也会为了阿椒做出同样的事情，她作为杀手从未妥协，但是在阿椒的面前，原则什么都不是。 当姐姐的，永远都要站在弟弟妹妹的面前，远比父母要亲近，比爱人要牢固。 她爱着阿椒。 这个，在她期待中，注视中诞生的孩子。 阿椒的出生给了那个总是愁云惨淡的家里多了一丝欢笑，她小的时候，时常伏在母亲的膝上，听她给阿椒讲故事。 母亲从未说过要让她作为姐姐保护弟弟，父亲开口说过需要让弟弟保护姐姐。 但阿茴那个时候心里想的是，她要保护阿椒，在那个危险的世界中活下去。 她做到了。 她甚至在那么艰难的时刻，都照顾阿椒到成年，接下来，两人还会相互扶持着走的更远。 阿茴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想阿椒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是不留遗憾的死去。” 古来开口，他不清楚阿茴的想法，对于王文雪的死感到了惋惜，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一直被他们忽略的曲恒则睁大眼睛，怎么也不肯相信现在的场景。 “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杀了她之后，她还要感谢你？” 曲恒跟王文雪没有多少感情，他们一共认识了不到半个小时时间门，根本谈不上熟络，更别提现在这堪称魔幻的剧情发展，因为在他看来，王文雪跟古来两人压根没说多少话，古来就让人杀了她，这一言不合就动手，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有意试探，问了两句，又恳切道：“难道是有什么隐情吗？” 曲恒的能力是亲和力，只要是和他说话相处，都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他。 但这种精神类的干扰对古来和阿茴无效，古来是因为自身技能可以反弹所有的精神攻击，而阿茴则纯粹是精神强韧，她是绝对不会被外物影响的类型。 “王副科长在死之前就融合了太多鬼物，她的身体之前曾变成了母亲的模样，这也就导致了她在死后的灵魂，还没有摆脱那些恶鬼。”古来解释道。 仙萱是这个世界的母亲，她本身就能够包容一切，控制一切，王文雪变成她的样子，就是在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全部对这些鬼物敞开，刚死的时候因为她魂体不稳，所以没有人和她争身体的控制权，可是随着时间门的推移，当她的执念加深，魂体稳固时，那些恶鬼就开始反扑了。 她自己可能也感受到了，所以刚才才会抢话。因为她必须要在意识消失之前，把这些曲静云的秘密告诉古来。 甚至，古来还猜测，王文雪之前之所以东扯西扯拖延时间门，或许……是因为根本不想把这些曲静云交给他。 这些仿品如果被古来掌控在手中，那他就相当于掌控了整个世界。 如今仙萱重伤无法出现，只能靠着之前存放在他人身上的灵魂行事，这也就意味着能掌控仿品的只有他……！ ——他会变成这个世界的神！ 古来在想通这一点后豁然开朗，原本因为战力不足而忧心忡忡的人，在此时终于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类。 他看着曲恒，眼神是从未有过地温柔。 曲恒猛地一颤，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古来朝他招了招手，声音轻柔地说：“带着你的女儿们，和我一起离开吧。” 曲恒啊了一声，疑惑道：“你愿意带我离开？” “当然。”古来朝他走近，弯下腰，如同对待世界最娇嫩的珍宝般小心翼翼抱起了他，他嘴角勾起一个些微的笑容，“只靠你一个人，太苦了点，几百年前就是你一人去送死，几百年后，你该休息了。” 古来抬手，盖在曲恒稚嫩的脸颊，温热的掌心让曲恒冰凉的脸，都感受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意。 曲恒不太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好感，他皱着眉，五官拧在一起，身体后仰，想要避开这个触碰。 但古来没有让他得逞，轻轻捏了捏曲恒的脸，认真的开口说：“我们一起去改变这个世界吧。” “最危险的时刻已经来临，曲恒，你不会再孤身一人面临生死困境，在你的身后，有我，我的同伴们。” “我们都可以陪着你一起。” 曲恒眨了眨眼睛，他怔然地看着古来。 他不是小孩，死的时候已经四十岁了，这样的他见识过太多太多的尔虞我诈，在几百年前，他就决定不会再轻易相信别人，可现在……这颗原本以为冷下的心，竟然又开始跳动了。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曲恒在思索良久后，最终还是拒绝了古来的请求，倒不是因为不信任古来，而是他不想让这么年轻的孩子，和他一起踏上黄泉的路。 死后的世界并不美好，那是一片寂静的能让人发疯的虚无，曲恒认为自己是被仙萱选中的主角，他从出生就带着要拯救世界的责任感在战斗，所以他可以忍受这份孤寂，但他从不以此要求别人也要和他一样，为了同样的目标而死。 他希望自己的牺牲能够有意义，希望后来的人们可以安居乐业，为此，他忍受孤寂，等了几百年，又一次成功地返回了现世。 “很累吧。”古来说。 曲恒抿了抿嘴唇，沉默了下来。 要说不累，那是谎话，可是说累……也不太对。 从来没有人关心的问过他这句话。 身边的人总是在说： “曲恒，你一定有办法的。” “曲恒，我们相信你。” “曲恒，你是人类的救世主！” “曲恒……” “曲恒……” …… 那一声声的恳切的目光如同泥沼般让他寸步难行，他永远都无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永远都不能展现出任何疲惫。 他是最接近母亲的人，理所应当的要完成母亲留下的使命。 但，现在有人问他累不累？ 太奇怪了…… 太古怪了…… 曲恒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他觉得心里酸酸胀胀，却一点也不觉得讨厌。 “我们需要的不是英雄，而是一个能够让普通人也敢挺身而出的榜样。”古来的语气并不激昂，他平静理智的诉说着自己的想法。“任何人都应该是英雄，这个世界，不在少数人手中，也不是靠着你和曲静云的牺牲就能够和平的。” “危险永远都不会解决，今天过去，还有明天的危险，明天结束，还有后天的危机，你一个人，能够解决几个？” 曲恒讷讷道：“不对，不应该是这样，我……” “醒醒吧。”古来严肃地说：“几百年过去，社会没有一点变化，你的牺牲所带来的影响已经消耗殆尽，如今，我们是时候去想一下后面的变革了。” “这个世界，需要的不只是你，还有我们！” 古来低下头，用一只手臂抱着曲恒，空出另一只手，与他的握在一起。 两只手的差距很大，唯一不变的，是古来所散发的温暖。 他笑着说：“你也想活下来吧？” “和我们一起活下来，看看这个世界，不好吗？” “你难道不想亲眼看到，由自己双手创造的，和谐美好的未来吗？”：，， 第424章 非生 曲恒没有回答他。 但古来却一点也不失望,他早就料到了这点,更加没有想过凭借这短短几句话，就去改变别人一生的坚持。 他只是想着，用这些话去撬动曲恒冰封的内心，只需要一点点的缝隙,就足够让他趁虚而入了。 曲恒的存在是能够让他掌控巨大武力的媒介,没了他，古来的底气就不足了,纵使有着阿椒发明的那些巨大杀伤力的武器，可古来总觉得还差一些。 在这种时候,往往差一些，就意味着要用生命来支付代价。 他不希望有人因此而死去,所以古来会尽可能的寻找能够支持自己的人。 巨星是一个，明灵是一个,索菲娅是一个,现在，要加上怀中的曲恒了。 “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清楚。”古来将曲恒往上托了托,让他能够呆的更舒服一点，“现在我们要面临的危险，是单单靠着你我绝对阻止不了的危机，就连母亲,也必须要出现来引导众人。” 曲恒怔住,“母亲……出现了吗？” 他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她不是说……在千年内不会出现的吗？” 也正是因此，曲恒之前才会和王文雪争吵，希望不要打扰到仙萱的安眠。 “两种可能。”古来温声道：“一是,你们当时的危机解决后，母亲觉得没有大危机后，便绝对安眠千年，可惜现在的时局非但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危险，所以母亲只能再度出现，引导我们前进。” “二是，她欺骗了你。” “不可能！”曲恒反应激烈，断然开口道：“胡说八道！这绝无可能！母亲她……她怎么会欺骗我！” 古来笑了笑，“也许她的欺骗并非是恶意呢？欺骗你的目的是为了隐瞒，一直注视着我们的某位。” 曲恒蓦地僵住，他的神情变幻不定，显然也是知道关于游戏的事情。 作为几百年前的特处科科长，曲恒也是可以接触到机密事件的人，关于玩家和游戏，他那个混乱时代，恐怕会见得更多。 良久后，曲恒才迟疑道：“你是说……母亲一直在和那位作斗争？” 他不知道那位是谁，仙萱从未告诉过他，但曲恒也不是笨蛋，他隐约猜出了与母亲为敌的人就是一直将恶鬼放进来的那位。 以他的层次，还接触不到这种级别的人物。 古来笑着点了点头。 “你拥有能够反转的钥匙。”古来又一次握住了曲恒的手，“那位这次放进来的恶鬼，远比你当年的还要可怕。” “他的存在，直接威胁到了母亲，逼迫她不得不以转魂的形式出现在我的面前。” “母亲选中了我。” “她说，这是最后一站，人类的未来将会由人类自己决定。” 这段话真真假假，古来将自己了解到和猜测出来的情报全都混杂在一起，用特别蛊惑人心的语气说出，让曲恒彻底迷了方向。 曲恒神色纠结，他皱着眉，眼神复杂的看着古来，那幼小的身体像是脆弱的云朵，风一吹，就能消散无踪，可这样的他却有着极为坚毅的神色，让人觉得，烈风的出现非但不会将他击垮，反而会磨砺他的精神。 古来一直没有出声，他安静地注视着曲恒的面容，没有催促。 可是，这种沉默，足以代表着压迫。 曲恒的额头上落下一滴汗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满是疲惫地说：“我没有办法回答你，我需要见一次母亲。” “应该的。”古来的唇角勾起。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目标达成了。 仙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的灵魂寄宿在谋瓶线的体内，只要找到谋瓶线，就能够让她说出真相。 古来打开了实验室的门，索菲娅的躯体一半是正常女人的模样，另外一半，则像是液体一样，钻进了门缝。 看着他们出现，索菲娅朝着古来抛了个飞吻，便慢悠悠的恢复原状，她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双眼媚态横生，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曲恒，正大光明的将手腕上的终端关掉。 古来能够看到终端上显示的是明灵的脸。 索菲娅笑着说：“看来你们都聊好了。” 她不太在乎这种细节，挥了挥手道：“既然这样，走吧。” 曲恒问道：“去什么地方？” 索菲娅扬起唇，“去你该去的地方。” 她故意打了个哑谜，噎得曲恒一时说不出话。古来笑了笑，将曲恒交给了她说：“还得再麻烦你一下，带着他去一个地方。” “什么？”索菲娅皱眉。 “我来。”阿茴上前，想要接过曲恒，但古来却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只能是索菲娅带着曲恒前去见谋瓶线，只有这样，古来才能在仙萱的面前表现出，当初拒绝时的狂气。 ——看，他的背后可是还有八级玩家。 ——就算没有你，他也可以继续反抗。 以此来增加他在仙萱心中的地位，所以这次他和阿茴过去没有意义。 索菲娅哼了声，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那眼神和表情却勾人至极，她眉目含情，眉梢微挑，一颦一笑都带着致命的诱惑。 古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索菲娅悄然自得，一双完美的眼睛眼波流转，压低了声音，笑道：“要我免费帮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说着，她的手指从脖颈往下划过，落在了自己半遮半露的高耸胸口上。 古来没有移开眼睛，但此时他却平静了下来。他发现一旦索菲娅刻意的使用精神诱惑的话，他就会立刻清醒过来。 “我们的报酬……”古来想了想，犹豫了下，接着道：“你只要带着他去见一个叫做谋瓶线的人就可以了，报酬在他那里。” “呵。”索菲娅轻笑，看着古来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还带着一点包容，她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笑眯眯道：“你可是第一个对我赊账的男人。” 古来唇角微弯，也跟着笑道：“荣幸之至。” 似乎是没想到他这样正经的男人也会跟着说俏皮话，索菲娅一怔，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隐晦的打量了下古来，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她低下头，看着在脚边站着的小女孩，将其抱起。 曲恒挣扎得厉害，被索菲娅抬手拍了下屁股，顿时就老实了下来，只是那脸上羞愤不已的表情无端让人觉得好笑又可爱。 “谋……眸子是吧？”索菲娅问道：“人在哪？” “谋瓶线。”古来又重复了一遍，他在索菲娅的终端中输入了谋瓶线会呆的地方，忍着索菲娅缠过来乱摸的手，又一次叮嘱道：“你和谋瓶线见面的时候，就可以带着他们离开，我会在立新屠宰场等你们。” “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记住，一定要在一小时以内完成任务。” 曲恒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索菲娅一把捂住了嘴，她道：“一般来说，我是不喜欢听别人指挥的。” “不过。”她咧着嘴，低低的笑出声来，“看你这么帅的份上，我就听你一回！” 说着，也不在乎古来是什么反应，身躯一晃，裹着曲恒，便化作一滩水，从地面消失了。 古来望着她消失的地方，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他转头问道：“我刚才哪里做得不对吗？” 阿茴面无表情，“不知道。” 停了下，又道：“现在就去立新？” 古来点了点头，“去那边，还有，你得把备用终端拿过来，咱们得联系人了。” 闻言，阿茴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她俩的终端一个给人，一个坏了，所以一直没法联系到阿椒，让阿茴略有些担忧，但古来没提在找个备用的，她也没开口。 现在算是可以知道情况了。 找终端的事情比较容易，两人在特处科的身份不低，随便进个科室，就能够拿到他们的终端“借用”，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拿到终端之后，阿茴去联系了阿椒，古来则翻着里面的联络号，通过一个比较迂回的方式，先去找了之前被留在立新屠宰场的莫莲。 看着半空中浮现的狰狞长相，古来目光温和，他对着莫莲点了点头，问道：“曲静云呢？” 莫莲道：“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直没有动，要我联系她吗？” “不用，我会尽快赶往那边，至于你……”古来犹豫了下，眼睛直直盯着莫莲，道：“你带着咱们全部的人回到无影市。” “时顾问？”莫莲疑惑，“可是这里的发掘还没有……” “听我的，尽快回来！”古来加重了语气。 他是顾问，有权利命令作为调查员的莫莲做任何事，莫莲尽管再想不通，此时也不会忤逆他。 道了声是后，莫莲便关掉了终端，招呼人手，打算按照时顾问的话，让大家一起离开。 “好耶！”有年纪轻的一听没绷住，立刻欢呼起来。“时顾问万岁！” 莫莲白了他一眼，笑骂道：“没大没小！” 那人也不在乎，笑嘻嘻地挠着头，去喊人一起离开。 在莫莲身旁，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也是一脸的笑意，“终于能离开了。” 莫莲则谨慎道：“陈民，你说这时候让咱们离开，是不是时顾问那边又出变故了？” “谁知道呢。”陈民耸了耸肩，“这里的鬼气太重，再呆在这里，你我都得死。时顾问让咱们走，总不能是要杀了我们？” “放屁！时顾问不是那种人，回无影市才是最安全的！”莫莲自己给了解释，“他一定是发现了更大的秘密，不能让咱们掺和了。” 陈民摸了摸下巴，道：“也许是杀人灭口也说不定。” 回答他的是莫莲飞起的一脚。 他们嘻嘻哈哈地闹着，彼此都不知道，陈民的话，是一语成谶。 古来带着阿茴直接使用道具，仅用了不到十分钟便来到了立新屠宰场，在门口，年长的曲静云边待着另一个小的早早等在这里。 古来走过去，问道：“怎么出来了？身体好点了吗？” 曲静云心中一暖，两张相似的脸上露出了同样的笑容，她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已经好多了。” 年长的这位眉眼间还是忧虑，她并不知道关于仙萱的事情，所以依旧想着要将那令她难受的心脏封印。不过古来在和仙萱谈过之后，就让曲静云先养伤，等到之后再考虑这件事情，曲静云同意了。 说来也是奇怪，两人才半天没有见面，古来再看她的时候竟然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时顾问，你呢？有受伤吗？”年幼的曲静云眨着大大的眼睛，关切地问道。 古来摇了摇头说：“谢谢，我没有事。” 他想了想，遥遥看了眼还在收拾的莫莲，对着她轻声道：“不要拿东西了，所有人立刻赶回去。” 莫莲一怔，她下意识地认为在立新的事态极为严重，可是看着古来含笑的眼睛又觉得不对，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她的副手陈民则开口道：“我们这就离开。” “走吧。”古来又催了一句。 这下两人根本不敢耽搁。 所有仪器全部丢掉，在这里的全部人员立刻上车，不过几分钟，整个营地就没有人了。 看着车队离开的背影，古来笑了笑。 曲静云疑惑地歪了歪头，问道：“时顾问？” “没事，就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整个人都轻松了。”古来对着曲静云态度很温和，他扫了眼四周的环境，点了点头，“还算不错。” “是的，莫莲小姐对我很好，她把营地里最好的房子给我住了。”曲静云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愧疚，“明明她那么讨厌我……” “这是她的职责。”阿茴开口，她把自己背着的枪放在地上，找了个角落坐下休息，尽管不知道古来接下来想做什么，但是同伴之间的默契让她明白，一会有场硬仗。 古来找了两个板凳，让这两位先坐下，道：“曲静云，我有件事情得告诉你。” 那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茫然。 年幼的曲静云心智也弱些，天真烂漫地问道：“时顾问，你想说什么啊？要给我买糖吗？” “那位姐姐有糖。”古来指了指阿茴。 曲静云哦了声，刚要蹦蹦跳跳的去找阿茴要糖，就被古来拦下。 他居高地看着两人，轻声说：“我在无影市，见到了你们的父亲，曲恒。” 两个人顿时瞪大了双眼，年长的曲静云慌乱起来，“曲、曲恒？我不认识……” “他亲口说你们是他的女儿，再等一个小时，他就会过来找你们。” “我……” “不用说。”古来摇了摇头，打断曲静云想要辩解的话，“我知道你在三个月前做过什么，王文雪已经将一切都跟我说了。” 闻言，曲静云果然不再挣扎，她苦笑地说：“我们……只是不能再将父亲的灵魂放在体内了。” “理由呢？”古来问。 “我们分化出来的分身会不自觉的带出父亲的一部分分魂，这样下去，分身越多，父亲消亡的越快，于是……我就想到了和特处科合作。” “三个月前的事情，我记不太清，只知道迷迷糊糊地就和文雪见面了，我帮助了她的实验，然后……将父亲放入了她制作的我身上。” 她叹了口气，“我的灵魂特殊，又被人做过很多次试验，三十多年前，有人发现了这个与我同名的孩子，她被强行夺去了生命，然后，将我放入了她的体内。” 年幼的曲静云眨了眨眼睛，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没有这个记忆啊？” 年长的曲静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没有出声。 古来的视线转过到了她的身上，微笑起来：“这就是那个小曲静云。” “是的。” 年幼的曲静云黑亮的瞳孔映着这两人的身影，她似乎有些懂了，又好像完全不懂，摇头晃脑地说：“什么啊，我们都是曲静云啊。” 一个半小时以后，响彻整座城市的巨大爆炸声响起，即便是远处的人，也能够感受到那如同天地崩变般的闷雷声，灰白色的白色云团逐渐聚拢，最后，形成一个巨大而厚重的蘑菇云。 地动山摇，天塌地陷。 那蔚蓝的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点，一只黑色的眼睛一闪而过，但在这一瞬间的毁灭过后，就是死寂般的的寂静，一切都成了黑白的色调。 从此以后，无影市，成了历史。 在无影市中居住的市民们也就此全部成为了鬼魂，那半透明的魂魄顺着废墟茫然的飞在半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互相看看，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死了。 只有极少数的人明白了，此时，他们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地步。 因为这世界已无人类了。 而幕后下棋的人，也不准他们三心二意地寻找着出路。 非生，即死。：，， 第425章 即死 “你知道吗？我现在很生气。” 明灵看着远方那厚重的仿佛要将一切压垮的云团,第一次脸上没有了任何笑意。 即使她并不喜欢无影市的一切，可这不代表她想要看到无影市灰飞烟灭。 这种行为，意味着近千万人的死亡,以及……这个世界的崩塌。 会有更多的人死……在无影市保护之下的那些还在与恶鬼对抗的小城市们,将会彻底丧失保护，他们必须要暴露在空气中，与从未见过的危险做斗争。 明灵闭了闭眼，感到一阵无力。 “特处科完了……” 跟着她的那些女人肯定也凶多吉少,那么多的人,全都…… 明灵的心很痛。 “哈哈！”缪可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与明灵不同的是,尽管表情扭曲,他的眼中却是极为兴奋的神色。 “成功了……” 醉光阴竟然成功了！！！ 不知道为什么,缪可就是认定造成无影市覆灭的人是醉光阴，因为只有他,才能够如此靠谱的完成这项任务。 在不久前,缪可想要毁灭世界成为救世主的念头被古来知道了,于是他们两个便来了个密谈,谈论的结果就是，古来帮助他覆灭无影市,而缪可，则必须要按照古来的要求,杀死所有在兰京市的玩家。 这要求对缪可来说简直莫名其妙,他本想拒绝，不过古来的语气实在太过笃定，又拿出了让他足够放心的理由,也正是因此，缪可选择与古来合作。 如今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他就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几百年的成果。 缪可的唇角弧度越来越大，几乎要咧到耳朵根，配合着他夸张诡异的妆容，在一片哀意中就像格格不入的小丑，无端惹人心烦。 “明灵，巨星，你们还在等什么！”缪可一脚跨出，踩在了楼顶的护栏之上，他平举双臂，面向他们，背后正是几十米的高空，“现在正是我们出手的时机！” 缪可情绪高涨，以致疯狂，“该出手了，杀了远航者！他手中一定有游戏的控制器！” “只要我们掌握了那个东西……” 他猖狂笑道：“这世界上，没有人再能拦住我！” 说罢，看也不看面前的两人，往后退了一步，急速落下。 他是魂体，本身就具有飞行能力，落下之后，并没有受伤，反而从袖中又拿出一个道具，塞入口中，冲着远航者所在的区域，大声喊了起来，“远航者！！给老子记住，杀你的人是我缪可梅西亚！” “他疯了！”明灵猛地回头，看向巨星，“他在做什么？！挑衅远航者？他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赢得这场战斗！” 即使知道自己被远航者锁定，命悬一线，明灵想的也不是反抗，而是避开远航者的进攻，或者是牺牲自己来让索菲娅和阿茴活下来，怎么现在……变成了要和远航者开战？ 巨星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着缪可，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文弱的身影。在刚才感受到无影市的爆炸后，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看缪可直接对远航者下战书，就明白这预感从何而来。 “你想走的话，还来得及。”巨星语气淡淡，摇头苦笑。“那混蛋，把我也拉上贼船了。” 他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套路了。 如今想来，他最初愿意当古来扯的虎皮，是为了能够将阿允和米酒送出这个副本，他希望这两个跟了他几百年的朋友可以顺利地离开，可就在一天前，他亲手将阿允米酒给关了起来。 甚至……还将米酒重伤。 “他给我出的每一个主意，都在将我和他们拉的更远……” “呵，真有他的。” 巨星无力的抓着头发，那蓬松杂乱的卷发下，一双绿色的眼睛满是苦涩的情绪，“还真是可怕的小孩啊。” 也许从最初与古来见面时，他就注定要走向这条不归路。 若是没了远航者的这个危机，古来的引导未必能够奏效，可是最近发生太多事情，巨星心中忧虑，便给了古来趁虚而入的空间，他一步步地让巨星走向了他设定好的路。 无声无息，无形无色，只有等到猎物被缠紧到无法挣脱时，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落入了陷阱之中。 “什么？”明灵本来以为巨星说的是缪可，可是细听又觉得不像。 “可怕的敌人，可怕的朋友。”巨星喃喃道。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醉光阴干的？”明灵难以置信，同时又觉得合乎情理，尽管在她的印象中，古来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但从索菲娅那边早就得知他已经彻底适应了游戏中的一切，成为了足够让许多人仰望的玩家。 明灵怔了半晌，才颓然道：“厉害，我不如他。” 不管是心性还是心计，她都不如古来。 至少，她是绝对不会想要和远航者硬碰硬的。 “……我想起了某个人。”巨星垂眸，拨动着手中的吉他，清澈的音色从指间流泻而出，这是一首轻松的田园小调。 “他有她的影子……如果，如果真是她选中的人……” 说是这么说，其实巨星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从燎原火现身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醉光阴身上背负的因果不简单。 要是他能有足够的危机感，要是他能早早避开，或许如今处境会更轻松一些。 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黑色的乌云从无影市的方向席卷而来，像是要毁灭一切的巨物，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巨星怅然抬头道：“天要变了。” “是啊……”明灵也跟着道：“天要变了。” ※ 带着一群玩家正在远航者所住的营地前，艰难寻求进攻机会的于白停下了部署，他抬头看向天空，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对着身后那不安的人群喊道：“准备好！我们强攻！” 强攻？ 在他身旁的人一脸不解，但于白没有解释，他只是吩咐一番，便让人将所有的武器对准了巍然不动的营地，大声喊了起来，“攻击！” 玩家们各显神通，毫不吝啬地催动生命力使用自己的能力进攻，只见各色的攻击发动在这半透明的结界薄膜上，不出十秒钟，原本怎么打都毫发无损的结界竟然破裂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瞬，未曾想到会这么简单就成功了。 之前为了稳妥起见，他们更多是以防护为主，所以攻击不多，难道正是因为攻击力不足，才没法打破结界？ 这个念头倒是没人再去思考，玩家们盯着结界破碎后所露出来的豪华宫殿，顿觉不可思议。 “八级道具？！”有人尖声叫了起来。 他也不等别人发问，直接开口道：“我之前在游戏商城里见过，这个房子是八级道具，需要吸取人的生命力作为祭品，才会提供防护结界！” “这么说……那个人，是把无影市的居民作为燃料了？”脑子聪明的人一点就透，看来远航者是将无影市的居民当成筹码，只要居民不死，结界就不会破，可现在，无影市彻底被毁了，结界摇摇欲坠，而他们又给了最后一击，这才毁掉整个八级道具。 “哈！看来也不止一个人看不惯他啊！”又有人大着胆子骂了起来，“远航者算个鸟？我先冲上去，你们跟在我身后！” 即使远航者是排名第一的玩家，一般人不敢出言不逊，可总有些脑子不清醒的人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远航者气数已尽，便觉得自己能够取而代之。 他的话没多少人响应，但于白却很欣赏这种人，毕竟智商不高的人才好控制，默默点了点头，用崇敬的眼神鼓励着他，然后默默看着这人给他们趟雷。 院子中没有任何危险或者机关，那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门里，在大家紧张而期待的目光中，打开了那道门，接着…… 他变成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直到头颅落下后，他还未死亡，于白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还茫然地眨了眨，似乎在疑惑着怎么天旋地转了？ 于白睁大眼睛，他僵硬地看着那扇打开的大门，仿佛里面有着洪水猛兽，根本不敢靠近。 阿椒一直默默看着他，对于于白的心性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在他眼中，于白就是个十足的投机者，因为这家伙只会打顺风仗，即便敢于为了野心而冒险，可一旦涉及到生命危险，他这混蛋就彻底缩了。 阿椒抬手盖了下用来遮挡面颊的帽子，安静地来到于白的身后，抬起脚踹向了于白的屁股，把他从人群中踹了出来。 于白踉跄了两步，他捂着屁股，刚要开骂，便对上了阿椒的眼睛。 他笑了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眼睛微眯，手中则晃着一个小小的炸弹。 于白咽了下口水，面色铁青。 在马上死和待会死之间立刻作出了选择。 他顾不得屁股上的痛，直直朝着门里跑去，“冲啊！！杀了他们！我们才能自由！才能活下去！！！” “今天谁也退不走！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活！绝无第三种可能！” 冲进去的时候，于白还闭着眼睛，默默等死，可当他真的进入那门里却毫发无伤时，彻底呆住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茫然道：“我……还没死？” 接着他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一个异色双瞳的男人正半跪在地上，手中拿着剪刀，从嘴角喷出了大量鲜血。 那男人的眼睛里漂亮的不可思议，里面正燃烧着一团狂怒的火。：，， 第426章 蠢货 春风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暴怒,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低级玩家面前失态过了，这种弱势的表现，让他觉得自尊难以接受,尤其是看到了于白惊讶的眼神，顿时更觉侮辱。 “你在看什么？” 春风笑冷声说道,他眼神狠厉，目光尖锐,还未等他开口再说些什么,又吐了口血。 他咬着牙,硬撑着站了起来，手中的剪刀几乎破碎，却被强行抓在手中,锋利的碎口将手掌划破,顺着指间低落下一道道鲜血。 于白笑了起来,他根本不认识春风笑,只觉得这家伙色厉内荏的模样好笑极了，朝身后跟来的玩家道：“来个人,把他解决了,我上楼去看看。” 没有人动。 于白不是玩家,不知道春风笑的厉害是正常的，可在场的人,却都明白,此时谁站出来，谁就会死。 春风笑的恶名声名远扬,即便他此时落魄受伤，但谁知道他有没有一战之力？玩万一是装的呢？……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不是装的,他手中可是还握着那把剪刀，一旦他拼死一搏，打算同归于尽，那把剪刀可就是他们的断头台了。 春风笑嗤了一声，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配着鲜红的血，就如同吃人的魔鬼。 “你们，想杀了我？” 他不常笑，更不会以如此不得体的姿态出现在人前，此时如此模样，倒是可笑又可怕。 “就凭你们？”春风笑那双异色狭长的眼睛中满是阴骘的冷酷，“谁给你们的胆子踏入这里？这是我的地盘，你们还不快点滚出去？！” 人越聚越多，他也越来越焦躁，身体上的疼痛是一部分，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忍受别人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明明，他才是主角！ 要不是因为贪图省事，春风笑将这栋房子和所有需要用生命力的道具，全都绑定了无影市的居民，由居民供养他的道具，如今他也不用因为无影市被灭，居民全死，而遭受道具反噬。 即使他是八级玩家，可是这种反噬也足够让他吃尽苦头！ 春风笑在心中暗恨，他知道古往一定在二楼看着这里，失败的耻辱让他想要毁灭一切。 “你嚣张什么？”于白也是个聪明人，他从玩家们的态度中看出了春风笑的厉害，心中发虚，但是他刚才已经出言不逊，与其现在认怂被阿椒炸死，还不如跟这个男的拼一拼！反正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好像也活不了多久了…… 正思量着，一声大笑从背后传来。 再回头看去，是在猖狂笑着的缪可。 于白认识缪可，刚迎过去想要发问，却被猛地推到一边。他不过一个普通人类，根本受不了这力道，直接摔在墙上，只听咔嚓两声，腰部痛的仿佛断掉，发出一声惨叫，顿时动弹不得。 人群中的阿椒恨声骂了句废物。 不用细看，他都知道于白的腰骨骨折了，这下好了，不用治疗道具都不行了，不然于白就只能在墙角当个观众了。 缪可却不管这些，他只盯着春风笑看，露出扭曲又疯狂的笑。 “春风笑。”缪可说：“你也有今天。” 他朝前走了过去，张开双臂，畅快道：“你也有今天啊！” 缪可并不喜欢春风笑，同样，他也知道春风笑不喜欢他。即便他已经成为八级玩家，可在这人的眼中，他依旧是当年那条摇尾乞怜的狗。 缪可张开口，吐出的舌头上被印上了一个繁复的咒文，与此同时，他又拿出一面镜子，镜子只是普通的镜子，他看了眼镜子，对自己说：“你是最强的。” 下一秒，这瘦弱的身躯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他笑着朝春风笑挥动拳头，带着猎猎拳风，与无可逃脱的杀意而来。 春风笑没有硬接，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姿态难看至极，却极为有效的躲过了杀招，他攥紧手中的剪刀，脚下的地面突然消失，他的身体便掉落进去。 缪可一怔，未曾想还有这种事态，他茫然地对着春风笑消失的洞口，往下看去。 那是一条幽深的甬道，一眼望不到头，缪可随意的往里面丢了个石块，过了一分钟也没有听到响声。 缪可傻眼了。 他来到了这的时候，想过要如何去和春风笑战斗，甚至想过自己被砍成数块，唯独没想到那个混蛋竟然会逃跑！ “他可是春风笑啊！！”缪可指着洞口，暴跳如雷，对身后的人道：“我难道遇到了个冒牌货？！他不是最能打的嘛！跟我打啊！” 缪可的实力其实很不错，他能够活到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能打，同样，他的天赋技能也帮了很大的忙，因为他可以催眠万物，即便代价是消耗自己的理智，对付一般敌人绰绰有余，但对付春风笑就有些不够看。 所以他还准备了别的方案，自认为差不多了，可现在的发展却让他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缪可不屑地哼了声，朝着洞口吐了口痰，不屑地骂道：“孬种！” 阿椒看了缪可一眼，又扫过他手中的镜子，眼神晦涩不明，他在此时倒是没有了刚才那般谨慎，走到于白身旁，帮他接好了腰骨，又给他塞了片清心茶的茶叶。 一股清凉感从身体里冒出，于白忍着伤口愈合的酥麻感，小声地问道：“他怎么……回事？” 之前见缪可，也没这么嚣张啊。 阿椒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道：“你不要多问，对你没好处。” 于白撇了撇嘴，心想我哪敢问啊，一开口要是被你给杀了多冤啊！ 他对阿椒是又怕又惧，唯恐这混蛋突然间给他一刀。 阿椒抬头看了看原本被春风笑挡住的二楼，道：“你不要上二楼。” 于白张了张口，想问些什么也没敢问，只哦了一声，表示听话。 “你会死，让缪可去探路。”阿椒知道他在想什么，随意地解释了一句，又悄声道：“别以为春风笑是自愿逃跑的，在他背后……可还有人看着呢。” 刚才，春风笑落下的瞬间，也同样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以阿椒对春风笑的了解，这肯定是被人强行送走的，有能力做到这点的，恐怕就只有那个传说中的远航者了。 在确认于白没有大碍之后，阿椒便放开他，打算趁此机会离开，没想到会被缪可逮住，他指着洞口，道：“阿椒，你进去看看。” 阿椒面无表情。 缪可却不依不饶，“醉光阴炸了无影市，你是他的队友，难道不打算帮帮他？” “无影市炸了？！” “刚才那个爆炸声是无影市？！” “我靠！真的假的？怎么炸的？！” “结界呢？困我们的结界呢？！现在能回去了吗？！” …… 玩家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他们原本一心想要拼出一个未来，即使明知会死，可在前路尽毁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如此，但此时此刻，从缪可的口中得知无影市被毁，那一颗颗死寂的心，又一次活泛起来。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是最两面三刀的群体，那必然是玩家们，只要能够完成任务，他们可谓是完全不要脸皮，再卑鄙的事情都干的出来。 比如现在，就已经有人在思考着把阿椒抓住，逼迫那什么醉光阴来给他们弄一条回去的通道。 “我帮你妈个头！”阿椒口吐芬芳，言语刻毒，“你还是我生的呢！难道不打算帮帮我？” 缪可眯起眼睛，他身上的杀意已如实质，但阿椒巍然不惧，他死死盯着缪可，等待他的出手。 缪可刚才的话可谓是诛心，他如今已经达成了自己想要毁灭世界的目标，所以便彻底撕破脸皮，再也不准备与古来合作，甚至还打算过河拆桥，引导这群玩家去和古来作对，消耗对方的精力。 阿椒根本不可能会让他的想法成真，就算是死，他也要撕下缪可身上的一块肉！ 只要缪可出手，到时候玩家们就会唇亡齿寒，明白在远航者，春风笑之外，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敌人，缪可根本不可能给他们足够的庇佑，想要活下去，他们能依靠的只有…… “于白。”阿椒轻声喊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了几个微型炸弹扔给了他，说道：“你把这些东西全都砸在对面的混蛋身上。” “啊？”于白愣了愣，他不明白，明明是两人的争执怎么扯到他的身上，可是不扔还不行，阿椒就在旁边，要是不扔的话，阿椒估计会在死者前，先宰了他。 于白苦着脸，朝着缪可随意一扔。 缪可不屑地避开，任由那些炸弹落在身旁，“你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了。” 阿椒呵了声，根本不回答，只是打了个响指。 炸弹在他的脚边爆炸，冒出的火星小的像是火柴，只有浓浓的烟雾蔓延，缪可越发的轻蔑，“你就这个水准？” 可下一秒，他就猛地睁大眼睛，炸弹所爆炸的位置与春风笑消失的洞口十分接近，几声微小的爆炸不能伤人，却可以在地板下露出高腐蚀的窟窿，现在，他被困在了洞口边缘。 他终于明白过来，烟雾是为了遮掩其他炸弹，就像现在，他的魂体竟然被不知名的东西绑住了，动弹不得。 “你！” “蠢货！”阿椒终于笑了出来。“醉光阴走之前跟我说过，要尽情地利用你。” “现在，是你物尽其用的时候了。”：，， 第427章 往昔 阿椒从来都不是愿意吃亏的人,他能够和缪可说这么多，已经是耐着最大的性子了，要不是顾虑着古来之后可能会用到缪可,按照平时的做法，缪可现在都被炸的四分五裂了。 “你……你怎么做到的？！”缪可还在拼命挣扎，但收效甚微，满脸的惊骇。 困住他的炸弹是阿椒研究魂体时特别制作的，专门用来给这些瞧不起人的高级玩家中使用。 “独家秘方。”阿椒冷笑了一声。 他的心中却没有表现得这么镇定，反而暗道了一声惊险，刚才要不是缪可看不起他，根本不在乎他的手段，大意地不管这些炸弹,他还未必能够做成这样。 不过很快，他就感谢起这些高级玩家的轻蔑，所谓高级玩家看不起低级玩家，是大多数玩家的通病,面对比自己等级低的，毫不在乎，尤其是像缪可这种已经成为八级玩家的人，他自认自己已经站在了玩家群体中的金字塔尖，除了少部分让他在意的同类别玩家，其他的,根本不放在心上 可在阿椒的眼中，这种自大就会是他们走向陷阱的催命符。 八级玩家比其他的玩家厉害的一点，只有他们不容易杀，可如果将其困住，再没收所有道具,了解技能弱点，那么这八级玩家，也不过是一直待宰的羊。 缪可被困在这世界已经几百年，他手中道具根本不多，其他的人也不会把保命道具给他使用，所以到了现在，他能用的，只有古来给他的一些特殊性道具。 而阿椒是目睹这一切的人，他亲眼看见古来与缪可的交易，也早就猜到，这人会中途反水。 跟古来下意识就会怀疑起所有人不同，从小便在恶意中长大的阿椒，更能感受到别人的心思，他们的表现再怎么伪装，都逃不过他的这双眼。 可阿椒没有提醒古来，他希望古来毫无负担的离开去做重要的事情，剩下的都是细枝末节，因为他会处理好一切。 阿椒看向于白，得意洋洋道：“我果然是一个好人啊！” 于白：“啊？” 他怯怯地看着阿椒，表情憋屈，不敢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但后者也不是要听他开口，只是控制着手中的炸弹，算计角度，试图利用爆炸的冲击波，将缪可给弹向二楼。 于白欲言又止，“那个……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看看第一层？” 这个别墅很大，第一层也不止有他们所在的大厅，两边走廊向外延伸着几十个房间门，于白想要通过这些房间门找找有用的线索，来确定怎么进攻二楼。 他不怀疑阿椒所说的危险，也知道自己目前还在被保护的途中，所以更加惜命。 阿椒又笑了起来，这一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动动你的小脑袋好好想想，如果我能够保住你，还会让缪可直接进二楼吗？” “一楼所有东西都不能碰，谁碰，谁就会死！” 以远航者和春风笑的程度，自然不屑去使用乱七八糟的手段，可是在阿椒看来，跟随他们的玩家却未必会放过这个机会，走廊的房间门除了装饰，就只有诱饵作用，谁要是进去，谁就必死无疑！ 事情果然朝着他猜测的方向发展，有人受不住诱惑，想要先找点好处，打开了其中的一扇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人便已经消亡不在。 在场的人除了于白意外，全是魂体，所以针对性也很强，那些能够驱鬼的道具对他们来说杀伤力巨大，阿椒守在这边，除了是保护于白外，还有要利用炸弹破除这些驱鬼道具的想法。 不过，在利诱之下，还是有人不听劝告，执意要打开那些房间门。 死的人越来越多，于白心中也越发不安，他紧紧跟在阿椒身后，唯恐出现点什么意外，阿椒就将他扔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瞧瞧你这点出息！”阿椒鄙夷，“怕什么？我不是在这了吗！” 于白猛点头，嗯嗯两声，“我一定会好好听你的话！” 阿椒翻了个白眼，不再言语，他始终觉得古来选于白选错了，哪有主角能像他这样贪生怕死？ 放在正统的游戏故事中，这人最多是个跑龙套的炮灰。 “好了。” 阿椒很快布置好了一切，他拽着于白的衣领，飘出了房间门，点燃引线，一股巨大的爆炸掀飞了被缚住的缪可，在他惊骇的目光中，将其甩到了二楼。 “让我看看……”阿椒点开终端，开始根据放在缪可身上的监控道具，观察二楼的一切。 跟他想象的不同，二楼的场景极为平静，所有的房间门全都敞开，只有走廊最里面的一处是关上的。 缪可原本狂怒不已，想要立刻离开这里，可是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突然平静下来，他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比起下去杀死阿椒，他更想要冲进那扇紧闭的门，居高看着远航者，在他的眼前炫耀一切，让远航者明白，他精心教导的春风笑，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 真正的胜利者，只有他一个人！ 这种小人得志的想法不停地涌上心头，刺激着他的神经，缪可扯着唇角，哼了几声怪模怪样的语调。 他拿出镜子，看着里面妆容怪异的自己，掏出了口红，将唇角的弧度描深，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缪可知道，自己快要成功了。 “母亲。”他轻声念道：“我将会为您的到来铺平一切，这世间门所有，终将会回归正常。” 镜中的人似乎在叹息，明明是和缪可一模一样的脸，却多了几分柔和与包容。 仙萱透过镜子看着他，爱怜地说道：“去吧，我会和你一起。” 缪可的成就超乎她的想象，他不过是她随手布下的闲棋，本身并没有多加关注，没想到，他会给她这么大的惊喜。 仙萱想了想，抬起手，透过镜子，点在了缪可的额头上。 冰凉的手触碰到了他的身体，缪可蓦地睁大眼睛，浑身战栗，心脏猛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唤了几声母亲。 仙萱包容地看着他。 “我在。”她说：“我的孩子，我永远与你同在。” “母亲，若我死去……”缪可顿了下，笑道：“我希望能够化为您身躯的一部分，与您一起重登荣光。” 仙萱道：“你不会死，你将与我一起。” 缪可笑了，他站在那里，眼中满是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他想要在仙萱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强大，但仙萱却笑了起来，“哭吧，不用在我面前伪装，我一直看着你。” 缪可摇了摇头，他抹去眼角的泪珠，朦朦胧胧地想着，好像最初，他与母亲的相见也是如此的情况。 “母亲……”缪可合上了镜子，对着她道：“我做得好吗？” “很好。”仙萱给予肯定。 “我是您最优秀的孩子吗？” “是的。” “那……等我们成功后，您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缪可问道。 仙萱微微一怔，她想到了他们最初见面的冬夜，缪可因为实在寒冷，而缩在她的雕塑下，恳求着能够活过明天。 仙萱从他的体内感受到了一股特殊的能量，拥有这种力量的人，一般都会被选为玩家。出于广撒网的想法，仙萱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个极为瘦弱的少年却并未露出惊恐的神色，他甚至满心欢喜的展开双臂，祈求她能够给他一个拥抱。 没有知道仙萱当时在想什么。 她见识过太多太多的人了，可从未有过一个人能够在自己即将死亡前，还如此期待地想要一个拥抱。 甚至……他愿意为了这个拥抱，而将自己彻底献给她。 过往的经历让仙萱对一切都充满了怀疑，再加上缪可的表现并不出色，所以仙萱只是跟在他身边，将他引到了远航者面前，剩下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完成的。 但缪可却不这么想，他始终认为自己能够走到现在，全都是靠着仙萱。 她是他的母亲，是他的信仰，他的神明，他的一切。 当缪可知道仙萱被游戏困住，不得已只能自封印隐藏自身，立刻便决定要继承仙萱的意愿，帮助她一起来完成驱逐游戏的目标。 他在成为玩家后，打听到了巨星的为人，自愿跟在他的身后，用音乐来与他打好关系，最终成为了巨星的小弟。 但他始终没有忘记拯救仙萱的计划，积极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到来，可随着时间门的流逝，渐渐地，他便分不清拯救世界，是他自己本身的想法，还是受到了仙萱的影响。 但不管怎么样，他都知道想要完成这项任务，需要很多人的死亡。 人没了，还有魂魄，这也不算彻底消亡。 再说了，人类本来就是母亲创造出来的，现在把命还回去，有什么不对？ 当年曲恒能够以人类的影子为代价，将所有人变为半人半鬼获得与游戏斗争成功，那时他就察觉到只要死的人够多，游戏会误认为这个世界已经被侵略成功，从而关掉监视，放松对他们的看管。 鲜血可以掩盖住一切，罪孽、欲望、贪念、残忍……等等一切。 同时……他还知道那一直跟在古往身边的怪物。 缪可见过那只怪物……或者说，还没有成为怪物之前的人。 燎原火。 这个同样是在传说中的玩家，不管是她还是远航者，都是缪可当初只能仰望的存在。 可是现在，他们都成了他的踏脚石。 ——我终将会成为救世主！ 缪可走向了那扇门，他毫不犹豫的推开，看着里面的人，微笑道：“老师，我来上最后一课。” …… “缪可死了。” 仙萱突然开口说，她看向古来，眼中哀愁悲痛地重复道：“他为我而死了。”：，， 第428章 靖云 ……缪可死了？ 古来愣了愣,微皱着眉，问道：“他……是直接对上了远航者？” 仙萱没有回答,这般默认的态度就足以说明一切。 古来叹了口气。 仙萱道：“他太着急了。” 仙萱知道缪可的心思,无外乎是觉得古来将无影市毁掉之后，看到了当英雄的希望，于是便头脑发热，不顾后果的认为自己可以战胜远航者,便抢先一步,想要表现,于是在她的注视下,迈向了死路。 “我也有错，我竟然会认为靠他一个人就可以成功……”仙萱低垂眼眸，哀叹了一声道：“如果我能劝劝他，或许……” “节哀。”古来对于缪可会死并不吃惊,因为这是他干预引导的结果。 当他从兰京市离开时,就已经通过种种行为暗示过缪可,只要无影市被抹去,那么远航者的实力便会受到影响,到了那个时候，将是他们进攻的最好时机。 缪可当时说着不可能，但心中早就已经将其听进去,他完美的按照古来的设想踩入坑中，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的死不是白白牺牲，而是非常伟大的为古来点名了要前进的路。 古来的视线越过仙萱，落在了满身是血，魂体破破烂烂的任田朗身上，他正在试图用自己的能力来疗伤,在他旁边，是满脸惶恐不安的谋瓶线。 之前古来让他们在市政大楼下杀人，任田朗二话不说便去执行，也多亏了他的行动，吸引了特处科和任俊明的视线，让他们忽略掉自己，最终，成功引爆了阿椒留在这里的炸药。 “你们做得很好。”古来对他们笑了起来，肯定道：“非常好。” 任田朗慢慢抬起头，眼睛中闪烁着欣喜的光亮，抿着嘴唇，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说：“爸爸……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谋瓶线默默地捂住耳朵，他根本不想去听任田朗心中那刷屏般的兴奋。 想到这，他又偷偷瞅了眼古来，这人似乎也不打算装了，心里满是让人震惊的可怕方案。 有些计划，简直是枉顾人伦惨绝人寰，即便是谋瓶线这底线极低的玩家，也不得不经受良心的谴责。 “那个……”谋瓶线举起手，见所有人都看过来，讪讪道：“我，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去兰京市吗？” 他知道自己如果这么说，就是彻底上了古来这条贼船，可是……他所求的东西能够在古来这里得到，为此，他愿意舍弃自己的良心！ 古来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现在就得回去，分三批走。” 他没管仙萱在这，直接抢过了指挥权，道：“谋瓶线，你和索菲娅先走，带着仙萱的分身。” “郎朗，你带着曲恒先生在半小时后离开。” “最后是阿茴，你带着曲静云在他们走后，十分钟再走。” 古来安排完之后，又道：“还有疑问吗？” 任田朗举手道：“爸爸，那你呢？” “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古来笑了笑，“不用担心，我办完事情，很快就会跟你们会合。” “我并不担心。”仙萱语气轻柔，她居高看着古来，慈爱道：“我相信你的判断。” 古来沉默着。 他不能多说，这里并不安全，即便有着仙萱的庇佑，但他总有一种被看穿的窥探感，想要寻找，却始终无法找到。 古来想了想，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些道具，挨个分发给他们用来防身，索菲娅本来不打算要，但还是被硬塞了过来，她一碰到那东西便挑高了眉毛，姣好的脸上一派意味深长的表情。 她张开嘴，无声说道：“我、收、下、了。” 末了，还给了古来一个飞吻。 古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索菲娅的行为彻底没了脾气。 这是他给索菲娅的报酬，目的是希望她能够在阿茴遇到困境的时候帮一帮忙。 因为现在他们将要经历最危急的时刻，古来没有自信能够带着所有队友活下来，他只能尽可能的给他们一些额外的帮助，但最后，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阿茴歪了歪头，看了看索菲娅，又看了看古来，总觉得他俩有什么不对，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只能面无表情道：“不要说悄悄话。” 索菲娅笑嘻嘻道：“你吃醋了！” 阿茴没理她，只低下头，将袖中那把窄小的短刀拿出来，找了块空地直接坐下，又掏出一个苹果，削起皮来。 古来：“…………” 他现在紧张的有些想吐，阿茴倒是好，直接就淡定的开始吃苹果了。 “好吃吗？”仙萱开口问道。 阿茴瞥了她一眼说：“很甜。” 仙萱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她抬起手，轻轻在半空中晃动了两下，一颗巨大的苹果树便拔地而起，上面挂满了红彤彤的大苹果，各个都有成人的拳头大小。 “想要吃的话，我这里还有。” 阿茴咬了口苹果，想了想，将自己的狙击枪放在了一旁，也不见她是怎么动作的，反正一眨眼，她就爬到了树的顶端，摘下了最大的那颗苹果，扔到了古来头上。 “吃。”阿茴颇为霸道地说。 古来哑然失笑，他捡起苹果，找了水源重新洗干净，让阿茴给切成了四瓣，两瓣给曲静云，一瓣给了曲恒，还有一瓣分给了任田朗。 这可把任田朗给开心坏了，抱着那一小块苹果嘿嘿直笑，谋瓶线实在受不了了，“你就那么喜欢吃苹果？你不是鬼吗？鬼还用吃东西？” 任田朗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是爸爸送我的！我不要吃，我要把他好好的存起来。” 说着，他划开自己的肚子，露出里面由怨气聚成的混沌空间，将其放了进去。 在那里，谋瓶线隐约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盆。 他无语极了。 “你喜欢我可以再给你摘。”古来温声说道：“想吃多少都可以。” “我不要那么多。”任田朗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爸爸，我只要一点点的东西就可以了！” 古来抿了抿嘴唇，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动摇，依旧是专注而温柔。 就好像……他此刻并没有想象任田朗死去的画面。 谋瓶线心中一凛，他觉得自己简直是要精神分裂，捂着耳朵，默默远离了任田朗。 很快，时间便到了，古来微笑着望着他们远去，直到此地只剩下他、阿茴和曲静云。 古来转过身，这是他的表情冷漠了下来。 阿茴在一旁看着一切，认真地说：“你又在骗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古来却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他看着皱眉的阿茴，一屁股坐在她的旁边，自顾自的躺下，看着天上厚重的白云，放松地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阿茴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然的承认，推了古来一下，指了指角落的躺椅说：“你坐那！” “我不想动。”古来闭上了眼睛，低声说：“太累了，我有点想睡一觉了。” 阿茴自己搬了那个躺椅说：“在这睡。” 古来依旧没有动，呼吸逐渐平稳，就在阿茴以为他要睡着时，突然听到他开口说道：“缪可是我杀死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曲静云猛地看向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阿茴握紧了手中的利刃，眼睑低垂，手臂自然垂下，微微调整了坐姿，这是可以防止曲静云突然暴起的姿势。 “曲静云，你在恨我吗？恨我杀了那么多人，又杀了对你最好的缪可？”古来问道。 这位年长的曲静云抿着嘴唇，眼神复杂，而年幼的小女孩则用脆生生的语调说：“不恨！” “为什么啊？” “因为你也是想要活下去。”小女孩虽然有着自己成人的记忆，但思想却依旧很单纯，她躲在了年长的曲静云背后，皱着小鼻子，哼了声说：“你和我们一样可怜，都身不由己！” 她看得很透彻，从古来在谋瓶线的体内叫出了仙萱之后，他的笑容便充满了虚假的敷衍，再也不是之前在出城路上遇到的那般模样。 小女孩很喜欢那时候的古来，可她也明白，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现在古来所做的一起，其实早就在他们做出选择的时候注定了。 “真聪明！”古来语气夸张地说道：“小靖云，我要奖励给你一朵小红花！” “真的？”小女孩一听，便要走出去，可是胳膊却被曲静云牢牢抓住。 她痛呼一声，突然来了脾气，冲曲静云道：“缪可对我好，是想利用我，让我去死，毁了这个世界！那些人类又不认识我，也从没有对我好过，我为什么要为他们的死伤心啊？难道你会在乎蚂蚁的死亡吗？” “靖云！”曲静云脸色大变，喝道：“曲靖云！你再说一遍！” “我才不要！明明是你占据了我的身体，还把我给挤走，大家都想让我死，只有大哥哥想保护我，你愿意保护人类是你的事情，凭什么要拉着我一起啊？”曲靖云鼓着圆嘟嘟的脸颊，气呼呼地说：“我是曲靖云，你是曲静云，我们是两个人！” “你管不到我的！” 说完后，她就挣脱了曲静云的桎梏，冲向古来的怀抱，她的身体很幼小，但力气一点也不小，撞得古来胸口疼，闷哼了一声，无奈地把她推远了一点。 “靖云，你想活着对吗？”古来问。 曲靖云点了点头，“嗯！” “那一会儿，你和我一起走吧。”古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嘴角勾出一抹微笑，“我们得好好活下去啊。”：，， 第429章 父女 曲静云与曲靖云,一字之差，却让两个人都痛苦了几十年。 古来看着曲靖云，目光柔和,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让这小女孩坐下。 曲靖云悄悄看了眼那板着脸的自己，缩了缩脖子后,立刻来到古来身旁，还伸出手抱着他的胳膊,防止曲静云动手硬拽。 “你们该走了。” 古来看着终端上的时间，距离第二队走后已经过了十分钟,这一次轮到阿茴带着曲静云离开。 阿茴哦了声，她将狙击枪背在身后，朝着曲静云伸出手说：“走吧。” 她是人类,且是这世界上还活着的为数不多的人类，以曲静云对人类的在乎程度，她是其最好的控制者。 阿茴显然也明白这点,她对曲静云态度冷淡,但后者只是纠结了几秒钟,便心事重重地跟着她离开,临走前，还回头看了曲靖云一眼。 可惜的是,那孩子正在看着天上飞的小鸟,没有把注意力给她。 曲静云幽幽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等到她离开后,那小不点立刻回神，嘟着嘴巴，满脸的不舍。 古来轻轻拍着她的小脑袋,温声说：“在想什么？” 曲靖云看着古来，稚嫩的长相却带着些许不属于孩子的成熟，她的眼睛像泉水一般从纯净幽深，她抿了抿唇角，小声地说：“我觉得好难受，这是我第一次和她分开。” “你总要长大的。”古来说：“长大了，就要独立，要分开。” 曲靖云还是摇头，她垂着眼睫，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扇形阴影，那秀丽可爱的五官微微皱起，不高兴地说：“我一点都不想长大。” 古来笑了笑，说：“我知道，我也希望你能一直这样下去。” 当小孩子多好，纯真无邪又不喑世事，每天快快乐乐的玩着，最大的烦恼是今天要玩什么，古来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些孩子脸上的笑容。 长大了，成了成年人，便再也体会不到这种单纯的快乐。 如果可以，古来希望曲靖云能够永远的当一个六岁的小女孩。 可是，没有如果。 当他知道曲静云与曲靖云是两个人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这份迟来的成长。 曲靖云小大人般叹了口气，道：“这也没办法，我不想和她一起死。” 古来笑着说：“只是这样吗？” 曲靖云又小声道：“我也不希望她死掉。” 她眨了眨眼睛，对古来认真地说道：“她的父亲已经回来了，人类都死的剩不了几个，她根本没有必要再继续追逐着没有见过的光了。” “大哥哥，你说对不对。” 古来唇角勾起一点弧度，顺着曲靖云的意思道：“对！” “哈哈！我就说嘛！”小女孩欢呼起来，闹了一会，才有些困倦的揉了揉眼睛，“怎么还不走？再不走，我就要睡觉了！” 她还是小孩的身体，即便头脑聪明，又死去多年，成了一个小小的鬼，可是也无法抗拒身体的本能，还保留着生前的习惯。 爱闹，爱笑，爱撒娇，跟正常的孩子一模一样。 古来朝着她张开双臂，道：“睡吧，我抱着你。” “我很重的！”曲靖云道。 “我抱得动。”古来说。 “嘻嘻。”曲靖云笑着便冲进了古来的怀中，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她很轻，古来甚至都没有感受到重量，他的手虚虚环抱着，手臂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冰凉。 曲靖云对着体温似乎很喜欢，高兴的呼出一个鼻涕泡，随即又不好意思的蹭在了古来的衣服上。 古来想着：真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他抱着曲靖云朝前走去，速度很慢，出了原本的营地，便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去，完全没有任何的目的。 他不知道要走多久，却不打算浪费这段时间，脑中在想着关于曲静云的事情。 根据现有的情报，和从曲恒曲静云口中的套话，他已经将这两父女的事情猜的差不多了。 在大灾变发生后，曲恒成长于这灾变后期，当时的人类生存环境极为严苛，恶鬼杀人如同人吃牲畜，根本毫无伦理可言，为了能够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曲恒寻求了母亲——仙萱的帮助。 仙萱给他指了几个人，让他与其接触，并且和他们打好关系。那些人是巨星，阿允，米酒，缪可这些玩家，当然还有其他人，可以说那时候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是仙萱认为有利用价值的人。 曲恒显然是交际的好手，他顺利做到了仙萱的要求，借着自己和巨星是曾经的邻居这身份，成功的打入到了玩家的内部，并且借此机会，让这些人将他也当成一名玩家。 有了共同的话题，曲恒便被巨星当成了自己人。 在世界通道关闭，无法出去的时候，巨星想要重建兰京市，但前有恶鬼威胁，后有人类社会虎视眈眈，他即便是高级玩家，也无法对抗这么多的敌人。于是曲恒自告奋勇，前往人类社会，最终成为了一名特处科的科长。 当时的特处科远远没有现在的地位实力，曲恒接任后，在巨星等人的帮助下，才一步步站稳脚跟，后来时局越发恶劣，那只被游戏刻意培养起来的恶鬼也变得越来越强大，没用几年，就连巨星都无法再打败他，甚至还被恶鬼俘虏。 那是巨星最黑暗的一段人生，不仅将自己搭了下去，就连同伴也难逃厄运，曲恒在这个时候，已经知道整个世界的真正危机是什么，他主动找到仙萱，再次询问起拯救世界的方法。 仙萱说，你将死去。 曲恒义无反顾。 他天生便是被仙萱选中的信徒，内心愿意为了人类而牺牲一切，对此自然毫无排斥的心理，他找到了交好的一众鬼怪同伴，以自爆的形式，与那只恶鬼同归于尽，换来了和平的三百多年时间。 曲恒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错误，但他唯一觉得对不起的是自己的妻女，于是便刻意封住了仙萱对女儿的影响，可没成想，曲静云最终还是走了和他一样的老路。 说这话的时候，曲恒的表情很落魄，他没有那种宗教狂信徒的执拗，在他的心中，母亲便是母亲，他没有办法将母亲与高高在上的神明划上等号，他始终认为仙萱是个温柔和善，又掌握了一些强大能力的女人。 他希望自己能够解决母亲的烦恼，并不想将这烦恼交给下一代。 曲恒的愿望落空了，他自爆死后，巨星等人便执意寻找起他的魂魄，他们希望将他变成鬼，然后等待出去的时机。 可惜，曲恒死去时，心中并无多少怨恨，也就没有鬼魂，但阿允却从废墟中收集到了一些灵魂碎片，经过研究，他发现曲恒的灵魂极为特殊。 更加特殊的则是曲恒的女儿曲静云。 作为好友的女儿，曲静云自小便是在巨星这些人的看护下长大，她也了解过玩家的经历，并且将父亲当成玩家，只不过，当父亲死后，这位被庇佑的乖乖女便在一夜之间长大。 她也曾在特处科中任职，甚至还做到了研究主任的位置。 但因为过多的接触鬼物，她在四十多岁的时候便死去了。她死了后成为鬼，同时也发现了自己灵魂的特殊性。 ——她可以分裂出无数的自己，每个自己都有着同样的记忆，只要有一个自己活着，那她就会一直活下去，同时，她也可以保存父亲的灵魂。 只不过，这些分裂也是有代价的，曲静云的分身只会做出符合年龄的事情，十五岁以下的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她主动找到了缪可，说出这份特殊，缪可心中惊喜，又将她带给了阿允。 这些人非常默契地瞒着巨星，他们互相商量着，最终决定完成曲静云的心愿，帮助她父亲复活。 但每个人的真实目的，恐怕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这并不简单，曲静云所遭受到的痛苦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有的时候，她甚至要进入满是辐射的空间，在扭曲和变异中痛苦死去，而这一切就为了验证阿允随口所说的猜想。 她作出了很多的牺牲，有的毫无意义，有的则对阿允意义重大，这时他们的动作终于被巨星发觉，巨星立刻让他们停止实验，但曲静云不同意，她坚持要让父亲复活。 她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摆脱这个世界的控制，回到他真正自由的家。 这是曲静云的心愿，她说动了巨星，计划再次实施。但好景不长，曲静云的灵魂随着分裂的次数有了消散的危机，为了能够保存这个实验体，巨星强行让人封印了曲静云。 他不知道的是，阿允又一次打开了曲静云的封印，他们继续做着实验，在曲静云即将消散前，他们竟然好运的等到了下一个完美的试验品——曲靖云。 曲靖云是曲家的孩子，当时只有六岁，便因为一场意外死去，就被缪可带了过来，毕竟血缘关系是比任何东西都要亲密的存在，每次有曲家人死去，缪可都会将他们的灵魂带过来，寄希望再出现下一个曲静云。 这次本来只打算试试，血缘关系隔了十几代，早就稀疏了，但未曾想到，这次的融合极为顺利。 他们不仅保下了曲静云和曲恒，还得到了一张全新的白纸。 ——曲静云失忆了。 她认为自己只有六岁，还是个要上学的孩子，阿允本来没打算理会，可这孩子的灵魂不稳定，随着情绪大起大落，根本不利于后期的实验，不得已，只能将她重新塞回□□中，希望她长到成年，再继续收割那份灵魂。 缪可就是她的监护人，他在一旁看着曲静云长大，亲手策划了她的死亡。 又在她死后，将她领到了兰京市，并处处帮助她，关心她，很快就和这孩子打好关系，最后，他对曲静云说： “你是最爱人类的鬼。” “你将为了人类奉献生命，就像你父亲一样。”：，， 第430章 公主 缪可的恶意可以说是不加遮掩,借着曲静云对人类的执念，利用此等言论来控制她，让她深陷这被刻意编织出的谎言中,沉浸在无法逃脱的囚牢里。 如果曲静云能够跳出这种固定的思维，就会发现缪可的真实目的，可惜的是，她实在是太傻,也太单纯了。 她始终相信着人间门美好，认为缪可是不会骗她的。 但人和人之间门不能一概而论，有始终愿意保护人类的她,就有想要毁灭人类，只为完成一己私欲的缪可。 是的，缪可拯救世界可不是为了人类大义,他私心甚重，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当上这个时代最为耀眼的主角,成为仙萱最厉害的孩子。 古来在察觉到他的想法后，就和他深聊了一番,几乎不用引导,缪可就说出了古来想知道的一切,他甚至非常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打算毁掉无影市，为的，是要进行不破不立。 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古来都忍不住被他蠢到发笑。 心比天高，说的就是这种人。 他的贪婪，他的欲望,他的无能，最终造成了他的死亡。 古来一点也不同情缪可，因为他和曲静云的分歧，不单单是理念不同，即便他曾经帮助人类抵御恶鬼，即便他杀了不少想要覆灭这个世界的玩家，古来都不觉得他能被称为一个正面人物。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未来的话，如果他们的经历能够被书写在历史上，供后来人评价，古来希望缪可不要和曲静云被放在一起，因为，他不配。 “哥哥，我睡醒了。”正当古来想事情的时候，曲靖云清醒了过来，她揉着自己的眼睛，奶声奶气的对古来说：“谢谢你。” 古来回过神，笑了笑说：“还要睡吗？” 曲靖云摇了摇头，“不睡了，我都睡饱了。” 看着她惺忪的睡眼，古来没有说话，他抬手将曲靖云往上托了托，想了想又道：“和我聊聊天吧，醒醒神。” 曲靖云乖乖点头，单纯的问道：“好啊，我们聊什么？” “咱们之间门互相提问，你可以先问我。”古来说。 曲靖云哦了一声，她想了想说：“哥哥，你是天外客对不对？” “是的，我从天外来。”古来温声说：“你怕了吗？” “我为什么要怕？”曲靖云很疑惑，她抬头仰望着天空，眼中满是向往，“天外面是什么？如果我长了翅膀，能不能飞出去看看？” “不行的，你得坐着宇宙飞船才能到星球外面。”古来跟她解释了关于火箭，飞船之类的话题。 小孩子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受限于鬼物的影响，无影市的科技更多的侧重于如何利用鬼物，几乎没有向着天外探索的举动。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仙萱故意引导的原因，她应该不会希望人类在到达外太空后发现，自己所在的星球，不过是被人随手用黏土做好的一个模型。 曲靖云眨着大大的眼睛，听得很认真的，等到古来给她讲完后，她就乖巧的问道：“哥哥，你想问我什么呢？” 古来其实对她的事情猜的差不多了，还真没有想要问的，再说了，这孩子才六岁，知道的有限，问她也问不出什么。 曲靖云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又道：“哥哥，可以问我关于她的事情哦，我知道她的一切。” 她，指的是曲静云。 两人灵魂相融几十年，彼此都不分你我，记忆互通之下，可以清楚彼此的所有想法也是合理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曲靖云会在刚出来时，将自己当成曲静云的分身之一。 古来确实有一些细节没有搞清楚，他问道：“你的灵魂能力是什么？” 曲靖云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古来会一开始就问这个，她皱了下小鼻子，嘟着嘴巴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这么可爱呢！” 古来一怔，继而失笑，他温声说：“好吧，是我的错，我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那我们的小靖云为什么这么可爱？” 曲靖云这才笑嘻嘻地说：“因为我是公主！” “小公主？”古来疑惑地看着她，打量了一下说：“不对，不是公主……” “为什么啊？我明明就是公主啊！”曲靖云说着这么说，但眼神中却带着一种怯懦。 古来像是没看到一样，说：“明明是女王才对！” “小女王，我可以当你的老师吗？” 面对他的问题，曲靖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说了句讨厌，十分害羞的躲在了古来的肩膀上，把脸埋了起来，撒娇道：“我不要，我要你当我的老公！你是……呃……国王！” 古来笑着说：“不行啊，咱们年龄差得太大，我和你结婚会被抓起来的。” 曲靖云很茫然，古来也没打算细说，他一向讨小孩子喜欢，又哄了几句，让曲靖云的好感以肉眼眼见的速度在飙升，开始讲她原创的故事。 “……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建立王国，我成了女王以后，要和大家一起养小兔子，因为我最喜欢小兔子了！等到小兔子长大后就会长出翅膀，带着我和火箭一起飞往太空！” “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曲靖云看着古来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星星眼，古来笑着说：“你想象力很丰富，故事非常棒。” “嘻嘻，才不是故事！”曲静云伸出手戳了戳古来的脸颊。 但此次，古来却没有了笑容，因为他的面前，真的出现了一群白色的兔子，这每个兔子都有半人高，红彤彤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们，没有一丝感情。 古来停住脚步，他安静的与其对视，暗自警惕起来，一只兔子并不可怕，可是当几百只兔子突然出现时，就实在太过诡异了一点。 为首的兔子很拟人化的挥动着前肢，如同招手一般，很快一支两人多高的火箭被另外的两只兔子合力背了过来。 他又一次看向曲靖云，心情很复杂。 曲靖云高兴地冲着兔子们挥了挥手，兴奋道：“我们一起坐火箭吧！” “这是你的能力。”古来说。 曲靖云点了点头，“对呀！只要是我想象的东西都会实现！” 古来沉默了许久，久到曲靖云都开始不安起来，她捏着自己的衣角，惶然道：“我做错了吗？” “不，跟你没有关系。”古来又问道：“这个能力……都有谁知道？” “额，有她，缪可，阿允，米酒，现在又加上你了！”曲靖云掰着手指头数着。 古来抿着唇角，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怎、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古来苦笑了一声，“我想岔了，把人想的太简单了，原来最蠢得是我。” 曲靖云没搞明白，但她看出了古来是有些郁闷，便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轻声哄着说：“不蠢不蠢，你才不蠢！” 古来被她的天真可爱打败，道：“让这些兔子离开吧。” “哦。” 曲靖云的乖乖的照办。 她是小孩子心性，很快就将这个插曲抛开，继续缠着古来讲故事。 古来的心情没有之前那么轻松。 他没有想到，曲靖云的能力竟然是想象力。 但凡她想象到的东西，不管是人是物还是能力都会成真。 曲静云的能力，只有分裂和包容，而曲靖云则给了她新的力量，就是靠着这个灵魂能力，两个人融合到一块后，一起塑造了大家熟知的曲靖云。 缪可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他还知道立新屠宰场中封印着仙萱的心脏，于是缪可引导着曲静云前往立新。最开始可能确实是打算利用曲静云引爆立新，造成五千人死亡形成鬼域，最后再进一步毁掉无影市，为了低级城市的人类腾出生存的空间门。 如果之后没有远航者进入的话，他的计策或许已经成功。在这个时候，所有不知道未来的人，都在艰难的为了世界的未来寻求一个出路，曲静云想要把所有人都护住是不可能的，她太过理想，而缪可这样牺牲一部分人来让另一部分人活下去，看着很残酷，但却是最理智的做法。 但他一旦这么做了，就会成为下一个曲恒，永远都无法出现在人类历史中，所以他才会想着利用曲静云，再通过一系列手段，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绝世白莲花。 到目前为止，古来是不觉得缪可做法有问题的，因为比起缪可的设想，他这个毁了无影市的罪魁祸首要更残酷和冷血。 可惜的是，缪可的计划出错，远航者到来，使他不得已只得提前让曲静云暴露，引来特处科的注意。 缪可寄希望让明灵和春风笑互相争斗两败俱伤。 不过，当时来的是他，这个主意也落空了。 “我一直认为他已经死了。”古来看着曲靖云，缓缓道：“但是，只要你可以想象他活着的样子，他就会复生，对不对？” 他伸出手，点了点曲靖云的眉心，“他把自己藏得比任何人都隐蔽，这种程度，就算是我也没有想到。” 古来现在觉得很荒谬，他一向不信神明，但此时也不禁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他没有让曲静云自爆，曲静云不会将自己和曲靖云分开；如果他没有单独获得曲靖云的信任，就不会知道她的能力；如果他没有在之前就想着关于缪可的事情，那么……此时的他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信息…… 只有全部都安排妥当时，他才能够像现在这样，看穿一切的迷雾，直戳真相。 “不对，缪可做不到这点的……他没有这个智商。”古来喃喃，跟缪可接触后，他始终不认为这人能够这么聪明。 在缪可背后的人是谁？ 远航者？仙萱？还是…… “等等，我之前……为什么会讨厌他？” 古来突然顿住，他诧异地睁大眼睛，蓦地想起了另一个和曲靖云能力相似，又擅长蛊惑人心的人。 ——燎原火。：，， 第431章 答应 又是燎原火？ 怎么哪里都有她？ 在想通这点之后,古来就不得不在心里吐槽起来，他觉得这世界上的未解之谜最终原因都能指向燎原火，她可能根本不用休息,大概率是个人型电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专注去做谜语人。 “哥哥？”曲靖云叫着他的名字，“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小女孩颇为疑惑，“我为什么要想象缪可活着的样子？” 古来认真的看着她，在仔细观察之后，他才确定曲靖云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不然,也不会开口去问。 那么……她又被人算计了？ 古来心情沉重,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又揉了揉曲靖云的头发,笑了笑，没有说话。 曲靖云眯着眼睛，就像猫儿一样在享受着片刻的安宁,她蹭了蹭这双温暖的手,悄声说道：“哥哥，有人在看我们。” 古来的动作没有一丝变化,他低垂着眼睑,朝着她瞥了一眼，曲靖云伸直手臂,抱住古来的脖颈，在他的耳边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我能感受他的眼睛。” “靖云。”古来问道：“能不能感受到那个人在什么方向？” 曲靖云等了几秒钟，摇头说：“不行的，感受不到。” “好像周围全都是他的眼睛。” 曲靖云的说法与古来之前的感受如出一辙,他之所以会抱着曲靖云离开原来的地方四处乱走，就是想要避开这种刺人的视线，可是现在，他的动作非但没有任何作用，还让那人更加明目张胆，变本加厉起来。 稍一思索，古来便知道再继续躲下去也不会有任何作用，他停住脚步，决定主动出击。 “你按照我说的去想象……” 古来对着曲静云吩咐着，曲靖云的眼睛越睁越大，吃惊地说：“我不行的！哥哥，我会失败的！” “没关系，失败就失败。”古来笑了笑，“只要死不了，你可以做任何事情。” 曲靖云咬着嘴唇，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纠结，几秒钟后，才点了点头，声音颤颤道：“那、那好吧……” 古来安抚道：“不用担心，我是天外客，有很多保命的道具，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这话倒是让曲靖云稍稍放心一点。 古来又不出声，开始绕着刚才走过的地方转圈，寻找最为合适的反击地点。 十分钟后，当他和曲靖云都准备好的时候，古来道：“开始。” 曲靖云攥紧了小拳头，嘴唇紧张到哆嗦，但是她的动作却没有任何迟疑，闭上眼睛，开始想象着古来说的画面。 刹那间，天上厚重的云层中，便冒出一道黑色的闪电，直直冲着这边飞射而来。 古来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抱紧曲靖云往旁边一滚，堪堪避开这道闪电，曲靖云茫然的睁开眼睛，喉咙里发出些许的颤音，“哥、哥哥？” “抱歉，条件反射。”古来歉意道。 这么多次的副本经历，早就让他对于潜在的危险形成了条件反射，即使明知道不用躲，那道闪电也不会劈在自己身上，他也忍不住想要逃跑。 “继续！”古来呼出一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这时，黑色的闪电群蜂拥而至，瞬息便席卷了他的身影，古来站在闪电形成的结界中间护着曲靖云，又看了眼几乎将他周围土地炸成焦土的威力，呵呵笑了两声。 曲靖云被这笑声给弄得头皮发麻，她不安地拽着古来的衣袖，问道：“哥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当然是和那个人好好谈谈啊。”古来指向了闪电结界外面的人，那人的神情焦急又心痛，满是懊悔地想要冲进来，却被闪电给逼退。 这道闪电屏障是单向结界，即为里面可以看到外面，而外面看不到里面，所以古来和曲靖云两人安静地欣赏了下这人的表演。 曲靖云等了一会，见一直没有问题，这才放松了身体，歪着头说：“哥哥，他不是……安颜教授吗？为什么要监视我们？” “因为我是天外客。”古来肯定道：“占据了他学生的身体，他想将我赶出去，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所以才一直跟着我们。” “嗯？为什么啊？”曲靖云依旧不懂，在他看来，时云齐就是古来，古来就是时云齐，这两者是没有区别的。 古来不再解释，他在看到安颜近乎精疲力尽后，才让曲靖云撤销闪电，与安颜面对面。 在见到他的时候，安颜近乎欣喜若狂，“云齐，你、你还活着……” 古来微笑，道：“老师，我没事，您为什么会过来？” “我担心你，你知道吗？现在的兰京市已经彻底乱套！无影市也被毁了！咱们的心血更是没了！云齐，别再往回走了，跟我去新的城市！”安颜神态癫狂地喊了起来，“跟我一起走！我知道有两个低级城市没有鬼，他们还生活的很好，还有影子！听我的话，云齐！” 古来叹了口气，“老师，您都清楚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装作糊涂呢？” 安颜一愣，他僵在原地。 古来抱着曲靖云，捏了捏她的小手，笑着说道：“一个半小时前，我亲手按下了引爆炸弹的遥控器，无影市被我毁了，再也不可能恢复，整个世界很快就会变成地狱，四百多年前的大灾变将会重演。” “老师，你已经不再是时代的宠儿，你老了，就要有老人的自觉，回去吧，我不想伤害你。” 古来的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一点漫不经心，仿佛他只不过是在和自己老师告别，并没有说出任何伤人的话。 曲靖云的表情都古怪了起来，她看着古来，又看了看安颜，嘻嘻笑了笑，说：“他的脸比之前还白呢！” 她不太在乎安颜，也不想知道两人的恩怨，当然，如果两人真的动手打起来，曲靖云的心是偏向古来的。 她会帮着他一起对抗安颜坏人！ 曲靖云又握了握拳头，屏气凝神，等待着安颜的攻击，可是左等右等，等到安颜惨笑一声，也没有等来他的攻击。 “是我输了。”安颜叹道，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古来，“她赢了。” 古来微微皱眉，连忙追问道：“谁赢了？你在和谁打赌？” 安颜笑了起来，“我们这些人，谁也逃不了，四百年前是我，四百年后是你。” 也许是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他倒是也坦然了一些，“你是玩家，你们这种人根本不可能会明白我们的想法，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出路了。”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何，突然发不出声音，只哼了声道：“她想见你。” “让她出来，我也正好见见她。”古来知道燎原火还在他的记忆里，上次见面时，拿了人家许多东西，现在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安颜深深吸了口气，他没想到古来会这么不客气，按照他的理解，燎原火应该是玩家之间的顶流，怎么现在还有人敢踩着燎原火说话？ 本以为燎原火会生气，但是他只感受到一阵喜悦，安颜更加吃惊，紧紧盯着古来，仿佛在看什么怪物。 良久后，才道：“看来……她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到，竟然会想要出来。 安颜闭上了眼睛，他的身形消散，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啊？！”曲靖云顿时惊到了，她赶紧伸长脖子四处去看，想要知道安颜到底去了哪里。 古来想了想，将曲靖云放下，嘱咐道：“一会你跑的越远越好。” 曲靖云眨了眨眼睛，问道：“哥哥，你是不是遇到强敌了？不要怕，我会帮你打败他的！” 古来被她的话逗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再言语。 没多久，燎原火便从安颜消失的地方出现。 她的身体并不是一个虚幻的魂体，而是非常凝实的，犹如真人一般的身体。 古来的目光定在了她的脚下。 她有影子。 “你在看这个吗？”燎原火抬起右脚，轻轻踩了两下，黑色的影子在光亮的照射下尤为明显，她语气轻松地说：“想要吗？” “影子，对我有什么用？”古来面无表情地问道。 “放轻松放轻松，别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人！”燎原火嗔道。 她先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这沉闷的空气也不觉得难受，又在原地跑了两下，感受久违的自由后，才迅速朝着古来这边跑来。 “你好，你就是曲靖云了吧？真是可爱的孩子~”燎原火冲着曲靖云打了声招呼，对着她警惕的眼神没有再动手动脚。 她很明白要怎么讨人喜欢，只要她想，不管是古来还是曲靖云都会对她有好感，但此时此刻，她并没有这么做。 她用着一种欣慰的表情对着古来，尽情地享受着他成长时所带来的快乐。 “你很想破局是不是？”燎原火动作有些夸张地甩着手臂，指着天空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哦！反正仙萱也被你找到了，有她帮忙的话，很容易就可以做到的！” 古来没出声，静静等待着燎原火接下来的话。 果然。 燎原火又道：“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可以。”古来立刻说道。 燎原火一怔，好笑道：“不问问是什么事情吗？” 古来很认真的说：“你付的报酬可以让我做任何事。” 停了下他又自嘲道：“我的命都没有那么值钱，不过，你应该不想杀我。”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燎原火难以置信。“你的命在我眼中，是无价之宝啊！区区一点道具算得了什么？！” 古来：？ “给我好好活着！”燎原火插着腰，有些气到，她近乎嘶吼地喊道：“我要你永远幸福！永远在做自己热爱的事业！永远自由！不受任何人控制！” “你给我好好活到一百岁啊！”：，， 第432章 包赢 燎原火再说那番话后,对面的两人都楞在原地，她笑着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你听明白了吗？” 小靖云拽了拽古来的手臂,示意他弯下腰，在他耳边用自以为地小声说：“她喜欢你！” 说完后，还颇为人小鬼大的挤眉弄眼。 古来也露出意外的神色，如果燎原火只是希望他能完成那项计划,那么她根本就没有必要对他这么好,更不必说出期待他活的长命百岁这种话。 这种亲昵的态度过于暧昧,可古来并不觉得自己和她关系很好。 再加上在此之前,燎原火已经支付了足够的报酬，这个时候,就算她态度恶劣，古来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可是,当燎原火依旧没表现出要利用他的时候,古来反而更加觉得荒谬和不可理解。 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燎原火对他的感情,实在太过奇怪,这让古来不得不怀疑起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他,否则……这完全说不通啊。 “都说了不用那么警惕。”燎原火叹了口气，她想了想说：“好吧,既然这样，再帮我一个忙吧！” 她指了指自己,“之前我控制那个比较可怕的身体找到了远航者,想让他立刻离开这里，结果有些弄巧成拙，他非但没同意,反而还毁了我的分身。” 燎原火半真半假的说着，试图引起古来的共鸣，但可惜的是，古来异常冷静，还在认真分析着燎原火的话。 “你已经没法逃出去了，他封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只能和他决一死战。”燎原火之前想让古来逃走，只要他有一点离开的念头，那么拼着秘密暴露，她都会尽全力将古来送出去。 可他没有。 古来不仅没有选择离开，还打算靠着自己去寻找反抗的出路，拿着她送的道具，分给自己的同伴，利用手头上的一切，拼死一搏。 别说，还真的被他撕开了封锁的一角。 太了不起了。 这是连她都做不到的事情。 因为古往和她实在太熟悉了，双方的想法彼此了如指掌，有时候两人下棋，就像是在和自己下一样，十分无聊和难缠。 但古来不同，他能走到现在，靠的全是自己，对于各种事物都有自己的想法，故而出手反倒是更加容易出人意料。 燎原火一直都在暗处静静地注视着古来，为了他的成长和决断感到骄傲与自豪，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出手帮助古来，让他不用这么累。 “我知道，这是我正在做的事情。”古来点了点头，他努力的四处找寻可以对抗远航者的帮手，就是为了在和远航者的对抗中活下来。 “不过，你们依旧赢不了，就算仙萱，明灵，巨星等等八级玩家全都聚在一起，也赢不了他。”燎原火道。 “……嗯，我没想过赢。”古来说。 之前在巨星的记忆里，他们互相博弈了许多次，只有极少数的时候，他是能够赢的，正常人估计早就绝望了，但古来的眼中却看到了希望。 这让他明白，即便是排名第一的超强玩家，也是会输的。 所以古来对自己这边的人认知的非常清楚，他从不奢望自己能赢，他只要远航者输掉。 输了，那么他们就能活。 “很好，非常理智。”燎原火笑了起来，对着他举起了大拇指，笑着说道：“这是你的优点，从不自大与自傲，只要你能够看清自己的处境，那么你就比他要强！” 古来神色一动。 “很吃惊吗？我和远航者关系熟稔这点，你不会没想到吧？”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不会承认。”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燎原火的笑容灿烂，她走到古来的身边，很自然的牵起他的右手，朝着前方走去，“我们在现实世界就认识了，他比我先一步成为玩家。”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很快会死，因为他是个笨蛋嘛，就想着把我推的远一点，这样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伤心……不过，我还是成为了玩家，和他一样。” 古来惊讶地抬眼，刚想说些什么，但燎原火却摇了摇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在我那个时代，游戏的规定比你们现在要严苛很多，当时实行的是连坐制度，只要玩家熟悉的人，有一点能够察觉到游戏的存在，那么它就会把我们都变成玩家。” “我向来聪明，他什么都瞒不住我，就这样，我也变成了和他一样的玩家。” “然后，他崩溃了。” 燎原火说这事的时候，语气平静，既不怨天尤人，也不满腹牢骚，她坦然的接受了自己成为玩家的事实，“因为我们两个，后来还有不少人也被牵连进来，当时……我们周围大概有近百人的亲朋好友，全都成了玩家。” 古来骇然无比，他僵在原地，浑身发冷。“那他们现在……” “都死了。”燎原火道：“除了我和他，他们全都死了。” “死的好啊，死了就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在意。” “活下来的人，却还要为了他们的死亡而自责报仇。” 古来沉默着，他在想自己的事情。 “哦，对了，你现在不用那么紧张，在你的周围，应该没人能够成为玩家。”燎原火误以为他还在紧张，便安慰了起来。 “如果我的未来真的如同你们所说的那样，以自爆形式杀了数千名八级玩家的话，那么，游戏肯定会收缩自己扩张的触手，用来疗伤。” “八级玩家，可不是大白菜，死了这么多人，又被固定了八级玩家的数量，想必现在，游戏估计还在寻找如何破我的局吧，它绝对不可能再胡乱拉人进来当玩家！”燎原火嘲笑道：“它不敢。” 古来却想到了阿茴阿椒姐弟俩，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两人为什么会被同时选中？他们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小靖云眨了眨眼睛，怯生生地问道：“那我们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来这么多的天外客呢？” 她一直跟在两人的旁边，没有出声，此时反而忍不住开口问道：“如果天外客没有来的话，我们是不是不用死那么多人了？” “是的。”燎原火点头，“不过你的因果关系错了，没有游戏，就没有玩家，这样大家都能够好好的生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艰难求生。” “好了，跟你们说了这么多，我也没别的意思，以后你能活着，记得给我出个书立个传，最好把这事写在日记本上。” 古来：“…………” 燎原火的玩笑开够了，此刻正色道：“现在，我要教教你，该怎么赢了。” “我……还可以赢？”古来难以置信。 “按照正常的情况，不可以，不过现在有我。”燎原火说：“我站在你这边。” 古来看着燎原火笑眯眯的眼睛，不知为何，越发地不安起来。 可仔细想想，燎原火好像也没必要这么做。 她如果真的想杀人，根本不用这么复杂，直接动手，古来都没有反抗的机会。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那家伙最后崩溃了，我哄了好久才哄好的，他其实是个很感性又爱偷懒摸鱼的混蛋，只要让他觉得继续封锁世界吃力不讨好，他就会自己放弃了！” “啊？”古来傻了。 燎原火狡黠地眯起眼睛，“我试探他很多次了，这么多年他一点都没变，还是那种会上当的性格，就算比之前稍微聪明一点，也完全比不过我。” “还有哦，我跟你说，他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有精神洁癖，就算我是记忆体，可也是燎原火的记忆体，他竟然因为我是过去的燎原火，而直接动手要杀了我的分身，简直是个脑残！” “……你那是什么眼神？不用同情他啦，我骂他脑残都是轻的，他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罚！明知道我在这里肯定是有别的原因，竟然不管不顾地打算杀了我！” “杀了我啊！他怎么舍得动手！” “我的计划差点被他打断，他根本就是只顾发泄自己情绪，多大年纪了，还和以前一样幼稚！” 燎原火这时才喋喋不休的抱怨了一通，听得古来头都大了，他移开视线，正好对上了小靖云亮晶晶的双眼，这孩子看起来非常崇拜燎原火，认真地听着这些话，似乎打算全部记住。 古来默默地捂住了她的耳朵，防止这些污言秽语教坏小孩子。 燎原火叉腰骂的越来越起劲，简直是要把远航者给贬的堪比草履虫。 果然，刚才的不安都是错觉…… 古来很清楚的知道了一件事。 燎原火从此之后，在他的心里再也不是运筹帷幄的顶级天才，而是一个会骂同伴骂得一句话不带重复的真性情女孩。 简而言之。 她的形象崩塌了。 但古来却笑了起来，他觉得这反而更加真实，毕竟，此时的燎原火才只有十几岁。 古来问：“要怎么赢？” 燎原火的话被打断，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刚想起来这是正事一样，道：“当然是先让你的人去和他打，等到打的差不多了，我再出马，让他知道再敢继续出手，只会让游戏渔翁得利。” “就这么简单？”古来还以为会有更复杂的计谋，怎么还是直接莽过去？ 这在他的设想中是最差劲的一个。 “就这么简单！”燎原火斩钉截铁，恶狠狠道：“求饶和逃避如果不起作用放入话，就得直接把巴掌扇到他的脸上，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古来：……？！：，， 第433章 教导 “……” “……” “……” 在一众沉默的目光中,燎原火有些疑惑地招了招手，对着面前呆愣的众人，微笑着打了声招呼说：“嗨~” 阿椒：“？！！” 金目：“？？！” 朗月星：“！！！” 他们不约而同的睁大了双眼,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燎原火轻松笑了起来,眼神越发柔和，转过头对着古来说道：“你的队友,都好可爱啊！” 古来：“……” 他看了看阿椒,又看了看朗月星,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满脸胡茬的金目身上,实在是没有办法违心地说出那个“嗯”字。 阿椒咳嗽了两声,努力压下自己内心的震撼,装作一派平静的沉稳样子,道：“你,到我们这里来干什么？” 如果没看到他那怂了吧唧的眼神，光凭借这恶劣的语气，会让不明真相的人以为阿椒厉害到敢和燎原火叫板。 古来无视他的求救，温声说道：“这是我们的特邀讲师，负责给我们重新进行策略谋划。” 燎原火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 阿椒又呆滞了一秒，他扯着嘴角,讪讪笑道：“那,那欢迎……” 燎原火的眼睛里好似闪着光，表情很是高兴地问着阿椒道：“真的吗？你们真的欢迎我？” 阿椒被她异样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心里腹诽着古来从哪里请来这么一尊大神，脑子却飞快转动起来，努力想着如何不激怒燎原火。 可想来想去，他的习惯都是会故意贫上两句,根本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说话。 阿椒将身旁的朗月星推上前去，反正朗月星年纪小，又是古来的忠实粉丝，说些恭维崇敬的话，根本没人会在意。 朗月星猝不及防地跑到了最前面，心中茫然，可当他看到了古来鼓励的眼神，便又觉得自己脑袋发晕，完全可以应对一切意外。 “你好！燎原火姐姐，我是朗月星！”朗月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非常正经，他挺直腰板，表情坚毅地说：“我是假酒团队的队长，对于你的到来指点，我们报以十二万分的诚挚欢迎！” 古来移开视线。 他叹了口气。 “你有什么感想？”燎原火问道。 “有语病。”古来道。 “正常哦，口语对话本来就会充满各种语病，词意能够被人理解就醒了。”燎原火说：“这孩子很紧张呢。” 古来瞥了她这张年轻的脸，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朗月星顿时更紧张了。 燎原火笑嘻嘻地和他点了点头，不再跟着开玩笑，她主动与朗月星握手，跟着一本正经说：“你好啊，队长，我是燎原火的记忆体，你们可以把我当成过去的我。” 朗月星：？ “也可以将我当成是四百多年前的燎原火，虽然那个时候我才十六岁。” 朗月星：？？ “我过来帮忙，主要是因为看不惯远航者的霸道，他已经侵占了我的地盘，可我现在没有足够的人手，所以我是想利用你们来达成我的目的，不要把我想的太好哦！” 朗月星：？？？ 燎原火短短几句话，成功把朗月星给搞到懵逼，他求助似的看向古来，后者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注意燎原火话中的深意。 燎原火是在告诉朗月星，等到他们赢下远航者后，可以直接将她暴露出去给游戏或别的玩家知道，她将会吸引非常多的敌人，以此来保全他们这些人。 朗月星大可不必因此而背负罪恶感，因为她在一开始就表明，两者之间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当彼此达成目标，这段关系就此结束，之后，他们想做什么，她都不再过问。 “谢谢。”古来真心实意地道谢。 朗月星虽然没明白，但古来都道谢了，他也跟着说谢谢，其他人有的若有所思，有的懵懵懂懂。但还是都跟着一起真诚地道了谢。 燎原火略有些恍惚，她好像看到了很久之前的场景，那个时候，她似乎也是这么被人围在中间道谢。 可惜，那段时光太过短暂，也太过久远，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那么，咱们就现在开始吧。”燎原火轻声地说，她仰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古来的表情，笑着说：“我的时间不多，速战速决吧。” 朗月星又一次看向古来。 古来莫名笑了一下，他说：“好的，老师。”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燎原火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她猛地抬眼看着古来，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们两个绝对有问题。”阿椒小小声地和阿茴咬着耳朵，“姐，你和醉光阴不是一块走的吗？怎么他就能把燎原火给带过来？” 阿茴面无表情，“不知道。” “唉，他还是有事情要瞒着我们。”阿椒咂了嘴巴，叹息道：“还是太弱了。” 如果他们足够强大，那么此时此刻，古来不会选择将所有秘密全都放在自己的身上，他与燎原火之间的关系一定非同寻常，可是古来偏偏不透露任何讯息，就这么保持沉默，乖乖跟在燎原火的身后，去当她的什么“学生”。 呵。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在哄着燎原火扮家家酒呢，他们有求于她，就得放下身段，甘心去矮人半截。 阿椒其实对此倒是没有多少抗拒，他为了任务，做过更脏的事情，自尊和骨气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身上，他有的，是与除了姐姐以外的所有都对着来的逆反心理。 而这么做的目的，更多的，也是想要得到姐姐的关注。 他不在乎其他人。 可是，为什么……看着古来伏低做小，阿椒的心里不停的涌出一股股怨愤的情绪？ 他觉得陌生，也不太理解。 但，这不妨碍他想要动手杀人的念头。 “姐……”阿椒刚张口，就被阿茴冷厉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作为姐姐，阿茴自然也了解弟弟的脾气，她用力的攥住阿椒的手，警告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燎原火很危险。 只要是呆在她的身边，阿茴就能感受到自己的脖颈，正被死神镰刀抵着，只要燎原火想要杀人，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逃不掉。 她是比远航者还要难缠的怪物。 阿茴又看向阿椒，再次道：“出去！” 阿椒撇了撇嘴唇，无奈地说：“好吧，好吧，我听你的。” 说着，便晃悠悠的脱离姐姐的掌控，朝着门外飘去。 “那边的小哥。”燎原火却开口喊住了他，“是叫阿椒对吧？我听说你之前做了个能够破城的炮台？能带我去看看吗？” 她的态度很温和，即便阿椒心里带着偏见，也没能找出什么生气的借口。 不情不愿的嗯了声，他仔细看着古来，发现那家伙表情没什么异样，只好带着燎原火往兰京市的方向去。 在缪可被杀死的时候，阿椒就已经带着于白离开了那栋奇怪的房子，转而守在外围，等待机会进攻。 金目和朗月星过来是为了将阿茴送过来，有了金目的眼睛，阿茴没有走弯路，至于其他人，全部都再兰京市候命，他研发出来的武器也在那边。 “缪可是怎么死的？”回去的路上，古来开口问道。 阿椒思索了下，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当时特别猖狂，觉得自己能赢春风笑，不过当时春风笑受了伤，被人救走了，缪可就把注意力放到我和于白身上了。” 说到这，他冷笑地嘲讽道：“那个傻逼也不动脑子想想，我既然敢一个人过来，就不怕战斗，缪可根本没发现我给他设的套，直接往里钻，然后就被我给扔到了二楼。” “他到了二楼以后，三分二十秒后，发出一声大笑，四分十秒后，他的头被扔了下来。” “只有头？”古来问。“头呢？我刚才怎么没见到？” “消失了。”说到这的时候，阿椒也觉得纳闷，“我本来想把他的头收好等你来看看，但是，我一碰他，那颗头颅就消散了。” 他点开手腕上的终端，将刚才说的情景播放出来，“你自己看吧。” 只见画面上显示的是缪可的头颅，他死的很轻松，脸上并无痛苦之意，脖颈处被人直直横切一刀，断面处极为整洁。 阿椒试着用一个道具将其装起来，但道具一碰到就会消失，又试了几种方法，都没什么用，他只能冒险去碰了缪可的头。 说来也奇怪，就在阿椒碰到的瞬间，缪可的头颅如同烟尘一样消失无踪。 “哦，这不是远航者的做法。”正当古来还在想着原因的时候，燎原火已经开口解谜了，“这个叫缪可的人，他是死在别人手中的，这一颗头颅是对你们的威慑，让你们不要继续探查二楼。” “如果没猜错，二楼其实早就空了，真正的远航者不在那里。” 阿椒猛地抬头，他和古来对视一眼，立刻联系了还守在屋子外围的姐姐，“姐姐，你带着人去二楼看看！” “嗯。”阿茴没有犹豫，领着一群人就跑到了二楼。 果然，二楼早已人去楼空。 就连一楼春风笑消失的那个窟窿都不见了踪影。 “中计了！”阿椒懊悔道：“早知道我就冲上去了！” “没用的，你冲上去就是找死。”燎原火说：“你该庆幸没有上去。” 她指了指画面，对古来道：“你要记住，远航者杀人，从来不会在明面上动手，越是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就越是他的手笔。”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当你发现他的马脚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该怎么做？”古来虚心请教。 “跟你在兰京市的同伴联系，让他们注意在三个小时内突然死去的人。” 燎原火笑了笑，“还有，把我回来的消息传出去。” “他会亲自过来杀我。”：，， 第434章 主角 燎原火的命令一条接着一条的说出,古来有的时候能够理解其中含义，有的时候则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阿椒在一旁跟工具人一样，他看都不看还在思考的古来，直接将燎原火说的话全部传达给能够做到这些事情的人,至于那背后的深意,他早就放弃理解了。 倒不是思维跟不上，而是对其不感兴趣。 他完全不想知道燎原火和远航者之间的恩恩怨怨,他就想着和姐姐一起活下来。 燎原火可以让他们活,那他就听她的。 燎原火看向阿椒,微微点头，对他的做法显然很是满意，“我们待会进入兰京市，你要好好的‘保护’我。” 说到“保护”的时候,加重了一下语气。 阿椒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明白。” 燎原火又看向古来，“你有些事情想不通，就要开口去问，如果把一切都闷在心里,不明白的就永远都不会明白。” 古来知道她的好意,可这是性格使然,他总是在寻求最稳妥的方式,所以有些时候会显得温吞而迟缓，错失了良机，但这又不是靠着嘴上说说就能解决的，刻在骨子里的性格根本不会因这两句话而改变。 他本不想发问，但燎原火却一直盯着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为什么，让远航者过来杀你？我们对付不了他。” “他杀不了我的，不用担心。”燎原火抬手拍了拍古来的肩膀，笑道：“我也没有想过让你们帮忙。” “把他引出来，为的是要釜底抽薪。以他的性格，没有在刚进副本就直接动手毁掉这个世界，肯定是在等待什么，最开始，我以为他是想制作混乱，吸引仙萱视线，再用最简单的方式灭世，但我试探了几次，都不是这样，他对仙萱并不热衷，之所以会默许某个小弟去寻找仙萱的心脏，是想要从中得到我的消息。” “可我就在这里啊。”她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笑得眉眼弯弯，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他故意视而不见，不肯相信我的存在。” “甚至还不惜毁掉精心制作的身体，这也就说明，他所求的，是远比我想象中更大的东西。” 古来眉目一动，似乎已经有了猜测。 燎原火坦然道：“他想要将这个世界献给游戏，然后再从游戏那里谋求一个东西。” 古来皱着眉，非常理智的没去问是什么东西，开口说道：“可是，明灵之前说，远航者想要杀了在此地的八级玩家，为了他们的队员腾出晋升的空位。” “这是理由之一。”燎原火笑了，“他是个很懒的人，懒到只出一份力就要得到十成的好处。通常他做事不会想着太多，都是顺其自然。可能最初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只是受到春风笑的邀约，再顺便捕捉些魂魄喂给某个东西，但是来到这里之后，变故越来越多，出现的事情也越来越复杂，他就想着，反正来都来了，干脆把所有的好处拿完了再走。” “他在某个时候看到了毁掉世界的好处，于是开始着手进行灭世；又看到了在此地盘旋的几名八级玩家，便想起了养在外面的几名只差临门一脚就晋升的手下，又开始布局杀人，准备争夺那些空位；又或者跟着春风笑一起来到兰京市的理由，仅仅是因为答应他，让他当主角。为了能够制作出最符合主角出场的剧情，他开始想办法将局势引导到最适合的场景。” “你看，现在不就是最适合主角横空出世的画面吗？” 燎原火的手朝前一指，古来眼前出现了几百号人，他们聚集在一起，纷纷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这边。 他在那里看到了非常熟悉的同伴，也有着完全陌生的一张张面孔。 古来知道，这是他们传出去的消息有了结果。 ——燎原火来了！ 只要是听过这个名字，就没有人不知道她的事迹，她是在远航者之前，无一败绩的顶级玩家，同时也是最合格的拯救者，因为天性善良，只要有她在的副本，最终都会达成皆大欢喜的结局。 站在人群中最前面的是明灵和巨星，他们身后，则是几名散发着强者气息的鬼魂。 古来猜测着，那应该是同样被滞留在此地的七级玩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你看，我成了你们的希望。”燎原火笑着说：“当我开始领着你们反抗时，这不就是小说里最合格的反派角色吗？” “我们是反派？”古来也跟着笑了笑，“真有趣。” “在他们眼中，不乖乖听话的，当然都是反派。”燎原火垂下眼睑，眼神复杂，她在古往进入副本时，就一直通过那被缝合的身体在观察着他。 即使再不想承认，古往确实是变了。 他变得极为冷酷无情，将所有人都不当人看了，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春风笑会满意的。”古来喃喃，“这是最好的开幕。” 作为毁灭腐朽星球的灭世主角，春风笑将会与反抗组织进行殊死搏斗……最终赢得了这场斗争的胜利。 他会带着无限荣光离开此处，开始迈向下一个星球。 ——以古来对他的了解，春风笑会非常喜欢这种剧本。 他将自己当成游戏世界的主角，认为在此处遇到的所有一切全都是被游戏公司所制作出来的副本，堵住耳朵，戳瞎眼睛，面对原住民的苦难，从不真情实感地代入，也不放在心上，他只想永远地当着常胜不败的主角。 任何阻拦他的人，最终都会成为他的敌人。 这就是春风笑。 古来叹了口气，“受教了。” 他已经明白燎原火要做什么了。 “春风笑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败，他根本不可能清醒。” “为什么要让他清醒？”燎原火笑眯眯地反问，“只要让他知道，他不是主角就行了。对于这种人，当不了主角，比杀了他还要难以接受。” “嗯？”古来有种不好的预感。“谁来当？” 他自己之前也找过于白当主角，但那纯粹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于白的心性实在差劲，又容易被煽动，只能打顺风仗，一旦遇到一点挫折，就会立刻想要投降，更别提让他对上春风笑了。 那还有谁？安颜吗？不，不行，他已经不再适合当这个世界的主角。 如果王文雪没死，她会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真正的主角不是已经有人选了吗？”燎原火打断他的思考，开口说。 古来眨了下眼睛，带着一种平静的微笑，“我拒绝。” 他不可能去当这个主角的。 “理由呢？”燎原火看着他的眼神好像是燃着一团火焰，黑亮的瞳孔带着灼灼的神采，她朝着他的方向逼近了一步，沉重而严肃的情绪在无声的翻涌着，可奇怪的是，她的唇角的笑容越发夸大，看起来极为阳光开朗。 她说：“告诉我你的理由。” 这是一种非常分裂的状态，两种完全相反的情绪在她的身上混合，却极为自然，但这过于执拗的问话，反而让古来感到困扰，他问道：“我不想当，这个理由可以吗？” 他不会去当主角的，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他都不想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即使团队中人人都知道他才是最后做决定的决策者，但古来依旧自欺欺人的将朗月星当成队长。 “有话好好说，别逼他啊。”阿椒看气氛不对，赶紧过来挡住燎原火。 他伸出手拦在两人中间，嬉皮笑脸的道：“醉光阴这人好心，他不想当主角，是不想杀人，正好啊，我可以，我想当啊！” “不就是对上春风笑嘛！我跟他有仇，我来上！” “阿椒……”古来皱眉，“还是应该选原住民。” “可我想亲手报仇，那混蛋可不是个好东西！”阿椒作势骂了春风笑几句，“之前我还被他威胁了，这个仇必须要报！” 燎原火没理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古来，缓缓道：“你不想当主角，是不是因为你怕了？你怕成为主角会第一个遇到危险，怕死，怕伤，怕痛，所以宁可将这份荣光让给别人，也绝不将自己带入危机中。” “你要永远游离在外，永远呆在安全区中，即使是队友，也得不到你坦然的真诚，我说得对不对？” “但你又不肯这么白白地当一个平庸的人，你害怕听从别人的明灵，于是便以一种不让人发觉的动作来掌握主动，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安心。” “醉光阴，你可真是贪生怕死的小人啊！” 古来静默半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燎原火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在逃避，从被游戏选中的那刻起，为了能够活下来，他在努力的将自己的性命排除在危险中，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可以默不作声的混到副本结束，却必须暴露自己的布局天赋，为的，是要引起别人的重视和依赖，让他能够掌握主动。 刚才和燎原火的几句对话，也有试探的意思，他在试探能否撬开这最强玩家的外壳，并以此来引导她走向自己希望的路线。 “贪生怕死没什么不对。”阿椒为古来辩解，“不怕死的那是个棒槌。” 古来看着他，想起阿椒以前的疯狂，体贴的没有开口拆台。 “即使他让你去死？”燎原火冷声问。 “那又有什么大不了？”阿椒浑然不在乎，“我又不是没为他死过……我认同他，我姐姐认同他，他也救过我们，这就足够了。”：，， 第435章 洗脑 阿椒的回答,并不能让燎原火满意，她依旧执着的盯着古来，想要从中得到某种答案。 又或者,是想要了解某种真相。 古来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柔和起来,他向来喜欢做出这种无害的表情，隐藏自己的目的，使得人们都会不由自主的靠近他,喜欢他,并袒露心扉。 可是这无往不胜的招式在燎原火这里不起作用了，她面色一暗,轻声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一点在意。” “在意谁？”阿椒惊讶地指向了古来，“你在意他是不是贪生怕死？” 他跟古来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 “大姐，你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能不能一口气说出来？”阿椒无语,“你长了张嘴是用来说话的，不是用来当谜语人的！” 他的吐槽根本不经大脑，一说出口便觉得后悔了,阿椒咽了下口水，装作不经意的调整了下姿势，瞥了眼地面,想要等到一会燎原火要是追究,他就找个最合适的地方，直接跪下来求饶。 反正燎原火不会杀他，就算在心底瞧不起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跪一跪就能活下来，那可真是赚大了。 古来皱了皱眉，也跟着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他总觉得燎原火是在暗示些什么,可是没有前因后果，他也不好猜测。 燎原火叹了口气，态度依旧暧昧，只是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性格，都是被刻意引导出来的？” 就为了说这个？ 古来淡淡的回了一句，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他的性格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肯定是多方面因素引导造成。其实不止是他，任何有着正常思维的人类都是如此。 从小生长的家庭环境，人生经历的各种挫折磨难，被某个人影响了自己的思想，向着崇拜的人看齐等等都会造成性格上的变化。 不过，古来倒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和其他的人完全不同。 因为别人在痛的时候会哭，在高兴的时候会笑，在生气的时候会愤怒，可是他没有，他的感知非常迟钝，痛的时候不哭，高兴时不笑，生气时……他从来没有过真正的生气。 与家人之间的交流就像是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总觉得自己和他们并不在同一个次元，有时候，他还会像看电影一样，看着家人之间的对话，隔阂感非常严重。 古来隐约记得家里人好像把他当成了自闭症，带着去看了很多的医生，可一直没有好转，父母都要放弃将他当成正常人时，是大哥不肯将他送到特殊学校，而是走到哪里都亲自带着他。 上课也好，吃饭也好，玩耍也好，就算是参加音乐会，大哥都会牵着他的手，一遍遍地为他讲解那些音乐的含义。 古来之所以会选择学习小提琴也是因为想要在大哥进行钢琴演奏时，在他身边伴奏，不过后来，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才放弃。 有时候，他还会因为这种格格不入的性格被人欺负，有些人天生就喜欢凌虐弱者，他们享受着这种凌驾在他人头顶的感觉。 古来受伤时，也不会哭闹，甚至不会告状，他理解不了这种行为，只会呆呆地站着。 每到这个时候，大哥都会很心痛地让他在被人欺负的时候，不要反抗，只要他还留有一口气，就可以回头告诉大哥，让大哥出头。 他乖乖照做后，就真的没有人欺负过他。 大哥还会一遍遍地教他，要如何笑，如何哭，如何将自己表现的像一个正常人。 慢慢地，古来跟着也表现的像个正常人。 可也只是像而已。 所以，为了能够不让大哥失望，他才渐渐的伪装起来，直到现在，以至于这二十多年过去，他都要忘了，自己从一开始便不正常。 古来抿着唇角，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变化，他不再是小时候毫无反抗能力的幼童，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正常人了。 燎原火的话，影响不到他。 “……算了，当我没说吧。”燎原火放弃了，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也是与之前一样的灿烂笑容，“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安，把主角的重担交到你这贪生怕死的人身上，还真是不放心！” “你在试探吗？”阿椒歪了歪头，总觉得燎原火没说实话，他瞥了古来一眼，随后耸了耸肩，“算了，跟我无关。” 他是真的不想与燎原火有任何关联。 要不是最后牵扯到了古来身上，阿椒是打算一直沉默到兰京市的。 不是试探。 古来很肯定的想着。 他能够从燎原火的神态中看出一点端倪，但这种细微的情绪所包含的意义极为复杂，如果燎原火能够多给些提示，他或许能够猜的出来，可惜，她不给了。 “我会尽可能在保全性命的情况下，完成你的任务。”古来认真地保证道：“你可以放心。” “你把自己的性命就看的这么重？”燎原火反问。 “是的。”古来点了点头。 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还要再三确认？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他的性命重要，为了活下去，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为什么？” “我不能死。” “为什么不能死？”燎原火继续逼问，“谁都可以死，我可以，阿椒可以，为什么你不行？醉光阴，你比别人尊贵吗？” “不是。”古来摇头，“我不想死。” “理由！告诉我理由！” 燎原火的目光灼灼，直视着古来的眼睛，问他：“你到底为什么不想死？” 古来被她问的一怔，下意识的怀疑起自己不该活着，不过很快就回过神，他考虑了一会，想着要不要顺应燎原火的意思来一句他也可以死，但很快又否决了。 他不能死。 即使是撒谎，也会觉得不舒服。 他看着燎原火，十分坚定地开口道：“我不知道，我也不觉得这个问题有意义。” “对我而言，很重要。”燎原火不肯松口。 古来垂下眼睛，不再言语，这种无声的沉默似乎是在反抗燎原火的压迫。 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之所以会如此执着于活着，是因为大哥古往。 在很久远的记忆中，他记起大哥一遍遍的让他发誓，不管遭遇什么，一定要活下来。 可是……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又为什么会完全想不起来这件事呢？ 燎原火伸出手，踮着脚尖，揉了揉古来的头发，她的表情平和，眼神满是关切。 在双方皮肤触碰的那一刻，她再次得到了古来所有的记忆。 她翻看了被古往所隐藏的记忆。 “你的命，很重要啊……”燎原火喃喃，不再坚持，她已经知道想要的答案，面上一片苦涩。“他怕了……” 虽说这是她执意要探究的答案，但等到真相揭开的那一刻，她依旧手足无措。 古往在她死后，对古来进行了精神催眠，也就是所谓的洗脑。 他惧怕着古来会成为他们这样的玩家，可又担心那一刻真正到来时，古来会没有自保的能力。 他拼了命地想要将弟弟教成正常人，但在其中又添加了他所认为的保险。 他的弟弟，不能成为正常人，也不能不正常。 不能太聪明，也不能不聪明。 平庸，中等，再加上一点点的小智慧，这样在人群中足以让被人对他有所印象，却不会太过路人。 他希望古来能够安宁健康的度过一生，可这样的人生太过平淡，他想要古来得到荣誉，又不想看到他太过拔尖，因为以过来人的经历来说，当一个人站在顶点时，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而四周的一切，也会成为刺骨的寒风。 他不敢参与古来的人生，怕自己出现意外，会无人照顾，可是他又忍不住关注着古来。 燎原火对此并不陌生，因为古往就是这么一个优柔寡断又自相矛盾的性格。 “……如果，我还活着就好了。”燎原火轻声说。 她活着的话，至少不会让古往将小来的性格改成这样。 “什么？”古来没听清。 “没什么。”燎原火叹息，她道：“你要知道，一味地逃避是绝对无法解决问题，当你忽略的问题越来越多时，最终你所拥有的一切，也会如同海市蜃楼般破碎。” 古来：？ “我本来，想要让你当主角，直接去和那混蛋见面的，不过现在……不行了。” 燎原火道：“你不能出现，绝对不能被他看到。” “为什么？”古来问。 他会崩溃。 燎原火在心中想着，只是摇头，不肯再说。 古来张了张口，想要发问，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因为，燎原火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圆润的杏眼里含着粼粼水光，看起来那么地可怜，让人心疼无比。 燎原火移开视线，看向了那越来越近的人群，有许多人已经难掩激动，那一张张样貌各异的面孔中，都带着同样的期盼。 他们都在等着同样的一个人。 一个可以带来胜利的人。 ——燎原火。：，， 第436章 多谢 燎原火抬起头,看着天边灰沉沉的云彩，她微微笑了起来，与古来拉开距离,朝着那边的人群跑了过去。 她张开双臂，笑容越来越肆意,而对面的人们则慢慢愣住，原本的期待也变成了茫然的无措。 但燎原火毫不在乎,她向着隐藏在人群中的某个人扑了过去，态度亲昵地说道：“好久不见！” 仙萱慢慢显现身形，她略有些无奈地看了燎原火一眼，弯下腰，将这娇小可爱的女孩抱在怀中。 仙萱的身高超过两米，而燎原火不过一米六,双方身高超过四十公分,被这么一抱,显得燎原火越发的年幼。 “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仙萱好笑地捏了捏燎原火的小脸，扫过这一圈惊讶的眼神,最后对着古来微微颔首,“我不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她按照古来的要求跟着曲恒一起回到了兰京市,便不打算再暴露真身，能够感知到她存在的,不过就那几人。 本来她是应该和曲恒呆在一块,但听说了燎原火的事情，改变了主意,想要远远地看上这孩子一眼，可没想到，这一眼就被这个小东西毁了所有的计划。 仙萱歪了歪头,容貌精致而温婉，她看着燎原火，眼中微微闪着些许无机质的光。 “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燎原火笑眯眯的，用力回抱了下仙萱，才道：“怎么能叫坏主意呢！我从来都不干坏事的。” “小骗子。”仙萱笑骂了一句。 但没有人会将她的话当真，燎原火的名声在玩家群体中好的不可思议，从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燎原火骗人的事情。 仙萱也不解释，她转过身，慢悠悠地朝着前方走去，“要去哪里？” 燎原火蹬了蹬腿，不太舒服地调整着姿势，她靠在仙萱的肩头，朝后看着那些傻掉的玩家群体，叹息一声说：“不能走那么快，要等一等。” “你也会等人吗？”仙萱反问。 但速度却降了下来。 燎原火伸出手，放在眉骨的地方，极目远眺，说：“这是最后一次了，等到这次的风暴过去，你将会安枕无忧。” 仙萱神情淡然，“借你吉言。” 她并不相信燎原火的话，毕竟游戏的执着和可恶超乎想象，当年她们曾经做过绝不互相侵犯的条约，结果还不到十万年，那混蛋就不要脸了，不停派遣着玩家入侵她创造的世界。 就算燎原火向来靠谱，可对于仙萱来说，只要游戏一天不灭，她就一天都不可能安心。 这时，身旁有人跟了上来。 是明灵。 仙萱和燎原火同时停下闲聊，双方近乎相同的眼神看着明灵。 明灵看着她们，原本满是疲惫的脸上此时重新绽放了光彩，她的身上有些许的赃物，脸上也有伤痕，看起来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甚至都来不及去为自己治疗。但这般落魄却丝毫无损她温柔的气息，跟明灵对视时，依旧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不由自主的喜欢起她来。 燎原火歪了歪头，想着从古来记忆中看到的画面，率先抬手打了声招呼。“嗨~” “你、你好……”明灵的内心十分激动，她深深吸了口气，勉强保持着冷静，那双黑沉的眼睛十分明亮，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们。 “我是明灵，为了你而来。”她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我需要你的帮助。” 燎原火唔了一声，摇头拒绝，说：“抱歉，不可以。” 明灵愣了一下。 燎原火接着道：“我大概能够知道你们的想法，无非是听说找到了我的分魂后，就可以控制我，让我帮你们去完成任何事情吧？” 明灵点头，皱了皱眉，道：“难道……” “是假的。”燎原火耸肩，“这只是我的记忆体，必须要借助对我有深刻印象的人才能够行动，现在，我正在操控安颜在和你对话。” “他已经是鬼，绝无跟你出去的可能，更不会成为玩家，而且，我的身份很敏感，游戏知道我出去的话，会把所有和我相关联的人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八级玩家，就能无视这种禁令，相反，你要更加小心。”燎原火将食指竖起放到唇边，微笑着跟她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剩下的，就不要问了。” 这一句话，堵住了明灵想要开口的意思，她的表情凝重，低着头看向地面，思索良久后，才重新笑了起来，“多谢。” 燎原火已经给了足够的提示，只要明灵不是蠢货，她就能从中听出燎原火真正的意思。 第一点，燎原火点名了明灵身边的内鬼。 第二点，燎原火提到了安颜教授，只要明灵能够解决安颜教授的身份，并且能够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这个世界，那么，燎原火就可以跟着一起出去。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游戏恐惧燎原火。 只有恐惧到了极致，才会有想要毁掉一切的疯狂。 换句话说，燎原火掌握着能够覆灭游戏的东西。 也许是一条让游戏无法拒绝的规则，也许是一个谁也没见过的道具，又或者是，传说中的十级玩家晋升之路。 但不管哪一种，都足够让明灵为此铤而走险。 她决定，在一切结束后，要试着将燎原火带出去。 燎原火的皮肤白皙，容貌可爱，身上穿着一件黄色的向日葵连衣裙，衬得她更加的阳光和灿烂。和明灵这种刻意吸取好感的举动不同，燎原火天生便带着一种吸引人眼球的光环，哪怕她随意地往角落里一站，都能让人不由自主的看着她，簇拥她，将她当成领袖。 当明灵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时，要说不惊讶那是假的，她微微晃神，随即便是涌上心头的狂喜。 她已经确认，只要能够让燎原火去巾帼会，那么她们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在这种人面前，别人无法跨越的困难从来都是随手就可以解决的小事。 “真可爱~”燎原火小声地说，她用眼角地余光瞥着那陷入臆想的明灵，趴在仙萱耳朵边说：“你说对不对？” “是啊。”仙萱点了点头，颇为感慨地说：“让我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对呀对呀，我新人时期也是这么想当然。”燎原火陷入回忆，“当时还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将高级玩家拉入队伍呢！结果人家只把我当工具，还是那种随用随丢的一次性工具！” 仙萱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呢？” “我帮他完成愿望了。”燎原火笑眯眯地说：“他永远留在那个世界了。” 仙萱欣慰道：“果然如此。” 她们小声说话的声音缓缓飘进了明灵的耳朵中，但是明灵表情丝毫未变，即使这两人都用看后辈的目光，她也未曾有一丝异样。 很快，更多的人围了过来，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一些话，然后惊讶的发现，不管是燎原火还是仙萱，性格都非常好，根本不会因为他们的问题太过白痴而生气。 阿椒不屑地看着他们，哼了一声，“只有弱者才会抱团取暖。” 古来瞥他一眼。 阿椒伸手捂住耳朵，得意洋洋地挑高眉毛，“我听不到！你吐槽的话全都反弹！” “……不要掩耳盗铃。”古来无语地说。 阿椒这人素来双标，还总是会被以前的自己打脸，古来都已经习惯，懒得去吐槽了。 “你说，燎原火会怎么反击呢？”阿椒摸着下巴，“我们找不到那人藏身的地方，就算有足够的武器也杀不死人啊，还是说她有别的方法？” 古来跟着思考起来。 “现在时局特殊，不管她们最后结局，我们的目标是要活下去，从这里离开。”他劝诫道：“一切以稳妥为主。” “知道了。”阿椒点头，“听你的。” 虽说内心很想跟着燎原火一块大干一场，但古来更重要一些，阿椒只能遗憾地和毁灭计划说再见。 古来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微微一怔，抬手想要默默阿椒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生病，结果被阿椒躲开，嫌弃道：“你想干嘛？” “没事……”古来摇了摇头，为了缓解尴尬，他重新将视线定在了燎原火身上。 那原本应对自如的身影突然一停，燎原火抬眼，正好撞进古来的眼中，她缓缓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如同一朵向日葵，在灰蒙蒙的阴沉天气中，闯出了一缕阳光，照耀了周围的环境。 “真好看啊……”阿椒说。 古来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如果能把她装进武器里，肯定能提高不少威力。” 古来：？ 他忍无可忍，捏了下阿椒的后颈，这家伙顿时跳了起来。 “不要想危险的事情。”古来正色道：“也不准对她表露出杀意。” 阿椒委屈的捂着后颈，啊了一声，“我怎么了？装个超能电子炮都不行吗？” 古来：？？ 他顺着阿椒的眼神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玩家正扛着一把超级巨大的机械电子炮走了过来。 古来干笑两声，跟阿椒诚恳的道了歉。 阿椒哼哼唧唧，挥了挥手，“算了，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要你……” 他刚要说些条件时，身体突然被人撞了一下，阿椒怒气冲冲地瞪了过去，只见巨星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边，表情怪异地说：“你们团队……是叫假酒二锅头吧？” “啊这……”阿椒眼神飘忽。 巨星道：“燎原火……说要喝假酒二锅头。” 古来：？？？ 阿椒：？？？：，， 第437章 最差 燎原火嗜酒。 酒量不好。 这是古来在上个副本中,从化蝶口中得到的情报，他之前一直未曾在意，现在看来,燎原火的酒瘾比想象中的要大一些。 因为她是很强大的玩家，所以，在提出想要喝酒的时候,根本没人会阻拦,都张罗着人去拿些好酒来。 “我要喝二锅头！” 燎原火笑嘻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古来,她晃了晃头,散乱的发丝从脸颊边垂下,眉宇间带着几丝单纯天真的神色，表情开朗活泼，但不知道为何，古来总觉得她这么做意有所指。 古来皱了皱眉，被看的略显不自在，扭过头,不再看她,反而是阿椒凑过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恨恨地说：“她是故意的吗？” 也不等古来回答，阿椒就抢先道：“她怎么不说喝茅台？喝伏特加？喝工业酒精啊！为什么一定指名二锅头？！是瞧不起我们的队名吗！” 古来好笑不已。 到底是谁瞧不起队名？当时被取名叫做假酒假酒二锅头,可是因为阿椒的关系,现在队伍里的人大多都开始接受这个队名，自称自己是假酒团队，只有阿椒还不肯接受，坚决拒绝这个队名。 按照古来的想法,阿椒才是最在意这点的。 他语气淡淡地说：“与其闲的没事乱找找茬，还不如趁这段时间，想想一会那个炮台怎么给燎原火介绍。” 一说到这，阿椒的表情便垮了下来，他叹息道：“我太难了……” 他制作的炮台本来是绝密，除了团队中的人和几个高级玩家外，根本没人知道，为的就是要在对抗远航者的时候出其不意，可现在倒好，燎原火非要去看，以她这种爆火的人气，爆表的关注度，一旦被她看到，那也意味着所有玩家全都知道了，炮台的作用直接小了一大半。 熬了好久的通宵，全身心创作得最满意的作品之一，阿椒还是很期待它能够起到巨大的作用，而不是当个让人惊叹的吉祥物。 “你有什么好办法？”阿椒顿了下，看古来摇头，眼神更加哀怨，“之前我跟你说了关于无影市的炸药位置，可不是想让你直接炸了的，你应该带着我，让我把威力最大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浪费了我的努力！” 他埋了半个城的炸药，应当准备个盛大的点火仪式，至少也应该被很多人看到那堪称艺术的火花，结果古来倒好，根本没有尊重他的努力，随随便便地按了按钮，毁了无影市，还让他连个蘑菇云都没看到。 古来笑了笑，清楚阿椒是故意找茬转移注意，倒也不在意，正色说道：“那个炮台……你可以先将它放一放，就算被远航者知道也没关系，至少让他明白，我们不是能够随意抹去的蝼蚁。” “你是说……威慑大于实用？”阿椒一点就透，他仔细思考了下，觉得古来说的不无道理，炮台的缺点是无法移动且装置笨重，只有等待最合适的时机才可使用，而这一点，外人是不清楚的，他们看到有人拥有这个，除了疯子和傻子外，或多或少的都会有些忌惮。 古来嗯了一声，他一会不打算跟着阿椒一起，而是想先去见见他山石了解一下情况，正打算再多说两句，巨星又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指了指前面，说：“燎原火喊你去喝酒。” 古来眼皮跳了一下。 他抬头看去，见燎原火正晃着酒瓶，脸颊晕红对他招手。 “过来！” 他心里莫名其妙，但面上不动分毫，走了过去。 燎原火被抱在仙萱的怀中，居高看着他，打了个酒嗝说：“你帮我出来，很好！我决定帮你实现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古来：？ 他看着燎原火，这个年轻的少女正拽着仙萱的长发往嘴里咬着，双眼迷蒙，浑身散发着酒气。 在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古来能够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息变了，那些玩家们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恶毒的嫉妒。 “我我我！”阿椒挤了过来，举手道：“我是他队友，可以帮他许愿！” “你算什么东西啊？”燎原火不屑地说道：“滚！” 阿椒一怔，他已经被人给拽着胳膊，扔到了后面。 “喂！喂！听我说，我真的可以帮他许愿啊！！！”阿椒还不死心，拼命往前挤着，可是人太多了，又有人故意使绊子，在不用炸药的情况下，他没办法挤过这些人，就算是飞到半空，也被堵着了。 “她搞什么啊？脑子进水了吗？”阿椒嘟囔了一句，挠着头，不再试图进入那个包围圈。 他的手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些炸药，放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又开始估算角度，需要如何做才能把这群人全部杀光斩草除根。 在他看来，燎原火做的有些过分了恐怖此明目张胆的将古来喊到面前，不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们和她关系匪浅吗？如果是在和平时期，这种行为还能接受，可现在他们自身难保，前有狼后有虎，再和燎原火扯上关系，这下好了，他们基本上可以等死了。 “……怎么？那么难选吗？”燎原火又仰头喝了口酒，清冽的酒水顺着唇角流下，豪迈地用手背一抹，她探出身子，伸手将酒倒下，浇了古来一头。 “喜欢喝酒吗？”燎原火的唇角慢慢扯出一抹灿烂的笑。 “我不喝酒。”古来神情平静。即使是被人用近乎侮辱的方式对待，他依旧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甚至还在冷静地思考着燎原火这种做法背后的意义。 她的前后态度变化太大，不得不让古来猜测，她是想借此和他撇清关系？保全他们？ “抽烟呢？”燎原火的笑容更深，她打了个响指，从指间便冒出一根香烟，自顾自点燃，熟练的吐出一口烟气。 “不抽。”古来说。 “打游戏吗？” “不打。” “呵。”燎原火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不无聊吗？” 古来想了想，认真道：“一人一个活法。” 他的消遣不在这些娱乐上，上班的时候，所有的休息时间全被学生们挤满，他要做教案，学习高级教师的讲课方式，再根据每个学生的性格制定相应的学习方案和鼓励方法。辞职以后，如果有空闲的话，他会逛博物馆，会看书，会去整理古物资料，关注那些保护失当的传统建筑。 这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可能在别人眼中很无聊，但他觉得充实而满足，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娱乐至死的风气。 燎原火又笑了起来。 这一次是眉眼弯弯，如同春日的月牙，皎洁宁静，所有的疯狂和怪异全都不见，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笑着看他。 像隔着一层雾，一抹纱，朦胧的遮掩住所有的情绪。 古来抿了抿唇角，“我有想要实现的愿望。” “你说。”她鼓励道：“不管是当主角，还是升级，又或者是得到我的所有道具，只要你开口，我都可以送给你——” 四周一切静谧，古来甚至能够听到有人在咽着口水的声音。 她所说的每一项都是足以让人疯狂争抢的东西，每一个在游戏副本中艰难求生的玩家，没有不想要这些的。 古来也不禁有些惊讶，他的内心蠢蠢欲动，但是，却更加迟疑。 【他跨不过去的……】仙萱看向燎原火，叹息地在心中说：【他是个胆小的人。】 燎原火没出声。 她在等，等待古来的开口。 这是她最后一次试探了，如果到了这种程度，古来依旧没有做出她想要看到的举动，那么她就会彻底死心，只准备将古来送走，而不是让他继续留在这里。 “选道具——！选道具啊！！”阿椒在后面嘶哑地喊了起来。 他这一嗓子喊醒了围观的玩家，其他人纷纷开口道：“选择升级！你选升级，我用其他东西跟你换这个机会！” “不！是当主角！只有当主角才能活！” “我们跟着你！” …… 众人的吵嚷并没有干扰到古来，在仔细权衡利弊之下，古来开口道：“我想要升级的机会。” 燎原火难掩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她心中清楚，古来确实不太适合来当她的主角了，这个时候，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比如让燎原火和仙萱一起帮他对抗远航者，比如让她说出游戏的秘密，再不济，就算他开口耍滑头，说要一百个愿望，燎原火都没那么失望。 因为这些，都代表着他有锐意进攻的意思，而现在，古来却被思维限制，选择了最差的升级。 区区的八级玩家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在白白浪费一个机会。 不过很快，燎原火就整理好了心情，她抿了抿嘴唇，对着仙萱说道：【没关系啦！小来还很年轻，他一直在和平世界长大，不适应也是很正常的！再说了，之前他不是和你一起聊过吗？至少那时候还是有心气能够反抗的。】 【但他不想当主角。】仙萱道：【他想要躲在安全的地方，这样不好。】 其实古来这种行为并不被仙萱看好，藏着藏着，就彻底不敢露面了。 【挺好的！我喜欢！】燎原火无条件的支持着古来。 “行，我帮你升级。”燎原火对他点了点头。 “不是我，是我的队友。”古来道：“他叫乌衣巷，我希望你能帮他成为八级玩家。” 燎原火：“啊？”：，， 第438章 合适 “你疯了吧？！” 震惊的怒吼响彻整个房间,乌衣巷难以置信的看着古来，要不是被蓝宝石等人拽着，他甚至想揪着古来衣领，重新去找燎原火,让她把人选换回来。 阿椒在一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对古来说：“看吧,不止我一人觉得你疯了。” 古来笑了笑。“你是七级，只差一步就能晋升，为什么不去？” 他已经料到了这种冲突,很冷静地拿出了八级徽章,重新递给了乌衣巷,“拿着吧。” 乌衣巷没有动,他甚至都没有去看那让无数玩家疯狂的徽章，用力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古来，眼底燃着两次明亮的火焰,双拳攥紧，指甲几乎要钳进肉里，就连脖颈处都有着两道狰狞的青筋。 “醉光阴。”乌衣巷深深吸了口气,他像是第一次见到古来般,认真又执着地开口，“我的命是你的了。” 他收下了这枚徽章。 从此刻开始,不管古来想要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下去，就算成为了八级玩家，就算比古来还要高一级，他也永远以古来为尊。 乌衣巷伸出右手,按在胸口上，大喝了一声，从胸口处撕下一块血肉，露出里面白森森的肋骨，但他仿佛感受不到似的，单膝跪地，以最为恭敬的姿势将这块血肉奉了上去。 “您，将是我的主人。” 乌衣巷是游牧民族的一员，他的部族崇尚强者，部族人认为，将胸口肉献给主人，是将自己的灵魂撕开一部分，主动将弱点交给了主人。 他将成为主人最忠诚的工具。 一旦他背弃主人，便再也无法魂归故里，这对于迷信的部族人来说，是极为严苛的惩罚。 古来瞳孔微微紧缩，倒映着乌衣巷忠诚而坚毅的面容来。 “我……将机会给你，并不是想让你为我效忠。”古来眉头轻皱，他严肃地说：“不要随便把命交给别人，尤其是不要交给我。” “我并没有做好背负你性命的准备。” 乌衣巷抬头，他固执地不肯动弹。 在他身后，蓝宝石等人面面相觑，原本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同队友，都觉得无法理解乌衣巷的举动，就算再怎么想要报答古来，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效忠，没看到阿椒的脸都快黑的能滴水了吗？ 蓝宝石倒是还好，毕竟他跟古来几人关系不错，彼此还算能够聊得来，反而是年纪最小的八分钟十分不爽，他极为愤怒，可又无法将其表露出来，只能狠狠闭了闭眼，气呼呼地来开此地。 八分钟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在意，乌衣巷依旧盯着古来，等待着他的回答。 乌衣巷的部族信奉强者的同时也是封闭的血统论支持者，即便乌衣巷母亲曾是部族中的祭司，但因为他父亲是被流放过来的中原人，生下来的孩子便一直无法得到长老们的认同，当母亲不再担当祭司后，他一度被排挤到了部族最偏远的地方放牧。 这样的乌衣巷，能够成长成为如今的豪爽性格自然也是经历过一番磨难，甚至于，他之所以会将队友看的极为重要，不顾个人利益也要帮助他们，为的就是不希望这些人讨厌他，可能在内心深处，他依旧是当年那个会在山坡上羡慕看着族人们玩闹的孩子。 后来，他打败了族长，成为部族新一任族长后，就决定放弃这个部落，他主动找来中原人学习技术，举族搬迁，想要让所有人都不要在草地上饥一顿饱一顿地寻食，所以，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将心脏献给一个男人。 一个弱不禁风的男人。 乌衣巷不在乎自己能够活多久，哪怕古来在让他晋升之后，就让他立刻去死，他也绝无怨言。 “晋升八级，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乌衣巷缓缓开口，“你加入游戏的时间不长，经历的副本也不多，所以不能够理解八级对于我们这种人的吸引力……我从成为玩家，走到现在，经历了八年的时间，我有25次差点被死神收走，亲眼看着87名朝夕相处的同伴死亡，被救过58次，甚至还有12人，他们为了能够让我晋升，在寻找材料的时候彻底没了音讯……我时常会想，放弃晋升，不再努力，只活在今朝，或许会更好一点……可是，我又很不甘心。” “这条命能够走到现在，已经背负了太多，我的队友，就是我的兄弟姐妹，是我的家人，他们把命给了我，让我可以成为现在的我，为的，就是要升入八级。” 以前是真的苦，苦到死了那么多人，努力搜集了那么多的材料，却依旧没有看见尽头的曙光。 八级的道路被封，除非有人死去，才可以有下一个人升上来，乌衣巷早就将七级那近乎不可能完成的经验刷满，他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让他迈入那一步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是古来给的。 之前在将团队搜集的所有材料给了古来时，乌衣巷就已经放弃了继续晋升的希望，他只想让剩下的队员可以过得好一点，再找机会复仇，可一连被拒绝多次，甚至还招来了敌人，本就愧疚难当，觉得对不起愿意接纳他们的古来团队。 现在进入副本，没有做什么实事，就被人给了能够晋升的机会，这对于乌衣巷这个重情重义的男人来说，唯有将自己的性命奉上，才能够表达自己的感谢。 气氛逐渐凝滞，古来始终没有再开口，他连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又要怎么再去背负另一个人的性命？ 选择乌衣巷，只是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 古来的晋升还差很多经验值，而乌衣巷却是到了临门一脚，只差一点，再加上乌衣巷现在是团队中的人，天然便有着亲近的理由，再加上根据古来的观察，乌衣巷这人看着粗犷，其实胆大心细，又重情重义，根本不可能会背叛。 唯一需要费心的就是怎么劝乌衣巷收下这个机会，可没想到，说服他倒是没费口舌，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来进行，倒是最后乌衣巷突然把命交过来。 乌衣巷明亮的眼神随着时间流逝慢慢黯淡下来，他抿了抿嘴唇，良久后，哑着嗓子道：“就算你不接受我，我也决定将命交给你了，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同意。” “我……”古来张了张口，他叹息一声，站起身离开。“你需要冷静，半个小时后，我再过来见你。” 在走出门口的时候，古来转过头，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乌衣巷，即便有众人围着，他的身影依旧显得孤独而落寞，犹如被遗弃的大型犬。 古来有一瞬间的心软，但很快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走出门后，屋外的天色极暗，云层厚的简直像是要压过来一样。 古来仰头看了一会，才迈步朝前走去。 没走几步，就有一人跟了过来，古来抬眼，看着走到身旁的人，问道：“怎么跟我出来了？” 他山石沉声说道：“透透气。” 古来笑了一声，“你可真不适合讲笑话。” 他山石一怔，摇了摇头，“我没有说笑话。” “是是——”古来拖长了音。 每次看他山石这么一本正经地搞笑，就觉得很好玩，他们一起走了一会，全都相顾无言，直到古来开口问道：“他山石，你……抽烟吗？” 他山石抬眼，看到他们停在一个废弃超市门口，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我抽。”他去柜台拿了一包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香烟，点燃后，深深吸了口气，皱眉道：“潮了。” “什么？”古来凑过去。 他山石吐了口烟，袅袅的白烟遮住他的表情，昏暗的房间中，他的神情平静，目光冷凝，刺鼻的烟味萦绕在他身上，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明显变化，古来皱着眉，被这味道熏得想要后退，但他山石眼明手快，直接把烟头塞在他的口中。 古来被猛地呛了一下，立刻咳嗽起来。 他不会抽烟，辛辣的味道仿佛是顺着烟雾直接进入肺里，刺得他不停咳嗽，眼泪直流，狼狈地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受不了！” 他山石呵了声，不再去逼他抽烟，反而继续将烟塞在嘴里叼着。 古来咳了好几分钟，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他山石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倚在柜台边上，虚幻的魂体都逐渐凝实起来，“你在想什么？” 他总是在问这样的一句话。 古来却没有开口，他山石弹了下烟灰，“你并不出色。” 古来一怔。 “你不出色，也不优秀，是个平凡普通的人，也许会聪明那么一点，但是跟真正的聪明人比起来，你根本一无是处。”他山石说话语速很慢，他的五官在烟雾中模糊起来。 “醉光阴，你想让我说这些话吗？” 古来移开视线，他抬手抹了把脸上被呛出来的眼泪，红着眼睛，却笑着说：“我有那么脆弱吗？” 即便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普通，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他已经逐渐对自己有了更深的认真，一般这种话只是他随便说说而已。 “你太累了，我开个玩笑。” 他山石也跟着笑道：“喝酒吗？” “等出去后再喝吧。”古来说：“可以喝一点白酒。” “进步了。”他山石随意道。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动，他山石在抽烟，而古来在看他抽烟。 当阿椒找过来时，看着这两人差点被气死，“我靠！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俩在约会？！” 古来无语，“说重点。” “一个叫曲恒的小孩过来找你。”阿椒一撇嘴，“说有事情要和你谈。”：，， 第439章 在乎 曲恒…… 古来没有想到他会过来。 按照原本的设想,燎原火掌控全局后，会接手所有的布局，像曲恒这么重要的存在,自然早早的就被她带走,单独去安排任务。 可曲恒却主动找了过来……是燎原火现在忙着叙旧？还是根本没把曲恒放在眼里？ 不应该啊……曲恒可是很关键的重要人物。 古来在思考着，他回到房间门的时候,曲恒正坐在沙发上，姿势乖巧可爱,看到他来,便立刻仰着头，露出惊喜的笑容，“时先生,我……” “醉光阴。”古来打断他的话。 曲恒一怔,对此却不意外,因为在来之前,就已经被索菲娅告知了一切,包括时云齐是玩家这件事情。 索菲娅这么做可不是因为善良,她愿意告知曲恒这些玩家的真相,其实只是好玩，她想要看看，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曲恒要怎么再次拯救世界。 曲恒改口说：“醉光阴先生,抱歉，冒昧地打扰你了，我过来是想问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进行战争？” 古来反问道：“仙萱没有和你说吗？” “母亲让我问你。”曲恒很认真的看向古来，目光中满是忐忑和期待,“她说你才是总指挥。” 古来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愣住了，不可思议道：“我……是总指挥？” 阿椒挠了挠头，“搞什么啊？不是说听燎原火的？你们母亲不是和她一伙的吗？怎么现在又临时换人了？” 曲恒这时也察觉到了不对，他茫然道：“难道……不是？” 仙萱的做法让古来很是迟疑，他想不通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盯着曲恒看了半晌，他想了想问道：“曲静云和小靖云呢？” “她们都很好，在被索菲娅照顾着。”曲恒回道：“要她们现在过来吗？” 古来又不出声了。 他环顾了一圈屋中的人，每个人都神色各异，有决然，有疑惑，也有满满的信任，古来望着一处地砖怔怔出神，良久之后，才对阿椒说道：“你帮我一个忙。” “说！”阿椒显然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丝毫没有废话，“做什么？” “你带着乌衣巷去找燎原火，让她尽快帮忙晋升。” 古来说着，将之前乌衣巷为了加入团队而贡献出来的各类材料全都给了阿椒，“然后你在去的路上大张旗鼓，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此事。” “ok。”阿椒说着，点开终端，开始准备宣扬的事情。 古来又看向了乌衣巷，“你把徽章拿出来，别在胸口。” 乌衣巷也不犹豫，将八级的徽章放在了最为明显的地方，看着熠熠生辉的徽章，是个玩家都知道乌衣巷就是那个要晋升的幸运儿了。 “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古来指了指外面，“去找燎原火的路上，可以多绕几圈。” 阿椒哦了一声，迷迷糊糊的，他晃了晃脑袋，将疑惑给抛到脑后，不再去想。 乌衣巷同样如此，反而是蓝宝石似乎猜出了什么，欲言又止。 “走吧。”古来亲自为他们打开了门，眼神鼓励道：“不要害怕，到时候一切听燎原火的。” “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即使她要你杀了我，也不要去拒绝。”古来话音刚落，在场的人全都抬眼看他，面对这么多双灼灼的目光，他毫不畏惧，只是含笑道：“别浪费时间门。” 阿椒率先反应过来，拽着乌衣巷的手臂就往外面走去，他边走边抱怨：“重死了，你赶紧的，没听到老大发话说让快点吗！早点去早点回，我他么的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乌衣巷这才回过神，跟着一起离开，临走时回头看了古来一眼，欲言又止。 不过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他山石打开窗户，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屋外大雾弥漫，开口道：“结界。” 古来点了点头，道：“是，我们这里被封了。” 他山石神色沉稳，未曾慌张，他冷静的想了一会，问道：“这和晋升有关？” “是的。”古来给予肯定。“我大概能够猜出她们想要做什么了。” “八级玩家的晋升条件苛刻，其中之一就是晋升玩家需要成为千人以上组织的领袖。” “这种达成非常容易，只要利用一些道具或者煽动人心，就可以很容易成为原住民眼中的组织领袖，不过这种类型，很难晋升成功，就算是成为八级玩家，也是垫底的存在。但是，如果组织中成员全是玩家的话——” 古来说到这，特地停了一下，他山石心领神会，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燎原火想让乌衣巷成为千人玩家的领袖，但是刚才曲恒又说你来领导，这也就是说，她们在暗示你，绝对不能出去，为了防止你被找到，还特地给我们加了个隐藏的结界。” “只要找不到你，玩家们才会重新选出一个领袖。” “燎原火把这机会给了乌衣巷！”蓝宝石原本就有所猜测，此时在得到肯定之后，眼中满是喜色。 “这么说……我们有八级玩家坐镇了？！” 他简直是狂喜！ 毕竟在刚来到假酒团队的时候，蓝宝石就是第一个反对乌衣巷将积攒的材料送出去的，那里面也有他的努力，就这么白白送给别人做人情，蓝宝石厌恶至极。 不过现在，他已经彻底对团队中的人改观了。 这个团队，是他见过最为团结的队伍，只要古来不死，他们就能一直团结下去。 蓝宝石喜欢这样的队伍。 他微微笑了起来，拍了拍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肩膀，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了轻尘，放轻松，没什么大事。” 轻尘跟着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真好啊……”蓝宝石双眼亮晶晶的，“我们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 牺牲了那么多人，努力了这么多年，他们的期盼终于到了能够开花结果的时刻了。 蓝宝石比任何人都希望乌衣巷可以成功，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 跟蓝宝石的喜悦不同，轻尘的神色淡淡，他很冷静地靠在墙边，看向古来的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古来感受到他的目光，礼貌的笑了笑，脑中转的飞快，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猜出燎原火的下一步行动。 一旦乌衣巷晋升成功，这边的战力又多了一个保障，尽管阿允米酒拒绝帮忙，但远航者那边又不知道，只要他们没死，那么就可以借着这些名头去让对方忌惮起来。 “曲先生，你知道要怎么联系小靖云吗？”古来问。 曲恒点了点头，举着手腕上的终端说：“我有她的联系方式。” 很快，在半空中浮现出了曲靖云的脸，小女孩笑嘻嘻的，似乎没想到能够再看到古来，惊喜道：“大哥哥！” “小靖云。”古来含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即又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没问题，我要做什么？”小靖云拍着胸脯，立刻做出保证。 “你要在脑海中去想一下缪可的身影。”古来决定通过小靖云，重新让缪可复生。 “等他出来的时候，你就要躲起来，不用躲的太远，跟在陶科长的身边就可以。” 明灵对弱势的女人会抱有极大同情，小靖云外表很年幼，能够激发她的保护欲，有了明灵的帮忙，缪可就没法再利用她。 “哦哦，好的！”小靖云倒是认识明灵，她对那个温柔的大姐姐印象很好。 古来又嘱咐了两句，很认真的说：“我在利用你，但我也希望你能平安，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拒绝我的任何要求。” 小靖云想了想了，“那大哥哥你也帮我个忙吧。” “你说。” “等一切结束后，你能听我讲故事吗？我刚刚想了个大太阳的故事，可棒了！” 古来抿着唇角，露出一丝笑容，他沉声说：“好。” 停了下，又道：“我很期待。” “好哦！”小靖云欢呼一声，飞快的结束了通话，她要把明灵喊过来，然后再去想缪可的样子。 安排完了之后，古来对上曲恒的双眼，安抚道：“曲先生，不用那么着急。” 曲恒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在你们这些后来者的眼中，我是一个傻瓜吗？”这是曲恒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 虽然他从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伟大，可是经过终端的搜索，曲恒却发现历史上对于他们这类人的评价大多为负面，很少会有学者认为他们做得对。 他们口诛笔伐，想要为了那些因他而死的人们讨一个公道。曲恒理解他们，因为设身处地的想一下，他也不希望自己是那个被迫牺牲的一员，可战争就是这样。 要不是到了退无可退的绝境，谁又愿意以自杀式的袭击来伤敌伤己？ “我不认为你是个傻瓜，相反，我觉得你是个英雄。”古来慢慢的蹲下来，直视曲恒的双眼，真诚地说道：“像我们这些人，不在乎原住民的死亡，我们行动时，从不会去顾虑这个世界的未来走向，即便现在，我杀了无影市那么多人，但内心却没有多少愧疚。他们的死亡对我而言只是一连串的数字，从不在意，但你不同。” “你在乎那些人。” “即便他们对你而言是同样的陌生人，可你愿意为了这些普通人挺身而出，不求名利，不愿被知道，你在我眼中，才是一个合格的守护者。” “曲恒。” “你是英雄，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440章 快了 古来对于曲恒的肯定是发自内心的,他真的觉得曲恒是一个英雄。 不管是几百年前敢带着一群人赴死，还是现在重生依旧在寻找机会去牺牲自己，只为了人类未来奋斗,这样的人，他的眼中有着无法熄灭的光。 要不是因为现在游戏干扰,使得玩家出场太多,曲恒未必会像求助于别人。 他的能力和计谋其实并不逊色,正如他自己所说，要不是被逼到绝境，谁会选择同归于尽？ 古来对着曲恒笑了笑,他很敬佩这种为了理想而奋斗的人，他们心中的火焰，永远高涨,永远热情。 “醉光阴。”曲恒深吸一口气，认真道：“谢谢你。” 他说出了曲恒最想听到的话，有了这段话，他便觉得自己还能继续努力一下。 “我和静云聊过了,我们都可以去死。”曲恒声音淡然,“但是……我希望你能保下那个孩子。” 小靖云因为他们父女两个已经吃了很多苦,刚才曲恒看到了古来与她的交谈,便明白他们不能再与她有牵扯，否则,她将会一直不幸下去。 “这跟你们无关，做坏事的是阿允这些人。”古来劝慰道。 不过曲恒显然没有被安慰道。 他沉默着,眉眼间满是忧愁。 古来想了想，打开了终端，试着搜索起来,因为无影市的炸毁，信号变的极弱，看着半空中的投影转了好久的圈也反应，他求助的看向了呆在屋里的其他几人。 “你们谁的终端里存着电影？” 他山石道：“我有，看我的吧。” 说着便将存储的影片让古来挑选，他看了过去，略挑了挑眉。 他山石的收藏涉猎很全，爱情科幻军事恐怖悬疑动画全都有，按照各种标签分类排好，看着就让人觉得很舒服。 古来很顺利地找到了他想要的影片，将其投屏放到了对面的白墙上。 一直关注他们的人自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看了过去，只见上面冒出了两颗跳动的眼球，接着便滚在一起，融成了片头的名字。 ——《缤纷未来》 这是一部名字很土的电影，但是在场的人，除了曲恒以外，全都看过这一部，因为这是在两百多年前，在无影市各大电影节中封神的作品，以至于从那之后，教育局规定所有的学生每年都必须要看一遍这部影片。 只要他们都上过学，那么附身的原住民记忆中就会有这一部影片的记忆。 “看看吧。”古来沉声说道：“这是你没看过的未来。” 《缤纷未来》的开头一点也不吸引人，只有一个男孩，在用好奇的目光来看向这个世界。 镜头的语言偏向纪录片，以男孩为主人公作为故事开头，以成长所面临的巨变为故事主线，以无厘头的穿越作为噱头，使得男孩作为古人穿到了五十年后的未来，并被一对夫妻收养度过一生的故事。 但导演很巧妙的不去表现那些尖锐的社会矛盾，他只使用男孩的视野看这一切，这使得其他平常小事都变得极为有趣，故事诙谐幽默又让人觉得很舒服。 男孩经历了幼年时的快乐，少年时的朦胧，中年时的战争，再到老年人的幸福，影片的最后，是老人在家中，被家人们簇拥死去的场景，他死的时候再无遗憾。 这个故事看完，会让人有种直面死亡的勇气，正如这两百年来，看过它的人所留下的数亿条评论一样，它的存在，陪伴了太多太多无影市的居民，它早就有了不一般的意义。 古来因为之前看过几遍，所以不再沉迷，他用眼角的余光瞥着曲恒，看到了一双认真的眼睛。 这是曲恒不曾知道的未来。 影片中男孩经历的未来，两百多年过去，其实早就已经实现，人们将其立为标杆，一直在将未来建设得比他看到的更为美好。 曲恒看着看着，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他轻声说：“真好啊……” 这样的未来，是他以前从不知道的也不敢想象的。 没有了恶鬼的威胁，人人安居乐业，甚至都有了在以前看来极为奢侈的浪费行为。 影片不长，只有短短的十分钟，曲恒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完了全部。 “谢谢你。”曲恒又一次道了谢，他这次道谢的态度比之前还要慎重，见古来神态平和，又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招人喜欢了。” 古来摸了摸脸，说：“我长的帅。” 曲恒：“…………” “开个玩笑。”古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笑着说：“我活跃下气氛。” 他山石干咳一声，靠在墙壁上，说：“还有别的，你看吗？” 《缤纷未来》火了以后，还有很多翻拍和模仿此类的影片，尽管大多都是烂片，但量变决定质变，还是有几部如同沙里淘金一般，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古来看了看天色，他不知道外面的变化，也不知道现在乌衣巷进展到什么地方了，也只能继续点开下一部影片，开始打发时间。 不过很快，这种看电影的事情就变成了为曲恒独播，他们几人聚在一起开始打麻将。 “二饼。” “南风。” “三条。” “……南风。” 古来看着手中的牌，又看了看一旁的他山石，欲言又止。 但后者眉头微皱，表情严肃，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视线。 轻尘碰了三条，接着道：“这么玩太没劲了，不如拿点彩头。” “什么彩头？”蓝宝石问。 “给我们一个能够发挥的机会。”轻尘道：“北风，我觉得，我们也有用。” 蓝宝石一怔，他像是第一次见到轻尘般，惊讶地往后仰了一些。 “六饼，你是谁啊？被附身了吧？” 作为乌衣巷的死忠，轻尘这还是第一次在乌衣巷不在的时候，主动的为自己揽活。 “我有三个六饼，可以碰吗？”他山石说。 “可以啊，不过你这叫做杠了，要是真的玩钱的，已经能保本了。”蓝宝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之前打了好几局，全是他山石输，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根本不会打麻将。 反之坐在他对面的古来，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是牌桌上的高手。 这家伙会算牌，谁打了多少，谁还剩什么，他都能大概猜得出来，就算赢不了，也不至于输得太惨。 蓝宝石的手有些痒，他觉得自己混在棋牌室二十几年的瘾要再次被勾出来了。 古来再度无语，他看着他山石，摇了摇头说：“发财。” “那我就不客气了。”蓝宝石嘿嘿一笑，三张牌一碰，自己的牌面已经大好，正当他看见胜利曙光时，又听见轻尘咳了两声，“咋了？你难受？” 轻尘表情古怪，“没。” 蓝宝石哦了声，等到赢了之后，这才想起来，貌似是轻尘坐庄，他哈哈笑了两声，猛地拍着轻尘的肩膀，“小老弟，你也不怎么行啊！” 轻尘白他一眼。 古来笑了笑，对于输赢并不在乎，他会玩麻将纯粹是因为过年时，经常会被母亲叫过去帮忙打，赢了钱归他，所以为了零花钱，古来对此下了一番功夫。 把手里的麻将一扔，便开始下一局，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打到了他山石都赢了几把，屋外的房门才再次打开。 阿椒满身血气的走了过来，他盯着牌桌上的麻将疑惑的歪了歪头，一脸的陌生。 他开口道：“乌衣巷升级成功，燎原火说得让他留在那，然后我就回来找你了。” “真的吗？！他成功了！”蓝宝石脸上满是喜色。 轻尘也觉得颇为高兴。 “嗯……不过，他现在也当了人质。”阿椒耸了耸肩，“八级玩家好像也分强弱，他没有仙萱厉害。” “毕竟仙萱是老牌玩家了。”古来道。 他让开位置，又打开窗户看了看外面，原本笼罩在周围的白雾已经消散，能见度比之前高出不少，在房屋外面，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在游荡。 “接下来做什么？”阿椒问道：“现在我们能够跟远航者决一死战了吗？一直这么拖拖拉拉的我觉得很难受啊！” 赶紧打，打完拉倒。 像现在这样僵持，对阿椒的精神是个极大的考验。 “快了，不急。”古来说。 这时，他山石突然开口问道：“醉光阴，你还有兄弟吗？” “什……” 他话音刚落，猛地被人扑到在地，阿椒死命压着他的肩膀，让他低头，破空的一击几乎是从他的耳边落下。 “我靠！偷袭！”阿椒怒骂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直接一脚把古来踹掉角落，拿出两个炸弹，对着来人的身影就是一通乱炸。 剧痛的感觉让古来差点站不起来，他捂着腰，扶着墙，看着面前这彻底混乱的场面。 从屋内的地下不停的冒出几个和他们这些人一模一样的人影，这些人皮肤略黑，动作矫健，从攻击姿势来看，与他们几乎相同。 他山石从腰间抽出一个拳套戴上，他双目坚毅，盯着这群不速之客冷哼一声。 “让开。”他开口说。 还在房屋正中对战的阿椒立刻扭动腰肢，以极为灵敏的姿势离开原地。 下一秒，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闷响从他脚下传来。 他山石一拳捶到地下，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 第442章 孤身 古来很清楚,他与燎原火之间进行着一场博弈。 一场十分不公平，又单方面的博弈。 双方的条件有如云泥,所有的优势都在对方手中,以至于只要燎原火张口，古来前期费尽心机才赢来的优势都要拱手送出。 但他从未表现出来，非常配合让燎原火接手他的位置,这般平和的过渡直接让所有人都忽视了这种不公平,就连燎原火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这点。 因为她是八级玩家，因为她是天才,早早便站在了玩家顶点,即便她本人性格极好，却也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俯瞰，她早就已经忘记,人与人之间并不应该用恭维的语气对话。 他们之间,所谓的平等，也不是她屈尊降贵之下的一种视而不见。 但这恰恰是古来想要的。 他不喜欢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想引人注目，于是便故意落后一步,跟在燎原火的身后,让她去直面那最为危险的远航者。 他看似认命，实则步步为营,反而在把优势送出之后，多了更自由的活动空间。 如果像之前那样,燎原火一直对他问东问西，关怀备至，反而会束手束脚。坏了好事。 现在，不仅没有人监视他,就连阿椒和他山石也都从各自的责任中解放出来。 古来微微笑了起来，他对上阿椒茫然的双眼，并没有出声解释。 以阿椒的性格，也不是那种喜欢听长篇大论的人，为了不浪费时间，看着他山石将这些影子人收拾的差不多时，他拍了拍手，示意蓝宝石与轻尘解决剩下的几只，让他山石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古来仰着头，看着被机械外骨骼包裹住的他山石，银色的机械质感随着他山石的动作晃动着，沉重的力量带来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朋克美感。 “很轻松。”他山石沉稳的回道。 他在古来的面前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原本掌心处拿着的石块被捏成了齑粉，随风飘散。 “太酷了！”阿椒也忍不住赞叹，他围着他山石转了两圈，手上也没停止动作，这摸摸，那捏捏，一脸的痴迷。 古来笑了起来，“再摸就告你骚扰了。” “告吧告吧！你只要能让我研究外骨骼，我随便你去告！”阿椒一挥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照相机，对准了他山石，拍摄了各种角度的照片。 他山石沉默着，微微调整动作，方便阿椒能够拍摄更帅气的姿势。 “闷骚！”阿椒撇了撇嘴，对此极为不屑。 但表面是这样，手中按着快门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古来和他山石都没理会他的口是心非，两人对视一眼，他山石眉眼肃然，“这一切都是仙萱做的？” 虽然他一直在不远处杀敌，但不意味没关注这里，他穿戴上外骨骼后，就连听力都比以前要灵敏许多，自然也听清了古来刚才的话。 古来点了点头。 他山石凝视着他，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就连阿椒拍照的动作都停住了，只听古来低低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 这张纸上有些破旧泛黄，是标准的a2纸张，展开之后上面有着兰京市和无影市这周边的详细地图，上面标注着一个红点和一个蓝点。 阿椒对此极为敏感，他一眼便看出了这两个位置是在兰京市的广播电视台和处在无影市郊区的立新屠宰场。 “厉害啊！”阿椒竖起拇指，双眼快速扫过了这张地图，“我之前想要用机器测量出兰京市地图，但被不知道的东西阻止了，你竟然成功了！” “八级道具啊……”古来摸了摸这张泛黄的纸。“只能使用一次的珍稀道具，绝对不能出错。” 阿椒嘿嘿笑了声，“别太可惜了，等我等级高了之后，我也给你做八级道具，别说一张破纸，就算是十张，我也能给你做！” 古来一怔，他这才恍然阿椒才四级，因为平时表现的太过凶猛，以至于他都忘记了阿椒该有的等级。 这次如果能够出去，阿椒也要进行五级的单人副本了。 古来这个念头微微闪过，又很快消失，他呼出一口气，集中精神，开始重新部署起来。 “我们要这么做……” ※ “好无聊啊~~”咪咪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百无聊赖的盯着天花板，又发出一声呻吟，“真的超无聊啊~我们什么时候杀出去？” 在她旁边坐的是已经被团成一个球的任俊明，自从古来炸了无影市后，他就被几个在市政大楼的幸存玩家带来回来，不过他回来的很不巧，正好遇到了被古往强行带来的春风笑，于是后者便将满腔怒火全都发泄在他身上，把他的骨头全部拆除，最后将其团成了一个球。 “要再等等吧……听说燎原火复活了……”说到这，任俊明的语气倒是有些奇怪，他在很久以前见过燎原火一面，两人甚至有过交流，不过那次之后，他因为一个高级玩家的设想，故意留在了这个世界，为了验证能不能凭借自己升级，呆了四百多年。 没想到四百多年过去，他虽然成了九级玩家，可依旧如当初那样地位低下，任人宰割。 咪咪双脚蹬着地板在上面滑行，脸上露出了期待崇拜的表情，“我也听说了！那可是燎原火啊！还有古玩家仙萱！她们两个一起对抗古老师，可真是太帅了！我好想去看看她们要签名啊！” 望着她狂热的表情，任俊明不解，他仔细想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你们立场不同吧，为什么……” “哎呀，你不懂！”咪咪对他态度不错，“这可是我追星的乐趣啊！越是立场不同，我就越想要她们的签名，嘿嘿嘿，燎原火和仙萱的双人签名，我肯定是第一个拿到的！” 他的理智无时无刻不再经历着崩毁，必须要靠着思考来维持正常，但这种思维也带着异变，“想要签名的话，我们可以把她们全都杀了，只留下手脚，在你的全身写满签名，然后再做成刺青，这样你无时无刻都能看见她们的记录了。” “这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独一无二的东西。” “你难道不想要吗？” 有那么一瞬间，咪咪心动了，她甚至想要不顾着自己的实力，直接冲到兰京市去要签名，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怒气冲冲的从地上跳起，喵呜一声，一脚踹向了这个巨大的球，“老老实实的当你的玩具！没事别开口，竟然还敢蛊惑我！” 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使得任俊明的身体有一部分被像素化了，咪咪的双瞳都变成了竖状的猫眼，她瞪大眼睛，看着这一格格像素，尖叫道：“来人呐！快点过来啊！任俊明要死啦——！救命啊！！！” 话音刚落，从窗外便飞出一群金虫，这些虫子金光闪闪，聚在一起，几乎要闪瞎咪咪的眼。 她伸出爪子盖在脸上，又是喵呜一声，飞快的逃离，根本不敢去触春风笑的霉头。 自从他被强行带回来之后，无时无刻不在暴怒边缘，任何人只要有一丁点的异动都会惹他生气，短短的几个小时，他就已经杀了十三个玩家，这些玩家全是从对面过来投诚的七级玩家，对上春风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连皮带肉的都成了金虫的养料。 以至于有些玩家怨气过大，又成了鬼，对着春风笑破口大骂的瞬间又被啃得魂飞魄散。 咪咪当时离得很近，她看的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是绝对打不过春风笑的，既然这样，那她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再去惹他。 她跑了以后，金虫们便把注意力放在了任俊明的身上，它们试着啃了任俊明的血肉，但是在吃下去的时候，虫子们也变成了像素小虫。 这个把虫子们吓坏了，它们带着伙伴飞回到了春风笑身边。 看着原本圆滚滚的虫子变成了方块，春风笑俊美的脸上一片阴霾，异色双瞳更是冷冽。 “梦舟。”古往靠在沙发上，轻轻翻开了书籍的下一页，温声道：“冷静。” 春风笑脸颊的肌肉抽动两下，他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形状较好的薄唇都渗出血来，才松了口。 “往哥。”他恨声说：“我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古往看着这本写得天马行空的侦探小说笑了笑，记下了页码后，抬眼看着春风笑。 他在这张年轻的脸上看到了难堪，愤怒，不安，野心与恐惧。 “我救下你，并不是想让你在这里和我闹脾气的。”古往神态平和，“你在害怕什么？怕……燎原火会赢吗？” 春风笑一时僵住，他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看向古往身旁的位置，那里已经没有一个面相恐怖的女人。 以前看到她的时候，春风笑气的要命，可一旦看不到她，春风笑反而不习惯了。 “往哥，你下得去手吗？那可是燎原火啊！”春风笑攥紧拳头，再也顾不得什么，立刻问道：“她活了！你心心念念的燎原火活了啊！你没有什么想法吗？！你难道不想和她见面吗？！” 他在害怕。 怕古往得偿所愿后会抛下他和燎原火双宿双栖。 又怕古往会觉得再无遗憾，独自去死。 他知道古往不会干出这种事，就算再怎么宠溺燎原火，古往也是非常有责任心的一个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抛下他。 可越是清楚，就越是不安，内心总是疑神疑鬼。 春风笑的巨大压力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古往身上。 “她没有活。”古往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道：“那不是她。” “往哥？”春风笑睁大眼睛，心中一喜，“你是说……” “我会杀了她。”古往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他取下眼镜，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狭长精致，此时眼睛里染着一层冰冷的神情，他唇角翘着，依旧就是温和平静的语气，仿佛刚才那危险的话并不是他说的。 古往重复道：“我一定会杀了她。” “冒牌货，必须死。” “那……”春风笑屏息。 “既然你想开战，就去打吧。”古往盯着他惊喜的表情，说：“燎原火和仙萱我来，其他人你去杀。” “好！”春风笑立刻点头。 可就在这时，两人一同朝着窗外看去，猝不及防间，他看到了那极为熟悉的身影。 燎原火孤身一人，闯入这里，她扬着灿烂的笑容，冲古往挥了挥手，“嗨~”：，， 第443章 出手 燎原火的出现让春风笑蓦地紧张起来,他浑身绷紧，下意识的挡在了古往面前。 “让开。” 古往的声音里没有温度。 春风笑再不甘心，此时也不敢忤逆古往,他抿着嘴唇,让开位置,看着古往走到窗边，表情顿时变得极为不甘心。 燎原火的眼神明亮而温暖，她看着古往的目光透着一种喜悦的怀念。 古往冷哼一声，寒声道：“谁给你的胆子去伪装她？找死吗？” 春风笑听到这话，更加不安的抿紧嘴唇，按照往常,古往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这简直是在明晃晃的告诉燎原火，他的情绪很不稳定。 燎原火吐了吐舌头，娇俏地指着春风笑说：“你让他离开嘛,我们得单独谈谈。” 春风笑立刻又嫉又恨的瞪了她一眼，看着古往的眼神，有着些许的恳求。 古往没有说话，他深吸一口气,道：“你给我滚上来。” “我不！”燎原火歪了歪头,在原地转了个圈,明黄色的向日葵仿佛在他们眼前盛开,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朝气蓬勃。 她笑嘻嘻地勾了勾手指,“你下来找我啊！” “往哥！”春风笑紧张到喉咙发紧,“你不能过去，她没有安好心……” “我知道。”古往颇为平静。 他笑了笑，居高看着燎原火,语气意味不明地说：“她在寻死，那我就成全她。” 春风笑一时愣住。 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就见古往直接打开窗户跳了下去。 燎原火将双手背在身后，笑着说了些什么，然后古往微微颔首，随她一起离开。 “往哥！” 春风笑喊了一声，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古往并没有回应他。 两人离去的背影一高一矮，看起来十分和谐，但是，春风笑却觉得极为刺眼。 “燎原火！燎原火——！！”春风笑恨极，要是没有燎原火，他们这次的副本将会获得空前的成功，不仅能够解决一直困扰古往多年的问题，还能解决原本那近乎行尸走肉的燎原火无神志的问题。 可惜现在，什么都没了。 以他对古往的了解，面对栩栩如生的燎原火，古往……未必能够下得去手。 即便古往口口声声说燎原火是虚假的，可是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那个满是缝合痕迹的恐怖女人是真的？这个能笑能跳可以自由对话的女人是假的？ 人总是会选择相信对自己有益的一方，古往为了能够复活燎原火，已经付出了太多，所以在面对现在的女人时，就算明知是假，他也会欺骗自己，只为了贪恋这短暂的温暖。 就像之前两人会面的那样。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 春风笑眉头紧皱，表情扭曲了一秒，他回过头，愤愤踹了身旁的椅子，整个人再没有平时的优雅。 “怎么了？这么生气？” 熟悉的语调从背后响起。 春风笑回过头，看着明灵温和笑着的脸，顿时明白过来。 他扯了扯嘴唇，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原来如此，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明灵的眼睛是浅淡的棕褐色，此时一如既往地清雅沉静，她的表情温柔，使得那张普通长相的脸也增色不少。 她看着春风笑，身上的白衬衫被风吹乱了一些，“总不能一直等你们动手吧。” 明灵的声音柔软得不可思议，“我们也不想乖乖等死啊……” 春风笑又哼了一声，他将脖颈上的领带解开，又慢里斯条的松开袖口，脱去了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外套，平整的放在沙发椅背上，才开口道：“这根本毫无意义。” “你不可能会战胜远航者，呆在原地看着我从天而降，把我英勇的身姿记在脑海里，才是你应该要做的。” “如果你表现的好，我会留你一条命。” 明灵笑了笑，她对春风笑话中讥讽并不在意，两人认识多年，彼此都已经熟悉，所以她非常清楚春风笑的性格，通常这种刺人的话语过后，就是他毫不留情的一击。 “明！”明灵高声喊了起来。 【玩家姓名：明灵】 【天赋技能：明神静灵】 【技能介绍：玩家需要靠着博爱之心发动技能，对目标越爱护，能力就越强大。【明】明耀，依靠玩家的团队成员对玩家的爱发动，成员爱意越强烈，明耀越强，攻击力越强；【神】神通，依靠玩家对团队成员的爱发动，玩家爱意越强烈，神通越强，治疗能力越强；【静】静室，依靠玩家对自身的爱意发动，玩家爱意越强烈，静室越强，防护力越强；【灵】灵明，依靠玩家对敌人的恨发动，恨意越强烈，灵明越强，对【明】【神】【静】加幅越强。】 【注意：当玩家对人使用任意一种能力时，该对象都会增加对玩家的好感，当玩家对一个人无爱无恨时，天赋技能消失。】 【系统评价：一个人四种能力，攻击防御治疗还有个增加buff，你咋不上天呢？】 四团橙色的光球聚集在她的身边，如同泡沫一般上下浮动，每个光球闪烁着点点星光，聚在一起时，让春风笑眼皮一跳。 明灵的技能十分强大全面，就算是他，也不得不小心应对，但即便如此，他的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明神静灵。”春风笑举起手中的一把小小剪刀，尖锐的刀口对准了明灵，道：“你能躲过我这一击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明灵笑容不变，她甚至还很疑惑地歪了下头，“春风笑，你今天好啰嗦啊，以前你根本不会和我说这么多，难道是……不舍得对我下手了吗？” 回答她的是春风笑用力动手挥出来的一击。 “真是……” 明灵喃喃说着，“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很恐怖。” 春风笑的天赋技能二月春风，是舍弃了防御的强大攻击能力，只要是握住那把剪刀，春风笑便战无不胜。 明灵轻巧的挥了挥手臂，四个光团挡在了她的面前，下一秒，她的身影便被传送到了春风笑的身后。 明灵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此时崩断，她也顾不得可惜这八级的道具，下一秒，一个光球就被她扔到了春风笑背后。 砰！ 春风笑踉跄一下，背后被炸得血肉模糊，他表情扭曲，迅速后撤，金虫从四面八方赶来，为他挡下接下来的攻击。 “可恶！！！”春风笑快要被气死了，要不是因为无影市被炸，害的他生命力暴减，再加上明灵来的实在是凑巧，金虫刚才有一部分因为任俊明那个傻逼变成像素化了，根本不好使唤，否则此时此刻，他是绝对不会如此狼狈。 被打中的疼痛并不是特别强烈，但是从背后流下来的黏糊糊血液则让他浑身难受，作为重度洁癖，即便是自己的血，也不能接受。 金虫们分出一部分趴在他的背后，吸收腐肉，帮助止血，春风笑额角青筋直冒，暴躁地想要立刻砍死在对面慢吞吞动手的明灵。 没错，明灵的技能决定她不是春风笑那种速攻玩家，和别人对战时，明灵会将对方拉入自己的节奏中，然后借助天赋技能明神静灵杀死他。 通常来说，等到那人被攻击时，就会发现他已经深深爱上明灵，为了爱人，他们一般都不会再动手，而是被动承受所有的攻击，直至死亡降临。 这是明灵杀人的手法，春风笑早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他咬了咬牙，暗骂道：“早知道把张老头带过来了！”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这里。”明灵温柔的笑了起来，“春风笑，认输吧，我不想杀你。” 她确实没打算杀死春风笑，一方面是因为春风笑和她同为八级玩家，在没有完全准备下，确实不好杀，另一方面则是他背后站着远航者。 以远航者的护短，一旦知道了这事，不管天涯海角，他都会杀了她，为春风笑报仇，这也是为什么春风笑可以有恃无恐的去当主角，而不怕被别人报复的原因之一。 “可我想杀了你。”春风笑握紧剪刀。 在明灵进来的时候，他就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杀意，满心的屈辱只有明灵的血才能够浇灭。 明灵叹了口气，劝道：“春风笑，我们明明可以双赢的。” 春风笑根本不听，他那双眼睛又狠又戾，阴沉沉地盯着明灵，就像是狼王在盯着猎物。 明灵不再多言，她摇了摇头，继续让光球去攻击春风笑。 …… 在他们打架的不远处，咪咪无聊的又翻了个身，她仰头看着头顶被平滑砍去一刀的房子，喵呜了两声，喃喃道：“我是去帮春风笑，还是帮古老师呢？” “帮春风笑会被杀，帮古老师虽然现在不会被杀，但总感觉不久后就会被杀……马上死和一会死……唉，难选啊……” “可是，我又想去见燎原火，她难得来了，不做个东道主似乎说不过去……” “嗯，好难选择哦。”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柔和的女人说：“不用选择了。” 咪咪猛地跳起来，看着来人，瞪圆了眼睛，“仙萱！” 不等仙萱开口，她又道：“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第444章 交换 咪咪的要求没有得到回答,仙萱以包容的眼神看着她，问道：“你是谁？” “我叫咪咪！”咪咪抬起右手，做了个猫爪的姿势,喵呜了一声，面上一派纯真可爱。 “七级玩家？”仙萱问道。 “是的！”咪咪立刻点头，“我很崇拜你和燎原火呢,如果不是立场不同，我真的很想加入你们，给你们当小妹！” 仙萱挑了下眉毛,觉得这女孩真是好笑,用一张过于妖艳的脸对她装可爱,真不知道是在看不起谁，她笑了笑,“那我们之间要打吗？” “不打不打,我可打不过你！”咪咪赶紧摇头。 她也算是跟在古往身边的核心人物,所以这个副本的相关事情古往也没瞒她，她很清楚仙萱是多么厉害的存在。 即便仙萱四百多年前身受重伤，使整个世界被游戏入侵鬼物横生，但现在，也绝对不是她可以叫板的存在。 咪咪一开始和春风笑作对，纯粹是想要打压下跟在古往身边的老人,毕竟新人上位，总要踩着老人才行，可谁知瞬间就被打脸,她也是在这个时候才认清了七级与八级玩家之间的鸿沟，于是现在，对上仙萱,她没打算找死。 仙萱也是个好说话的人，她点了点头，对咪咪的怯战感到很满意，“那，你能让开了吗？” 咪咪继续摇头，“不行啊，我打不过你不假，总有人能打得过。” 说到这，她停了下，高声喊道：“小明！！接客——！” 喊完后，咪咪双膝微微弯曲，瞬间便逃离原地，她刚才所站的地板已经化作了一摊泥水。 这是仙萱的能力。 整个世界都是她亲手所做，于是，这世界一切便都是她的化身，在这颗星球上，仙萱可以操控世间万物，只要她想，她就是无敌的存在。 仙萱笑容不变，眼神带着些许的无奈，“滑头的小家伙。” 咪咪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现在古往不在，春风笑又被明灵缠着，能够对付仙萱的就只有九级玩家任俊明，虽说他表现的有些拉胯，战斗能力貌似不强，但到底是个九级玩家，拿出来也是可以装装样子唬人。 任俊明听到了声音，晃动着自己圆球的身体，慢吞吞滚了过来，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崩毁，完全不能用“人类”来形容他了。 他成了一个像素小球，五官歪斜，就像是新手在像素世界里只用了一分钟，随便捏造出来的形象。 仙萱安静地看着他，神色未曾发生变化，她叹息一声，接着道：“你该走了。” 咪咪立刻做出ok的手势，从被春风笑切开的断面中离开，喊了一句：“我这就滚蛋！” 任俊明黑色眼珠转动着，对准了咪咪，只是因为两只眼睛分开的太远，使得他接收到的画面有些奇怪。 “咪咪。”也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声音，任俊明轻轻笑了起来，“嘿嘿，咪咪……” 咪咪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她最后看了任俊明一眼，却惊讶的发现他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像素化，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可仙萱好像根本没有发觉一样。 “你加油。”咪咪留下这句话，就立刻跳了下去，二层楼的高度在她这里约等于平地，她潇洒落下后又仰头看了一眼，三楼的方向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响，橙红的小球不停的飘落下来，二楼则是风格多样，一半是像素小格子，一半则满是粗壮的藤蔓，它们互相交织，彼此影响，却又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厉害，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 咪咪看了一会，对此极为赞叹。 她是个崇尚力量的人，也就是慕强，谁强她就崇拜谁，之所以会答应古往来到这个副本，除了有镀金晋升的想法，更多的还是希望可以见识非常强大玩家。 比如燎原火，比如仙萱。 现在看来，就算是风评两极分化严重的明灵，也是八级玩家中数一数二的强者。 她摸了摸下巴，“听说明灵喜欢女人，我这样地问她要签名，她会不会给啊？” “肯定会啊。” 身旁突然又多了一个声音，咪咪嗷呜一声，立刻跳出了三丈远，她盯着那个从地底下慢慢显出身形的人，崩溃的大喊道：“你们怎么一个个的就知道吓唬我？！有本事去吓唬春风笑啊！” 索菲娅歪了歪头，她的身体如同橡皮泥一样变化着，一会是男人，一会是女人，一会是明灵的脸，一会又是春风笑的脸。 咪咪原本还看不明白，但当她的脸也出现在索菲娅那里时，她已经明白过来。 “你找死吗？”咪咪眯起眼睛，狭长的双眼闪烁着危险的寒光，她张开手，长长的指甲如同刀锋一样锐利。 索菲娅还在看着她，指间也冒出了一模一样的指甲。 “你可以再多变一点。”索菲娅说。 变化越多，她暴露的也就越多，这样索菲娅就可以模仿的更逼真。 咪咪却不敢动了，她听说过索菲娅的名字，知道这个人的难缠。 索菲娅笑了起来，带着属于她的风情，却让咪咪这张脸被赋予了新的美。 咪咪看着，便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是每天都可以看到的脸，此时却恍如重获新生，咪咪从未想过，她竟然还可以露出这种表情。 索菲娅走到了咪咪的面前，她伸出手，勾着咪咪的下巴，两人凑得极近，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爱上我了吗？”索菲娅问。 她用另一只手紧紧搂住了咪咪的腰，缓声道：“你爱上自己了吗？” 咪咪说不出话，眼睛一眨不眨，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索菲娅抬手，按在了咪咪的脸上，指间微动，咪咪的脸便变成了另外的一个模样。 那是一张轮廓硬朗的男人的脸。 也是非常符合索菲娅审美的一张脸。 咪咪的身体也从柔软纤细的女人身体，变成了高大坚硬的男人身体 她轻声道：“乖，从现在开始，你将以我为主人。” 咪咪道了声是。 “那么，为了你的主人，你可以去死了。”索菲娅合上了她的眼睛。 …… 轻松解决了咪咪，索菲娅的心情却没觉得有多美好，她在楼下，仰头看了看三楼的情况，眼中是遮不住的担忧。 之前决定的是她和春风笑对战，但没想到，临了的时候明灵修改了这个安排，将她放到了楼下，用来挡住楼里要逃跑的玩家。 甚至，明灵还给了她杀人的底气。 索菲娅也不知道杀了咪咪是对是错，即使任性如她，也绝不想和远航者对上，可是现在，她们根本没有第二种选项。 不杀，就只有死了。 索菲娅还不想死。 至少，她不想死在明灵前面。 “可别死了啊。”索菲娅喃喃，她开始调整声音，原本有些沙哑的嗓音逐渐变得甜美起来，双手叉腰，眉眼张扬，越发与咪咪同步。 她呼出一口气，对着镜子看了两眼，发现已经差不多时，这才重新回到了二楼。 “小明！”索菲娅模仿咪咪的语调喊了一声，“你别打了，快点跑！燎原火要回来了！” 任俊明的身形一顿，讶然道：“这、这么快……那古……” 他话还没说完，仙萱便抓住这机会，从袖中抽出一把长剑，舞了个剑花，也不见有什么动作，那把长剑却能够随心而动，直直插入任俊明的体内，将他一分为二。 接着，长剑不曾停留，又带着凌厉的气势。重新朝着索菲娅飞去。 索菲娅翻了个白眼，避开这道攻击，又爬到了三楼，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春风笑眸光冷厉，目光扫过索菲娅，寒声道：“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索菲娅！给我滚远点！” 说着，朝着索菲娅挥出一道攻击。 索菲娅对于被看穿倒是没什么意外，她和春风笑也很熟，自己的变化能被看穿，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她对上明灵担忧的目光，抬手挡住了春风笑的攻击，手臂立刻被削断一截，鲜血直流，但她却毫不在意，只“咦”了一声，狂笑起来，“春风笑，你变弱了。” 索菲娅没掩饰自己的嘲讽，“你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了！还要当主角？我看是龙套还差不多！” “给我闭嘴！！”春风笑额头青筋直冒，显然已是气急。 索菲娅大声喊道：“你根本没有任何长进！春风笑，你永远都是龙套炮灰路人甲！” “闭上你的臭嘴！！” 春风笑只觉得脑中神经突然崩断，他再也不愿意去保留生命力，直接用尽全力，将手中剪刀扔了出去。 明灵道：“静！” 巨大的光环从她身侧冒出，飞快的挡住了他的攻击，明灵浅笑道：“别忘了我。” 春风笑恨恨咬牙，他咬下了手套，露出苍白的一双手。 “糟了！”索菲娅的手臂伸长，裹住了明灵，“快点走！他要同归于尽了！” “我知道。”明灵说。 她拒绝了索菲娅的帮助，执意盯着春风笑，“你走吧。” “嗯？” “我得留下来看着他。”明灵笑意盈盈，“只有春风笑一人死的话，远航者不会放过你们。” “我跟着一起死，他才有可能不再出手。” “索菲娅，走吧。” “走得越远越好。”：，， 第445章 哀求 “到这里就可以了吧。”古往停下脚步,他四处看看周围空旷的环境，脸上露出些许的笑容，低声喃喃道：“作为你的埋骨地,应该算不错了。” “小往。”燎原火抿着嘴唇,一向带着笑容的脸上露出忧愁的表情,“我们真的要走到这种地步？” 她眼神哀戚，可古往不会再被她的这种表演骗到，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冷静，要狠下心,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了。 古往冷冷看着她,“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关于你的计划,到底说不说？” 燎原火掩住嘴唇，非常难过,声音也显得有些干涩：“我已经说过，真的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古往不再言语,他平静的说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燎原火幽幽叹了口气，“看来你一定是要杀我了。” 她不再求饶,也不再伪装,忧郁的表情也一扫而光,笑了笑说：“……你还想再杀我几次？” 她向来知道要怎么让古往心软，也清楚说什么样的话如果刺痛古往的心脏，打感情牌这一点,古往可没有她厉害。 燎原火歪了歪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稚嫩纤长的手,随即，这双手逐渐崩坏扭曲，她的相貌随之改变，又一次变成了古往最熟悉的模样。 她看着古往颤抖的身体和那张仓惶的脸，心中一痛，却没有丝毫犹豫，任由身体被撕扯成无数碎片，鲜血从她的体内流出，殷红刺眼。 古往的眼睛感受到一阵灼痛，他死死盯着燎原火，怎么也不通，这个女孩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狠。 “小往。”燎原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他张开双手，脸上的皮肤一块块剥落，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压抑着痛苦一般喘息，那双眼睛里涌动着点点的水色，现在的她几乎看不到原本的样貌，她变成了一具尸体。 一具即将死去的尸体。 “你不打算救我吗？”燎原火问道。 该死该死该死！！ 古往头痛欲裂，他的眼睛几乎要被泪水蒙住，看不出眼前的人影，可是他不敢眨眼，只能死死盯着她，将嘴唇咬烂，强忍着内心的恨意和恐惧瞪着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燎原火并不比他好受，看着古往这般痛苦的模样，她也感同身受。 一遍遍撕开古往的痛苦，再一遍遍展示演示自己的死亡，又是一种极为残忍的做法，如果换位思考，她估计要发疯。 没人会想要重复去看鲜血淋漓的伤口，任由它化脓腐坏。 可是，她不能退缩。 古来温和的笑脸浮现在眼前，燎原火便觉得又有了些许的力气。 想要让古往收手只能如此，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够战胜古往的地方。 因为她已经死了，而死掉的人根本不怕再死一次，活着的人更为重要，为了古来，她什么都可以做。更何况她也没有死亡时的记忆，对于这种事终究没有古往这个亲历者感同身受。 “小往……”她缓缓说道：“求求你，救救我……” 古往按着额头，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这种笑容让燎原火觉得放松。 她知道，古往已经做出了选择。 也就是在这时，天上那厚重的云层竟然被强行拨开一个小小的圆孔，灿烂的阳光从里面照射进来，燎原火皱眉，她停止了崩坏的身体，仰头看去。 那是一只巨大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它正在从那空洞中窥探这个世界，却正好对上了燎原火的脸，有一个瞬间，眼睛似乎僵住了。 随即，一群扭曲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千脸怪物飞速蹿上云层，用着瘦长的身体在撕咬着这块厚重的云。 “小往。”燎原火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的争斗要再等一等了。” 古往这时也回过神，表情呆滞，旋即带着不可思议的控诉道：“你竟然敢用道具影响我——！” “嘻嘻，谁让你变得这么强啊！我根本打不过你，只能用这种办法了。”被戳穿后，燎原火倒是也不怎么在乎，坦然承认了自己耍了手段，她晃了晃双手，将手腕上一块翠绿色的丝带解开，同时又把脖子上戴着的项链也取了下来，想了想，她摸了摸头上的发带，犹豫了下，没有动。 古往这时面色铁青，额上青筋直冒，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估计都要冲上去臭骂她一顿。 “你就这么对我？”他深吸一口气，按着越发疼痛的头，看着燎原火没了伤痕的模样，寒声道：“不择手段这点，倒是和她一模一样！” 燎原火厚着脸皮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嗲嗲道：“人家错了啦嘛~你原谅人家嘛~” 古往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呵斥道：“给我好好说话！” “你害羞了？” “滚！给我站远点！让你靠过来吗！” 燎原火举起双手，乖乖照办，看着古往炸毛的样子，她觉得这可比刚才要好看一点了。 “上面的眼珠子你帮忙打掉呗，它都看见我了。”燎原火笑眯眯地说：“你打掉之后，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古往哼了一声，“别骗我。” “我绝不骗你！” “你的话要是能信，猪都会上树！”古往说是这么说，眼神也很嫌弃，但身体却很诚实，他仰头看着天空露出来的那块空处，又对上了诧异的眼睛，淡淡地笑了笑。 “我该谢谢它的。” 要是没有这颗眼珠，他现在也不会清醒，刚才那一段时间，他是真的理智全无，一旦真的走入燎原火布下的陷阱中，就再也无法逃脱了。 他身份特殊，实力强悍，按理说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控制，不管是八级还是九级的道具都对他影响不大，而燎原火显然也不可能会有多件十级道具……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家伙应该在发现他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了。 是跟在我身边的她？ 古往想着那张满是缝合痕迹的脸，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也太容易猜了，根本不像是她的手笔。 那是……春风笑？ 古往想到这，顿时哭笑不得。 能长时间跟在他身边还不被反感的就只有春风笑了。 估计春风笑也不知道，竟然成为燎原火使用道具控制他的工具人。 不，说控制也不对，再强大的道具也不会控制他，最多只是影响，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一刹那的失神就足以成为燎原火的猎物。 古往呼出一口气，刺眼的蓝色电流从他指尖迸发，交织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嗡鸣。 在他周边的空气也出现了不受控制地扭曲，四周的空间如同镜子般突然破碎，入眼可及的一切全都始于黑暗。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燎原火，和那颗眼球。 眼睛黑色瞳孔布满了血红的颜色，充斥着不详的气息，但对上它的两个人却都极为平静。 古往扭过头，对着燎原火道：“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离开这个世界，不要杀死明灵，索菲娅还有其他玩家。”燎原火开口。 古往：“…………” 他面色难看地骂了句，“听你在放屁！” 燎原火对他做了个鬼脸，也不怎么客气，“好好干活，怎么骂人呢！没点素质！” “我要是有素质，现在就直接让你闭嘴了！” “你才应该闭嘴，杀女人的混球！你竟然真的下得去手杀我！丧心病狂！” “像你这种冒牌货，来多少我杀多少！” “哼，你懂个屁啊！我才不是冒牌货，我就是我！你才是垃圾，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看不出谁是正牌吗？”燎原火也彻底不要形象，指着古往怒喷，“你的智商只有5还是心理年龄只有3？像你这种男的还不赶紧跪谢我愿意出现，让你再见一下我的脸？你以为自己多大了？我才十几岁！你一三十多的老男人还和我一个花季少女对骂？要点脸吧你！” 古往脸色黑的可怕，他张了张口，想起了过往被骂的画面。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他输。 从小到大，他从未赢过一次，就连进入游戏，也是如此。 他最终只能愤愤道：“闭嘴！” …… 眼球在上空看着两人像小学生一样吵了起来，顿时明白此时就是攻击的最佳时机，只要杀了燎原火，那就再无后顾之忧。 原本在撕咬云层的怪物又一次出现，顺着那个洞口就要往里钻。 它顺利地从洞口爬到这个世界里面，挠了挠头，发出一声惊喜的嘶吼。 “吵死了！” “吵死了！” 古往与燎原火同时开口。 轰——！ 燎原火的肩膀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炮筒，对着怪物轰了过去，她的天赋技能不是攻击类的，所以，她更擅长使用道具。 怪物很快被轰飞，可是这时，又有一群怪物出现。 燎原火见势不妙，果断开撤，“古往！你倒是给我出手啊！” “哼！”古往冷笑一声，“你现在知道求我了？” 燎原火还嘴，“对滴，总得让你感到自己不那么无能啊！” 古往这一刻真的恨不得捂死她，“你还不如永远给我装下去！” “我只对你装。”燎原火露出灿烂的笑容，“只有你见过这副样子，不管在什么地方，你永远都是我可以放松的港湾。” 古往一怔。 他深深看了眼燎原火，将手中的蓝色电球扔了过去。 那块被撕开的裂缝中，随着这电球的飞过，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当寂静过后则是一段闷雷般的响声。 古往挡在了燎原火的面前，防止那些掉下来的血肉碎屑砸在她的身上。 “小往。”燎原火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古往，将额头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听着那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一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小往。”她的声音在发抖。 “小往。” 古往身体僵直，没有说话。 “小往。” “小往……” 古往感受着背后的湿意，嗯了一声。 “求求你……”燎原火说：“求求你离开好不好？”：，， 第446章 睡觉 “……这就是你的愿望？”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古往才开口道：“你到底是为了谁才愿意现身？仙萱？曲恒？还是……缪可？” 说到缪可的时候，古往蓦地笑了一声，似乎对此感到极为不满,“你为什么会去偷我的道具送给他？” 送给谁不好,偏偏去送给一个没什么脑子的缪可？ “我可不记得你的眼光这么差劲。” 燎原火没有开口。 她不能告诉他关于古来的事情，甚至还要用尽手段阻止两人相见。 在她所看到的未来中,虽然没有这两人见面的画面,但她却能想象得到,古往知道真相时，会有多么崩溃。 燎原火踮着脚尖,轻轻摸了摸古往的后脑,她看着陷入头发中的手臂,低声撒娇道：“小往,你离开这里好不好啊？” 古往回答很快,“不可能。” 他转过身,低垂下眼睑，盯着燎原火看了一会，才道：“直到现在你都不肯和我说实话,在你的心中,我就是那么没有担当的人吗？” “不是。”燎原火摇头,认真道：“小往是我的英雄。” “可是,我现在已经死了啊……小往，你不能再当我的英雄了……”她笑容苦涩,黑色的眼睛里仿佛带着无尽的痛苦，只是这一眼，便让古往说不出话。 痛苦是相互的。 古往与燎原火之间的感情是谁都无法插足进来的，他痛,她也会痛。 一遍遍撕开对方的伤疤，对于爱着古往的燎原火来说，也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她点着脚尖，古往下意识的按照以前的习惯弯腰，让燎原火可以不用那么费力的就捧着他的脸，“小往，我不会害你的，你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 “……不。” 古往依旧不肯松口，他已经决定，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让燎原火说出她的计划。 那让他痛苦了那么多年的计划。 他伸出手盖住了燎原火的手背，将其从自己脸上拿下，俊朗的脸上带着些许恶劣的笑容，“我不会离开，你死心吧。” 燎原火怔住。 这次是古往占了上风，他后退一步，彻底的远离了燎原火，冷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走了几年？你又以为我活了多少年？” “我们的世界过了十六年，我在副本中过了百二十四年……” “我一直都恨着你，恨你抛下我，恨你失约，恨你为了别人而死，你死的前几年，我过得浑浑噩噩，只知道收集你的碎块，我曾为了你一小块血肉跑到s级的副本，差点掉入岩浆，也曾到地狱去寻找复活你的一丝可能，你留给我的东西我一点都没动，因为我不想碰你的东西。” “我靠着自己，一步步地接近你，走过你走过的路，见过你见过的人，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找到……或许你也不会在意，我有十年多的时间，不敢在黑夜中睡觉，我总是怕我睡着了，你就彻底从我的记忆中消失。用了十年的时候，才能勉强在深夜中入睡……” “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会变成这种模样，如果没有你……我早就该死了，哪里还用这么痛苦？” “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天空空荡荡的，刚才的眼球被解决掉之后，厚重的云层慢悠悠的重新补全了刚才的空洞，有着些微的风从四面吹来，燎原火怔怔看着他，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的眼神失焦，看着古往的时候，又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别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摇头晃脑，穿着黑色的潮裤外套，学着街头乐队演奏者的模样，在耳朵上打满了耳钉，脖颈处有着从身上蔓延出来的黑色刺青，看起来十分不好惹，但是只要盯着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眼中有着不曾熄灭的火焰。 燎原火以前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去看他的眼睛。 一直看到他不耐烦为止。 可是现在，男孩的头发变成了普通的黑色，再也不去追求潮流，天天穿着衬衫西装，他抹去刺青，遮住耳朵，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希望，整个人从离经叛道在一夜间变成了背负一切的男子汉，成熟稳重到麻木，仿佛那些过去的经历都是梦境一般。 “小往……”燎原火露出哭一样的笑容来。 “你还爱着我……” 古往所有的恨都来自于对她的爱。 她死死咬住嘴唇，害怕自己会真的哭出来。 有些时候，眼泪是武器。 可有些时候，眼泪就是软弱。 燎原火分得清使用时的场景，现在，并不是她要哭的时候。 “你真的成熟了。”良久后，她叉腰叹息，恢复了活泼的性格，无奈又不甘地说：“这一次是我输了！不过你别高兴的太早，有人会替我教训你！” “谁？缪可吗？”古往继续冷笑，他能够感受到之前放置在缪可身上的东西又一次有了反应，“他活了？需要我把他带出这个世界吗？” “小往！”燎原火呵斥道：“别碰他！” 见古往误会，燎原火干脆将错就错地演了下去，“缪可是我布局中最重要的棋子，你如果敢让我失败的话，我就，我就……” 她想了半天，也确实没有想出来自己能够怎么样。 古往扯着唇角笑了起来，他泄力一般的躺在地上，闻着脚下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过来吧。” “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我多没面子？”燎原火这么说着，但还是乖乖地躺在古往身旁，趴在地上，看着两只虫子在互相打架，笑嘻嘻地说：“你答应我了吗？不要去碰缪可。” “……他不找死的话，我可以不杀他。” “那也别杀其他人了。”燎原火沉声道：“你总是杀人，这样不好，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该为了小来着想，万一报应在他身上怎么办？” “迷信。”古往翻了个身，不想再去看她，“我累了，要睡一会，不要打扰我。” 很快，就传来了熟睡般的鼾声。 燎原火知道他没有将话听进去，或者说，是故意听不进去的。 当他决定要以杀人来复活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燎原火低垂眼眸，手指轻轻的点在了古往的眉间，想要抚平这上面的印痕，这时，她也看到了隐藏在头发上的白丝。 “你才多大啊……十四岁也算老吗？怎么这么多的皱纹和白头发啊？”她喃喃道：“十四岁了啊……” “原来，我都十四岁……” 她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也跟着睡了过去。 好累啊，我也好想睡一觉。 ※ “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话？”他山石看着古来，紧抿着嘴唇，开口问道。 古往愣了愣，此时他正在靠在墙边准备要使用的道具，听见问话，抬头看了一眼。他山石的脸上依旧是沉稳的表情，但是古来从中却看到了一丝紧张与渴望。 他笑了笑，点头说：“是我的真心话，曲恒在我心里确实是英雄。” 听到名字被提起来，不远处的曲恒还挺疑惑地抬起了头。 古来没有看他，反而对他山石说：“任何处在弱势，敢于反抗侵略者的人，在我眼中都可以成为英雄。” “曲恒是，曲静云是，安颜是，你也是。” 他山石猛地抬眼，眼神带着一股审视的锋利，整个人犹如猛虎一般锁定住了古来，不过很快，他便自己放松下来，紧抿着唇角，抬手按住额角，道：“抱歉。” “你的体内有另一股力量？”古来并没有将他山石的举动当成冒犯，关切道：“有需要我能做的吗？” 他山石摇头，“没有。” “你老是说让我多依赖下队友，结果你自己却什么都不说，这样算不算双标？”古来意有所指。 他山石顿了下，却依旧摇头，不肯再说。 以他对古来的了解，如果知道他的世界情况，那么古来一定会过去一趟，可是，他的世界太过危险，八级玩家去了都有殒命的可能，更别提古来这个区区的七级。 在没有将情况稳定前，他山石不会和任何队友说出自己的困难。 古来不再追问，他尊重他山石的选择。 “你们准备好了吗？”阿椒兴冲冲的摆弄着终端，他看了下古来面前堆着的一大堆杂物，啧了声，不耐烦道：“不管你们了，我先去和姐姐汇合了！” 古来温声道：“路上小心。” “知道了，啰嗦！”虽然嘴巴上没饶人，但阿椒的表情却有些别扭，他想了想，倒是先对着古来拍了两张照片，在古来疑惑的目光中，发给了姐姐阿茴。 “我要让姐姐把你的样子做成木雕带在身上！”阿椒道：“我听说这是我们那的习俗……嗯！只对认同你了！你不要多想，不是好朋友！” 阿椒的属性是傲娇吗？不过傲娇好像不流行了…… 这奇怪的念头莫名出现在心中，让古来哑然失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戳穿阿椒，只是道：“转告阿茴，让她雕得帅一点。” 他山石疑惑道：“这又不是你的脸，雕他有什么用？” 古来：“…………” 阿椒：“…………” “啊啊啊啊！！烦死了！”阿椒愤愤瞪了他山石一眼，立刻从屋里跑了出去。 蓝宝石和轻尘对视一眼，皆没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以前觉得他难缠，现在倒觉得他有趣了。”蓝宝石说。 轻尘道：“我还是觉得他很不好惹。” “阿椒……”古来插了句道：“是个挺可爱的孩子。” 蓝宝石：“啊？” 轻尘：“……你这……” 他山石则瞥了一眼，无语道：“二十岁的孩子？只有你把他当孩子看，阿茴估计都没觉得他是个孩子。” 古来：“…………” 你别老拆台啊！：，， 第447章 筹码 阿椒看着手腕上的终端,不停测算着需要用的数据，在半空中漂浮着阿茴的平静的脸，他的手中捏着一个小小的指南针,这是古来刚才交给他的道具，只要拿在手中，就可以立刻出现在之前设下坐标的人身边,缺点是蓄力时间比较长。 “姐姐。”阿椒说：“你准备一下，带着人别在那里呆了,远航者春风笑这些人全都跑了，再留在那里没什么用了。” 阿茴的身边冒出了一个小孩的头，朗月星踮着脚尖看着他的身后，几乎是毫不掩饰失落地说：“你没和光阴哥在一块吗？” 阿椒翻了个白眼，“醉光阴现在要做别的事情，你要找他就趁现在,待会估计就没空理你了。” “你们又要干什么？”朗月星好奇地问。 不等阿椒回答，连忙摆手说：“停停！不用告诉我！我没必要知道。” 他怕万一被俘虏了,会被人从记忆中知道计划的存在。 阿椒笑了一声，“蠢货，能说的不能说,我不知道吗？” 朗月星怒目而视。 阿椒道：“你放心好了，假酒团队还没那么重要,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在燎原火明灵那边,我们算什么东西？一个屁而已！” 他说话粗俗无礼,却是最贴切现在情况的事实，他们的团队最强的玩家才只有7级，在这个8级玩家都有生命危险的副本中，确实不会被人在意。 “哦对了,我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阿椒又想起一件事情，故意吊起了朗月星的胃口。 朗月星知道他不安好心，哼了声：“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们团队里有八级玩家了。”阿椒学着古来的模样，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咱们也算是上流团队了。” “真的？光阴哥成八级玩家了？！是燎原火帮忙的吗！”朗月星果然被吸引了注意，他朝着阿椒看去，“你是说的是真的？” 阿椒但笑不语。 阿茴抬手，按下了要跳起来舞来的朗月星，神色间颇为平静，“不是他。” “对，不是他。”阿椒点头，他看着朗月星蓦地僵住的表情，心情越发地舒畅起来，“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是谁了吧。” 团队里一共就两个7级玩家，既然古来不是，那么……就是另外一个。 朗月星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为什么……会是他呢？你真的没有骗我？不是别的八级玩家要加入我们？” “你可是队长，没有你的同意，谁会擅自放人？”阿椒耸了耸肩，他不介意为这个鸵鸟心态的小队长再送上一刀，“晋升的机会还是某人自己让的。” “这……”朗月星的脑袋满是浆糊，他彻底不明白古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按理说，就算乌衣巷加入他们的团队，可是他们加入时间太短了，短到朗月星根本就无法信任他们，就算金目蓝宝石之前表现不错，也仅仅是表现不错了，完全没有达到要让他们老大乌衣巷晋升的程度。 “不要乱想，醉光阴这么做有他的理由。”跟纠结的朗月星相比，阿茴就淡定多了，她和古来相处时间最多，也见识更多，很清楚古来这种天马行空毫无预兆的做法。 “听他的。”阿茴最后做了决定。 “姐姐，什么听他的啊，咱们应该听小队长的，对吧？”阿椒说。 阿茴看了眼嬉皮笑脸的弟弟，虽说还是没什么表情，但阿椒还是从里面读出了警告，他猛地一哆嗦，顿时老实许多。 “那个……你听他的就是了！醉光阴反正不会害我们！”阿椒毫无诚心地劝诫着。 与此同时，他还把朗月星晋升成功的视频发了过去，“你们给金目看看，给他加点鸡血。” 朗月星：“…………” 他瞪了阿椒一眼，低声说：“我出去准备让人撤退。” 待他走了之后，姐弟两个相顾无言，气氛顿时冷了下去。 阿椒抬眼看着天空，厚重而巨大的云层沉沉压着，仿佛天地之间的距离都被缩短到只有方寸之间，然而这气温却毫无降低，依旧是闷热的让人窒息。 蝉鸣虫叫在夏日时的树荫间此起彼伏，阿椒听得心烦，眉头紧皱了一瞬，又很快松开，他沉声说道：“姐姐，他没有成为八级玩家。” “嗯。” “你不懂，如果醉光阴不是最强的，那么我们团队很快就会易主，游戏里明明是实力为尊，可是他放弃了……他竟然放弃了……”阿椒很费解，“我不明白。” “不用明白。”阿茴平静地劝说道：“醉光阴有自己的想法，他做的所有事情，都不是为了让你明白而做。” “我们能做的，就是完成他的命令。” 阿椒不甘心：“但……” “没有但。”阿茴打断，“醉光阴就算不是八级玩家，团队的队长也只会是朗月星。” “就凭他？能守得住吗？”阿椒不屑。 “只要醉光阴和我还站在那孩子一边，就受得住。”阿茴说。 她和朗月星都是六级玩家，古来是七级玩家，三人的等级不算低，可以抗衡住乌衣巷那边的力量。 阿椒嘟囔了一句，“他算什么孩子啊？我才是好不好？我做了那么多，你都不说多夸我两遍！” “你也做得很好。”阿茴显然是听清了他的抱怨，纯黑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阿椒，认真地说：“你非常棒，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让你开心了吗？”阿椒问。 “我很开心，你完成了任务，并且活了下来。”阿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黑色的眸子一如往常般安静专注。 她不常笑，笑起来有些许的不自然。 但阿椒却丝毫没觉得哪里奇怪，那份对于弟弟的骄傲感却毫无保留的传递到了阿椒这里。他的脸上发热，红色从脸颊染到了脖颈，心脏更是跳动的极为厉害，仿佛有一股小小的电流，顺着血管流窜到四肢，带来了酥酥麻麻的痒。 被姐姐夸奖，对他来说，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 阿椒呼吸急促，唇角的笑容不受控制的扩大，刚要说些什么，就听阿茴正色道：“还有，你不是小孩了。” “你比朗月星大很多岁，就算再喜欢他，也不能再欺负他了。” “他是队长，你要尊重队长。” 阿椒：“…………” 糟糕，拳头硬了，好想一拳捶在朗月星的脸上，让他肿着猪头脸度过余生啊。 阿椒的想法，朗月星自然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估计也不会就此放弃抵抗，肯定是拿出大招和阿椒决一死战。 当他拿着阿椒发来的视频去给金目看时，这位胡子拉碴的大叔第一次热泪盈眶。 那并不是一种能够用言语来形容的哭泣，因为长时间地用技能去寻找敌人，金目原本晶亮的双眼显得有些浑浊，声音沙哑，面容疲倦，但是，他只是一遍遍看着那段视频，用颤动的双手将终端靠在自己的耳边，听着乌衣巷模糊的呓语。 仿佛是火山爆发前的最后一刻平静，积藏许久的情绪骤然爆发开来，他用这热烈的泪水，来欢呼，来庆祝，来呐喊，来发泄着。 许久之后，满腔的酸楚，多年的等待，同伴临死前的嘱托终究化作了平静和释然，他看向朗月星，想要用饱含泪水的眼睛将这模糊的身躯完全的刻在脑海中，最终，他跪在朗月星的面前。 “你！” “队长！”金目的声音充满了真心，“谢谢，谢谢你……” 朗月星顿时慌了神，他连连摆手，后退几步，说：“不是我不是我，是光阴哥做的，他把机会让给了乌衣巷……” 金目恍然，“是他啊……是他会做的事情。” 从第一次见到古来的时候，金目就能感觉到他并非常人，能从那么困难的关卡得到他最想要的东西，最后还能全身而退，这样的运气和聪慧，是成为顶级玩家的必备条件。 “那当然，光阴哥人可好了！”朗月星骄傲道。 金目扯着唇角笑了起来，他问道：“这段视频能给我收藏吗？” “可以啊。”朗月星做了主，“拿走吧。” 反正阿椒那里还有备份。 金目点了点头，抹去眼泪，再开口说话时，比之前还要响亮，“要让我做什么？” 朗月星一怔，他觉得金目变得有些奇怪，比之前还有动力，倒也不是说他以前干的不好，而是感觉现在整个人都有了更强烈的精气神，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朗月星也为金目高兴起来，他笑着说：“我们现在要让聚在这里的玩家离开才行，具体要做什么，得等阿椒回来，我们要听他的。” 阿椒没让他们等太久，很快就来到了这边，他到了这里之后，立刻大手一挥，就说：“把这里的玩家全都绑起来。” “啊？”金目愣住了，“全绑起来？” “没错，谁要是敢不听话就杀了他！”阿椒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还噙着笑，“醉光阴让我可以解除限制，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你给我留几个刺头，我要试验新武器。” 金目挠了挠头，看了看朗月星又看了看阿茴，印象里这两位不是滥杀的主，应该会提出反对……吧？ 朗月星满脸的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给我一点武器，不用技能，我没把握能绑住这么多人。” 阿茴更绝，她压根没觉得哪里不对，哦了一声，道：“有几个人一直挑衅我，我给你送过来。” “谁？！不要命了！我这就去杀了他！”阿椒目露凶光，杀气凛然。 金目：？？？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啊？”金目忍不住问。 “筹码。”阿椒竖起一根手指，笑容很温和，“玩家是游戏的命脉，而这些人是能够让我们跟游戏谈判的筹码。” “以上，是醉光阴的原话。” 朗月星呕了下：“你学光阴哥学的欠扁！” 阿茴：“是的。” 阿椒：“……朗月星！我打死你！”：，， 第448章 推断 将玩家当成与游戏谈判的筹码是古来准备的终极计划。 他一直引导着于白去聚集众多玩家,除了有让他当主角，吸引敌人注意力的想法外,其实也是为了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能够迅速集结大量玩家。 因为进入游戏中的玩家大多拥有两次复生的机会,所以古来先让缪可毁掉所有人的身体，只留下灵魂，然后让于白出现,担任这个反抗军的首领，玩家们最开始未必是真心认同着于白的理念，只是想要利用他的影响力,可这并不重要,因为于白也是在利用他们。 双方利益一致,于是就开始向着远航者进攻，只要远航者和春风笑没有将他们全部杀死,这就是玩家们的胜利,而之后也会有一些小小的阶段性胜利出现,只要古来能够部署足够多的关卡,让他们如同游戏通关一般觉得自己距离胜利越来越近时，就会逐步丧失警惕,即使是阿椒他们这些人动手杀人,大多数的玩家也会认为这不过是另一个boss,打到了,就是最终胜利。 当然,玩家中也会有聪明人存在，古来也没有限制这些人的离开，只要足够聪明，此时一定会悄无声息的退出大部队，而留在这里,只有死到临头才看清一切的人，其实都是炮灰，不足为据。 不过，这个终极计划是古来设想中最不想使用的。 因为一旦开始，就意味着他先前的多种布置全部无效，拿玩家的性命威胁游戏，也未必会成功，甚至会让他们鱼死网破，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管输赢，团队都势必要与游戏交恶彻底没了回头路，所以除非迫不得已，他不想做这种事情。 可是现在，他们就已经被逼到绝路，如果不努力的话，就真的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古来这才选定了阿椒去传达他的这个命令。 一是阿椒的原职业为杀手，他的道德感不强，对待屠杀极为随意，只要是任务目标，不管男女老少他都不会放过，最适合做这种事情。 二是他手中握有大规模杀伤力的炸弹，只有他才能迅速解决几千名玩家。 三是……他聪明。 在整个团队中，只有阿椒和他山石才能够跟的上古来的思路，但他山石为人古板，又很有正义感，他能够不出声阻拦，就是最大的让步，更别提杀人的脏活。 而阿椒不同，就算他一心只想搞科研，对这些弯弯绕绕的阴谋诡计不感兴趣，但他依旧可以一眼看穿整个计划中的最关键一点。 一旦他们与游戏谈判破裂，阿椒带着阿茴狼与朗月星等人留在兰京市，也算是给假酒团队留下一颗种子。 这些话古来都没有说出来，不过阿椒却已经猜到，跟表情沉重的塔山不同，阿椒只是笑眯眯的表示想要立刻回去找姐姐。 他迅速地分析出局面，并作出了选择。 他不愿意去当这颗传承的种子，因为他相信着古来一定可以达成目标，回到团队中来。 毕竟，古来是最怕死的人。 通常怕死的人都能活的很长。 阿椒对此深信不疑。 “好了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阿椒拍了拍手，看了眼正在准备发动大招的朗月星，啧了声说：“你在那里干什么呢？先去放置炸弹，等我测算完毕再说！” 朗月星接过被扔来的几颗炸弹，略有些茫然地看向了阿茴，就见后者非常熟练将其塞入口袋。 他有样学样，对着金目说：“一起？” 金目点了点头。 比起跟一个小疯子和他过分寡言的姐姐搭档，还是和正常性格的朗月星在一起比较舒服。 金目的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抹去。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在研究108中作死死法的小孩，默默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佝偻着身躯，不去理会想要用各种手段引诱玩家们到达指定地点的朗月星，而是任劳任怨的布置炸弹。 年轻人的思想他算是搞不懂了！ ※ “现在有一个问题。”蓝宝石不停的看着终端上的时间，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醉光阴，我们要等多久？” 古来之前说要准备东西，他二话没说就执行了，但是现在，他都检查三次背包了，古来却依旧没有说动身，这都快两个小时了，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耐心点。”古来温和地笑了笑，劝道：“不要着急，还得再等等。” 蓝宝石垮着脸，没有出声，脸上满是惆怅的情绪。 “我们在等什么啊？” “等一个结果。”古来说。 他山石抬眼看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古来问道。 他山石叹了口气，道：“我不看好燎原火，她要赢，很难。” “这么多八级玩家都站在她那边，还难啊？”蓝宝石不太认同，“远航者那里能有几个手下？不就一个春风笑，一个任俊明吗？只要制住他俩，咱们胜算就超过一半了！” 轻尘跟着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没有这么简单。”他山石说： “那可是远航者啊！” …… “你也就只有这点出息了。”古往颔首，眼角眉梢皆是不屑，“怎么？输不起了？” 燎原火扒着他的腿，整个人都躺在地上，十分无赖的不准他再往前一步。 “不行就是不行！你快点走啊！”她使出了撒泼的劲，“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要走！这是我留了好久的世界，不准你就毁了！” 古往倒是真的没动，他提了提快要被拽下来的裤子，扯了扯唇角，冷笑道：“我从柯一一那里拿到了那双眼睛，你看到的东西，我也看到了。” 他的恶意根本没有任何遮掩，“这个世界的进程就是灰飞烟灭，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毁了这里。” “我不听！谁都能毁，就你不行！”燎原火胡搅蛮缠。 她停了下，又问道：“柯一一是谁？是我以后会遇到的同伴？” 古往低垂眼睑，看了燎原火许久，才确定她没有撒谎，缓缓开口道：“是个傻子，拿了眼睛那么多年，竟然什么都看不穿。” 燎原火哦了声，才小小声地抱怨着：“小往，你不要总是这么刻薄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聪明的，再说了，你以前也没聪明到哪里去啊，只知道音乐的超级笨蛋！” 古往都被气笑了，“我是在和你怀念过去吗？” “行行，我错了！”燎原火马上表态，又继续拽着古往的裤脚撒泼，如同念咒一般催促道：“你快点走快点走快点走！求你了！” 她只是一个被留下的记忆体，能力有限，再加上之前把不少好东西都给了古来，自然就比不过全盛期的古往，此时要是真的起冲突，就是死路一条，再没有得到最终答复前，她只能不停地在古往的底线边缘试探。 古往不想理她。 他抬头看了看有着厚重云层的天空，突然道：“我把眼睛给你。” 燎原火啊了声，茫然道：“啊？” “你拿着它，看看未来会是什么。”古往道：“如果你看到的未来发生改变，我可以离开。” 燎原火撇了撇嘴，“这不是你必胜的局吗？” 她看了那么多次的未来，每一次都是毁灭，如果古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中，她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既然如此，你还在挣扎什么？”古往问道。 言外之意是让她认命。 燎原火静了一瞬，再度念经般地催促着：“快点走快点走快点走……” “你又不认命，又不和我打赌，到底想要什么？” 古往感到十分好笑，“你果然不是她，她没有你这么优柔寡断。” 燎原火张了张口，小声的抱怨着，“十六岁能和十八岁一样吗？我也是要成长的！” “……是啊，成长了……” 古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燎原火的头顶，他的指尖碰到的是冰凉僵硬的触感。“你的成长，只到十八岁为止。” 燎原火心中一痛，她抿了抿嘴唇，声音也低落下去，“总要试一试的，我……不信命的，万一你改变主意了呢？” “不信命啊……不信命才好。”古往从西装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双正在四处乱看的眼球，“你要不要？” 燎原火摇头。 “真不要？” 燎原火坚定地摇头。 古往也不再问第三遍，他正要将眼球收回，这时，燎原火一个猛扑，拽住了他的手臂，那双圆润的杏眼闪着点点水色，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出口的话却毫不客气，“你当个人不行吗？就这点小事还要试探我？” 她知道，古往是在试探她真心要帮的那个人，他始终不相信那个人会是缪可，一旦她拿了眼睛，就可以直接缩短那人的范围。 燎原火不想拿的，可是她的手却越发地不听使唤。 这双眼睛可以穿过时光，看到未来的场景，与古来的技能相辅相成，只要将它给了古来，那么，他的技能就有了再一次升级的可能。 燎原火的眼圈悄悄红了，她讨好地看着古往，说：“你把它给我，我就不缠着你了……” 古往垂眸，他嗯了一声道：“不是仙萱，技能不对。” 燎原火脸色一僵。 “不是巨星，阿允，米酒，明灵。”古往细细数着那些他知道技能的人，“也不是梦舟和索菲娅。” 燎原火眸光幽幽，“非要如此吗？” “是七级玩家。”古往没有理会，说到七级玩家时卡壳了，因为他对这种级别的人不太了解。 根据记忆，他只能说出自己知道的几名听说过的七级玩家代号，“修蓬，辉西院，隐伞，无涯……” 顿了顿，又道：“哦，还有醉光阴。”：，， 第449章 真绝 当古往说出醉光阴三个字的时候,燎原火原本死寂的心脏都差点再一次跳动起来。 她不敢说话，不敢开口，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给古往提示。 古往还在那边猜着玩家的代号,但脑海中转了几圈，还在这个世界活着并闹出一点事情的好像就这么几位。 “我有没有说中？”古往问道。 燎原火点了点头,微笑地举起拇指,“你猜的太准了！” 她这般表现反倒让古往有些怀疑。 像是反套路真事实之类的在他们两人之间根本就不可能会实现，他们两个实在是太熟悉了,熟到哪怕燎原火现在就差跪地求他离开,古往还是能看出她满口谎言。但具体撒了哪些谎，古往就不知道了。 “你想让我离开的事情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并不重要。”古往揉着燎原火的头发,弯下腰，将这女孩从地上抱了起来。 燎原火很轻,轻得就像一张纸，古往根本没有使劲，就轻易地抱起了她。 “你想要帮谁,也不太重要，就算你要一直恨我到死,对我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他调整了下姿势,看着捂住脸颊面色羞窘的燎原火，“我其实不在乎你的想法,你明知道这点，为什么还要冒险过来？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吗？” 话音刚落，就见燎原火晃着腿,挣扎着想要跳下来，但被古往按得死死的，她瞪圆了眼睛，哼了声说：“我当然知道你这人最爱钻牛角尖了，可是我如果不管你，还有谁能管你？” “没人可以劝得了你，我就来劝，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得现个身，让你知道我的存在。” “小往，杀人真的不好，尤其是杀了这么多人，你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能牵扯到多少因果！” 燎原火耐心地劝诫着，说得口干舌燥，也没得到一点反应，她抬头去看，只对上了古往黑沉沉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着她看不懂的复杂。 燎原火皱了皱眉，她伸出手挽着古往的脖颈，眼睑低垂，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扇形阴影，如同蝴蝶一般轻颤。 “小往……你听我一句劝吧……” “都这样了，你还要继续骗我？”古往轻笑一声，他扣住燎原火的身体，朝前迈了一步。“故意打岔让我转移视线是为了什么？想让我不去追究？” 燎原火目光如电，原本柔和苦涩的表情瞬间流露出些许的冷意，又很快敛去，她依旧苦口婆心的劝说，但古往却不再开口。 古往抱着她，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最终在一处山顶停下，那山顶上有着一个破败的景观亭，原本鲜艳的红色柱子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变成一片灰蒙蒙的污色，四周供游人休息的长椅也被破烂不堪。 “这是？”燎原火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在这里杀人？为啥要特地选个地点？ 燎原火在心中快速想着要如何摆脱古往。 古往整理了下四周，将西装外套解开，放在上面，勉强弄出一个可以供两人坐下的地方，他率先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坐吧。” 燎原火哦了声，顺从地坐着。 古往背脊挺得笔直，脱去外套之后，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皮肤因为冷意而略微发红。 他很瘦，瘦的有些不太健康，但脖颈之下却还是有些薄薄的肌肉覆盖在上面，不知为何，燎原火看着他就只觉得单薄。 古往抿着有些发白的嘴唇，张了张口，牙齿发出一声不自然的颤声。 燎原火又哼了声，冷眼旁观，口中还说道：“活该！” 说是这么说，自己却往古往那里凑得更近了一点。 她闭了闭眼睛，将身上的温度调高，让古往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小火炉。“知道自己怕冷，为什么还要跑到山上来？” 古往笑了笑，说：“我之前答应要带你去山里看日落日出。” 天边的云层厚的挡住了所有阳光，视野中的一切景物全都是灰沉的暗色，燎原火都不知道古往是怎么确定现在就是日落时分。 燎原火一顿，她闷闷地道：“就算我看了，也不会记住。” 古往道：“没关系，我会带真正的你再看一遍。” “都说了我就是我！”燎原火抱怨道。 “你不是她。”古往抱着她的手臂微紧，“你不会知道自己未来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当初跟着你我一起进来的人，全都死了，所有人都没能活到现在。” “他们死之前让我放下你，我不愿意。” “他们说我疯了，一个个的非要离开我，结果全都死在了一个低级副本中。” 古往语气平静，仿佛是在阐述着别人的故事，“晓阳死在你离开后的第二天，被我发现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被狼吞了一半。可笑吗？咱们的世界，在市中区竟然会有狼出现，竟然会正正好好咬死了七级玩家的晓阳。” 燎原火面无表情，她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王卿付死的更窝囊，他是死在女人身上的！你当年说让他别接触女人，他最听你的话了，好多年都只和男人说话，搞得他爸妈以为这小子性向变了，结果平日最恐女的人，竟然在一个灵异副本中，死于马上风，好笑吧？” “让我想想，还有谁来着……哦，冷暖！她和你关系最好，你甚至是先帮她升入了八级，才自己慢悠悠晋升的，你死后，她差点找游戏拼命，后来被拦住了，结果……你知道她的结果是什么吗？” “哈哈，说出来我都想笑，她在一个b级副本里结婚生子决定永远呆在那了！为了个男人，抛父弃母的，然后呢，还不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 “哈哈哈哈哈，冷暖，八级玩家，早就不是常人的体质，生孩子死了？！哈哈哈哈好不好笑？！” “我当时听到的时候，笑得肚子都痛了！” 古往此时想起来时，还是忍不住要大笑起来，为了制止住笑容，他咬着虎口位置，几乎要咬出血来，但身体还是停不住笑得颤抖。 “你这混蛋没有心的。”他送开口，露出血肉模糊的手腕，盯着燎原火平静的双眼，“当初你自爆是为了保全我们吧，这就是你死后的世界，是我经历的未来。” “你谁也没护住，所有人都死了。” “那双眼睛在你身上，你明明看到了这样的未来，却依旧选择去死，这根本毫无意义……真的，不愧是你。” 古往没忍住竖起了拇指，“真绝！” 沉默。 这次换燎原火没有回答他。 从双方对视的眼神中，他们都已经找到了彼此的答案。 那就是他们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漫长的沉默过去，燎原火才再次扬起了笑容，她笑得恬静而温柔，“小往，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砰！ 一声巨响。 古往面无表情，他拿出一块手帕擦着自己脸上的血，也不知道擦了多久，那血似乎是终于擦干净了。 他重新坐了回去，用终端拨通了春风笑的通讯，看着奄奄一息的他，笑容温和，“梦舟，给我传一下日落的视频。” 春风笑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将相关视频传了过去，古往便打开了所谓的投屏功能，把日落的景色投放到半空中。 “好看吗？”古往歪了歪头，他笑着对身旁的人说：“我觉得挺好看的，曾经我去过一个世界，那里的人是半透明的，天空蓝的特别像是画的，我杀了所有人，坐在尸堆上的时候，看着天空，就觉得特别美。” “你回来后，我就带你去看，好不好？” 没有人回应他。 春风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顿时毛骨悚然，立刻关了视频，不敢再多看一眼。 跟他一块趴着的还有身受重伤的明灵，她此时也顾不得伤口，艰难发问道：“远航者……旁边的无头女尸是……” “关你什么事！”春风笑厉声呵斥道：“在我手里还能活算你命大，真要到了往哥手里，别说你了，就连你的世界都得遭殃！” 明灵重重闭上眼睛，手握成拳放在两侧，她咬着牙，恨得几乎要将自己撕碎，她厌恶着怯懦的自己，同时也对燎原火的又一次死亡感到悲哀，如果可以，她是真的想要救下她的。 燎原火…… 燎原火啊…… “不要问那个女人的任何事情，不要关注她的任何消息。”春风笑目光灼热地盯着明灵，给了最后的警告。“她是往哥的，你绝不可能会得到她。” 许久后，明灵的身边才冒出一个绿色的光团，覆盖在她的身边。 春风笑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张狂的笑容，即使身体不能动弹，他也不曾处于劣势。 “永动机啊你。” 明灵的技能非常全面，攻防治疗增益buff一体，只要有人喜欢她，平时积攒的能力就可以让她的技能永远不会枯竭。 就像现在，春风笑和她一样都快死了，但明灵硬生生靠着技能又续了一条命。 “搞笑。”他嘲讽道。 “春风笑。”有了治疗，明灵的声音也听起来不再那么虚弱，她慢慢地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到春风笑身边。 春风笑冷声道：“我死了之后，你一把火把我烧干净，骨灰放在真空的盒子里，绝对不要把我埋在土里，太脏了！” 明灵哑然失笑。“你洁癖太重了。” 她张开手，绿色的光球聚集在春风笑的身边，将两人包裹起来。 春风笑怒道：“我不要施舍！” “不是施舍。”明灵笑得温和，“这是你自己得到的奖励，我的技能是……只有喜欢我的人才能接受治疗，所以……” “你喜欢我。” “不可能！”春风笑怒喝，“滚远点！”：，， 第450章 手脚 明灵没有听话离开,她刚才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如果每个需要她治疗的人，都必须要喜欢她的话,那么她就没办法去进行大范围治疗，毕竟有些人甚至不认识她。 不过，她没想到春风笑的反应会这么大，大的有点可爱。 明灵唇角翘起，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微微侧头，看向春风笑,“你真的想要杀了我吗？” 春风笑没理她，在治疗程度能够动弹的时候，他立刻指挥仅剩的几只金虫,带着他远离，不肯再被治疗。 他拿出了一种喷雾类型的治疗道具,对着自己喷了几下,原本疲乏的身体缓和了许多。 “春风笑,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你如果想要杀我，之前有很多机会可以动手,为什么非要等到远航者在的时候,才决定要杀了我？”明灵静静地看着春风笑,她眼神怅然，迟疑问道：“还是说……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 “哼！”春风笑异色的双瞳微微闪着些的冷色，道：“你占着位置就是最大的错误，如果你可以再空出一个位置，就不用死。往哥只是觉得难得有这么多八级玩家汇聚在一起,他不用再单独找人，才决定动手，无所谓杀不杀你。” 他这番话透露了不少情报，明面上是说让明灵出去后重新再杀一个八级玩家补位，可是，八级玩家哪有那么容易杀？要是真的好杀，也不会这么多年只死了化蝶一人。 甚至，要不是正巧远航者也在她的副本中，化蝶或许根本不用死。 所有的八级玩家都知道，远航者是个疯子不假，可也是个极为懒惰的疯子，只要不在他面前乱晃，或者得罪他的人，他根本不会无端找八级玩家杀人。 难道……真的是春风笑说的那样？远航者单纯是觉得机会难得？ 明灵有些无奈，早知道他也会来，这个副本说什么也不让索菲娅跟着进来，现在好了，巾帼会一共就两个八级玩家，全都要折在这里了。 她叹了口气，又细细想了一会，突然回过神来，猛地抬眼看向春风笑，迟疑道：“你……对此很不满？” 见明灵终于回过味，春风笑板着脸点了下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我无所谓。” 明灵失笑。 要是真的无所谓，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情报？ “远航者他……”明灵抿着嘴唇，“你真的要放弃和我的合作？现在有仙萱和我们站在一起，就算他是第一，也未必会……” 曾经在进直播间的副本前，春风笑和明灵达成过一起对抗古往的口头协议，不过这协议很快就在古往灭了那个世界后结束了。 当初他想要对古往动手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古往沉迷去屠杀一些小世界的人，来以此让跟在他身边的怪物复活。 春风笑看不惯古往如此行径，他所认知的古往绝不会窝囊成这个样子，为了能够唤醒他，也为了最后疯狂一把，春风笑便联合了明灵一起动手。 他知道古往的强大，也不曾觉得自己会成功，甚至……他从一开始就没想到活下来，只要他的死亡对古往有点作用，那么春风笑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算拖着明灵下水，他也没有任何愧疚。 “这件事你不要再提！”春风笑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意，直勾勾盯着明灵看去，仿佛锐利的箭矢，要刺穿她的心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明灵抿了抿唇角，微微笑了起来，她也算明白春风笑再次将一颗心都挂在远航者身上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就此事发表言论。 她之前选择将目标定在远航者的身上，是因为巾帼会实在是难以支撑了，内部矛盾几乎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一些人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叛变，底层更是蠢蠢欲动，只当巾帼会是无可撼动的靠山，却不思进取，一味吸血。为了能够给她们一个奋斗的目标，明灵将远航者当成了转移视线的外部矛盾。 一旦她死在了远航者的手下，那么，巾帼会将会安生一段时间，也许这段被她强行分出来的缓冲期会有一个智囊出现。 但可惜的是，作为强力合作的伙伴，春风笑单方面地宣布退出。他的退出甚至影响了明灵的后续计划，逼得她只能带着索菲娅前往这个世界，寻找燎原火的分身。 想到这，明灵的情绪低落下来，燎原火的分身已经死在了远航者的手中，她们再也不可能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了。 所有的美好设想全都变成了虚妄，就像以前一次次地失落一样，这一次依旧是竹篮打水。 “春风笑，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明灵温和地微笑，她看向漂浮在地面一公分以上，因为肮脏的环境而表情扭曲的年轻男人，道：“你和远航者，在现实世界是不是就是好朋友？” 春风笑本来烦躁的不行，听到这话，眯着眼睛，警惕地问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好奇……”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春风笑打断，呵斥道。 也许是身体的疲惫和伤口让他的大脑也跟着混沌起来，他竟然把回答告诉了明灵，“往哥，是我曾经的老师。” “曾经？那你现在……” “继承家业，当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春风笑说：“没什么好说的，每天都过的很无聊，除了进来当玩家时能让我有种活着的感觉，其余的时候……哼！” 明灵：“…………” 这句话怎么就听着那么羡慕呢？ 还没等她再度开口，一旁用来治疗的绿色光球竟然迅速崩溃炸开，明灵诧异地寻声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但更加奇怪的是，她原本作为使用技能累积的好感能量在此时迅速消失。 甚至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就到达了她预估的警戒线。 这下明灵彻底坐不住了，她艰难地扶着墙站起来，双腿发软，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又一次崩开，顺着腰身往下流淌着。 “怎么……回事？”明灵迟疑地说。 她的眼前发黑，生命指标也在急速下滑，春风笑注意到她的异样，皱着眉，指挥仅有的几只金虫将他放到地面上，随后又聚集在明灵身边，帮她探查情况。 “不是来自外界，是你体内发生变化。”春风笑说。 明灵惊疑不定。 显然她自己也感受到了。 “春风笑，我很快就会死了。”说到死，明灵显得很平静，因为她是现存人类中难得活着的一个，就算死了，也很快会以灵魂形态出现，有了第二次机会，她就没那么紧张。 春风笑嗯了声。 “你能帮我看看吗？”明灵开口求助，“如果真的是我内部的原因，应该是灵魂被人动了手脚。” 春风笑冷声道：“你倒是信得过我。” “嗯，因为你是主角嘛！”明灵笑着说：“需要我这个女配的衬托，如果我死的太早，主角也会没有光彩的！” 她很懂得如何去跟春风笑对话，这种中二话语，也只有春风笑会听得很舒坦。 春风笑没动，明灵便多加了一道筹码，“其实我的技能可以用来给你清洁哦！甚至不用沾水，就可以让体表的脏污迅速消失。” 这话一出，春风笑便有些意动。 他道：“行，你死吧。” 明灵笑着说：“这话太奇怪了。” 春风笑脸一黑，“爱死不死！” “好了好了，这就去死。” 明灵说完后，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便已经断了气。 春风笑抬手捂着口，呜咽地呼了声痛。 他喉结滚动，不停地吞咽着因为疼痛而忍下的话语，为了能够不输给明灵，他可是忍了好久，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喊出声。 明灵的死亡到成鬼需要一段时间，这点时间就是他给自己准备的放松时间。 春风笑指挥金虫，不停地从口袋中拿着各种治疗道具，大的小的，内用的外敷的，全都对准了他，也不管用法用量，对准了先喷一通。 于是，等到明灵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所看到的是被各种光环围绕，全身几乎要散发神棍气质的春风笑。 明灵：？ “看什么看！”春风笑怒道，“没见过我吗？” “你的眼睛好红。”明灵温声道：“怎么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的灵魂被人动了手脚，与其八卦我，还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春风笑一抹眼睛，手指上沾着的治疗药水就进入到眼睛上，辣的他再度红了眼眶，拼命忍着，才没有表现出来。 明灵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在死的时候其实已经有所猜测，但是当真正被告知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失落。 但这些没被她表现出来，面上依旧平静。 “喂，能够在你身上动手脚，还不被发现的除了燎原火也就仙萱了吧？”春风笑微微颔首，眼角眉梢皆是不屑地讽刺，“像你这样的蠢货，究竟要被坑多少次，才能够认识到自己被骗了？” 明灵微笑，“这是我的选择，后果也是由我承担。” 春风笑哼了声，“一次两次的，光我知道就快十次了，说你蠢你还能够成为八级玩家，可要说你不蠢……撞了这么多次南墙也没见你回头。” 明灵道：“我知道了。” 她不正面回答春风笑，也不和他交恶，以退为进的让春风笑碰了个软钉子。 春风笑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 明灵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胸口的心脏部分，喃喃道：“燎原火，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为什么……会把这个传送过来？” 等到她将手拿下来的时候，掌心处赫然多了一对灰蒙蒙的眼球。：，， 第451章 不直 对于燎原火没经过同意就擅自改造她的灵魂,明灵其实一点都不生气。 因为对比以前她的遭遇，燎原火所做的事情都算不上过分，至少她没有趁此机会让她直接死亡,而是在她和春风笑打完后,用了她积攒的好感作为能量传送了一对眼球，如果是在两人开战的时候用这一招的话,明灵根本没有机会等到治疗的时机。 更何况……即便是那次最危险的背叛，明灵也没有动手去杀人，只是让那人好自为之，所以现在她的内心极为平静…… ……好吧,是有一点失落。 她还以为自己对燎原火算是不一样的,结果还是可利用的工具。 如果被春风笑知道她的想法，估计又要无语的骂上一句“犯贱”，因为春风笑不是那种会暗自神伤的性格,一旦遭受背叛，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他也要让那个人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不过就算他说出口，明灵也只会笑笑就过去了，她已经听过很多人说对她说这句话，自己也明白这样不行，可明白不代表不会继续去做。 和春风笑这种玩乐人间的自欺欺人不同，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将遇到的女人们当成游戏里的npc,她对所有女人都抱持着极大的同情，即便吃过很多亏，知道这种不计回报的帮助只会被人嘲笑，甚至在亲近人眼中是错误的举动,她却依旧没有办法改变自己想要帮助她们的心态。 女人本就身处弱势，就算是成了玩家，能走到她这一步的女人也少之甚少，大多数女人都在绝望中选择自杀，就连她自己，在刚成玩家那会，也……所以明灵才会因为心疼她们而站出来去当她们的保护者，就算舆论对她多有鄙夷和贬低，她也没有退缩，她知道，一旦她退了，这些女人又会回到当初地狱般的境地。 她不想，也不愿意再看到那种场景了。 明灵微微叹了口气，垂下眼睫，收起心神，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开始观察起这对眼球。 眼球的触感很真实，有着些微的体温和一点点晶体状的弹性，微微用力捏住时，黑色瞳孔上蒙着的白翳还会发红，就像是在生气一样。 特殊道具？ 明灵在内心猜测着，翻来覆去的触摸着，但眼前始终没有显示特殊道具的提示。 “你手里拿的什么？”春风笑也注意到她的异样，远远地看了一眼，“道具？” “不是，是我之前发现的小玩意。”明灵语气温和地撒了谎。 即便现在两人相处得不错，但不久前还是剑拔弩张的死敌，她认为不用和春风笑说得太详细。 “谁的眼睛？有什么作用？”春风笑问。 “我也不知道是谁的，这是特处科的收藏，有传送能力，我拿它出来本来是想送给那些女孩防身，可惜……”说着，她给他展示了下眼睛上仿佛病理般的白翳。 “哼，这个世界能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垃圾！”春风笑不屑。 春风笑对此不感兴趣，得到回答后，就不再开口。 两人再次沉默了下来。 春风笑的沉默是不想让明灵看出他的虚弱，正在硬撑着自己的身体，而明灵的沉默，则是在纠结着要不要试着把这两颗眼球塞进眼睛里。 燎原火不可能去做无意义的事情，既然她能够在临死前传送出这对眼睛，就意味着它们一定有特殊的作用。 可挖出眼睛…… 明灵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她现在刚刚死去，十分虚弱，魂体虚幻透明，总感觉……要是这时候挖了眼睛，她可能真的会魂飞魄散。 得找个人试试…… 明灵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了春风笑的身上，毕竟他是在场的唯一一个人类了。 春风笑的眼睛不管进入多少世界，不管附身多少原住民，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异色双瞳，永远都那么好看。 一黑一蓝，犹如波斯猫一般透着高贵的傲气。很久以前，明灵曾经猜测过春风笑的真实身份是个贵族，他的生活定然极为舒适，外出都要有十几个仆从在周围服侍，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绝望到被游戏选中？ “你那是什么眼神？”春风笑皱眉，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明灵暗自笑了笑，想着果然像猫，连翻脸不认人这点也一模一样。 她养过猫，即使在养猫的时候，好多人都跑过来说猫这种动物养不熟，肯定会跑，她也没有任何动摇。 因为她喜欢这极为独立的猫咪，万一她死去，它们也能够忘了她，然后独自生活。 明灵四下看看，她的终端毁在了和春风笑的战斗中，现在无法联系到任何人，她指了指脚下，问道：“他们打完了吗？” 楼下是仙萱和任俊明的战斗，这两人打的很安静，从进入这里时就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春风笑面色冷峻地指挥着一只金虫过去查探，阴沉沉道：“你最好祈祷他们和我们一样不能动弹，否则……” 任俊明被他欺压得十分过分，如果对方看到他现在变成这样，恐怕会直接反水，这是春风笑不想看到的。 明灵抿了抿唇角，温声道：“仙萱人很好。” 春风笑根本不想理她，在明灵的眼中，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好的。 他对仙萱感到厌烦，或者说，他对所有和他作对的东西都十分厌烦，这些人，只配当他主角路上的踏脚石。 “是真的。”明灵为自己挽尊，她真心觉得仙萱是个不错的人。 春风笑这次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她。 成为八级玩家的人，没有一个会是好东西，就连明灵，手上也是沾着无数男人的血。 “哈喽啊，大家好！”一道清脆的声音冒了出来。 春风笑和明灵同时看去。 春风笑目光如电，身上肌肉紧绷，手中握紧了一把小小的剪刀。 “别冲动，是我！” 来人赫然是被索菲亚杀死的咪咪。 明灵讶然，春风笑却没有任何表示，就算咪咪算他这边的同伴，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咪咪白他一眼，也不想理这个性格扭曲的混蛋，朝着明灵看过去，像猫一样笑了起来，眼睛明亮地说：“姐姐，这个给你用。” 咪咪拿出了一盒药膏，只看一眼，明灵便知道这是八级的治疗道具。 春风笑不悦地瞪着她。 咪咪嘻嘻笑道：“你羡慕不来，我喜欢明灵姐姐，哈哈，所以我愿意帮她！” 说着还对着春风笑做了鬼脸，显然是在报复他之前对自己毫不留情地出手，咪咪也是个针尖大的心眼，她之前没有机会赢过他，所以就当了孙子，现在好不容易能逮到机会落井下石，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春风笑的表情恢复了严肃冷漠，闭上双眼，不再去看她们。 明灵则对咪咪的好感急速飙升，她看着咪咪的眼神，温柔的仿佛能滴下水，咪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笑着说道：“怎么了姐姐，你爱上我了吗？” 咪咪以为明灵会直接拒绝，没想到明灵却点了点头说：“还没有哦，但我开始喜欢上你了。” “啊？”咪咪怔了怔，道：“……姐姐你不太直呀！” 明灵笑着说：“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可以不直的。” “哎呀！”咪咪脸色爆红，仿佛被踩到尾巴一样退后几步，因为明灵的表情太过真诚，真诚得仿佛是真的可以为了她变得不直。 春风笑深深的看着明灵在撩咪咪的画面，倒是没有出声打断，反而露出了意味深长地表情。 他也很想看看，咪咪是会被明灵撩走，还是会留在他们这里。 私心里，他是希望咪咪选择离开，这样的话，他就为了古往而出手清理门户。 咪咪张了张口，还未说些什么，就听见楼下一阵巨响，整个别墅彻底崩塌了，她喵呜一声，带着明灵离开，在想要触碰春风笑的时候，被他挥开手臂。 春风笑这时也恢复了些许的气力，指挥金虫带着他离开。 别墅的崩坏来自于二楼，仙萱化身的藤蔓和任俊明的像素化纠结在一起，最后形成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像素巨树，这巨树的根系极为发达，在往下扎根的时候冲断了地基，这才导致别墅的崩塌，可这蔓延依旧没有结束，他们两个还在争夺最后的胜利。 但旁人却早就看出来，任俊明要输了。 春风笑此时被带到了安全地带，他没有出手，只是冷漠地看着巨树。 咪咪哇哦了一声，惊叹道：“真厉害……这就是九级玩家吗？” 明灵觉得她特别可爱，想要抬手摸摸她的头发，但手指穿过了她的身体。 “姐姐，你现在还没办法碰到我。”咪咪笑了笑，她又拿出了一个吸收怨气的道具给了明灵，“你吸收这个，就可以有实体了。” “谢谢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明灵的眼圈都要红了，她哽咽道：“真的谢谢你。” 咪咪将脸扭到一边，越发的害羞起来。 她的表现和外表的刺人完全不同，内心柔软得不可思议。 春风笑觉得很费解，这种性格的咪咪，怎么会被古往选择成为扮演他的继承人呢？ 有了实体，明灵的伤复原的也很快，再加上从咪咪这里补充的好感度，足够她冒险去试探换双眼睛。 明灵又一次拿出了那对眼球，咪咪咦了一声。 明灵问道：“怎么了？” 咪咪歪了歪头，疑惑道：“这眼睛老师也有。” 春风笑猛地看过来。 “你的老师是……”明灵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春风笑抿着嘴唇，肃然道：“你确定？” “不太一样，老师的眼球比这个明亮，拿在手里会四处乱看，你这个……很呆板。”咪咪摸了摸其中的一颗眼球，表情更加困惑，“触感也差不多，不过老师的摸起来就和活着的眼球一样，很让人不舒服。”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模仿？复制？赝品？……哦，高仿！你手里的像是个高仿，而且也不是道具，老师的那个可厉害了，是9级道具！”咪咪开口说道。 春风笑就算再矜持，也不禁破功，他难掩酸楚道：“往哥还真疼你。” “嘿嘿。”咪咪得意地笑着，“没办法啊，谁让我又听话又可爱呢！” 咪咪的老师是远航者，再结合刚才看到的一幕，明灵已然明白这便是远航者他的道具，应该是被燎原火给偷到手里，再传送给她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燎原火想让她用这个道具帮助自己摆脱困境？ 明灵沉默许久，她怔怔看着手里的眼球，涩声道：“你知道它的能力是什么吗？” 咪咪还以为明灵是失落，于是道：“虽然是9级的道具，但能力很鸡肋，没记错的话是可以不停的重演各种选择下的结局。” 果然！ 明灵恍然，这就是燎原火特地留给她的道具。 原来……她没有被抛弃。 “诶？明灵姐？你怎么哭了？别哭别哭，我给你学猫叫！你听了就不要哭了……”：，， 第452章 留言 “定了。” 古来抬眼看了看手中的终端,上面传来了燎原火留下的最后一条讯息。 在此之后，属于她的气息就彻底消失。 就在古来查看的时候，阿椒也打来了视频,他表情凝重说：“燎原火……” “失败了。”古来平静地开口，顿了一下,便不再去纠缠此事，转而道：“你们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吧。”阿椒移动了下终端,给他们看着身后的画面,那是一大片浑浊的胶状物,他随意的踢了两下,上面如同水母死去留下的躯体一般，瞬间碎裂。 这是魂魄死后所残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东西,也是到达这个世界的唯一证据,在十几个小时后,它们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彻底地消失。 阿椒说：“我已经杀了快一半的人了，可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我知道了，耐心等等吧,这些人对游戏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损失。”古来温和地劝说道。 阿茴也在他身旁探出了头，刚要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古来笑着的脸时,默默地退后一步,说：“我给你留了一颗糖，你一会问我要。” 古来愣了下，没明白阿茴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说了声,“谢谢。” 跟其他人比起来，阿茴的性格并不如她表现的那么难懂，反而十分直白，她很少会在心中想太复杂的事情，大多数时候她说出口的话，就代表她的想法。 可是此时说出的话，却令古来猜不透了。 他抿着唇角，心中犹豫，怀疑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想了一圈，他定了定心神，又盯着阿茴看了一会，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才接着说：“那我就继续安排下一步了。” “阿茴阿椒，你们还是带着朗月星他们继续杀人。” “他山石，麻烦你带着轻尘去一下立新屠宰场，从那里拿回仙萱的心脏。”古来笑了笑，“她的那颗心脏……我总觉得有大作用。” “好。”他山石没有迟疑，立刻点头。 “至于你们……”古来看着蓝宝石和曲恒的双眼，笑了笑，“不用那么紧张，放轻松。蓝宝石，你要带着曲恒先去找索菲娅，然后让她帮忙去整合剩下还活着的人类。” “啊？”蓝宝石傻眼了，“你是让我们去结界里？” 在这个世界里，有很多城市的周围布满了各种结界，结界内中的人类数量极多，只有等他们战胜结界内的恶鬼，才可以进行升级，接触无影市，成为无影市的一部分。 之前古来炸了整个无影市，使得保护城市的结界破碎，里面鬼怪没了限制，估计早就将人类杀得差不多了。 “当救世主。”古来笑了笑说。 蓝宝石皱眉，“这有什么意义？” 眼前的这位笑眯眯的斯文人可是灭了无影市的罪魁祸首，也是引发骚乱的源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让人再去当救世主，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蓝宝石这么想着，念头在心底转了一圈，看着古来的眼神却是越发的柔和。 他可不是卫道士，在原本的团队中，蓝宝石杀人也不在少数，他很喜欢这种毫不留情的残酷手段，毕竟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损人利己更舒服的事情了。 低头看着不说话的曲恒，蓝宝石笑了声，对他眨了眨眼睛。 曲恒露出一个僵硬地笑容。 “那你呢？”他问道。 “我？”古来抬头望天，双手背在身后，讪讪笑道：“我还有别的事情。” 阿椒嗤了一声，“行吧，反正我们不值得信任，只会坏事是吧？” 他还是对古来总是藏一手的事情耿耿于怀，哪有这样的人啊，自己都算是掏心掏肺坦诚相待了（虽然大多是古来自己猜出来的）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至少全都没有秘密，乖乖听话了！ 怎么古来就能搞特殊呢？把话说开是能死吗？ 还没等他再开口挤兑，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阿椒满脸的无力，最终只能愤愤闭上嘴。 阿茴淡淡道：“安静。” 只有她才能轻易让阿椒听话。 “活该！”从阿椒那边的画外音里传来了朗月星的声音，这孩子因为没完成古来的要求，一直不敢出现，装不再场。 现在倒是因为一时嘴快，就遮不住了。 “朗月星。”古来唤了一声。 “光阴哥……”朗月星的脸也出现在视频中，他干笑着挠了挠头，“那个……我……” “万事小心。”古来没有催促，也没有责怪，他仿佛家长一般，对远行的孩子道了声小心。 不知道为何，朗月星眼眶一热，良久后，才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古来多说，所有队员全都各司其职的离开，整个屋子又再次剩下古来一人。 他回到刚才坐过的角落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点开了燎原火留下的那条讯息。 出乎意料的是，她发来的是一段视频，点开口，就能看到燎原火笑容阳光的脸。 “嗨~小来~”她一开口，就让古来忍不住按了暂停。 也幸亏此处没有人，否则就能够看到古来眼中的震荡。 是谁将自己的真名告诉她的？仙萱？还是她用别的手段得到的？ 不管是哪一种，对古来来说，都是极为危险的事情。自从知道玩家们能够凭借真名咒杀别的玩家，他就对自己的名字极为保护，平日里给队友们看的个人面板都是隐藏了名字的。 之前被仙萱叫了名字，他立刻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现在又被燎原火知道真名，强烈的危机感让他下意识想要解决掉这些人，但残存的理智拉回了他的危险思想。 “为什么……你们总是会给我出难题？”古来喃喃说着。 他沉默着点下了继续。 燎原火眯着眼睛，笑哈哈地说：“怎么样，你有没有被吓到啊！我可是知道你的真名，要小心点，如果不听话，哼哼，我就要容你尝尝我的拳头！” 说着，晃了晃自己的拳头，她这番耍宝没有得到古来的任何回应。 也许是自己也觉得尴尬，燎原火就这么演了一下，便收回手，挠了挠脸颊说：“小来，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刚才是和你开玩笑。” “我听仙萱说，她之前叫过你的名字了，我知道你肯定很害怕，这是她的错，我在此替她向你道歉。”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这一点，就不能告诉你了。”她有些为难的咬着咬唇，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对着古来的时候，是非常少见的惆怅。 “我可以编出很多种谎话来骗你，甚至可以让你察觉不到我的欺骗，但……我不想这么做。”燎原火清澈的声音里，有着无法排解的痛苦，她的双眼放空，卸去了伪装，只是静静看着前方的摄像头，仿佛是在透过屏幕去和古来对视。 过了很久，久到古来以为视频会这么结束的时候，她微微动了下，转过身，露出了隐藏在长发下的纤长脖颈。 她将头发全都撩了起来，给古来看脖颈上的一个小小的数字。 3。 “我是3号。”她说：“在我的记忆里，我是第三个被分裂出来的记忆体。” “虽然一直喊着我就是燎原火，但在你们的眼中，我应该是个冒牌货吧，最多……算是不完全的燎原火。在我之前，我放了两个在别的世界，也许你有机会会遇到我们，也许不会，因为我很少会看到关于自己的未来。” 她在撒谎。 古来想着。 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能够知道燎原火在撒谎。 燎原火不知道他心中想法，等了一会后，放下长发，晃了晃身体，道：“唉，和你说这些事情也没什么用，刚才的一切，你听过后，就不要放在心上，尽快忘了吧。” “我给你留这个视频，是想要告诉你，你手里拿着我曾经发出去的种子，那颗种子……是一个世界的通行证，如果你在走投无路，或者过于绝望的时候，可以进入那里。” 她神色淡淡，“按照我的习惯，应该还留下了无数颗种子，有些种子会连接那个世界，有的则是另外的世界，你到时候小心一点吧，多余的我也不能再说。” “这并非是瞧不起你，而是……有些东西，你不到那个层次，知道的太多，反而会坏事，游戏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你在某天有机会能够和游戏合作的话，听我一句劝，不要理它那个傻逼，它就是该被埋进粪坑里的垃圾！谁沾上谁就惹了一身腥！” 燎原火对游戏怨气极深，骂它的话又是没停过嘴，古来好笑地摇了摇头，心中的郁色倒是少了一些。 不过……要不要听燎原火的建议，中断那个决定呢…… 总感觉，她不像是在说谎。 古来犹豫着。 “小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长到这么大，也有自己的判断力，该信任谁，该怀疑谁，应该不用我多说了。” 燎原火叹息地指了指自己，旁边有着一个七彩加粗特大号的箭头对准了她，上面还写着一行大字——我是你永远可以信赖的人！ 古来：“…………” “哦对了，扯了这么多，差点忘了正事。”燎原火打了个响指道：“我给你留了个礼物在明灵那里，记得问她要。”：，， 第453章 对话 古来静静地看着她笑着的双眼,始终没有说话。 燎原火却不想再沉默下去，她细细的嘱咐古来要注意身体，天冷了就穿衣,天热了也不要急着吹空调，要开始为了身体健康早睡早起，还要坚持锻炼，最好能够每天早起去跑十公里。 古来抿着唇角，他靠在墙角,开始思索起自己与燎原火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哪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陌生人掏心掏肺，燎原火给他的那些道具就足够古来为她死上几回,更别提两人相见时，燎原火总是对他关怀备至，甚至不惜暴露自己,出现在众多玩家面前。 仔细思考了一番，古来突然醒悟过来,带着一点讶然和理解点了点头。 果然。 是……一见钟情吧？ 古来没有喜欢过女性，也不曾和任何人有过恋爱的感觉,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他的父母就是因为爱情而结婚的,在一起快四十年了，感情一点没有变化，时不时在他面前秀秀恩爱。 他的母亲何青曾经对他说过两人的恋爱经历,那就是她对父亲的一见钟情。 “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所有的视线全被吸引住了，再也看不了别人。”何青的笑容温柔的不可思议,“我知道，自己一定要得到他。” 父亲也在旁边插了一句，“你妈妈……当时很热情,我还以为这是西南人民特有的淳朴，后来才发现，你妈对我，那是特殊的！” “当然特殊啊！我喜欢你嘛！” 何青是锦城人，虽说也是南方，但却没有婉约的性格，她火辣而直爽，看上了父亲后，就每天去送吃的，做衣服，用各种手段接近他。 然后，一切都顺理成章。 这是古来记忆中的恋爱关系，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后，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 “看来……我还是很有魅力。”古来无奈地笑了起来。 如果燎原火真的是因为喜欢他，才对他这么好的话，那么之前毫不留情的利用她的真心，倒是让古来的心中升起了一点点愧疚。 只有一点点，很快就消失了。 “小来。”视频中的燎原火又一次唤了他的名字，不舍又渴望，她眨了眨眼睛，沉声道：“能够遇见你，实在是太好了。” 这种反应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测，不过古来沉默良久后，才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古来联系了阿椒，后者正在欣赏自己炸弹爆炸时的美景，看到古来说：“有什么事？” 他心情很好，甚至忍不住对古来炫耀了起来，“看见了吗？好看吧！这种刹那间的绽放真是太美了。” 古来笑了笑，温和道：“我不太了解这些，不过……阿椒，我们要终止杀人计划了。” 阿椒：？ 他愣了一秒，不可置信道：“啥玩意？我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炸弹没点呢！你这时候让我终止？” “是的，不用再杀人了。”古来道。 阿椒突然静止不动，古来原本没明白过来，他晃了晃终端，突然道：“不要装信号卡顿。” “啊啊啊啊啊啊！！”阿椒大声喊了起来，“你说什么—！这里风太大，我听不到！” 古来：“…………” “阿椒。”古来无奈，“听话。” 阿椒哼了一声，直接挂断电话。 “怎么了？”朗月星呵呵一笑，“你表情很难看啊！” 阿椒白他一眼，“终止。” “啥？” “你的光阴哥让终止杀人！”阿椒气的额头上青筋直冒，对朗月星晃了晃拳头，“闭嘴，不要说话，赶紧给我滚！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朗月星倒是不害怕他真的会动手，因为阿茴就在不远处，如果阿椒要杀人，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阿茴。 重度姐控的阿椒显然是不会做出让姐姐生气的事情。 朗月星笑嘻嘻的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非常贱的背着手，晃悠悠的离开他身边。 阿椒恶狠狠瞪着他的背影，心都在滴血。 之前为了能够完成古来的要求，阿椒可是耗费了无数资源，才能够确保所有的玩家全都死掉，本来是打算便欣赏爆炸，边等待谈判，结果现在倒好，古来一句话叫停，他的炸弹也没法用了。 这是特定针对神魂的炸弹，根本无法对人类有作用，就算重新回收，也只能去找个同样有鬼物的副本去使用。 等到阿茴赶来时，阿椒已经红着眼眶，委屈地直抹眼泪。 阿茴走到他旁边，抬起手，轻轻捏了下弟弟的脖颈。 “炸吧。”阿茴说。 “姐姐？”阿椒惊讶的看过去，他虽然不忿自己的成果全都作废，但也不至于丧心病狂的让古来的心血白费。 他抽了抽鼻子，四目相对时，才从姐姐的瞳孔里，发现自己这要哭不哭的模样十分软弱，阿椒撇着嘴，伸出手抱住她，将下巴放在姐姐的脖颈上，笨拙又用力。 “还在生气？”阿茴的眼神没有多大的情绪，黑色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前方，她拍了拍弟弟的后背，轻声问道：“为什么？” “我不是生气……”阿椒哑着嗓子，心里难过的不行。“姐姐，我们现在是穷光蛋了……” 作为几个月前才摆脱贫困的穷人来说，阿椒对于金钱看得很重，那些用掉的资源是他和阿椒两人的积蓄，要是成功完成了任务，他并不会说些什么，但是此时什么都没做就要放弃，他心中过不去那个坎。 阿茴嗯了声，淡淡说：“再攒。” “好不甘心啊……”阿椒依旧难过，“我们的任务也失败了。” “这只能算雇主临时取消，不能算失败。”阿茴耐心地劝导着，突然间想起了古来手中握有大量的点券，她把弟弟推开，用他的终端重新联系了古来。 “阿茴？”古来疑惑道：“怎么了？” “记得给我们报销。”阿茴所附身的原住民陆琪琪，是特处科的a级特派员，平日里花销甚多，仅凭除鬼任务的那点钱根本不够生活，于是，她就学会了……报销。 阿茴透过记忆能够看到陆琪琪的各种报销操作，她盯着古来看了几秒钟，刚要张口说话，古来就点了点头，“应该的，你们也付出很多资源了吧？还有人员的行动费，等到回去之后，除了系统给的奖励外，我个人会给你们发放补贴。” 阿椒神色一动，眼巴巴看过来，“给多少？” “怎么还哭了啊？”古来发现了阿椒红肿的眼睛，在两人面前来回看了看，惊讶的都顾不上阿椒说的什么了，他看着阿茴，道：“你终于舍得教训弟弟了？他做了什么能惹到你都忍不住？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阿椒最后黑着脸挂断了通讯。 “真讨厌！”阿椒生气地说。“我不可能会惹姐姐生气的！” 阿茴：“…………” 阿椒：“姐姐？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回答啊！” 见阿椒有种不得到答案就绝不罢休的执念，阿茴放缓了语气说：“你说的对，你最乖了。” 阿椒顿时满意了，“那是！” 有了古来的承诺，又得到姐姐的夸赞，刚才心中的郁气一扫而光，阿椒哼着歌，挨个去收了自己之前存放的炸弹。 不过，没走几步，他猛地停住，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姐姐！”阿椒叫住了阿茴，“醉光阴说要回去给我们补贴的意思是……” “我的直觉说，很快就能回去了。”阿茴对此颇为平静，她一直都相信着古来，所以，不管是在什么时候离开，她都不觉得意外。 阿椒握紧拳头，欧耶了一声，“可算能走了！” “嗯，最后关头了，要小心。” “放心啦！我先去收炸药，姐姐你和朗月星他们说一下。”阿椒想了想，又道：“算了，还是别说了，让醉光阴给他们留点惊喜！” …… “阿椒能懂我的暗示。”古来喃喃说着，他滑动终端的显示屏，在里面各种联系人上划了一遍后，定了定神，去拨通了燎原火的通讯。 通讯响了很久才被挂断。 古来没有放弃，一遍遍地拨打着，在十分钟后，通讯才被接通。 “你好。”说话的是一个清冷的男人声音，他似乎有些不悦，很快说道：“醉光阴？” 终端的画面是一片漆黑，他看不到男人的长相，而男人则叹了口气，很有礼貌地说道：“抱歉，我现在没法和你视频，终端好像被她弄坏了。” “不，没事……只要能对话就可以。” 古来没有因为男人身份而感到任何不适，他也不打算拖延时间，反而冷静的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 古往安静地听着，他对这位大胆的玩家升起了一丝兴趣。 “很不错的计划。”他赞叹道：“你的想法没错，只要杀死足够多的玩家，游戏确实会出现来制止你，不过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它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制造问题的人消失。” “所以，当它降临时，就会是你的死期。当然，更多的应该是给我委托，让我来动手。” 古来听完，身上激起一身冷汗。 这么说……如果没有燎原火的提醒，他就真的会死？甚至还会拖累团队中的其他人？ 古往没有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接着道：“你是想对我投诚吗？让我饶过你？” “不是……”古来沉声道：“我想和你合作。” “哦？” “我们其实可以和平达成各自的目的。”古来道：“你要的八级玩家空位和我们团队的离开并不冲突。” “这是交易了。”古往笑着说。 “不，就是合作，我有办法让游戏彻底地放过这个世界，甚至可以让它元气大伤。”古来认真道：“我们合作，各取所需。” “毕竟，你也在恨着游戏，不是吗？” “理由不够。”古往拒绝，“没有玩家不恨。” 古来想了想：“燎原火对我一见钟情能不能当理由？” 然后他听到了对方一句模糊的咒骂：“你特么的……”：，， 第454章 教你 古来对于终端中传来的咒骂非常淡定,他之前就察觉到远航者与燎原火之间的关系密切，两人就算不是情侣，也可能是在暧昧阶段,或者是那种生死与共的队友,这种深沉的感情之下，一旦燎原火的记忆体做出本人从未做过的事情,那么远航者就会觉得非常别扭和难受，肯定会极为生气。 远航者生气骂人就代表他的思考能力没有问题,他们之间还是可以好好沟通的。如果对方只是一个被游戏操纵的木偶,浑浑噩噩，甘愿抹去所有思想的话,那么古来反而会警惕。 “你想怎么做？”远航者的声音非常冷漠。 他盯着终端上的备注【醉光阴】三个字,仿佛要从上面看出一朵花来。 以他对燎原火的了解，如果她真的喜欢醉光阴的话，终端的备注不可能会这么平淡，因为她非常喜欢花里胡哨的标注。 古往往下翻着,上面的一些备注要么是什么【亲亲明宝】,要么是【爱爱仙仙】，就连一条狗,她给了不同的备注【音乐之神缪可】。 古往不觉得自己这么想缪可有什么错误，反正他对于燎原火的偏心非常不爽，所以此时，他觉得这个醉光阴应该是被燎原火给骗了,又或者是燎原火打算用醉光阴当幌子,过来误导他的猜测，其实她还是最在乎缪可的。 ……为什么啊？ 古往始终想不明白这一点，缪可那个傻子到底有哪里好？ 他忍不住往旁边看了一眼,无头的女尸安静地靠在一旁的树上，天边那厚重的云彩似乎在此时也消散了一些，隐隐约约的光亮竟然透过层层障碍洒落在地。 古往叹了口气，说：“你最好真的能拿出我心动的计划，否则……” “时间要来不及了。” 古来茫然，不懂对方为什么这么说。 古往却在此时没有想要和他细讲的意思。 古来很快回过神，将这个小插曲抛到脑后，说道：“我们需要专门的针对游戏其实很难，它的势力根深蒂固，不管是在什么世界，都可以游刃有余，甚至我们这些玩家，都是它侵略的一大助力。” “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古来抿着嘴唇，没有听到对方的任何回答，他皱着眉，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接着说道：“我已经杀了大部分的玩家，剩下的根本不足为据，就如之前仙萱为了保证不被游戏侵略而彻底封锁了整个世界的通道，让这里变成只能进不能出的单向通道，这时候我们需要反其道而行之。” “打开所有通道，让那些玩家将燎原火的存在彻底暴露出去，游戏对燎原火极为警惕，只要被它知道，必然会派更重要的人物到达这个世界，到时候就可一劳永逸，将其全部杀死！” 古往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的听着古来的计划，平心而论，这计划粗糙又简单，还十分不符合常理。 以游戏的体量来说，这个a级世界，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毕竟副本中s级的世界也有许多，之所以会不停的派遣玩家，主要是因为想要杀死旧时代的遗留产物——仙萱。 古往作为顶级玩家，知道的内情更多，他甚至知道仙萱是怎么从时间洪流中活下来的，如果好好利用，也能够像当初的燎原火那样，撼动着游戏某些规则。 可这根本没有意义。 仅仅是如此，并不能让他感到满足，他想要的比这还要多，多到区区一个仙萱，只配成为他计划中的养料。 不过……倒也能够不追究那些责任，饶过仙萱一命。 但，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醉光阴只是七级玩家，敢对他说出自己的计划，就足够被称赞一声有胆量，至于其他的，古往可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你知道吗？就在几个小时前，我还在和她说起过你。”古往语气淡淡，就像是在聊家常一样，对古来说道：“她之前帮助了一个叫做缪可的玩家……我想你应该知道他吧？” “知道……”古来说。 “嗯，那就不介绍了，我一直觉得她是故意把缪可推到前面，为的是隐藏身后真实要帮助的人，那人定然不能太强，所以我猜测了那个人是七级玩家，其中就有你的名字。” 古来一时失语，身上被激起一身冷汗。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几乎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肯定道：“就是我。” 古往笑了笑，“好了，你也是被她骗了，不用多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啊？ 古来无语，他真的是被燎原火隐藏起来的那个人啊，几百件道具，几百万的点券都送给了他，这么大的手笔，也只有真心喜欢才会赠送吧？ 怎么到了最后，成了缪可背锅？ 而且从远航者的逻辑来看，似乎一切都很恰当…… 嗯……为缪可默哀。 如果他又一次死了，那么这次，古来会求小靖云再复活他的。 古来扯了扯唇角，在此时已经明白了燎原火的计策，那就是真真假假的全部都放在一起，然后告诉别人，所有的都是真的，然后让远航者自己去脑补。 这就很有意思了。 古来想着，或许……这位远航者似乎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暴戾，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稍微得寸进尺一下？ “燎原火人很好……她给了我一些八级道具，我还是觉得她喜欢我……”古来试探着说。 “……你怎么冥顽不灵？我说不是你就不是你。”古往倒是有些不耐烦了，他对燎原火鱼池中的备胎其实还有些同情，毕竟这个七级玩家看起来已经彻底被套牢了，如果真的落入了这个小魔女的手中，可能哪天死了还要对她感恩戴德。 为了不让这小孩落入歧途，古往干脆扮演了个坏人，语气阴狠道：“她是我的！再敢觊觎她，就别怪我不客气！” 古来：“…………” 也许是因为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再听远航者来这么一出，古来只想笑。 他忍下了笑意，良久后，才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小声地说：“那、那个，远航者，我的计划……可行吗？” 古往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的提议不错，可惜眼界不够，看得不够远。” 其实这么说都是给了古来面子，因为这是非常可笑的想法，但他倒也没有苛责的意思。 以古来的水平来说，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想法，可惜…… 古来没有失望，他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反正自从来到这个副本已经这么久了，他所制定的各种计划无时无刻不再修改。 最初来到这里时，他们的目的只想尽快通关，顺便躲一躲外界的可怕玩家，但如今……他们只剩下活着出去这一个念头了。 能牵扯到高级玩家的混战，在这场演出中占据了一个小小的镜头，古来其实早就心满意足，不管是靠近巨星，还是燎原火，亦或者远航者都是为了活下来。 就算古往曾经在巨星的回忆中杀了他很多次，他也不会因此记恨。 “那……我要怎么做？” “你在问我吗？”古往挑了挑眉，觉得极为好笑，“想让我教你？” “可以吗？”古来大着胆子问道。 古往的手指轻轻敲了下身旁的地面，他顿了一下道：“你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按照正常情况，我是不会和你聊这么久的天，也不会和你说这些事情，但是现在……我倒是想要教一教你。” 跟醉光阴对话的时候，他总是提不起想要杀人的念头，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告诉他，现在不能杀人，至少不能在醉光阴的面前杀人。 奇怪的想法，奇怪的念头。 古往忍不住又朝旁边看了一眼，抬手按在了无头尸体的手背上，喃喃地说：“你不会又给我用道具影响我了吧？” 鉴于这是燎原火会做出来的事情，所以古往反而没有刚才那么生气，反正都中招一次了，再中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古往笑了笑，语气温和道：“你在提出问题前，需要先明确自身的目的，你如今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古来回答的很快，“活着，以及……报复。” “很好。”古往的笑容越发扩大，他低声道：“有野心的孩子，我欣赏你。” 他发现自己喜欢上醉光阴了，能够如此清醒的活着，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如何去达成目的，还有强烈的求生欲，在这个游戏空间，其实是非常少见的。 大多数人要么浑浑噩噩，要么得过且过，就算是聪明人，在古往的眼中也不过是一群看不清时机的蠢货。 但醉光阴不同。 他已经开始试图在这场对话中掌握主动。 是个人才。 古往想着，在心中觉得有些可惜，如果早点能够认识醉光阴的话，那么一定会将他拉拢进来，但是他的队伍中已经有了类似的人才，再多一位并不会造成正面影响，反而会降低效率。 因为那位，可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收回乱七八糟的想法，古往接着道：“想要出去的话很简单，让仙萱开了封锁世界的通道就行，这个世界是她封的，当然也要由她打破。” “如果她不同意，你可以打碎她的心脏，那也是能够开启通道的方法之一。不过，我想你已经找人去做了吧？” 古来点头承认，“是的。” 古往毫不意外，“你很聪明，还能够把握住时机，并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这方的实力，这很好。” “但也注意分寸，你打碎心脏的时候，也许就是身死之时。” “如何安全地出去？当然是……”古往声音蓦地阴狠起来，“杀出去！”：，， 第455章 失败 杀出去？ 怎么去杀？ 远航者的提议让古来很是惆怅,他们和远航者这种顶级玩家不同，团队中只有一个是八级玩家，其他人的等级都不高,甚至还有四级的，团队的平均级别是56级……这让他们怎么杀出重围？单从实力上来看，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听远航者的意思,他们要杀的还不是玩家,而是和游戏面对面……这难度不是更大了吗？ “怎么不说话？”古往轻笑着问道：“觉得很难？做不到？” “……是。”古来没有隐瞒，他将自己这边的难处说了一下,又道：“我想不出破局的方法。” “再想想。”古往不认为他只有这点潜力,没有着急开口，反而劝说道：“你可以的。” 这种说法让古来觉得有些恍惚,好像这是他经常对别人说的话。 难道远航者也是一位老师？ 古来这么想着,沉默下来,重新开始思考。 可就在这时,古往忽然道：“你是想带着同伴一起离开？” “不是吗？”古来一怔,随机反应过来，肃然道：“我不会抛弃团队里的同伴，只要他们不背叛我,我就不会背叛他们。” “可笑的理念。”说是这么说,但古往难掩愉悦,“我现在相信春风笑说的了，你果然是一个‘新人’。” 只有还对未来抱有希望,没经历过队友背叛的‘新人’，才会想着将心比心，觉得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达到理想的结果。 他已经记不清上次遇见这种怀抱热忱的新人是在多久之前了，不过，不管见过多少人，不管过去多久，他都会觉得这种为了同伴奋斗的模样极为璀璨耀眼。 这是他已经不复存在的情感。 “我不讨厌你的天真。”古往仰头看着半空中那黑黢黢的显示屏，在脑海中想象着醉光阴的模样，一定是极为年轻又富有热情的脸。 他的声音缓慢而低沉，音色很好听，带着一点沙哑的磁性，开口道：“在游戏里，只靠着自己一个人，很难。” “独行者永远要比团队者付出很多，但是真正站在顶端的，从来都是最孤独的一个人。” “你现在所拥有的情感，将会在许久之后，成为你记忆中最为怀念的一块碎片。当然，前提是你可以活的很久。” 古来对他这似是而非的话听得懵懂，根本不知道这指的是什么，但他能够从古往的声音里听出寂寥的情绪，可是……作为顶级玩家，听说他都可以摆脱游戏控制，堪比g，为什么还会寂寞？ 古来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顶级玩家的烦恼对于他这种层次的人来说，根本毫无意义。他只能装作勉强理解字面意思，压下满腔疑惑，淡定的嗯了一声，反问道： “那你现在是独自一人吗？” “我不是。”古往哈哈笑了起来，他未曾想到醉光阴的反应是如此快，已经能够迅速反驳攻击。 他对这个年轻人越发的满意，不管是从哪个角度，都觉得十分不错。 “我有自己的团队，这些都是我日后计划的一部分。醉光阴，你真的很不错，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古往夸赞的语气让古来有些不太舒服，他眉头越发紧皱，迟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抱歉抱歉，是我跑题了。”古往大概能够猜到对面不耐烦的情绪，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你身边的八级玩家很多，到时候让他们一块出手杀出去就是了。” 古来瞬间睁大眼睛，立刻坐直了身体，即便知道古往看不到，还是正色道：“你是说……” “哈哈，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不动手了！”古往瞥了眼身旁的女尸，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温柔，他想，如果燎原火还活着，听到这句话，此时恐怕会扑到他怀中，说他真好。 “是因为我？”古来说完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哪里这么大的脸能让远航者为他改变主意？“抱歉，我开个玩笑。” 古往倒也不生气，勾唇笑道：“你在里面占一点原因，更多的是因为某个人希望我不要再杀人了。” 他没否认古来在里面的作用。 “你答应她了？”古来猜出那个人应该指的就是燎原火。 “没有。”古往断然道：“人还是要杀的，但是我不想动这个世界了，看着你这么努力，我被感动到了……既然你和我很合得来，我就卖你个面子，不动手了。” “不过，醉光阴，你得知道，面子这种东西是自己挣的，我能帮你一次，未必能帮你第二次。” “记着，你欠我个人情，下次可得还了。” “……好。”古来应允。 尽管对这个人情略微有些不安，但古来还是没有逃脱属于他的这份责任。 “不用那么紧张，我还没有那么可怕，也未必会让你还一条命！”古往安慰了起来，“你出现的时机也巧，如果是在她没死前和我对话，根本不可能达成现在的目的，现在她死了，我心情正低落，你就出现了，跟你聊一会天，我心情也好了，自然愿意帮你一把。所以说，天时地利人和，你全都占了。” “醉光阴，庆幸吧，这是你一生中最幸运的时候了。” 古往说完，重新站起身，他抬手摸了摸女尸那横断的伤口，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浑浊的不规则球体，球体中有着一个小小的，正在沉睡中的女人，赫然是燎原火的样子。 这一次，古往再也不敢漫不经心，他小心翼翼地扔掉终端，双手捧着这个圆球，轻轻地对着这呼出一口气，瞥了眼还没结束通话的视频，缓缓道：“我再送你最后一个礼物。” 说完，天边那厚重的云彩顿时便被捅穿了一个大洞，刺眼的阳光肆意落了下来，原本灰沉沉的世界在这瞬间就洒满了颜色，绿树苍茫，天空蔚蓝，惊起一群群飞鸟从眼前掠过。 天地骤变，荒野中瞬息间便长满了绿色的小草，处处生机盎然，处处都是希望。 本来在与任俊明战斗中处在上风的仙萱猛地停住，她抬头看着天空，眼中的震惊让她僵住身体。 “这是……”她不可置信，“为什么？为什么远航者会轻易放弃？不可能啊，不应该啊……怎么……又被燎原火说中了？” 在她旁边的几人自然也听清了这番话，明灵和春风笑对视一眼，后者掩不住眉眼的得意，“是往哥，他在给我造势，我马上就要成为主角了！” 咪咪的想法则与之相反，“我觉得仙萱说的对哎，老师肯定是要放弃了！” 春风笑铁青一张脸道：“你高兴什么？他们不死，你怎么晋升？！” 咪咪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哀嚎道：“对啊！那这样的话，我不就没法升入八级了吗？！” 明灵不动声色，她眼睑低垂，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眼球上。 如果……这是燎原火做的，那么这双眼睛会为她带来什么好处呢？ …… “让开！”他山石面无表情地看着挡在面前的乌衣巷，“别挡路。” “你不能再过去了！”乌衣巷一步不退，他神情焦急，却不知道要如何去劝解众人，“燎原火说心脏绝对不能落在你们手中，我得拿过去给仙萱才行！” 他山石眼神复杂，一时无言。 轻尘倒是立场坚定，已经决定要站在乌衣巷那边。 他山石眼角微抽，只得道：“你信她，不信我们？” “不是这样！我们是队友，可、可是……燎原火她……”乌衣巷急的冒火，他的面前有着数只穿着黑色劲装，头戴斗笠看不清相貌的小人。 他山石记得这是他的能力，如果踏入那范围，会立刻进入一个迷宫。 他眯着眼睛，又往乌衣巷那里添了一把火，“晋升八级玩家之后，第一个对付的是我？” “你、你过去！”乌衣巷面色涨红的让了位置。 他的双手攥在一起，“我不会对你们出手，绝对不会！” 可就在他山石刚迈过去的时候，轰的一声，仙萱金色的心脏炸开了。 ※ 古往半跪在地上，视若珍宝般亲了亲这个小小的圆球，他口中呢喃，眉眼中的神色满是虔诚。 在他的身侧，一个虚幻丑陋的女人头颅逐渐凝实，那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对准了他的手心。 古往微笑地看着她，抬手抚摸着这女人的头颅，微微张口，将这圆球送入女人那满是鲜血的口中。 “吃吧。”他说。 头颅却显得有些抗拒，甚至后退了一些。 古往道：“乖，听话。”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乞求，“吃吧，这本来就是你的记忆，吃了她，你就会回来了。”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悲伤，女人披散在身后的黑发逐渐变得血红，那双空洞的眼眶也流下了两行血泪。 古往将圆球往前送了送，女人用黑发裹着，将这圆球吞下。 她脸上的缝合线在吞下圆球的刹那消失不见，露出一张秀美可爱的脸来。 古往浑身战栗，盯着女人的双眼，几乎不敢呼吸，一张脸憋得通红，却依旧强忍着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她。 可是，她的变化仅仅是消除了几条缝合线。 女人没有恢复神志。 巨大的失落感席卷了他的心，古往心脏仿佛被刀刃刺穿一般，却流不出鲜血，只剩下拔出刀刃时，那巨大的空洞。 他抿紧唇角，只觉得仿佛身在悬崖，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又失败了……” 良久后，他才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 他又失败了！ “第3段啊……”他看着女人额头微微亮起的数字，“第12片了……还是没能恢复啊……” “难道，你的记忆真的不是留给我的吗？” “除了我，你还能等谁？”：，， 第456章 传话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阿椒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屏幕，“我可能有些耳鸣。” 古来好脾气地笑笑说：“你没有听错,我们的事情结束了,很快就能回去。” 阿椒的表情越发疑惑，“所以，你嘴皮子一碰,就解决了困扰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危机？远航者心甘情愿的帮我们打通了通道？” “我如果没有中幻术,那可能就是还没睡醒。” “你觉得呢？” 古来还没说话，在阿椒身旁的阿茴则抬手敲了下弟弟的头，平静道：“他不觉得。” 阿椒捂着后脑勺,觉得十分费解。“姐姐,这说不通啊？” “就算醉光阴的嘴再厉害，也不能厉害到这种程度吧？这算什么啊？他跟远航者对话不超过半个小时，解决了咱们奔波这么久的大事？” “他那张嘴该不会开了光吧？早知道这么容易，就直接让他和远航者对上了,你说是不是？” 因为太过震撼，阿椒的嘴就嘚吧嘚的没停过，即使是他亲姐姐,此时也不禁听得头痛，冷声道：“闭嘴。” 阿椒一怔，瞬间便哑了火,委屈巴巴哦了一声，缩在一旁。 古来看着觉得挺可怜的，于心不忍的劝说道：“别对他那么凶,阿椒的问题也没有提错。” “别说话！”阿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眼睛，呵斥了一句，“让你开口了吗？” 古来：“…………” 他顿时体会到了阿椒的感受,真的挺委屈的。 阿茴调整了下终端的视讯窗口，上下打量着古来，又道：“举起手，背过身。” “啊？” 古来愣住，他不解的回望过去，但只能看到阿茴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 没办法，他只好照做，阿茴又道：“把上衣撩起来。” “这就……” “嗯？” “不用紧张，我真的没有受伤……”古来猜出了阿茴想要做什么，越发的无奈起来，“阿茴，远航者没对我出手，他之所以会放过我们，是因为燎原火。而我，只是燎原火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颗小石子，在那个时间段能够联系上远航者的，都会得到他的帮助。” 古来知道阿茴在担心什么，她怕他受伤还硬撑着不肯说出来，毕竟那位顶级玩家手段诡谲，他们都没有接触过，仅从别人口中听说到的风评还不是很好，所以阿茴便想着先检查一遍，如果出现问题，他们也好直接解决。 这份心意是好的，可是阿茴的表现却太过直白僵硬，换个不熟悉的人，估计要以为自己是在被欺负。 “真的？”阿茴反问。 “真的。”古来耐心的又解释了一遍，他知道阿茴不吭声是没听懂，只好将其重复四五次，才让阿茴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听着她嗯了声，才不再开口。 阿椒见他俩消停了之后，迫不及待的说：“醉光阴，现在副本封锁全部解开，我们进入这个世界的任务也都完成了，为什么还不能走？” “是我拜托仙萱做的，咱们还差一点收尾。”古来说。 阿椒：？ “我们在这个副本的表现太活跃了，等到这里剩余玩家出去之后，咱们团队的名字会传出去的。” “那不好吗？”阿椒不解，“我挺想出名啊！” 出名多好，他就喜欢出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十分爽快，以前当杀手的时候，他就和姐姐不一样，根本不屑去用隐蔽手段杀敌，每次出手都必然是吸引人眼球的爆炸，这样他的名声才能传播出去，等到人人都知道他的时候，就是他出手价格飙升的时候。 作为明星杀手，即便等级没有姐姐的高，但出手价格可比姐姐的要贵一倍，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这种热度来减轻关注到阿茴身上的目光。 那些高层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的，全都是衣冠禽兽。 想到这，阿茴便不满地撇了撇嘴，“你要是不想出名就让我来呗！我要当咱们队里的顶流！” 阿茴问道：“顶流是什么？” “是顶级的流星！”阿椒回答的斩钉截铁，“意思是我会成为咱们团队里最出名的流星！” 古来：“…………” 他无语地叹了口气，“你这都从哪学来的乱七八糟的词？还有，不懂就不要乱解释，不懂装懂是大忌。” 阿椒啊了一声，掏了掏耳朵，当做没听到。 古来又道：“咱们团队现在级别太低，不适合太出风头，之前因为乌衣巷的原因已经被八级玩家盯上，如果再高调，就会引起怀疑……再加上我和燎原火同时出现过，仅凭这一点，那群八级玩家就不会放过我们。” 阿椒道：“你就是想得太多，现在乌衣巷已经是八级玩家，你又是七级，他们再像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阿椒，我有自保的能力，你有吗？”古来温和地笑了笑，“你现在四级，过了这个副本就会升入五级，到时候会有一个单人副本来作为关卡，阿椒，你的实力很强，可是，当你只有一个人的时候，遇到了八级玩家，又要怎么办？” 阿椒却似乎没什幺反应，依旧不以为然。 反倒是阿茴警醒起来，“你是说我弟弟会遇到危险？” 古来摇了摇头，“我也只是猜测，没法给准确的回答，不过从论坛上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有些玩家会利用游戏的副本任务，强行与要晋升的玩家一起去同一个世界，会这么做的大多是亲人之间，因为一旦被游戏抓住，双方会立刻被抹去性命，可也有些不死不休的敌人会选择如此杀人。” “如果阿椒名声最高，等级却很低，要是被人知道，你猜猜看他们会做什么？” 阿茴抿着唇角，不再说话。 转换身份想一想，就能够得到答案，他们会拉拢阿椒，一旦拉拢不成，就会趁着阿椒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痛下杀手。 到时候进入相同副本的未必会是高级玩家本人，他们更可能会逼迫一些低级玩家进入，之后再选择自杀式袭击。 就算阿椒实力再强，疏忽之下，也有可能会被他们得手。 阿茴看向阿椒，后者垂着脑袋不吭声。 阿茴替他做了决定，“他不想出名。” 阿椒哭丧着脸，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出名。” 古来松了口气，不再提起此事。“在阿椒通关他的单人副本前，我们得瞒住他的存在。” “乌衣巷成为八级之后，假酒团队不会再是小透明，所有队员都将会被调查，所以我的建议是，在这里伪造他的死亡！” 阿椒听着他的解决方案，嘴角不停抽搐，要不是他们两个现在没呆在一起，他真的想揪着古来的衣领问一声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至于这么整他吗？ “行，就这么办。”阿茴点头。 阿椒试图给自己挣回一点颜面，弱弱地举手，刚要说些什么，阿茴一个眼神看了过来，他瞬间就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什么事？”古来眼眸含笑，明知故问。 阿椒默默地竖起两个拇指，笑容狰狞地说：“主意很棒哦！真不愧是醉光阴。” ※ “我想不明白！往哥，这么好的时机你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春风笑急得满头冒汗，他围在古往身边转个不停，“不是说好让我当主角的吗？我连明灵都没打赢，这还算什么主角？” 春风笑虽说性格暴戾，可也不会逃避责任，因为太过贪心绑定了无影市居民的生命力，在被古来全炸了之后，他遭受反噬，能力十不存一，所以在和明灵的战斗中，只能拼着两败俱伤来达成平手，可最终还是被明灵占了上风。 这种种一切，全是因为他太过贪心的原因，明明之前古往就已经劝过他，可他没有听，最终造成这个结果，导致颜面扫地也是咎由自取。 春风笑坦然说出这一切倒是让古往略有些惊讶，他欣慰地笑了笑，“你成长了。” “往哥！”春风笑羞恼不已，“我不是小孩了！” 古往笑容带着些许的苦涩，他还是放不下之前失败的尝试，轻声说：“不必纠结胜负，一次的胜利不代表永远的胜利，下一次，你未必会输。” 春风笑抿了抿嘴唇，目光紧盯，沉声道：“肯定！” “我绝对会赢！” 古往并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假，他看着春风笑，从这双异色的瞳孔里看到了灼热的光芒，那是属于春风笑的坚持。 “梦舟。”古往的眼睛瞥向一旁，那里出现了与之前一样恐怖的女人头颅。 春风笑盯着那双没有瞳孔的双眼，心下一沉，刚要发问，就听古往道：“你去将咪咪叫来，我有事要她做。” 这下春风笑也顾不得去看燎原火了，皱着眉头，满脸的不甘，“什么事？我不能做吗？” “你不行。”古往失笑，“你容易办砸。” “于是如此这般，老师就派我来了。”咪咪坐在一处栏杆上，热裤被拉的很低，露出纤细的双腿，她的肚脐上贴着两颗闪亮亮的粉钻。 她冲着古来抛了个媚眼，“醉光阴，你到底是怎么被老师看上的？” 古来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笑容温和地从屋中拿了把椅子，说：“坐在这里聊吧。” 咪咪：？ 她张牙舞爪地说：“你把我当小孩了？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活了几十岁的人了！你该叫奶奶！” 古来当没听到，自顾自地又端出一盘红烧鱼，“你来的也巧，我刚做好，一块吃吧。” 咪咪：“…………” 她抽了抽鼻子，很想拒绝，可是太香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咪咪说：“但我不讨厌你哦！” 她看着古来，歪了歪头，“大概能理解老师的想法了，他让我传一句话。” “你们一周后再走。” “放心出去，没人敢对你们动手。”：，， 第457章 聚餐 咪咪说完之后,本以为会看到一张感恩戴德的脸，但出乎意料的是，古来相当平静地接受了这份帮助。 她的心中顿时有些别扭,双眼瞪着古来,还没开口指责,就听见古来道：“我做的红烧肉也好了，吃吗？” 咪咪说出口的话瞬间就变成了“要！”，等她回过神来，只想以头抢地来表达对自己的愤慨。 古来一直关注着这边,看着咪咪变换不停的表情，微微一笑,他抬手敲了敲手腕上的终端,示意监视屋中情况的阿椒不要着急。 阿椒没有回应,在这种时候,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答。 古来的红烧肉做的有些多,他留了一半，又给咪咪盛了碗米饭和丸子汤，说：“还有什么要吃的吗？我可以给你做。” 咪咪吸了吸鼻子,闻着香气扑鼻的饭菜香气，口水都要忍不住流出来，她只想立刻去将桌上的食物吃掉,哪里还等得及让古来再去做一盘菜过来。 “不用不用,来啊，一起吃啊！”咪咪翘着唇角,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古来。 古来好笑道：“你去洗手吧，我给你拿筷子。” “好哦！”咪咪立刻扑到洗手间。 这间屋子是他们在不久前才从兰京市中整理出来的房间，这应该是以前的人类住所,水电气一应俱全，古来住进来时，除了门口的大片血迹外，屋中没有一点受损，甚至厨房里还有着许多新鲜食物，鉴于他所附身的身体时云齐还是个需要吃饭休息的脆弱人类，古来便没有客气，直接开始做起饭来。 咪咪来的也是凑巧，她要是再晚来半个小时，饭菜就剩不了了。 “吃吧。”古来说。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咪咪接过筷子后，还是没有动，她用最大的努力抑制住贪吃的心思，等到古来先开始吃了，她才紧随其后，吃相极为夸张的狼吞虎咽了起来。 “喵呜~好吃好吃~太好吃了！”咪咪边吃边夸赞，被味道惊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古来觉得她表现得有些夸张，这些都是家常菜，就算再好吃，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他笑着说：“多吃点，不够还有。” 说着，便慢悠悠地吃起了白米饭。 在没有紧急情况下，他吃饭喜欢细嚼慢咽，一顿饭吃一个小时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和咪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到十分钟，咪咪就已经将红烧鱼吃个精光，她摸了摸鼓起的小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嗝说：“对不起哦，我全都吃光了！” 古来道：“没事，你喜欢就好。” 咪咪的脸色微红，她觉得很愧疚，哪有让主人家吃剩饭的道理，挠了挠脸颊，小声地说：“我会补偿你的。” “嗯？”古来诧异地抬眼，好笑的想要拒绝，刚开口，便觉得手腕上缠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条纤长的黑色猫尾。 咪咪的耳朵上也冒出了两只黑色猫耳，随着动作，有些警惕地动了动。 她的双手放在桌上，体态轻盈地调到小桌的空处，下一秒，便从一个充满个性的酷女孩，变成一只有着黑亮皮毛的猫咪。 “喵~”咪咪迈着步伐走到了古来的面前，轻轻蹭着他的手背，用略显尖细地声音说：“我可以让你摸摸抱抱哦~” “谢谢你。”古来盯着她看了两秒钟，笑容越发温和，他顺从地抚摸着咪咪的头，又轻轻挠了挠她的下巴。 因为顾虑着是女孩子，他的手没有摸向其他的地方。 咪咪却觉得还不够，认真说道：“老师说你很不错，所以他会在出去后，顺手帮你一把，让你不用太顾虑那些盯着你们的八级玩家。你放心，我也会努力帮忙监督的！绝对不会让老师食言的！” 古来对此的反应很平淡，平心而论，他并不希望去和远航者有所牵扯。 按照他的想法，现在应该低调发展，绝不能暴露内在的真实实力，尤其是不能够和那些高级玩家有关系，可是因为远航者的好心，他们只要出去，身上就会被贴上远航者的标签。 这在一些挣扎在求生线上的团队来说，估计是求之不得的好处，可对于他们这种有些野心的团队，就不是那么好的选择了。 因为这样会被迫剪去其他的发展路线，只能靠着远航者来前行。 古来非常清楚，远航者对他的好感，大约是来自于燎原火的设计。 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远航者以为他是个被燎原火欺骗的可怜虫，这种怜悯下的好感其实非常微弱，就像是人类看到可怜猫狗一样，并不介意送给它们一点食物，但要是负担起猫狗的治疗，那这份好感就会变成恶感，让人避之不及。 如果只是躲开那已经算是万幸，怕就怕远航者一时想不开，直接灭了他们，就如同毁灭这个世界一样简单。 咪咪不知道他的想法，可是却看出来古来不是那么高兴，疑惑地歪了歪头，替自家老师解释说：“醉光阴，你不要那么担忧啦，老师人很好的，脾气也好，长得也帅，就是有一点点懒……当然，这也不算是坏事，因为你当着面骂他，老师都懒得对你出手呢！” 古来：“…………” “真的？”他试探问。 “是真的啊！我就是骂了老师，他非但没有怪我，还把养到家园里，让我成为玩家，甚至还想帮我直接晋升成八级玩家呢！”说起远航者，咪咪的双眼满是崇敬。 但古来不知道为什么，越听就觉得越不对劲，他扯了扯唇角，笑了两声，想着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咪咪没有在这里呆太长时间，传了话，吃了饭，又让古来摸了摸算作报恩，对她来说，两人已经算两清了，她便打算离开回去。 临走的时候，咪咪跳到窗台，又回头看了看开始收拾碗筷的古来，想了想，拿出了一张签名板递到了古来面前。 “给我签个名字！”她说。 古来一怔，接过签名板，便写下了醉光阴三个字。 他的字很好看，清隽正楷，写字的时候让人觉得是种艺术。 咪咪此时已经化作人身，她安静地看完，目光微闪，双臂抱胸，绕着古来转了两圈说：“你好奇怪哦，像你这样等级的玩家一般都不敢签呢，要我解释好久，才磨磨蹭蹭地写下名字！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写了啊？” 古来轻轻笑了起来，他的眼神异常温和，看着咪咪的表情带着些许和煦的包容，“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所以我愿意给你写下名字。” 咪咪顿时愣住，她猛地睁大眼睛，越发不可思议，心脏处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一样，有着极为温暖的感觉，这是她很少体会到的信任，咪咪只在远航者的身上见过，可那是因为远航者确信自己伤不到他，便放纵她的一切行为。 但古来不同，古来对她的信任，就单单是信任她这个人，无关利益。 咪咪的脸颊突然烫了起来，她不敢看向古来，眼神闪躲，抢过了那张签名版，也没有再留下只言片语，迅速离开。 古来盯着她的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但他的眼睛却一片平静，毫无波澜。 “看来……远航者还是不放心我们，他对燎原火的感情……比我想象中的要深。” 深到不肯放过任何一丝和她有关系的线索。 古来喃喃着说着，他将碗筷端进屋里，又重新起锅烧油，再次做起了饭。 这一次，他做饭的时间有些长，等到全部做好，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在这期间，古来也将事态想清楚了。 他给团队中的人发了信息，让他们尽快赶到这里来开个会。 最先跑来的依旧是阿椒，他本来就在关注这边，进了屋后往桌子那看了一眼，颇为羡慕地说：“我也好想尝尝啊！” 他死过一次，如今是一缕魂魄，根本不能再继续吃这种食物。 “等回去给你做。”古来笑着说。 这些都是小事，只要阿椒愿意，他可以天天做饭的。 阿椒看过来的双眼也亮晶晶的，还未开口说话，就被阿茴打断，“不用，他吃我做的，你没必要这么迁就他。” 因为知道阿椒出去后的处境不好，阿茴一改往日的宠溺态度，对于阿椒严厉不已，她决定从方方面面管着阿椒，还要给他准备特训，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去吃好吃的。 阿椒没敢吭声，怕一说话惹得姐姐数落。 他倒不是太在乎姐姐说些什么，只是担心姐姐会生气，那样对身体不好。 古来对着阿椒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阿茴性格执拗，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很少会更改，古来可不想去和她起冲突，因为……让阿茴生气，会莫名有种罪恶感。 其他人也很快就到了，团队中有身体就只有古来和阿茴，而古来刚才已经吃过了，于是这场会议就变成了大家看着阿茴吃饭。 阿茴是真的淡定，一脸幸福的尝着古来做的特甜版拔丝苹果和八宝饭。 “我们的事情有点难办。”古来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往他这里看，“团队现在必须要和远航者绑定，以后的路不太好走。” 跟他想的一样，大多数人都不赞成跟远航者靠的太近，这人心性不定，又传闻经常一言不合毁掉一个世界，都杀了几百亿人，跟着这种杀名太盛的人，就要时刻担心自己的安危。 “我们力量太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山石沉声说：“只要你也升入八级，就不会这么被动。” “还早。”古来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别往这边想。“再说了，现在也没有空位了。” 朗月星举起手，他眨了眨眼睛，纯良问道：“杀了阿允和米酒呢？再不行把缪可的资格抢过来也可以吧？”：，， 第458章 交心 朗月星的话让古来微微皱了皱眉,他没有立刻回答，先是扫视了下诸位，除了他山石摇了摇头,觉得不妥外,其他人都未曾察觉到不对。 诚然，在这个世界上,阿允米酒缪可三人作为八级玩家,表现的并不出色,再加上巨星和他的关系不错，还出手帮忙囚禁了阿允和米酒，以至于队伍里的人都觉得他们似乎没什么了不起的，竟然大胆到想要出手从他们那里得到八级的通行券。 “这个事情……不要再提了。”他山石抬眼看了看古来,见他始终沉默,便打算自己去做这个恶人,直接拒绝了朗月星的提议。 “我们实力不足。” 朗月星疑惑道：“乌衣巷都是八级玩家了,这还实力不足？” “新晋八级和老牌八级不同,乌衣巷现在应该还无法适应这种转变,一周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我们有能力杀死他们。”他山石对于这种事情还算了解，他停了停，语重心长道：“他们三人认识几百年，默契程度很高,一旦三方联手,仅凭乌衣巷一人,很难去和他们抗衡。” “而且……巨星态度暧昧，就算阿允等人背叛过他，但巨星依旧没有选择杀死他们。”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明,不过在场的人全都听明白了。 巨星顾念旧情，当时为了防止阿允动手坏事，提前囚禁了他们，这个举动本身就有两种含义，一种是表明态度，决定站在远航者的对立面，一种也是对阿允的变相保护，因为阿允要是坏事的话，仙萱很可能会杀了他们。 这也意味着，他们一旦威胁到阿允等人的性命，巨星很可能也会出手制止。 那这样的话，就是四名八级玩家在对阵乌衣巷一人…… “唔，确实不太好啊……”朗月星想明白了，重重叹气，“那这样我们不就是没办法让光阴哥晋升了吗？” “……我的事情不用着急。”古来冲着朗月星温和的笑了笑，他轻声道：“找你们过来也不是为了商量杀人的事情。” 朗月星面露惭愧，“是我的错，我耽误时间了。” 没等古来安慰，阿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知道就好。” 朗月星立刻瞪着他，气呼呼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这种人的时间多到用不完，天天浪费着呢！” 阿椒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对呀，我就是浪费，我就玩，那也总比你这个废物强多了，什么都干，就是不干人事！” 他这话明着是在说朗月星没起多大作用，但暗里却是在指桑骂槐，矛头对准了中途离开的八分钟。 阿椒看八分钟不顺眼很久了，没有人会喜欢自作主张的队友，而八分钟更是过分，他甚至因为理念不同，宁可跑到荒野上躲着，也不肯出一份力，还美名其曰是为了保存实力活下来复仇，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怕死。 怕死没什么，古来也怕死，他对于活着的执念很深，可阿椒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古来会努力活着，并带动其他队友，让人非常信赖。 至于八分钟……这混蛋只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掉，然后抹了把眼泪，苟在角落里，等到苟到和王八一般年岁，看着敌人都死了，才会冒出头来，装模作样的说自己来晚了。 阿椒对这类人再熟悉不过，要不是顾虑着古来这老好人，此时会直接动手杀了八分钟。 这是他的习惯，提前将错误扼杀在摇篮中，就不会让自己陷入危机。 他眯着眼睛，笑容越发灿烂，身上几乎不见任何杀气，收敛杀意，伪装一切，这是杀手的基本功，只要他想，可以在谈笑间杀人于无形。 除了阿茴，没人发现他动了杀机。 阿茴看了看阿椒，又看了看八分钟，微微闭上眼睛，沉默下来。 阿椒笑得更开心了，这般默许的态度在他看来就是支持。 “你不就是在说我吗？！”八分钟本就脾气暴躁，忍不住跳起来道：“阿椒，有什么话敞开了说！阴阳怪气谁呢！” 阿椒坐在桌前，捧着脸颊，继续盯着朗月星，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这无视的态度让八分钟气的要死，还不如直接动手！ 可真让他和阿椒打起来，他又不敢，这次是他的错，乌衣巷不会出手制止，虽说没有生命危险，可他也不想莫名挨顿揍。 朗月星也面露不满，对于拿他当枪使的阿椒不满，对临阵逃脱的八分钟更不满，他当时要是陪在古来身边，肯定二话不说，让干什么干什么，哪像他这么不听话。 正当气氛焦灼之时，古来敲了下桌子，沉声道：“好了，不要再说了，我们没人受伤，所有人都活着，这就是最大的胜利，其他的事情不用太过在意。” 他将这事揭了过去。 与阿椒朗月星的气愤相比，古来是真的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向来对年轻人极为宽容，认为他们有犯错的机会，犯了错不可怕，也不必苛责，说清楚后面改正就可以了，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 因为八分钟年龄不大，想事情比较简单，还处在可以任性的年龄段，再加上八分钟来之前便遭遇了所爱之人的死亡，他心中难过，不听命令只想保全自己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本来就和八分钟不熟，换位思考一下，莫名冒出的男人让自己替他去死，他也不愿意。 八分钟跟蓝宝石金目等人最大的区别是，他的不愿意都写在脸上，会直白的说出来，而不是权衡利弊忍着不说。 当然，这意思并不是指责其他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那种隐忍代表着他们思想上的成熟和愿意为了胜利牺牲的决然。 古来冲着脸色涨红的八分钟安抚地笑了笑，示意他不用太过担心。 他想着等几人相处时间长了，多过几个副本，这种对立的状态就能消减了。 又警告地看了眼阿椒，让他别捣乱，才收回视线，说道：“我们会在这里留一周的时间，先想想这一周能够从这个世界拿走什么。” 阿椒切了声，摊了摊手道：“无影市的人被你全部宰了，就算有能用的资源也没人能拿了，开采深矿费时费力，别指望造出个采矿机。” 说到这，他嘿嘿一笑，摸了摸下巴道：“醉光阴，说起来这次副本杀人最多的可是你啊，你一按开关，半个城的人都死了，听说废墟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鬼魂，场面壮观，你也不打算去发表个演讲说说心得之类的？我肯定第一个买票！” 古来眉眼淡淡，并没有出现阿椒预想中的惊慌失措和愧疚，当初决定毁了无影市，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日后就算被骂伪善，也是他应该得到的称号。 他当做没听到阿椒的话，但唇角的笑意还是收敛了一些，平静说道：“我会和仙萱去商量这些事情，你们有什么看上的，给我列个清单，我会找她要的。” “行啊，我这就给你，大好人，太谢谢你了！”阿椒眼中的嘲意更深了。 阿茴低垂眼睑，瞥着弟弟藏在袖中攥得紧紧的拳头，轻轻拍了拍说：“我要十件收容物，你帮我写出来。” 她有陆琪琪的记忆，知道特处科藏着的一些好东西。 “那我要怨气……”蓝宝石凑过来，也在清单上写了出来，“对我的技能很有帮助，轻尘，我建议你也选这个。” “可以。”轻尘说。 其他人都多多少少写了一些东西，有些实在想不出要什么东西，写的是希望能把这个世界的所有电影拷贝一份带走。 “好了，就这些吧，散会。”古来看着清单列表，仔细思考了一会，开始勾勾画画，标出一些数据。 “你怎么不走？”就在标注这些东西的时候，古来看了眼坐在旁边的他山石，无奈地说：“有事？” “阿椒在关心你。”他山石沉声说道：“他只是不会表达，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知道。”古来笑了笑，“不过他也没说错，我确实是杀人最多的人。” “炸弹的按钮本来可以给他按的，你选择自己按下，是不想给阿椒再添杀孽，独自背负起这些人的命。”他山石定定地看着他，“你隐藏的很好，如果不是阿椒说出这句话，我真的没看出来你是这种打算。” “他还年轻，有些事情……他喜欢不代表我们这些做大人的要纵容，正的反的，对的错的，事物的两面性也要根据不同的环境来决定。” 古来笑容略带苦涩，“他们的世界很残酷，所以性格扭曲，做事偏激是情有可原的，可是这个世界……一开始是平和的，人和鬼的矛盾没有那么尖锐，如果不是有些人刻意加剧这种矛盾，他们是可以和平共处的，在这种时候，没必要赶尽杀绝，所以我必须要站出来替他挡着。” 他山石扯了扯唇角，也跟着笑了一下，他并不常笑，所以笑起来带着一点迟钝的僵硬，眸光黑沉沉的，略有些吓人，但说出口的话却十分温暖。 “醉光阴，我说过，你护不住所有人。” “有些事情，必须要他们自己去感受。” “仙萱也好，燎原火也好，远航者也好……甚至巨星明灵阿允等人，他们都是可以随意杀死我们的存在，你挡住了所有危险，殚精竭虑，以一己之躯护住了我们，这次所有人都没有伤亡，算是大团圆结局，可下次呢？” “下下次呢？” “不是所有的副本都可以和你组队，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好意，我们不是雏鸟，也不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在遇到你之前，我们也是迈过血泪才走到这一步的。” “我们是可以和你相互扶持的队友，不是拖累你的累赘。” “你可以更相信我们。”：，， 第459章 仙萱 这并不是他山石第一次对古来说同样的话,几乎每过一个团体副本，他都说一遍，可是每一次，古来都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他山石对此老生常谈的目的并不是指责古来,而是希望古来真的将他们这些队友当成可以依赖的同伴,不是等待庇佑的累赘。 他看的很清楚,古来做出这些行为所隐含的意思是因为他在恐惧着死亡,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的死亡，都不想见到，这份逃避的心情让他认为与其将生死交给虚幻的命运，还不如直接由他来决定。 于是,他按下了毁灭无影市的开关。 痛苦,绝望,哀嚎和无尽的怨恨。 种种一切全都压在他的身上,定然重如山岳，但古来从未表现出来。 他云淡风轻地表示,这些并不会影响到他,让队友们放心。 可他山石却放心不下，没有人会在大屠杀面前平静,要么是激动，要么是痛苦,要么是兴奋，越是平静就越不正常。 “太傲慢了……醉光阴。”他山石声音低沉道：“你在看不起我们。” “我没有。”古来立刻摇头，顿了下，苦笑道：“这句话应该反着来说吧？” “你擅长格斗，阿茴擅长暗杀,阿椒擅长创造，朗月星擅长大范围的攻击……跟你们比起来，我身无长物，哪有资格去看不起你们……”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和别的队友比起来，古来只有比常人聪明这个优点，而且即便被人夸赞了许多次，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天才，能够走到现在靠的只是他擅长观察和能够把握住时机这项天赋。 以及……遇到了一群好队友。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相信我们？”他山石问道：“你本来可以不用去冒险。” 现在回想起古来在这个世界中做的一些事情，他山石就已经明白，古来是在刻意将低风险的任务分配给他们，而自己则去面对高风险的人物。 他只是一个七级玩家，究竟付出了什么才能够走到这一步，才可以达成全员平安的结局？ 古来抿了抿唇角，“我很感激你们，所以我才……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对，我下次会注意。” 他山石没说话。 古来笑了笑，站起身，“我去给你倒点水。” 在走过厨房的时候，他扶着门框回头看去，正对上他山石的眼睛，那如同鹰眼一般锐利的眼神。 古来愣了愣，低下头，略显慌乱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等到他出来时，手上没有拿水，而是拿出了两罐啤酒，扔给了他山石。 他山石接过，单手打开，仰头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 “有烟吗？”他问。 “有。”古来从腰间掏出了一盒香烟，从包装盒上看，比之前他们在便利店里找到的要好很多。 他山石抽了一根，歪了歪头，背脊挺得笔直，朦胧的烟雾遮住了他的视线，在这样安静的房间中，他山石可以听到古来浅淡的呼吸声，混杂着终端发出的提示音，以及他自己的笑声。 “谢谢。”他山石说。 “我……”古来欲言又止。 “下一次，不要这样做了。”他山石表情严肃而冷硬地重复道：“我不会再让你这么做了。” 古来微微睁大眼睛，良久后，才举起啤酒罐与他碰了一杯。 ※ “这些是你们要的东西？” 仙萱看着列表上要求的物资，觉得极为吃惊。并不是他们要得太多，而是太少了…… 在远航者离开之后，仙萱便暂时关闭了通道，她给还活着的玩家们发去消息，打算补偿他们在这个世界所损失的一切，几乎所有的玩家全都狮子大开口，都快把整个星球的好东西全都拿走了，反倒是古来这个出力最多的玩家团队，要了最少的东西。 她眸光含笑，居高看着古来，心内一片柔软，想着真不愧是燎原火推荐的继任者，竟然这么的善良。 “小来。”仙萱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在看到古来警惕的目光时，没忍住地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顶，说道：“不要害怕，我只会在没人的地方叫你。” 古来盯着仙萱看了几秒，才重新扬起微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文雅端正，行为态度，恰到好处，不管是从哪一方面，都令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再加上仙萱对他的初始好感比常人更高，所以此时便有些不太冷静地说：“你要的太少了，我可以将你们需要的东西多加一千倍。” 古来摇了摇头，“不用那么多。” “你是怕和我有关系，会被游戏盯上吗？”仙萱一眼便看出他的顾虑，好笑地点了点古来的额头，她想了想，身体逐渐变换，成了人马的样子。 在古来身旁微微屈膝，半蹲了下来，脊背上流着些许金色的汗液。 仙萱抖了抖身体，说道：“上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古来倒是没想到仙萱会这么做，他愣了愣，摇头说：“不用了，我跟在……” “上来。”仙萱的语气重了一些，“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无法，古来只能跨坐在仙萱的背上，仙萱重新站起，四条腿在地上踩了两下，说道：“好轻。” 古来没说话，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如何在这马背上掌握平衡，仙萱现在的身体是人马样，除开正面像是人类，在她的马背上，则没有任何的马鞍缰绳，上面仅仅披着一层薄纱，盖住了白色的鬃毛，古来坐在上面，双手无处安放，必须要用力夹紧双腿，才能不从上面滑下去。 可这样无法跟着一起走路，仙萱一动，他就要摔下去。 “你不会骑马？”仙萱好笑地停住身体，她转过身，看着骑在上面的古来说：“不用担心，你不会摔下去的。” “嗯？” 这已经不用等到他的回答，就见仙萱迈开腿，在地上助跑了一阵，便在腿边升起了一阵白云，她每跑一步，白云便托着她的身体，一步步地飞入到天空之上。 而在她背上的古来，没有任何颠簸不适，要不是周围的景物在急速变换，他几乎感觉不到仙萱在奔跑中所带来的颤动。 他放松了身体，这才问道：“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一会你就知道了。”仙萱这么说着，语气轻快，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开心。 她绕着整个无影市跑了三圈，才算是冷静了一点，带着古来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原，最中心的位置上，有着一片光秃秃的土地，在它四周则长满了茂盛的青草。 仙萱重新矮下身子，让古来下来，一落地古来便发现不对，这些草种长得远比从上面看起来要高，几乎到了他的腰部，人行走在其中，会觉得极为困难，草叶尖锐细长，微微一动便割破了他的手臂。 “抱歉，是我没有想到这点。”仙萱看着古来受伤的模样，轻轻吹出一口气，在他们面前，所有的青草从两旁分开，露出了里面最安全的一条路。 古来看着这一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大概猜出来仙萱是想做什么了。 “我走在前面。”不等仙萱开口要求，古来便主动的朝前走去，他们正在走进那个没被草覆盖的中心区域。 “前面是燎原火和远航者对战的地方？”虽然是问句，但古来已经肯定了。 “是的。”仙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她十分欣赏古来的聪慧。 “那里被他们抹去了‘存在’，我们能看到，却不能靠近，只有身为玩家的人，才可以走入那里。”仙萱说道。 仙萱是世界的化身，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可以是她，所以在来之前，她就从附近的山石草木那里得到了两人战斗时的场景，她隐去了一点过程，比如燎原火和远航者战斗的时候，游戏曾经出手深入过这里，不过那些杂碎很快被解决了，也就没必要再说出来增加负担。 古来已经走到了那处的边缘，他朝里面看了看，毫不犹豫地走了进来。 这处地方大约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是个很标准的圆形，里面除了些碎石，可以说是寸草不生。 古来的关注点不在这里，略微扫了一圈后，他抬头看向天空。 那里是一片浩瀚的星海，没有云层，没有大气，仿佛是从地面，直直通往了太空。 “你们几天后要从这里离开。”仙萱早已被游戏除名，严格说她并不是玩家，所以没法进来，只能在边缘指了指天空。 “我算过了，一次能走三千人，在这个世界的玩家还有五万多人，所以想要全部送出去，需要17次左右。” “还有这么多人活着？”古来诧异。 “很多是低级玩家，你们放出八级徽章的时候，那些低级玩家没认出来，也就没往兰京市去，还有些是在小世界里做任务，现在小世界全部关停，他们也就被救出来了。”仙萱解释道。 这个倒是古来没考虑过的事情，他点了点头，在心中思索着一些事情。 仙萱又道：“我知道你很担心和燎原火关系密切的事情暴露，如果没猜错的话，等到出去之后，你会第一批走，然后守在通道口，用道具让他们失忆吧？” 古来沉默。 他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远航者却抛来了橄榄枝，要是没猜错的话，远航者那边会想办法解决这些事情，应该是强行压下议论，甚至会挡住原本对他们团队出手的八级玩家。 仙萱抬手将脸颊边的乱发挽到耳后，将一双柔和的眼睛露了出来，风吹起，草木顺着风声左右摇摆，她美丽的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这一切美的仿佛是一幅画。 她温柔地呢喃道：“我会将他们全都杀了，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泄露秘密。” “死人，是最安全的。”：，， 第460章 放心 果然如此。 古来听着仙萱的话,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从刚才仙萱说要给他们要求的一千倍物资时，他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因为就算仙萱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掌握着这里所有的一切,她也不可能再瞬息间就拿出了大量物资赠与他们。千倍物资不是小数目，这需要时间调度和分配,即便他们需要的数量少,也有可能会优先提供,但还有几万名玩家在那等着,凭借现在满目疮痍的大地，古来不认为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仙萱可以准备足够的物资。 所以这就导致了两个结果,一是延期玩家离开的时间，但在仙萱的眼中,玩家就是大量吞食世界的蛀虫，看着就够烦了,肯定是越早赶走越好。一是仙萱拿不出这笔东西，或者说,她根本没打算将物资赠送给那些玩家,之所以去要他们的清单，只是为了缓住那些中层玩家,最终的目的是希望他们能够放松警惕,最后死在她的手中。 只有如此，才能够一解她被困住这么多年的憋屈。 古来想清楚这点后,故而才主动走在最前面，他很担心仙萱会对自己杀人灭口，手中一直捏着保命的道具,只有走在前面，才不会被注意到。不过现在看来，仙萱对他非常满意，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以他的利益为主，甚至还会主动给加报酬，但凭借这一点，他的危机就可以解除。 古来遥遥地看了眼仙萱，对她笑了笑。 后者也回了柔和的笑容，弯着眼眸，眉眼温婉，如同正在等待良人归家的妇人。 但古来很清楚，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能达成她如今的等级，能活到十几万年还不死的上个纪元的玩家，仙萱绝不是表现出的如此善良的模样。 “说起来……还是要感谢燎原火。”古来开口，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没有她的话，我们不可能会胜利。” 他开启技能所看到的覆灭未来，才是这个世界最终的走向，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再怎么试图改写即将发生的悲剧，结局却早已注定。 在覆灭无影市之后，古来其实又用过一次技能，那一次他看到未来没有任何变化。 可就在燎原火从安颜教授记忆中走出的时候，他眼中未关闭的技能瞬间发生了改变。 原本崩毁的天空，破碎的大地，血色的山河全都变了一个样子，天空蔚蓝，草碧水清，风吹麦浪，人间祥和，甚至看不出一点曾经被鬼物们祸害的模样。 他眼中的未来，改变了。 因为燎原火。 古来对此佩服的五体投地，他知道自己是永远也赶不上燎原火了。 那个人才是真真正正可以改天换地的天才。 “是啊，得好好谢谢她。”仙萱听清古来在说什么之后，抿着嘴唇，怅然道：“没有她，就没有我们的现在。” 在和燎原火的初次见面时，仙萱其实并没有面上表现的那么自在。 即使她已经呆在这颗星球上十几万年，却依旧从那些零零散散过来的玩家口中听说过燎原火的名字，她是那个时代最为璀璨的一颗星星，如果没有选择死亡，一直活着的话，如今的燎原火或许会踏入那个境界。 那个……只有天之骄子才能够走入的境界。 仙萱对她暗含警惕，燎原火察觉到了，却没有点明，她用自己的方式消除了仙萱的警惕，同时，又给了仙萱两个选择。 是选择活着的人，还是选择能够改变的未来。 仙萱没有任何犹豫，她选择了未来。 虽然她一直都很爱着人类，认为他们是自己的孩子，但同样也知道，为了将来能够彻底摆脱游戏的影响，现在的牺牲在所难免。 没有两全的方案，选择一方，就必须要放弃另外一方。 这一次，全世界的人口消失了三分之一。 那些……全都是她的孩子们啊…… 仙萱忍着痛苦，不发一语。她看着燎原火引发了四百年前的大灾变，又刻意去培养起一只恶鬼，以他为媒介，吸引游戏的目光，让游戏觉得此世界动荡不安，可以随意入侵。 同时又改变了以往的策略，将受灾较小的城市互相拆分，设立结界，以此来满足游戏需要的副本数量。 最后，还要等待曲恒等“救世主”彻底地成长起来，为游戏的剧本增添了画龙点睛的一笔。 一切做完，她再度陷入沉睡，再次醒来的时候，本以为是燎原火的第一次出手，却没想到，她早就死亡，只推荐了另外一名玩家。 醉光阴。 或者说，古来。 在看到他的瞬间，仙萱便知道燎原火为什么会选择他。 仙萱知道这个名字并没有特别深奥的原因，因她是世界的化身，只要有玩家到来，她便能透过躯体看向他们的内在。 真实姓名，年龄，性别，过往，秘密。 一切的一切，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关于这一点，仙萱谁都没有告诉。 她默默地隐瞒着这一切，直到秘密的持有者随风而逝。 “你还有想要的奖励吗？”仙萱定定地看着古来，突然说道：“我觉得之前给你的太少了！” “你要不要珍奇药物？这个比治疗道具要好用，还没有副作用。或者是要武器设计图？给你队里的阿椒应该会很不错……嗯，我想想啊，你的家园大不大？我可以给你三百万头特殊牛羊，你养在家园里，只需要每天喂草料就行了，它们除了肉可以吃，皮毛能拿出来跟游戏做交换，骨头也是很好的诅咒用品……好像还不够、海里……海里有什么来着？美人鱼？” 仙萱摸着下巴，开始思索起来。“缺宠物吗？我还有挺多的替死宠物，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是能多一条命，应该也不错。” “还有……” 古来：“…………” 他默默听着仙萱的话，在心里惊讶不已。 燎原火有这么大的面子？ 他还以为仙萱对他这么好是因为燎原火，怎么现在还越给越多？ 他毁了无影市，也就是毁了半个世界的人口，按理说，作为守护世界的主人，仙萱应该对他极为敌视，可事实上却与之相反，仙萱不仅不生气，甚至还打算把家底掏空给他？ 太不合常理了吧？ 这一切都没有得到解答，听着仙萱赠予的东西越来越多，古来忍不住地制止道：“……不用那么多，我们养不起，按照清单上给我就行。” 他手中有着燎原火给的大量道具，还有一百多万的点券，是个名副其实的一代富豪，走出去都怕被人抢劫的那种，要什么买不到？所以仙萱给的原生态动植物，他还真有点看不上。 当然，最主要的是养起来比较麻烦，家园里可养不起一百多万头动物。 他要是真的接受，不出一个月就得变成穷光蛋、 可这种拒绝被仙萱当成是淡泊名利，双眼更加亮了起来，看得古来头皮发麻。 “不行，你只收那点东西，传出去我要被笑话的！跟燎原火也没法交代啊！” 古来扯了扯嘴角，随便找了个理由道：“你比我更需要不是吗？现在人类的数量岌岌可危，要是再不想办法，用不了多久，整个世界都会重新归于虚无。” “你竟然这么关心我？”仙萱很欣慰。 她抹了抹眼角流下的泪水，一脸的慈爱，看着古来，“没关系，这一点担心，我已经有办法了。” “这个世界的人类本来就是由我创造出来的，虽说现在一些资源不足，我无法再重新创造，但人类最大的优点在于繁殖很快，只要有足够的生存空间，慢慢等待，他们会自发的进行繁衍生息，十几万年以来，我就是这么注视着人类的进化规律。” “不过……我最近也在考虑，是否还要再使用血肉之躯进行繁衍。” 她叹了口气，“从玩家的出现，我就发现了人类的是躯体实在是太弱了，我甚至在想，要是让所有的人类全部都死去，再以鬼魂的形态重新活着……是不是会比较好？” “因为现在我的世界里，死去了大量的人，怨气遍布，不适合人类居住，还有些地方因为被恶鬼常年占据，形成了极为难以清除的鬼蜮，留着会害人，可除掉会死更多的人，耗费很多的时间，而且清除之后，人类也未必会以此为戒，不出几十年，他们就会忘记曾经的伤痛，再次制造鬼蜮重蹈覆辙……” 古来劝解道：“也未必会这样……或许会引以为戒呢？” “唉，我已经看过太多次了……”仙萱摇了摇头，肯定道：“不可能的，能够吸取教训的就不是人类，我能够做的，最多只是在他们走歪的时候稍加引导，更多的就再也做不了了。” 顿了顿，她又道：“与其让人类没有自保能力，弱小可怜的死去，还不如直接成鬼，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因为灵魂的特殊而拥有不同的能力……” 古来猛地抬眼。 仙萱微笑着点了点头，“你没听错，在你刚来无影市的时候，所遇到的鬼拥有不同的能力，就是借鉴游戏对玩家的能力提升。” “每个人类的灵魂独一无一，所以技能也各不相同，即便在你眼中是一模一样的技能，也有着细微的差别。我让鬼物们拥有这种能力，其实也是有报复心在里面的。” 她并没有明说这方面的事情，古来却立刻理解了。 无非是觉得游戏可以做到，她也可以，然后对着游戏表明这些玩家连无法控制杀戮本能的鬼都比不过。 她轻笑出声，“当时……也是年轻气盛。” 古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没敢去细问，总觉得如果继续追问下去，会知道一些危险的秘密。 现阶段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远离危险。 犹豫了一下，他开口问道：“变成鬼的话，如何去繁衍？” 根据时云齐的记忆，所有的鬼物是由人类死后怨念而成，两只鬼无法进行繁衍，死一只便少一只。 “……你这么说，我倒是没想到这点。”仙萱也跟着思考道：“我只顾着去想武力问题，想着让他们不至于如现在这般任人宰割，却忘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只要有怨气，鬼就可以近乎不死，当一个人可以长生不死的话，后代子孙对他来说意义不大。”古来比她想的要深，“鬼物的杀戮念头极重，大多数是不肯乖乖听话的。” “怨气也有数量，如果鬼物真的能够繁殖，势必要灭绝人类，但这由人类产生的怨气将会变成不可再生资源，终有一日会用尽，到时候众多鬼物只能靠着自相残杀，留下最后一头鬼王。” “还有……”古来看了仙萱一眼，意有所指道：“你的存在已经被人类所知，他们唤你为母，口中称呼尊敬，内心却未必如此。活着的人是不肯去死的，他们定然要找出控制你的方法，又或者会联合鬼物一起，到时候你万一心软，要是再度沉睡，这世道又该乱了。” “说得没错。”仙萱垂下眼眸，心情沉重。 古来所说的一切全都是她已经经历过的，她每次现身，虽说会迎来人类的鼎盛期，可是这段时间极为短暂，繁华过去，只会留下一地残花。 无数的人想要杀死她，想要控制她，无尽的贪欲化作囚牢将她困住，仙萱也曾失手被擒，但却从未怨过任何人。 因为这些都是她的孩子。 是她无法割舍的血肉。 “会有办法的。”仙萱蓦地笑了笑，她眉眼弯弯，“不用担心，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点小事也难不倒我。” “你总是在想最坏的结局，为什么不想想好的呢？或许我们会一起走出新的道路呢？” “一条没有流血，安全的道路。” 古来也笑了笑，他并未反驳，对此说道：“希望如此。” 仙萱歪了歪头，又看了他一会，才招了招手说：“走吧，我们要回去了。” 古来看了看天色，在谈话的时候，天空竟然暗了下来，他重新走出那处空地，骑在仙萱的背上。 仙萱回头看了一眼，嘱咐道：“要抓好。” 当她迈开四条腿开始奔跑的时候，傍晚的风从耳边吹过，那么温柔又轻松。 古来笑着眯起眼睛，他后背因为冷汗而浸湿的衣服也因此贴紧了皮肤。 湿漉漉的，又黏又腻。 他抬手抹去额上的汗珠，乌黑的头发上也是微湿。 然而他的表情却依旧平静温和。 “很热吗？”仙萱问道。 “有点热。”古来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如果有风就好了。” 一阵冷风吹起，古来额前的发被风吹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的唇角翘起，笑容真诚了许多。 他知道，这一关过去了。：，， 第461章 等候 “明天你有什么计划吗？”在安静了一会后,仙萱又一次问道。 古来想了想说：“应该没有。” 他们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呆在这里只是在耗时间。 “太好了……”仙萱语调温和，露出一个笑容,“如果没事的话，我希望你们将时间交给我。” 你们。 古来注意到这个词,他眉头微挑，“还有谁要一起来？” “你的团队。” 仙萱扭过头,看着古来没有一丝变化的脸，眼中闪过越发满意的神色,她道：“你的队友都是很好的人,他们都很关心你，如果我只让你一个人跟着,想必有人会不放心了。” 古来的眼前闪过阿椒的脸，好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有人要疯。”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他们。”前面的风变得越来越大，仙萱按下被吹乱的长发,挥了挥手,让风转向，在她的面前，原本会让人觉得恐惧的自然也变得微不足道。 古来抿着唇角，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不是靠说的,就算他现在对仙萱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真正的珍惜，是要看做的。 仙萱微微点了点头，露出怀念的表情，那双美丽的眼睛仿佛在透过他看向自己的过去。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有着这样的一些队友。 可惜，现在只剩下她了。 “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如今应该死的差不多了，小来，你可不要学我们，一定要活得长长久久。” “别人越是希望你死，你就越要活得很好！” 古来依旧没有说话，他清楚的知道，仙萱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她不需要他的回答，也不想听到任何声音。 在这个瞬间，他突然发现仙萱和燎原火很像，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女人都是在以一种近乎长辈的语气，在对他说着劝慰和关怀的话，偶尔古来还能从仙萱的表情里看出一点慈爱来。 坦白说，古来对此并不反感，甚至在仙萱刚出现时，他恨不得去给仙萱当孙子，以此来争取到她的支持，获得活命的一个保障。 可是，当一切尘埃落定，为什么仙萱对他的感官却没有任何变化？双方的实力地位并不对等，当两者已经结束了利益关系时，仙萱其实可以不必再理会他，更加不用连带着给他的团队都送了礼物。 这是在是太过奇怪了，比刚才还令他感到疑惑。 他很想开口询问，却觉得即使问出来，也不会得到答案，如果仙萱想要告诉他的话，刚才就说了，也不必等到现在。 “你在警惕我吗？”仙萱忽然开口，她有些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古来仔细的看着她的脸，确定她问这句话是真的疑惑，抿了抿嘴唇，才回答道：“你对我太好了。” “什么……？”仙萱觉得很茫然，她愣了几秒，哭笑不得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对你好，你还要怀疑什么？” 仙萱能够大概感知到别人的情绪，从刚才开始，古来的身上就传来了令人不解的警惕和戒备，为了不发生误会，所以仙萱才开口询问，但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我喜欢你，想对你好，这还要理由吗？” “要。”古来点了点头，他盯着仙萱的眼睛，沉声说道：“因为我不会对对自己没有帮助的人这么好。” “你想要送给我的礼物实在太过贵重，对我来说已经是个负担。” “如果只有我的话，你的一切还在能够预测的范围内，但加上我的队友，我就无法理解了。”古来停了下，又道：“他们很信任我，我也必须要回报他们的信任，要是判断错误损失惨重的话，我会愧疚。” 他语气不重，语速也很缓慢，像是仔细思虑过后才得出的结论。 “原来是这样啊。”仙萱恍然大悟，她很久没有和低级玩家说过话了，完全忘了这些底层的真实想法。 更别说普通人和古来还有所区别，对普通人来说，自己的出现是机遇也是挑战，就算不接受，也不会如此直白的将心中疑问说出来。 而古来似乎早就看出她的底线，说话时虽然不客气，却也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不管是你还是燎原火，又或者是远航者，明灵等人，都瞒着我们很多事情，我知道未到八级，就不算是你们的同类，但被瞒着的感觉并不好受，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样啊……我明白了。”仙萱点了点了，笑眯眯的说：“因为我们平时都不能直接告诉你们免费的消息呢，所以连蒙带猜的让你不爽了？” 古来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仙萱这么直白，很快回过神，摇着头说：“我并没有愤慨和指责的想法，这是人之常情，你们努力才到达这个位置，肯定不希望后来者毫无代价地接受你们拥有的一切。” “……你在逼我。”仙萱深深地凝视着他，忽然又扭过头，看向了蔚蓝色的天空，“不过，逼我也没有用，不该说的我依旧不会说。” “但是，我给你个机会，你想要知道什么现在全部问出来，如果我觉得可以说，自然会告诉你的。” 古来抿着唇角，对仙萱的回答并不意外。 因为这是他故意引导出来的承诺。 几乎没有犹豫，古来立刻就说道：“你想要和我的团队见面，是不是打算将你那个时代晋升的秘密告诉我们？” “嘘！”仙萱伸出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隐晦地指了指天上，“不能说哦。” 她这般作态就已经告诉古来答案了。 古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仙萱却沉不住气，她又看了眼天空，想了想，重新驮着古来回到了刚才那处空地的边缘，这次并未让古来下去，而是停驻在天上。 “那些小家伙们还没有离开，我这里就不能说安全，只有呆在这里，才不会被游戏发现。” 燎原火和远航者一起动手，应该让游戏元气大伤，它对此地有了恐惧，便不敢再靠近，仙萱是这世界的化身，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种被窥探的感觉，只有在这附近，才得到片刻安宁。 想到这，她叹了口气，“这件事并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甚至连想都不能想。听说燎原火死的时候毁了游戏的晋升机制，让它千万年的努力一朝白费，直到今天还在发疯，只要是和燎原火有关的人，都会被它针对。所以在到达绝对安全的地方前，我们不能讨论这件事情。” 古来冷静地说：“我听说过这件事情。” 在玩家论坛里的一些隐秘板块，就有人讨论过这些事情，古来看过几种猜测，从化蝶那里得到了更多的资料，明灵和春风笑应该也知道一点，但是……偏偏在本人面前，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其实不相信那么聪明的燎原火，猜不到未来的自己那么做的理由，不过本人不说，他也就当做不知道。 要不是仙萱提起这件事情，古来依旧会保持沉默。 仙萱笑了笑，“她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可惜……代价太大了……” 燎原火的性命和游戏的规则，这两者在仙萱的心中根本就不能放在一个天平上。 不管是怎样过程，仙萱最终都会选择燎原火。 她不希望她死去。 那个女孩本应得到世间最好的一切。 “我知道的不多，都是从别的玩家那里听来的，不过这不重要，我们那个年代想要想要晋升八级玩家不需要现在这么繁琐，也不用太多的资源，只要运气到了，就会自动升级。” “经过很多的努力，我们其实已经掌握了如何靠自己得到‘运气’。那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情，但我依旧不能说出来，等到明天见到你们团队的人，我会在这附近将方法传到你们的脑中，你们必须在这里记住，等到出去后，再去忘掉才行。” 古来闻言皱了皱眉，“游戏……还能够感知到我们的思想？” 话音刚落，古来就能够感受仙萱那不加掩饰的厌恶，她的语气也变得激烈了许多。 “它是我最邪恶的东西，在很久之前，我们的那个纪元里，游戏还不是现在这样子，它和玩家之间的关系也不像如今有着大大的隔阂，两者之间更像是合作方，双方地位平等，因为它有求于我们，我们也有求于它。” “它出酬劳，要我们去各个小世界帮它寻找可以晋级的资源，这是当时非常常见的一种合作关系，因它给的最多，我们这种散人就经常给它打工。可是有一天它就突然之间变了，随着我们给出的物资越来越多，它所给的奖励也就却越来越少……最开始我们没当回事，还以为它扩充太多周转不开，便给了它时间，并未催促。没想到……它竟然偷偷下了死手！” “当我们发现他变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最先死去的是和我们团队互相竞争的一个团队队长，没有人会想到他死在了游戏制作出来的s级副本上……那个副本还是我们打下来的，根本没有多难，但命运弄人，他偏偏死掉了……接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 “古来，你见过真正的血雨吗？每天、每天……无数的尸体堆在天上，他们的血水顺着云朵从下滴落，我最年轻，实力最弱，平时只想着弄些花花草草，可没想到，就是这样的我，最后活了下来，还活到了现在……” 古来静静地听着，仙萱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她甚至没有太多的伤痛，只是详地的描述着许多隐秘的细节，时间过去了太久，她已经将自己的故事当成别人的故事在诉说。 但古来知道，她没有放下。 真正放下的人，是不会将过去记得如此清楚。 记得越清楚，便越不会放下。 过了十几万年，仙萱依旧在等待着毁掉游戏的机会。 她相信，那不会太久了。：，， 第462章 回转 仙萱后来又说了很多。 她似乎想在这不会被监视的地方,将自己十几万年来的想法全都说出来。古来并没有再像之前那么沉默，他专心听着，会在不知道的地方发出疑问,两人如同正在授课的老师学生，一个在耐心的教导，一个在认真的记忆。 “我已经与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断层了……”仙萱幽幽叹了口气，轻声说：“我和燎原火之前讨论过如何毁掉游戏，她似乎很迷茫,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但是我们之前的认知变得完全不同，她无法理解我的想法，我也无法去理解她，我们两人就像是处在不同时空中的人，虽然可以互相碰触，但永远无法融合。” “我说过游戏不是唯一的掌控着，燎原火却从未听过除了游戏外的组织,在她成为玩家的时代,似乎是游戏的势力最为强大的时候,作为玩家第一名，也要谨小慎微，不能够流露出太大的野心，否则游戏那个小心眼的混蛋便不会留守……” 古来问道：“别的……组织？” “哦,你不知道。”仙萱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古来是个没到八级的玩家，根本没有资格去了解这些事情。 他表现得太过沉稳，很多话题都有自己的见解和分析,使得仙萱在对话的时候，彻底忘记了这件事。 “在我年幼的时候，除了游戏以外，还有许多类似的组织，几乎每个星系就是一个不同的世界，星系之间很少会有交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游戏出现之后，这种交流变得频繁了起来，我小时候家里只有贫瘠的土壤，到我成年时，附近已经长满了别的星球所带来的花。” “那是一种浅白色的，有着牛奶芬芳的花朵，我们称之为‘蒙朵纳’，翻译过来是星空之花。” “来自科技水平发达的星系会到相对保守的星系来进行劳动力的征集，他们并不侵略，也不会付诸暴力，双方都是平等的合作，我的父母带着我踏上了前往外星系的飞船，我第一次进行星空旅行时，见到了当时最强盛的星系帝国飞舰，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种感受……在此之后，我便将目标放到了考取那里的资格，最终成为飞舰上的一名营养师。” 仙萱的经历极为励志和传奇，古来大概能够想象到从贫瘠土地上出来的少女，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地成为远航舰队中的一员……这种过程，只是听听便让人忍不住心生敬意。 “当我从舰队退役之后，加入了冒险团，我去过很多世界，见证了很多的历史，也跟着许多人学习，那个时候我学到的知识，变成了我现在创造世界的依仗。” 仙萱笑了笑，“后来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们在被游戏背叛之后，在战斗中失败了，我被迫来到这里，为了躲避游戏，将身体与世界融合，化身为整颗星球。” 古来点了点头，面上平静，心中却在不停地思索起来。 从仙萱口中得到的消息，似乎游戏的年龄并不是太长，如果仅仅按照星系的年龄来看，比起动辄数十亿年的星球，游戏从诞生到现在，只是个还未成年的宝宝，它的出现极为突然，没人能够知道游戏是被谁创造出来的，也为人知道它的本体在何处。 等到人们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能够与一些小型星系交流，然后慢慢的将触角深入那些毫无防备的星系中，一点点侵略他们的星球，从上面掠夺晋升的物资，它做的很隐秘，星系执法者们没有发现它的行为，这可能也让它的胆子变得更大了一些。 游戏慢慢的发展着，与此同时，还去和一些冒险团的成员们进行合作，让他们破坏竞争对手，借此吞并，不停的向外扩张着。 “它很欺软怕硬！”仙萱像是想到了什么，气愤不已，“被别的星系或者组织欺负了就会找我们来撒娇，因为我们是第一个和它合作的冒险团，所以前期的相处，它就像只小狗，不停地围绕在我们周围，还给我送过很好的礼物！” “可是！当我们给它报仇结束后，它却不再理会我们，只有用得着的时候才跑过来摇一摇尾巴！” “啊，不对，我说它是狗，简直是侮辱狗了，它就是在屎里的蛆虫！毫无作用！恶心！”仙萱骂人的话中掺杂着古来听不懂的俚语，他在此时只能淡定的微笑，装作听不见。 又发现了仙萱和燎原火很像的一个点，那就是她们骂游戏的时候，都会有着极为丰富的表情。 等到仙萱骂完，解气了不少，看了眼还在背上的古来，突然抬手掩着唇边，歉意道：“抱歉哦，让你听到不好的话了。” “你刚才有说话吗？”古来温和的反问道：“风太大了，我没有听清。” 仙萱的眼睛弯弯，将身上披着的纱衣脱去，递给了古来，“在天上会冷，你披着这个。” 古来：“…………” 他刚要拒绝，便见仙萱强硬地说：“拿着。” 无法，古来只能接过，披上纱衣的时候，他的身体忽然变得很轻，四周的景物也在感知中发生了变化。 他看着天上的云。 云还是云，却也不是云。 他看着地上的草。 草还是草，却也不是草。 他仿佛能够进入万物的体内，成为它们的一员，又好像居高临下的旁观者，可以肆意操纵一切的实力。 身旁的风声，草木生长的声音，自己的心跳声，以及仙萱灵魂传来的声音。 万物耳语，皆在此时入耳。 古来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仙萱笑眯眯地说：“这是我的能力，现在，它是你的了。” 她是万物的化身，只要世界不灭，她便不死。 身上所披着的纱衣其实是控制世界的权柄，仙萱将其与古来分享，也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有了两个主人。 “这……这太贵重了……”古来回过神，坚定地拒绝道：“不行，我不能收……” “你可以收的。” “我没资格……” “你有资格。”仙萱打断他的话，“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有这个资格了。” 小心眼的游戏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彻底杀死她，仙萱独自撑了十几万年，终于在四百多年前彻底撑不住了，燎原火的出现帮她缓解了一些，而古来的出现，则彻底将她解放。 看着惴惴不安的古来，仙萱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多了点想要欺负人的小心思。 这个性格温和的男人恐怕不会知道，当他将说服远航者放弃毁灭世界时，救下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着她和整个星球的一切。 如果她们在这场战争中失败，等待仙萱的将会是无尽的悔恨和瞳孔，她所创立的世界将会被游戏再次重组，居住在这里的人也会被重新召集，但这些人类没有理智和思想，他们只能按照设定好的程序，日复一日的以刻板npc的形式活着。 仙萱不允许这样，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心血，是她的孩子。 当年，这里一片荒芜，她将舰队花园上的土放下，那便是世界的第一个核心。 她一点点的寻找着不同的土壤，让星球的领域越扩越大，土够了，就要考虑水，水够了还要去想植物，植物太茂盛，便开始创造动物。 她借鉴了曾经去过的其他世界，捏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生物，队友们觉得有趣，每个人都帮她做了一个形象。 而人类的形象是她们耗费无数心血，最终确定的模样。 “我的世界，是第一个人力成功创造的世界，给了许多人启发。”仙萱讲述这些的时候，语气变得活泼了一些。 “我做成功之后，队友们也觉得很不错，他们没有我的能力，只能合力去制作星球。盘古将土球一分为二。” “乌拉诺斯给苍穹祝福，盖亚为大地带来生机。” “然后女娲说过，我一个个捏人太过麻烦，她便用了道具，进行复制。” “她的兄弟伏羲对此不感兴趣，伏羲觉得人类脆弱，但死去无魂不美，便给了他们第二次的机会，那便是鬼。” 说到这，仙萱笑了笑，“我也偷偷往他们的星球里加了点东西……我将那颗星球最中心的位置换成了岩浆，这样的话，即便星球上层的环境恶劣无法生存，到了地下也有足够的能源来维持运转。” 侃侃而谈的仙萱并没有发现，古来的神色变得极为复杂，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们创造了好多星球。”仙萱的记忆又涌出了一点，“我们确定了一种东西后，就直接进行了量产，但做了几万个后，我们觉得很无聊，就开始给后面的星球进行不同的改变。” “有的星球只有水，有的只有土，有的没有空气，有的则全是火焰。” “上面的生物也不再是人类的形状，我们胡乱捏造着不同的物种，有些生物惧怕黑暗，有些生物畏惧光明，他们有的像是甲虫，有的长满利齿，有的八只翅膀……但不管是如何去做，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上面的生物都会进化成同样的物种——人。” “人类。” 仙萱沉声道：“人类是被万物眷顾的生物，即便外表各有变化，但只要有一颗人心，那便是人类。” 古来的眼睫微垂，目光定在了仙萱的马身之上，他也在此时猛地明白过来，“你是说……” “嘘！”仙萱摇了摇头，微笑着道：“不要再去想，也不要说出来，因为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我明白了。” 古来的眼神略有些不安，他知道，自己已经踏进了最危险的秘密中。 如果他们人类是上个纪元的玩家创造，那么这些与仙萱同时期的星系上的人又是谁创造的呢？ 在他们之上还有一个创世主，那个人创造了宇宙，以至于在宇宙中诞生的所有有生命的星球，最终都会进化成【人】。 那么，创世主是否也是人的样子？ 这个知识在仙萱那个时代可能都算不上是秘密，但在如今，却是能够毁灭不少人认知的真相。 如果古来反悔自己的世界，对着教皇说上一句，上帝是一群无聊玩家的产物，不知道那些狂信徒们会如何反应？ 话说到这里时，气氛略微静了一瞬，古来抿着嘴唇，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不想再开口，现在得知的答案实在是太过诡异而奇怪，他甚至不敢继续去想下去。 “那么，游戏的目的……”古来刚开口，又猛地停住，他看了眼兴致高昂的仙萱，伸出手捂住耳朵，摇头说：“别告诉我！” 他不想再知道任何秘密了！ “这不是秘密，它就是为了侵略而侵略！”仙萱觉得颇为有趣，回答得却很肯定，“想要变强没有理由的！” 古来：“…………” 他沉默着没说话，心中却对此保持着怀疑，并不相信这个说法。 但他也不准备继续往下想，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七级玩家，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仙萱看出他的想法，顺从地将话题扯开，不再去纠结这件事情，又随意的说了一些那个时代的趣闻后，才继续道：“我很快会关闭这个世界的所有通道，不管是游戏还是其他的组织，都无法再进入这里……” “和以前一样？”古来问道。 “不一样的，之前是单向封闭，而这次是彻底地双向封闭。”仙萱的双手比划成一个圆形，“不过，我会为你留一个专属通道，如果你以后有需要我的时候，可以通过这个通道来找我，我的世界永远会为你打开。” 仙萱指了指古来身上披着的纱衣，那里是她的留下的坐标，只要古来在危险时刻撕开纱衣，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跨过时空通道，前往古来身边。 她非常感激古来的帮助，远航者的离开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古来和他的对话，即便没有燎原火，他们两个大概率也是打不起来的。 所以，即便古来现在的实力还很弱小，但仙萱依旧认为他已具备了能够成为高级玩家的潜质。 也许他会成为下一个燎原火或者是下一个远航者…… 仙萱满怀希望的想着，希望能够借此机会来和他打好关系。 这并不是巴结，而是一种合理的投资和真挚的情意。 古来点了点头，对仙萱的想法一清二楚，但是他并没有拒绝，因为他也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万一真的遇到棘手的冲突，有仙萱的帮助也多一块底牌。 天色渐沉，黄昏的夕阳逐渐落下，他们之间的对话很快就消失在时光的流逝之中。 古来看着她，美丽的世界主人在此时毫无形象，她不再去掌控周围的风，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就连原本那白皙的皮肤也因为激动而变得潮红。 唯独一双眼睛。 在夕阳的映射下，美的不可思议。 ※ “哎，这个看起来很不错啊，松松软软的！” 阿椒和朗月星聚在一起，朝着烤箱看去。 松软的蜜色面包带着刚出炉的焦脆外皮，焦糖的色泽泛着甜蜜的香气，即便不能吃，但是远远的闻上一闻，都足够让两人感到极为幸福。 和面包一起出炉的还有造型各异的饼干，朗月星瞥了一眼，对着一个扭曲的形状说：“你做得好丑哦！是狗吗？” 阿椒：“是你。” 朗月星：“…………” 他山石端着烤盘，神色平静的饶过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将其放在了料理台上。 阿茴早早的等在那里，双眼非常真挚的看着他山石，手中端着一盒糖霜。 “呵。”他山石哑然失笑，拿起餐刀，对着面包一分为二，将其中最大的一块撒上了厚厚的糖霜，阿茴犹觉不够，又一次抹上一层蜂蜜糖水的混合液。 只看一眼，他山石便不愿意去想象里面到底是有多么可怕的甜味。 “慢慢吃，很烫。”阿椒立刻跑到阿茴的身边，关切的对着姐姐说道：“你昨天偷吃刚出炉的蜜饼都烫到嘴唇了，这次可一定要吹凉点吃啊！” 要不是鬼魂所散发的冷气会让食物的香甜气降低，这个姐控狂魔都恨不得立刻将面包吹凉。 他山石往烤炉看了一眼。不出所料，这次的战斗又以阿椒的胜出作为结尾。 阿椒对此都已经觉得很淡定了。 朗月星皱着眉，眼泪在眼眶上打转，最后还是自尊迫使他没有哭出来，反而抽了抽鼻子，说：“下次我才不会输！” “知道了知道了！”阿椒一摆手，继续绕着姐姐开始转悠。 “晾一晾嘛……” “凉了不好吃。”阿茴说道。 “那就先吃饼干！”阿椒拿起自己捏出的奇怪形状的饼干，在上面沾了点糖水，喂到阿茴的口中，“这个好吃，我放了好多黄油和芝士的！” 阿茴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柔软了许多，她坐在高脚的椅子上，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乖乖地张着嘴，等待阿椒的投喂。 甜食会让她感到开心和幸福，同时，弟弟的陪伴和相对安全的环境，会让她不用再去警惕可能潜在的危险。 即使她经常性脑袋放空，但是在这种时候，什么都不想，只专注着甜食会让她觉得很幸福。 “哇，好香啊！” 没吃几口，屋外的房门就被打开，已经长成青年的任田朗进门后就吸了吸鼻子，双眼立刻盯上了阿茴面前的饼干上，走不动了。 他死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平时最爱吃的就是甜食，自从成了鬼，人类的食物对他就不再有吸引力，不过记忆中的味觉永远不会消退，他眼巴巴的望着饼干，眉眼间带着可怜兮兮的恳求。 “你谁啊？去去去，一边去！”阿椒立刻炸毛了，他亲手做的饼干，怎么能够便宜外人？！姐姐都没吃几口呢！于是便出手赶人。 任田朗瞥了他一眼，哼了声，说：“我就吃一块。” “你尝的到味道吗？”阿椒鄙夷，“鬼没有味觉！” 没想到任田朗比他更不屑，“你不知道兰京市曾经有专门给鬼做东西的食堂吗？鬼也有味觉，也能吃饭的！” 阿椒一愣，他还真忘了这事，当时跟着古来还去过食堂，不过因为有正事要做，他就没去吃那里的东西，现在想一想，还觉得挺亏的。 “给。”阿茴对于一块饼干看的不重，任田朗想要就给他了。 后者尝了一口，吧唧吧唧嘴，皱着眉说：“真没味啊？” 阿椒翻了个白眼，“好了，知道你蠢了，你可以走了。” “我又不白拿你的东西，我也带了礼物！”任田朗仰着头，一副自己是大人的骄傲模样，将手里拎着的精美礼盒在阿椒面前转了一圈，又昂首阔步，往里走去。 “爸爸，我……” “他不在。”阿茴终究还是没忍住，切开一小块面包，看着里面流出的巧克力夹心略微有些无措。 “什么？我爸爸不在？”任田朗慌了，“那他去哪了？” 他都顾不上讨厌阿茴，立刻追问了起来，阿茴狠了狠心，小口的舔了下巧克力，被热热的苦涩味惊得皱紧了眉。 “仙萱。”阿茴喝了口弟弟倒的凉水，道：“你没见到？” “啊？”任田朗迅速垮着脸，他一大早带了好东西过来，本来想跟古来炫耀炫耀，然后再得到一个大大的夸奖，没想到竟然就这么错开了。 他是个杀人无数心性不定的大鬼，在玩家之乱解决完之后，他就被特别看管起来，任田朗本来想要反抗，但是古来说要让他听话，他就只能耐着性子听话。 今天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的。 “嗯？”阿椒凑到阿茴身边，问道：“姐姐，他是谁啊？” “任田朗。”阿茴给了答案。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是醉光阴的儿子！”阿椒对此倒是很八卦，他嚎这一嗓子让客厅那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任田朗这张脸在他们面前极为陌生，除了乌衣巷的脸色阴沉外，其他人全都看好戏的围了过来。 “醉光阴是我爸爸吗？”任田朗倒是知道古来是个玩家，却不清楚他的玩家代号，此时不禁多重复了几遍，眼神发亮的说：“真好听啊！” 听着他天真的话语，阿椒扯着唇角，笑的异常亲切，“你和你爸爸很像，不愧是父子！” “真的？”任田朗可开心了。 别看他现在从外表看是个大人，内在却依旧是个孩子，否则刚才也不会被几块饼干给糊弄住，阿椒夸赞的语气没有听过，大多都是些什么“你就是醉光阴亲生的孩子吧？”“你俩真是好父子啊？”“父慈子孝，不给你们俩弄个锦旗都不行啊！”之类的。 听得朗月星的表情越来越嫌弃，最后忍无可忍，怒哼了声，转身走掉了。 要不是打不过阿椒，他也不至于如此委屈。 任田朗实在太单纯了，根本就没听出来阿椒的言外之意，还在乐呵呵的点头。 投桃报李，他被夸得舒服了，也就想要帮帮阿椒。 看着满盘饼干，他指了指说：“泡点甜牛奶会好吃！” 阿茴看了眼任田朗，又看了眼阿椒，后者心领神会，马上去倒了杯甜牛奶出来。 “这种巧克力夹心的面包我吃过，味道有点苦。”任田朗回想着记忆中的场景，看着阿茴点头，一种被认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几乎要忘记两人之间曾经的过节了。 “巧克力里面撒点细的白砂糖，味道会变得非常棒！”他这么说着。 阿椒都不用阿茴的眼神示意，马上找了白砂糖出来。 这时，他山石端了第二盘饼干过来，任田朗眼睛亮了亮，“这个，这个我知道！两层巧克力的饼干叠在一起，中间再放上草莓夹心，扭一扭，舔一舔，再……” 说着，便要伸手去抓，想要给阿茴演示一遍。 结果在即将碰到的时候被按下。 手的主人面无表情，“这是我的。” 任田朗：？？？ “我的。”阿茴指了指烤盘上的所有饼干，又指了指自己，重复地说道：“都是我的。” 任田朗：“啊？” 阿茴微微颔首，示意任田朗去看刚才被咬过一口扔掉的饼干，“那是你的。” 任田朗：“…………” 他愣了愣神，“我果然讨厌你！” 刚要发怒，就听见阿茴语气淡淡，“你要动手？嗯？坏孩子？” 任田朗：“…………” 任田朗瞬间就蔫了。 好孩子坏孩子对他来说还挺重要的，古来希望他能当好孩子，那他就一直是个好孩子。 任田朗收回手，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我还知道别的方法，都告诉你，你不要告诉爸爸好不好？” 他停了停，将手中的礼物盒递了过去，“我是好孩子，你要告诉他，我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孩子。” 阿茴没去碰那个礼物，她默默地尝了口砂糖巧克力夹心，感受着苦涩中透着甜味的奇妙味道，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可以。” 任田朗松了口气。 他在此时才终于被迎进房间。 这时候他才看到屋子里满是各种手工玩具，之前被他捏成娃娃的男人正在认真地穿针引线，往玩具娃娃上绣着东西。 “你们在干什么？”属于孩子的玩乐心又一次涌了上来，任田朗凑到了金目身旁问道。 金目好脾气地回道：“在制作纪念物。” “做什么用的？” “没什么用，无聊玩玩。”金目笑着说。 这是真话，在古来与仙萱商谈的这段时间，他们不能随意地出去。远航者走了之后，仙萱重新成为世界的主人，所以对这些玩家都做了严格的规定，每天只有两个小时可以离开屋子到外面透气，否则就格杀勿论。 对此不屑一顾的玩家都已经身首异处，金目等人还不想在马上离开的当口惹事，就干脆聚在一起。 缝毛绒玩具是金目的主意，反正他们这些人以前没事干的时候，就绣十字绣来消耗时间，以至于人人都有一手好绣工。 他山石的消遣是制作甜点，阿茴则是他唯一的食客。 不过因为他山石没有味觉，在经历了多次的翻车之后，只有刚刚出炉的面包算是合格。 但是吧……金目神情复杂，他其实也有点怀疑阿茴没有味觉。 到底是怎样的迟钝，才能在焦炭面包上撒点糖就吃下去啊？而且阿椒那个姐控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喂，你姐姐在吃炭啊！ 他山石，你个正常人怎么也不制止啊！ 后来还是在他的劝阻下，阿茴才万分可惜的将面包扔了。 当然，这些队伍里的小插曲就不用和任田朗说了。 任田朗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试着做了个扭曲的巫毒娃娃，把乌衣巷气得脸色铁青，差点揍人后，才被撵到了一个角落。 临近中午时，这里又来了新的客人。 重新换了个大人身体的曲恒带着曲静云和小靖云一起过来道谢。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用死，而是可以活着去看向新的未来，还有了两个女儿，对此，希望能够当面向古来道谢。 在得知古来不在的时候，他也没有离开，而是耐心地学习如何制作蛋糕，打算回头给女儿们做做，弥补当年没有完成的父爱。 接着，于白也来了，他还带来了个新的消息，说曲静云在兰京市收留的那些人类都还活着，甚至还诞生了一对双胞胎，对此，所有人都很开心。 这是新的生命，也是新的开始。 八分钟戳了戳自己手中的黄色小狗玩具，说道：“咱们做的东西……是不是有用武之地了？” “也是啊！”金目笑着点头，“多做点，还有衣服鞋子回头都送给孩子。” …… “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 阿允神色复杂地看向巨星，“当真要留下来？” 巨星笑着点头，“走吧，我老了，没有心气去跟着你们年轻人闯荡了。” 停了下，他又道：“既然要一块走，就对米酒好一点。” 阿允看着一旁的米酒，后者眼神有些闪躲，脸色微红地摆手，“我不用，我不是……那个……” “你还是一样啊……都这种时候，还在关心我们。”阿允没有接话，他低垂眼睑，叹息道：“可惜，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是啊，四百多年的感情，彻底分崩离析。 他们与巨星之间有着很大的隔阂。 巨星则摇了摇头，“时也，命也。” “可惜，我不信命！”阿允看了看天空，那里有一道时空门，这是仙萱给他们开的后门，念他们守护兰京市四百年，允许他们提前离开。 “再见！”阿允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他甚至不愿意再和巨星多聊一会。 终于。 要见到了。 可就在他和米酒踏入时空门的瞬间，一道光芒闪过，将他俩拦腰斩断，一只手从外界闯了进来。 “哦？是你啊，我的信徒。”那人挑了挑眉，从阿允和米酒的身上拿到徽章，又笑着说：“能将缪可叫过来吗？我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想问他。”：，， 第463章 谢谢 六天的时间,足够让假酒团队从无影市这个a级副本离开之前，度过了一段难得的休假时光。 当危机过去,神经不再紧绷,之前的磨难，似乎都是为了让人更好的享受现在。 古来对此非常满意。 这是他所经历的，极为少见算是大团圆的结局。 没有灭世,没有破壁,没有崩毁的结局。 曲静云活着，曲恒活着，仙萱也活着。 重要角色几乎全员活了下来，即便大部分的人类从人变成了鬼，但毕竟还算‘活着’,他们的灵魂之火未曾熄灭，就算血肉消失，他们的本质依旧没有发生变化。 古来甚至都没有得到仙萱的苛责,她怀着真挚的感情向他表达了谢意。 更重要的是……假酒团队的所有人全员存活，第一次的团队副本圆满成功,他们实现了一块来一块走的承诺。 呆在副本的最后一天，仙萱作为世界意志明确地表示着，如今的覆灭是为了迎来新的未来。 这是新生,是希望,是如同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意味着困住她十几万年的枷锁一朝消失。 他们不再是朝不保夕的囚徒，而是可以堂堂正正站着活下来的人。 游戏将无法再将手探入这个世界。 ——所有人都将自由。 仙萱主动现身,以母亲之名，将自己的孩子们召集在一起，为他们跳了一曲祈福之舞。 舞姿妙曼,姿态优雅却又带着绝美的神圣。 她在此时，并不像一位母亲，而是从天界跃下的仙神。 神圣又崇高，纯洁又威严，看着她的时候，总让人想要顶礼膜拜。 很快，属于仙萱的记忆以灵魂为媒介传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这个世界的秘密。 玩家们的脸色神态各异，原住民们却毫不在意，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一场欢呼声几乎响彻云霄，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全都一脸狂热地看着仙萱。 ——看着他们共同的母亲。 街道上全是人，兰京市的废墟之上从各处角落里冒出一个个地人影来，他们翘首以盼，努力张望，与相熟的有人互相拥抱，一起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还有更多从远处赶来的人们，数只大鬼拖着行走缓慢的人类，为了给他们补充怨气，人类宁可让自己受伤。 双方互相信任，相互合作，在这一刻，人与鬼的界限并没有那么明显。 仙萱已飞到空中，她居高这些孩子，眼神慈爱祥和，看着看着，便想要落下泪。 可她不能哭。 她是仙萱，是世界的意志，是他们的母亲。 绝不能在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前哭泣，也不能在心爱的孩子们面前显露软弱。 她微笑着，祝福着这群孩子。 那几乎算是一场狂欢，早已荒废了四百多年的城市再度挤满了‘人’，有着血肉的年轻孩子们，拿着颜色艳丽的花布装点着城市，有着恐怖面容的鬼则使用能力，将砖石搬开，合力去制作一间间牢固的房屋。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建好了半座城市。 人类为鬼物们戴上了路边的白色野花，看着美丽的花朵在他们猩红的眼睛旁静静绽放，鬼魂们送给了人类一颗颗自己的眼睛，用来保护人类不受伤害。 “庆典……真好啊！” 阿椒在楼上探着头，从窗外往下看去，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我第一次参加庆典，以前只在书里看过！” 阿茴在一旁摸了摸他的头发，眼神温柔，说：“我和你一起去。” “真的？” 阿椒立刻高兴起来，他又看了眼古来，后者眼眸含笑，从摇椅上站起身，将手中的侦探小说放下，说道：“走吧，一起去。” “爸爸，那我也要去！”任田朗本来在和小婧云玩拍手游戏，闻言便立刻抛弃了他，追着古来跑来。 他的眼神充满了热烈的喜悦，仿佛一只正在等待主人散步的小狗，古来几乎能够看到他背后的耳朵和在晃着的尾巴。 古来笑着点了点头，他环顾四周，又重复了一遍，“所有人一起去。” 团队的成员互相看看，三三两两站起来，他们的禁足令在古来从仙萱那里回来之后就被解除了，可为了不节外生枝，他们依旧缩在房间里不出去。 这次是难得的放风，也是难得的休息。 金目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问道：“蓝宝石，有想要的东西吗？” 蓝宝石无语，“怎么可能会有。” 乌衣巷对庆典有很大兴趣，用力拍着队友的肩膀，借着身高优势将他们揽住，“逛逛就有了！” “可……咱们没钱啊……”金目迟疑道。 “哈哈哈哈哈哈这里哪里还用得着钱！”乌衣巷大笑。 死的人太多，鬼又不需要吃实物，再加上所有的经济体系全部崩毁了，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收钱。 “再说了，看上的东西抢过来就是了！” 古来好笑地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走出大楼的一瞬间，阿椒便离开团队，朝着天上扔了几个东西，仰头大笑，“给他们送点礼物！” 嘭嘭嘭！ 几声巨响在天上爆炸，接着是一朵极为璀璨的烟火在天空中炸开。 不知道阿椒是怎么做的，白昼的烟火竟然比夜晚的更加璀璨和美丽。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正在布置的人们纷纷仰头去看，有些鬼会一起动手使用能力朝着天空发射烟火，大的小的，红的黄的，好看的，不好看的，全都在天空中绽放。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之前的阴霾与苦痛都消失不见，他们发出响亮的呼声与此起彼伏的口哨，在不停地称赞着仙萱。 “什么嘛！明明是光阴哥的功劳！”朗月星跑出去玩了没多久，就有些气愤地回来告状，“如果没有光阴哥，根本不可能会有现在的一切，结果根本没人知道哥！” 他山石看向古来，神情安静沉稳。“你决定的？” 古来点头：“是的，仙萱曾经问过我要不要把我写在教科书中，好像还想给我建庙，让我在这个世界重新成神。” “我拒绝了。” 朗月星呼吸一窒，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我们的世界。”古来温和地笑了笑，安抚道：“没有必要在这里成为主角。” “可是……” “朗月星，我并不想出名。”古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冰凉的触感在掌心中蔓延开，这孩子的眼中满是愤怒，似乎不明白古来为什么会这么选择。 “如今的结局不是我一人的努力，要是没有仙萱十几万年的坚持，没有燎原火四百年前的断尾求生，没有曲恒的慷慨赴死，没有无影市千千万万在岗位上努力生活的普通人……我是绝对没有办法让远航者离开的。” “一个世界的兴衰变迭通常会有它的规律，我们是侵略进入的病毒，不管做出了何种大事，都必须要谨记，我们并不合法。”古来仰头，看着天空之上的仙萱。 慈爱的母亲正在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孩子。 “这是她的世界。” “只能是她的世界。” 古来很清楚仙萱想要拉拢和投资他，给他建庙，让他成神只是第一步，这样做的目的是给古来一个求生的机会，一旦他答应下来，后续还会有无数的手段来将他与这个世界绑定。 这样不好。 很不好。 即便到了现在，古来依旧无法放下对仙萱的警惕，他没有办法全身心的去信赖她，而且他也并不想去和上纪元的老玩家有所牵扯。 两人只要保持友好的关系就足够了，多的，不需要再增进感情。 否则，他怕有一天因为过于习惯仙萱的帮助，会变得软弱，丧失应有的理智。 人是有惰性的，沉迷着一时的轻快是走不远的。 更何况仙萱的目的与他并不相同。 她想要的是覆灭游戏复仇，但古来不想。 至少现在不想。 古来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慢慢升级，然后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合适的位置，拿到游戏的结束券，彻底离开这些噩梦一般的副本。 朗月星听得迷迷糊糊，茫然不已。 倒是他山石又深深看了古来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其实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但很少会出言阻止，即便有时候并不理解古来的意图，也会忠诚地将命令执行下去。 他山石是支撑起团队的基石，不起眼却极为重要，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信赖着他，而他，也能回馈这种信任。 古来对他笑了笑，双眼弯弯，将朗月星往前一推，说道：“去玩吧，不用多想。” 朗月星挠了挠头，实在没明白也真的不再想了，反正有光阴哥和石哥在，天塌下来都不怕！ 他是名副其实的小孩，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古来朝着旁边看了看，发现身边只有他山石在跟着他了。 “咱们也去看看。”古来拍了下他山石的肩膀，“这可是难得的体验。” 他山石点了点头。 “让一让，啤酒！有要啤酒的吗！”从人群中冒出几个鬼孩，背着大大的啤酒罐大喊了起来，“鬼和人都能喝的啤酒！有要的吗！” 很多人朝着他们伸出手。 他山石要了两杯，给了古来一杯，冰凉的啤酒杯上还有着些许的寒冷的水汽，黄橙色的液体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给这热闹的气氛中又增添了一份欢乐。 他举杯，遥遥示意。 古来含笑着凑近，与他碰了一杯。 两人相视而笑。 庆典持续了整整一天，在凌晨的尾声时，仙萱看着皎洁的月光，美丽的脸庞在此时仿佛被披上了银纱，她敛下眼睑，伸出手指，轻轻抬起—— 一阵大风吹起，兰京市荒废了许久的中枢位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棵巨大的树木，那树越长越高，几乎要顶破天空，树叶宽大茂盛，在风声中发出簌簌声响，浅金色的光芒自树冠中飞出，如漫天萤火，又如万家灯火，落在每个人的眉间。 接着，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人类拥有了虚化的能力，鬼魂也可以变成实体，这一次，他们之间的好像彻底变成了同一种人。 仙萱薄唇轻启，含笑道：“现在，世界是你们的了。” 没有人说话。 数万人的场地中安静得不可思议。 只有夜空中的烟花不曾停歇，绚烂夺目的多彩之花映照在所有人的眼中。 没有人会忘记这场庆典。 正如没有人会忘记母亲。 仙萱的目光看向了远方，她看到了奔腾的河流，看到了浩瀚的海洋，看到闪着色彩斑斓的森林，同样也看到了黑色翻滚的鬼蜮、 风吹过了峡谷，穿过平原，闯过巍峨山巅，又吹拂在孩童的脸上。 那双明亮的眼睛，在注视着她。 仙萱又一次笑了出来。 她将化作万物，继续庇佑着这颗星球。 她是万物。 万物是她。 春雨夏木，秋实冬雪。 花泥荷塘，虫草百兽 皆是她。 古来意识的最后，是她无声的一句： “谢谢。”：，， 第464章 讨债 古来的好心情只持续到醒来的时候,当他在家园中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阿椒铁青的脸。 他微微一怔，顺着阿椒的目光看去,表情也跟着冷了下来。 入目可及的是一片疮痍，他们的家园被人彻底毁了个干净。 原本用以防御外敌加改善天气系统的顶棚,从中间裂开,细碎的玻璃落在家园的每个角落，有些电子组成板还可以运作，闪闪烁烁着执行着应有的命令。 古来耗费无数时间精力所布置的训练区更是成了一片废墟，上面所有的训练器材全都被毁坏，一些精巧的辅助道具则消失不见。 而阿茴用来种植植物的土地,更是重灾区。 茂盛的绿色植物一夕间变成一片焦土，火焰灼烧的气息染上了些许血腥味。 阿椒气得浑身颤抖，家园系统是他一手操办,所有软件硬件全是他一点点磨出来的,他废寝忘食钻研出的成果全都因为某些傻逼玩家毁于一旦。 “阿椒……”古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冷静点,我们在无影市收获不少，这些东西都可以弥补。” “弥补？怎么弥补？”阿椒扭过头看着他,英俊的面容有些扭曲，眉宇间满是难以遮掩的戾气和愤恨，“我再也不可能写出那些代码了！我没存备份啊！” 他简直是要气的吐血！ 古来温和的笑了笑,双眼满是真诚的信赖与鼓励，他看向阿椒,“你可以写出比那更好的，我相信你会比过去的自己更加成熟和聪慧，现在的困难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件小事,我们没有必要让别人犯下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阿椒：“…………” 他扯了扯嘴角，讪讪的移开视线。从表情上来看，似乎吃不消古来的鸡汤。 古来抬手，捏了下阿椒的脖颈。 后者嗷了一声，猛地后退几步，双眼瞪得很大，张了张口，还未说出话来，就听古来道：“快点去修，你姐姐要哭了。” 阿椒又朝阿茴看去，姐姐正在花圃旁边，盯着一颗彻底枯萎的植物发呆，但周身却弥漫起寂寥悲伤的气息。 阿椒表情一变，扭过头不再看向古来，扯了扯身上的白衬衫，将袖子挽到手肘后面，急匆匆喝了声：“干！” 说着便冲入顶棚的破碎处，临走之前，还扯着乌衣巷过去帮工。 “你拉我干什么？”乌衣巷问道。 他其实还有些别扭，因为之前想要追求的女孩突然变成了男的，以乌衣巷的自尊很难接受，但是都和人家成为队友了，再不想接受也得忍着，目前来说，他还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对阿椒放下尴尬。 “搬东西，我又扛不动！”阿椒理直气壮地说。 乌衣巷块头最大，力气最大，在阿椒所有的机器全部被毁了之后，不找他帮忙，还找谁帮忙？ 阿椒指着顶棚落下的大约5米左右的碎块说：“扛着这块东西到总控室来，那里是中枢，应该还没有被毁。” 既然是做正事，乌衣巷也没心情去想些有的没的。说起来，假酒团队的家园之所以被毁掉，还是因为他…… 要是他没有带领队员前来这里寻找古来帮助，似乎，他们的家园也不会有事……更加不会被逼着进入a级副本，几次险些丧命…… 乌衣巷的表情变了几次，原本自信的神色颓废了下来，他沉默着扛起那块碎屏，跟在阿椒身后，走向总控室。 至于其他人，也在互相帮忙打扫整理。 阿椒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件事，回头大喊道：“你们别动那些东西！等我看完中枢，如果没坏的话，就启动自动修补，不用整理！” 这倒是件好事。 “哦，醉光阴，给我转笔点券过来。” “要多少？” “先给个三四万花花吧。”对于要用多少，阿椒心里也没底，他们整个家园系统的建造没超过四万块，修补起来应该比重建要便宜。 古来点开自己的面板，打算给他转账，可是就在看到个人数据的时候，愣住了。 玩家姓名：醉光阴 玩家年龄：24岁 玩家级别：7级 玩家经验：35300/100000000 玩家成就：b级副本x1，e级副本x3，d级副本x1，c级副本x1，a级副本x1 心理测评：冷静 身体素质：中上 天赋技能：破妄之眼【＋】 玩家点券：1800600 购买物品：诚心诚意丸、特殊笔筒、幻镜、妄怨衣、水灵如意钉【＋】 特殊道具：清风茶（残缺）、无岳镜、三口生绳、名曲留声机、巫祁羊、毛栗牛、可雪花种子【＋】 ………… 系统评价：你未来开始有了变化，命运之线与消逝之人的碰撞，模糊你的时间，同时，幸运之神似乎也在眷顾着你…… 他盯着评价多看了两眼，随后不动声色地转了十万点券过去。 “这太多……” “扩建，升级。”不等阿椒开口，古来就打断道：“用全部的点券去尽快升级，家园防护也提到最高。” 阿椒眨了眨眼睛，乖乖哦了声。 他走两步，又看了眼点券，嘿嘿笑了笑，又走两步，又看了眼点券数，继续嘿嘿笑了笑……如此反复，看得乌衣巷担忧不已。 这孩子可别被刺激傻了吧。 古来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里坐下，他重新点开面板，开始仔仔细细看着上面所有的记录。 手指往下划着，上面写道： 【a级副本支线奖励：支线任务x35，获得点券50000、获得世界意志的友谊x1，获得世界意志的感恩x1，获得世界意志的馈赠x2000，获得叠加经验x12，获得优先选择副本权利x12，获得下次副本剧情x12，获得副本特殊道具x510】 【a级副本通关奖励：获得点券750000、休息日35天，玩家所在现实世界现金1000万元】 【a级副本通关评价：至尊】 【系统评价：期待你的下次副本！】 游戏的评价变了。 比起之前的冷嘲热讽，此时竟然多了一点客观和隐晦的提示。 这算什么？认同他了？还是他越来越像一个玩家了？ 古来抿着嘴唇，对此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他对这种评价从未放在心上，只看了一会，就收起来，开始翻看商店。 点券和道具他都不缺了，燎原火给的东西几乎全是八级的，寥寥几件七级道具，还有着极为稀少的时间系能力，如果是商城卖出的话，未必会比八级道具便宜。 正在翻看着想要买的东西，金目那边又有了骚动。 “这不太对啊……”金目疑惑地喊了起来，“轻尘，蓝宝石，你们那边的情况呢？”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蓝宝石啧啧两声，也在看自己的面板，“这次的a级副本奖励竟然比以往过5次的都要多啊！” “是吗？”八分钟撇了撇嘴，他对点券什么不感兴趣。 “小屁孩等什么，等你到了需要钱的地方就晚了！”蓝宝石戳了戳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别去买什么还魂道具了，要是真的有用，我们早就把小贝召回来了！你根本就是在花钱买骗受！” 八分钟没吭声，他当然知道蓝宝石说的是实话，可越是知道，心中就越是难过。 “唉……算了算了，蓝宝石，他还小。”金目当起了和事老，说了两句后，又重新看向了古来，这次语气中还隐约带着些奉承的感觉。 “醉光阴……可真厉害啊，听说这才是他第一次过a级副本，就能把任务线达到98，这种人以前只是听说过，没想到真的存在。” 蓝宝石也唏嘘不已，“以前咱们去闯a级副本，都是直接带了重火力武器下去莽，遇到不对就立刻撤，往往进去一趟不仅不赚，还得倒贴道具钱。” 蓝宝石以前在乌衣巷的团队是财务，每次看到老大带着一群人去副本，心脏都跟坐了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落落落。 天知道，他们是怎么攒够乌衣巷晋升用的资源，都快称得上奇迹了。 就连八分钟这个怼天怼地的小孩都不禁点了点头，虽说他曾经拒绝为古来去死，但也不得不否认这个人的人格魅力，如果下次还有同样的事情，他未必会选择拒绝。 和他这条烂命相比，醉光阴活着，才是所有人的希望。 轻尘沉默不语，他指了指身旁开始漂浮的碎片，仰头看去，从中央区域升起一阵蓝色光芒，这些光芒如同黏灼的胶水一般，附着在每一片碎片之上，修复粒子迅速蔓延，几乎铺满了整个视野，很快，空了一块洞的天顶被复原了，被弄坏的训练室也和走之前一样。 唯一可惜的是阿茴的花，作为有生命的植物，花无法复原。 阿茴继续呆愣愣地看着，良久，才叹了口气，开始拔草。 没多久，阿椒的声音就从天空中传来，他怒意冲冲地说：“各位！咱们的家园之所以会被破坏成这样，不全怪那群八级的傻逼们！” “八级毁了家园就走了，在他们后面，还有一群玩家闯进来拿走我们的道具！我刚才统计了下，光被拿走的东西都快5000点券了！更别说被恶意毁掉的花！” “我姐姐种的花是无价之宝！她们竟然敢……！” 阿茴这时才抬起头，“都有谁？” 阿椒将六张照片放到家园上，无一例外，全是面相年轻的女孩，而且……她们嚣张到偷盗都不带个面罩，还对着摄像头做鬼脸。 “我知道她们！我在论坛里见过！”朗月星道：“她们自称是狂暴姐妹会，在低级玩家群体中臭名昭著，几乎无恶不作。” “没人教训？”蓝宝石问。 “没有。”朗月星耸了耸肩，“她们是女人，全部加入巾帼会了，明灵是她们的后盾。” “咱们认栽吧，被她们拿走的东西就没有还回来的可能，就算光阴哥跟明灵关系还好，但是吧……明灵应该也张不开那张嘴去要。” “不行！必须得和她们说！”阿椒哼了声，“让明灵来还！” “唔，好像可以，我记得以前看过有玩家说，得到了明灵的补偿。”朗月星翻着论坛开始寻找。 “不用了，我去。”阿茴站起身，点开了和明灵的通话。 “姐姐？” “她们拿走了所有的种子。”阿茴面无表情，“我会要回来。” 古来想了想，说：“燎原火寄存在她那里一件给我的礼物，你也帮我拿回来吧，之前在兰京市，一直没能和她见面，正好一块去拿回来了。”：，， 第465章 种子 “她们……做了这样的事情啊……” 明灵看向阿茴,原本因为她到来的喜悦淡了许多，表情怅然道：“抱歉，请把损坏清单发过来，我会照价赔偿给你们的。” 阿茴冷声道：“我的种子你怎么赔？” “什么种子？”明灵问道。 阿茴的唇角动了动,“花种。” “不能去商店买吗？” “买不到。”阿茴语气冷漠,“那是我的花种，已经灭绝。” 明灵听得一愣,虽然不知道阿茴为什么这么在乎一种花种,但是总觉得这是对她非常重要的东西。 她笑了笑，上前握住阿茴的手,轻轻拍了拍，说：“能和我具体说是什么样的吗？我或许在别的世界见过呢？” 这次，阿茴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种子是我母亲生前交给我的，一共150粒，我从没有种植成功过，只有在家园里，才第一次将它种出来……可它没等到开花。” 阿茴给明灵播放了花田被毁坏时的画面，原本那些在家园里到处乱窜的女人们并没有注意到花田，可是当其中一人被一朵□□绊倒之后,她愤愤踹了两脚,然后一把火烧了花田,同时，又拿走了存放在花田暖房中的种子。 因为怕自己继续养不活,阿茴花费了大量点券，复制了种子的基因，所以花田中种下的只有100株正品,其他全是克隆种子，至于剩下的几十粒种子，阿茴用了很贵重的防护箱保护着它们，可能也正是因此，才会被那群人偷去。 如果只是如此，阿茴未必会找到明灵，但那些人毁了花田，还毁了暖房，存放在里面的种子数据全部消失，如果不找回那仅剩的一些种子，阿茴将永远不会得知它们会绽放出什么样的花朵。 明灵幽幽叹了口气，她知道这次的事情阿茴不会轻易罢休，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以补偿作为借口，让她不要追究。 她正色道：“既然这样，我马上让她们归还。” 说完后，就给别人发去信息，让她们尽快去将偷盗的女人赶紧叫过来。 “对不起，是我管教不利了。”明灵招呼阿茴坐下，她的个人空间家园并没有太大，目测只有两百多平方，以她的等级来说，可以说很小了。 毕竟阿茴只有六级，她的个人家园就超过了八百平方。 但空间布置的很温馨，整体是暖色调，到处都是书籍，从一些小地方能够看出她用心设计了，很有巧思，莫名有种家的温暖。 阿茴没跟她客气，直接坐下，明灵去开放式的厨房给她倒了杯手磨咖啡，“尝尝看，很香的。” “不用。”阿茴看都没看，她对咖啡不感兴趣，只要看着上面棕褐的颜色就知道里面有多么苦了，根本不想去喝。 “怎么了？真的很香的，你试试。” 阿茴沉默了两秒，才看向明灵说：“太苦。” 明灵这才恍然想起阿茴的喜好，敲了敲头，懊恼道：“哦，对了，我忘了你不吃苦的，嗜甜！” 她其实和阿茴的关系并不密切，两人见面的时间不超过48小时，只有在自由城的时候，她们一起吃了顿简单的饭，所以明灵不知道阿茴的喜好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就算她想不起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可明灵不行，她极为后悔，暗自责怪自己没有把握住现在的机会。 为了挽回在阿茴心中的好感，明灵赶紧去重新倒了杯蜂蜜糖浆水，味道特地调的非常甜，阿茴抿了一口，即便还是面无表情，但眉宇间的阴郁消散了许多。 “好喝吗？”明灵看她的模样，顿时笑了起来。 “好喝。”阿茴真诚地跟明灵道谢，“我很喜欢，谢谢。” “喜欢就多喝点，我把蜂蜜包起来，你一会带走。”明灵松了口气，“这种蜂蜜多喝对身体好，还能美容养颜，安神静气，你晚上睡前和牛奶一起喝，有不错的助眠效果。” 阿茴尝着口中甜甜的味道，心中在要和不要之间摇摆不定，她不太像和明灵有过深的牵扯，但是又放下手中的味道，因为这种甜蜜竟然比阿椒做的梦幻蛋糕还要好。 明灵见状，莞尔一笑，“拿着吧，我这边还有很多，喝完了可以再问我要。” 阿茴放下杯子，盯着明灵的眼睛看了几秒，认真地说：“谢谢，我可以帮你杀一个人。” 明灵一怔，“这倒也不用……” 她刚要拒绝，这时家园的传送门就亮了起来，一个气质凶悍的女人先进来，在她们身后，是六张无所谓的年轻面容。 在队首的那位容貌秀丽，皮肤白皙，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几乎长到腰际，她笑着对明灵说：“明灵姐，您找我就直接说嘛，干嘛让军官姐姐喊我们啊？” “就是嘛，明灵姐，你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婆可凶了！扭得我胳膊都快断了！明灵姐你看！” “对呀对呀，您召见我们哪里敢不过来，下次可别这样了啊，我还在和人赌博呢，直接被拽着出来，多没面子？” “明灵姐，没事别喊我，上次说得还不够清楚？” “您叫我们来是要教训我们的吗？” …… 六人各说各话，全都不将明灵放在眼中，阿茴看了看她们，又看了看略显尴尬的明灵，默默喝着手里的蜂蜜水。 这时，表情铁青的女人一拳砸在墙上，一整面墙顿时四分五裂，她瞪着那几个女孩，怒骂道：“都他爹的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给我马上出去跑五十圈！” 这么一说，大家到是静了下来，但每个人表情都不太服气，有人还撇了撇嘴，压低声音，以每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神气什么？还不是个废物！等级还没我高呢！” 那女人的脸色更难看了，额上青筋直冒，如果不是明灵在前面看着，想必她是打算直接锤死这开口的人。 阿茴靠在椅背，将一杯水喝了干净，她砸了咂嘴唇，回味着这种令人喜爱的甘甜。 明灵泡的蜂蜜水确实是个好东西，喝下去之后，只觉得满口生津，还有着一种极淡的清香从舌上冒出。 她吞了下口水，感觉特别清爽。 应该很贵。 或许……可以为她杀两个人？……最多三个，不能再多了…… 阿茴在心中盘算着这蜂蜜的价格。 明灵无奈地说：“好了，不要再吵了，我找你们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说……” 她顿了下，表情严肃道：“你们最近是不是偷了别人的东西？”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明灵话一落，女孩们便立刻炸了，长发女孩难掩失望，“我们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吗！当初给您做了保证，绝对不偷，这才过去多久，我们怎么可能再犯！您不相信我们？” “就是啊！我们也太冤枉了吧？” “对啊，我们刚才明明在赌场，哪里有空去偷东西！” “是不是有人来告状了？”一个短发女孩突然警觉起来，目光直直落在阿茴身上，眼神充满了杀意，“不管外人怎么说，明灵姐，我们才是一个团队的，您可一定得相信我们啊！” 听着这些话，明灵难掩失望，她很清楚的知道她们在撒谎，可越是清楚，就越是难以去接受现实。 阿茴有些不想说话，她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叹息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明明没有亏待过你们啊……” “俏玲珑，你现在才只有五级，我亲自带你过了三个副本，每次都让你跟着去相对安全的副本，结算后，更是给了你比别人多出几倍的资源……你明明不缺资源，为什么非要去偷？” 长发女孩瞪圆了双眼，气的脸色涨红，声音尖利的喊道：“我没有偷东西！是有人诬蔑我！你信外人还是信我？” 作为被指着骂的外人。 阿茴：“…………” 她伸出手，鼓掌，淡淡道：“演得不错。” 俏玲珑一怔，阿茴倒是没有再废话，直接将监控视频放到半空中，看着监控上清晰的人脸画面，这群女孩的脸上一白，皆有些讪讪。 “把东西还给我，我不追究。”阿茴说。 “你、那个……什、什么东西！”短发女孩还在硬撑着不肯松口，“这个肯定是你们合成的！” “小布丁！”明灵猛地一拍桌子，看向短发女孩，“偷了就是偷了，你不要狡辩！” 玩家代号叫做小布丁的女孩一怔，她指着明灵，不可置信道：“明灵姐……你竟然吼我？为了一个外人，你要吼我？” “这不是外人不外人，是你们是否做了错事” 小布丁冷笑道：“错事？我们没有错！玩家本来就是强者生，弱者死，他们的家园被毁，活该让我们捡漏！谁让他们太弱了！” 她也不再装了，抹去眼角虚假的泪水，双臂抱胸，微微仰头，看着阿茴道：“我跟你说，明灵姐对你好，那是看你是个女的，别以为她只对你特殊，我也是个女的，如果你再纠缠不休，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那个团队是叫什么二锅头吧？我……” “假酒假酒二锅头。”阿茴打断。 小布丁的气势一泄，停了几秒，直到听到身边同伴的轻笑才回过神，毫不掩饰的嘲讽道：“傻逼名字，傻逼的团员，可真是配啊！” 她没在这里纠缠太多，直接一甩手说：“这样吧，你现在滚我可以放过你，要是不走，就等着我们狂暴姐妹的报复吧！” 阿茴的神色依旧没有太多的变化，她只是看着明灵，略歪了歪头，平静地问道：“这是……你的队员？” 明灵：“…………” 她怅然叹息，苦涩道：“抱歉，这次是我疏忽了，我会和她们再沟通沟通的，你先回去吧，等我们商量完再给你答复。” 阿茴站起身，倒是没动，明灵了然的去厨房给她包好蜂蜜，“真不好意思……阿茴，我……” “明灵姐！你怎么把叶皇蜜给她了！这不是值五百点券的吗！我上次问你要，你都没给我！”一个嘴唇上涂着紫色口红的女孩尖叫起来，双眼满是愤恨。 明灵还没反应过来，小布丁用更尖锐的语气道：“怪不得最近不理我们了呢，原来明灵姐，又有新欢了。” “反正您见一个爱一个，我们给自己准备点退路怎么了？这还不兴说啊？” 她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搞了半天，原来小丑是我们自己，说吧，姐，给我们说说看，你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钱？” “小布丁！”明灵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语气也重了点，“不要说了！阿茴不是那种人，她根本没有用过我的点券！” “呦呵，这还是个圣人呢？怪不得我们输了，原来是输在物质上。”小布丁凉凉道。 明灵被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给伤的心痛难忍，她扶着灶台，深呼吸了几次，都没有缓过来。 阿茴等了一会，见明灵光顾着伤心，便直接从她手里接过了蜂蜜。 她平静的走出客厅，打算往传送门那里去。 当她路过女孩们所在的地方时，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发动了攻击。 一道冷冽的剑光擦着她的脖颈闪过，这是谁也没有发现的偷袭。 明灵正独自神伤，教官正在厨房安慰她，而姐妹会的其他人根本就不会举报她，所以霓裳很清楚，自己一定可以偷袭成功。 她的剑很软，手腕轻轻一抖，便可杀人于无形。霓裳倒是没想杀死阿茴，她只是打算给阿茴一个教训。 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小孩子总是这点不好，每学会一个技能，在赢过周围人时，便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根本不考虑别人是不是在让着她。 霓裳盯着阿茴的脖颈，她已经算好了，只划五厘米，轻轻擦过动脉就可以了，这样出血量够大，还伤的比较轻，后期也好治疗。 但她的剑即将碰到阿茴时，这个人却轻易地躲开了。 阿茴甚至都没有大动，她只是歪了下脖子，精准而省力的就躲开了她的攻击。 “你要杀我？”阿茴停住。 她眼睑低垂，看着还架在脖颈上的寒光长剑，伸出手指，将其推远了一些。 “好奇怪，我怎么没感受到你的杀气？” 就在她开口的时候，霓裳只觉得身上汗毛直立，一股仿佛被死神盯上的窒息传遍全身，仿佛血液都被冻住，在她的眼前，一道黑色的，弯曲的，甚至都称不上是匕首的铁片顺着阿茴的手臂，直直插入她的眼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剧痛停了两秒钟才传入大脑，在那之前，霓裳已经被吓得尖叫起来，她捂住自己的眼睛，脸上染满了鲜血，原本清纯秀丽的脸上一片狰狞，“我的眼要瞎了！眼睛要瞎了！！！” “救我！会长！会长你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霓裳凄厉的惨叫让明灵回过神，可就在她往这边跑过来的时候，只见阿茴甩出去的手臂收势不停，顺势往旁边划过，在霓裳身旁站着的小布丁不得已取消要使用的技能，她朝后退了几步，倒是躲开了阿茴的攻击，可也带倒了身后的俏玲珑。 阿茴朝前迈了一步，铁片往外又送了一点，另一只脚在此时踹出，直直的往第三人脸上踢去，那人躲闪不及，被正好踢中鼻梁，疼的眼前金光直冒，只觉得整张脸没了知觉。 毕竟是玩家，就算被保护的再好，也经历过生死，她迅速反应过来，像野兽一样大声咆哮道：“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杀了她啊！” 其他人不用多说，早就准备着技能。 阿茴扫了一眼，躲开了其中一人的攻击，猛地蹲下，一阵扫堂腿出，六个人倒了五个，下饺子似的全都落了地。 哎呦声此起彼伏，大家痛的都反应不过来。 她们愣住，阿茴可没愣。 作为杀手，从来没有在生命遇到威胁的时候心软过，阿茴神色越发淡然，她踩着一人的脚腕，单膝抵在她的腰间，一拳垂下，掌心握着的刀锋被正面送入她的脑门中。 拔出去的时候，她的铁片依旧黑黝黝的，滴血不沾。 有人还掏出枪，枪口刚对准阿茴，就眼睁睁自己的手腕飞了出去，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腕是怎么没的，随后这个疑问也消失了。 她陷入黑暗。 “你、你……你别过来！”小布丁哪敢再凶狠，她不停的往外爬着，想要避开阿茴的攻击，可是依旧没能逃脱被杀死的命运。 五秒钟。 明灵从厨房还没跑到客厅，她就已经杀了五个人。 六个人，死了五个，在地上躺了五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明灵赶到的时候彻底愣住了，她看着地上的血，又看了看沉默着站起来的阿茴，叹息道：“你……唉……” “她们想杀我。”阿茴语气淡淡，丝毫没有在主人家里杀了人的尴尬，“我就杀她们。” 明灵摇了摇头，眉眼间哀愁更深，“我不是在怪你……阿茴，这不是你的错，她们的性格我了解，确实会对你出手。” “我……已经毫无威信了，正如你看见的这样，巾帼会……唉……” 她看向在场上唯一站的孩子，那是年龄最小，也是最单纯的孩子。 明灵叹息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抱着她温声说：“墨晓，好孩子……你没有出手……” 墨晓已经被吓傻了，她浑身僵硬，只有明灵的温暖能给她一些力量，躲在明灵的怀抱中，墨晓看着阿茴的眼神越发畏惧。 “我……那个……姐姐们做得不对……”墨晓带着哭腔说：“这个是客人……是我们偷了东西，我们应该还回去，不能对她出手的……” “好孩子，好孩子……”明灵用力抱紧她，“你以后跟着尚夏吧，退出姐妹会，别再和她们来往了。” 墨晓很容易听信别人的谎言，她太小了，才只有14岁，根本就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跟着一群不学好的姐姐们，自然也变成了坏孩子。 之前明灵还狠不下心让她们分开，可是看到了现在的场景，她很清楚，再不作出改变，墨晓将会成为下一个死去的人。 明灵叫住了要走的阿茴，她花费了10万点券，将这五个被杀的孩子全都复活。 之前阿茴在家园中是绝对不能够动手的，但是最近因为一些八级玩家的疯狂扫荡，游戏改了这条规则，家园空间里可以动手，可以杀人，但是不会有人死去的，只要付出足够的点券，就可以复活。 这里是明灵的家园，所以她可以复活这些孩子。 等到大家复生之后，全都缩在明灵身后，警惕地望着阿茴。 这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五秒钟里杀了五个人，动作凌厉到可怕，更吓人的是，杀了这么多人后，阿茴的表情竟然依旧十分平静。 在此时此刻，女孩们再也不敢小瞧阿茴了。 高尚夏在此时赶到，看了看阿茴，又看了看这群跟鹌鹑一样的孩子，眉头一拧，刚要开始喝骂，就见明灵摇了摇头，她只能将其全部咽下去。 “你们……” 明灵刚开始说话，阿茴就走过来打断，“把种子还给我。” “什、什么种子啊！”最先回过神的还是墨晓，因为就她没有想要杀阿茴，所以她反而不怎么怕了，只用一双怯生生大眼睛盯着阿茴。 阿茴调出了被她们偷走的箱子。 墨晓惊呼一声，“我们给卖了！” “卖给谁了？” “是……阿蓝姐姐……”墨晓不安地抓紧了明灵的手臂，“她、她应该已经回主世界了。” “召回她。” “不行啊，阿蓝姐姐回到主世界后，就不会再理游戏的通讯了，只有等到下次任务的时候，我们才能见到她。”墨晓说。 “这是真的，阿蓝不太喜欢这里……”明灵想了想，说道：“她和我是一个世界的，我有她现实的联系方式，等我一会回去问问，让她把种子还给你。” “嗯。”阿茴点了点头，补充道：“尽快。” 说完后，她又一次打算离开，这次也巧，通讯响了起来，是古来询问她进展的怎么样的消息。 阿茴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有件事忘了。 她对明灵说道：“醉光阴说燎原火在你那里留了件给他的礼物，他让我要回来。” 明灵蓦地睁大双眼，“你说……什么？” 阿茴奇怪地瞅了她一眼，又重复了一遍。 明灵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喃喃道：“原来……不是给我的……我，又自作多情了啊……” 她看向阿茴，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阿茴，怎么办啊？” “我好像……不能把它还回去了。”：，， 第466章 对错 燎原火传送过来的礼物就是那双眼睛,在回来之后，她就直接破解了上面的防护措施，将其按在自己的身上。 当她装上眼睛的时候,真心实意地感谢着燎原火。 因为这是能够改变巾帼会命运的一件重要道具,只要戴着它,明灵就可以看到自己做出的每一个选择后所引发的未来，以此来规避不好的未来，让巾帼会的危机解除。 她试用了看到的一条未来线，颁布一项措施后,会里的气氛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所以明灵是真的以为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前进。 可没有想到的是,这双眼睛是燎原火寄存在她这里的道具,真正的主人根本不是她，一切全都会错了意。 真可笑啊…… 明灵扯了扯唇角，向来温柔的目光低落下去，她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怅然道：“我现在……没有办法还给你,能让醉光阴再等一段时间吗？” 阿茴神情淡淡,好像根本没看出来明灵的为难，问道：“你什么时间还？” 明灵抿着唇角,默然无语。 阿茴懂了。 她将手中的蜂蜜放在地上，重新摆出攻击的姿势，这一次,是对准了明灵。 “还回来。”她说。 “我、我能和醉光阴谈谈吗？”明灵问道。 阿茴想了两秒,给古来将情况说明，接着古来便发了个语音通讯过来。 “明灵，你已经拆开用了？”古来问道。 “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东西。”明灵又摸了摸眼睛,她的视野中看到了无数条丝线，每条丝线都代表着不同的未来，她选了通往阿茴的那条丝线，接着，便是一片空白。 因为使用时间还很短，明灵还没搞清楚空白代表什么。 她又看向了通往醉光阴的那条路，这时候浮现了一个奇怪的画面。 画面上面是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正走在岩浆之上，在他身旁，是两具即将化为灰烬的骷髅。 明灵眨了下眼睛，眼球上胀痛无比，视野越发模糊，几乎要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这是她使用道具的代价，每使用一次就是在透支视力，用得越频繁，瞎得越快。 但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游戏商店中的道具千奇百怪，能力各异，找一个能够代替视觉的道具很容易。 “我确实已经用了。”明灵叹息。“我没有办法还给你，如果你想要别的东西，我会给你同等的补偿。” 古来静了两秒，似是在思考，他轻笑出声，温和道：“你那边还有别人吗？我们两个可以单独聊聊吗？” “我……” 不用明灵多说话，阿茴打开了时空门，用眼神示意在明灵身边的人从时空门中赶紧出去。 她刚才那一招犹如杀神降临，这群女孩此时都被吓破了胆子，没人敢再次反抗。 她们乖乖地进入时空门，连对面通向哪里都不敢去问。 到了高尚夏的时候，这位教官看起来极为担忧，但明灵对她鼓励的笑了笑，她也就放下心，走了进去。 最后留下的是阿茴，她切断了和古来的通讯，最后深深看了明灵一眼，开口说道：“你要把东西还回去。” “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你不还，将会发生很严重的坏事。” 她并不常对别人说这些话，除了亲近的几个人，也很少会有人相信她的直觉，所以阿茴一般不对别人说这些，但是鉴于明灵帮过她，她投桃报李，才说了这些。 熟悉阿茴的人都知道，能作出如此表态，已经是她的极限。 明灵怔了怔，露出感动的神色，“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阿茴：“…………” 不等明灵再说下句话，阿茴直接跳入时空门，从这里离开。 等到房间只剩明灵一人的时候，她才再度拨通了和古来的通讯。 这一次是视频连线，很快，面前就出现了古来的脸。 这是明灵第一次看到古来的真实相貌。 比想象中要年轻许多的一张脸，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五官单独看并没有特别出色，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有种极为舒服耐看的英俊与亲和力，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淡的笑意，瞳孔是深褐色，眼尾上挑，透着一种审视的打量，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攻击性。 古来的身上穿着整齐的白色衬衫，唇角微微翘起，笑起来时，给人感觉斯文又干净。 是那种在学生时期最受老师和同学欢迎的帅气长相。 明灵抿了下唇角，收回视线，歉意道：“这次是我的错误，我愿意补偿你的损失。” 古来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明灵。 她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皮肤白皙细腻，长相极为精致，但脸颊两侧有着点点雀斑，眼尾处有着细细的皱纹，能够看出一点年龄的变化。面容上带着一种成熟而婉约的美，她整个人，由内向外散发着一种像是“水”做的气质。 柔。 这是古来对明灵的第一印象。 但他不会小瞧明灵，这个女人的成就是他目前无法超越的。 一个女人能够在危机四伏的游戏中走到今天的地位，她肯定付出了超乎想象的代价。 从这一点看，她与柔毫无关联。 面对沉默的古来，明灵叹了口气，她红润的唇角微微扯了扯，眼神是遮不住的疲惫，“你想要什么？” 古来笑了笑，“我能问一下，燎原火放在你那里的礼物是什么吗？” 明灵猛地抬眼，“你……不知道？” “她没说。”古来摇了摇头，“不过，能在临死前给我的东西应该不差，我想明灵会长应该不至于在这时骗我吧？” 明灵的表情变换了几次，最终还是无奈笑道：“你还问这个干什么？不是猜出来了吗？” 她想起刚才和古来的对话，如果一开始没承认使用了眼球道具的话，那么现在不就能拿别的东西替换了？ 可惜…… 明灵在心中无奈，觉得醉光阴实在是太狡猾了。 “我不知道。”古来认真道：“这句话不是假话。” 明灵也没隐瞒，这没意义。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说：“燎原火传送了这双眼睛给我。” “我可以用它看到未来。” “能……看到未来的眼睛？”他心底微惊，面上不动声色，刻意让语气都轻松了很多，“原来如此。” “你知道什么？”明灵反问。 “……你留着吧。”古来说：“也不用给我补偿。” “你到底知道什么？”他这种表现，反倒让明灵不安了起来。 按理说，这种能够预测未来的能力是绝对要被玩家疯抢的，即便在玩家群体中对于这类道具都有着极大的排斥，可要是真正遇到一个，肯定又会偷偷摸摸的收藏，不准别人知道。 能够知道未来，就是他们在游戏中活下来的最大倚仗。 现在……醉光阴竟然不想要了？ 为什么？就因为他也能看到未来？ 可这道具还能给别的队友用啊……不可能放弃的这么快。 明灵想不通。 “因为某些原因，我没办法把详情说出来。”古来不肯对她全盘脱出，只道：“明灵，我建议你还是尽快封住那双眼睛，或者别让任何人知道它在你身上。” 明灵的眉头拧得更紧。 但她到底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八级玩家，定了定神道：“我知道了。” 醉光阴不肯说，她就不问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明灵看着古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可以直接说，我欠你一个人情。” 古来只是笑，两人寒暄了一会，才结束通话。 在这一瞬间，古来的笑容消失了。 他没有想到，燎原火留下来的礼物竟然是这种道具。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双眼睛应该是柯一一的眼睛，它的作用也不是能够看到未来，而是重演时间线。 明灵没对他说实话，古来自然也不肯告诉她全部。 柯一一是直播间那个副本中遇到的原住民，与燎原火关系匪浅，不过后来那副本被远航者毁了…… 也就是说，明灵使用的眼睛，极有可能是燎原火从远航者那里骗来的…… 她怎么会这么厉害啊？ 古来简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到底是怎样的大心脏，才能在快死的时候，还能做到这一步？ ……所以，燎原火到底是有喜欢他？ 喜欢到不惜一切也要用那双眼睛给他换一个升级的机会？ 古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很英俊，但也没到让人一见钟情的地步啊？ 他觉得很疑惑，很不解，但更多地还是不安。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古来是真心不想和燎原火远航者之流有所牵扯。 他就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过自己的副本，完全不想再被拉进阴谋中。毕竟，他的好运不会永远有效，幸运女神的眷顾终究是要落到别人身上。 古来对自己看的很清楚。 他并不具备和高级玩家硬抗的资格。 ——至少现在没有。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消息框又闪烁起来。 是阿茴发来的。 【阿茴：巾帼会的教官让我帮忙，要去吗？】 【醉光阴：？】 【阿茴：训练一人一小时给我200点券。】 【醉光阴：到底怎么回事？】 【阿茴：我刚才教训了一群新人，那个教官觉得我很不错，想请我担任教官。】 【阿茴：我因为要训练我弟弟拒绝了，可她说可以带男人过来。】 【阿茴：你觉得我能去吗？】 看着阿茴的消息，古来觉得好笑，当阿茴问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醉光阴：你想去？】 【阿茴：嗯，给得多。】 【阿茴：我们不能单单依赖你的付出，你是队友，不是老板，我知道你是好意，可给的越多，我们的关系就越生疏，这样不好。】 【阿茴：你也要注意，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不是我们的，不要免费付出，所有的东西全必须明码标价。也不要瞒着我偷偷给阿椒点券，他最近有点懈怠了。】 古来哑然失笑，这是阿椒没瞒住私房钱，被阿茴知道了？ 看来，下次是不用再面对阿椒的‘缠人磨功’了。 【醉光阴：好，不给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醉光阴：注意安全。】 【阿茴：［心］】 古来盯着这个表情看了好一会，没忍住截了个图发给阿椒，然后爆发手速迅速屏蔽他的一切消息。过了几分钟再看，未读信息已经超过999。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空间都飘荡着古来的笑声。 ※ 阿茴看向了身旁的这些人。 高尚夏的眼中满是期待，六个女孩就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聚在一起，等待着大魔王的磨刀霍霍。 “太好了，你同意了！”高尚夏高兴地握住了阿茴的手，“我先转给你一千点券，这些孩子就交给你了！” 说完后，也不等阿茴的回答，迅速离开了原地。 颇有种“再见了，小兔崽子们”的感觉。 阿茴：“…………”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身旁，又看了看那六个女孩，歪着头，问道：“训练什么？” 说话的还是墨晓，她被姐姐们推出来，身上微微发颤，两眼红通通的说：“我们……一般是要做使用天赋技能的模拟战斗……” “高教官会让我们单独和她打，然后再去上思想课，到了晚上，就可以随便玩了。” 阿茴嗯了一声，她立刻摆好姿势说：“来吧。” 墨晓猛地后退一步，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敢……” 她一后退，露出了身后的俏玲珑，这女孩之前被阿茴杀破胆了，也是眼泪汪汪，全然没了最开始的嚣张。 “教、教官！第一节课、不应该是自我介绍吗？” 俏玲珑声音发虚，她死死抓着衣袖，双腿发软，在阿茴的注视下，简直想要大哭一场。 可她又不敢，怕一哭，让阿茴觉得烦躁，万一打起来，下了死手不给她们复活，就太惨了。 阿茴哦了一声，倒是没反对，说道：“你们自我介绍。” 俏玲珑松了口气，赶紧和身旁的几个小姐妹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势必要做到把一句话说到05倍速，争取把教学时间拖过去。 她清了清嗓子说：“我叫俏玲珑，性别女，今年16岁，是6级玩家，我的技能是玲珑骰子。” “据说是根据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句诗来的，我还蛮喜欢的。” “作用是分摊伤害，分摊对象只有一个标记名额，承伤三次后才可以再次使用。被标记者没有知情权，除非本身技能原因。如果被标记者不能完全承受分摊我受到的伤害，那么我会得到错判的惩罚，失去一根手指。” 小布丁补充道：“在计时中可以自行断指，如果计时结束，没有断指，系统随机一根现有的指头，俏玲珑运气特别好，她每次都没事！” 俏玲珑被打断，一时有些无语，停了下才接着道。“被标记者恢复未标记时的状态……” 小布丁又道：“比如，标记a，判定3成，10点伤害，分摊3给a，在分摊时承伤能力小于3，判定失败。反之，a在分摊时承伤能力大于等于3，判定成功，被标记者并不是在需要承伤时死亡，俏玲珑不算错判。” “还有啊！骰子掷出几点分摊几成的伤害。玩家可以选择骰子面数，一共有三种选择，分别是4面、6面、10面。每一面都有不同的debaff和称号，4面“脸黑如煤”（可覆盖10面或6面），6面“偷渡客”（可覆盖10面），10面“万白丛中一点黑”。” “是不是非常不错的技能！我特别喜欢和俏玲珑组队，我觉得和她一块可刺激了！” 阿茴：“…………” 俏玲珑：“…………” 阿茴沉默是因为没有听懂，俏玲珑沉默，则是因为小布丁把她要说的话全说了。 关键是小布丁说完，一点没有觉得羞愧，还邀功似的冲她眨了眨眼睛，搞得俏玲珑都没法生气。 她继续道：“我们都是和明灵姐一个世界的，我家住在天阳大街23号，是一名初中生，我妈去世得早，家里就我和我爸两个人，他常年不在家里，一回家就打我，我也不想见到他……我的成绩很不错，能考到班级前三，但是今年上完初中就不上学了，我们那，女人只能上到初中，想再考学得要县长的推荐信。” “这就得给县长送礼，我爸把我送出去了，送完后，还说我脏了，让我别上了，赶紧找个男的嫁了算了，不过我不会嫁人的，我得杀死全世界所有的男人才行，他们太脏了。” 俏玲珑说这句话的眉眼间阴沉沉的，整张脸厌恶至极，眼神中露出一点无法遮掩的痛恨和杀意。 “我想杀了我爸……他从我8岁起，就一直把手伸进我的裙子里，他说要等我到18岁，才能用更大更粗的东西捅进来，因为只有18岁，他才不会被判刑。” “我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惜还是被我爸逃了，他反过来想杀我……要不是阿蓝姐姐……我可能就死了。” 俏玲珑说完，很快就恢复正常，依旧怯生生地望着阿茴，期待这位教官给她一点同情分。 可结果让她失望了，阿茴面无表情，神色平静。 她看向其他女孩，大家都是与俏玲珑同样愤恨的表情，更有甚者，杀意更浓。 她对此没有作出评价，在她的心中，16岁已经不小了，比朗月星还大一岁，如果是和平时代，还是个孩子，可是在游戏里，她们早就应该被当成大人对待。 既然杀了所有男人是她们的选择，不管结局如何，也是她们自己承担。 不过……学生极度仇男的话，就不能让阿椒过来了。 难道，还要变成女人？ 阿茴在心里思索着，很快就放弃了，她哦了一声，又看向下一个。 这次一直抢话的小布丁倒是没开口，反而是又把墨晓给推出去了。 墨晓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我叫做墨晓，今年14岁！是一名5级玩家！” 说到这她还伸出了手，做出一个5的手势，神情颇为骄傲。 “我的技能是周生晓梦！” “技能有两个能力，一是可篡改熟睡玩家梦境，有一定几率影响记忆。二是召唤自己梦中出现的东西，不限物品道具和生物，召唤物根据大小来吸收生命力，召唤的越大，我生命力消耗越快，持续时间也就越短。” 她对此倒是非常满意，挺了挺胸说：“我是辅助技能，大家都说我的技能特别好！” 霓裳没忍住，摸了摸小孩的脸蛋，小声地说：“我最喜欢和墨晓组队了……” 墨晓笑了起来，两眼亮得不可思议，“我也喜欢霓裳姐姐！” 小布丁轻咳了两声。 墨晓立刻回过神，挠着头说：“哦哦，我忘了说，我没有上过学，因为我在现实世界的身体很差劲，被摘了一颗肾，身上的血液也要一个月一抽，还抽过骨髓，所以整天都躺在床上。” “我妈妈说，我之所以出生，就是为了给我哥哥治病，否则我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墨晓嘟着嘴，不太高兴地说：“可我弟弟出生后，爸爸妈妈也没有让他被抽血割肾啊……” “我妈妈还说，我弟弟是个健康的男孩，如果我哥哥撑不过去的话，就会放弃他和我，单独去抚养我弟弟。” “但是，这话被我哥哥听到了，哥哥就把年仅三岁的弟弟扔到窗户外面，杀了他。” “然后我妈妈就怨我，说是我告诉哥哥的，还说爸爸都开始骂她了……爷爷奶奶也讨厌她，她就想让我也跟着一起死，然后被我爸爸打了一巴掌，才一边哭一边放弃杀了我的……” 停了下，墨晓的眼睛依旧纯良，她歪着头说：“我倒是不想杀了全部的男人，只想和爸爸妈妈哥哥一起好好的生活，想让他们都爱我。” “姐姐们告诉我说，只有杀了他们，让他们全部变成娃娃，我们才能幸福。” “我做到了哦！姐姐们夸我是乖孩子，好多姐姐都抱着我，说我做的很棒，我也觉得很幸福呢，我现在有了姐姐，还有爸爸妈妈哥哥！” “所以，我要听姐姐们的话，姐姐让我杀人，我就杀人。” “教官，您觉得我做得对吗？” 对着墨晓的眼神，阿茴越发困惑起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阿茴觉得这些孩子很奇怪，在她看来，追问这些根本就没有意义。 她道：“杀就杀了，要什么对错？” 对面的女孩们表情都有着些许的变化，俏玲珑更是直勾勾盯着她，仿佛忘了之前的恐惧，“您……真的这么想？” 阿茴更迷茫了。 她面无表情的想了一会。 ……不行，想不明白，她决定放弃。 阿茴拍了拍手道：“节省时间，剩下的人说名字，开始训练。”：，， 第467章 回来 古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屋中没有开灯，一切昏沉沉的,他缓了一会，才从床上坐起来,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脖颈。 假酒团队现在的情况其实算不上太好,家园被毁坏后，有大量实用物品被人拿走,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同样作为八级玩家的对手们。 那些人如果联合起来，仅凭乌衣巷一个人还抵抗不了这种压力，所以……他们需要寻求盟友。 明灵是个很好的选择,如果阿茴在她那边当教官做的很好的话，两队的关系应该会拉近许多,就看阿茴愿不愿意了…… 这件事得好好想想……不能操之过急。 阿茴现在虽说不怎么厌恶明灵，可依旧不喜欢她，强行逼迫之下,阿茴虽然会同意这么做,但肯定不是心甘情愿……这样确实有点为难她了。 古来在心中想着，忧虑甚多，他紧皱眉头，走出房间门，在客厅处停了下来。 看着蹲在他家冰箱前的某人，古来沉默了几秒钟,揉着越发疼痛的额角，“谁让你进来的？” 孟意候转过头，对着古来露出了一张讨好的笑容。 他嘴角还沾着红烧肉的酱汁没擦干净,口齿不清地说：“我这不是怕你有事吗！给你打了个电话都不接，还以为出事了呢！” “结果到你家一看，你睡得可香了，我哪敢喊醒你啊！” 古来是他们生意上的军师，地位极其重要，所以孟意候隔差五的就要给古来通个电话汇报下现在的情况。 尽管古来说不用跟他描述，但孟意候依旧我行我素，时间门长了，古来也没再理会。 刚才估计是古来从游戏中出来，精神上实在是太累了，一时没撑住，便睡得时间门长了点，结果把孟意候给招过来了。 古来想清这点，混沌的大脑也终于清醒了些，也不再理会孟意候说话的颠倒四的，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孟意候一抹嘴角，从冰箱里拿了瓶果汁灌下肚子，这才算是舒了口气。 他谄媚地跑到古来面前，笑着说：“老古，睡得怎么样？“ “还行。”古来奇怪道：“你来就为了看看我？” “哟，您这是来接水的吧？哪用得着您呢！小的来就行了！” 孟意候没有立刻回答，他瞅着古来手中拿这个空杯子，便手脚利落的抢过来，到饮水机那边接上了杯热水。 “还放茶叶吗？”孟意候问。 “不用。”古来慢吞吞地朝着沙发上坐下，看了眼客厅挂钟的时间门，大概估算了下说：“没什么大事，我多睡了会。” “真不用去医院？”孟意候把茶杯递给他，担忧道：“你睡了一天一夜。” 古来接过，上面水温正好，他抿了一口，摇头说道：“……没事。” 孟意候又劝了两句，见古来执意如此，只得叹息一声，不再开口说这件事。 他见古来的精神状况不太好，倒是也没有提出离开，反而将冰箱里的剩菜热了热，又炒了盘河虾，炖了点蛤蜊汤。 古来其实没什么胃口，他现在还在忧心团队的事情，想等休息好了之后，再重新制定之后的发展计划，可孟意候却执意让他先吃饭。 “你有事？”这时，古来反应过来了，“说吧，这次要多少钱？” “不是钱的事情。”孟意候面容严肃，道：“你哥……他知道我出狱了，昨天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尽快离开你。” 古来：“……啊？” 他愣了愣，夹起河虾的筷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这么僵在半空，怔然地望着孟意候。 “大哥他……真这么做啊？”古来一言难尽，喃喃道：“他也确实做得出来……” 孟意候欲言又止，“要不，咱们先分开一段时间门？我到南边那里过两个月？等你哥放松了再回来？” 古来的表情更怪异了，他听着孟意候的话，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 “没事，不用理他。”古来叹息道：“我大哥他……唉。” “不是我说话难听，老古，你大哥……可能有点不太正常。”孟意候眨了眨眼，“我不是故意挑事啊，虽说我没有兄弟姐妹，可也没见过哪个当哥的对自己弟弟管的这么严！” “你不是4岁的小孩了！你都24岁了！你哥竟然还管交友状况，这也太奇怪了吧！”孟意候扯了扯嘴角，挤眉弄眼地说：“哥们不说别的，就往哥跟我说话那语气，啧啧，想起来都吓人呢！” 他拿出手机，给古来播放了录音。 在短暂的几秒沉默之后，是古往冰冷刺骨的声音。 “同样的话，我不要说第二遍，孟意候，离开小来。” “还有，再跟他纠缠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接着通话结束。 古往的话就像是在对孟意候进行最后的通知，厌恶几乎不加掩饰。 “我早就知道往哥不喜欢我，但这么做也太过分了吧！”孟意候嘟囔了起来，委委屈屈地道：“不管怎么说，我和你也是从学生时代走来的好友吧，怎么弄得我像个病毒一样啊！往哥他……” 古来平静道：“他有病。” 孟意候一时语塞，被噎得说不出话。 他仔细观察着古来，有点欣慰这乖乖仔终于敢反抗暴力家长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古来说的根本不是骂人的话，而是实话。 “我哥精神分裂，经常出现幻觉，偏执，焦虑，情绪大起大落，还有自杀倾向。”古来想着上次去见古往的时候，他在厨房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模样，只觉得满心忧愁，“他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会督促他定时吃药，常去看医生的。” 孟意候猛地睁大双眼，吃惊道：“真的假的？往哥他的病这么严重？” “嗯……”古来叹了口气，“要不你以为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家啊？就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全家只有我知道，爸妈都瞒着呢。” 孟意候目露同情，道：“那你也真不容易。” “还好，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古来唇角微微勾起，但眼中却毫无笑意，他的眼神满是疲惫。 这件事情其实没有他说得那么轻松。 古来第一次发现古往患病的时候，是在8岁的时候，那个时候，大哥已经完成了大学课程，不顾各科教授的挽留，执意回家当一名普通的教师。 刚开始，古来很高兴大哥可以陪着他一起上下学，天天要缠着古往睡觉，不管古往去哪里都要跟着。 因为他崇拜古往，在小时候的记忆里，古往就是顶天立地的巨人，能够为他遮风挡雨，能够帮他完成一切愿望。 而古往从未让他失望，不管他要什么，做大哥的都会满足。 可是，当他回到家中时，一切都变了样子。 大学毕业的大哥不再像小时候那么亲切和蔼，他变得严肃起来，对待古来的各种事情过分关注。 不准他再和别的小朋友玩，不准下课的时候去操场踢球，甚至不准他单独去上课。 古来的一切都必须在他的眼皮底下进行。 其实不单单是他，就连爸妈也是如此，一旦他们没有按时回来，或者及时向古往报备，他就会变得极为焦躁。 有一次下着大雨，爸妈的车子被困在了路上，古往打电话得知此事之后，竟然披着雨衣就往那边跑去救人，也幸亏没有发生意外，否则一切不堪设想。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当时古往就有了发病前兆，如果提前预防，可能不会引发太严重的事情。 但当时谁也没有在意，爸妈工作太忙，疏于对孩子的教导，再加上古往平时表现特别成熟理性，所有人都放下心来，让他照顾古来。 可所有人都忘了，那个时候的古往，也才刚刚18岁。 在还是孩子的年龄照顾另一个孩子，结果可想而知。 先是整夜整夜的失眠，偶尔古来起夜的时候，能够看到古往在月光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好几次都被吓到了。 古往对此的解释说睡不着，看着可爱的弟弟，就能感受到睡意。 听到这话，古来也不好说什么了，而是非常害羞的重新躲回被窝里。 接着，就是让人窒息的控制。 只要是见过他们家相处的人，都会觉得奇怪和不理解，但当时古来年龄还小，自身性格也温吞，被哥哥控制着所有作息，倒是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古来没有小学和初中时的朋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古往的掌控欲太强，所有和他接近的孩子，都必须要接受古往的盘问跟调查。 在古来表示疑惑地问出来之后，古往才收敛起来，转为默默地观察。 然后，在古往回家一年后，他开始自言自语，声音很小，也很模糊，古来从来没有听清过，他还以为哥哥在和看不见的朋友说话，有时还会装模作样的对着空气打着招呼，假装他也能看到……每到这个时候，古往就会非常激动，于是古来也就将错就错的继续打着招呼。 而且，在古来的眼中，有了看不见的朋友之后，古往的精神状况就好了很多，他不再失眠，也不会走着走着突然抱着他痛哭，更加不会对他太过严厉，就好像回到了上大学前的样子。 可是谁都没想到，这样的古往会选择自杀。 他独自走近洗手间门，割开手腕。 当门被打开的时候，古来其实并没有看清里面的场景，他被母亲颤抖的手捂住了眼睛。 那时，一片黑暗。 母亲只以为古往是学业压力过大，受不了自杀。 但古来知道，这是因为他的精神彻底崩溃，并非是学业压力，而是另外的一种绝望。 因为古往看不见的朋友好像消失了…… 他偶尔会在夜里，听到大哥哽咽的喊着“你在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又失败了……”的话语。 为了找回那个看不见的朋友，古往跑遍了大哥会去的所有地方，最终一无所获。 当他迷路后被警察送回来的时候，全家人又一次抱着他哭，就连割腕后虚弱不已的大哥，也强行走出医院在寻找他。 大哥的脸上，有着近乎绝望的懊悔，犹如风中残烛，又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等待着命运最终的判决。 他的身体发颤，脸色白的发青，但是在看到古来回来的时候，只是握着他的手，一遍遍地重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古来隐隐约约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给家人带来了痛苦。 尽管当时还很懵懂，可从那之后，古来便再也没有和父母吵过架，也没有惹过大哥生气。 他默许了大哥对他做一切事情。 而大哥，也再也没有做过自杀的行为。 但古来却很清楚，那个伤痕永远都刻在大哥的心脏里，上边结了厚厚的疤，看似即将愈合，其实永远都在泛着尖锐的痛。 古来只能小心翼翼地在大哥容忍的边缘处试探着，如果没有游戏的出现，他可能永远都不会走出大哥规划好的范围。 可是现在。 他再无后路。 如果他真的在游戏中死去，现实里的一切都会抹消，到了那个时候，爸妈就只有大哥了。 所以为了让他们不那么难过和伤心，古来必须要和家人划清界线。 他要狠下心，要离开家。 要适应彻底独立的生活。 古来想到这，只觉得头痛的要命。 他很少会将游戏的事情带到现实中想象，可是现在，却不得不这么做了。 古来喝了一口蛤蜊汤，味道很鲜，便夸了一句道：“很好喝。” “你喜欢？！”孟意候眉头飞扬，自信道：“这是我在监狱里跟一个哥们学的！他是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就因为和客人吵架，一时没忍住，拿刀砍了人，才被关进去了！但人不坏，教了我不少好东西，你要是觉得好吃，我明天再给你做！” 古来一顿，幽幽道：“我知道大哥为什么讨厌你了。” “为啥？” “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孟意候茫然道：“啊？哦……你喜欢？这是我在监狱里跟个哥们……我草！就为这？！” 他骂了一声，“就因为我坐过牢？！” 古来耸了耸肩，“大哥可能觉得你会给我带来危险，所以不准你接近。” 孟意候撮着牙花子，一时倒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他果然有病……” “怎么说话呢？那也是我哥，注意点！”古来板着脸看他。 孟意候能屈能伸，对于古来的呵斥倒也不在乎，又说道：“那咱俩到底分不分开啊？我要是不走，再刺激到往哥，可不是闹着玩的！” “精神病杀人不犯法，你说他要是拿着刀过来捅我，我怎么办啊？” 古来看了眼留着寸头，一身腱子肉，满脸凶悍，就差把“我是坏人”写在脸上的孟意候，又想了想自家那文文弱弱的大哥，沉默了几秒，道：“你要是能被我哥捅到……也算是个人才了。” 孟意候倒得意不已，“你们老古家的男人，都是瘦高个，斯文人，没啥战斗力！” 那是以前。 古来在心中想着，现在的孟意候肯定打不过我了。 一招就能制服他。 虽然在团队里实力垫底，但古来毕竟和他山石阿茴学过很久的招式，真要和孟意候打，怎么也比王八拳要强。 想是这么想，古来却没有将其表现出来，他沉默地抿着嘴唇，安静吃完整顿饭。 饭吃完了，孟意候担心他的身体，也没让他刷碗，把人赶跑到客厅看电视，自己在厨房收拾。 古来没去帮忙。 两人关系这么熟了，孟意候更是天两头来蹭饭，烦得古来钥匙都给他配了一把，没必要在此礼貌客套。 刚打开电视，古来的手机就响了，孟意候耳朵尖，一甩手上的水珠，制止道：“坐着别动，我给你去拿！”不等古来回话，嗷的一下飞奔进了房间门后，将手机拿了出来。 “何姨打来的。”孟意候对着口型道。 古来的手机上显示着妈妈的备注。 “你们一家的感情真好。”孟意候羡慕地说：“何姨这是找你拉家常？” “应该是吧。”古来没怎么在意。 何青想小儿子，经常会打个电话问一问，吃好了吗穿好了吗还有钱吗？全然不理会自家的小儿子已经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了。 接通后，手机传来何青的哭声，古来立刻便坐直了身体，肃然道：“妈，你怎么了？” 孟意候也面容严肃，犹豫了下，才轻手轻脚的离开这里去了厨房。 这是他们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好掺和。 何青没出声，只是在那里哭。 很快，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唉……小来啊，你赶紧回家。” “爸？什么事？” “你洛叔叔，快不行了。”古博烁重重叹息道：“他以前最疼你了，你要是没事，就过来见他最后一面。” “我们都在医院，你，唉……” 古来冷静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走，你们把医院地址发来。” 他爸将地址发过来后，古来看了两眼，又看向在厨房里的孟意候，喊了声说：“老孟，开车带我去机场！” 孟意候赶紧应了声，他没废话，立刻去车库开了车，古来就坐在副驾驶开始订机票。 “给我也订一张。”孟意候道。 “有你什么事？”古来皱眉。 “洛叔叔，是不是洛阳老师啊？”孟意候停了下，道：“高中时，洛阳老师对我不错，他现在这样……我不能不去。” 古来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来，洛叔确实很关心孟意候。 或者说，他关心所有的孩子。 “知道了，我给你订票。”古来说着，就多加了一张票。 如果孟意候去见到洛叔，那洛叔应该会很开心。 他抿着嘴唇，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笑起来略显憨厚的脸。 “洛老师他……是怎么回事？”孟意候没忍住，问道。 “是肺癌，好几年前就发现了，一直积极治疗，也幸亏是早起，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古来看向窗外，即使到了深夜，路上车来车往，灯火通明，海边的城镇依旧是座不夜城。 “今年年初，宋婶……就是洛叔的爱人，她去世了，从那之后，洛叔可能也没有想治疗的心气吧，病情越来越差，到了现在，终于撑不住了……” 关于洛阳的病情，古来心中早有准备，他们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唉……”孟意候紧紧抓着方向盘，一双大眼已满是泪花，他抽了抽鼻子，哽咽了起来，“呜呜呜，洛老师人很好，他是我见过最有责任心的老师了！” “我以前逃课，他独自去网吧把我抓回来，我说我喜欢写程序，洛老师亲自给我买了编程的书，我说我爸妈不管我，他还给我买生日蛋糕祝福我……” 孟意候越说越难过，眼前一片模糊，到了十字路口等红灯时，他一脚踩下刹车，猛地停住，再也坚持不了地趴在方向盘上痛哭起来。 他哭的太凄惨了，交警过来查看，看着他们两人，问道：“怎么回事？” 古来下了车，悲伤地解释道：“我们的恩师发了病危通知，我们可能赶不上见他最后一面了。” 交警详细询问了情况，特地请示了指挥中心，还有人在前面带路，专门给他们两个开了绿色通道。 “快点快点！”孟意候一边流泪一边猛踩油门，看的古来心惊胆战。 他攥紧了安全带，看着孟意候，欲言又止。 “老古，你想说什么！”孟意候注意到了，开口询问。 古来：“……安全第一。” 孟意候：“…………” 他看向古来的眼神一言难尽，但还是听话的降低了车速。 一路紧赶慢赶，原本需要6个小时的路程，被他们用3个小时就赶了回来。 等到了医院，古来父亲正在门口等着，他眉头紧皱，满脸愁绪。 见到古来和孟意候，还有些意外。“意候？你也回来了？” “我来见见洛老师……”孟意候眼睛通红，“他是我的恩师。” “好孩子……”古博烁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见见他吧，老洛会开心的。” 到了病房里，洛阳半眯着眼睛，眼神很清明，大家都知道，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小来……你来了啊……哦，还有意候……”洛阳虚弱道：“小往呢？小往来了吗？” “大哥……” “来了。”古往这时从门外进来，他的手中拿着一张照片。 那照片是洛阳与夫人的合影，角落处站着古往，中间门位置则空荡荡的。 “洛叔。”古往将照片递了过去，轻声说：“我和她，都来看您了……”：，， 第468章 夫妻 洛阳的视线定在那张照片上看了许久,他颤颤伸出手,想要去抓住照片，仔细看看。古往却避开了他的手，不准他碰。 何青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埋怨到：“小往,你把照片给你洛叔叔！” 古往当没听到。 洛阳笑了笑,他虚弱道：“不用……这孩子也是为了我好。” “洛阳……都什么时候，你还在迁就他？”何青眉毛一竖,上前就要抢着那张照片，但依旧被躲开了。 “古往！！”何青大声呵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把照片拿过来让你洛叔叔看！给我！” “妈，这事你别问了。”古往神色平静地说：“我心里有数。” 何青气的脸色涨红,胸口不断起伏，她死死瞪着古往,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你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照片那么重要吗？为什么不能给他？这可是他最后……”剩下的话,何青说不出来了,眼眶一酸，又要流出泪。 古博烁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四周看看,整间病房中除了医生护士外，就只有他们家的人和孟意候了。 洛阳只比他们小两岁，今年58岁了,他是从偏远农村考入这里的,父母早就没了,更是多年不和亲戚走动，宋楠那边也差不多，以至于到了弥留之际，陪在身边的是他们这些老朋友。 古博烁叹息一声,比起情绪激动的妻子来说，他显得更加冷静和理智，看了眼古往，开口道：“给我个理由。” “照片……不能碰。”古往低着头，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那张照片，洛阳的眼睛一直盯着这处，几乎听不到别人说话。 “这个理由可说服不了我。”古博烁嘀咕了一声，凑到何青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何青冷静下来，瞪了古往一眼。 古博烁又道：“小往，小来，你们过来，在洛叔叔面前跪下。” 古来愣了愣，倒是古往没有犹豫，在洛阳病床前立刻跪下。 “到这来。”古往抬眼，看着躲在门边的古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说：“跪下。” 古来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走到古往身旁跪了下来。 “你这是……你这是何必啊……”洛阳轻轻叹息，“古哥，不用，不用了……” 古博烁的脸上浮现出愧疚自责地情绪，他握着洛阳的手，悲痛道：“要的，这是他们两个欠下的。” 何青抹了抹眼角的泪，哽咽道：“磕头！” 古家两兄弟立刻磕了三个头。 “现在，这是你们干爹。”何青居高看着他们俩，“喊一声！” “干爹。”古往依旧很快的适应了，他拽了下正在疑惑的弟弟衣袖说：“喊吧，我一会跟你说。” “……干爹。”古来也跟着喊了声。 他疑惑的其实并不是称谓问题，而是在本地，“认干亲”有很多讲究。 除了最基本的双方要互换生辰八字，还要选好吉日，亲生父母带着穿新衣的孩子，去往干亲家中，一路上需要点燃鞭炮，备好香烛，告知街坊邻里，在德高望重的长辈面前，让孩子行磕头礼，敬酒茶，才算是认好了干亲，如果是婴儿，需要母亲抱着向干爹鞠躬，作为干爹的，也要给孩子红包礼物，并且在家中准备一副新碗筷，表示会将干儿子当亲生儿子看待，才算是礼成。 而且干爹也不仅仅如此，孩子的生日升学平日困难，均需要他负责，而干爹家中若是有什么事情，干儿子也需要时刻帮助。 因为他们家所在的地方算是北方一个比较封闭的城市，各种礼仪讲究非常多，认干爹这么重要的事情，是不可能会在病人临终前做的。 一是不吉利，二是不适合。 正想着，何青又道：“你们两个磕完头，得给我记着，这是你们干爹，等到、等到他……” “老大要端骨灰盒，老二要捧遗像！” “可惜没有孙子，不然，还能举个白幡……” 何青越说眼泪越多，她用力擦了擦，声音越发沙哑：“现在，站起来，去看看你们干爹。” 古往拽着古来站起来，他对于何青的吩咐听话的不可思议，以往在家中，只要是他不想做的事情，何青是没法逼迫的。 “和干爹说说话吧……”洛阳微笑起来，他艰难地转过头，对着身边盯着仪器的医生们说：“麻烦您了，给我们一点空间。” “好……”医生虽然见多了这样的事情，此时也忍不住悲伤道：“洛老师，我们就在门后等着，有什么事情您说就行。” 洛阳是他们见过的最坚强的患者，得了癌症所经历的化疗一次比一次痛苦，可是他从未抱怨过什么，每次都忍着痛做完，还要感谢护士。 在病房的时候，常有以前的学生来看望他，他也从不表露任何病态，如果不是脸色发白，很难会从这乐观的老爷子身上看出点病气来。 他还鼓励同房病友，安排老年人活动，善待医护人员，给来看病的小朋友讲课。 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应该死啊。 老天爷真不开眼…… 医生这么想着，轻柔的为洛阳掖了掖身上的棉被。 “谢谢你，张医生。”洛阳笑着说。 医生看他这样，鼻头一热，两眼跟着落下泪。他擦了擦眼泪，道：“不用谢，洛老师，我们一直陪着您呢。” 等到其他人全都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古往古来的时候，洛阳轻声说：“小往啊……” “我在。”古往凑到他跟前，“干爹，要我做什么？” “我想好好看看你们，让我坐起来吧。” 古往看了看他手上的针管，动手调整了床上的角度，尽量轻柔的帮洛阳靠在墙壁上。 “好，很好啊……”洛阳拍了拍他的手，“真好啊，小往也长大了，今年都34了吧？” “嗯，过了年35。”古往平静道。 “35岁，不小了，该找个对象了……” “这不正等着干爹帮我找呢？”古往扯着唇角，冲洛阳露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笑容，“干爹以前不是说想当我岳父吗？” 洛阳呵呵笑了笑，他抬手，想要点一点古往的脑门，却因为没有力气，只能微微一动，倒是古往，抓着他的手，戳了下脑门，那双随了何青的一双漂亮眼睛盛满了狡黠的笑意，他撒娇道：“干爹，您难道不想当我另一个亲爹吗？” “咳咳！小兔崽子！”洛阳笑骂了一句。 他又转而看向古来，“小来。” “我在，干爹。”古来握住了洛阳的另外一只手。 他敛下眼睑，看着这形销骨立的双手，心内怅然。 以前的洛阳，是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明明是教文科的老师，却偏偏因为体格老是被新学生认为是体育老师，如今只剩下皮包骨头，原本粗犷的深色皮肤也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紧贴在骨头上，皱巴巴的，根本不像是他记忆中的洛阳。 古来觉得很陌生。 在他印象中，洛阳依旧是那个会抱着六岁的他，骑在脖颈上的额“大马”，还是个会偷偷摸摸避开宋婶跟何青监视，给他带零食的“共犯”。 十年前，古家还没搬出教师家属大院的时候，洛阳便是他们对门的邻居，两家长辈年龄相仿，同样都教着高中，关系密切。 古博烁教数学和物理，他教语文和英语，每次临近考试周，古来就会被四只眼睛盯着，除了学习，根本没法做其他的事情。 但平日的时候，洛阳怕古来嫌烦，从不敢主动出现，却会偷偷摸摸躲在角落里观察着。 “小来，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要多注意身体……坚持锻炼……不要熬夜……”洛阳握着他的手，殷切的嘱咐着。 那双在病榻中也依旧清亮的双眼，泛着笑意，“对了……我找到了好几本……古书，讲的是你最喜欢的……神秘古国，在我家中……你可以去拿……” “好。”古来点头。“干爹，你也要好好休息，我还等着和你一起迎新年呢……” “哈哈，新年……对啊，都十一月了，快过年了啊……”洛阳看着窗外，屋外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无风，无雨，无雪，除了北方特有的寒冷干燥，什么都没有。 “也快要下雪了……”洛阳喃喃，“要是下雪了，得去铲雪，楼道口的雪太厚了，三楼的陈姨下楼不方便的，你爸的腰也得疼了，你俩记得带他去做理疗，他都跟我说过好几次了，结果因为太害怕疼又跑了……还有你妈，嫂子她要是做辣白菜，你俩得记得提醒她收，省得又忘在外面被冻住了……” “还有……哦，宋楠她得打毛衣了，我得去商店给她买最好的羊绒毛线，她打的毛衣可舒服了，还有围巾，手套……哈哈，她的手就是这么巧啊，我们相遇也是在冬天……” “我得买毛线了，得回家给她做饭，宋楠做饭那么难吃，没有我，她怎么过啊……” “宋楠，宋楠……” 洛阳抬眼，看着两兄弟，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会才说，“哦，小往，小来，都这么大了啊，见到你们宋姨了吗？” 古来点了点头，“见到了啊，宋姨说要回家给您拿毛衣，您啊，光顾着做好人好事，都忘了给自己多套件衣服。” “哈哈，这不是忘了吗？”洛阳说：“我记性不好嘛……你们俩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呢。” “刚回来……得先去见见爸妈，别和我说话了，快回家去回家去！” “见了，我妈说让我给您说一声，一会炖肉，让您到我家去吃。”比起离家多年的古往，古来显然要更加熟悉和洛阳的对话。 他叹了口气说：“洛叔，您要是不去，我妈估计要骂死我了。” “大嫂就这脾气，好，去，去，我再带两瓶酒。”停了下，又道：“哎，你爸妈退休时去哪旅游的啊？” 他摆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眼神却偏偏往这边使劲示意，“我没别的意思，别告诉你宋姨啊，我就是问问，过两年我也退了，也得出去旅个游……” “是去的西广，在那里喝了半个月早茶。”古来笑着说：“我也跟着去呆了几天，那边挺好的，东西好吃，风景好看，还能拜神求佛。” 洛阳板着脸，“我们当老师的，怎么能拜神呢？得是无信仰才行！” “拜着玩。”古来耸肩，“我不信神。” “哪能对传统习俗这么轻浮啊！亏你还是个当老师的！”洛阳忍无可忍，“去去，给我回去找你妈！别和我说话，气人！” 停了下，他又眯起眼睛，“哦……小来，哈哈，几年不见，你长大了啊，见到你宋姨了吗？” 古来：“…………” 洛阳就像陷入了某种循环，他有时候清明，有时糊涂，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同一件事。 他在找宋楠。 ——在找他一年前死去的妻子。 即使已经看惯了别人的死去，甚至都见过比洛阳恐怖一百倍的死法，但直面亲近之人的死亡，让古来的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这份恐惧，除了对生死的畏惧，还有……他情感上的淡漠。 因为，他发现，自己只有一点点的悲伤。 明明，两人的关系如此亲近，可是他竟然哭不出来。 古来知道要怎么做才是最合格的做法，他一遍遍重复着，耐心细心，谁也挑不出错。 “出去。”古往眉头紧皱，突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古来倔强的与他对视，话语却越发小声： “大哥，我想守着干爹……” 古往打断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出去。” 他向来说一不二，即便古来心中还想再去争一争，可实在是不敢与之对视。 古来走出房间，父母立刻围了上去。 “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洛阳他……” “不是，洛叔……干爹说有事要跟大哥交代，就让我先出来了。”他拦着母亲的肩膀，将她带到一旁等候的座椅上，拿出一叠纸巾递了过去。 “妈，为什么要让我突然认干爹？”古来问道。 “唉……这是我们欠他的啊。”何青抬眼，眼泪止不住地流着，知道小儿子不解，也没有卖关子，直说道：“你也知道，洛阳和宋楠没有孩子，其实……不是没有孩子，而是孩子没了。” 古来重复道：“没了？” “我和你爸谈恋爱时间长，结婚晚，我26岁才结婚，宋楠比我小两岁，但我俩同时怀孕，预产期只差几天，当时我们做了检查……啊，那个时候，我们检查性别不犯法，大家都能查，医生说我生的是男孩，宋楠生的是女孩，便打算来个娃娃亲。” “我俩连日子都选好了，就选1月1日，让他俩同时出生，再加上元旦，喜上加喜。” “可是……”何青抬起头来，紧咬着嘴唇不让眼泪落下。 “那孩子没能出生……” “我12月30号羊水破了，撑了一天一夜，还是没能撑到1月1日，你哥是12月31日出生，正好卡着年末的尾巴，但宋楠不一样，她1月1号剖腹产，却生下一个死婴……” “医生说婴儿脐带缠着脖子，早在肚里的时候就窒息死了，宋楠受不住打击，回家后自残，拿刀捅自己，把子宫伤了，再也怀不了孩子……” “洛阳这人很不错，不仅对宋楠不离不弃，还把你哥当亲儿子看，后来又加上一个你……” “还有，你哥14岁的时候，带着你一起跑到河面上滑冰，后来落下了冰窟窿，是洛阳救了你们……” 说到这，何青还一脸的后怕，“我们当时说要让你们俩认他当干爹，但你哥不同意，说什么都不愿意认，我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就梗着脖子不肯认，后来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没用。” “洛阳也不强求，说不认就不认，不搞封建迷信，他心里把你哥当儿子看就好了。” “当初宋楠走了的时候，你哥也没赶回来，是你在前面捧的骨灰盒，还记得当初我骂了小往多久吗？” 古来点了点头，“知道。” 那个时候，整个家的气氛几乎降到冰点，何青几乎每天都要骂上古往一顿，骂他没良心，骂他不知好歹，骂他是想气死自己。 宋楠对他们真的很不错，几乎算是疼得跟亲儿子一样，古来也疑惑过，大哥为什么不来，可是后来一想，当时大哥的实验进展到重要关头，就算他想来，国家也不会让的。 他位置特殊，这么一动，万一有个闪失，几十亿的投资就打了水漂。 何青叹气，“洛阳曾经找你爹喝酒，跟你爹说，他想自己死的时候，你俩能为他送行。” 古来恍然。 “你爹和我就商量着这件事，你肯定会同意，就是你哥那边不好办，我们想了好久，才决定在这个时候逼你哥认干爹。” 何青咬着嘴唇，突然有些不安起来，“你说，你哥会不会怪我啊？我刚才那么凶，他生气了怎么办？” “妈，没事，大哥不会生气的。”古来轻声安抚着母亲。“他那么爱你，不可能生气的。” “你呢？”何青反问。 古来张开双臂，将母亲抱在怀中，“我当然也爱您。” 他感受着肩膀的湿意，母亲的眼泪带着滚烫的温度，似乎在灼烧着他的心。 可他依旧没有哭意。 古来抿着唇角，睁着一双眼睛，开口说道：“妈，您爱我吗？” “傻儿子，妈不爱你能去爱谁？你和你哥，就是我的命啊！”何青抱紧了古来，她哭着说：“小来，哭不出来就别哭了，妈替你哭，啊，你跟别人是一样的，你不怪，你一点也不怪……” “妈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不会表达，没事的，妈替你表达。” “可是……”古来看着何青的眼睛，终究没有忍住，开口说道：“我一点也不难过……” 接着他的双眼流下两行泪水，颤抖着嘴唇，双眼难掩痛苦和悲伤，但开口的话却异常平静。 他说：“我能哭的。” “妈，我知道怎么哭。” “大哥教过我的，别担心。” 何青痛苦的闭上眼睛，光是听到古来的这句话，她便觉得自己的心碎了。 “是我的错……”何青仰着头，无声地流泪，“当初，我应该辞职在家照顾你的……” “小来，小来……” “我的幺儿啊……” …… “干爹。”古往将手中的照片再次放在洛阳的面前，他笑着指了指上面的人影，属于宋楠的人笑了起来，从照片上走了出来。 “死老头子，看呆了？”宋楠笑骂了一句。 洛阳睁着一双大眼，似乎彻底傻了。 “你怎么瘦了啊？” 宋楠翻了个白眼，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重新说一遍！” 洛阳嘿嘿傻笑，“我媳妇又年轻了？真俊啊！” 宋楠也跟着笑，可笑着笑着便面无表情，她一手叉腰，另外一只手使劲戳着自家老头的脑门，“我走的时候跟你怎么说的？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就这么给我照顾的？” “你的肺癌熬了那么多年，就不能再多忍两年？也许两年后就有了特效药呢？” “太疼了……”洛阳伸出手，想要触碰宋楠，但是却只能从半透明的人影中穿过。他也不强求，只重复地说：“太疼了啊……” 宋楠去世之后，洛阳便没有再继续坚持的理由，不管是化疗还是打针，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哪怕是呼吸，他都觉得好疼。 从五脏六腑一直蔓延到灵魂的疼痛。 也许，早在宋楠去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去，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一具可以说话的尸体。 “你啊……这么大高个的还怕疼，也不知道羞！”宋楠无奈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没有我果然不行，你们男的都一个样，你更是不行！” “过来吧，咱俩一起走。”说着还嘟囔了一句，“幸亏我早就料到了，这才让小往帮忙多等了你一年。” 洛阳又看向古往，后者淡淡微笑，他说道：“干爹，干妈，我能让你们活过来，你们……” “活着干啥？”宋楠打断，“我们俩早就活够了，无儿无女的，在这里活着也是痛苦，还不如赶紧死了算了。” 洛阳点了点头，“听她的。” “那……你们要是有孩子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平时的稳重成熟全都不见，眉宇间反而极为狼狈，他望着这对夫妻，心脏不安地跳动着，医院空气中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刺鼻难闻，白炽灯的光亮也仿佛要抹去眼前的一切颜色。 他又重复了一遍，“如果，那个孩子也能一起活着呢？”：，， 第469章 监视 “我觉得大哥很不对劲。” 在深夜的烧烤店里,古来心情沉重地说道：“刚才……他走出病房时的表情太奇怪了。” “啥？”闷头吃饭的孟意候抬眼看他，一脸的诧异，“你哥不是有病吗？要是表现正常才不对吧？” 古来皱着眉,“精神疾病不是你想的那样，患病的人在不发病时都是正常表现。” “那你咋知道往哥有没有犯病？”孟意候连忙往嘴里塞了两口烤串,“也许他现在正发病呢？” 古来不再开口,只是轻飘飘的看了孟意候一眼，把他噎的差点窒息,赶紧捶了两下胸口,才算缓过劲,“那啥,老古，别用那眼神看我,怪渗人的……” 孟意候干笑道：“你也知道，我嘴贱，你把我刚才的话当个屁放了吧！” 古来没有理他,孟意候倒也不在乎,刚要伸手去拿酒,又想起现在不适合喝酒,只好讪讪放下,“我说，你现在咋办？洛老师这情况……也就最近两天了吧？他刚才可说了，不想呆在病房，想回家，你们也跟着一起回去？” “不然呢？”古来反问了一句，他现在对于自家和洛家的关系都云里雾里，觉得有好多事情都说不通,“你快点吃，别想着睡了，吃完跟我回去一趟，把干爹家里打扫干净，这样他回家也舒服。” 孟意候对此没有异议，听话地又啃了两个鸡爪，但见古来几乎没动眼前的食物，忍不住敲了敲不锈钢的餐盘，上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老古，别想了，吃点吧，咱们在这有的忙，你不吃撑不住的……” 他声音恳切，充满了关怀，“叔叔阿姨年纪大了，你也不想他们过多操劳吧？往哥那样的人又不会注意这些细节，一切都只能你扛着。你要是不吃饭，累垮了，可没人会处理洛老师的后事啊……” “看看你的小身板，我发现你最近食欲不振，下巴都尖了！就算吃不下，也得往肚里咽！别让人担心。” 古来看着他，在昏黄的路灯之下，孟意候的眼神满是真挚的担忧。 古来其实很不理解孟意候这个人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情感丰沛到对谁都掏心掏肺的？ 但是，他并不讨厌。 搓了搓手，他拿起桌上转冷的烧烤也吃了两口，见此，孟意候神色放松了点，刚要再劝劝，就见老板端了碗蛋花汤过来。 孟意候愣了愣，说道：“我们没——”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我送的。”老板笑呵呵地说着，“我看你们从医院里出来，这么冷的天，不喝点热乎的可不行啊。” 烧烤店的老板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胖乎乎的，长相很和善，他本来是打算打烊的，但见古来和孟意候出了医院后在街边一家家的找着能吃饭的地方，便重新开了门，招呼他们进来。 店里炉子都熄了，只剩下之前自己烤的烤串还剩着，他俩不挑，说吃这些都可以，反倒是老板不好意思，拿着去了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又临时做了碗汤。 孟意候立刻笑了起来，他很健谈，几句话就和老板拉近了关系，他们知道这老板姓林，不是本地人，是从更远的北方来到这里定居，因为老婆是医院的护士，所以特地在医院对面开了店，好方便给老婆送饭，或者老婆值班的时候，好去送夜宵。 “你们是看哪个病人？什么病啊？”林老板也很热情，北方人大多豪爽好客，只要有一点话题，便能够迅速称兄道弟，“我老婆是护士，也许能帮帮忙。” 他所谓的帮忙，是让老婆多关注那病人一些。 “唉……”说到这，孟意候重重叹了口气，“是来见我老师的。” 接着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语速快得古来甚至都来不及阻止。 林老板听着也跟着惆怅不已，干脆坐到他们这桌，一起吃了饭，“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们节哀。” “我实话和你们说吧，自从在医院对面开了饭馆，酸甜苦辣，人生百味，我算是看了个遍，你们其实还算好的，至少能够见上最后一面，好多人啊，可是连这个念想都是奢望……” 他望着医院的大门，即使是深夜时分，医院门口依旧灯火通明，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急诊科里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 “上个月……咱们这里有个特大车祸，就不远处的高速路口追尾，一连8辆车，26人，全都死了！那火烧得半边天都红了，救护车消防车警车，来来去去的，抬下来的身体都是焦黑啊，惨的我都不忍去看！” “死者家属哭了整整3天，据说死者最小的才只有6个月大，追尾原因是有人酒驾，唉……惨咯。” 林老板说完后，摇了摇头，心内也跟着越发地难受起来，他抹了把眼泪，重复着说：“太惨了，太惨了……家属来这里吃饭的时候，还能听到哭声，和他们比，你们这也不算啥了。” 桌上的气氛越发沉默，林老板却犹然未觉，又说了几个惨的不行的案例，他对两人道：“心情好点了吗？” 古来：“…………” 孟意候：“…………” 孟意候低头狂吃，在十分钟内把东西吃的差不多了，立刻结账拽着古来出来。 一出门，孟意候扭过头对古来说：“刚才那老板是缺心眼吗？在这跟我们说那事干什么？这两件事能一块提吗？！” “咋地？他那边的事惨，我们这边就不惨了？我们就不能伤心？什么玩意儿啊！老古，我跟你说，以后你不能再说我嘴贱了，这人可比我还贱！” 孟意候气的不行，他的心情本就低落，这一下更是憋闷不已，要不是还有着理智，都想直接拍桌子走人了！ 古来回头看了一眼，林老板人不错，还走出门来望着他们，摆手再见。 这反而让孟意候更难受了。 林老板人不坏，奈何长了张嘴。 “老古？老古？古来！跟你说话呢！”孟意候喊了两声，才把古来给喊回神，“走路能看手机吗？你也不怕摔着？” 古来的目光从手机中移开，说道：“有事？” “看什么呢？” “查了查林老板说的车祸。”古来耸了耸肩，“这件事不算小，又是在上个月发生的，我妈不可能没和我说过，但是之前我都不知道。” “然后呢？”孟意候白眼一翻，无语道：“你可真有空，闲的没事查这玩意。” “然后……”古来露出一抹微笑，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在路灯的照射下，仿佛成了一个扭曲的黑色怪物。 “这不是上个月的事情，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啊？”孟意候傻眼了。“林老板吹牛啊？” “肇事者姓林，45岁，是医院对面的酒馆老板，因为和朋友聚餐多喝了点酒，开车送朋友回家的时候发生了车祸。”古来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却尤为清晰。 孟意候搓着自己手臂，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牙齿抖得咯吱咯吱的，“老古，你别吓我啊……我这人最怕鬼故事了。” 古来停住脚步，幽幽道：“那位肇事者，上个月被执行死刑了。” 孟意候啊了一声，他缩着身体，几乎不敢再把视线转向周围，看着古来淡定的表情，又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太怂了，勉强挺直身板，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说：“就、就这？” 古来看到他这样，笑了一声。 他们在医院附近的停车场找到了自家的车，现在洛阳的病房离不开人，父母都在那里守着，古往在和洛阳谈完，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医院，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何青试着打了电话，但没人接，鉴于这是古往的常态，没人将其放在心上。 后来洛阳说想要回家，古往才带着孟意候先回家属院去收拾一番。 没想到就遇到点事情。 古来抿着唇角，他靠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 孟意候见此，颇为体贴说：“你睡一会吧，到你家得40分钟，到了我喊你。” “不用，你先去吧。”古来将母亲交给他的钥匙放在了车前，自己则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你干啥啊！”孟意候探出头，喊道：“上车！” “我有点东西落在医院了，你先过去，我一会打车。” “什么东西？要我跟着去吗？”孟意候问。 “得问问我妈。”古来摆手，“走吧。” “你可真行啊！想让我一人干活就直说呗。”孟意候吐槽了一句。 他收好钥匙，没再说什么，先一步开车离开。 古来就站在停车场，目送他远去。 “有点冷啊……”古来朝手心里吹了口热气，慢悠悠地原路返回。 夜色深沉，星光暗淡，远处的写字楼里还零星闪着几盏明亮的灯光，四周夜路寂静，走在路上的时候，有着一阵清凉的冷风吹过。 11月的北方刚刚开始转冷，秋意渐退，冬冷随之而来，干燥的空气已经如刀子一般，吹的人脸疼，他走到了刚才进去的小店门口，这一次，店里先熄了灯，卷帘门还没来及拉下，门口的玻璃上被油烟熏得发黑，上面有红色即时贴写着炒菜，烧烤，早点等字样。 古来叹了口气，双手放进风衣兜里，在门口等了几分钟，也没见老板出来，他只能推门进入。 进去后，饭店的前台电脑闪着模糊的蓝光，隐约可见林老板那张肥胖的脸。 他静静地望着古来，几乎全身都被黑暗笼罩，唯有那双细缝般的眼睛，闪过一丝怨毒的光。 “我给过你机会。”林老板说：“你不该回来的。” 古来神色平淡，他在门边摸了一下，想要把刚才记下的灯光打开，可是按了两下没有反应。 “打不开灯啊……”古来问道：“给点光可以吗？现在这样咱们没法好好说话啊。” 林老板：“…………” 林老板似乎是搞不清楚状况，停了几秒，才打开店里的灯。 古来看了一眼，背过身，去将卷帘门给拉上。 再一回头，林老板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林老板喘着粗气，右手里拿着一把菜刀，离得近了，古来才发现，他一身浅色衣服已经彻底成了暗红色，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铺面而来，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谁让你回来的？！谁让你跟过来的！”林老板怒吼道：“滚！给我滚！” 古来垂眸看了眼，他低头看了看林老板手中的刀，突然伸出手，碰了他一下。 手指间是属于人类的温热触感，只是在皮肤上黏着一层浓稠的血。 “人死了吗？”古来突然问。 “什么？”林老板又愣了。 “那应该还活着。”他从林老板身边饶过，径直往厨房里走去。 这家小店的厨房不大，只有十几平米，除了煤气罐灶台货架食材等，最惹人注意的就是被放在了房间正中那个切菜台上的男人。 男人身体不停抽搐，腹部涌出大量的鲜血，脸色发白发青，见到古来，立刻睁大眼睛想要求救，却因为受伤太重，只能呜咽了两句。 这个男人，和林老板长的一模一样。 古来上前查看，发现伤口虽然很深，但是并未刺中要害。 ——在被阿茴仔细教导过一段时间后，古来已经清楚知道人体的各大要害在什么部位。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再动手了。”古来平静地说道。 林老板在背后举着刀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你是……” 古来给躺在台子上的男人止着血，又道：“这是你哥？还是你弟？” “我……弟弟。”林老板下意识道，他已经彻底的迷糊了，怎么也想不明白古来是如何猜出来的。 古来也没有想给他解谜的意思，开口道：“这么说的话，你弟弟在五年前酒驾杀了26人，临时跑过来求你顶嘴，你不忍心就照办了，然后在一个月前越狱成功，回来找你弟弟后，发现他和你老婆成了真的两口子，还过的很不错？” 林老板脸上的肥肉猛颤，笑眯眯的表情也变成了阴狠，他攥紧手中的菜刀，一步步向着古来走去。 “你不要着急，请听我说完。”古来甩了甩手中的血，他语气温和道：“那一点纱布过来，我得给他紧急止血。” 林老板怒道：“他必须死！你别想让我救他！” “我知道我知道，他当然要死。”古来轻声安抚着，“但是死之前要废物利用一下。” 林老板：“什么？” “你弟弟过得这么好，你心里肯定不舒服，就这么白白让他死了多轻松？放心，有的是办法可以折磨他。”古来停了下又道：“如果你现在报警，你弟弟会被重新送入监狱，继续死刑，而你要面临作伪证的指控，也要继续蹲监狱，这样你的老婆孩子就彻底没人照顾了。” 林老板表情阴郁，但手中却越发颤抖起来。 古来微微笑着，他按住了林老板弟弟的手腕，用力的往下压着，卡擦一声，这个男人的右手便被彻底折断。 他张嘴刚要尖叫，古来便手脚利索的用纱布堵住了他的嘴。 “我有办法能让你彻底摆脱牢狱之灾，还能让你弟弟心甘情愿去死。” 沉默良久，林老板低声问着： “你是谁……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知道自己逃不出这人的手心了，这人似乎从一开始就笃定他会乖乖听话，将他的一切都拿捏的死死的。 古来轻轻拍着手，“没什么，我想让你帮忙监视一个人。” 林老板皱眉，“我现在不能出去。” “你可以。”古来深深地看着他，“你是从没有杀过人，也没有坐过牢的哥哥。” “你身上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罪证，你当然可以出去。” “林东鹏，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林老板：“…………” 等到古来回到家属楼，天色已经快要亮了，孟意候都快把屋子打扫完了，只剩下一点收尾。 他目光哀怨的望着古来。 后者自知理亏，笑了笑说：“你找个地方睡吧，这里我来打扫。” 孟意候无语，“怎么睡啊？我身上这么脏。” 他倒是还有精力，对他这种人来说，通宵熬夜都是正常，反而是古来有些撑不住了。 除去进入副本的时候，古来平日作息极为健康，9点睡，6点起，能不熬夜就不熬夜，现在确实是困的不行。 孟意候一脸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 他一指沙发，“你睡吧。” 古来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是强撑着全部做完，这才歪在沙发中睡了一会，等到被推醒时，看了看时间，竟然过去了五个小时。 孟意候打着哈欠，他道：“洗把脸醒一醒，我刚才接到电话，说是往哥开车带着洛老师回来了，你准备准备。” 古来也不敢耽搁，抹了把脸，就要去买早餐，孟意候一耸肩，指着桌上的小笼包和白粥，“吃吧，给你买好了。” “你呢？” “我吃完了。”孟意候指着墙角的一块小板凳，“我刚才缩在那里睡了一会。” 不等古来说话，孟意候又道：“还挺怀念的，以前我就坐那听洛老师开小灶。” “是啊……你以前可是个问题学生。”古来扯着嘴角笑了笑。 孟意候和他从高一就是同学，但两人并不熟悉，一方面是因为性格不合，另一方面则是孟意候时常逃课，他根本就没见过几次，到了高一下学期，两人被老师安排成了同桌，这才慢慢熟悉上，可这所谓的熟悉，也仅限于多说两句，以及把笔记借给他抄。 孟意候这人做事不按常理，他的朋友遍布全学校，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呼朋唤友，有的人还会喊他一声孟哥。 古来不止一次见到有社会人士跟他勾肩搭背，他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抽烟，这样的人应该要被老师告诉家长管教，但孟意候家境优渥，学习出色，脑筋灵活，他很快就搞定了所有人。 ——除了古来。 古来对外是一副温和斯文的性格，对谁都好，又毫无攻击力，女同学喜欢他，男同学也觉得他不错，再加上一张看起来很不错的脸，所以他的高一上半学期的生活便是在被同学夸赞中度过。 到了下学期，有个女生告白，他以想要专注学习而拒绝，但没想到那女生的哥哥是别校的小混混，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了这件事，然后就过来找茬。 古来在被堵到小巷里的时候，是真的哭笑不得。 他从未遇到过被霸凌的事情，衡量了双发的实力，便乖乖的任由他们揍了一顿。 等到被揍完后，还要接受对方的唾弃，骂他是孬种。 古来对此觉得没什么愤怒，或者说，他根本没当一回事。 可这件事被刻意传了出去，原本人缘不错的他顿时遭到孤立，走在走廊上还会突然被撞倒。 书桌移位，书上被撕的乱七八糟，走到哪里都会被窃窃私语，还有就是，古来开始被打劫了。 那个小混混也许是觉得他家境不错，专门在放学门口堵着，抢他的钱。 古来给了两次，在遇到自己想买的书时，发现没有钱了，才恍然觉得生活被影响到了。 有点糟糕了。 古来想着。 他决定改变。 最好是彻彻底底的将生活回归到以前。 “别说我了，你以为你是好人啊？”孟意候嗤笑：“我可没见过像你这么黑的人，给我当时幼小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创伤！” “我当时就想，完了，你这家伙估计是改不了了。” “除了我，也没人能和你做朋友了，太可怜了。我就委屈下自己吧！” 古来笑了笑，咬了口小笼包，“你主动来找我的？” “当然啊！”孟意候点头，“你又不是会主动的人。” “也是。” 一想到以前，孟意候便觉得热血沸腾。 他对古来的印象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貌似被欺负的老好人。 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老好人，能够让那些小混混死的死，伤的伤不说，罩着他们的老大还都蹲了监狱，至今没出来，甚至最终也没人查到是他做的。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直到现在也没全部想明白，只知道古来对人心的把控和下手的狠劲绝对不输给那些黑老大。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16岁的高一学生，将整个城市的□□给搅了个天翻地覆，声势大到全国闻名，连中央都派人过来了，步一警察，五步一警车，这说的可不是假话。 孟意候从那之后便觉得古来才是个黑心黑肺的混蛋，他的乐园应该是在最混乱的街区，而不是在教室当教书先生。 那样太可惜了。：，， 第470章 奇怪 古来并不知道孟意候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只会笑笑不放在心上。 当初会那么做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生活已经被严重影响,古来也不会选择那种做法。 他需要安定宁静的生活，并不想每天都被迫在高压环境下思考,孟意候喜欢这样是他自己的选择，不代表所有人都要和他一样。 闲聊了几句之后，古来的手机又亮了起来，接通后是古往的声音，让他下楼帮忙。 洛阳家在三楼,楼层不高,但是老式的居民楼中没有电梯，楼道窄小难走，所以需要人帮忙能够架上来。 孟意候也跟着下去，看到了正躺在车上吸着氧气的洛阳，这一眼看过去，他又要哭了。 一夜过去,洛阳比之前还要疲惫,喘息声极大,仿佛是从气管深处用力呼吸才能有一点氧气,他面色灰白，眼神也逐渐变得浑浊。 孟意候沉默着上前，帮忙将洛阳抬到了屋内。 这时候已经到了10点,楼里有不少老人准备出去买菜，见此情景，走了过来，和古家人打了招呼,叹息道：“那是小洛啊……” 说话的便是被洛阳念着的陈姨，她今年79岁了，18岁参加工作，在第一中学执教42年，古博硕和古往都曾经是她的学生，她上前两步，看到洛阳这副瘦削的模样，只觉得心痛不已，“小洛还年轻啊，这才多大啊……” “谁说不是呢。”何青摇头叹气，满眼的悲伤，“太年轻了……” 58岁。 在她们这些年长者的眼中看来，还是小年轻。 陈姨不再开口说话，只遥遥望着她们的身影从楼道中消失，瘦小的身躯在此时更加佝偻。 她知道，很快，那个每天起来最早打扫楼道的小年轻，将不会再出现她的面前。 洛阳回家的事情很快就被传开了，作为第一中学的教师家属小区，在这里住的人早都认识了几十年，彼此间根本没有秘密。 洛阳虽说长相有些凶，但脾气憨直，人又和善，经常帮老年人做义工，所以人缘在这里非常好，大家听说他回来，全都自发的拿着礼物前去看望，还有小区的物业与学校校长都来了一趟。 看到这么多人，洛阳原本疲乏的表情也变得有了些许活力，他让人把礼物送回去，也拒绝去收钱，甚至还表达了自己执意回来等死的歉意。 没有人责怪他。 很快，洛阳的学生也一批批赶到，比起那些老人们，他的学生情感更加真挚和直白，因为很多都是还没毕业的高中生，因为在三个月前，洛阳还隐瞒自己重病的消息，坚持给他们上课，这一次，他们拿出了期中考的成绩，展示给洛阳看。 “洛老师，我们这次考了全校第一！语文成绩全区第一！英语成绩全市第三！”班长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脸上满是泪痕，哽咽地喊了起来，“我们都还在等着洛老师回来上课呢！洛老师，您会回来的，对吗？” “好孩子……”洛阳面带微笑，他使劲眯着眼睛，看向那张试卷，轻声说：“你们要好好学习，不求报效祖国，不求出人头地，希望你们能够改变自身的命运就好……我是从农村考出来的，要是学习差，我也不会站在讲台上……你们中所有人的家境都比我好，一定得努力啊，只有努力，才能达成愿望……” “老师没办法和你们一起走下去了，还记得我在高一的第一堂课让你们写过……一篇作文吗……” 班长眼含热泪地点了点头，“记得，记得的……洛老师让我们写将来的理想……” 他虚弱道：“对啊……你写的是想当老师……” 班长再也撑不住，捂着脸大哭起来，“洛老师，你还记得啊！是，我想当老师，我想像您一样教书育人！洛老师，洛老师啊……” 她的哭声带动了其他人，即便是班上最调皮的学生，在此时都哭了起来。 “唉……老洛啊……”看着这些学生，古博烁红着眼眶，低声说：“老洛，值了啊……” “对，值了的……”洛阳笑了笑。 他们有着快四十年的交情，彼此早已是对方的家人，不用详细去说，他们就已经知道彼此的情感。 哭声没有持续太久，为了洛阳的休息，他们很快就闭门谢客，临走时，古博烁让古来去送这些孩子回去。 古来把他们送回学校，这个时间还在上学，但学生们为了见老师最后一眼而偷偷跑出来，学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第二中学的校长，正在和古来寒暄。 “你是古老师的儿子，也是一位老师？” “以前是。”古来语气温和，他大概能猜出这位校长想说什么。 “听说你哥哥是国家科学院的院士……”校长顿了下，“能不能请他来我们学校做一次演讲？” 果然。 古往的经历在小地方中早就传遍了，即使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到家，但附近的人无人不知他曾经的辉煌。 古往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18岁就跳级进入最高学府，回来当了几年小学老师后，竟然还能直接被特招进入国家科学院，最重要的是，他前不久的研究发表了，直接被中央电视台做了个专访，那个时候，家里可轰动了。 校长的本意是想让古往给学生们做个励志榜样，但不好张开口，毕竟两人不熟，而古往也未必会同意，只能请做弟弟的帮忙。 “我会转达的。”古来语气淡淡，“至于结果如何，我不能保证。” “我知道我知道……”校长连连点头，能够说一声很不错了，他是三年前才上任当第二中学校长，跟古博烁和何青也很不熟，这两人自从退休后被别的学校返聘，他就更是张不开那个嘴去求人。 而古来年轻，年轻人就意味着抹不开面子拒绝，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校长也不让他多走，到了小区门口，自己领着一群孩子返回学校，有他看着，古来放心地回去了。 还没上去，就看到了靠在楼道口抽烟的大哥。 “小来。”古往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古来乖乖地走了过去，他垂眸盯着古往指间的香烟，欲言又止。 古往倒是好笑，猛吸了一口，看着烟头短了一截，才重重吐出一口烟气。 白烟袅袅，遮住了他的眼睛，古来这时才发现，古往比上次见面时，要瘦了很多。 他的眼底青黑，英俊的面容上带着一种疲惫而沧桑的感觉，整个人显得极为焦躁。 此时此刻，面对着沉默的古来，他的唇角紧绷，只自顾自抽着烟，却不开口说他喊古来过来的原因。 等了一会，见大哥始终没有开口，古来才道：“第二中学的校长想请你过去做演讲。” 古往动作一顿，重复道：“演讲……” “去不去？”古来问着，又想到了一件事，“大哥，你假期有几天？” 古往的手指略微用了点力气，捏着烟蒂使其向上弯折了一些，他瞥了古来一眼，虽然未开口，但却透着一股不悦的怒气。 这种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未等古来发现，就被他强行压下了。 “有很多天……”古往揉了揉额角，他不自觉地想要往旁边看去，但顾虑着古来，没这么做。“我的实验第一阶段完成，目前正在筹备第二阶段，可以在家里呆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45天…… 这是从大哥去往北越之后，最长的一次假期。 他紧紧抿着唇角，眼中发亮，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 古往好笑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微微颔首道：“进去吧。” “大哥你呢？” “我抽完这根烟。”古往一弹烟灰，摆了摆手，“快点走吧，不用问我的事情。” “哦……”古来也不再多说，立刻就进去了。 这时，古往才侧过脸，看着漂浮在身边的女人头颅，他叹息了一声，喃喃道：“你说，他们为什么要那么选择？” 女人面无表情，脸上崩裂的痕迹越发明显。 古往闭了闭眼睛，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愿意见自己的女儿，反而要执意去死？ 活着不好吗？ 和孩子一起活下来不好吗？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因为这个问题他是最没资格问的。 古往其实早就想死了……在他的心中，死亡并非是一种痛苦，而是奖励。 一个可以和她相见的奖励。 但他不能死。 “真痛啊……”古往倚在门边，抬头望着未来的天空，语气喃喃：“……好痛啊……” …… 回到了屋中，跟他走之前相比，屋里少了很多人，只剩下几个老邻居在忙来忙去。 何青让他们回去，可没人听，都执着地让他们去自己家吃中午饭，逼得何青赶紧下楼，拽着古往去超市买菜。 孟意候就蹲在客厅角落，缩头缩脑的不敢出声，就怕一出声被一群老师看见。 他拽着古来，惊恐道：“我靠！老古，我刚才见到咱们之前的物理老师了！” “啊？”古来一怔。 “他还记得我！！他刚才还跟我打招呼，说了我以前的糗事，别提多丢脸了！” “还有历史老师！我的妈呀，这老头还教学呢！当时教咱们的时候都70了吧！这还能看得清字？！” 古来觉得必须得为他最喜欢的老师正名，“王老师的学生成绩常年全市前三。” “还这么牛逼啊？” 古来点了点头，“对呀，王老师教书很好，我刚参加工作那会，他教了我很多有用的知识。” 孟意候望着他，“那你成绩是多少？” 古来：“…………” “不会连前三都没有吧？”孟意候痛心疾首，“老古，你堕落了，你以前的成绩都没跌出过前三，咋带班这么拉胯呢？” “小来是第一。”古博烁端着盘水果给他们送过来，盯着孟意候笑了笑，“他是全省第一。” 孟意候哦了一声，赶紧站起来说：“谢谢叔叔！” 古博烁在外人面前为人严肃，所以很多人都觉得他刻板可怕，所以孟意候一直都有些怕他。 古来倒是知道他爸这纯粹是有点社恐，除了教学之外，往常休假他都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就为了避免去和人说话。 “你依旧这么牛逼啊？”孟意候转头对古来说。 古来笑了笑，觉得这种教学成绩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了，他已经不是老师了。 哪知道古博烁又看了他一眼，表情严肃道：“你的学生很想你，他们经常会到家里来。” 古来没吭声。 古博烁皱了皱眉，“你妈不让我说，说要尊重你的意向，但我觉得，有天赋不能浪费。” “我和你妈从来没有教出过你这种成绩，你哥当老师的时候最多只到全省第五，单科成绩能做到你这样，非常不错……更何况你所在的高中也只能算是很不错……” “那也是重点学校。”古来忍不住打断道：“学生们很努力，我的作用不大。” 古博烁沉默了几秒钟，“你走了之后，他们的历史成绩落到了全区倒数。” 古来猛地抬眼。 “学生需要好老师，教书育人是我们家最擅长做的事情，有你在，很多学生之后的命运都会被改变。”古博烁缓缓道：“你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爸爸妈妈都是老师，你也是我们的一员，除了当老师，别的都太浪费了。” “我做老板也挺好。”古来平静道：“爸，我决定辞职的时候想了很久，不是头脑发热，这些话你不要说了。” 古博烁这次沉默了更长时间，他不善言辞，作为教数学的老师，他的逻辑思维很好，但语言表达能力不行，开口说话比不过古来，很快会落入下乘。 小儿子一直都很让人省心，从小到大，所有的一切都被家长们安排好了，他也从不反抗，这还是他第一次明确表示自己的想法，作为疼爱孩子的父亲，古博烁对此万分纠结。 是要让孩子做自己的事情？还是让他回来教书，给更多的孩子光明的未来？ 两者在天平上摇摆不定。 这并不是一件能够两全其美的事情，一旦选择一方，势必会有另外一种牺牲，如果是他自己的话，古博烁肯定选第二种，他的人生全都奉献给了那些孩子，但此时却难得自私的不想把这种情感加在古来身上。 不过很快，古博烁便不再摇摆了。 因为何青回来了。 何青眉峰上挑，一看父子俩这架势，便了然地将菜扔给古往，指挥道：“去厨房做饭！” 古往默默地去了厨房。 她上前一步，横插进两人的中间，一拍手说：“老古，去厨房帮忙！” “小来，给我打扫卫生！” 父子俩沉默着照做，何青蹿到厨房，数落古博烁道：“你真行啊，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不提这事了吗？” “天赋好，不能浪费……” “浪费什么啊？哪里浪费了？”何青支持小儿子做一切想做的事情，瞪了他一眼说：“你个榆木脑袋，我跟你说啊，不准再提了！” “妈，我觉得爸说的对。”古往关上水，拿着蘑菇开始掰，道：“小来适合在学校，他出去太危险了。” “孟意候怎么跟过来的？谁让他过来的？他之前蹲过牢，会带坏小来的。” “我之前就说过，不准和他交往，怎么你们全都忘了？” 一说这事，何青更气了，上下打量着古往的脸，啧啧两声，问道：“你今年多大了？给小来当爹当习惯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弟弟的交友情况为什么要跟你汇报？” 古往：“…………” 他没想到何青竟然不支持他。 “意候比你好多了，人家能和小来做朋友我都谢天谢地，烧高香了！”何青愤愤道：“你也不看看你的德行！你有朋友吗！天天研究研究，也不多交几个朋友，还不准你弟弟交！” “小来多大了？24了！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你倒好，管这管那的也不嫌累！” “我不说别的，小来小学初中都没朋友是你拖累的，高中好不容易有个至交好友你还想给搅浑？我看就算是恶婆婆都没你这么讨人嫌的！” “还有！小往，孟意候对小来真心实意，人家从高中就很尊重小来的意向，现在还能回来看洛阳，说明什么？他重情重义！蹲过牢怎么了？他杀人还是放火了？蹲过牢不兴人家洗心革面？” “我看你就是思想落后！还拿老眼光看人！你这种家长在以前是要被拉去做改造的！” 古往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被这一连串的数落砸得头脑发懵。 何青一伸手，把他推到古博烁那边，“你爷俩给我蹲那剥豆子，我来做饭！” 她挥舞着锅铲，“怎么？还不服啊？不服给我憋着！” 洛阳家中的房间并不隔音，再加上何青声音极具穿透力，这句话清晰地传入客厅两人的耳中。 孟意候的耳朵有些红，他挠了挠，眼眶又酸了，抢过古来手中的扫帚开始干活。 古来在一旁就开始笑，笑得孟意候脸越来越红，头越来越低。 “你干啥？”孟意候恼羞成怒，一指卧室，“你快点进去守着洛老师！” 古来无奈道：“好，好。” 走近卧室，却发现洛阳正盯着放在床头上的照片看。 那是他和宋楠的合照。 古来心中一沉，走了过去，将照片放在了洛阳手中，他坐在床边，也跟着看了过去。 可看着看着，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这照片虽然看着是两个人，但是两人的手都虚虚放在半空中，就好像是放在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上。 他凑近了一些，想要看的仔细一点。 洛阳却含混着开口，喊了一声，“乖女。” 古来一怔，心中越发疑惑，问道：“干爹，你在喊谁？” 洛阳眼睛低垂地看着照片，没作声。 古来又道：“你们拍照的时候，手为什么要那么放啊？” 洛阳这时则放下照片，重新闭上眼睛。 得不到答案，他也不再强求，重新将照片放回床头柜，想了想，开始翻找起多余的照片。 洛阳很喜欢拍照，他在很久之前还买过一个胶卷摄影机。 这种老古董被他宝贝的不行，他还说这是他年轻时最想买的东西。 在古来的记忆中，洛阳夫妇经常会手牵手地在附近公园拍照，每当这时，邻居们就会打趣，他们也带着古来一家拍过不少照片。 很快，古来就在卧室中对着床的柜子里找到了十几本相册，每本都是又厚又重，翻开之后，上面则是一张张极具时代感的照片。 照片上是夫妇两人，他们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眼中很有朝气。 古来对此只是大概看了一眼，他的重点不在这里，很快，在第三本相册时，就发现了端倪。 照片的正中是宋楠抱着襁褓，神情充满了母亲对孩子的慈爱，诡异的是，那个襁褓是空的。 照片的背景能够看出她是呆在屋中的沙发上，古来朝着门外看了一眼，正对上孟意候的脸。 他似乎缓了过来，还对着古来竖了个拇指。 古来收回视线。 洛阳家中不大，只有一室一厅，对于家中没有孩子的夫妇正好够用，但是…… 古来抬眼，他站起身，将放在衣柜顶上的一个玩具熊拿下来。 玩具熊的背后，还放着被拆封的芭比娃娃。 这套娃娃看起来很老旧，脸上用彩笔涂抹得黑乎乎的，金色的头发也几乎被拆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脑袋。 娃娃的衣服鞋子还留着，但也落满了灰，近乎褪色。 他看了看娃娃，又看了看相册。 不知道为何，突然不敢继续去翻了。 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就好像继续下去，将会发生他最不想见到的事情。 古来在原地停了一会，他决定将手里的相册翻完，除了这张外，还有两张，但都和大哥有关。 照片上的是年幼的古往，正无奈地看着镜头，他这时才六七岁的样子，肉嘟嘟的脸上被画了满满的水彩。 而另外一张，是他坐在照片角落，对着一处空地拍手大笑的样子。 这是谁给他画上的？ 他又在看着谁笑呢？：，， 第471章 彼时 洛阳终究还是没能撑到第二天,当天下午六点三十七分，这位和善的老师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他临终前，看着陪在身边的古家人，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似乎是觉得这么结束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古来看着疲惫的父母,又看了看颓然的大哥,便主动接过为洛阳料理后事的重担。 整理遗容，换上寿衣,联系殡仪馆,准备火化,以及通知亲友，举行丧葬仪式。 这种种一切,全部都是他和孟意候两人跑下来的,古博烁要照顾快要昏厥过去的何青，而古往……没人想过让他去做这些。 “好了，这是最后一点了。”孟意候翻看着要采买的各种殡葬物品,对身旁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说：“该买的都买了吧？” 工作人员看着他们装在车上的纸人纸钱,大概看了下，说：“棺材都买好了吧？” “买好了。”孟意候朝着古来那看了一眼，低声说：“寿衣,花圈这些都买了。” “那就没什么了。” 现在的年轻人并不了解关于殡葬的风俗，洛家又没有老人，为了防止办岔,需要专业人士指导，而殡仪馆就有这项服务,古来他们就没乱跑，干脆听着这些工作人员的指挥，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不过在他们来之前,洛阳就提前联系了一家殡葬公司，他们那边出棺材寿衣骨灰盒和丧葬礼乐这些东西，省了他们很大的麻烦。 “你们家老爷子是要进公墓还是进祖地？这个提前选好了吗？”工作人员正说着部分流程，突然想起来这事。 “公墓。”古来道：“和他妻子合葬。” “公墓？”工作人员愣了下，挠了挠头，“那你等等吧，我先去给你查查，正常来说，要进公墓的我们这里都有登记。” “好的。” 整个葬礼要进行三天，洛阳的年龄不到60，又无儿无女还得了癌症，怎么看也不是喜丧，为了避免人死后怨气横生，按照家里这地方的习俗，是要花费重金请风水先生看完，再以吉时葬入墓地。 但是这个流程被洛阳自己给弄完了，他临终前将死后的要求规定的很严苛，说要全部从简，不准花费大量金钱去办丧席，可是他位置特殊，身为教书几十年的学生，许多人早就事业有成，听闻此事立刻赶了回来，所以古来也没办法按照他说的做，只能尽量简化流程，看起来简单一些。 可饶是如此，各种规矩全部停下来，也不禁让人觉得头都大了。 “老爷子没有亲生子女就会麻烦一点。”工作人员看他年轻，周围又没有老人帮衬，不禁同情道：“你做干儿子的只能辛苦了。” “应该的……”古来说道。 “其实这事最好是你爸过来做的，你这种小年轻能懂什么？要是干的不好，指不定要怎么被人戳脊梁骨呢……如果能有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主持，就更好了……”工作人员提点道：“你们家还有年长的吗？至少得是比你爸年龄还大的，感觉你爸好像也有点不太懂……” 他这话说的委婉了，之前和古博烁接触的时候，哪是不太懂，是完全靠不住啊……哪有人能把流程全都记岔不说，连买个香烛都能买错？ 谁家死人用熏香点红烛啊？ 工作人员当时简直无语，才吐槽两句，古博烁反而比他还委屈。也幸亏后来这小儿子接手了，不然好好一场出殡就成了一出大笑话。 “我和我爸商量下吧，看我爷爷能来吗……”古来道。 工作人员问道：“你爷爷……靠谱吗？” 古来：“…………” 等到工作人员远去，孟意候开口说道：“真要把你爷爷请过来？老人家都快90了吧？” “86岁了。”古来抿着唇角。 他爷爷不住在这里，而是跟着二叔住在省城，从那边开车至少也要3个小时，虽说距离不算远，但来回颠簸……不知道老人能不能受得住。 “哎，咱们王老师行不？”孟意候灵机一动，“他年龄也挺大的，德高望重，应该可以主持吧？” 古来不太懂这些，他们又问了工作人员，得知是可以的，便又去找了古博烁，一起请王老师出来帮忙。 对此，王老师倒是很热心，一口答应下来。 他已经89岁了，身子骨还很硬朗，每天能绕小区跑个五圈，晨练时还可以在单杠上做十个上空翻，从外表看起来才只有六十岁的模样。 “我这两天正好没课，可以帮忙。”王老师看着古来递来的纸张，拿着老花镜一点点的往下看流程。 到了埋入土里的时辰上时，咦了一声。 他是历史老师，平日最爱研究这些易经八卦，也算小有所成，掐算了一会，皱着眉问道：“这是谁给你们的？” “是洛阳给的。”古博烁道：“有什么不对？” “小洛他找谁算的？”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王老师越看越奇怪，点了跟烟，“未时三刻……这跟他八字对不上啊？这时候埋人不是开玩笑的吗？” “他自己也懂点啊，不应该犯这个错误……” 古来倒是对此一窍不通，他也不纠结，“干爹既然懂，就不会弄错，可能但看不对，要是和干娘那边一起看呢？” 宋楠去世时下葬的日期是王老师给算的，他那边还留着底，回到书房里一翻，倒是明悟了。 “这是在给宋楠铺路啊……”王老师叹气道：“他俩伉俪情深，到了现在，还想着要一起过奈何桥。” 古来没吭声。 过了一会，王老师道：“小洛的事情，咱们都得引以为戒啊……” 他看着古家的父子俩，郁闷的抽了口烟，“他就是抽烟太多了，一天抽三包，天王老子来了也顶不住啊……” 古来的眼睛定在他被烟叶熏黄的手指上，抿了抿唇角。 古博烁则干脆当没听到。 王老师继续叹气，“他俩当年是一起来的咱们这，小宋据说还是什么大富豪的女儿，跟着小洛在学校认识，又私奔来的……当时的小宋可是除了你妈之外，最时髦的一个了，刚来那天，我记得还穿着红旗袍，烫着卷发，那嘴唇涂得可红了！” 古来一震，“真的？” 古博烁也跟着茫然，“啊？有这事？” “你满心满眼都是何青，你知道个屁啊！”王老师不屑。 他儿媳妇这时候带着重孙子孩子进来，才六岁的小孩子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对爷爷道：“不能说脏话！” “好，好，不说……”王老师笑着把他往怀里一捞，“老爷爷不说了嘛！” 他的胡子扎的孩子老躲，努力避开之后，赶紧跑走了。 “一晃眼都四十多年了……”王老师望着他的背影，叹息道：“结果这两人都年纪轻轻就去了，连个孩子都没有……” 他抖了抖手上的纸张，“这八字还顶顶的好，我之前和小洛说过，他肯定能长命百岁，结果，这不是打我的脸嘛！” “哦，对了……小来啊，你的八字也是顶顶好。” 王老师看向古来，眼中带着智慧的沉淀，他不急不躁地说：“你哥的也很不错……你俩都是厚积薄发之相，真正能成龙之日还在未来，当然，也有点坎坷……” “好了好了。”古博烁直接打断，“王老师，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不打扰了。” 说完后，也不等王老师的回应，直接拽着古来走出家门。 古博烁道：“王老师的话听听就算了，他算的不准。” 古来笑着说：“我知道。” 也许是年纪大的事情，王老师晚年迷上了易经，经常给人算命，逢人便说其八字好，可等人具体去问好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 古来倒是对此没什么兴趣，他要是真的八字好，也不至于被选中当了玩家。 古博烁嗯了声。 洛家对门就是他们以前的家，因为古博烁早就退休又去了别的学校返聘当老师，故而这个房子已经退了，如今被一个新来的单身女老师住着。 那女老师也认识他们一家，下课后回来休息，正好看到他们忙进忙出的。 “古老师。”女老师姓陈，叫做陈莉莉，在高二教英语，平日穿着时尚，在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眼中看来，就有些花枝招展的。 古博烁倒是对此没什么想法，只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古来，你回来了？这次你哥回来了吗？”陈莉莉问道。 “来了。”古来对她笑了笑。 陈莉莉今年30岁，名牌大学毕业，早就听说了古往的经历，两年前何青还想给她和大哥拉线，但大哥直接玩失踪，根本不理会人家。陈莉莉当时还很傲气，觉得古往看不起她，但最近年开始愁嫁，比谁都要仔细的盯着那些英年才俊们。 古往就是她盯着的其中一条鱼。 “那你哥他……” 还没问出口，陈莉莉眼尖，正好看到了要出门抽烟的古往，双眼一亮，立刻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 她落落大方地朝着古往伸出手，道：“你好，我是陈莉莉。” 古往眨了眨眼睛，他挠着头，啊了声，同样跟陈莉莉握了握手说：“你好。” 以古来对古往的认知，他觉得自家大哥估计都不记得这人是谁。 默默地给大哥发了条信息，将陈莉莉情报简单说了一下，他比了个手势，领着老爹消失在门口，算是深藏功与名。 进了屋，满屋的线香味道，熏得人窒息和眼睛疼，古来看到了披着白布的何青，问道：“妈，这么快就点香了吗？咱们的棚还没搭起来。” 按照习俗，人死后会先由殡仪公司的人帮忙搭棚，棚里摆着棺材遗像，前面有香烛台和草席，所有来祭奠的人，都要在棺材前鞠躬行礼。 这种行礼也很有讲究，比洛阳辈分小的，均要磕头上香，辈分长的，鞠躬就行。如果是夫妻一起来，丈夫要跪，妻子在旁边鞠躬上香。 还有各种兄弟侄子孙子之类的，磕头的数量也各有不同。 “先点上吧，老洛走的时候没吃晚饭，我怕他路上饿了……”何青眼带惆怅，“他和宋楠怎么一模一样啊？都是急性子，吃两口饭再走不行吗？” “可能是想快点和干娘见面吧。”古来劝慰道。 何青抹了把眼泪，又哭了起来。 古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跟她一起看着面前的遗像。 黑白照上放着的是洛阳年轻的脸，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的模样，眼睛炯炯有神，眼角处有着细细的皱眉，目光正对前方，笑起来时给人一身正气的感觉。 古来与之对视，看着看着，又莫名觉得哪里不对，这张照片就好像活过来一样，盯得他汗毛直立。 危机感陡然升起，古来可没忘记只要有玩家的地方，就已经成了游戏侵略完成的副本，现在的异样，或许会牵扯到一些灵异事件，再引发玩家进来。 他皱着眉，一时定不下主意，是当做不知道，还是去解决那些异样。 想着之前发现的照片问题，他抿着嘴唇，道：“妈，我问你个事，大哥小时候有朋友吗？” 何青一怔，“你问这干什么？” “我要打电话通知亲朋好友啊，我和大哥都是干儿子，肯定得让朋友过来。”古来说着很正当的借口。 何青想了想，“有的，你堂哥，王老师家的小儿子王寺航，还有陈姨的外孙女柳枝……嗯，还有海茗，张筝，张红英……是叫张红英吧？” 就算工作繁忙，何青依旧对孩子抱有足够的爱，以至于几十年过去，她还是对古往小时候的朋友如数家珍。 “咱们院里啊，和你干爹这样情况的不在少数，要么人家结婚前就确定是丁克了，要么就是因为意外孩子没了，要么就根本没办法生孩子，只能领养一个……和我同龄的老师们有百八十个，结果生下来的孩子，就这么五六个，还有你哥那时候，计划生育查的最严，所以附近的孩子不多，我记得也就这几个天天跑过来和你哥去玩。” “你哥从小身体不好，经常去医院打针，我还一直担心他也会熬不过去……” “幸好后来没事了，哦，他十四五岁是朋友最多的时候，青春期叛逆，说什么也不弹钢琴了，非要抱着吉他去学人组乐队唱摇滚……我每年给他花那么多钱学音乐，又不是为了让他浪费天赋的！”一说到这，何青叹了口气，眉眼间门满是郁色，“其实我也有错，我那时候更年期，太急躁了，直接砸了他的吉他，不准他再去和那些朋友玩，还说是不三不四的一群人，把他给惹火了。” “小往学人离家出走，等被我们找回来时，头发都染成红色了，耳朵眼打了6个耳钉！我当时看到都快晕了，你爸一边给我喂救心丸，一边劝我说让他试试，还说你哥年轻，家长带着闯一闯见一下世面挺好的。” “我们领着他们一伙人去了电视台，参加了全国校园歌手大赛，他一路拿到了全国第三。” “看他能有成就，我们就不追究了，结果他自己反而很受打击，主动断了和乐队的联系，乖乖回来上学，结果又发现了另外的天赋。” 古来：“…………” 他跟听天书一样，听着母亲说完大哥的叛逆事迹，只觉得快幻灭了。 “我怎么不知道？大哥组乐队？不是说在学校和同学玩玩吗？” “你那时候才四五岁，天天上幼儿园，懂什么啊？”何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照顾你俩太累了，我把你扔在爷爷奶奶家了，还记得吗？” “……记得。” 古来记得是在爷爷奶奶家待到六岁，该上小学才被接回来……不过那时候，除了他，大哥和二叔家的堂哥也一起住在那里，所以，古来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还认为那边是他第二个家。 “啊，对了，我记得之前看到过……” 何青说着，走入卧室，直接打开柜门，从中拿出一本相册。 两家关系密切，何青和宋楠又是闺蜜，彼此间门经常一起拍照留作纪念，所以她很清楚相册会放在哪里。 翻了几页，就看到了要找的画面。 指着上面的孩子们说：“看吧，这是你哥组乐队的样子。” 古来好奇地看过去，顿时眯起了双眼。 照片中的大哥很年轻，十四五岁的年龄已经有了男人中青涩的帅气，他穿着一简单的白衬衫，纽扣乱七八糟的扣着，露出了两侧锁骨，白皙的皮肤上在镜头前隐隐有些反光，头发乱糟糟的用发胶给抹成了刺猬头，抱起吉他在舞台上跳起，还真别说，倒是真有一分摇滚乐手的狂放不羁。 这时的大哥眼神明亮，狭长漂亮的双眼，带着一点勾人的躁动。 “这能是……第三？”古来怀疑了。 按理说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孩，不能得第三啊？大哥那演奏水平他心里清楚，肯定吊打全国100的同龄人，“是不是有内幕？还是因为用了不熟悉的乐器？” “你看看嘛，从小就这么邋里邋遢！”母亲的关注点总是在奇怪的角度，她点了点古往的纽扣，莫名有些生气，“谁这么教他系扣子的啊！我跟你说，今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也是这个熊样，还得我手把手给他系好！” 古来犹豫了下，没出声。 何青就是爱操心，她要是不管那么多，古往未必会变成现在的模样，说到底，所有懒惰的子女都是被宠出来的。 古来往下翻了一页，这次背景是在傍晚，镜头看起来有些曝光过度，将古往的脸打的惨白，唯有嘴唇红的滴血。 何青又生气了，“这是在酒吧演奏，他还撒谎跟我说是去同学家里做作业，结果被老洛逮个正着！” “干爹去酒吧？”古来问道：“带着干娘一起去的？” “嗯，他们夫妻俩没有孩子，就是爱玩，哪都去过，哪都玩过。”何青这时才露出一些羡慕的情绪，“我年轻时也爱玩，瞒着家长跑去广场跳华尔兹，和同学一起，拿着乐器去农村给老乡们演出，还为了筹集去北越的路费，天天跑火车站里拉小提琴。” “没有孩子之前，我和你爸一到休息日就去爬山，要么就去看电影，那时候所有的电影我们都看过，他还会给我买花，把我邀请到游乐园，在摩天轮上给我朗诵自己写的情诗。” 古来微笑，他轻声道：“现在也可以去啊……你们两个人继续过二人世界。” “现在？”何青嫌弃，“你跟你哥都走了之后，我天天看他都烦的不行，还过二人世界？没让他跟着走就不错了！” 古来倒也没有勉强，他知道何青口是心非。 继续翻看相册，里面除了大哥，还有几个年龄差不多的乐队成员，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发光发热，洛阳拍照的技术很好，好多角度都充满了故事性，他拍摄的时候，镜头语言自成一脉，并未有任何矫揉造作的呻吟，反而偶然的欢乐。 比如一张大哥喝酒时的照片，因为喝的太急，酒水被呛到，直接咳出来喷到前排的观众上，在他身后队友有的惊讶，有的大笑，还有的漠不关心。 一张照片就能看出百张人生。 突然，他的手顿住，指了指上面的人说：“这是谁？” 在大哥的面前，是一个身穿黑色吊带裙的女孩，她的双眼闪烁，极为明亮，面容美丽的堪比明星。 “咦？”何青也愣了，她还真的不认识这个女孩。 “妈，你见过她吗？” “没有，这么漂亮不应该没见过啊……” 何青想了想，觉得这应该是古往在酒吧认识的，在她心中，去酒吧的没什么好人。 古来却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去问问你哥不就行了！”何青不知道小儿子心中顾虑，“你哥又不会瞒你。” 就怕他不得不瞒了…… 一旦有了一个疑点，接下来细想，所有的事情都是疑点，他现在最怕的不是古往的隐瞒，而是周围被游戏入侵，成了副本等待玩家的闯关，古往就是被玩家侵占身体的其中一人。 可是很快，他又抹去了这个想法，因为和古往相处时，那种被控制的感觉没有任何变化。 他依旧带着很强的掌控欲，这不是什么人都能伪装的。 古来随意的嗯了一声，表示知道，很快便翻阅了整本相册，在古往的青少年时代，倒是没有小时候那么多怪异的照片，他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何青在这，一口气全都看完吧。 但是当他拿起下一本相册的时候，古往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头发凌乱的生长着，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下巴处冒出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邋遢，白白毁了一张俊脸。 他的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在何青皱着眉的数落发生前，赶紧说道：“妈，爸喊你有事。” “什么事？” “关于宾客记账的事情，好像是洛家来人了，说是这钱应该给他们。” 何青眉毛一竖，立刻骂了起来，“真不要脸了啊！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也敢过来抢钱？！我们不记账了！谁来也不要钱！看他还抢不抢了！” 鉴于古博烁的战斗力几乎为负，何青一撸袖子跑出去帮忙，屋子里只剩下两兄弟在大眼瞪小眼。 短暂的沉默过去后，古往走了进来，他瞥了眼弟弟手中的照片，一向理智的表情略带一些窘迫。 “咳！怎么看起了这些照片？”古往不动声色的把相册合上。 “妈妈太伤心了，我随便找了点借口，让她转移了注意力。”古来平静地说。 何青是古家最情绪化的人，她的喜怒哀乐全都体现在脸上，因为是锦城人，有什么说什么，泼辣又热情，直爽又直爽，很难让人讨厌，她也很难会去讨厌别人。 洛阳一家的事情，她是最放在心上的一个，从宋楠去世，到洛阳去世，中间门隔了不到一年，两位朋友的接连去世，让她的痛苦和悲伤根本来不及消化，更别说让人去排解。 古来只能靠着别的话题，短暂的让母亲不再去想这件事。 古往叹了口气，他知道古来做的是对的，在他离开家的这些年，负责照顾父母的，就是这最细心的弟弟。 摸了摸古来的头，他像小时候那样夸赞道：“小来，做的不错啊！” 但古来却没有和以前一样害羞，他仰头看着大哥，坚定地与之对视，说：“大哥，我不是小孩了。” 古往仿佛没有察觉，笑眯眯地点头：“是是，大哥的错，大哥忘了。” 然而就在转身的时候，他笑着的脸上不经意间门流露出几分杀意，眼睛微微看向一旁，对着那在客厅忙里忙外的孟意候看了几秒。 “大哥，你以前组过乐队？”古来想起了何青刚才说的事情，促狭道：“有没有录歌啊？给我听听呗！” “我没有。”古往摇头，“初中毕业后，我就全烧了。” “为什么？” 古往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因为我那时候快死了。” 古来：？ 古来茫然抬眼，默默地将手中的照片拿过来，指着和古往跳舞的这位漂亮女生问道：“这是谁啊？我怎么感觉以前见过？” 古往接过一看，乐了，“难得你还有印象。” 他比古来大十岁，这个时候，古来还是个四五岁的幼儿，能拥有记忆已经非常厉害了。 “谁啊？” “她叫金燕，以前是我们乐队的狂热粉丝，当然，主要是狂热我。”古往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他点了点这女孩的脸，“她跟踪我到了爷爷家，然后遇到了正在院子里写作业的你，直接把你抱走绑架了，说是除非我和她交往，否则就把你卖了。” 古来：“…………” “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被放在她家的车厢里呼呼大睡。” 古来：“……那她人呢？” 古往挑眉轻笑，“谁知道，也许死了吧。”：，， 第472章 日常 洛阳的葬礼在三天后正式办完,一直都很顺利，除了母亲说连着三天梦到洛阳和宋楠过来跟她叙旧外，几乎无事发生。 关于这点,古来也怀疑过是不是有灵异事件,他冒险回到空间门,付出近万点券才能在本源世界使用克制鬼魂的道具，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故而觉得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将其当成母亲太过想念老友所致。 他本来是应该在办完葬礼后回去的，但今次是难得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便没有随孟意候回去，后者也不在意，跟着一起住了一周。 孟意候家境优渥，却与父母关系极差,近乎决裂，他们家中的事情,外人不好说些什么，再加上古来察觉到他恨透了父母,也就从不提起这事。 他在古家受到了两位老人的热情款待,何青特别喜欢这嘴巴甜甜做事利落的小青年,毕竟孟意候愿意陪着她买菜，还能张开口去砍价,砍完后摊主也不生气，乐呵呵地跟着聊天,这种社交能力让何青相当羡慕，时常拿他和两个儿子比较，越比越气,恨不得抓着孟意候认他当干儿子。 孟意候倒是没意见，古来自然也觉得可以，倒是古往，黑着一张脸看了孟意候很久，他也不说话，直到这个热闹的场子冷了下来，才转身离去，从那之后，何青便不提这事情了。 但是她表面不说，对孟意候却越来越好了，待遇赶超亲儿子。 一周之后，孟意候的那帮兄弟遇到了一些问题需要他回去看看，他这才决定离开，于是何青给他准备了一大包的土特产和过冬衣物，光行李箱就填满了五个，还是孟意候实在拿不了运了快递，她才停止。 古博烁也送了两件礼物，一件是《思想起源的论述》这本书，一件是一瓶他收藏多年舍不得喝的葡萄酒。 古博烁的乐趣就是晚饭后喝点小酒，可是全家人没人会喝，孟意候来了后，他算是遇到了不错的酒友，而且还能一起下下棋，来来往往有输有赢，哪像对着两个儿子，回回都是杀得他丢盔弃甲，一点都体会不到下棋的乐趣。 古往再掩饰不了讨厌孟意候这件事情，却也没有落下面子，给了两万块钱，算是提前的压岁钱。 “真没想到，回来一趟，一分钱没花，还多赚这么多礼物。”孟意候心满意足地拍着行李箱，“你哥瞪了我一星期，最后给钱时那表情，啧啧真后悔没拍下来！看着都下饭！” 古来想着大哥的表情，也不禁笑了起来，“行了，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要是在大哥面前说，有你好受的。” “那我也不怕，反正有叔叔阿姨在前面顶着，往哥要是敢对我出手，哼哼！”他倒是觉得有人撑腰，连底气都足了。 古来越发觉得好笑，“不说了，快走吧。” “你什么时候回去？”孟意候问。 “最迟得等大哥离开我再走。”古来想了想，“我们可能会请假去旅游，具体我也不好说。” “家庭旅游啊……”孟意候撇了撇嘴，“真羡慕，你都没和我一起出去旅过游。” 古来皱眉，“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玩的？” 孟意候无语，“全是男的才好玩啊！去去海边，看看美女，或者去玩个极限蹦迪，泡泡酒吧，你跟着你爸妈，觉得能玩吗？” 古来：“…………” “不是吧老古？别跟我说你没兴趣？”孟意候夸张道：“你今年到底多大？幼儿园毕业了吗？还听妈妈的话呢！” 古来瞥了他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这一笑让孟意候顿时哽住，迅速拽着行李箱离开，“我走了啊哈哈，拜拜！” 他送完孟意候回家后，家中只剩下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古往，头发依旧乱蓬蓬的，满眼惺忪，看起来刚起不久。 古来看了眼在桌上没动的早点，给他端过去，说：“大哥，中午想吃什么？” “爸妈呢？”古往慢悠悠地问。 “他们今天有课。”古来看了下时间门，孟意候坐的早班机，现在时间门还不到十一点，去趟超市买点肉回来炖应该来得及。 “哦……”古往翻了一页，停了好久，说：“随便。” “那我买点排骨和鱼吧，青菜你想吃什么？卷心菜还是西红柿？” “……随便。” “那卷心菜吧，做个炝炒卷心菜。”古来早就习惯古往的说话方式，在一些不涉及他敏感点的地方，他甚至都懒得去进行思考。 如果没有人管他，休息日的时候，古往甚至可以睡整整20个小时，几乎要黏在床上不下来。 同样的，当他有了项目灵感时，能够窝在书房写上一天一夜的公式，写的满地都是纸张，最后是何青看不下去，强行走近房间门，让他出去吃饭睡觉。 古往抓了抓头发，没吭声，他对吃什么根本不在乎，反正他不挑食，做什么都吃，更何况弟弟的手艺非常不错，做什么都好吃。 “大哥，早餐多少吃一点。”古来用微波炉加热了两个包子，又在烤箱里放了几个红薯，“我先去买菜，你要是不想吃包子可以吃红薯，实在没胃口就把粥喝了。” 古往：“…………” 古往：“你可以嫁人了。” 古来：？ 有的时候，古往会冒出和何青同样的忧愁，他也觉得古来实在是太温和，几乎想象不到古来会生气的样子，这样逆来顺受的性格对于之后发展不是好事。但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抛到脑后，比起像孟意候那种叛逆的性格，显然还是听话的弟弟更好。 古往这时也良心发现，跑进卧室换了身衣服，他在家中被养得多了几斤肉，原本瘦削的下巴都变得圆了一点，不再看起来过于尖锐，整个人的气色非常不错。 他套上风衣，跟着一起出了门，“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古来诧异地看着他。 古往倒是淡定，抬眼问道：“怎么？” “啊，不……没什么。”说是这么说，但古来总忍不住回头，想要看看自家大哥是不是被附身了。 这可是他破天荒的跟着来买菜。 正巧走到超市门口遇到了赶着回家的何青，见到古往时，也露出了同样惊讶的表情，她踩着高跟鞋，登登跑到古往身边，忍不住捏着他的脸说：“这是谁家的儿子啊？我儿子呢？被你给换了？” 古往：“…………” 他无语地站在原地，任由母亲摆布。眼角的余光瞥见古来偷笑的脸，顿时觉得这下做大哥的威严算是彻底扫地了。 “……我好久没逛超市了。”古往住在科学院发的宿舍里，平时只去家门口的小超市，那里进过这种大型超商。 他晃了晃手里造型极为奇特的瓶子，问道：“这是酒？” “不含酒精的饮料，但是有酒味。”古来解释道：“味道不太好喝，我不喜欢。” “这是什么？”古往拿着冰柜中超大号的奶糖雪糕，陷入了迷茫，“大白兔还出雪糕了？” “奶香味很足，挺好吃的。”古来道。 “茅台……雪糕？”古往在冰柜里看着：“铁锅炖雪糕？？葱油饼雪糕？？老干妈雪糕？？？” 古往揉了揉眼睛，一脸震撼我一百年的表情，“这能吃吗？” 似乎跟这些雪糕相比，无酒精味的饮料已经是可以接受的了。 咔嚓！ 何青正大光明的拍了照，对古来道：“你哥真傻啊！” 古来没点头，但憋笑的表情暴露了一切。 古往无奈道：“妈，不至于吧？” “至于，怎么不至于啊？”何青根本不在乎古往说什么，对着两个儿子各种拍摄，她为了能够明白小儿子的直播公司是干什么的，最近跟着班上的学生学会了拍视频，和关注主播，最终变得也喜欢拍摄些东西发布上去。 她平时发的都是一路遇到的花花草草，天上奇怪的云，和老古一起逛街时路过的小巷，这还是第一次将儿子陪伴在身边的情景发上去。 关注她的都是平时的学生，她发完后，很快就有学生问这是谁，当何青说是儿子后，评论区就变成了“拜学神”“吸帅气学神学力”和“学神教我”。 何青的两个儿子都是北越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这件事情根本不用多说，附近的十里八乡没人不记得那16岁当了全省高考状元被特招走的天才，也没人不知道他只用两年就读完大学，在家呆了几年后，又立刻当了一名科学家，前段时间门还上了中央台。 因为古往的名声太过响亮，以至于小儿子的优秀被掩埋了不少，幸亏古来对这些不看重，不然心态早就崩了。 何青挺喜欢看这些评论，她平时不会主动说起儿子的事情，担心会给古往添麻烦，但现在项目解禁，他又被特别报道，自然是想怎么炫耀就怎么炫耀了。 拿着手机给古往看了看，后者无奈地叹气说：“妈，你倒是给我拍帅气点啊？” “谁让你邋里邋遢的！”何青上下打量了一下，忍不住伸出手去给他整理翻折过来的衣领，“你怎么回事啊？出门都不照照镜子的吗？” 古往小声说：“……忘了。” 古来这时道：“妈，我看那边鸡蛋好像打折了，买不买？” “买！”何青立刻被吸引了目光。 他们家并不缺钱，但何青却非常节省，她的工资有一大半是要捐给山区贫困学生助学的，所以能省一点是一点。 古往松了口气，他感激地说：“还是你会说。” 古来沉默了下，道：“哥，你小时候没有和妈一起来过超市吗？” 古往一怔，摇了摇头，“没有。” “我小时候，爸妈正在事业上升期，他俩生了孩子都是直接扔给爷爷奶奶带，我五岁就被领着参加培训班学钢琴，妈妈有空时就是在我旁边听我弹琴，学完钢琴还要学小提琴，七岁就得上作曲课，哪有空和她逛超市。”古往叹了口气，“我们以前一周只能见一次面，一次呆8个小时……不过你出生后倒是好了一点，妈妈不忙了。” 在他小时候，何青还没从国家交响乐团里退出来，天天满世界飞的去演出，她是首席小提琴手，每日都要去练习各种曲目，就怕被人顶替，在交响乐团中的压力极大，一个小小的失误都会导致她被替换到副手。 这在她如此骄傲的人眼中，就意味着失败，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犯错的。 至于古博烁，他那时被派去山区支教，与何青相隔半个国家，一家人分隔三地，很少会有团聚的时候。 也许正是年轻时候对孩子亏欠太多，以至于到了古往叛逆时，即便再不喜欢他的选择，何青在纠结一番后，最终还是选择了让步。 不过16岁以后，古往便不怎么去碰乐器了。 他发现那根本没有意义。 他认为音乐本身并不会带给人力量，真正让人觉得鼓舞的是，他们内心想要冲破桎梏的坚韧。 音乐只是一个引子，对那个时候的他来说，音乐是逃避病痛的麻药，也是可以让他不用在乎自己生命还剩几天的疯狂。 古来与古往年龄相差太大了，十岁，足够成为一个辈分。 所以古来并不知道，在他这无所不能的大哥幼年时，曾经一次次的与死神擦肩而过。 古往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种病极为难治，幼时他体弱多病便是因此，比同龄人要矮小瘦弱很多，去上幼儿园时，在了解了他的病症后，几乎没有园区敢收他，只能让退休在家的爷爷奶奶帮忙照看。 父母之所以如此奔波，最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凑他的医药费，一周七天，每天都要吃药，经常会莫名发烧，是儿童医院的常客。 听母亲说过，他一岁的时候，一打针就会哭，这时候只要放钢琴曲《致爱丽丝》他便会笑起来，一岁半的时候，已经能够哼唱出完整的曲调。 何青作为小提琴家，立刻发现了儿子的音乐天赋，为了能够让古往喜欢上音乐，也为了缓解他的痛苦，每周一次见面时，她都会为儿子演奏同一首歌曲。 没有人会想到，外表无坚不摧光鲜亮丽的首席小提琴手，在孩子的面前，只是一个会刻意弹奏出错，等待被孩子点出的母亲。 一首曲子她会故意出错十几次，就为了看古往点出后，那得意洋洋的笑容。 受她的影响，古往自然而然的喜欢上音乐。 学钢琴，最初就是他自己选的。 学了之后，他就会忘掉身上的病痛，等到年龄大了一点，心脏病似乎也跟着好转起来，一连几年，都没有发病，他被母亲带着到处参加各项音乐大会，每次都是冠军，很快，就有音乐神童的称号放在他的身上。 母亲曾经问过他，弹钢琴时快乐吗？ 他说快乐。 后来……病发了。 他12岁的时候其实已经开始发病，根本无法正常上课，到了14岁的时候，他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的流逝，他那个时候经常听吉他之神吉米·亨德里克斯的曲子，吉米死在了27岁，他想着自己如果去弹吉他，成为新一代的摇滚巨星，是不是也可以活到27岁再死？ 对于14岁的古往来说，能活到27岁，是一种奢侈的愿望。 医生说他最多只能活到17岁。 古往在绝望的泥沼中挣扎着，他不肯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痛苦，每晚都要将手按在心脏上，看着床头闹钟，幻想着可以见到明天的朝阳。 但是。 但是啊。 天无绝人之路，他在最绝望的时候被游戏吸纳进去，成为了玩家。 只要能够活下来，就可以兑换商城中的治疗道具，使用后，他的生命就有了保障。 古往不记得那个时候为了活下去，做了多少疯狂的事情，他很少会回忆起最初的时光，只隐约记得身边人来来去去，有人见到他会心生怜悯，有人则会心怀不轨，他遇到过好人，遇到过坏人，在游戏的副本中沉沉浮浮，像是旁观者一般。 他不想成为那种最讨厌的人，有时候宁可不拿全通关的点券，也要让别人先活下去。 为了不让家里人发现他的变化，古往借着青春期的躁动，直接改变了整个形象。 他故意去做被禁止的事情，拼命去跳去闹，去完成他一直想做不敢做的疯狂事情。 然后，就被发现了。 在被她揭露出来的时候，古往都不知道自己的演技这么差，差到被指着鼻子将罪状一条条清晰地数出来。 简直是可笑的不行。 即使他拼命狡辩，也躲不过最聪明的人，她和他一起成为了玩家，甚至……因为过于年轻，他们还拉了那么多人进去…… 古往很清楚，如果没有他的话，那些人应该还会活得好好的。 附近的家属楼，也不可能只剩下那几位和他关系最差的同龄人。 …… “大哥？” 古来疑惑地声音唤醒了古往的回忆，他手中拿着两袋火锅底料，“你吃番茄的还是吃麻辣的？……你怎么了？” 古往笑了笑，手指搓了下风衣的衣角，道：“烟瘾犯了。” 古来往何青那边看了一眼，“忍着吧，妈妈进超市没有低于一个小时的。” 他朝着古往这里走了过来，抬起手摸了下大哥的额头，关切道：“真没事？你要是头疼就和我说。” 古往心中一暖，嗯了声。“没那么脆弱。” “现在冷了，要多注意一点，你从以前就经常生病。”古来将两袋都放进去了，推着车子离开冷冻区，“还偷偷把药吐了。” 关于这点，古来很有发言权，“我见过很多次！” “哈哈，以前吃太多了，实在是吃不进去了。”古往抬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好了好了，别学妈那样瞎操心，我还不至于弱到这种程度。” 他的身体在很早以前就发生了异变，现在的他，根本不能用人类的标准来衡量他。 就算超速行驶的大卡车撞到他的身上，只要他想，碎的会是卡车。 古来歪着头，避开这种摸头，慢慢走到了何青身边，他很自然的帮母亲将鸡蛋放进购物车中，在那一旁的大婶有些疑惑，“何姐，这是？” “是我家的幺儿！”何青激动的方言都说出来了，拍着古来的手臂，说：“刚从南方回来，这不，陪我买菜来了！” “哦，对了，这是我大儿！从北越回来的！” 那位大婶恍然，盯着古往看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你的天才儿子？那个被中央台播过的大儿子？是个科学家？” “普通院士，没那么夸张！”何青摆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她颇为得意的拽着古往在菜市场里走了一圈，因为她是熟客，附近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的事情，纷纷围了过来，夸着何青好福气。 古往刚开始还试图求救，可在看到古来默默转身去挑菜时顿时绝望了。 他整个人木然的被母亲拽着，不知道多少人摸着他的胳膊，问他今年多大，结婚了吗，有没有找对象。 何青先是看了古往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反对的神色，才开口说还没找。 然后阿姨们更热情了！ 古往那只有十几个人的微信号瞬间门涨到了五十多，都是过来打算给他介绍对象的。 “你放假一个半月是吧？”何青笑眯眯的。 古往点头。 “还有三十多天的假是吧？” 古往继续点头，他已经不愿意去思考了。 “那每天见两个姑娘，这不是正好了吗？” 古往：“…………” 等他好不容易躲回古来身边，听见古来笑着说：“就算是科学家，也逃不过催婚的命运。” 古往：“回家比做实验还累。” 古来对大哥的婚配没多少想法，结不结婚是个人的事情，不能因为父母希望而进行无爱的婚姻，两人的结合一定要因为有爱情的基础才可以。 他并没有遇到这样的人，也不希望遇到。 成为玩家后再去和普通人结婚，就是对彼此的不负责任，如果真心爱上一个人的话，他会默默祝福，绝不再主动出现。 “大哥，吃粉丝吗？”古来忽然说。 “吃。”古往沉默了下，道：“多买点，我喜欢吃。”：，， 第473章 合奏 “小来。”何青在厨房门口探出头,看着正在做早餐的古来，犹豫着朝他招了招手。“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要说。” “嗯？” 古来关上天然气,取下围裙，走了出来,问道：“妈,什么事？” 他手上还拿着要做手抓饼用的胡萝卜，打算一会搓成丝,“不能进来说吗？” “我问你。”何青面容严肃，“你哥……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啊。”古来一愣，“前两天不是还去相亲了吗？他要是有女朋友就不会去相亲了。” “也是……小往不是那种坏孩子。”何青想了想大儿子平日的秉性，虽说古往性格懒惰又邋遢,但本性不坏，不至于去做脚踩两条船的事情。 “可这也不对啊,要是没有女朋友,干嘛去买女裙……”何青抿着唇角，心神有些不安,她不会允许儿子朝三暮四,到处勾搭小姑娘,要么就不找对象，要是找了就得一心一意。 “什么女裙？” “就这个……”说着，何青去了古往的卧室,从衣柜拿出一个衣袋,里面装着一件黑色衣裙,将其展开之后，才发现是一身剪裁极为高级的吊带鱼尾舞服。 何青忧心忡忡，“这不是我的尺码啊,总不能是给我买的吧？” 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古博烁这时抬眼，道：“你没事进孩子屋里干什么？给他们点不行吗？” “我不进去怎么打扫卫生？小往天天邋里邋遢的，你瞅瞅看书房和他卧室，全都堆满了草稿纸，还有那些墨水点，我不清理你去清理啊？”一说到这，何青就气的不行。 “我去就我去……”古博烁的底气不足。 “得了吧，就你五级生活残废，别到时候给我把墙拆了！小往那身坏毛病全都是跟你学的！你这个当爹的也不反省反省！”何青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在一旁沉思的古来，神色缓和了许多，“还是小来好，只有小来心疼妈妈……” 古来唇角上扬，眉眼间满是温和的笑意。 “妈，我又不累……家里你最辛苦，上完课还要照顾我们，我多做点家务，你就可以多休息一会。” 他们家倒不是请不起保姆，只是何青平时收拾家务做惯了，不习惯别人再来家里干活，再说了，有那闲钱还不如捐出去呢，至少能帮两三个孩子度过这场严冬。 “哎呀，我的宝贝怎么这么懂事啊！”何青被古来哄得心情瞬间转晴，忍不住伸手搓了搓小儿子的脸颊，她大声笑着，道：“看见了吗，这就是妈妈的小心肝！咱娘俩干脆离家出走算了，把你哥和你爹都扔了，随他们去吧！” 古博烁张了张口，眉头微皱，没出声。 古来揶揄道：“你舍得？” 何青被噎了一下，下手捏脸的力气都大了一些，“行了，别跟我贫了，快点跟我想想这到底怎么回事？” 古来倒也不在乎被她转移话题，目光重新回到了挂在母亲胳膊上的舞蹈裙，他仔细看了一会，又伸手摸了摸，衣料触感光滑细腻，应该是丝绸做的。“看起来不像是最近买的，料子倒是挺好的。” “你还挺有眼光的。”何青诧异，继而八卦起来，“怎么？给谁买过？跟妈说说？” “这倒没有。”古来指了指在衣服后面的标签，“上面写着二十年前的日期。” 何青立刻去看，这才注意到，舞裙衣领后面还没有撕掉衣标，上面印着一个小小的日期表。 “二十年前……”何青想了又想，怎么也不记得二十年前的古往买过这衣服。 “应该是有比赛或者是参加联谊活动买给女伴的。”古来说道：“衣服太小了，大人穿不上，十几岁的孩子穿着正好。” 何青拿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她本人就很瘦，这么一对比，还要再小两个码，腰身极痩，只有骨架没长开的孩子才能穿。 她叹了口气，原本的忧虑瞬间消失，反倒多了点失落。 “我还以为他至少愿意找个女朋友了。”何青重新将衣服叠好，放回袋子里。 古来盯着那袋子看了看，觉得有些眼熟，突然想起来，这是陈莉莉在洛阳葬礼上交给大哥的，露出一丝微笑，“也未必是没有……” “什么？”何青没有听清。 古来摇了摇头，重新返回厨房把手抓饼做完，三人吃饭的时候，何青开头闲聊，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她们学校下个月要进行的元旦演出，每个老师都要出一个节目。 这难不倒何青，往年她都是上台表演小提琴，但今年小提琴和钢琴被新来的两个音乐老师报了，她不好抢人家的风头。 毕竟按照她的水准，要是在人家前面演出，对那两人不太友好，可要是在她们后面演出，就更欺负人了，新老师水汪汪的大眼睛求着她，让何青有些苦恼的放弃了最擅长的乐器，转而选择别的节目。 “还有一个月呢，急什么？” “你倒是不急，没人和你抢手风琴！” 古博烁慢悠悠啃着手抓饼，“今天礼拜天，一会去爬山吗？” “爬爬爬，你就知道爬山！”何青又瞪了他一眼，神色颇为不满，“你哪次爬到山顶了？还不是想去农家乐和那群臭棋篓子下棋！” 说到这，她跟古来告状道：“你爸下不过你跟你哥，就只能找这种最业余的虐虐，我都瞧不起他！” 古博烁脸色微红，讷讷道：“这是爱好……下棋本来就有输有赢，怎么能说是虐呢……” 何青素来看不过这种从弱者身上找自信的行为，她的性格极为激进，要么不做，要是决定做了，肯定要做到最好！ 别说是找这种业余选手，如果是她的话，肯定直接杀到最专业的象棋馆，请最专业的老师，然后每天和馆里最强的那位棋手对战。 她根本不怕被虐，越是输，她就越想赢。 古来看着两人吵嘴，笑了笑说：“个人有个人的喜好，我也挺喜欢和大爷们下棋的。” 古博烁赞赏道：“不错，不错，人贵有自知之明，要知足常乐。” 何青哼了声，又把话题扯了回来，“你们帮我想想，我还有什么节目能出？” 古来问：“唱歌呢？” 何青道：“……我年纪大了，高音唱不上去，要是演出就太难听了。” 古来哦了声，又道：“跳舞呢？我记得妈你以前喜欢跳交谊舞的。” “哦对，还有这个……”何青抬眼，看了看客厅沙发上放着的衣袋，想了一会，她放下手中的早餐，说：“小来，一会你帮我个忙，老古，你也别闲着，给我动起来！” 说着何青钻进卧室，很快便换了一身后背镂空的舞裙出来。 她的身材保持不错，年轻时的舞裙现在还能穿得进去，一身红裙，如火一般热情。 古博烁看的呆了呆，他微微笑了起来，有些紧张的捏着衣摆，刚上前对她伸出手，就被何青推到一边。 古博烁：？ 何青倨傲地扬起下巴，一双狭长的凤眼充满了张扬的明亮，岁月侵蚀了她的身体，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皱纹，却从未改变过她高傲的灵魂。 西南的锦城姑娘依旧如同五十多年前一样，璀璨又耀眼。 何青脸上画着淡妆，口红却涂着艳丽的红色，她向来喜欢这种浮夸的红色，但自从生了孩子，便很少涂了，等到四十岁以后，她连化妆都不怎么做了。 尽管丈夫和孩子们对此并不在意，甚至还鼓励她追求美，但何青却不愿意他们被人嘲笑。 小城市的街道上不能出现这样突兀的红，在这里，上了年纪还喜欢年轻装扮的女人，会被别人讽刺为装嫩，又或者以另类的眼光注视着，她和她的家人们都深受其苦。 社会的眼光对于一个母亲和她长满皱纹的脸，总是如此苛刻。即便她并未刻意去迎合年龄，却在不知不觉间也做出了妥协。 她有些紧张的咬着嘴唇。 古来微微一怔，很快便想明白了，他比了个稍等的手势，回屋换了身西装，身姿挺拔，双脚并拢，一手横放在腹部，半弯着腰，另一只手则对何青做出了邀请，面带微笑道：“这位美丽的女士，能请您与我跳一支舞吗？” 何青笑了起来，她侧了侧头，高挑起眉头，将手放了上去，说：“可以。” 随即用眼尾的余光看着古博烁。 老古：“…………” 老古心里苦。 他心里想着这是我老婆，却动作不慢的进了存放乐器的房间，拿了手风琴，略微试了几个音，在一旁伴起奏。 老古弹得是舒缓的华尔兹舞曲，速度不快，很适合何青这种年龄的人来跳。 何青以前教过古来跳华尔兹，她喜欢这种舞蹈，因为她认为这是优雅的艺术，能够衬托出她的身段。 其实交谊舞并不适合她的性格，何青更擅长跳拉丁，那种明艳的热烈会让她成为场中唯一一朵盛开的花，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但何青不爱跳，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没人提了，所以除了古博烁，孩子们都不知道何青会跳拉丁舞。 “一大大，二大大，三大大，前，后，前……老古，音错了！” 何青跳着跳着，便忍不住开起了教学模式，她的手压在古来的手臂前端，不停地调整着古来跳舞时的姿势，口中打着拍子，还要分心指挥着老公弹得更准一点。 古来好脾气地任由她摆弄，大约十分钟后，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古往忍无可忍地探出头，刚要抱怨一通，可看到客厅时的场景，顿了一下，脑中空白了几秒。 他揉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才道：“我……还没睡醒？” “你啊！”何青现在心情极好，根本不在乎古往的模样，她松开古来，朝着古往走去，“过来，揽着我的腰，跟我跳！” 古往：？ 他下意识地按照母亲说的做，然后给母亲当起了男伴。 “啊！妈，你踩到我了！……又踩到我了……妈，你换只脚行不？” 古往无语了。 何青怒其不争，“你太没用了！你弟弟跳得多好，哪像你，把舞步全都忘了！” “大哥跳的是女步吧？”古来突然道：“妈，你跳男步试试。” 作为交谊舞的狂热爱好者，何青两种舞步都能跳，当年就是她教会了古家三个男人跳舞，此时换了舞步，这下倒是好多了。 何青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回事啊！” 古往眼中黯淡，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 被逼的急了，才来了一句，道：“……女步容易。” 何青哼了声，示意古来去拿小提琴，她实在听不下去老古那满是错误的舞曲了。 古来会拉小提琴，可也仅限于会和不出错，他的钢琴比小提琴好一点，但此时家庭版的舞曲，也不用要求那么高。 试了试音准后，他抖动手臂，压在琴弦上的手按了下，弓弦一转，发出一声婉转悠扬的乐声。 小提琴的声音出来后，古往心知逃不掉了，便也不再挣扎，踩着舞步和母亲跳了一曲。 “你换身西装。”何青突然有了个好主意，抓了下古往的头发说：“小来你俩准备跟我出去。” 古往&古来：“啊？” “至于你……”何青看向老公，“你去请个摄影师。” 古博烁：？ 老古问道：“做什么啊？” “拍全家福！” 何青永远是古家最有行动力的，她说要拍全家福，马上就要让所有人都动起来，在古往迷茫地眼神中，硬灌了他两碗粥后，立刻跑到了附近最好的影楼，磨了半小时，定了一份188元的套餐。 何青欢天喜地的去选了衣服，留下古往跟古来，对着影楼的工作人员说：“我们要最贵的。” “啊？” 古来语气温和，“麻烦你们对我妈说是188元，其他的服务就当做我们是幸运客户赠送的。” 工作人员喜上眉梢，当即点头应允，看着古来爽快地刷了28888元的巨款。 “帅哥！”工作人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喊着古来的声音都比刚才甜了几分，“我马上就让我们店里最好的化妆师给阿姨化妆。” “咱们这的套餐除了照片视频，还包揽化妆外景后期，另外相册磁盘全套刻录赠送，您这边还有什么吩咐？” “衣服有几套？” “五套。”小姑娘笑着说：“每人每套可以选择30张精修照片。” 还行。 古来想着，这个算是比较实惠的了。 “我再加五千，你们弄六套。”古往忽然说：“给爸妈多加一套婚礼套装吧。” “听你的。”古来没意见。 小姑娘更开心了。“那我再给多加几套妆发和其他优惠。” 没想到她在柜台后面开收据时，一家之主的大叔也过来了，偷偷摸摸塞了两千块钱，说是想要再准备一个惊喜，希望他们能够帮忙。 “帮，肯定帮~”小姑娘喜滋滋地划掉手中的收据，重新填写了新的数字，这可是个大单，要是做完了，她这个月的业绩能直接排第一。 拍照的时候很顺利，男人们的妆容不多，身上的衣服除了西装就是一些应季的修身风衣，古家的男人们长相都很出色，再加上身材修长，腰板笔直，穿着西装照相时，眼神自带气场，看得周围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各个想要脸红尖叫，她们围在一起，偷偷拿着手机拍照。 古博烁清隽瘦削，他的眉眼间带着刚正的文人风骨，若是穿着长衫，便是那种不肯阿谀奉承的名流。 古往则是慵懒的漫不经心，他的容貌极为出色，狭长的眼睛总是朦胧的水意，但如果他认真地看向镜头，浑身则散发着锐利的危险。 古来是温和无害的斯文人，笑起来和善又柔软，在他面前，总会不自觉的放松，即使相貌不如大哥，但人气却远超别人，因为大家总是不自觉地信服他，喜欢他。 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绝。 小姑娘们羡慕地看着在化妆台前整理的何青。 作为帅哥的母亲，何青自然也不差劲，有了专业化妆师的帮忙，磨平了她脸上的瑕疵，又不曾遮掩岁月的痕迹，她的成熟与艳丽反而成为了别人绝对模仿不来的气质。 她一身华贵旗袍地站在了古博烁的身边，身量不高，但气场极为骇人，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 要不是小姑娘亲眼看着何青的转变，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位堪比明星的姐姐是刚才那抠抠搜搜的阿姨。 她犹豫着将客人的名字搜了百科，真心怀疑起这一家人以前是不是明星。 当她搜出何青的时候，看着百科上的一连串成就，手中抖得厉害，搜出古博烁的时候，稍稍冷静了一些，再看到古来时……倒是没想到这位是直播公司的老板，她还关注过他们公司的好几个主播呢。 “这一家人果然厉害……”小姑娘喃喃，双眼充满艳羡，她最后搜索了古往的名字。 咣当。 手机落在了地上。 一旁的小哥笑着打趣，“不想要了就直说，可以给我嘛。” “我靠我靠我靠！！！”小姑娘死死抓着同事的手臂，用尽全力才压下喉中的尖叫，她指着古往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啊？” “是上过央视专题报道的大教授！！！获得国家科技奖，还入选了世界名人堂！！他是能改变我们国家未来的人！”小姑娘激动的快要跳起来，她脑子转的飞快，“你在这等着，我去和经理报告！” 很快，经理就跟着她一起从楼上下来，看着正在拍照的一家人，立刻找到古往说明来意。 “你们想用我的形象做宣传？”古往摸了摸下巴，对于这件事倒是没怎么在意。“不行啊，我没法给你们做代言，国家不让。” 他算是体制内的人，根本没法出去接私活，平时和家人拍拍照没什么，但如果是给企业做形象照，还得往上打报告，一层层审批才可以。 所以他直接就拒绝了。经理心中早就有了底，闻言还是忍不住失望，他又看向了古来，“那您弟弟……” “小来？这个……不行吧？”古往有些迟疑，他说道：“你们可以问问，他们同意就行。” 说是这么说，但小来自己也有公司，没听说公司老总跑去给别人代言的事情，又不是明星。 果然，家里人都拒绝了。 他们很清醒，知道人家真正看重的是古往。 经理叹了口气，还是给了他们最大的优惠额度。 古往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他拽了拽被发胶给涂抹着露出额头的发型，道：“这一会要洗多久啊？” “好像是要洗三四遍。”古来道。 古往抬眼看去，只见弟弟的眸中含笑，“妈说一会去出外景，大哥你做好准备。” “去哪？” “横湖公园。” 古往：“…………” 横湖公园距离这里三十分钟的路程，倒是不远，里面的常青树木众多，景观别致，非常适合外景。 但是。 现在十一月份。 十一月穿个西装拍外景？？ 妈妈疯了吗？？ “还有，晚上要去露天剧院表演。”古来的笑容也有了一点裂痕，“大哥，不要这么看我，这是爸要求的。” 古往：“……他们，是想让我死吗？” 说是这么说，但古往还是乖乖地上了车，乖乖地陪着母亲拍了很多照片，除了他老是站在旁边留出一个空位来，一切都堪称完美。 到了剧院之后，台上已经布好了舞台。 上面是模仿大歌剧院的辉煌布景，古博烁站在前方，牵着何青走上舞台，将小提琴交给了她。 古往默默地走到大提琴旁，古来则坐在钢琴边，古博烁端起手风琴，他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我们的首席提琴家，开始演奏了。” 第一个音是低沉的大提琴开始，古往的手指轻颤，眼睑低垂，琴弓在琴弦上发出了悦耳的鸣奏。 是《冬日》。 接着，温柔的钢琴和手风琴同时奏响，最后，是小提琴欢快的乐声。 大提琴的乐声渐缓，钢琴声也降了几度，兄弟两个极有默契地将舞台留给了父母。 缱绻的情意在父母的眼中流转，温柔的暖阳照耀在大地上，森林、河谷、平原，万物寂静，白雪皑皑，在这厚重的雪下，埋藏的却是新的希望，来年的春天，这里将会迎来万物复苏的盎然绿色。 父母合奏的曲子总是掩不住的爱意，古往看着前方那空着的指挥台，示意身旁满脸疤痕的女人头颅到那边呆着，他微微闭上眼睛，想象着她抬手指挥的样子，轻笑出声。 真好啊。 他想。：，， 第474章 李婉 古来再次出现在团队家园的时候,被阿椒肿成猪头的一张脸吓了一跳。 他愕然看着阿椒，问道：“怎么回事？” 阿椒翻了个白眼，“哟，大忙人终于有空见见队友了？” 古来略有些赧然,在家里的生活是在太过悠闲舒适,以至于他刻意忽略了危机四伏的游戏生活,“抱歉，我这不是来了吗？” 他其实有来过空间的，刚回家那会,还花费了不少点券,拿了驱鬼的道具去给母亲何青使用,结果是虚惊一场,但那个时候家园中并没有人在。 阿椒也就是顺嘴一说，他没在意古来的态度，拿着药膏往脸上摸着,被疼的龇牙咧嘴。 “所以？是被谁揍了？” “还能是谁？咱们这位亲爱的石哥啊！”阿椒阴阳怪气地说。 他姐姐去了明灵那边担当新人教官,所以负责帮他训练的活就被委托给了他山石,作为团队中最为可靠的一人,他山石出手可谓是从不放水，这些天里阿椒被揍得死去活来。 好消息是，挨揍不是没有意义的，至少他从毫无还手之力，被揍到了能够躲掉九成的攻击并予以反击。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就比他山石差了，如果可以不限手段，阿椒手中有几百种能够杀死他山石的方法。 但要是只拼近战格斗，他山石是团队第一，这一点毋庸置疑。 古来笑了笑,从阿椒这边移开视线，看着在家园中忙活的众人，除了阿茴被明灵邀请前往巾帼会训练新人外，其他的队员全都到了。 见到他来，众人纷纷打了声招呼。 朗月星赶紧放下手中用来训练的哑铃，双眼亮晶晶地冲到了古来的面前，“光阴哥，你来了！” 古来拍了下他的肩膀，温和笑道：“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朗月星算是个网瘾少年，闲着没事时就会泡在论坛上，是以大大小小的消息就数他最灵通，“没有！咱们出来之后，仙萱就封闭了所有的通道，当时留在那个副本的玩家全都死了，所以根本就没人关注咱们团队！” 按理说他们那个副本有好多名八级玩家汇聚一起，还有个排名第一的远航者，怎么也得被人在论坛上水个几天，可是朗月星盯着论坛盯了半个多月，一点风声都没见到。 “咱们现在很安全。”朗月星挠着头，笑道：“我去见了之前的粉丝，他们都没有异样，应该是被人刻意封锁了消息。” “知道了。”古来露出沉思的表情，他想了一会，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了团队，我什么都可以做！”说是这么说，但朗月星的眼睛直直看着古来，仰慕的情绪都快要溢出来。 古来立刻明白过来，夸赞道：“干得不错。” 朗月星喜滋滋的，他跟在古来的身边，说着家园的修复情况，“特殊战备室已经复原了，还有阿椒又新建了一个实验室，花费三千点券。” “三千？他哪来这么多钱？” “阿茴姐给的。”说到这，朗月星板着脸，“好像是阿茴姐在巾帼会那边赚了很多点券，她现在要管着好几百人呢。” “好几百人？”古来被吓了一跳。 “正确点说是652人。”阿椒幽幽道：“为了这些学生，我姐姐都牺牲了正常的休息时间，快要住在那里了。” “有钱赚不就行了？”朗月星戳穿了他的诉苦，“阿茴姐还给你拉了很多生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库存炸弹都被买走了！” “那是我做的东西物美价廉！”阿椒哼了声，也不再理会朗月星，非常阔绰地走到了战备室，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门口骂道：“他山石！老子来了！给老子开门！” 说着就在战备室门口刷了卡进去，不过十几秒，便被人扔了出来，原本还未复原的脸这下更肿了，青青紫紫煞是好看。 古来忍俊不禁，他抬手掩住嘴唇，为了防止这小心眼的家伙看出他偷笑，带着朗月星迅速离开。 “他山石打得这么凶？”古来问道。 “可能是阿椒太烦人了吧，我反正不想跟他打。”朗月星之前围观过他被虐的样子，尽管阿椒的模样惨烈，但只要被他近身，他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对他山石进行各种伤害。 光他围观的那两次，他山石手臂上的肉，都快被阿椒的指甲给抠的看见白骨。 当然，他自己肯定会受伤更重。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样的人是朗月星极为忌惮的，那段时间，他都躲着阿椒走，唯恐被拿来泄愤。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朗月星一拍脑袋，他点开自己的通讯，给古来看了几条发来的入团申请，“光阴哥，咱们的团队就算再怎么隐藏，也盖不住身上的光啊！自从出副本之后，团队排名就升入了前十万名，因为咱们升的太快，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你看，我这里收到的申请。” 古来看了过去，排在第一的赫然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咪咪。 她的申请很频繁，基本上每隔一个小时，就会点一下申请，试图以刷屏战术赢得假酒团长的青睐。 第一位的则是一个名叫谋瓶线的玩家，他倒是没有咪咪那么频繁，一天点一次，剩下的都是看他们升级太快，想要进来抱大腿的玩家，申请理由五花八门，有些比较正常介绍自己的技能和长处，有些则直接说自己长得绝美，能用身体换生存点数，只求他们庇佑，钩直的简直是在炸鱼。 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理由，古来一扫而过，没有在意。 “咪咪，还有谋瓶线……”古来倒是没想到谋瓶线这人竟然也出来了，他记得这人最后跟着任田朗离开，后来再也没见到了，本来还以为死了，没想到不仅活着，还出了副本，不知道跟仙萱达成了什么交易。 “哥，咪咪不是远航者团队的吗？怎么加咱们啊？”朗月星纳闷道：“玩家退出上一个团队后，需要经过三个副本才能加入新的团队，她过来是啥意思啊？” “不知道。” 古来摇头，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定不能将咪咪放进来。 她或许是远航者派过来监视他们的人，如果接受了她，也就意味着他们将成为远航者的附属，生死全都不由人了。 “哦，那我拒绝了。”朗月星将这人的申请彻底拒绝，又将她拉黑删除，继续看着下一个。 “谋瓶线……”古来想到他的读心能力，这时有些犹豫。“我会和他私聊，这个先放放。” 停了下又道：“其他人都先拒绝吧，团队的人数不需要太多，我们不急着扩充。” “好的。”朗月星十分听话，并不觉得自己的权柄被人抢了，反正整个队伍里，所有人都将古来当成主心骨，他这个队长当得名存实亡，而且还是第一个叛变的。 古来跟他又聊了一会，主要是聊着他在现实世界中的种种，关心他的学业和生活，给他提了几个小建议，帮他一把，这可让朗月星激动的不行，双眼泛着水光，看向古来的眼神中热切又崇拜。 同时又看的古来头皮发麻，唯恐他一张嘴，又喊了一声爸爸。 幸亏朗月星已经放弃了这个打算，他只是跟在古来的身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两人闲逛了一会，又回到家园大厅，这时候正巧阿茴也回来了。 她似乎是在安慰着撒娇的弟弟，看到他们，点了点头，淡淡道：“你来得正好，我跟你说件事。” 不等古来回答，就直接道：“明灵答应把那双眼睛还给你，但要求我去她的世界帮个忙。” “姐姐！肯定不能答应啊！明灵对你图谋不轨！”涉及到姐姐的事情时，阿椒永远是反应最快的，“咱们只要赚她的钱就好了，干什么要帮她？！” “还人情。”阿茴说。 “你已经做好了决定。”古来心下了然，阿茴并不是在询问他的建议，只是在通知他。 “嗯，我要去。”阿茴面无表情，她开口道：“去一次给我一万点券。” 阿椒立刻改口，“还要人吗？我也可以……” “只要女人。” “我能变性！” 阿茴：“…………” 眼见这阿茴都开始思考起变性的可能，古来赶紧道：“你哪都去不了，下一个副本就是你的五级单人副本，根本不可能跟着去。” 阿椒哭丧着脸，“……那姐姐一路顺风……” “弟弟。”阿茴轻轻捏了下他的后颈，表情淡然道：“我会找些特产给你。” “明灵的世界有什么好东西？” “不知道，需要看看再说。” 阿椒迅速没了兴趣，“再说吧。” 阿茴哦了声，也不再谈论此事，她将赚来的点券转给了阿椒一大部分，说：“不要乱花钱，多给自己买点东西。” “这话应该是我对姐姐说吧……”阿椒略微有些无语。 阿茴见事情都解决了，也就不在这里多留，直接打开了时空门，再次回到巾帼会的家园。 门后是明灵含笑的脸。 阿茴沉默着看着她，明灵倒是不怎么在乎这种冷脸，温和地笑着说：“谢谢你愿意帮我。” “你付钱了。”阿茴回答的很朴素。 “那也要谢谢你。”明灵让开位置，看着阿茴挺拔的背影，眼眸含笑，眉宇间却满是忧愁，很快她就将这抹愁绪强自按下，来到阿茴的身边，说道：“我的世界很早之前就被游戏覆盖了，那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副本，我从里面选一个d级副本，进入之后，就是我所在的城市了。” “嗯。”阿茴点开个人面板，按照明灵所说的开始寻找着那个副本，“我会协助你完成任务，但是交付任务需要在那边呆三个月，在此期间，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情就行。” “什么事？” 明灵仰着头，深深地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保护我。” ※ 灰暗的天空上带着盛夏沉闷的空气，天边聚集起厚重的云层，正在缓缓朝着她们所在的位置。 阿茴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西装，头颅微扬，按着耳边的耳麦，听了一会，才点了点头说：“嗯。” 她话音刚落，一声落雷从天边响起，细密的雨点如同水雾一般飘落下来，很快便成了倾盆大雨，阿茴上前走了几步，躲在屋檐下，拿起身上的雨伞，并不急着打开。 在她身旁，则蹲着四个表情憔悴无比的人，两男两女，看起来是一对夫妻带着他们的儿子，他们中有的愤怒，有的忧愁，还有的正望着雨幕发起了呆。 没让她等多久，从背后的大门中就走出一群人，一个气质极为雍容华贵的女人正牵着儿子的手，她的儿子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皮肤黝黑，长相丑陋，此时抠着鼻子，一脸不屑。 “好了，王太太，令郎的事情到此就结束了，对方家中再无钱财进行下一次的上诉，令郎只需要在家中呆够一个月就可以回去上课了。”跟在这对母子身后，有一个笑容温婉的女人正在细细地叮嘱着她们。 “谢谢你，李律师。”女人唇角扬起一丝微笑，她弯下腰，对儿子道：“宝贝，一会给你买最爱吃的澳龙好不好啊？还是想吃皇帝蟹？” 那孩子从喉间吐出一口痰，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张嘴粗声粗气道：“我吃你妈个头吃！闷死我了，一个星期没玩游戏，一会回家你不要管我，我先去打盘游戏！” 女人神情不变，点了点头，“好的啊，那咱们回家玩游戏，想玩什么都可以，妈妈给你十万，你去充值就好了。” 男孩脸色稍缓。 “不过不能再玩那些血腥暴力的游戏哦，对你的心理不好，你要再强女干女同学的话，就会要留案底的。” “草！”男孩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管你爹闲事？！滚！” 说着便把女人拍到一边，自顾自的冒雨走了。 女人焦急地踩着高跟鞋跟上去，赶紧从包里取出一把雨伞，大声喊着：“宝贝，宝贝，别淋雨！到妈妈这边来！” 就在那名李律师也想跟过去的时候，突然变故横生。 原本所在角落里的男男女女疯了一般朝着他们扑去，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把刀，双眼迸发出刻骨的仇恨，恨不得将这几人碎尸万段。 “啊——！” 女人的尖叫还没有彻底响起，就见那打着伞的女人沉默着走上前，也不见她做了什么，似乎只是轻轻一碰，这些过来杀人的男女便从长长的楼梯上滚了下去。 “王狗！你不得好死！”一个年长的男人浑身湿透，他瞪着这边几人，怒骂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我女儿死了！我女儿死了！”在他身旁的女人也尖声叫了起来，“她死了啊！！！你们害的她自杀！我要你们偿命！！” 王太太皱了皱眉，先将愣在原地的宝贝儿子护住，她看着身后的李律师，哼了声说：“这是你的手段？他们倒是不上诉了，改杀人了！” “抱歉，王太太，这是我的疏忽。”李律师笑容温和，即便她也被雨淋透，却丝毫无损本身的气质，“熊以蕊，你知道该做什么。” 阿茴一直拿着伞沉默不语，除了刚开始将那些行凶的人甩了下去外，存在感少的可怜。 她将伞打开，递给了明灵，接着，便走到那些人面前，一拳一个，将其打成不能动弹的状态。 “好！好！”小男孩拍手叫了起来，他睁大眼睛，兴奋地看着阿茴，“再打一个，我要见血！没血多没意思啊！” 阿茴没理他。 明灵解释道：“这毕竟是在法院门口，见了血，对令郎的判决可能会加重。” “而且，他们这里有男人在……” 一听到这话，王太太不再执着，她赶紧哄着儿子坐车离开此处，连看都没看这群人一眼。 明灵一直给她们撑着伞，直到她们消失后，才转身来到袭击者的面前。 这些人的脸上满是苦涩，他们并未昏迷，却已经清楚地知道再无报仇可能，当母亲的那位更是哭得快要昏死过去，不停地念着女儿的名字。 明灵安静地看着，她垂下眼，白皙的皮肤因为寒冷而泛着一点青色，唇角的笑容慢慢消失，她轻声说：“你们……不该来的。” “李婉！你也不得好死！”男人怒目相视，“给那些富人当走狗！像你这种女的也该被碎尸万段！” 明灵道：“放心，你们会死在我前面，看不到我碎尸万段的时候。” 她转身对着阿茴点了点头，阿茴按了按手指，发出关节错位的咔哒声，面无表情地敲了敲耳麦，很快，从外面赶来了一辆救护车，医生们将两个男人抬上担架，而落在地上的两个女人则无人问津。 男人怒吼道：“放开我！救我的妻子和女儿啊！放开！” 医生冷静说道：“根据现行的《公民法》第三章第16条规定，女人不享有紧急治疗的权利，先生，请您理解。” “我理解个屁！！你没有妻子没有女儿吗！” “没有，先生，我还没结婚。” “你没妈吗！！” 男人的声音随着救护车远去逐渐消失，在原地只剩下那弱小可怜的母女俩，似乎是知道自己不可能被救助，做母亲的慢慢坐起来，将女儿搂在怀中。 明灵打着伞，蹲下来，挡住了落下来的雨。 她凑近这两人，低声说道：“你们……想要报仇的话，在心中默念，柒柒柒。” 柒柒柒…… 不再理会这两人震惊的表情，明灵将雨伞留给了她们，跟着阿茴一起淋雨走下台阶。 在她们的背后，庄严巍峨的建筑大楼上，用硕大的金字写着正义法院四个字。 浅蓝色的国徽在雨幕中闪闪发亮，正义法院的大厅门口则站着几名身穿制服，手拿警棍的正义法警，他们居高看着这里，英俊的面容上是相同的漠然。 明灵抬眼，对着那几人摆了摆手，阿茴则对着耳麦道：“可以了。” 刹那间，正义法警从腰间拔出枪，对准了母女两个，砰砰两声枪响，赤红的血顺着尸体往下流淌，汇成一个小小的水洼，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彻底消散于下水道中。 明灵抹了把脸上的水，阿茴侧眼看了过去，看出了难以掩饰的痛苦和悲伤。 阿茴道：“我们回去？” “不。”明灵的眼泪顺着雨水一同落下，她轻声道：“要往前走，不要回头。” …… “李律师，是我呀，我又来拜托你了，这次也没啥，开车撞了个人，麻烦你帮我解决下吧，男的女的？女的吧，哦哦，女的便宜是吗？好的好的，只要两万，明白了，我这就付赔偿款。” “哈哈，李大律师，谢谢你帮我洗清嫌疑！按照你说的方法，我不停的暗示那个女表子，警察来的时候，她果然说杀了我妈，这样一分钱都不用分！另外我妈的保险金也被转过来了，我还想委托你办点事，放心，是个大单子，晚上八点到帝辉酒店301等我，不见不散！” “婉婉，想你了，今天的夜之所以那么黑，是因为我没有看到你的眼睛，这次哥哥想给你看个大东西，咱们的小道具都买好了，我老婆出差，你尽快过来呗，放心，等哥哥干完就给你发工资，咱们律所可是离不开你，哥哥怎么可能坑你的钱呢！” “李婉律师，我是……” 明灵按下了手中的播放键，听着里面一连串的音频，胃里越发恶心，她的脸色已经极为苍白难看，即使刚刚洗过澡，身上也没有缓过来。 阿茴给自己冲了杯甜甜的蜂蜜水，晃着头发走了进来。 明灵立刻坐直了身体，拍了拍床边的位置，温和道：“怎么又不吹头发？” “懒得吹。” “会生病的。” 明灵拿了吹风机给她吹着头发，“熊以蕊，一会麻烦你去和团里的姐妹们联系一下，让她们好好照顾新人……” 阿茴嗯了声。 “自杀的女孩尸体找到了吗？” “没有。” 明灵动作一顿，“这样不好，没有尸体不太像真的，你和任芷说，让她尽快制作一具尸体放到刚才殡仪馆，动作做得隐蔽点，不要像上次那样哦，为了封口我们杀了15个男人，几乎杀绝整栋楼，太引人注目了。” “哦。” 阿茴很少会想这么做的意义，明灵说什么就做什么。 “另外……跟新来的母女商量一下，让她们到家园去和女儿见面，给她们说，最多两个月，就可以报仇成功，让她们耐心等等。” 话音刚落，手机便响了起来，接通后是急促的男声，“李婉！你今天接待的王太太一家三口全死了！快点过去看看！”：，， 第475章 有罪 王太太原名是孟沐,丈夫姓王，因为《公民法》的规定，女性结婚后,应被冠以夫姓称呼,所以她就被抹去了原本的姓。 她是一名非常有名的化妆品公司董事长,资产几千万，当她在今天下午结束了儿子犯罪所引发的判决后,就回到了家中,短短几个小时内，一家三口全被灭门。 报警人是王家的佣人，在晚餐后,没有见到孟沐如同往常一样给儿子王汪热牛奶,佣人觉得奇怪，上楼询问,这才发现她和丈夫孩子一块，死在了各自的房间。且根据法医鉴定，三人的死亡间隔不超过15分钟。 最先死去的是她的丈夫，那是一名58岁的中年男人,叫做王有德。模样丑陋，他原本只是市建筑局的一名基层公务员，因为长相问题一直得不到重用,每天只能浑浑噩噩地生活，十五年前，曾经和孟沐是同一楼的邻居，因为强女干了年仅18岁的孟沐，被法官判定是有感情基础，强制结婚。从那之后,这名男子便可以说是平步青云，孟家的钱财让他一步步坐上了建筑局局长的位置，除了孟沐依旧讨厌他之外，孟家的父母已经认命的将他当成女婿。 他的死法很简单，直接被人一刀毙命，但后续的检查发现生殖器官消失，而且根据伤痕来看，好像是在两三年前便已经被人割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疾病才如此选择。 第二个死去的是她的儿子，今年14岁的王汪，他被孟沐宠的无法无天，五个月前，因为玩了某种血腥游戏，而兽性大发，以非常残忍的手段绑架强女干了和他同桌的女同学，使得那位女生的身体因此致残，进行了六次手术才保住性命，并再无生育可能，这种永久性损伤让女孩的精神崩溃，在两次上诉后都没有得到应该有的正义时，她选择了自杀。 今天中午，女孩父母带着另外一双儿女忍无可忍，便直接拿着刀打算去杀死那害的女儿如此情况的一家人，但因为明灵阿茴的原因没有得逞，其作为男人的父子被救护车拉走，留下的母女则因为扰乱法院秩序，被正义法警击毙。 作为本案的关键人物，孟沐则是在第三个死亡的，根据法医鉴定，她死亡之前似乎见到了非常难以置信的事情，由此精神失控，选择自杀。 警察们猜测可能是因为被强制观看了丈夫和儿子的死亡过程，孟沐接受不了，回到房间内选择自杀。 之所以排除她杀死家人的可能，是因为儿子屋中的监控拍到了行凶的过程，那蒙着脸的人影当着孟沐的面，将王汪怎么对待女同学的手段全都还了回去，儿子就在她眼前被人给弄成了永久性残疾，她又急又怒，最后亲眼看着儿子被人大卸八块，彻底死去。 监控画面能够很清楚地拍摄孟沐崩溃大哭的模样，很快，她便像失了魂一样回到自己的卧室，用修眉的小刀割破自己的喉咙。 等明灵和阿茴赶到王家的时候，刑警们已经做出了结案的初步审理，她因为身份特殊，是本案死者的特聘律师，也有资格观看这审理结果。 明灵打开，顿时笑了起来。 上面写着的赫然是孟沐因为儿子强女干之事，想起自己过往，心神崩溃之下，决定杀死所有亲人。 “呵。”她唇角扬起，抬眼看着面前的警察队长，问道：“这种写法会让王太太的亲属拿不回她的钱，作为律师，我建议你们重新修改。” 那位队长显得很为难，“李律师，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也不瞒你，这次的作案肯定是柒柒柒号团体，我们没有能力去抓到她们，所以只能这么结案了。” “王太太可没杀人！” “但她是女人。”队长深深地看着她，“女人，就是原罪，根据《女性安全管理手册》第五章的规定，女人应当安分守己，在晚上八点之后，不再走出家门，在此期间，如果女人出现在凶杀现场，作为警察应该立刻逮捕她。” 明灵深吸一口气，她按下按疼痛不已的太阳穴，抿着嘴唇，等了三四秒后，再抬眼时，又是如同往日那般温和的笑容，“我知道了，既然这样的话，我会将原话传达给孟家，希望您到时候可以承受住来自孟家男人的怒火。” 孟沐的家庭显赫，她的父亲除了有钱以外，根基在这座名为青缘的城市里可以算得上极为深厚，背后的势力盘综交错，如果他执意要为女儿讨回公道的话，这位队长不死也得扒层皮。 队长的动作一顿，他微微笑了起来，将结案表重新撕了，转身招呼着身后的警察们继续探查线索。 明灵在原地站了一会，看到他们有在好好工作，这才领着阿茴走出王家的屋子。 下过雨后的夜晚，空气清爽，一扫往日的沉闷，泥土和草木的清香混合在一起，行走在王家别墅小区的路上，有种在公园中漫步的错觉。 到处都是各种别致景观，到处都是极为漂亮的珍贵花种，接着昏黄的灯光，映衬出花团锦簇的美。明灵指着一朵极为扎眼的红花，说道：“这种花在十年前只能从书中看到，现在青缘市的大街小巷都在种着，硬生生从濒危物种给种到了常见物种，你看看有喜欢的吗？我可以给你找些花种。” 阿茴扫了一眼，没出声。 “那就是不喜欢了。”明灵已经掌握了和阿茴对话的初步技巧，见此有些失望，“我这里只有动植物的资源异常丰富，二十年前，那群人从外界进来，打了三个月后，整个世界都变了。” “民风越来越保守，对女性的压迫也越来越严重，到了今日，我这种三十岁不结婚，独自工作的女性已经成了异类。” “如同孟沐的父亲那般厉害的人物，也保不住女儿的权益，他必须认下王有德这个女婿，即便知道此举会让独女陷入痛苦，依旧只能如此。孟沐拿着父亲给的一笔钱，靠着自己的手段将公司整顿得蒸蒸日上，到最后，这家公司的真正受益人只能是王有德！被强女干之后，她甚至无法进行正常学业，也无法再继续享有《女性基本权益》的保护，除非有另外一个男人愿意忍受妻子的不洁身体与她结婚，否则她只能是王有德的妻子！王汪的母亲！王家的生育机器！再也无法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出现！” 说到这，明灵向来温婉的表情已经满是怒意，天地间阴暗而昏沉，她尽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阿茴的表情。“不洁！！他们凭什么说女人不洁？！脏的不是他们吗！” 也就在这时，身旁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鸣叫，疾驰的汽车从旁边路过，阿茴伸手，拦住明灵的肩膀，另一只手迅速打开雨伞，挡在了明灵身前。 黑色的雨伞在此时仿佛一块坚实的护盾，水花被隔绝在外，为明灵撑起了一个小小的安全港湾。 明灵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阿茴。 熊以蕊的身体高大，长相并不出色，下颌线有着极为硬朗的弧度，此时此刻，明灵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种被人保护的心安感。 算了。 她对自己说。 便真的放过了再继续去询问阿茴想法的感觉，她伸出手借着阿茴扶着的力度，慢悠悠的站直了身体，看着扬长而去的汽车，满脸无奈。 “开车的是个男人，我没有办法对他进行追责。” “从二十年前开始，在我的世界里……” “女人，生而有罪。” ※ 明灵躺在床上，回到了空间，她跟阿茴不同的是，作为本世界的原住民，可以随意的进出游戏空间。 一回到那里便看到了之前在法院门口畏缩等死的母女两个，和她们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少女的眼眶红肿，看起来哭了很久。 见到她来，母女三人皆露出感激的神色，还未等她们说些什么，明灵便抬手制止了，她说道：“我很抱歉，你们的身份已经无法再使用了，只能住到我们的秘密空间中。” 大女儿则迟疑道：“我们……再也见不到爸爸和哥哥了吗？” “抱歉。”明灵摇了摇头，“不行。”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三人的脸上又一次露出了悲伤的情绪，尽管早就从团队中的其他人口中猜到会是如此，可是却依旧保持着隐晦的期待，直到现在，才被明灵给判了死刑。 明灵叹了口气，她有些不忍看到这种情景，却依旧强行逼迫自己不去移开眼睛。 她要记住这一切，等到日后可以得到解放之时，便是将此事放下的时候。 “我、我们知道了……”当母亲的要成熟一点，抹着眼泪，将两个女儿抱在一起，她满是苦相的脸上多了一点浅淡的微笑，“他们和我们都还活着，就足够了……就算见不到面，也没事。” 本来他们没打算带着两个儿女来为小女儿讨回公道，夫妻两人只打算靠自己去杀死那害死小女儿的凶手，可是这事被儿女们知道，他们强行跟着自己过来，还说不为妹妹报仇，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如此，他们一家便再也没有退路。 当今社会对于这种袭击的恶意太大，女人肯定要当场击毙，而男人则会被收押等待之后的处理，不过多半是不会有事。 但丈夫早就有了决定，如果她们死了，他也会带着大儿子一起去死。 一家五口的灭门事件会成为很好的舆论，他早就在社交平台定时了写着事件来龙去脉的文章，打算以死来逼迫政府正视此事。 “那……我能不能求求您……可以告诉他们，我们母女还活着的事情吗？”女人看着明灵，双眼满是恳求，“我们不会再和他们见面，只求您能够让他们不要去死。” 明灵沉默良久，才点头说：“可以。” 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明灵又道：“你们可以每人写一封信，我将会转达给你们的家人。” 这下三人的双眼有重新迸发出新的希望，纷纷拿着笔开始写起字来。看着她们娟秀的字体，明灵的心中满是苦涩。 能够让女儿们也接受良好的教育，想必这种家庭氛围极为和谐温馨，如果不是王汪，她们的一生必然不会如同现在这般坎坷。 很快，明灵就收到了三封信，她招来团队中专门负责此事的一人，嘱托了几句，才再次清醒过来，而这时，她的手中突兀的多出了三张信纸。 明灵敲了敲隔壁的房门，对着阿茴说：“麻烦你将这些信送到医院。” “给谁？” “今天下午你见到的那个男人。” 阿茴立刻穿好西装，走了出去。 她所使用的身体叫做熊以蕊，今年29岁，是一名已经退役的女性军官，同时也是一个割去子宫，彻底放弃生育机会，放弃所有女性保障，只为了能够在社会上可以自由使用暴力的[保镖]。 明灵的原生世界所有国家都不会承认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那些男人高高在上，觉得这种女人天生便有缺陷，从生理上，心理上，精神上的各种缺陷，由于社会歧视，这种女人想要生活，只有加入特定的公司，进行培训，成为一名合格的保镖。 跟男人们的排斥和鄙夷不同，女人们则对这类女性具有极大的好感，从公司的课业结束后，她们大多会被富家太太小姐直接拿钱买下，作为保镖和管家使用。 当然，也有例外，女性保镖们没有人权，只要有人能拿出足够的钱，她们就会成为有钱人的私有物，也有些变态的男性会刻意买下，使用她们的身体，以此来比较和普通女人的区别。 阿茴穿上黑色西装，胸口处别着一枚反光的徽章，上面是代表女性保镖的图案，一种长着獠牙的异形毒蛇。 有了这个，她就可以在满是男人的夜晚中自由行走，且不会有人找麻烦。 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女性保镖的武力值是多么恐怖，她们很多人都会为了能够战胜男性，获取更加强大的武力，接受基因实验手术，忍受无尽的痛苦，来让身体力量变强。 熊以蕊还没有攒够接受实验手术的钱，所以阿茴的徽章只是最低级的浅紫色，但也足够对付男人们了。 她手中拿着伞，面无表情，径直穿过了一双双异样的眼睛。 在街道上，许多男人成群聚在一起喝酒吃饭，他们的日子过得极为潇洒舒适，因为回到家中就有女人替他们洗衣做饭，看娃挣钱，男人唯一要做的就是长着一个吊，等待强女干女人获得老婆的机会。 有些男人没有看到阿茴胸前的徽章，喝了口酒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想要趁此机会将阿茴拖到草丛中。 如今社会男女比例失衡达到了惊人的1:300，所以有数以千万的男人即使是想要强上也得不到机会，就算阿茴的长相一般，他们也不在乎这种小事，因为脱了裤子都一样。 他们不在乎，阿茴当然也不会在乎。 在顺着他们的意思进入到阴暗角落里，阿茴便不再犹豫，直接出手，打断了这几人的胸肋骨。 女性保镖有对男人动手的权利，但不可杀人，阿茴原职业是杀手，这种规定对她来说根本不值得在意，她很清楚如何不动声色的杀人。 这些男人就算事后去检查，也不可能发现任何问题，但是伤痛会逐渐积累，大概两三个月，他们就会一命呜呼。 阿茴打完人，再次朝着医院走去，大概十几分钟后，一辆警车停在了她的身边，喝道：“接受检查！” 阿茴瞥了他一眼，双手举起，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一个年长一个年轻，年轻的那个一脸急色，刚要伸手去摸阿茴的身体，就被年长的呵斥了一顿。 “好吧好吧，听你的。”因为资历原因，年轻警官没有办法对年长的生气，他耸了耸肩，对阿茴道：“算你幸运。” 阿茴没吭声。 根据熊以蕊的经验，这种时候不管说什么都会被冠以挑衅的名声，一旦被带回警局，事情就不妙了。 “女孩子……晚上不要出门。”年长的警官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要去什么地方？”警官眼神暗了暗，“我送你们去。” 阿茴这才打量了下他们，年轻的男人一脸轻浮，年长的则正义凌然，但是在这个世界中不能光看外表，警察也是男人，跟街道上的那群人没有任何区别。 “行。”阿茴坐在了后座，“我要去医院。” “你受伤了？”年长的警官问道。 “看人。”阿茴道。 “哈哈，是去看男朋友吧？上没上床？”年轻的警察嘴里没把门，说话完全不动大脑，年长的又瞪了他一眼，后者则道：“怕什么啊廖哥，这个妞就算是个保镖也不用在意啊，女人而已，不会有事的。” 廖警官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他气得满脸涨红，怒斥道：“给我闭嘴！你也算是个警察？！对得起你入警发的誓吗？！” “对得起啊。”年轻的警官道：“誓死保卫公民嘛，但这位又不是公民，她都不能算人。” 女性保镖从失去生育能力的时候，就已经被剥夺了成为公民权利。在被买下之后，直至死亡，她们只能算是金主的私有物。 廖警官：“…………” 他无言以对，想着最近越来越严苛的政策，只能重重叹息，茫然道：“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二十年，才只有二十年啊……” 年轻警官笑了笑，道：“廖哥，你就是老古董，早该接受新事物了！现在可不比从前，咱们男人算是真正翻身做主人了！” 二十年前……熊以蕊才只有9岁，她的记忆不多，但隐约记得那个时候，男男女女都能够带着孩子出现在街上，他们可以互相拥抱亲吻，可以自由恋爱结婚，也能潇洒离婚。 那时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不用委曲求全，不用在乎大众眼光，所有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一个。 可是，二十年的时间，女人已经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阿茴靠在椅背上，对着两人的谈话不发一语，她双目放空望着窗外，看起来严肃认真，其实心中什么都没想。 那两人不熟悉她，自然也不知道这事，年轻的警察还满口花花想要再调戏几句，这时，廖警官突然一踩刹车，让同伴给撞了个满头包。 “廖哥！” 还没等他抱怨，廖警官就打开车门，“医院到了，你要待多久？” “送个东西出来。” “嗯……我们会继续在这里等着，你不用着急，有事情可以拨打我的电话。”廖警官说着，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阿茴接过，放在西装口袋中，道了声谢就走了出去。 “廖哥？”那年轻警察斜眼看他，满脸地八卦，“怎么，看上这小保镖了？你光棍这么多年，没想到喜欢这种类型的？” “张随。”廖警官语气淡淡，“再多说一句，我就揍你。” “哈哈，我懂我懂，你害羞了，老树开花嘛！”张随比了个ok的手势。 但廖警官只觉得悲哀，他为了新时代的年轻一代而感到悲哀，狭隘的思想，不顾身份的骚扰，习以为常的日常……这种种一切，才是最为可怕的病毒。 终有一日，病毒会慢慢扩散，直到再无法遏制。 “去买份炒粉。”廖警官不再多费口舌，只道：“多买一点，加点肉。” “哟，您舍得吃顿好的了。” 张随笑呵呵的出去买了两份炒粉，廖警官皱眉，“再买一份。” “不是吧，你胃口变得这么大了。？”张随说完，随即明白过来，恍然道：“哦，给小保镖买的。” 他摇头晃脑，“也许人家早就吃完了呢？能用得起保镖的可不是普通人，吃的那是山珍海味，咱们这种人可比不过！” “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廖警官皱眉，等到张随都买完了三份炒粉，又点了两杯奶茶，阿茴才姗姗来迟。 “还以为你不敢出来呢！”张随将炒粉跟奶茶送了上去，目光挑衅，“敢吃吗？” 阿茴喝了口奶茶。 在张随目瞪口呆地注视中说：“下次多加糖。”：，， 第476章 遇袭 张随的阴阳怪气并没有影响到阿茴的好心情,在喝了杯甜甜的奶茶之后，她对这两人的态度都缓和了很多，如果阿椒跟在身边,肯定会大喊着“姐姐你冷静一下，不要吃人家嘴短！”但现在她是独自一人,没人提醒,便随着性子来了。 在她面前的两位警官又一次欲言又止,这次不仅是廖警官，就连张随这轻浮的男人也不禁担忧道：“你真的是保镖吗？合格了吗？你的警惕心呢？” 阿茴没吭声，她在默默地吃着那份炒粉。 因为过往的生活经历,阿茴十分爱惜粮食，不管是在哪个世界,只要是食物她都不会浪费,这次更是吃得干干净净,而在廖警官的眼中，阿茴简直是被虐待到吃不饱饭的小可怜，要不然也不会恨不得连盛炒粉的塑料袋都吞下的模样。 廖警官叹了一口气，表情极为沧桑地说道：“吃饱了吗？没吃饱我们再给你买一份。” 张随跟着点头,眼睛直直盯着阿茴,难以置信道：“你是不是一天只能吃一块面包？我听同事说,有那种喜欢虐待保镖的富人,做过这种事情,他们解救过一个身高176，体重只有36公斤的女性保镖。” 廖警官说道：“是……是这样吗？要不,先跟我们回警局？局里有女警察。” “不用。”阿茴摇头，“我的雇主人很好。” 明灵对她何止是很好，简直是掏心掏肺,恨不得将自己的全部家当都贡献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雇主是谁？”廖警官问。 “熊以蕊，李婉。”阿茴道。 “李婉？是不是晴宏律师事务所的李婉律师？”廖警官忽然说。 “是。” “是她啊……”廖警官嘴唇微动，看着阿茴的目光越发地怜惜起来，“她……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廖哥，你认识李婉？”张随来了兴趣。 “认识……李律师被称为是青缘市政律界的一朵常胜金花，只要是她经手的案子，没有赢不了的。”廖警官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拿出一根香烟，刚要点燃，又看了眼阿茴，默默地放了回去。“我三年前因为一个案子和她打过交道，她是个性格很温柔的女性，为了能够帮助受害人讨回公道，和我们一起加班了三天三夜，最后才从大量的案宗中找到线索。” 说到这，廖警官停了下，表情有些可惜，“听说那是她最后一次做义务辩护了，之后就一直在帮有钱人干活。” 所有的律师事务所每年都有强制性的义务辩护任务，一般这种任务是由新人去做，而李婉当时已经是很有名的大律师了，那时候，她能出现并认真搜集资料，让廖警官感到十分诧异，所以对此印象深刻。 当案件结束后，他们这些警察获得了受害者家属的感谢和上级的嘉奖，而有着重大贡献的李婉，则什么都没得到。 因为上级认为她是义务劳动，这些全都是她应该做的。 也许这就是李婉后来不再做义务辩护的原因了。 廖警官并不反感她的选择，有正义感不能当饭吃，一味的免费付出只会让自己饿死，他觉得李婉能够坚持那么多年已经十分了不起，剩下的日子里开始自私，反而是一种美德。 这个社会上，人人都自私。 真正无私的人，才是人民公敌。 他这么想着，又突然觉得自己对阿茴的怜悯实在是让人讨厌，就好像高高在上的上等人对于流浪猫狗的怜悯，带着无尽的傲慢和自我感动。 廖警官不再开口说话了。 张随还等着听后来的事情呢，见此情景，也不好追问，挠了挠头，重新钻回车里说：“上车，送你回家！” 他对阿茴的感官并不是不喜欢，而是一种看待异类的新奇感，即使比之前有所收敛，但依旧频频从后视镜里观察着阿茴的反应，表情极为生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茴全当没看到，重新靠在椅背，闭目养神。 医院离她们住的小区不远，开车只用了十分钟就到了，廖警官将她送到了小区门口，对着看门的保安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进去吧。”廖警官压低声音，整理下头顶的帽檐，“我看着你。” “哟呵，廖哥，你还记得她是保镖吗？”张随嬉皮笑脸地说道：“保镖哎！能一拳打死两个我的保镖！还需要你保护吗？” “张随，你欠揍呢？”廖警官瞥了他一眼，道：“是不是又皮痒了？” 张随笑着躲开廖警官飞踹的一脚，嘻嘻哈哈的跑回车里。 阿茴哦了一声，无可无不可地转身进去，可就在她刚刚踏入小区时，从身侧突然传出一道剧烈的爆炸声。 “廖哥！” 张随的声音被掩埋在爆炸声里，浓重的烟雾粉尘遮挡了他的视线，当他从车里出来之后，连忙跑过去想要和廖警官会合，可这时，烟雾散去，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只见四个头戴面罩的娇小人影，手拿着比身高还高，相同制式的钢叉，正高高举起，每个钢叉之上都插着一个男人的头颅。 而身高最矮的一个人影，一脚踩在了廖警官的后背，十厘米的特制高跟鞋在灯光下反射出金属的光泽，这一脚下去，便直接戳穿了后背的皮肉。 廖警官闷哼一声，他眯着眼睛，脖颈青筋直冒，双手奋力压着地面，想要从这脚下离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就动不了，背上的仿佛不是一只脚，是一座千钧重的大山，让他动弹不得。 “你……”廖警官还未开口说话，就直接被打断了。 那人的声音是极为稚嫩的女童声，似乎还没有到变声期，带着无尽的冷酷，“男人，去死！” 说着，手中钢叉重重挥下，凛冽的寒光几乎是擦着廖警官的脖颈落下，他看着深刺在沥青地面的钢叉，与挂在上面死不瞑目的男人对视了一眼，身上冷汗直冒。 “你，在挡我？”女孩说话不太利索，开口的语句都是一字一字的往外蹦着，她看向那个出手格挡的女人，面色不虞，“同样，是女人，为什么，用鞋扔我？” 廖警官这才发现，钢叉旁边还有一只黑色的皮鞋。 是熊以蕊！ 廖警官立刻便认出这只皮鞋的主人，是刚才沉默寡言的女性保镖所穿的。 这么说，是她救了我？ 她为什么救我？ 廖警官还未想明白，又是一声枪响，夹杂着张随不甘的怒吼，他看不到那边的情况，心中越发焦急起来，再次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挣脱束缚，可依旧没有任何成效。 徒劳的挣扎只会让他的体力流失的越来越快，再加上背后那被高跟鞋跟戳穿的地方越发的疼痛起来，一切都变得难以忍受了。 “放开他们。”阿茴语气平静。 她看了看这四人的站位，将仅剩的另一只皮鞋也脱下，光着脚走了过来，“离开这里。” 只听见那女孩大笑了两声，不屑道：“就凭你？” 她重新拔起了钢叉，尖锐的顶端对准了阿茴，金属的寒光在黑夜中犹如冬夜的冷风，刺骨，寒冷，又无可躲避。 阿茴恍若未觉，她面无表情，脚步轻松，双手下垂，看起来十分无害。 这种放弃了所有防御和攻击的姿势让女孩感到一阵疑惑，虽然不清楚阿茴在搞什么把戏，但不妨碍她下定决心杀掉阿茴。 “你，很幸运。”女孩冷声道：“我第二次，杀女人。” 等到阿茴走到她的攻击范围内，女孩终于再次动了起来，她猛地朝前迈了一步，双手举起那堪比身长的钢叉，对准了阿茴的脖颈直直刺下，巨大的钢叉在她手中速度却丝毫不减，几乎没给人反应的机会，便在瞬息间到了阿茴的眼前。 这一击，是她的自信绝招，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破除这项绝招。如果被刺中，阿茴的下场就和她钢叉上挂着的头颅一样，成为她今晚的第二个收藏品。 当钢叉靠近阿茴的身体之前，凌冽的风便将她的头发向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一直盯着这里的廖警官不禁睁大双眼，他在这时，终于可以动弹了，毫不犹豫伸出手，去抱住女孩的脚，以此来让阿茴增加逃跑的机会。 “快点走！报警！报警啊！”廖警官嘶吼道：“她们是柒柒柒！！快点跑！” 预想中的惨剧没有发生，阿茴只轻轻歪了下头，便避开了迎面而来的钢叉，原本松垮的动作瞬间便变紧绷起来，她双眼锐利，犹如一把出鞘的刀。 阿茴小踏步的上前，动作幅度极为细微隐蔽，速度比女孩更快，肩膀朝上一顶，使得钢叉攻击的线路被打断，这时又顺势伸手，稳稳将钢叉的上半部分握在手中，在女孩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迅速下蹲，借着身高的优势，将女孩绊倒。 当她与女孩的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并不是她进入了女孩的攻击范围，而是，女孩已经在她可以杀人的范围内了。 女孩反应也极为迅速，她的攻击落空，马上就后撤，根本不去和阿茴进行下一步的斗争，过于沉重的钢叉也落下地，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没了负重后，女孩的目光带着更加浓重的仇恨，骂道：“男人的，狗！” “走！” 话音刚落，剩下的三人也不恋战，甚至放过了奄奄一息的张随。 阿茴的手指轻抖，指间冒出的黑色刀片割破了女孩的脸颊，她看也不看逃跑的女孩们，甩了甩手，将目光定在了半躺着的廖警官身上。 她开口问道：“你怎么样？” 廖警官张了张口，好半晌后，才道：“还……活着？” 阿茴：“哦。”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虚弱的呼声，“廖哥，你们行行好……关注一下我可以吗？” 张随有气无力地说：“我快死了啊……” 他伤得很重，胸口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右腿骨骨折，手腕被刺，腰部被刺，身上的血多的都将地面染出一大片的红色。 廖警官手抖得厉害，在一旁手足无措。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阿茴走了过来，先是撕开了身上的西装，当做绷带勉强帮助张随止血，随后很冷静的叫了救护车，让躲藏的保安去附近药店拿紧急止血药来。 她看着仿佛是在瞬间便聚集起的人群，沉默了几秒钟，才想起来应该要提前跟明灵报备一下，于是便离开这里，去了明灵的家中。 回到家的时候，明灵正在看接下来的卷宗，她戴着一个无框眼镜，容貌精致，气质温婉而柔和，长发散在肩头，居家又温馨，很难想象这样柔弱的女人会成为统领千人以上大组织的首领。 明灵见到阿茴的时候，笑容出现在脸上，但很快就变成了讶然。 “你这是……” “被袭击了。”阿茴语气淡淡。 “男人们吗？”明灵抿着嘴唇，双眼泛着水色，“抱歉，我不知道……我不该让你这个时间去的，有受伤吗？” “不是他们。”阿茴将身上染血的衬衫脱去，露出的皮肤上毫无伤痕。 明灵心中的担忧这才消去了一些。 她看着阿茴，迟疑道：“为什么这么看我？我做错了什么？” 阿茴道：“动手的是柒柒柒。” 明灵猛地睁大眼睛。 阿茴重新换了一身居家服装，自觉的从自己房间中拿出另外一套被子，爬上了明灵的床。 因为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定，女性保镖被要求在出现袭击事件后，与宿主贴身24小时呆在一起，除了今晚的同床共枕，她明日还要陪着明灵进入事务所，直到24小时的警戒结束，才能够恢复正常。 明灵的表情变换不停，如果是平时，她早就因为阿茴的主动接近而欢欣雀跃，可是此时此刻，她却顾不上这些，满心都是阿茴刚才的话。 “柒柒柒……你确定吗？她们、她们为什么要对你动手？” “因为我身边是男人。”阿茴平静地说：“她们杀疯了。” 明灵：“…………” 她闭了闭眼睛，心脏难受的打颤，说不上来什么滋味，良久后，才道：“我知道了。” 她放下手上的卷宗，很快关灯和阿茴躺在一起。 静寂的房间中，只有她们两人的呼吸声，阿茴并未睡着，她的直觉在不停预警，预示着今晚还有大事发生。 明灵睁开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她侧过身，看着阿茴的冷硬的脸颊，手指偷偷地从被窝的缝隙中钻了进去，轻声说：“我可以信赖你吗？” 柔软细嫩的手与粗糙宽大的手触碰到了一起，阿茴也朝着她那里看了过去。 “现在可以。”阿茴说。 明灵露出一丝微笑，“谢谢你。” “我会保护你。”阿茴说的很认真，“这个世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你背后的危险，都由我来解决。” 明灵怔然地望着她，模糊的光亮下，她看不清阿茴的脸，可是却能够感受到从身旁传来的温暖。 她眼眶又一次红了，鼻子发酸，拼命抑制着，她不想在阿茴面前哭，只能转过身，泪水无声地顺着眼角落下。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不用谢我，你给的钱，足够我为你卖命。”阿茴说。 拿钱就要办事，即便现在不做杀手，阿茴依旧十分敬业。 跟有时候会宰了雇主的弟弟阿椒不同，阿茴接下的单子，成功率百分之百，只不过当她交完单后，雇主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在那时候雇主被人杀死，她也不会过问。 明灵付出的点券，足够她在这个世界里，为明灵出生入死，当牛做马。 明灵显然是无视了这句话，她把脸埋在枕头里，肩膀微微发抖，过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我……我不会辜负你的。”明灵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听不到：“我会为你扫清障碍。” 阿茴：？ 接下来，就是阿茴听不清的呓语，她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愿意去想，等了一会，见明灵呼吸平稳，一时猜不透她是睡着了，还是回到了家园中。 不过这不妨碍她将手从明灵的手心中挣开，掀开被子，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夜色深沉，从高楼上往下看去，整个城市都被霓虹灯光所笼罩，小区门口的异状已经被抹去，几名警察在那里拉开了警戒线，再往远处看去，便是市井小巷，热闹的烟火气息依旧人来人往，却没有任何女人的出现。 他们是阳刚的，是壮硕的，是浑身冒着臭气，嘴巴嘟囔，又半身赤裸，说个没完的男人。 成群，勾肩搭背，将垃圾往街上一扔，对着瘦弱的环卫工人一脚猛踹，看着他摔倒的样子哈哈大笑。 这是男人。 远处的高楼中，有着零星亮起来的房间，从那些模糊的黑影中，有一些男人正在拽着女人的长发，对妻子拳打脚踹，夹杂着听不懂的怒骂。 这也是男人。 阿茴神色平静，她其实不太理解明灵为什么会觉得难过和悲哀，在她看来，所有人都不愁吃穿，不用在战场上穿梭，为明天是否能够活着感到担忧，就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男人？女人？ 这种性别的争论到底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不能够谁强就听谁的？ 男人强就听男人的，女人强就听女人的。 多简单啊。 真要是不想女人被歧视，直接成为领导者颁布不准歧视的法律，谁歧视就杀了谁，这样还会有人歧视吗？ 她不懂制定计划的方针，也不懂思考未来，唯一清楚的是，明灵的方法绝对没有成效。 一味的忍让带不来尊重，一味的关心也换不来理解，明灵要是想要改变现状，最应该做的就是狠下心，表达自己的强硬，让她组织的那些人知道自己的位置，而不是无法无天，藐视规则。 连明灵自己都不遵守制定的规则，又怎么指望别人遵守？ 阿茴想了一会，便欣慰不已，觉得自己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她成长了。 就在要回去睡觉时，又忽然有种被窥探的感觉，找了一下，发现视线来自隔壁楼的一个男人，那人被发现后，也不觉得羞愧，眼神狂热，满脸油光，在层层肚腩和窗台的遮挡下，阿茴第一眼都没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 后来就看到了光溜溜的腿和茶壶嘴，她才明白。 阿茴面无表情，对此情景没有任何感觉，她不会有羞耻感，因为这种男人在她眼中就是一堆随时可以处理的烂肉。 “你在看什么？”明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走了过来，发现了男人的做法，顿时僵住。 “太脏了。”她将阿茴拽了回来，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不要看。” 阿茴无所谓。 明灵有些气不过，因为她发现，那个男人好像更激动了。 他面色潮红，前后冲撞。 太恶心了。 明灵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对着男人拍了下来，然后匿名发到了网上，将其取名为： ——《找针》 又对着这条信息买了两个头条和一些水军，她是律师，有时候也需要民众舆论干扰司法判决，所以有这方面的路子，给他们发了要求后，就不再管了。 “你怎么没有睡觉？”明灵问。 “睡不着。” 明灵叹了口气，她重新回到床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柔声说道：“我刚才问过了……对你出手的是狂暴姐妹会的人，她们过去，是因为有人呼叫了柒柒柒。” 柒柒柒是明灵在这个世界中为女人们制定的求救号码，只要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拨打柒柒柒，不管何时不管何地，那些在本世界的巾帼会玩家便会立刻出现，帮助她们度过危险。 最初，这种举措得到了众人的广大好评，明灵还以为是看到了改革的希望，没成想，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事情让那些男人们感到恐惧，甚至还出台法律，屏蔽了柒柒柒这个号码，而百分之八十的女人求救遇到的危险均来自男人，部分性格激进的成员便动手杀了人。 也正因此，柒柒柒的成员们被彻底污名化，那些人称呼她们为——血腥毒妇。：，， 第477章 电击 其实,男人越是对此谈之色变，就越是她们乘胜追击的时刻，将这份恐惧深深地刻印在他们的心中,这样或许会改变如今的局势。 只是那时候明灵太过年轻，她开始担心这种恶毒的称号会影响到她们的好名声，便下令让姑娘们不准再杀人,这种没大局观的做法,白白浪费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等到她想明白过来,对此再也无力回天。 柒柒柒号码由明转暗，只能依靠团队的成员口耳相传,但成员人数不多,慢慢发展根本达不到扩散，即便发在网络上，也很快会被专业的监视网警发现,迅速将其删帖,还有一些浑水摸鱼的不明团体,利用柒柒柒的名号在外面为自己谋求福利。 这般混乱无比的情景让明灵无从下手处理,她狠不下心对那些背叛的女人们出手,只能驱逐关押,剩下的一部分女人则不将她放在眼中,执意要以暴力杀死男人,她们的目的也不在于帮助被欺负的女性,而是想要复仇,想要将自己曾经受到过的伤害原原本本的还回去。 明灵忧心忡忡地躺回床上，一会想着这件事，一会想着那件事情,脑子里乱的不行，后来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再醒来时，看了下表，竟然才凌晨三点。 她此时毫无睡意，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愣愣出神，好一会才坐起身，打算给自己倒杯水，可这么一动，身体便被迅速压下。 阿茴的手按在她的肩膀，目光如电地四处扫视，冷声问道：“有情况？” 明灵一怔，她惊讶不已，“你没睡觉？” “我是你的保镖。”阿茴在确定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松开了手。 言外之意就是要保护她。 明灵又是感动不已，她是个很感性的人，经常会因为别人的善意而热泪盈眶，这种软弱的状态不利于她管理团队，所以平时在游戏里，她会刻意保持着冷静，但现在是在她的本源世界，她的界限和隔阂不复存在，便没有忍住眼泪。 阿茴觉得颇为无语。 明灵慢慢地凑过来，半搂着她的腰，说：“你真好啊……” 阿茴没吭声，她试着推开明灵，却又怕手太重伤了她，只好放任她这么做。 明灵抹了下眼角的泪水，轻声问道：“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可能是因为刚睡醒的原因，明灵的嗓音有些沙哑和无助，“我找不到能够前进的路了……所有的后路全部都被堵死了……” “好累啊……” “我真的好累啊……” 阿茴眨了眨眼睛，她想了两秒钟，才意识到明灵是在向她求助。 可是，她又无法理解关于明灵的追求，根本提不出意见。 明灵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抬眼只看到阿茴茫然的表情，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无奈地扯了扯唇角，眉眼间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我需要你的帮助。”明灵握住她的双手，直接了当的说：“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 “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你可以仔细想一想。”明灵柔声道：“等你想明白了，再告诉我，到了那个时候，我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 阿茴：“…………” 她完全没搞明白明灵在说什么，但这不妨碍她装模作样的思考了几秒钟，拿出应付古来的表情，点头道：“可以。” “要加钱。” 明灵笑了笑，点着她的额头说：“你啊……” 她们两个聊了一会，明灵彻底是不困了，她披上外套，重新来到了电脑桌前，开始看起之前没看完的卷宗。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屋外的门被敲醒了。 阿茴立刻站起身，她看了明灵一眼，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武器别在腰间。 敲门声并不粗鲁，相反，还很有礼貌，缓缓敲了两下后，就会停一停，然后再继续敲门。 阿茴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西装革挺，背脊笔挺，双眼炯炯有神，他目视前方，似乎早已经料到阿茴会开门，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避免给她带来更大的压迫。 “你是谁？”阿茴问道。 男人直直望着阿茴，不闪不躲，抬起右手举起放在眉骨位置，朗声道：“我是刑警丁永思，警号641157，现收到上级命令，请熊以蕊女士与我一起去警局报备昨晚八点四十分的袭击案件。” “不行。”阿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丁永思对此也不觉得奇怪，他说道：“熊以蕊女士，如果你拒绝，我们将会通知你的雇主，强制将你带到警察局。” “随便你。”阿茴关上了房门。 作为保镖，她没有任何公共权力，因为不是公民，所以警察也管不到她，根本无法强行抓人，只能先通知其主人，由主人带着去警局接受笔录。 但此时，丁永思显然是没有办法联系到明灵。 “怎么了？”明灵听到声音，从卧室中走了出来。 她看着门口，有些奇怪地问道：“谁在敲门。” 阿茴张了张口，解释了一番，明灵看了眼房门，示意道：“别管了，我给你做个松饼吃吧。” 不等阿茴拒绝，便又道：“会放蜂蜜哦。” “我要吃。”阿茴立刻说道：“多放点。” 在明灵心中，嗜好甜食的阿茴非常可爱，她从喉间溢出一丝快乐的音，简单洗漱便去了厨房，给阿茴准备松饼。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必备的肉类蔬菜补充营养。 明灵的厨艺很好，她做东西的时候，手脚麻利迅速，对于食材处理和下锅时机都掌握的恰到好处。 没一会，便做好了几个松饼，垒在一起，在阿茴期待的目光中，舀出一勺蜂蜜，从上而下滴落。 蜂蜜的色泽与松软的松饼形成了一副和谐的画面，阿茴拿着刀叉刚要下口，门口又一次传来了熟悉的敲门声。 阿茴皱了皱眉。 “去开门吧，我和你一块。”明灵安抚地笑着。 阿茴回头看了看松饼，还是没有放弃地将盘子端起来，重新打开了门。 门外依旧是丁永思的身影，他与之前毫无变化，似乎不管等多久，都不会感到气馁。 明灵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头疼。 她认识丁永思，作为一名时常和公检系统打交道的律师，青缘市大大小小警察局她都有熟人在，丁永思这个名字可以算得上是如雷贯耳，但也正因此，她才不希望阿茴与他有牵扯。 “你好，丁警官。”明灵微笑着伸出手，与丁永思握在一起。 “你好，李律师。”丁永思冲着她点了点头，显然已经调查过关于熊以蕊的经历了，他知道熊以蕊是被李婉买下了。 “关于熊以蕊的事情，我觉得现在不急。”明灵抬手，压下了丁永思要说出口的话，她往旁边让了让，说道：“我在做早饭，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进来吃完饭再走。” 丁永思的目光顺着她的手往房间中看了一眼，又很快地移开，他摇了摇头，一脸正色道：“我会在外面等你们吃完。” “真的不进来？” “不用。” “好吧。”明灵没有强求，她回屋从冰箱中拿出了两瓶酸奶，简单的加热后，强行塞到了丁永思的手中，“拿着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丁永思皱眉，还要拒绝，明灵便笑着说道：“又不是贿赂，丁警官，放心点。” 也许是明灵自带的亲和力起了作用，也许是真的饿了，这次丁永思没有拒绝，他接过酸奶，道了声谢，想了想，又往外走了两步，“我会等在这里，你们吃完可以直接来找我。” “知道了。”明灵重新让阿茴关上房门。 阿茴茫然地照做，看了眼明灵陡然阴沉的脸色，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灵揉了揉额角，她迈步进入化妆间，开始整理自己的妆容。 “你不是重点。”明灵轻声说：“他们是冲我来的。” 阿茴没出声。 明灵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的阿茴，道：“很显然，他们是来找我的。” 阿茴说道：“什么意思？” “就是……我的事情可能暴露了。” “嗯？” “关于柒柒柒的事情。” 阿茴更加疑惑，“为什么？” “来的人是丁永思。”明灵道：“他今年才三十五岁，已经是刑警监察，正处级别，你觉得这样的人，会在门口等这么久吗？” “不会吗？”阿茴反问。 她其实根本不想说话的，对结果也不在乎，但是看着明灵的表情，总觉得不开口去问几句，好像会被扣钱。 这次她的直觉出错，明灵没说要扣她的钱，只是道：“不会的，他既然过来，一定是因为大案。” “再仔细想想，咱们两人身上的答案，不就是一个柒柒柒吗？” 阿茴恍然：“有道理。” 明灵哭笑不得，“你装得太夸张了，哪有人用那种表情的。” 阿茴：“…………” 见她恢复正常，明灵又道：“一会你不要说话，一切由我来说。” 阿茴点了点头，“行。” 吃完早饭，她们一起去和丁永思进了警局，在审讯室门口，后者看着明灵说：“李律师，你可以放心，我保证熊以蕊女士的安全。” “不用了。”明灵眼眸弯弯，她冲着来来往往的警察们打着招呼，比丁永思还要熟悉这个警局的布置，“我是熊以蕊女士的辩护律师，有权旁听她的证词。” “她并非公民……” “……那就以我的私有财产来说吧。”明灵走到审讯室外面的监视房间，透过单面玻璃，看着自顾自坐在审讯板凳上的阿茴，开口说道：“她作为我买下的保镖，已经是我的私有财产，就算是警察，也无权在主人不在的情况下，使用我的私有财产。” “我作为主人，在一旁观看私有财产是否有损坏，又有什么错？” 丁永思：“…………” 他沉默了几秒钟，才泄气道：“我说不过你。” 他不擅长争辩，更加不擅长和明灵这种大律师争辩，遂放弃将她赶走的念头，一同去看向做笔录的阿茴。 阿茴没等多久，就有一男一女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女人大概五十多岁，满头白发，从肩膀上的条纹能够看出级别不低，一旁较为年轻的男警官则是听从她的意见。 “姓名。”女人问道。 “熊以蕊。” “年龄。” “29岁。” “职业。” “保镖。” “雇主。” “李婉。” 前面几轮都是中规中矩的问话，阿茴是有一说一，并未隐瞒，而这种情报在警察那边也已经不算秘密，他们早就研究完了熊以蕊的过往。 “熊以蕊女士，我想请问你，在昨日晚间时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大街上？又为什么会和廖一帆张随警官见面？” 阿茴盯着帮助她的小板凳，直接道：“李婉让我给别人送信，我在去医院的路上见到了那两位警官。” “送信？送给谁？信的内容是什么？” “我不知道。” 她确实不认识那收信的父子，也不知道信的内容。 女人书写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阿茴一会，又道：“我希望你能够如实招来，这样我们彼此都会省力。” “我没有撒谎，你们可以去问李婉。” 话音刚落，一股电流便从脚底传出，她猛地睁大眼睛，瞳孔猛缩，无意识地闷哼一声。 “请，说实话。”女人的表情冷酷无比，她盯着阿茴的目光极为锐利，仿佛在看着什么极为危险的罪犯，“下一次，就不只是这么一点惩罚了。” 电流的等级不强，阿茴之所以会出声，纯粹是猝不及防。 她缓了几秒钟，呼出一口气，重新看向女人，开口道：“我不知道，你要去问李婉。” 女人再次按下了他们桌子上的一个按钮。 电流猛地提升一个档次，当剧烈的电流结束之后，阿茴脸色发白，浑身是汗，肌肉颤栗不已，她抬起手，将汗湿的头发往后梳去，眼睛直直的女人道：“我不知道。” 第三次的电流比以往更强了，但这次，阿茴反而比之前两次还要平静。 她望着对面的两个人，瞳孔发散，面无表情。 那女人一副自尊被踩下的愤怒表情，又恨恨狂按了两下电流按钮，阿茴的身体越发颤抖，蓝紫色的电流几乎都从体表蹿出，肉眼可见，随后，便有一股焦糊味慢慢飘起，阿茴的皮肤上满是被电击后形成的纹路，深深浅浅，沟壑蔓延。 当女人还想再按的时候，审讯室的门被直接踹开，明灵一改往日的温婉形象，疯了一般冲进屋子里，揪住那女人的衣领，对着她的脸，狂扇了一巴掌。 “你在做什么啊！！”明灵崩溃地大喊，她的表情像是快哭出来一样，“季彩萱！季彩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面被叫做季彩萱的女人不敢跟她对视，嘴唇微抖地说：“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明灵的手又一次高高扬起，却没有再打在她的脸上，而是捶在了书桌上，她的手背被尖利的木刺划出一个大伤口，鲜血流出，季彩萱瞳孔一缩，蓦地紧张起来，“你的手……” “你给我个理由！”明灵死死瞪着她，“你说啊！！” 她的心脏痛的仿佛要停止一般，在确定等不到季彩萱的回答后，明灵难掩失望。 “我知道了，行，好的……季彩萱，这是你给我的答案。” 明灵转身，立刻拽掉了绑在阿茴身上的点击绷带，她扶住身体发软的阿茴，带着她直接离开了审讯室。 门口站着丁永思，他歉意道：“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向你道歉……” “你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明灵难得用如此重的语气说：“我不知道是谁让你对付我的，但是，这种方法就能让我退缩，也太小看人了！” 她冷冷地看着丁永思，避开后者伸出来的手，“让开。” 丁永思静静地跟在她们身后，并未离开，明灵往后瞥了一眼，又关切地看着满脸苍白的阿茴，声音颤抖地说：“乖啊，忍一忍，我们去医院治疗，马上就去……” 阿茴其实还没有虚弱到完全动不了的程度，不管是她本人还是熊以蕊，对于这种疼痛的耐抗性都极高，毕竟不管是当杀手还是当保镖，都需要类似的专业化训练，才能够更好的完成任务，所以她只是看起来受伤严重而已。 不过此时，她没有开口说话的想法，便默认自己奄奄一息。 丁永思在一旁忍不住道：“我知道一家医院可以治疗女性保镖，你们能够坐我的车去。” “我有车！”明灵忍不住将声音拔高了几度，“你们不要再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说着便再也不管丁永思，咬着牙将阿茴拖回车里。 丁永思沉默地看着她们离开，这才转身回到了审讯室，屋里已经围了五六个警察，除了季彩萱以外，全是男性。 “头！”一个留着寸头的男性警官道：“她们走了？” “嗯。”丁永思看向季彩萱，问道：“我需要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季彩萱冷笑连连，并不买账，“以前也这么做的，不是很快就能得到答案吗？我哪知道这次碰到了硬钉子，那个女人的嘴巴这么硬！” 丁永思没出声，他总觉得季彩萱是在指桑骂槐，想了想说：“你的调令还没下来，在此之前，你依旧是我的下属，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季彩萱的脸颊抽搐了两下，眼中仿佛冒着火，她瞪着丁永思，刚要说些什么，便有个带警帽的小年轻岔开话题，打了圆场，他将手中的电脑转了个方向，给丁永思看着说：“这个叫做熊以蕊的女性保镖确实不是柒柒柒的成员，她在安保公司的成绩发过来了，全科目都是第一，这种成绩能够从柒柒柒成员下逃脱并反击，并不困难。” 丁永思走上前看了过来，电脑上的成绩后面是让人诧异的评分，一人惊呼道：“头！她的枪械射击和近战搏斗比队长还牛逼啊！” “就是啊！三秒内连开三枪，全部十环，移动靶更是没有出错过，这种成绩当保镖太浪费了，招来干辅警啊！” 季彩萱眯着眼睛，越看越是生气，她想着明灵刚才的动作，摸着被打脸颊，哼了一声，道：“也就那样！” 带警帽的警察瞥了她一眼，没好意思开口吐槽。 要是这种成绩还被人看不起，那他们全员估计都要收拾行李回老家了。 “确定吗？”丁永思问。 “确定，安保公司还发来了她考试的视频。” 电脑上播放的是熊以蕊的训练视频，看着她干脆利落的动作，丁永思想了想说：“既然是我们误会了，就得做出赔偿，小王，下午你和我买些礼物去看望她们。” “李婉的情绪波动很大，应该是和熊以蕊的关系很好，如果得罪她的话，我们之后很多工作无法开展。” “季姐，你也要跟着去，和她们好好道歉。” 季彩萱皱着眉，刚要说些什么，就听丁永思道：“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气的季彩萱猛拍桌子。 ※ “真没想到，你比我先住院。”明灵推着轮椅，对坐在上面的阿茴开了句玩笑。 她的眼中满是忧郁和愧疚，“对不起，如果我早一点发现的话，你也不会受这么大的罪。” 其实在季彩萱按下第一个按钮时，明灵就已经往审讯室里冲了，但没想到被丁永思拦在外面。 “还行。”阿茴道：“我是保镖，我受伤可以，你受伤不行。” “我们都不要受伤！”明灵立刻反驳。 阿茴不想跟她争辩，便默认了。 明灵揉着额角，她知道自己被情绪影响了，可是看到阿茴如今的惨状，明灵根本控制不了心底深处涌出的悲哀。 又是这样。 每一次每一次，当她觉得有了不错的继承人时，对方就会因为各种原因而被迫远离她的身边。 阿茴如今的情况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有几个人，至今连尸首都未找到。 明灵叹息道：“也许……我根本就没有那个命吧。” 阿茴：？ 她想了想说道：“季彩萱和你认识？” 明灵一怔，闷闷点头，“她是……狂暴姐妹会的一员。” “哦。”阿茴肯定道：“她嫉妒我。” 明灵未曾想过阿茴如此敏锐，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喜欢你。”阿茴说：“没人不喜欢你。” 明灵因为天赋技能的原因，会刻意去收集别人的喜欢，越是喜欢她，她就越强大，可也正是如此，很多时候，她身边的人会被迫卷进麻烦的漩涡。 停了几秒，阿茴又道：“如果她再招惹我，我就杀了她。” “……一定要杀吗？” “嗯。” …… 在医院走廊拐角处，丁永思尴尬地移开视线，他轻咳了一声，根本不敢看向身旁那已经要杀人的季彩萱。 “季、季姐，别冲动……你可是警察啊！”：，， 第478章 铺路 季彩萱最终还是没有出现在阿茴面前道歉,在她眼中，这不过是一次正常的训话，对待没有公民身份的人，根本就不用在意她们的人权。 丁永思这次没法再强求,毕竟刚刚听到了阿茴说要杀了季彩萱,这种危险的发言让身为警察的他感到诧异和警惕,为了防止发生暴力冲突的危险,他默许了季彩萱的离开,以此来隔绝两人的距离。 即使阿茴并非是公民,但在丁永思的眼中依旧是一个【人】，他无法改变上层颁布的法律，只能够通过自己的行为去制止发生在眼前的死亡事件。 他和下属小王等在医院的走廊里,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明灵从这里离开，她是晴宏事务所的金牌律师，平日工作繁忙，能够抽出时间给阿茴办理住院手续，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丁永思看着明灵的背影远去,才拎着礼物前往护士服务台，他们是警察，亮出身份之后,护士们很快就报了阿茴的病房号,并引着他们前去。 这是一家极为正规的医院,他们的院长是业内有名的医术权威，二十年前因为反对将不能生育的女性定为非公民法律，便从首都被赶回了家乡青缘市，后来开办了这家医院,怀着大爱的心，对所有病人一视同仁，但为了能够保障安全，医院设有女性专区，不准男性病人住到这里来，所以在这家医院中，丁永思与小王两人是极为扎眼的存在。 小王毕竟年轻，面子薄，一张脸早就红透了，跟他相比，丁永思面色沉静，脊背笔挺，依旧是西装革履，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头……”小王敬佩的看着丁永思，小声地说：“要不……我还是和季姐一起，都在外面等着吧？” “不用。”丁永思拒绝了，“你是警察，别这么没用。” 小王道了声是，连忙挺直腰板，可是很快就眼神乱飘，不知道要看哪里。因为他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全是女人的地方来。 很快，他们就到了阿茴的病房，门开的瞬间，他们看到了面色平静的阿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脖颈处有股凉意，仿佛只要稍微一动，就会命丧黄泉。 丁永思长年在危险世界办案的直觉起了作用，他按下了上前道歉的小王，主动开口道：“我找你有事情要谈，熊以蕊女士。” 阿茴：“……什么事？” 丁永思道：“是关于昨日晚间发生的警员袭击事件。” 他上前一步，将怀中抱着一大束鲜花放在桌上，又示意小王把礼物一块放上去。 他们送来的礼物是一种很有名的糯米蜜糖糕点，非常好吃，但也很难买到，这是小王用了点特权才搞来的，没有人不喜欢这种礼物的。 果不其然，在看到礼盒的时候，阿茴的双眼便亮了起来，她抿着唇角，神情缓和了很多，用手指点了下自动轮椅的操作系统，让开位置，示意他们进来。 护士有些犹豫，她说道：“熊女士……您这边需要我们陪护吗？” 女人不能单独和男人呆在一个房间超过十分钟，一旦被人看到，传出闲话，就会对女人声誉有很大影响，一些女性的家人因为不堪流言骚扰，便会直接对女人进行荣誉谋杀。 虽然阿茴是一个没有公民权，又不能生育的保镖，但如今社会，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说不准这两个警察会对她做什么。 护士早就看过太多的悲剧，她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您一会还要进行点滴，可以在大厅对话吗？” “不用。”阿茴摇了摇头，她不在乎护士心中的想法，也不在乎丁永思会对她做什么，只平静道：“谈完话我会按铃。” “好吧……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说。”护士留下这一句，便关门离开。 小王挠着头，歉意道：“熊以蕊女士，冒昧打扰了，我们没有恶意，聊完就会直接离开。” 丁永思看了看时间，补充道：“我们会尽量在十分钟之内解决。” 他示意小王将手提电脑拿出来，指着上面的成绩单和阿茴前不久的毕业考试视频，说道：“我们这次前来，一是想向你道歉，二是想要邀请你成为我们警队的特聘教官。” 阿茴正呆呆的看着礼盒，正在幻想着里面的味道是什么样的，便没有理会。 丁永思也不在意，继续说着：“你是目前唯一一个与柒柒柒成员进行交战并赢下来的人，鉴于你实战能力极强，所以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们训练，提升实力，作为特聘教官，我会向上级申请，给你重新办法公民的资格。” 被剥夺公民身份的人想要重新成为公民，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对政府机关作出极大贡献，才有可能得到这份权利。 从二十年前颁布的《公民法》以来，只有15个人重新变回公民，其中10名为男性罪犯，他们原本是有着高智商高学历的精英人才，后来因为成为经济罪犯而被剥夺公民权利，但是他们又借着自己的能力，重新帮国家制定了新的经济计划，反而得到了上层人的肯定。 剩下的5名就是像阿茴这种没有生育能力的保镖，因为帮助警察特训，而重新拿回公民权利。 小王诧异地睁大眼睛，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来的时候丁永思也没告诉过他。 小王看着丁永思，几次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但丁永思却微微摇头，不准他开口。 “嗯？难道这份奖励还不够吗？”丁永思没得到回答，略有些诧异，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又道：“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我会再申请物质上的奖励。” 阿茴这才回神，愣了几秒钟，说道：“啊？” 丁永思：“…………” 阿茴眨了下眼睛，哦了一声，坦然道：“我没听，你在说什么？” 小王：？？？ 啊？不是吧姐，你这么牛逼的吗？能在我们头儿的正直之眼下还走神？！ 小王心中的吐槽简直要化成弹幕，他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掐住掌心，才压下遮掩不住的笑容。 丁永思沉默了一会，帮助阿茴取开礼物，将其拆开，放在一个空盘子上，递给了阿茴。 他温声道：“尝尝吧，味道不错。” 阿茴没犹豫，立刻咬了下去，在这里的糯米糕中竟然还有一层软软的芝士夹心，吃起来有点像是年糕，但比年糕要甜，要粘，要糯，咀嚼间还带着一股抹茶的香气。 她向来冷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丁永思也跟着笑道：“关于这件事，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至于李婉律师那里，我可以去给她做思想工作。” 阿茴没吭声，等到糯米糕吃完后，才缓缓道：“你们……想让我训练？” “是的。” “给多少钱？” 阿茴倒是并不太在乎这个世界的金钱，反正又不能拿到外面去用，但是她可以把赚来的钱交给明灵，由她换算成点券再返还回来。 对于能够赚外快的机会，阿茴不愿意放弃。 反正训巾帼会的成员也是训，训这群警员也是训，对她来说，没差别的。 “我们会根据训练成果来发放工资。”丁永思松了口气，“如果你现在很需要钱的话，我可以从私人方面给你一些。” 阿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她估算了下身体情况，道：“我天后出院，到时候会去找你。” “可以。” 两人都是很干脆的人，当需要讨论的话题结束后，房间便沉寂下来，丁永思也不准备继续呆在这里，领着小王就回去了。 临走时，小王看了看时间，从进门到出去，一共只用了五分钟。 他俩走了之后，护士立刻进来，赶紧解开阿茴的衣服，查看她有没有受到侵犯和骚扰，当阿茴告诉她自己没事时，护士松了口气。 “还要联系李婉律师吗？”护士的目光柔和，她冲阿茴笑着说：“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阿茴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需要，可是这人似乎不打算听她的意见，仿佛只是随口一问，问完了就将刚才的事情报告给了明灵。 明灵让她将手机放到了阿茴的耳边，在停了几秒钟后，才道：“你刚才见到了丁永思吗？” “嗯。”阿茴说道：“他让我来教官。” 明灵的表情顿时变得极为奇怪，“……也是教官吗？” “是。” 阿茴想了想又道：“他们送的糯米糕很好吃。” 明灵一怔，随即想明白了阿茴的暗示，顿时无奈地说：“好好，知道了，等我下班回来给你再买一盒。” 她知道跟阿茴讨论这种正事基本上不会得到回答，对于阿茴擅自答应并且赚外快的事情，也不怎么在意，反正只要阿茴不受伤就可以了，她嘱咐了几句，说道：“我中午没法给你做饭送过去了，你有什么想吃的跟盛蓝说。” “盛蓝就是你面前的护士，她也是我们的一员，值得信赖。” “好。”阿茴应道。 明灵很快就挂断了电话，她需要仔细想想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丁永思的出手实在太过奇怪，完全不能够按照常理来推断，他绝不可能单纯的拜托阿茴去当一个教官，这种行为的背后，一定别有深意。 但明灵想不明白，或者说，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这些了。 光是巾帼会的事情就搞得她头疼，更别提柒柒柒与狂暴姐妹会这种以暴力为信条的下属团体。 重重叹了口气，她抬眼看着走进来的女人，说道：“把这边的案宗分发下去，然后把咱们会里所有成员名单整理一份给我。” 那女人欲言又止，“现在死亡人数太多，需要重新统计，大概要天的时间。” “……可以，去做吧。”明灵点头。 等女人走出去之后，她看着眼前的堆积如山的案件，捂着额头，重新趴回桌上，沉沉睡去。 “盛蓝。”阿茴侧了侧头，看着这名护士，“她说可以让你帮忙做饭。” “当然可以！”盛蓝是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年轻女孩，看年龄只有二十出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说道：“李婉姐说过你喜欢吃甜食，中午给你订八宝饭可以吗？” 阿茴猛点头。 “哈哈，你还挺可爱的。”盛蓝笑眯眯地摸了摸阿茴的手臂，开口道：“之前还以为你挺不好相处的。” 阿茴突然抬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神色平静，眸光锐利，在她的指间有一道小小的黑色铁片，正对准了盛蓝的脖颈。 “你想杀我？” “谁不想杀了你呢？”盛蓝恍若未觉，她直直盯着阿茴，那双圆润的眼睛中瞬间便充满嫉恨。 “我们都想杀了你！” “如果没有你的话，站在李婉姐身边的人会是我！” 阿茴与她对视，丝毫不觉得恐惧，盛蓝紧紧握着手机，面目逐渐扭曲起来，屋内气氛越发紧张，当她想要用力折断阿茴的手时，却发现自己的脖颈早就被穿了一条血线。 喉咙上的气管被切开，她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疼痛，这在盛蓝的眼中看来极为不可思议，但是她的惊讶很快就被抹去，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即便是小麦色的皮肤，也遮不住她因失血过多而过于病态的面色。盛蓝捂着喉咙，大口呼吸，但越是如此，鲜血就越是拼命涌出。 红到发黑的血顺着指缝漾了出来，滴落在她的白大褂上，留下点点红梅。 盛蓝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眼睛猛地闭上，几秒钟后，她的掌心出现一个小型的黑色绷带，将绷带迅速绑在脖颈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你……” 盛蓝哑着嗓子，对阿茴竖起拇指，豆大的汗水顺着惨白的脸颊上滑落。 阿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还要吃甜的东坡肉，你要去给我买。” “牛逼！”盛蓝终于将剩下的话说完，她冷冷地扯着嘴角，道：“你也不怕我下毒？” “你先吃。”阿茴道。 “我不！” “你会吃的。”阿茴甩了甩手，将黑色刀刃上的血滴扫落在地上。 面对这种毫不留情的威胁，盛蓝胸口起伏，愤怒灼烧着她的理智，要不是真的打不过阿茴，此时她都要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和这人同归于尽了。 盛蓝呼出一口气，脑中转的飞快，她想了很多，最终才决定放下芥蒂，坦然道：“老实说，你让我很意外，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按照正常的发展来说，你面对我的挑衅，要么是无能狂怒，要么是韬光养晦，再不济也是像李婉姐告状，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种直接动手杀人的！” 盛蓝压着额角，努力控制着脾气，“你是哪来的原始人？知不知道有种战略叫做战前试探？要不是我反应快，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杀了我？那个时候我看你要怎么办！我可是公民！” “我的任务完成了。”阿茴说：“可以死遁。” 盛蓝：“……草！” 她竟然忘了还有这么一出。 阿茴是以任务副本的形式进入本世界，如果她的任务完成，自然可以随意死去，只剩下不明不白冤死的盛蓝了。 要知道在本世界死亡后，可不会回到游戏空间里复活。 “你这混蛋！”盛蓝猛拍桌子，“这样不就显得我才是无能狂怒的那个人吗？！” 阿茴：？ 盛蓝还在那里生气，她嘟着嘴唇，盯着阿茴看了一会，起身将身上的白大褂脱去，又找了些抹布开始擦拭被她的血染红的地面，一边擦一边吐槽，“世界上哪有像我这么悲惨的人，都要被杀了，竟然还要去擦自己的血……” 阿茴试着弯了弯腰，她的肌肉因为强烈的点击目前还使不上力气，没法做出大动作，刚才盛蓝要是从远处攻击，或许败的就是她了。 “别别别，我可不敢劳烦您老人家！”盛蓝赶紧扶着她，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阿茴皮肤上的电击纹路，犹豫了下，问道：“真是季彩萱干的？” “是。” “我就知道！她那种人天天嫉妒这个嫉妒那个，性格还偏激！没点本事就只会用那张嘴叨叨叨叨个没完，你不要管她，她就是欠揍，等你回头揍了她一顿，她就老实了！” 阿茴抬眼看她，“我出手，要钱的。” 盛蓝像是被点了暂停键，瞬间楞在原地，然后猛地跳起，“你，你你你你……在你眼中，我是那种会对同伴出手的人吗？” 下一秒又道：“多少钱？” 阿茴对她这种反应根本没有兴趣去探究，老老实实地说：“看难度，不过我跟她有仇，可以打八折。” “好哦！你帮我揍她一顿，让她把欠我点券赶紧还回来，都借给她快一年了，也没见她主动提过还的事情！”盛蓝立刻点头。 在巾帼会中，只要能够达到五级以上水准，便会过得相当滋润，大量的资源会毫无保留的向她们敞开，其中的部分道具价格低的不可思议，就拿她脖子上使用的绷带来说，放在商场会被评定为六级的道具，可是因为是团队玩家自己制作，便给定了个一级，只需要花费100点券就能买下来，四舍五入简直是不要钱了！ 正因此，会里的姐妹们才不怎么珍惜明灵给创造出来的福利条件。 “所以，具体是多少？” 阿茴沉默了一会，默默地拿起了手机，点开了里面的计算器，算了起来，说道：“40000点券。” 盛蓝欲言又止，她看着手机上画面说：“我不认为500点券的8折是40000点券，没有人用500x80的吧？” 阿茴啊了一声，整个人显得特别茫然，“那是多少？” 她对数字十分不敏感，这种事情一般都是阿椒算好给她。 盛蓝：“400。” “哦，那就400，。” 盛蓝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小声说：“如果你真的能够改变的话，我会听你的话。” “但是我不认为你有那个智慧。” 本来是觉得阿茴如果很强又聪明，她就专心做阿茴手中的刀，可是没成想，这人比她还傻呢！ 搞什么啊？还不如她自己上呢！ 阿茴完全不知道盛蓝的纠结，在吃完那盘糯米糕之后，被推着走出房间到大厅中输液。 这个时候，周围女性的视线便不加掩饰的看了过来，有些年长的女性穿着病号服就走了过来，她们以一种极为挑剔的神色注视着阿茴，在盛蓝动手驱赶前，开口说道：“我们是过来看看新一代的继承人。” 盛蓝连忙摆手，“弄错了弄错了，她不是！” “她怎么不是？我听说李婉都开始给她铺路了。”说话的是个相貌普通的中年大婶，她是扫地的阿姨，但却是医院中资历最深的一位团队成员。 阿姨面相和善，看着阿茴的目光带着一股善意，她笑了笑说：“李婉一个人太累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尽管说，阿姨别的没有，做些小事的力气还是可以的。” “我都说了，她真的不是继承人！”盛蓝有些着急，赶紧问道：“你有什么解决现状的好办法吗？说给我们听听。” 阿茴脑袋还是一团浆糊，她发现自己每个字都听的懂，但是连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盛蓝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地说：“李婉姐正在给你腾位置，她好像打算将你当成继承人了。” 阿茴：“……真的？” “当然是真的！今天一早，明……李婉姐就下了通知，说是要进行资源整备和制定新策略，每次她这么做的时候，都是找好了继承人，我们查了一圈，最后就只查到了你。”盛蓝说。 阿茴彻底是无语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你又不是我们会的人。” 她说的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阿茴都无从反驳。原来搞了半天，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要成为继承人了。 阿茴觉得这世界变化的有些太快。 她想了想说：“我只是因为点券过来的，做完事情，我就走。” 那位扫地阿姨道：“需要多少点券你才能留下来？我们可以凑一凑给你。” 跟狂暴姐妹会那种激进团体不同，呆在医院的女人们都是站在明灵这边，努力工作维持着会里秩序的温和派，她们未必全是明灵的忠粉，但每一个都不会反对明灵的命令。 对待阿茴也是如此，盛蓝刚才也没想对她怎么样，只是打算吓唬她，试试成色，没想到反倒是自己这边遭了殃。 盛蓝叹气：“我们很有钱，所以……你一定要坚定的拒绝啊！不要摇摆！” 阿茴点头。 阿姨道：“一百万够不够？” 阿茴：“…………” 盛蓝：“你怎么了！你坚定信念啊！别犹豫啊！”：，， 第479章 权限 “说好的拒绝呢？你咋这么不坚定呢？”盛蓝郁闷地看向阿茴,“难道你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带领我们走向新未来吗？” 阿茴这次倒是很坚定地摇着头，“不能。但是……她给的太多了……” “不就是区区一百万而已……”盛蓝咬了下舌头，沉默了一会，小声的说：“你要怎么样才能拒绝？” 阿茴给人的感觉很不聪明,作为队友会非常可靠,但要是当领导者……盛蓝总觉得自己会第一个被人杀了。 “你可以给我两百万。”阿茴想了想说。 盛蓝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有没有搞错啊？！你竟然转口要我两百万？你的心是不是黑的啊？！” 阿茴没出声,她的双眼放空,看向前方。 这次又将盛蓝气的不行,大力摇晃着阿茴的肩膀,试图让她清醒下来。 不清醒不行啊，等到阿姨筹到一百万点券过来，到时候再拒绝就晚了，万一阿茴硬着头皮答应要当巾帼会的继任者,到时候她是跑还是不跑？ 就在盛蓝纠结不已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吆喝,盛蓝走出去向着走廊看了一眼,就被飞速跑过来的师姐拽了出去,“盛蓝，你快点去妇产科把李大夫叫过来！我去通知准备手术！” 在大型医院中当护士，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紧急事件，她早就见怪不怪了，最后瞥了眼阿茴，她连句话都没来及说，便马不停蹄的跑去妇产科，喊主科大夫。 这次的病人是一位年仅12岁的女孩，她的肚子高高鼓起,表情痛苦不堪，身下已经流出了鲜红的血。 “糟了！胎位不正！”李大夫年龄在五十岁左右，做妇产科医生已经快三十年了，她手下一探，便知道情况危急，立刻对着身边人喊道：“马上进行手术剖腹产！” “手术室准备好了！”旁边有人说道：“但是病人年龄太小，监护人远在外地没有赶来，没办法签署手术同意书。” “送她来的是谁？！” “一个老头，看起来应该是……”她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 李大夫顿时明了，她脸色气的铁青，狠狠地朝着在护士服务台等待的老年男子，那种怒意在眼中不加掩饰。 躺在床上的小女孩还有着些微的意识，她握着李大夫的手，面上毫无血色，嘴唇发白地说：“奶奶……我会死吗？” “不会的。”李大夫垂下眼睫，轻柔地握住她的手，温声说：“奶奶不会让你死的，你啊，会活的很久……” “我不想生孩子……我不要生孩子……”女孩的眼角流下泪水，她怔怔望着李大夫，大口地喘息，忽然挣扎着捶向自己的肚子，尖声叫了起来，“我不要这个孩子！让他死！让他死！！” 她的声音引起了在服务台的老头注意，那人也不顾护士们的阻拦，暴喝一声，“你再说一遍试试！老子让你生，你就给我生！说了娶你，你还闹什么！” 他的吼声让女孩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着，李大夫解开了她的裤子，发现女孩的身上满是青紫的伤痕。 她闭了闭眼睛，示意一旁的护士为她戴上口罩，再抬眼时，那双总是以慈爱目光看着别人的眼睛，在此时泛过锐利冷意。 老头感受到这种目光，僵硬了一秒，蓦地缩了缩脖子，赔着笑，重新退回服务台。 他知道这些女性医生和护士的厉害，在这所医院中，所有闹事的人，将会被立刻处以死刑。 护士服务台的后面可还挂着两把上了膛的枪，据说上个月，这里的护士就击毙了十个人。 为了能够活着看到亲生孩子的畜生，老头可不准备把这条命给搭上。 “谁来签字？”护士犯了难。 老头直接上来说：“我签！” “你是家属吗？” “我很快就是了！”这老头得意洋洋，身上泛着一种让人感到恶心的油腻，“等二丫头生完，要是男娃，我就娶了她。” 绝口不提生下女孩会是什么样。 护士深呼吸了几次，压下暴躁的心情，她又一次看向了李大夫，后者正温柔的安慰着那躺在担架上的二丫。 等到二丫情绪平复，李大夫眉眼弯弯，她让人推着担架进了手术室，临走之前，微微点头，对护士说：“杀了吧。” 老头啊了一声，眨了眨眼，“她刚才说什么？” 护士扬起笑容，从护士服中拿出了一柄手术刀，在老头还未反应过来时，便一刀捅进他的脖颈。 “死吧！” “畜生！” 护士下手很有经验，用刀杀人的角度是最会让人觉得痛苦的一种，只要看着男人们在她脚下挣扎，护士便觉得有种畅快感，仿佛在长假的高速路上被堵了一天，突然就通了一样。 “小孙！”扫地的阿姨拿着拖把走了过来，双目圆睁，瞪着护士，激动得方言都飚出来了道：“侬晓得伐，说了多少遍！不要这么做！伊看看，伊看看，啧啧！” 看着满地的血，小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做得是有点过分了，她歉意地冲阿姨笑了笑，接过拖把，跟着一起打扫，那阿姨嫌弃地看着被杀死的老头，找了个小推车，将人给推到了电梯口。 “阿姨，给我大姐送过去，这老头的出货率应该挺高的，这把年纪还能干畜生事，把他的吊剁了，都能卖给好价钱！” “晓得啦！” 阿姨哼了哼，推着小车上了电梯。 “师姐！”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盛蓝才从角落跑出来，她蹲在孙伊曼的对面，拿着抹布开始拧血水。“我跟你说，屋里的那个熊以蕊可不是什么聪明人，等到晚上投票，你别投给她！也别给阿姨点券啊！” 孙伊曼眨了眨眼，倒是没想到盛蓝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我不能答应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熊以蕊很不错啊，以前的继承人哪有不聪明的？可结果呢？李婉找了这么久，终于又找到了一人，我觉得不管结果如何，总得让人试试。” “再试咱们会里就真的散了！”盛蓝撇着嘴，“你看看狂暴姐妹会的那群疯子，要是她们继续借着柒柒柒的名号杀下去，咱们以前打的名声就全被败坏了！” “我刚才也杀了一个人。”孙伊曼有些无语。 即使她们是巾帼会中较为平和的一类人，但面对男人时，也不会手下留情。 她并不太在乎阿茴是什么样的人，聪明也好，蠢笨也罢，只要能够解决问题，不管是什么，她都可以接受。 现在的巾帼会就像是一个臃肿到极致的机器，不能往身体里塞着各种零件，可是却没有制造出应有的商品，这样的结果自然会导致自身不堪重负，彻底崩坏。 在她看来，巾帼会其实已经无力回天，之前明灵狠不下心进行整顿，使得内部权力早已被瓜分干净。 明灵名义上是会长，但命令根本下达不到基层，这种被架空的感觉，正常人早就出手了，可明灵却因为心软，直接放过那群野心蓬勃的人。 这种组织的未来基本上是一片黑暗，真正的聪明人是绝对不会过来自讨苦吃，再加上游戏从来都不和平，外部也有许多危险，内忧外患之下，明灵还能撑这么多年而不让巾帼会垮掉，不得不让人说一声佩服。 明灵的辛苦，大家有目共睹，也没人会不心疼这样的明灵，可是一码归一码，最终导致巾帼会变成现在这样，跟明灵本身的性格也脱不开关系。 她实在是太圣母了。 这并非贬义，在她们这些受到过帮助的女人眼中，明灵真的是如同神明一样的存在。 所以，孙伊曼才拒绝了别的组织的橄榄枝，执意留在巾帼会这条破船上，和她共存亡。 “盛蓝，你帮我个忙。”孙伊曼想了想，将手中的拖把一扔，对着盛蓝说道：“我一会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看着点病人。” “行啊！”盛蓝点头，“要去多久？” “快的话只要一个小时，慢的话可能要两三个小时。”孙伊曼说完，见盛蓝张嘴，立刻摆手，“别问我要去哪里，我不会跟你说的。” “哦……”盛蓝郁闷地鼓起脸颊，让孙伊曼觉得颇为有趣，用力捏了两下，直到她整张脸都变得像河豚一样气鼓鼓的。 “真可爱。”孙伊曼笑眯眯地说。 盛蓝将抹布放在水桶里拧干，道：“我可不是小孩了，我今年都21岁了！” “21岁还不是小孩？你还年轻着呢！”孙伊曼将拖把扔给了盛蓝，要她帮忙收尾，自己则转身去了更衣室，换好衣服直接从后门出去了。 她的长相不算太出色，但平时喜欢打扮，衣品很好，走在街上也是可以引起一小部分男人回头的7分女。 孙伊曼踩着午间的阳光，踏上人行横道，等在路边的时候，被两个男人搭讪，她熟门熟路的给了微信号，并且跟随将两人一起去了小树林，十分钟后，再回来时，就只有她一个人。 “男人啊……”孙伊曼吐了口气，觉得心好累。 她仰头看着蔚蓝的天，喃喃道：“这世界疯了。” 作为玩家，她去过很多世界，甚至还到过以女为尊的世界中学习，那时候是巾帼会刚刚成立，明灵带着她们一些人到处吸收着各种知识，试图将其带回来，打造出一个能让她们安身立命的和平世界。 最开始，收效很好，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计划的漏洞开始一一出现，有人无法接受，便选择退出；有人在改革的途中死亡；还有像她一样的人，在见到明灵无法对女人出手，而感到失望，一直默不作声。 孙伊曼的性格很温吞，她并不喜欢打打杀杀，也不喜欢逆风翻盘，她这样的人只适合打顺风仗，一点小小的挫折，都会让她感到困窘，再也走不出去。 她知道自己的弱点，但却没有想改变的念头，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避开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在会中不引人瞩目的活下去。 “孙伊曼女士？”一辆私家车停在了她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孙伊曼回过神，冲着车主笑了笑，“你好，我是孙伊曼。” 车主点了点头，“是去方领大厦？” “是的。” “好，请上车。” 简短的几句话过后，孙伊曼便坐在车上，她靠在后面，神情有些迷茫地看着窗外。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想了想，将车里的音乐换成了较为舒缓的钢琴曲。 一路无话，半个小时后，他们平安到了方领大厦，从车上下来时，孙伊曼感到极为诧异，“你是第一个没有出声骚扰我的司机。” 车主一愣，正色道：“女士，如果你觉得困扰，我希望你能够报警处理，而不是以沉默应对，这样的话，以后可能会有别的女士遭殃。” 孙伊曼笑眯眯地说：“谢谢你，不过不用担心，没人会遭殃。” 车主不太明白，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孙伊曼却不再解释，她挥了挥手，对着车主说了再见。 随后又拿出手机，给这位名叫刘青的车主五星好评。 全部做完后，她才哼着歌，走进大厦。 这栋大厦楼高35层，是青缘市中最高的建筑，也是市里有名的商业写字楼。 她踩着高跟鞋，按下电梯，直奔35楼，同电梯的只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欲言又止，他的眼睛还在滴溜溜地转，双手还不太老实。 他趁着孙伊曼一直没转身，便大着胆子上前，左蹭蹭，右蹭蹭。很快，几乎是贴着孙伊曼的身体，闻着她的发香，陶醉地说道：“宝贝，你可真美啊……” 叮咚。 35楼到了。 奇迹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前台正在打着瞌睡，听见声音抬眼一看，登时站了起来。 孙伊曼冲她摆了摆手，将手术刀上的血擦干净，又指着倒在地上的男人道：“收拾一下吧。” “……是、是的！”前台的小姑娘赶紧出来。 这一出前台，孙伊曼才发现她的肚子高高隆起，再看着小姑娘浮肿的脸颊，眉头一挑说：“这孩子是谁的？” “我……我人工授精……”小姑娘摸着肚子，脸上流露出母性的光辉，“我不信任男人，但我喜欢孩子，所以，我就求着会里的医生，帮我怀上了这个孩子。” “恭喜你哦！”孙伊曼见她的喜爱不是作假，确定没有人强迫后，才笑着开口，“抱歉，来得及了，没有给孩子准备礼物，我先欠着，等明天再给你送过来。” “不、不用啦……” “没事，不碍事。”孙伊曼挥了挥手，她的笑容充满了真诚地祝福，“我是妇产科的护士，地址你知道，做产检可以去我那里。”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没开口拒绝。 毕竟孙伊曼的医院是全市最好的医院，去那里产检，总比随便在附近找了个小诊所做产检要强。 孙伊曼回头，看着倒地的男人，重重叹了口气，重新让不安的小姑娘回到座位上，自己任劳任怨的处理着这个男人。 “孙队长，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孙伊曼指着那男人，“这是我搞得，当然得我处理，麻烦你一会把监控消除。” “我都懂的。”小姑娘睁着圆润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向孙伊曼，“我又不是小孩。” “哈哈，你和盛蓝说了一样的话，越是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就越是幼稚！”孙伊曼笑着道。 “不过，你还很年轻，刚刚二十出头就怀孕生子的话，得做好心理准备，这孩子不管男女都是一条生命，你生下来就要为ta负责。” “我知道的。”小姑娘点着头，她摸了摸肚子，温柔地说：“下个月就要生了……我怀孕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和她说话呢，感受到她在我身体里慢慢的长大，我很高兴……” “在此之前，我还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做母亲的资格了。” “我十岁被拐到山区，在那之后被三个男人当老婆，十四岁的时候开始怀孕，他们查出来是女孩，让我堕掉孩子，十五岁又怀孕，依旧是女孩……直到三年前，你们救我出来时，我才18岁，就已经怀孕了5次……你不会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过的，每天都有人绑着我，不准我咬舌，不准我自杀，只让我呆在床上成为他们的生孩子机器，我甚至都忘了自己以前的生活……是你们把我救出来，又教我读书写字，让我明事理，告诉我对与错，你们没有嫌弃我，说我不脏，说我没错，错的是那些买我的人……我真的很感激会里的姐妹们……” 小姑娘抽了抽鼻子，她的眼眶红了起来，见到孙伊曼柔和的笑容，反而觉得更加害羞。 孙伊曼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在她的记忆里，这女孩被救出来时，只是一个毫无神采的娃娃，她的眼中无光，十七岁的年龄，只有150厘米高，体重只有30公斤，瘦的几乎是一堆皮包骨头。 那些作恶的男人被杀了，其中一个还是小姑娘亲手杀的，她在杀了人之后，忽然就清醒过来，姐妹们都很高兴她的变化，纷纷过来帮助她。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得到帮助的人，不用感谢我，要谢就去谢李婉吧。” “没有她，你和我都会是男人脚下的一具白骨。” 说到这，孙伊曼的眼中神采越发坚定起来，她跟着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肚子，道：“咱们会里的宗旨是为了给女人谋求一条生路，让女人也能享有和男人同等的权利，不是排斥男人，也不是杀死所有男人……但是，这世道太恶了，恶到我们必须要以此反抗。” 小姑娘抬眼，略显疑惑地问道：“孙队长，你这是要做什么？” “新的继承人要来了，我得给她腾出一个合适的发挥空间。”孙伊曼道。 小姑娘：？ 孙伊曼笑了笑，不再去和这单纯的女孩说话，转身进了后面的办公区域。 她一走进去，就有不少人跟她打着招呼，孙伊曼一一应对，开口道：“温娴雅在哪？” “温经理出去抽烟了。”有人回道：“应该快回来了。” “行，我等她。”孙伊曼就坐在温娴雅的位置，给明灵打了电话。 明灵很快接通，疲惫地声音传来，“伊曼，怎么了？” 孙伊曼是她极为信任的朋友，只有在这时，明灵才能够放下戒心，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我在奇迹。”孙伊曼说。 明灵这次沉默了很长时间，她们两个认识多年，彼此都是交过心救过命的好友，一句话就可以知道对方心中在想些什么。 她迟疑道：“现在？时机合适吗？要不要再等等？” “机会不是等来的。”孙伊曼打开了温娴雅的电脑，看着上面一堆奇怪的符号，沉声说道：“你想推熊以蕊上位，就要给她一个施展拳脚的空间。” “她……” “李婉，不要犹豫了，我刚才看见了熊以蕊，她不是那种聪明人。” “是的，但是她人很好，而且很敏锐，人缘也不错，我觉得她是……” 孙伊曼打断了明灵的话，“我不是想听你的夸奖，这没什么意义。” “巾帼会的没落，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 “当初我的沉默带来了更大的危机，又对危险视而不见，总是将其寄希望于别人，这种推卸责任的做法，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伊曼……”明灵摇头，“不是这样，跟你无关，我的错误更多！” “够了，我说这些不是争辩。”孙伊曼叹了口气，她看着走进来的温娴雅，唇角勾起，目光灼灼，“别忘了，你是明灵。” “是守护着所有女人的灵明神啊……” 温娴雅一怔，继而猛地睁大眼睛，她顺着孙伊曼的目光看向了供在办公区域的神龛，上面供着一位面目白皙，眉眼低垂，纤瘦美丽的飞云女神。 这是她们世界中守护着女性的神。 ——灵明神。 温娴雅走到了办公桌前，撑着桌子，问道：“你们都同意了？” 孙伊曼让开位置，“嗯，做吧！” 温娴雅笑了起来，她的身上还带着烟草的气味，与香水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感到无法言说的味道。 孙伊曼不喜欢，可也不得不承认，这味道一点也不难闻。 温娴雅点开电脑上的应用，敲了会键盘，最终，将领口的一个十字钥匙插，入主机机箱，钥匙在掌心中融化，化为齑粉。 她回过头：“权限全部开启。” “从现在开始，全球所有女性将会在梦中得到我们的锚，她们只需在心中默念柒柒柒，不管何时，不管何地，我们会在三十秒内，到达她们的身边。”：，， 第480章 入梦 张向梦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她看着四周,灰蒙蒙的夜空中，挂着血色的月。 阴冷的气息从脚底传出，旁边熟悉的回家路上是一双双充满恶意地眼睛。 张向梦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她咽了下口水,因为恐惧而彻底走不动,便停了下来。正好对面的商店橱窗中也映出了她的脸。 她身上的衣服被扒的乱七八糟,脸上青青紫紫，唇角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割了一道很深的伤口，正在往下滴落者赤红的血，她的右眼肿的几乎睁不开,只剩下左眼可以勉强视物,但奇异的是，伤的如此严重,她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 张向梦低着头,发现自己的手里拿着一根染血的绳子,她的脚下则是一颗死不瞑目的男人头颅。 脑袋空了一秒钟，等回过神的时候,张向梦已经被吓得彻底跌在地上，她看着那颗头颅,觉得这人长相极为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但内心深处不停涌出的厌恶,却在明明白白的告诉着她，自己希望他死。 恨意灼烧着张向梦的眼睛，她颤抖着手握紧了那根绳子，最终，将其绑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再见…… 她想着。 虽然不知道要和谁再见。 在她的人生中,似乎除了这对她施加暴力的父亲以外，就再也没有人关注过她。 即使死亡，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会被扔进河中，沉浸在淤泥之中，身体被鱼虾啃食，□□逐渐，成为河床下的白骨之一。 张向梦在绳子上打了个结，双手死死的往外拽着，试图用力勒死自己。 “来晚了吗？” 一个头发染成浅蓝色，耳朵上打着好几排耳钉，看起来是个不良的叛逆女人从橱窗中走了出来。 张向梦看呆了，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从橱窗中出来，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梦，即使她不认识这个女人，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值得在意。 梦中一切，都是自由的。 “张向梦？”女人笑眯眯的看着她，动作温柔的将绳子解开，一只穿着铆钉靴的脚狠狠踩在了那颗面目狰狞的头颅上。 “你是……”张向梦疑惑地歪了歪头，“我们认识吗？” “现在还不认识，不过很快就会认识了。” 女人摸了摸张向梦脸上的伤痕，懊恼地说：“抱歉，我来晚了，让这么可爱的脸都受了伤。” 张向梦感受到她手中的温度，脸颊红了红。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的夸赞。 女人又道：“你可以叫我阿蓝姐姐，我过来是为了帮助你摆脱困境。” 张向梦猛地抬头，“什么？” 女人弯下腰，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跟我念……” “柒、柒、柒。” “柒柒柒……”张向梦下意识地重复着，她觉得这个数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阿蓝打了个响指，“宾果！” 她四下看看，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火炬样子的金属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暗夜中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脸颊，张向梦这才看清，阿蓝是一个脸上有着大片烧伤痕迹的女人。 但是阿蓝却没有自卑，她的那双眼睛，充满了自信和骄傲。 阿蓝歪了歪头，对着张向梦来了一个飞吻，“好了，从现在开始，柒柒柒组织成员阿蓝，将会为您服务。” “好女孩，你的愿望是什么？” 张向梦怔怔地望着她，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极为不可思议，可是她没有办法质疑，也不会开口去让任何人感到不快跟生气。 她说：“我想杀了我的父亲。” “好的。”阿蓝呼出一口烟气对准了张向梦，“好女孩，你现在可以醒过来了，当你醒来的时候，现实将不再会是你的困境，而是你新的。” 张向梦觉得越发疑惑，当她还想再问的时候，周围一切突然急速消失。 接着，她醒了过来。 看着四周写满了去死的墙壁，张向梦的记忆回笼，因为梦境实在太过清晰，清醒过来后，她感受到了一阵失落。 她晃了晃头，盯着地面看了几秒钟，才慌忙从床上下来，躲在衣柜中换了衣服。 在这个家中，她的一切都不具备，父亲可以随意进出她的房间，触碰她的身体，逼她做一切不应该做的事情。 即使报警求助也不会得到任何解决，她是父亲的女儿，血缘的关系让她无法逃脱这份枷锁，再加上母亲出轨被杀，母系有了前科，以至于她在成年之前，都会被认为是父亲的财产，而不是一个独立的人。 她恨着这个名为父亲的男人。 如果不是他喝酒家暴，那么母亲不会去想要逃跑，母亲并没有出轨，她只是想要带着女儿回娘家躲避一段时间，却被父亲用烟灰缸砸破了头，又被编了出轨的谣言。 母亲死的时候，张向梦才只有岁，亲眼看着那一向和善的父亲将素来刻薄的母亲打死，那一瞬间，她从父亲的身上看到了被放出来的恶。 后来长大了，张向梦才懂得母亲的用心良苦，如果母亲不刻薄强势，那么她根本没有资格出生。 “这就是那个恋tong癖？”女人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接着是父亲哭着求饶的喊声。 张向梦知道自己不应该出来的，她躲在衣柜里，还有生还的机会，如果面对歹徒，便不一定可以活下去。 但张向梦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想要亲眼看看，这个恶魔父亲的死亡。 “哟，你出来了。”女人对她打了个招呼。 如同天空一样的浅蓝色映在张向梦的眼睛上，后者僵在原地。 阿蓝露出苦恼的神色，摸着下巴说：“难道是因为我太没辨识度了？你不记得我了？” “我记得！”张向梦赶紧点头，激动地盯着阿蓝说：“阿蓝姐姐！” “没错哦，是姐姐我。” 阿蓝又打了个响指，冲她抛了个媚眼，“我来给你实现愿望了哦！” 她将脚下这凄惨无比的男人踢到了张向梦的面前，问道：“最后一击，是你来做还是我来做？” “……小、小梦……你怎么回事？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男人和善的面目被撕得粉碎，只留下扭曲的恐惧。 “爸爸。”张向梦扯了扯唇角，她忍不住的大哭起来，跪在父亲的身旁，“爸爸……爸爸……” 当父亲的刚要松了口气，突然一怔，愣愣地看着自己被利器捅穿的肚子。 “爸爸……你为什么要杀了妈妈呢？” 张向梦问着，她又去茶几上拿了烟灰缸，这烟灰缸是水晶玻璃做的，一直是她最为恐惧的东西。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看它，唯恐这烟灰缸被砸在自己头上。 “原来，这么轻啊……”张向梦喃喃说着。 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高高举起，带着无尽的恨意重重砸下。 一下。 两下。 下。 …… 她砸的身上满是血沫，砸的男人面目全非，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这些年的恨意全都发泄出来。 砸着砸着，她看着男人，觉得他似乎……与母亲一样了。 “爸爸……我不会把你扔在河里的哦。”她低声说着，“你不配和妈妈呆在一起，我要把你扔在粪坑，让你被恶臭包围，你这样洁癖的人，肯定会很难受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爸爸，爸爸……” 她将烟灰缸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困扰着她十几年的梦魇在此时被彻底毁去，张向梦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脱了力般倒在了地上。 “我杀了爸爸……哈哈，我杀了他……” “你很棒哦！”阿蓝微笑着鼓励道：“做的不错。” 她摸了摸张向梦的头发，将其抱在怀中，轻声安抚着说：“真的很棒哦！” 阿蓝眯着眼睛，哼着歌，说：“要和我一起走吗？” “走……走去哪？” “去在我们的家。”阿蓝道：“不用害怕，也不用恐慌，那里的人都是和你一样的姐妹，我们互帮互助，相互扶持，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张向梦心动了，可是她还是很迟疑，这份迟疑来自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对自己的自卑，“我真的……可以去吗？” 她摸着脸颊，上面被打的痕迹没有消失，痛的她几乎睁不开眼睛，这样的她，懦弱又卑怯，如同蝼蚁一般，真的可以和阿蓝呆在一起吗？ “当然可以！”阿蓝对她提出邀请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张向梦的资格。“你可以和我一样，帮助更多的女孩。” 阿蓝目光沉静，“像你一样遭遇的女孩还有很多，她们没有像我一样的力量，就只能忍受无尽的痛苦，就算事情被捅出来，也不会讨回公道，世人异样的目光和严苛的法律，已经说明了我们女人不配被称为人。” 张向梦抿着嘴唇，她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求助。 正是对警察们失望，她的精神压力才会大到选择在梦中自杀。 “不过现在，大家都不用怕了。” 她张开双臂，将张向梦抱在怀中，大笑着说：“姐姐来了——！” ※ “头儿，队长，你们看，死者张宏的死法是被烟灰缸砸死，凶手确定为死者女儿张向梦，但是尸检报告上却表明，张宏在被砸死之前，四肢的骨头全被砸断，是与之前柒柒柒号成员005一样的手法。” 警察局中，小王伸手点着在超大荧幕屏上显示的画面，上面被分裂除了四张图片，除了张向梦的父亲之外，还有另外名男性的死亡照片。 “根据我们的调查，张宏的女儿张向梦在过去的十年间曾经报警52次，说自己被父亲猥亵，性，侵，但因为《公民法》的规定，我们无法对此进行任何警告，张宏也从未受到过惩罚。” “52次……”丁永思攥紧拳头，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此类事件，可每次都觉得有些男人根本就不能被称为人。 报警次数是52次，显然张向梦不可能每次都报警，在动手杀人之前，她经历过怎么样的折磨都不得而知。 “张向梦与之前那些嫌疑人一样都失踪了，我怀疑柒柒柒组织隐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她们的基地正在秘密培养这些恐怖分子，等到张向梦再出现时，应该，不，是一定已经成为了柒柒柒的成员……”在丁永思身旁，有个四十多岁，脸颊消瘦的男人开口道。 他的嘴里叼着烟，目光锐利，如同鹰隼一般盯着大屏幕上的张向梦的脸。 丁永思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首都那边同事传回了情报，说是发现了五年前失踪的犯罪嫌疑人，她们确定成为了柒柒柒号成员，并且……杀了正义总法官的儿子。”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 以往柒柒柒的人再怎么疯，都是对着普通民众，最多是将阻拦的警察杀死，这还是第一次，对着如此级别的官员亲人下手。 “理由呢？” “不知道，目前正在排查。”丁永思本就是从首都调过来镀金的，所以他有那方面的情报很正常，想了想又道：“不过听说好像是因为撞了人，肇事逃逸。” “真、真的？”小王瞪大了双眼，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打开统计图，开口道：“她们开始扩张了，最开始出现柒柒柒成员是在南方的小渔村，距今约20年前，后来又开始在四线城市蔓延，再接着外国也传来类似的消息，到了今日，她们彻底扩张到了首都。” “这不是结束。”丁永思说：“上面的人很清楚，这只是开始。” 会议室在此时沉默了下去，所有人的肩头都压下了一个最为沉重的负担。 “噗嗤！” 在如此严肃的会议中，有人笑了出来。 众人将目光转向那笑着的人。 “你在笑什么？”丁永思看向季彩萱，这位局中最为年长的女人看起来心情很好。 “开心。”季彩萱毫不避讳的拿出手机，“我马上就要走了，这事跟我无关了。” 丁永思皱着眉，他知道季彩萱在半年前就考上了纪检的职称，一直在等省里的一位领导退休，才能过去补位。 看来现在是终于等到了。 他有些头疼的揉着额角，季彩萱能够以女人身份呆在任务最重的刑警队里这么多年，可不是担当花瓶或者背景深厚。 她是真的很有破案才能，为人心细又缜密，只除了查不出柒柒柒组织的人，基本上破案率百分百，成绩全局第一。 “唉，季姐要走了……”在季彩萱身旁的一位年轻警察说：“还挺舍不得季姐的。” 季彩萱没回答，继续翻看着手机，“天后我就要走了，你们还请我吃散伙饭吗？” 众人：“…………” “我明天有空。” “好了。”刑警队的队长抬手制止了季彩萱要说的话，“这事等结束会议再具体商量，现在你把注意力放在死者上面。”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还没走，就得给我认真干活！” 队长的气势很强，几句话就震的会上年轻人说不出话，可是季彩萱却不怎么领情，她的资历比队长要深，可以说是亲眼看着这人从青涩的毛头小伙成长为现在的模样，根本就升不起任何敬畏之心。 “这些男的咎由自取，还有什么要查的？”季彩萱唇角一勾，“死了不是正好，垃圾没了，剩下的不就是你们这些正常男人。” “我们是警察。”丁永思闭了闭眼睛，加重了语气，似乎是在对自己说着一样：“找到凶手是我们的职责，审判他们是法院的职责。” “即使那是一群人渣？”季彩萱挑眉反问。 “即使他们是一群人渣。”丁永思说着一句话的时候，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充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别扭感。 显然他心中想的和自己打算做的完全是两回事。 季彩萱又笑了。 她没戳穿丁永思的嘴硬，当代表国家力量的刑警队中，都有人因此而动摇原本的信念，就说明她们做对了。 季彩萱靠在椅背上，吹了下指甲，为不能看到他们的改变感到可惜，但一想到自己去纪检部门，能够为组织发挥更大的光和热，就表明她们正在往最终目标前进。 给明灵发了下会上的现状，季彩萱删除了那条短信，接着温娴雅也给她发来了目前做出的统计。 全面解开世界封锁的限制只有短短的25个小时，但在全球范围内，她们已经接到了158万余件求助，杀死120余万男人，成功解救了近百万名女性，以此拉入了八十万人进入组织成为玩家。 这种数字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澎湃，季彩萱的笑容越发扩大，从六年前成为组织成员，她就一直在期待着这种现状。 季彩萱身处警察部门，比其他的成员看的要清楚，这个世界上的趋势便是压迫着女性，自从政府颁布第一部剥夺女性权利的法律颁布，她们的地位就越来越越低，几乎发不出声，也正是因此，那些官员才不将女人当一回事。 一味的想要谋求和平而忍让，是不可能的得到想要的尊重，男人和女人这两种性别被特地放在一起进行对立了二十年，两者间的矛盾早就大到不可调和。 明灵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便刻意追求着无伤的举措根本就是在妄想，那种幸福的世界只会出现在女人的梦中，而不是现实中。 想要在现实中也过得幸福，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斗争。 与男人斗，与政府斗，与领导者斗，只有死的人越多，血流成河，人头滚滚，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感受到了威胁，才会正视曾经的错误。 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反而是战争的最后一刻。 季彩萱移开目光，看着在屏幕上被残忍杀死的男人尸体，笑容越发加深。 死吧。 死的越多越好。 女人们杀的人还不够多，仅仅国内，在这二十年中，女人的死亡就打到了惊人的五千多万。 120万人的死亡看起来很多，可分摊给世界上百多个国家，几十万个城市，就显得十分不起眼了。 想要达成和谈的目的，全球30亿的男人，至少要消失一半，这样，他们才能学会如何尊重女人。 会议并没有讨论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调查柒柒柒组织的最大难点在于她们成员的隐蔽性，每次当警察过去之后，柒柒柒的成员早就杀完人离开，且附近监控也会在损毁，根本看不出任何情报。 内部人士也曾以鬼魅对此称呼，觉得她们来无影去无踪，就像是不存在的鬼一样。 “好了，会议结束，大家最近提高警惕。”队长最后做了总结。 季彩萱站起身，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下班的点，便不再犹豫，拿着包就走出局里，身后一众警员投以羡慕的神情。 他们手头上还有别的案子要做，根本不可能按时下班。 丁永思沉默着看着她的背影，对小王说：“你发个通知，在网上提醒一下，让男人们端正行为，不要再做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 小王苦着脸道：“总局早就发了，可没人信啊，那条声明下面的评论全是嘲讽。” “上个月颁布了条法律，让女人不能在网上发表言论，这下好了，不管什么软件，全都乌烟瘴气的，有些人仗着自己匿名，说的那些话啊……头儿，我不是说上面的错，我是觉得，降低那么多分，让这些垃圾男能够认字上大学真的是一种浪费……有的人根本就不能被称为人，我和他们同样是男性，我都觉得恶心。” “这么夸张？”丁永思平时工作繁忙，很少会注意网上的风向。 小王拿出手机，点开微博，给他看了起来，在没有女人发声的网络，各处都是男人的狂欢，只是随便一刷，入目的就是各种黄腔和茶壶嘴的图片，还有就是分享自己偷拍或明拍的幸爱视频，还有强女干各类女性亲属的视频，将其贩卖打包给陌生人，丝毫不顾女人的自尊和，把她们的痛楚毫不留情的暴露出来。 丁永思握紧了拳头，这短短的几分钟浏览让他觉得比几十年还要长。 “能搜到ip吗？”他问。 “搜到又怎么样？”小王耸肩，“我们没法抓人，这些人没犯法。” 丁永思咬紧牙关，血腥味在口中蔓延，良久，才道：“他们如果死了，就是咎由自取！” 小王点了点头，对此表示同意，但同时，他也不得不说出一句实话：“但我们还得查清案情。” 丁永思沉默着，他摸了摸自己警服上的警号，一时间没有言语。 “也许……男人真的该灭亡了……” “物极而衰，世间真理。”：，， 第481章 道路 季彩萱从警察局中出来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先开车去了一家非常评分非常高的蛋糕店，买了价格最贵也是好评最多的一款蛋糕,将其带到了医院中。 她将蛋糕切开,放在阿茴的面前，说道：“我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不对,现在向你道歉,听说你喜欢吃蛋糕,我买了一点尝尝。” “很贵的，你应该会喜欢。” “你！”盛蓝在阿茴身旁叫道：“你什么意思？把人都快电死了，买个蛋糕就算赔礼道歉了？” 季彩萱没看她，只顾盯着阿茴说：“听说你那个世界的物资很贫瘠,以前没吃过这么好的蛋糕吧？” 阿茴还没什么表示,反倒是盛蓝有些受不了。 “季彩萱！你什么东西啊？说这种话给谁听的？” 阿茴看了看蛋糕，又看了看季彩萱，再度回头看了看蛋糕。 在后者高傲的表情中,歪了歪头,平静问道： “我是狗吗？” “什……” 阿茴将蛋糕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为了以防万一,还特地用一个盒子给挡住了,接着按下自动轮椅上的按钮，让它前进，接着在靠近季彩萱的时候握紧拳头,用力挥了出去。 她的动作又快又狠，身上也不带杀气，给人的感觉仿佛是要从季彩萱身旁过去一样，这一次攻击突如其来,让人防不胜防。 季彩萱倒在地上，她捂着腹部，薄薄的白色衬衫上渗出一层血色。 盛蓝愣了两秒钟，下意识地捂着脖子，但面色潮红，反而激动起来，在感同身受的疼痛中，她冲过去抱着阿茴，在她脸上亲了两口，“宝贝~太厉害了~你做到了！” 季彩萱总是仗着年龄大就对别人指手画脚，与她无关的事情，她只要觉得不顺眼，就得出声说两句，不然显不出她了，这种惹人厌恶的行为，让盛蓝早就看不惯了。 但是最近几年因为巾帼会的方针比较倾向于沉默，她也没法在此时挑起内部争端，只能把不满压在心底，今天突然看到季彩萱吃瘪，别提多高兴了。 亲完后，盛蓝便从白大褂中抽出一根细细的针线，咧开唇角，露出疯狂地笑容，“季姐~这可是你最喜欢的处刑针~” “当初你怎么对待伊曼姐的，现在我也要让你尝尝了~！” 她笑嘻嘻的蹲下，故意用膝盖顶住了季彩萱被捅穿的腹部，作为护士，她凭借经验，看出了这个伤口大概在5厘米左右，深度在8厘米，出血量大，却没有伤到内脏，只是看起来严重。 “你和她有仇？” “没有哦。”盛蓝笑着说道：“只不过她对我喜欢的姐姐出手过，当时伊曼姐说不用在意，她原谅了季彩萱。” “但我不同哦，我是个很小心眼的人。” 季彩萱在两年前担任了会中裁决职务，将所有违反规定的成员送到惩戒塔中，接受处罚，可这人欺软怕硬，又惯会见风使舵，会中等级高的玩家，她一个麻烦都没敢找，反而是低级玩家被她欺负的一个个退会。 孙伊曼看不下去，找她理论，她表面上说着一定会改，结果第二天就将孙伊曼给算计到了一个a级副本中，要不是有人帮忙，孙伊曼就真的回不来了。 盛蓝可一直记得这个仇，即使季彩萱没有伤害到她，但在她的眼中，孙伊曼就是她的人，伤了她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被放过？ 在季彩萱痛到扭曲的表情中，将针扎入了她受伤的伤口那里，没有清创，没有消毒，没有麻醉，不用任何防护措施，就这么直接缝合了季彩萱的伤口。 在缝合期间，盛蓝还故意将动作弄得又慢又重，让季彩萱的伤更严重了。 阿茴安静地看着她们，对此漠不关心，她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中的黑色匕首，开口道：“不杀了她？” “不用杀，季彩萱很快就要去纪检部门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大好事，我可不能让她就此消失。” 盛蓝还是分得清主次的。 “哦。”阿茴略显失落的移开视线，如果盛蓝说要杀人的话，就要多付给她两倍报酬，是个很划算的生意。 “好了好了，我心里舒坦了。”看着被自己缝合起来的伤口，盛蓝的笑容越发灿烂，她拿出手机，微笑着将季彩萱的狼狈模样拍下来发给孙伊曼，得到了她的一句“胡闹。” 盛蓝嘿嘿一笑，知道孙伊曼根本没生气，便高兴的拍了拍手，对着阿茴说道：“伊曼姐一会就回来了，等她回来，就是正式宣布你当继承人的时候。” 阿茴：“…………” “你紧张吗？”盛蓝看着她平静的面容，疑惑地问：“难道你一点都不紧张？我头一次见到你这种继承人呢。” 以往的那些聪明人，每到这个时候都会紧张的不行。 因为巾帼会是个人数高达千人，在游戏几亿个公会中，排名前五的超大型公会。 成为了巾帼会的继承人，就意味着一步登天，从此将迈向人生巅峰。 没人不会激动，就算有人因此心脏骤停也在合理的范围内。 可阿茴实在是太淡定了，淡定的仿佛只是要去吃个饭就回来的模样。 盛蓝抿了抿唇角，冲着阿茴竖起大拇指，“从心理素质这一点上来看，我真的不如你。” 阿茴嗯了声，眼睛看向桌上，盛蓝此时已经理解了阿茴的意思，马上就将蛋糕取出来，插上刀叉，放在她的身前。 季彩萱猛地睁大眼睛，她诧异道：“那个人选……已经……确定了吗？” “当然了！这可是李婉姐亲自定的呢！”盛蓝双手叉腰，完全忘了昨天还在抱着阿茴大腿恳求她坚定拒绝的自己，非常骄傲的说道：“这位，可是极为完美的继承人！看看这双眼睛，多么锐利！看看这张嘴，多么红艳！再看看这双手，多么危险！除了她以外，我是真的想不出第二个继承人了！” 季彩萱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狠狠瞪了两人一眼，闭着眼睛，几秒后，手中多了一罐治疗喷雾。 盛蓝唇角翘起，一眼就看出这是在商城的高级货，想在现实世界使用，季彩萱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就比如她昨天使用的治疗绷带，买道具只花了100点券，拿出来用花了5000点券呢！总价加起来比八级的道具还贵。 盛蓝的心滴了几滴血。 阿茴道了一声谢，沉默着吃起蛋糕。 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盛蓝前去开门，看清来人，立刻笑了出来，“伊曼姐！雅雅姐！你们都来了！” “来了！我也想看看继承人。”温娴雅道：“蓝，继承人呢？” “在屋里。”盛蓝一指正坐在轮椅上专心吃着蛋糕的阿茴，后者并不理会，手也没停，继续吃着。 温娴雅没有生气，她觉得这样很好，过于在乎外人的看法，只会在前进的路上迷失自己，以前就有极为继承人和明灵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结果谁也没有走太远。 她走进房间，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季彩萱，微微笑了起来，“季姐，真狼狈啊。” “哼！” “哈喽，季姐，好久不见了！”孙伊曼说道。 “滚！”季彩萱和这群人立场不同，没什么好说的。 她选择了更加偏激的狂暴姐妹会，而这群人则在一起组了个松散温和的无名联盟。 季彩萱看不起这样的人，有能力就要上前线，缩在后方独吞物资是什么意思？ 温娴雅也不需要她的喜欢，打了声招呼便不再去理会季彩萱，她抬手碰了碰阿茴的手臂，说道：“你和别人有点不同呢，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继承人。” “嗯嗯！”盛蓝点头，“我刚说完。” 阿茴抬头，她吃下了最后一口蛋糕，缓缓道：“我一般不对别人动手。” “哦？”温娴雅挑眉。 “费时费力，还没有钱可以赚。”阿茴用空着的另一只手盖在了温娴雅的手背上，即使这样做，会让她的双手迅速腐蚀，化为一堆白骨，她依旧眼眸平静，没有因此而泛起一丝涟漪。 在手心处藏着的黑色匕首刺穿了温娴雅娇嫩的皮肤，令人意外的是，她流出的血并不是红色，而是泛着粉色的液体。 “哇哦~真厉害，我好久没受伤了！”温娴雅甩了甩手臂，那被刺穿的手背瞬间便恢复原状。 再看向阿茴时，她的笑容就真诚了很多，“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杀了你？我应该没露出杀气吧？” “直觉。”阿茴用匕首抵住她的额头，“再靠近我就杀了你。” 她不太在乎别人对自己的杀意，因为当了多年杀手的缘故，阿茴早就习惯了周遭那些人异样的目光，通常情况下，她根本不会动手。 可现在不同，不管是盛蓝，季彩萱，还是温娴雅孙伊曼，她们在见到她的时候，第一反应并不是好好对话，而是直接动手杀人。 似乎只有从她们手中活下来的人，才能够被称为继承人。 阿茴想不太明白，也不愿意去想，这么几个人，还不值得她动脑子。 “哦，原来是直觉啊……”温娴雅恍然大悟，“天赋？” 阿茴沉默。 “没事没事，不用告诉我，我就随便问问。”她后退一步，躲开了阿茴的下一步攻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明明已经躲开了，但是她的脸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温娴雅睁大眼睛，唇角的笑容越发扩大，露出了疯狂又狰狞的表情。 “这是一个被诅咒的位置，所有呆在上面的人，全都会经历世界上最痛苦的死亡，上一个和你同样的女孩已经被人碎尸万段，尸体都被野狗吞入腹中。” “与其让你死的这么凄惨，还不如先死在我的手中，这样还能留个全尸，你说是不是啊？” 她伸出手，手指白皙纤细，骨节分明，上面带着温热而危险的温度，混杂着灼热的痛苦，覆盖在阿茴的脸上。 可即便自己身上多处都被腐蚀出白骨的模样，阿茴依旧面不改色，不予理会，双眼直直盯着面前的女人看着，神态极为平静。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平静的表象下，潜藏着如同深渊一般的危险，在温娴雅靠近的刹那，阿茴会利用自己的爆发力，用最尖锐的毒牙咬中温娴雅的脖子，刺穿她的皮肉，磨碎她的骨头，将毒液遍布她的全身，再看着她在阳光下灰飞烟灭。 阿茴可以做到。 也只有她可以做到。 但就在温娴雅的手碰到她皮肤刹那，一切都消失了。 温娴雅站在门边，摸着脸上的伤痕，温和地笑着说：“还真是厉害的继承人啊，我完全赢不了。” 盛蓝狠狠点头，“对吧！我就说她厉害！” 作为亲身体验过阿茴出手的对象，盛蓝对于她的近战搏杀能力心服口服。 季彩萱看着阿茴说：“还不错。” 以她这种性格的人能够说出还不错三个字，就表明她认同了阿茴。 落在最后的孙伊曼将披散的长发盘起，摆了摆手说：“既然大温测完了，我就不动手，她比我强，既然她都输了，我也不可能会赢。” 温娴雅的天赋能力是幻术，只要看着她的眼睛，闻着她身上的气味，便会在不知不觉间，就会陷入她的幻术，成为没有思想的傀儡。 一般来说，想要从这里面逃开，需要做的是以自身意志力强行破开她的封锁，阿茴却不同，她从一开始就没陷入进去，就好像幻术对她不起作用。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承受着幻境带来的痛苦，双手被酸液腐蚀的痛感是直接传输进神经的，这一点不可能会有人逃开，她能够忍受着这种剧痛，随时保持冷静，撑着无力的身体进行反击，这种绝妙的战斗意识，实在是……太棒了！ “我喜欢你哦！”温娴雅掏出一根烟点燃，开心地说：“你很强！下次咱们好好打一场！” 阿茴道：“要给钱。” 温娴雅一怔，继而点头，“行，给钱！” 说到这，她又想起一事，从身后的背包中拿出了一个平板，将画面投放到了墙壁上，在简单介绍了全面开放政策下的各种变化后，又开口道：“现在我来传达下李婉的命令。” “她的意思是：全面放开所有限制之后，将柒柒柒组织的最高权利交给你，由你去判断要如何去走，在此期间，柒柒柒组织的任何人不得拒绝你的命令，谁拒绝就视为背叛，一律处死。” 说到这的时候，温娴雅停了停，垂眸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阿茴，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才接着说道：“必要时，李婉也可以成为你手中的利器。” 阿茴睁着一双眼，看着墙壁沉默。 她欲言又止。 温娴雅掐灭了烟，正色道：“首领，有什么指示？” 阿茴道：“……再说一遍，我没听懂。” 温娴雅：“…………” 盛蓝捂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到温娴雅说了三遍以后，阿茴才勉强听明白，她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你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盛蓝追问道：“不明白赶紧提，一会宣布你成了继承人后，还有提问的环节，你要是回答不上来，可就丢人了。” 阿茴哦了声，正准备强记温娴雅准备的问题，这时门被从外面强行推开，扫地的阿姨此时一身宝蓝色西装，满脸喜气的拿着一堆衣服进来，“来来，快点换衣服，整理发型……哦，小温和小季也在啊，行，你们都别闲着，赶紧给她化妆换衣服！” “能拒绝吗？”阿茴说。 阿姨道：“一百万点券我转过去了，等你回去点签收就行。” 阿茴：“……给我打扮的好看点。” 一个小时后，阿茴被推上了演讲台，尽管盛蓝说可以去家园给她拿治疗用的道具尽快恢复，但是被拒绝了。 阿茴不想花费大量点券去治疗一个等三天就能康复的伤痕，而且，她的直觉说，这种弱小的模样会引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是好事。 既然如此，她便安心的装成受了重伤的病人模样。 “不用担心，我们都在下面守着。”温娴雅将她抱到台上正中间的椅子上，又给了她一个话筒，笑着说：“别紧张，想什么说什么就是了，我们这些人，早就不在乎继承人的口才了。” 阿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她其实一点也不紧张，在可以乘坐几千人的礼堂里稀稀拉拉坐着两三百人，大半的会场都空着，对此，阿茴根本提不起紧张的情绪。 握紧了话筒，她轻轻拍了下，礼堂的喇叭上传出了刺耳的嗡鸣声。 “李婉姐还来吗？”盛蓝凑在孙伊曼的耳边，低声问道：“她选的继承人，自己不来看着？” “没法来，你懂。”孙伊曼耸肩。 按照以往的惯例，只要明灵参加了继承人的会议，继承人当天绝对会被其他非巾帼会的玩家针对，有死亡威胁，使得继承人上任时间最短的只有三十分钟。 礼堂的成员只来这么少，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这事，毕竟继承人要是能活过一周，就可以说是不错了。 为了避开这个死亡机制，明灵是绝对不会出现，给阿茴增加困境的。 “唉，又这样，咱们招谁惹谁了？”盛蓝不太高兴，“我还想和李婉姐聊聊天呢。” 孙伊曼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还想要再说什么，就听见阿茴开始讲话了，便闭上嘴，不再开口。 阿茴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语气浅淡说：“熊以蕊，目前受了伤，我是因为一百万决定成为继承人的，你们谁要是看我不顺眼，可以给我两百万，我立刻走人。” 盛蓝：？！？！？！ “她在说什么？！！”盛蓝难以置信地指着台上的阿茴，“伊曼姐，我耳朵出问题了吗？” 孙伊曼也很疑惑，完全搞不明白这个新来的继承人是想做什么。 “我好像是柒柒柒的继承人，不是巾帼会的，各位搞清楚一点，我的人生准则是拿多少钱办多少事。” “一百万可以买我的命，除了给我两百万，我绝对不会离开的。” 这时有人打断，道：“那要是给你两千万呢？” “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你的人了。”阿茴认真地说道：“你要买吗？” 看她的表情不似作伪，提问的人反倒是尴尬了。 她要是真有两千万，怎么可能还会混成这个鸟样呢？ 阿茴被一打岔，原本想好的话给忘了大半，在沉默了一分钟，和两百多人大眼瞪小眼后，她果断的退出，说道：“谈话到此为止，你们可以提问了。” 全场再度静寂，大家互相看看，纷纷对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继承人感到疑惑和新奇。 盛蓝捂着脸，声音哽咽地说：“我到底为什么要投赞同票啊……昨天的我到底是看上这个笨蛋哪点啊……” “别哭了，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孙伊曼举起手，笑着说：“至少，她的存在让我们知道，想要改变就得靠自己了，不是吗？” 鉴于阿茴表现的实在太不靠谱了，在场的人莫名生出了自力更生的念头。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要是真的当了首领，咱们马上就要玩完。”在她们身后，又有人开口吐槽。 盛蓝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这、这难道就是李婉姐的深谋远虑？” 孙伊曼扯了扯嘴角：“不，我觉得她应该没想那么远……只是单纯的喜欢……” “真不愧是李婉姐！”盛蓝握手，双眼冒出闪亮的光芒，“李婉姐太棒了！我永远追随她！” 孙伊曼：“…………” 她叹了口气，这时，在她旁边的人被点中了，对方的神色严肃，直接便开始问道：“请问你在成为继承人之后，要如何带领我们走向新的未来？” “现在社会女人受到的压迫越来越深，暴力冲突的前提下，是否只能和那群男人彻底割席？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们又怎么恢复二十年前的地位？” 阿茴觉得这问题很好。 好就好在她根本回答不上来。 她对这世界没有归属感，因为来自比这更残酷的世界，反而觉得这里还算不错，压根就不曾感受到柒柒柒成员所说的痛苦。 可是不回答，似乎有点不太好，只能如实道：“我不知道。” “你、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阿茴疑惑地歪了念头，道：“为什么非要找一条路？” “你们这么多人，每个人都能代表一条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就是了。” “先给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先做，做完了再具体分析哪条路可行。”：，， 第482章 可以 “哇塞！” 盛蓝围着阿茴的轮椅转了几圈,惊叹道：“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聪明！直接把问题推回去了！” 阿茴：“…………” “托你的福。”盛蓝抬手，拍了拍阿茴的肩膀，笑容灿烂地说：“刚才开会,伊曼姐给每个人划了个区域,让我们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门里，在划分的那片区域里进行想法实验。” “我因为能力出众，被划了个有三万人的区域,距离医院大概100公里，开车过去需要3个小时！” “我可真是太、开、心、了！” 阿茴：“…………” 她对此非常不为所动，盛蓝又道：“还有还有,你刚才会上的什么意思？两百万？你怎么能这么直白的就把我们给卖了？！一个柒柒柒组织竟然才只收两百万！你看不起谁呢！下次要是真的有人问,给我收两个亿……唔唔唔！” 孙伊曼捂住了盛蓝那毫无遮掩地嘴，对阿茴道：“她刚才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温娴雅笑容温和地靠在阿茴的轮椅旁，“继任仪式结束后，你就是我们柒柒柒组织的代理会长了，你发下来的命令我们会严格执行。” 阿茴疑惑道：“继任？不是通知？” “谁跟你说过通知啊？”盛蓝挣扎地逃出了孙伊曼的怀抱,高声说道：“谁给你的自信认为那是通知啊！我们花了一百万，可不只是为了告诉别人你的存在,既然当上了代理会长,就给我好好干啊！” 这次孙伊曼没有拦住她,看着阿茴迷茫的表情,笑着道：“既然你已经是代理会长了,我们就可以告诉你关于柒柒柒的详细资料了。” 阿茴哦了声。 “关于柒柒柒,你知道什么？”孙伊曼问道。 “你们是巾帼会的下属组织。” “嗯嗯，然后呢？” 阿茴：？ 孙伊曼跟她对视了几秒钟，终于从这纯净的双眼中看到了一片空白，她抬手按住额头,沉默许久后，才扯了扯唇角道：“你……你真不愧是明灵找来的。” 阿茴把眼睛移开，不想再继续谈论此事。 温娴雅笑着又将她的头摆正，这时，盛蓝将怀中莫名出现的四个小黑盒子放在房间门四角，做出了个ok的手势，孙伊曼轻咳一声，一脸正色地开始讲解，为了烘托气氛，她打了个响指，在脚下冒出了些许的烟雾。 “那是……”阿茴觉得那些小黑盒子极为眼熟。 盛蓝道：“最近有个天才的制作者在商城出售了这种屏蔽器，安装之后可以屏蔽当前世界的监视，我们就能够随意的探讨关于游戏中的各种事情，不用再继续向以前那样遮遮掩掩！” 阿茴：“…………” 她认出来了，那屏蔽器是弟弟阿椒做的。 “这玩意除了贵，没有别的缺点，我们这么有钱却只能买这四个了。” 阿茴突然警觉，在心中想着阿椒有另外的赚钱渠道，竟然没有告诉她。 这种藏私房钱的做法，她很不提倡。 “你怎么突然间门就生气了？难道是知道比不过我？”盛蓝指了指自己，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我的玩家代号是酸豆角！6级玩家，不过我很快就可以成为7级了！” 孙伊曼跟着道：“我叫水晶球，7级玩家。” 温娴雅道：“我是魔女，7级玩家。” 阿茴道：“阿茴，7级玩家。” 在上个副本世界中，获得了大量经验的不仅只有古来一人，阿茴因为跟在古来身边，即使没怎么出力，也被认为参与了各种支线，所以她在副本结束后，就发现自己迈过了7级大关。 盛蓝一怔，继而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是7级？！你难道不应该在5级之下吗？” “以前明灵姐带来的都是5级之下的小玩家啊，她说只有这些新人，思维才不会被游戏的套路给局限住，为啥今天在你这破戒了？” 盛蓝忍不住走过来戳着阿茴的脸颊，“快点说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当独狼玩家这么爽吗？能够让你一个人走到7级？” “没礼貌，我有队友。”这是阿茴第一次对她的话表现出强硬的态度。 “呃？”盛蓝愣住，随即反应过来，马上诚恳的道歉说：“抱、抱歉哦，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我的队友还健在。”阿茴知道她想说什么，“我的团队名叫做假酒假酒二锅头，简称假酒团队。” 这是阿椒让她以后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一定要多加个昵称，毕竟被叫成假酒团队总比叫成二锅头团队要好听。 当然如果二锅头愿意给他们打钱的话，他们愿意马上把队名叫成二锅头永远最好喝都给我快点去喝二锅头团队。 “好怪！”盛蓝吐槽道：“怪人和怪名，很相配啊！” “嘲讽？”阿茴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 盛蓝马上松开了手，迅速后退几步，赶紧摇头说：“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我才没那么没品呢！” 但她的话好像不怎么有信用，阿茴依旧是非常怀疑的眼神。 孙伊曼跟温娴雅对视一眼，两人微微点头，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阿茴……是被明灵拐过来的啊——！！ 这孩子可能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到底走入什么漩涡！瞧这一脸无辜的小表情，根本就是特别纯真的性格啊！ 孙伊曼一方面为了阿茴的未来担忧，一方面又觉得明灵做的实在不厚道，就算她们这个组织马上就要覆灭，也不能随便拉着无辜路人一起去死啊！ 她立刻暂停会议，跑到一边去给明灵打了电话，刚严肃地批评了两句，明灵却轻笑道：“不是哦，阿茴她知道我们的处境。” “诶？”孙伊曼皱眉，“可她看起来……” 明灵将手机夹在脖颈旁，看着面前堆放的文件，在她的面前，染着浅蓝色头发的女人正在教导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如何分尸，微微垂下眼睑，将怅然压在了心底，她开口道：“嗯……该怎么说呢？阿茴就是那种表情啦，” “她虽然知道一切，但是她没法进行有效思考，毕竟她是个脑筋不太聪明的孩子，不过她的直觉很厉害哦。” 明灵的手轻轻点在桌面，声音越发的缥缈起来，“非常，厉害哦。” 挂断了通话，孙伊曼盯着手机看了几秒钟，才转过身，将不停逗弄阿茴的盛蓝拨开，盯着她仔细看了一会，才呼出一口气，一手拽着自己的头发，一手用手术刀将其割断，撒在阿茴的身上。“我是水晶球，能力为无相监控，只要是我去过的地方，我都可以将那个地方的场景全都展现出来，不受时间门空间门的限制。” 说着，原本洒在阿茴身上的每一根发丝都慢慢弯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环形，在这环形里，播放着各种监控画面，尽管这画面有些小，但是阿茴依旧从中看到了明灵的房间门。 她看着那一处，房间门空无一人，但很快，就像是倒放一般，出现了她和明灵一起吃饭换衣的身影，接着，就是丁永思过去的画面。 “只要我能够付出足够的代价，甚至可以查看到一个地方，一百多年前的过去。” 她在温娴雅和盛蓝震惊的目光中，认真说道：“现在，我要告诉你关于柒柒柒组织的一切事情。” “请不要走神，即使你听不懂，也要将所有的资料全部记在脑子里。” 阿茴将眼神重新放到她的身上，认真的点了点头，孙伊曼松了口气。 她刚才还在想，如果这孩子不听话要怎么办，没想到还是挺乖的。 孙伊曼道：“说起柒柒柒之前，就不得不说一下关于巾帼会的事情。” “巾帼会你应该知道吧？” 阿茴点了点头。“明灵创立的组织。” “没错，是这样的，但是，你知道这个组织最初是怎么创立的吗？” 温娴雅欲言又止，她似乎不想让孙伊曼将那个过去说出来，但是后者却不打算听从。 “我曾经在心里发过誓，觉得自己此生不可能再提起这件事情，但是，既然明灵将一切都堵在了你的身上，我也不会退缩！” 她的胸口起起伏伏，双拳攥紧，脸上冒出紧张的汗水，但白皙的皮肤却显出了不太正常的潮红，孙伊曼死死咬着嘴唇，开口道：“二十年前，我……我姐姐生过一个孩子。” 盛蓝僵在原地，满脸的难以置信。 孙伊曼的大姐孙怡婷也是她认识的人，但性格比较极端，她很讨厌孩子，或者说，她讨厌所有的男孩，曾经被发现过杀死了16名年仅8岁的男孩，即使是最厌恶男性的狂暴姐妹会，也没有人能够做出如此恶行。 因为她们本就身处弱势，非常懂得弱者的苦痛，绝对不会对那些手无寸铁的孩童出手，当时会中的姐妹虽然不说，但是不好的留言还是传了出来，后来为了压下舆论，明灵给孙怡婷下了通知，让她永远不能走出这所医院，才算平息了这场风波。 这事随着时间门的推移，慢慢只有医院中的几个老人知道，盛蓝还是因为好奇孙怡婷不出医院的原因，特意去调查一番才知晓此事的。 “我大姐她是个好学生，在我的记忆里，她永远都是第一名，学校中的一切奖章都是她的，只要她想，没人可以赢过她。” “大姐……12岁的时候就已经跳级上了高一，她是整个青缘市里有名的天才，我们这里的几个重点高中当初为了邀请她上学，还特地跑到家里跟我爸妈缠了很久。” “但是，她在上了高中之后，成绩一落千丈，从全省第一，滑到了全市第一，再到班上的倒数第一，只用了短短的两年时间门。” “大家都说，她是江郎才尽，小时了了，但只有我知道……她是因为有了男朋友。” “那个男的在刻意接近了她之后，便一直在用精神打压她，让她逐渐缺乏自信，最后堕落到了倒数第一。” “大姐14岁，肚子鼓了，我妈带她去检查，医生说，她怀孕了……” “我妈……想让她堕胎，我姐不肯，正巧这个时候，上面颁布了一条法律。” 孙伊曼的身上不停颤抖，她呼吸急促，紧闭着双眼，背后的衣物被冷汗浸湿，她胸口起起伏伏，心脏狂跳，努力了好久，才接着道：“是……是、是……” “女性不得在无男性伴侣陪同的情况下进行堕胎。”温娴雅上前，扶住了瘫软的孙伊曼，她抿了抿嘴唇，满嘴的苦涩味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当这条法律出来的时候，咱们的妈妈辈人，都疯了！” “游行、抗议、请愿、到各地去做演讲，呼吁修改此条法律。” “可是没有用啊……游行的组织者被关押，抗议的人群被杀死，请愿的女人们账号在第二天销户，所有的社交网络一夜之间门变得风平浪静，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女人的抗议。” 她伸出手，盖在自己的嘴唇上，“女人，被捂住了嘴。” “这是第一条，将女人的权益取消，不再认为子宫归女性独有，那些男人们认为，子宫归属他们。” “生育的决定权被夺走，发声的渠道被抹去，愿意奔走的女人们也在媒体的渲染下成了不入流的【女拳】，上位者为了抹黑她们，在这上又加了两个字【毒瘤】。” 这也搞得很多女性不敢再发声，或者直接被洗脑，认为政府无错。 “很快政府就颁布了第二条法律，女性不再享有冠姓权。” 见盛蓝一脸茫然，温娴雅叹息着道：“我以前的名字是叶娴雅，叶是我妈妈的姓，她在我一岁多的时候就和我亲生父亲离婚，独自抚养我。” “我用了这个姓，用了十几年，结果一夕间门被判定成黑户，为了能够让我继续上学，我妈便随便找了个男人嫁了，将我改成温。” “经过第一轮的清洗，已经没有多少人对此持有反对意见，再加上自古以来，孩子大多跟随父姓，所以很轻易的被人忽略了。” “但这还不够，当生育选择权，冠姓权被剥夺走之后，他们便开始了下一轮的计划。” “接着是，女人的相貌，他们堂而皇之的给女人们的长相划分了三六九等，蓝蓝，你难道没有察觉到，年轻一辈的女人，没人肥胖吗？” “这……”如果不是温娴雅将这一切点出来，盛蓝还真的没有意识到。 她想起自己的过去，好像母亲从小就会给她控制饮食，等到上学的时候，看着周围的同学也是这样，她就以为这是正常的。 “你们已经把不正常视为日常了。”温娴雅摸了摸崩溃的孙伊曼额头，叹了口气，将她扶到椅子上休息，接着道：“我觉得很可惜，你们这一代的人，没有见过真正的自由。” “相貌之后，就是名声，污名化女性只用了很短的时间门。” “他们规定我们女人24岁还不结婚的就是剩女，大龄没谈过恋爱的是老处女，找了几个男朋友，就是女支女，平胸是飞机场，骄傲点是公主病，用自己的劳动赚钱是捞女，性格活泼会说话叫做交际花，爱美的是整容脸，身体肥胖是坦克……” “悍妇、母狗、花瓶、母夜叉，糟糠妻，女汉子、女公交车、母蛆、鲍鱼、黑木耳……” “名媛、病媛、绿茶婊、脑残婊、圣母婊、拜金婊、白莲花……” “女博士、女司机、女律师、女教师……” 温娴雅看着越发沉默的盛蓝，“所有和女字相关的词，全是骂人的话。” “明明在一开始，女和母一点都不脏……” “我们被迫封住了嘴，男人们说我们哑口无言；我们开始做实事，积极救灾参与医疗，媒体上报道了那寥寥的几名男人；我们参与了血和泪的战争，但时间门推移，后一代再也不会记得我们的名。” “他们以为，我们是柔弱的，是卑微的，是只会躲在阴暗角落里等待救助的可怜虫，期待着他们偶尔的怜悯，可是他们忘了，我们也曾经刚强，也曾经辉煌，让我们变成这样的，是他们的利刃和屠刀。” “我们让出了话语权，让出了生育权，让出了应有的一切权利，然后二十年后，整个世界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女人，不再是人。” 气氛越发的沉默下来，到了这个时候，温娴雅决定不再隐瞒，“我、孙伊曼和李婉是青梅竹马，三人在同一栋楼上住，从小学到大学都在一起。” “那天是一个很平静的天，我和李婉去她家里写作业……亲眼看见了她们父母的死亡。” “那个男人在得知大姐想要堕胎时闯了进来，在被阿姨骂了几句后，突然拔刀捅向阿姨和叔叔的胸口，接着就是大姐，然后是躲在房间门里的我们。” 孙伊曼这时候抱紧自己，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无法从那恐怖的梦魇中逃脱出来。 “我们很快就会死了，大姐都很清楚这点，大姐流了很多血，却还在哭着道歉，在这种绝望之下，有人救了我们。” “就像灵明神一样，从天而降。” “救了我们。” “她叫王春华，是李婉同父异母的亲姐姐，比我们大了十岁，她和那个男的进行殊死搏斗，最终将其杀死。” “可是你知道吗？最后的判决是……” “春华姐，死刑。” 温娴雅的双眼满是讥讽，“是死刑啊……因为春华姐是女性，是从外面闯进来，而不是和我们一样因为受伤的正当防卫，她【明明】可以用言语制止那个男的，而不是直接冲过去，所以法官们一致认定，春华姐的行为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有预谋的选择了杀人。” “即使那个男人已经杀死了伊曼的母亲，即使我们四人都被捅了很多刀，即使有数百万人签名请愿，却依旧没有让春华姐被改判。” “她于纪元历17年7月7日，被执行死刑。” 温娴雅继续道：“大姐生下了一对早产的龙凤胎，男孩因为有了根吊，被照顾的很好，女孩则是只得到基础的救护，即使她比当弟弟的更健康，可依旧在三个月大的时候死亡。” 孙伊曼捂住脸，她恨不得将全身都蜷缩在一起，眼角通红，却没有流出泪，也不曾开口让温娴雅闭嘴。 “我们在那之后，创立了柒柒柒这个组织。” “最初是打算报复那个男的家人，还特地跑到很偏远的渔村去找他的父母，但后来我们又遇到了一些其他的意外，帮了很多姐妹。” “组织越来越大，明灵便开始规划我们的未来，大姐和伊曼去学医，我来操控网络，她进入律法界，还有其他姐妹开始在公检法系统中任职。” “我们比男人要努力千倍万倍，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温娴雅轻轻拍着她的背后，道：“李婉后来成为了玩家，她的能力是与好感度有关，我不知道她初期经历了什么，但是等到我们也被拉入进来，成为玩家的时候，她已经是站在顶端的那一群人了。” “她创立了巾帼会，并非是希望女人去和男人相争，而是因为春华姐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巾帼不让须眉，于是她为了晋升8级便下意识的将其命名。” “自那之后的事情，你们想必就知道了。” “巾帼会成立以后，很多女人都来投奔，我们保护着她们，同样也增加了她们的危险，即使有人背叛组织，李婉也舍不得惩罚，最开始我还会说两句，慢慢的，便不打算开口了。” “阿茴，你可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柒柒柒，是我们开始发展的源头，比巾帼会要崩溃的早，只有拯救了柒柒柒，才能够以此去找出拯救巾帼会的方法。” 温娴雅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可以信任你吗？” 盛蓝屏住呼吸，也跟着看过去，她浑身僵硬，根本不敢动，内心忐忑不安，又充满了懊悔。 她未曾想到，原来温柔的姐姐们也有如此糟心的过去，暗自对以前的自己感到羞耻，如果……如果她没有贪图享乐的话，是不是也可以站在姐姐们的身旁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因为等级差距落后一步。 甚至，要不是因为阿茴的特殊性，姐姐们或许永远不会对她敞开心扉。 阿茴沉默，面色沉静地回望，她并未立刻就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等待温娴雅平静后，才点了点头，说道： “可以。”：，， 第483章 三赢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竟然真的有这个团队！” 盛蓝一脸震惊的看着搜索出来的家园名称，转过头对温娴雅说：“娴雅姐，你去还是我去？” “……你来吧,我在旁边辅助。”温娴雅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接过和假酒团队进行沟通的重任。 她想着还和阿茴呆在一块的孙伊曼,道：“注意礼貌，咱们不是过去打架的,那些是会长的队友,如果做得太过分，会长会不高兴的。” “代理会长！”盛蓝咬着重音，对此有些不太高兴。 温娴雅揉了揉她的长发，笑了笑，没有出声。 跟盛蓝不同，她作为年长几岁的人，早就看出了明灵对此事的用心良苦，即便现在阿茴还只是个代理会长，但很快，就会成为真正的会长。 明灵为了阿茴扫清了几乎所有的障碍，只要阿茴愿意,整个柒柒柒团队的人都将唯她马首是瞻。 盛蓝还年轻，她没有担任过太过重要的职务，眼界不高，只能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所以对此不太敏感,温娴雅没有想要将这些说出来的意思，明灵既然是暗中行动，就意味着,她并不希望被别人知道这件事，既然如此，她也不会主动开口。 “你好！”盛蓝以巾帼会的名义向假酒团队的人发出了会面申请，很快，那边选择了同意。 面前出现了一道虚幻的空间门，盛蓝与温娴雅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看起来才十几岁的少年，睁着大大的双眼，正好奇地看着她们。 “你是假酒团队的团长？”盛蓝的表情有些古怪。 “是的，我就是朗月星。”少年微笑着说。 盛蓝挑了挑眉，说道：“没想到在论坛上的作死大佬竟然是个小孩？” 话音刚落，身后的腰就被扭了一下，她疼的表情扭曲，猛地转过头，去看到了温娴雅平和温柔的双眼。 盛蓝打了个哆嗦，轻咳声，正色道：“我是酸豆角，这位是魔女，我们过来的目的已经写清楚了，关于购买屏蔽器一事，希望你们能够看在阿茴的面子上，给我们便宜一点。” 朗月星：“…………” 他沉默了下，问道：“你们……打算买多少？” “有多少买多少！”盛蓝完全不会讲价，也不知道怎么进行商业谈判，直接上来就将自己的底牌全盘托出，这样的结果，在游戏的交易中，只会被人坑的倾家荡产，但她非常清楚一点，那就是她的手中握有绝对可以得到优惠的武器。 ——她是巾帼会的核心成员之一。 只要她一天没有被杀，那她就会享有巾帼会这个大型组织所带来的福利。 在玩家群体中，没人敢坑巾帼会，因为她们就是一群疯子，为了不被人看轻，哪怕只是损失一点小小的利益，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追杀坑了她们的人，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在她们面前耍小心思。 朗月星作为常年混迹论坛的人，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起过坏心眼，刚才的沉默是因为屏蔽道具的制作方法只有阿椒知道，而阿椒，他在单人副本里还没有出来。 “你们要得着急吗？” “很急，越快给我越好，最好我们现在就能拿走一部分。”盛蓝道。 朗月星的眉头轻皱，他想了想，点开了面前的面板，去和另外几人发送了消息。 没一会，古来便从家园的训练室中走了出来，他浑身都是汗水，英俊的面容上带着没有遮掩的疲惫，此时微微笑了起来，斯斯文文的说：“你们好。” 奇怪。 盛蓝在心里想着，微微眯起眼睛。 古来给她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但具体怎么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怎么了？”温娴雅注意到她的一样，连忙问道。 “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盛蓝悄声道：“那个人……好像才是假酒团队的领导者。” 这话说的不假，因为自从古来出现之后，朗月星紧绷的神经直接放松了下来，就好像找到主心骨一样。 温娴雅跟着点头，颇为欣慰，开口问道：“你是？” “我是醉光阴。”古来含笑着抹去了脸上的汗水，他稍稍让开位置，示意两人进入他们团队的家园，“制作道具的队员此时在副本里，我们目前没法跟你们交易大量的屏蔽器，不过我可以作出承诺，只要等他出来，将会大批量进行生产屏蔽器……呃？怎么了？” 古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尴尬地说：“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难道是刚才训练时弄出来的伤痕没消退？ 还是有血迹在上面？ 没等到他想明白，盛蓝就猛地睁大眼睛，非常不可置信的说道：“你就是醉光阴！” “是的。”古来点了点头，恍然道：“阿茴和你们说过我？需要我做什么？” 盛蓝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始终也没觉得这看起来满身书卷气的文弱青年有多么了不起，“她说，要让你帮忙接收一笔报酬。” 古来没有犹豫，立刻就同意了下来，他猜测是阿茴从巾帼会中拿到了一笔数额巨大的点券，但因为她没有脱离副本，就无法进行接收，为了以防万一，便选择了他这个团队中最富有的队友。 毕竟，在金钱上，作为她亲弟弟的阿椒反而不怎么值得信赖。 盛蓝将一百万划了过去，警告道：“不要随意私吞，否则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你在小瞧谁？”朗月星气得不行，立刻开口嘲讽道：“真以为所有人都惦记着你们手里的那点东西吗？” 巾帼会的成员在玩家群体中名声不好，因为对男人十分不友好，所以抢夺和杀死男性玩家的事情时有发生，她们会里的资金，很大一部分并不是靠着游戏副本所得，而是利用一些游戏漏洞，直接夺过来的。 盛蓝无所谓道：“咱们算是谈崩了吗？我会告诉明灵姐的。” 朗月星马上道：“这是威胁？以为我们会害怕嘛！我们队里也有八级玩家，真的惹毛了我们，你别想好过！” “停停！”古来立刻伸出手捂住了朗月星的嘴，他做了个歉意的姿势，对着两人道：“抱歉，我们队长年纪小，有些不成熟，希望你们不要见怪。” “是吗？我怎么觉得他倒是故意找茬，想要吞下我的资金？再把我伪装成意外死亡的样子？”盛蓝扯着唇角，恶意满满地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 古来哦了一声，这才算看明白，这两人似乎是打算过来立下马威的。 顿时觉得好笑不已，他给乌衣巷发去了信息，让他过来一趟。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我们团队真的不是那么容易任人宰割的。”古来正色道：“如果你们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只能遗憾的认为这场交易作废。” 话音刚落，乌衣巷也冒了出来，他身上带着一点青草的香味，脸上是爽朗的笑容，高声喊道：“找我什么事！” 也就在这时，他才看见了突然出现的两名陌生女性，笑容一时僵在脸上，有些拿不定注意的挠了挠头，“你是……魔女？” “乌衣巷。”温娴雅以前和乌衣巷有过交流，她点了点头，寒暄了几句说：“恭喜，你成为了八级玩家。” 有人在前不久新晋成为八级玩家这事因为古往的手段，还没有在玩家群体中流传开来，但是像巾帼会这种大型组织却不受此类限制，更何况明灵和索菲娅还亲自进去了一趟，她们就能得知更多的内幕。 乌衣巷这个名字在巾帼会的高层耳中并不陌生，在见到他的时候，温娴雅便知道这里不是那么容易被拿捏的团队。 不过也是，要不是有一个八级玩家镇着，阿茴也不可能选择加入进来。 她这般想着，眼眸一转，拖着盛蓝的手臂将她拽到身后，自己则走到前面，充当此次来访的负责人。 盛蓝对此没有异议。 她在心里叹息，看来是不可能借此机会让阿茴从假酒团队中离开了。 是的，这一切的表现全都是她们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希望能够让阿茴彻底成为巾帼会的一员，为此，就算她们被人认为手段卑劣也没有关系。 甚至盛蓝还做好了会死在这里的准备。 如果她的死亡能够换回阿茴的话，她是十分愿意赴死的。 在巾帼会的高层中，没有人会害怕死亡，她们为了能够获得更大的力量，需要时常与危险相伴，将自己置之死地，只有如此才可以激发全部潜能。 盛蓝是此类的佼佼者，她可以如此年轻便被纳入核心层，靠的又不仅仅是嘴甜会说话。 那份对别人狠心，对自己更狠的毒辣才是被看重的主要原因。 温娴雅安抚地对她笑了笑，接着便和古来开始谈论起正常的交易流程。 古来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得知阿椒还拿着屏蔽器赚外快，顿时觉得莫名想笑。 等到阿椒从副本中出来，要面对的就是外快的渠道被彻底封闭，还得接受姐姐阿茴爱的教育。 他都能预见阿椒哭着到处借钱的场景了。 “你们需要200套……”古来看着她们的要求，有些沉默了。 200套的价格不便宜，打完八折，也得是50万点券，这在一些大型组织中，也是一笔巨款。 “现在能给我们多少？”温娴雅问道。 “我去统计一下。” 古来独自前往了阿椒的工作室，跟一般喜欢乱糟糟堆放工具的手艺人不同，阿椒反而非常讨厌这种混乱，他所有的零件和工具都分门别类地装好，贴上便签，还有滚动屏在里面提示着数量。 进去之后，直接跟智能助手查看了屏蔽器的剩余数量，看着里面写着的500套沉默了两秒钟，才伸出手抹去这个数字，将其改成了100套。 “我们只有80套了。”古来对着她们说道。 “这不是还有100套吗？”盛蓝不满，“全都给我们！” “我们也需要留一些给自己用。”他装作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要不这样吧，我做主，再免费赠送10套，剩下的真的不能再给了。” 温娴雅没吭声，反而在打量着其他人的反应。 朗月星盯着古来崇拜不已。 反而是乌衣巷，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满脸的茫然。 “这样吧，我们多加一点钱。”温娴雅直言道：“这对我们很重要，希望你能够帮帮忙。” 古来纠结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才重重点头，“不用多加钱了，20套全部免费给你们……在那边多照顾一下阿茴，她不是特别喜欢说话的人，有时候可能会让人误解，不过她没有坏心。” “呵。”盛蓝扯着唇角笑了起来，“行了，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古来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话题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再多说反而会徒遭人嫌。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朗月星立刻叫了起来，兴奋道：“好多点券啊！！！她们真的好有钱啊！！” “这是阿椒的钱。”古来看着家园面板上的数字，“等他回来的时候，要让他请客。” 之前阿椒囊中羞涩又被阿茴给掐了经济来源，所以在家园里蹭了不少人的饭，此时赚了钱，肯定要好好出血一番。 朗月星猛点头，继续和古来一起看面板上一连串的零，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好有钱哦……” “小财迷。”古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暗自思考了一会，道：“你来调下权限，先暂时把阿椒放在商城的道具封上。” “哦，好……啊？这、这是……”朗月星乖乖地照做，可是在这时看到了商城后面剩余的道具数量，顿时惊讶地不行，“光阴哥，你为什么要把数量缩这么多？” “因为现在是卖方市场，是她们求着我们，而不是我们求着她们。”古来温和地解释道：“供求关系的不平等，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占据主动性，如果直接将道具全部卖出去，我们就再也没办法从她们那里获得利益，同时，对阿茴也不是好事。” “她独自一人进入了明灵的世界，这意味着她掌握了巾帼会大部分高层的真实姓名，这是个很可怕的事情，只要阿茴愿意，她可以购买道具，咒杀所有人，这样巾帼会就彻底完了。” “为了避免这种结局，她们会派人过来，威逼利诱的将阿茴夺过去，但她们没有料到我们队里有八级玩家，同时，想要购买的道具数量不足。这就会导致两个问题。” 古来伸出手指，问道：“是哪两个问题呢？” 朗月星眨了眨眼睛，他一怔，绞尽脑汁地想着，“呃……是她们没办法进行原本的计划？” “对，然后呢？”古来鼓励地说：“想想我刚才说过的话。” 朗月星这下是完全没有了头绪，反倒是乌衣巷忍不住地道：“阿茴依旧不是她们的人！” “没错。”古来点了点头，“说得很好。” 乌衣巷傻笑着挠头。 古来继续道：“她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两个目的，如今两个都没实现，又会做什么？” “她们会对阿茴看管的更加严格，或者会直接动手？不对，有明灵在，阿茴不可能出事……”乌衣巷皱眉想了一会，他到底是曾经的团队队长，即使性格莽撞自大，也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你刚才故意用免费的说辞赠送了20套道具，是怕她们恼羞成怒？” 古来笑着说：“有着一方面的考虑。” “那就是借着交易没完成，以此来牵制她们，给阿茴姐增加缓冲适应的时间。”朗月星高高举手，“阿茴姐不是那种能够受制于人的性格，如果这群人做的太过分，她应该会直接动手反抗。咱们给的道具不多，屏蔽不了太长时间，即使动手，也不会让她受伤严重。” 古来欣慰地点了点头，“还有要补充的吗？” 朗月星跟乌衣巷互相看看，皆是摇头。 “除了你们说的这些以外，更重要的一点事，我们获得了巾帼会的友谊。”古来道。 乌衣巷：“啥？” 朗月星：“啊？” 看着两张呆滞的脸，古来心情很好的伸出手，在空中点了个透明黑板，在上面开始写了几个关键的布局图。 “即使队伍里现在有了一个八级玩家，但还远远不够，上个副本的经历太过艰辛，想必大家都不愿意再经历了吧？” 朗月星一脸认同的点着头，“上次很难……我们要是走错一步就全灭了！” 他也是在后期的复盘中才知道了在背后有那么多的危险，全被古来挡掉了，要不是他，假酒团队现在也不可能会如此平和。 “想要解决困境，要么是我们有两个及以上的八级玩家，要么是直接加入大型组织，成为他们的下属团队。”古来道：“前者短期内不可能达到，后者丧失了自主权，我们中有一位八级玩家，却还是如此卑微，显得很没骨气，我不喜欢那样，你们也不愿意当别人的走狗吧？” “嗯。”乌衣巷想起了自己死去的队友们，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沉声道：“总有一天，要血债血偿！” “报仇要慢慢来，只要活着，总有希望。”朗月星开口劝着。 “现在，报仇的机会就来了。”古来伸出手，点了点面板上，被他重点标注在巾帼会上。 “在上个副本中，我们和明灵关系还算不错，尤其是阿茴，更是被邀请进入巾帼会的副本，只要她是我们的队友，明灵就一直会借机优待我们。但是，这种优待并不明显，得找更多的筹码，让她看重咱们的能力。” “现在，除了阿茴以外，又多了一个。” 乌衣巷恍然道：“屏蔽道具！” “原来如此，阿茴的存在让我们进入明灵的眼中，屏蔽道具使她们有求我们，只要交易不结束，她们就会一直和我们保持友好关系！” “双赢啊！”朗月星也明白过来，看着古来的双眼简直亮的不可思议，要不是还顾忌着形象，要保持稳重，他好像扑过去对古来先夸上半个小时再说！ “是三赢。”古来含笑纠正，“巾帼会也得到了我们的友谊，她们将会省下很大一部分点券。” “那要是道具用完了怎么办？”朗月星疑惑道：“阿茴姐也完成任务离开巾帼会的话？我们岂不是又回到从前？” “这个时候，就要看阿椒的了。”古来在面板上写下了阿椒的名字，“能够大量制作出屏蔽道具的人才，肯定也能够制作出其他物美价廉的道具。” “一旦和巾帼会达成了长期协议，我们两方还能够借此绕过游戏的监控，用其他货币体系进行结算，又或者以物换物。” 朗月星猛拍着双手，欢呼着说：“不亏是光阴哥！” 但此时乌衣巷却沉默了下来，他安静地待在一旁，静静看着朗月星开始夸人，直到他被古来赶走去训练。 古来走到乌衣巷的面前，“你好像有事情要和我说？” 乌衣巷挠着头发，他最近忙的没空剪头，发尾长得有些长了，扫过肩头，遮住了背后那青色的纹身样子。 在假酒团队的这些日子，应该是他成为玩家以来最为放松的时间，不用操心团队成员的未来，不用再规划最为合适的副本，甚至不用再担忧队员受伤死亡，他每天都可以睡够5个小时，接着就会满怀对今天的期待开始训练。 “我……”乌衣巷张了张口，“我对你献了忠诚，就会为你而死。” “但是，这不代表我希望你也走入那条不归路。” “朗月星年轻，没当过队长不理解这种事情的可怕很正常，你这么聪明，难道也不明白吗？” 乌衣巷重重叹了口气，他粗犷的脸上再也没有初见时那般狂妄傲慢的神色，反而极为担忧道：“绕开游戏结算体系……说来容易。” “据我所知，没有人成功过，它不会允许有人这么做的。” “事实上我们现在的交易就已经算是违规，如果被游戏发现，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古来默默地听着，他坐在乌衣巷身旁，侧过脸，微笑地看着他，打断这喋喋不休地劝说道：“你觉得我会成功吗？” 乌衣巷突然顿住，他纠结了许久，才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没法想象你失败的样子，可、可是……那是游戏啊……” “然后呢？” 古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受着手下这充满力量的肌肉，声音平和道：“总得有人去做这件事。” “……但是……” “放轻松，这还只是一个想法。”古来道：“没事的，或许很快就会失败。” 乌衣巷欲言又止，他在心里想着。 如果你没有笑着说就更有说服力了。：，， 第484章 条件 阿茴从轮椅上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开会后的第四天了。 熊以蕊的身体比想象中的要弱，受了电击之后竟然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勉强恢复，阿茴在病房中站了一会,才慢慢走了出去。 由于她的特殊性，医院的女性看诊部门所有人都认识了她，见此情景，还有人微笑着打了招呼。 阿茴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你怎么出来了啊？” 说话的是一位身穿校服的少女,她歪着头，莫名有些疑惑地说：“阿茴姐,你的身体好了吗？” “差不多了。”阿茴对她说道。 俞兆林笑眯眯地走上前,肩上还背着双肩书包,看起来沉甸甸的，她伸出手扶住了阿茴的胳膊,“那你想去哪里啊？我陪你一起去。” 鉴于阿茴身份的特殊性，大家都不希望她走出医院,因为一旦出去,就意味着她被暴露在其他玩家眼中,很可能会遭到袭击，就算在阿茴身边安排了很多保镖,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阿茴对此也没什么想法,反正这些人花了重金将她买下来,有权利要求她做任何事情，但一直闷在房间里也觉得难受,便趁着看病人少的空闲在周围逛了逛，消磨下时间。 俞兆林不是多话的人，她沉默着和阿茴走了一会,突然眼前闪过一个行色匆匆的人影，顿时疑惑道：“是……伊曼姐？她怎么了？” 阿茴摇头，“不知道。” 俞兆林望着孙伊曼的背影，歪了歪头，看向阿茴道：“阿茴姐，你知道最近市里发生了什么吗？” 阿茴嗯了一声。 她虽然不管事，但是负责照看她的盛蓝却是个闲不住嘴的，每天完成任务回到医院后，都会找她过来说上两个小时的话。 通常开头是从她上班前吃的早饭开始说起。 这位给自己起游戏名叫做酸豆角的玩家，本身也是酸豆角的狂热爱好者，每天必吃家里附近一家面馆的牛肉面，说的好听是因为面好吃，其实是因为那家面馆的小菜酸豆角做的一绝，为了吃那一口豆角，盛蓝宁可早起半个小时，也要去吃那家的面。 阿茴想了想，道：“市区戒严了。” “是啊。”俞兆林掩着唇角笑了起来，她黑沉的眼睛中露出一点快意，脸上也是解气的表情，“他们怕了。” 怕了。 这两个字就足以说明一切。 自从上次开会，阿茴要求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想法实践出来后，柒柒柒组织便不再隐藏，她们堂而皇之的出现，将整个青缘市给分成数百块区域，每位玩家都可以在对应的区域内进行试验。 有的成员信奉清洗计划，对待男人毫不留情，将辖区内的所有男人杀光，只留下女人和小孩活着。 有的成员较为温和，觉得应该以教化为主，于是便将自己的存在暴露出来，分离男女，专门出教材给这些男人去立规矩，进行教化。 还有的成员根本对此毫不在意，管辖的区域内都没有进行隔离，那里的人还是和普通人一样。但即便如此，作为同一个市里的人，网络通讯也没被切断，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隔壁区发生的事情，男人们依旧惶惶不可终日，只敢缩在屋中，靠着身边的女性亲属接济。 以上便是较为典型的三种应对方法，这计划进行到如今，已经四天了，即使是警察或军队也拿分隔区的那些结界没办法，因为这些东西似乎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根本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当这里的事件被传到中央，全国各地的学者都被聚集在青缘市周边，因为无法进入此地，只好先开始研究怎么打破结界。 在成果出来直接，青缘市的近千万人口只能靠着他们自己的力量来度过这场危机了。 万幸的是，幕后做出这一切的人，不仅没截断网络和通讯，甚至允许食物输送进入，这些输送者会被迷雾带到一间仓库，将物资放下后，就会莫名地出现在城市外面。 而青缘市内在的超市商店，每天被消耗的商品也会在晚间十二点的时候，突然出现货架上。 刚开始的时候，人们会觉得恐慌和无所适从，有些人会作出不理智的抢夺行为，甚至借机伤人，这类人不管男女全被清除，剩下的则是能够安分地待在城市里生活的人，这也方便了警方进行管控戒严。 俞兆林便是在此时被选中成为玩家的，她本来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来到医院看望生病的母亲，碰巧遇到了被推着逛庭院的阿茴，就因为多看了阿茴几眼，便被母亲拉着加入了柒柒柒组织。 她对此不仅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极为幸运。 因为，她拥有了能够反抗的资本。 她的原名叫做俞招娣，父亲为了生下男孩，强行逼迫母亲不停怀孕生子，每当她生下女儿时，要么转手被父亲卖了，要么就直接送人，两个月前，母亲又一次生下了女儿，那时候的父亲已经极为暴怒，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新生的婴儿摔死。 母亲因为亲眼看见了孩子的死亡，一时心神剧震，昏死过去。 父亲则被关押进看守所，在前不久出院。 俞兆林非常厌恶这样的父亲和家庭，无数次想要带着母亲离开，但她没有钱，无法支付母女来的生活费，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遇到了李婉律师。 李婉给她推荐了这家医院，母亲的伤情很重，医院甚至愿意免费为她提供治疗，还给俞招娣改了名字，将她送入了一所只有女孩的学校。 这段时间，是她短短的15年人生里，最快乐的时光。 没有人知道当她得到新名字的时候是有多么开心，也没人知道，她多么庆幸自己能够相信李婉。 没有李婉，就没有现在的她。 得到救赎的俞兆林愿意为了李婉，为了组织去做任何事情。 阿茴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俞兆林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说：“那个……阿茴，我也是玩家啊，是不是也要给我分一块地方？” 并不是所有的成员都会参与实践计划，因为除了那些等级高的玩家之外，有些是在现实世界身体孱弱不适合动武的人，有些天生腼腆不愿意在人前显露自己的人，有些则是刚进入游戏没几天，连副本都没参加过的新人，对于这类人，孙伊曼根据她们的意愿，没有强行分配任务。 现在看来，俞兆林似乎很有想法。 “我不要太大的地方，只要一小块就可以了……或者，我只要一栋楼的区域就行。” 阿茴对她的表情并不陌生，这上面有着浓浓的恨意和复仇的急迫，了然地点了点头，说：“可以。” “真的？”俞兆林的眼睛亮了起来。 “一会你去找孙伊曼。” 俞兆林点了点头，连忙道：“好的！” 只要想着自己的出现会让那名为父亲的男人多么恐慌，俞兆林的心情瞬间就明亮了很多。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阿茴却摇头道：“我还有点事情，你先走吧。” “啊？”俞兆林担忧道：“不需要我了吗？” “嗯。” 俞兆林本想拒绝，可是看阿茴的表情有些严肃，咬了咬唇，便不敢再纠缠，她将双肩背包里买来的一袋水果硬糖放在阿茴的手中，说：“这是学校小卖部里最好吃的糖果，送给姐姐你吃！” 阿茴颠了颠袋子里的分量，看向俞兆林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谢谢。” “不用谢~嘿嘿，我才要谢谢姐姐~”俞兆林这么说着，挥了挥手，迅速地跑远了。 在她走了之后，阿茴看着从窗户中探出头的男人，让开了些许的位置。 那男人并不觉得意外，他叹了口气，开口说：“你……你也是玩家吗？” “是。” “从外面来的？” “是。” 男人眼神复杂，尽管早有猜测，可是在被证实之后，他依旧觉得难以接受。 “你竟然也是啊……”他叹息着从窗户中爬了出来，站在阿茴面前，依旧是如同之前那样的一张正义感十足的脸，却满是迷茫。 丁永思道：“季姐在把游戏的事情告诉局里的一个女同事时，被我听到了，她就干脆写了推荐，让我也成为玩家。” “我刚刚经历了第一场副本，d级，玩家代号为红玉。” 阿茴哦了一声，表情浅淡。 “我知道了一切。”他苦涩地笑了笑，“你是柒柒柒组织的首领？” “代理会长。”阿茴道。 “唉，知道了。”丁永思叹息着说：“我能和你聊聊吗？” 阿茴想了想，点头同意。 直觉并没有预警，这也就说明丁永思没有杀心，当然，就算他想杀人，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丁永思的思路很乱，原本能够坦然面对的人，此时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在经历了新手副本之后，知道柒柒柒组织的底气便彻底坐不住了，尽管不认为现在世界上的发展是正确的，但也不意味着他同意以如此激进的方式进行改革。 随意杀人，终归是不好的事情。 可是没人会听他的意见，在这里，他不再是前景广阔的新星，而是刚出新手村的菜鸟，即使是面色苍白正在手术的病人，都比他有发言权。 阿茴领着丁永思去了自己的病房，那里已经被盛蓝布置成一个很豪华的房间，在这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名义上说是病房，其实已经和办公室差不多了。平心而论，阿茴还是第一次得到这种待遇。 她对巾帼会的有钱程度第一次有了深刻的认知。 丁永思进来这里的时候也愣了愣，很想开口去问这还是他们前几天来过的那个病房吗？ 阿茴示意他随意，自己便迅速坐在了平时最喜欢的真皮沙发上，感受着柔软冰凉的触感，将俞兆林送给她的硬糖拿出来吃了一颗。 第一颗糖果是葡萄味的，酸酸甜甜的，让她觉得很快乐。 阿茴的唇角微微翘起，看着丁永思，问道：“有什么事？说吧。” 丁永思回过神，“你们的这场实验什么时候可以停止？” “一个月。”阿茴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者说是26天以后。” 丁永思沉默了，他开始在心中想着这个时间段里，他们能够做什么。 26天，看起来很长，但是在对着有数千万人口的城市来说，26天，根本来不及去做大型转移。 而且，就算能够全部转移，那么这些人又该去哪里呢？ 在整个国家里，柒柒柒组织的人既然能封住一个青缘市，就能封住下一个城市。 他们哪里都跑不掉。 “警局和市政系统已经瘫痪了，青缘市的市长在今日凌晨被发现畏罪自杀，他死时，胸口还放着认罪书。” “昨天，市里法院的院长和十名官集体跳楼自杀，但是所有人都没能死成，他们即便脑袋彻底断掉却还是活着，有着极为清醒的意识，只是不能动了，但对于他们来说，这种做法才是最诛心的举动。” “前天，我们局的局长和建设局的一名主任被发现在公共厕所zuo爱，这种有伤风化的同性行为被传到省里，局长直接被撤职，那名主任则被关在拘留所内等候处理。” “大前天……我成为了玩家。” 丁永思的表情带着无尽的苦涩，他重重叹了口气，很想要向阿茴求饶，可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从警局一路走来，原本被杀的最多的街区已经恢复了些许人气，那些尸体被人收走，血迹也被清理干净，很多女人们穿着清凉走上街头，尽管眼神犹豫，却很有勇气地开始不再小心翼翼。” “那些女人身上都有着青紫的伤痕，还有一些孩子，也被女人们搂在怀中。” “她们看见我也不会害怕，还有人撞着胆子和我打招呼。” “就在四天之前，这还只是存在于电视剧中的场景。” “一些没有人进行整治的街道也是如此，女人上街活动，男人躲在家中，我在街上看到的满是平和与希望。” “餐馆里没有酗酒，没有脏污，即使是性格最柔弱的女人，也敢尽情狂欢。” “因为她们知道，会有人保护着她们的安全。” “四天，只有四天的时间啊……”丁永思伸出手捂住脸，声音低落，“真是讽刺，我们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将女人赶回家中，换来的是社会治安风气越来越差，打架斗殴被视为阳刚之气而得到了大范围地扩散，只要人不死，就算是打残打伤也没有任何惩罚。因为男人多，所以烟酒消耗也大，几乎是全民叙旧，我们每天巡逻都要面对的是数以千计的暴徒。” “职场僵化，社会上不再具有上升的途径，当女性无法工作时，一切重担重归在男人身上。” “二十年的时间里，女性权益的退化也代表着顶层男人权力的无限扩大，当然……我没有资格说这句话，我以前也是这里面受益的一份子。” 丁永思是个男人，家世显赫，世代都在公检法系统中任职，所以他从出生起就被规划了未来的方向，所以，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他得到了社会上80人没有的资源。 阿茴沉默着听他说着检讨，不反驳也不应和，双眼盯着脚尖，脑袋放空，最多在他说的口干舌燥之际，奉上一杯热茶。 “我希望……”丁永思说了很久，终于说到了正事上。 阿茴抬眼看着他，“嗯？” 丁永思真诚道：“我希望能够知道你们的诉求，如果你们是想要寻求平等，或者我会有办法帮忙。” 如果在这里的是柒柒柒其他成员，听到丁永思的这句话，估计会高兴疯了，她们努力到现在，为的就是想要给身后的姐妹们寻求一个可以享受自由的世界，一旦丁永思同意了此事，就代表着她们可以得到国家的同意，如果再以此发展扩散，或许……全球的女性都可以得到这份福利。 但可惜的是，和他对话的是阿茴。 是完全体会不到成员们苦痛，毫无同理心的冷血阿茴。 她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几乎毫无迟疑：“不是平等。” “什么” “不是平等。”阿茴重复道：“女人的地位要比男人高。” “女人要凌驾在男人之上。” “要让整个世界成为母系社会，男人只用当配种的猪，求饶的狗就可以了。” 丁永思满脸不可思议，“你真的这么想？” 阿茴点了点头。 丁永思难以理解，“为什么？男女平等不好吗？” “不行。”阿茴断然道：“建国时就将男女平等写在宪法里，二十年前，男女平等，二十年后，男尊女卑，你们男人的话，不能信。” “可是……” “我们的筹码还不够，所以才派了你过来。”阿茴歪了歪头，“也许等我们占了一个省，或者杀够一千万的男人，你们才会平等的和我们对话。” 丁永思蓦地睁大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对话会变成这样，似乎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阿茴语气淡淡，往嘴里塞了一颗桃子味的硬糖，说：“你在求我，态度恭敬点。” 丁永思：“…………” 他沉默了许久，沉声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至少跪下来求人。”阿茴说。 丁永思内心挣扎，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更多地还是因为国家的要求，他是警察，是早早发过誓要效忠国家的警察，在成为玩家之后，借着这大范围的屏蔽器，向上级坦白了玩家和游戏一事。 上级对此非常重视，很快就派人对他进行专门培训，从表情到动作，从声音到用词，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被心理和语言专家经过多方面验证得来最有效的说辞，成功率达到90，可为什么在阿茴的面前就不奏效了呢？ 真的要跪下吗？ 丁永思想着，他攥紧拳头，一股屈辱感升了起来，就当他盯着地面打算跪下来的时候，身后的房门打开。 盛蓝高兴地喊道：“阿茴，我找到最合适的方……咦？他怎么来了？” 丁永思认出这是上次来医院时，在前面带路的小护士，他冲她点了点头，盛蓝警惕地护着阿茴，“你有什么事情？” 不等他开口，阿茴抢先说：“在和我谈条件。” “什么条件？”盛蓝完全不信任这群男人，她磨了磨牙，道：“让他先和狂暴姐妹会的人谈，等她们同意了，咱们再谈！” “狂暴……姐妹会？”丁永思迷茫地重复了一遍，他将这个词语记在心里。 “你这是……？”盛蓝上下打量着丁永思，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时黑色的笔，笔尖对准他，几秒种后，她的手突兀的自己动了起来，在半空中写下了一行字。 【姓名：红玉，性别：男，等级：2级】 那支笔是一个6级的特殊道具，使用时可以写出比使用者等级低的玩家资料。 看着半空中的数据，盛蓝的眉头越发皱紧，“你也是玩家？” “是，刚成为玩家不久。” 盛蓝转过头，看着身后的阿茴，“你想和他谈谈吗？” 如果丁永思只是个普通人的话，盛蓝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玩家之间有自己的交谈方式，丁永思孤身前来，未曾隐瞒身为玩家的事实，即使盛蓝再不高兴，也不会违反这种潜移默化地规定来给自己找麻烦。 她抿着唇角，“不想谈也没关系，他动不了你！” 阿茴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你做不出任何承诺，即使你现在答应我所有的要求，日后只要杀了你，他们就会当成无事发生。” 丁永思一怔，认真地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能性。 “我……我会让上级再派人来。” “你说了不算。”阿茴不打算跟他废话，“如果我们今日没有展现出现在的实力，你们会直接用武力镇压。” “所以，我不想对话。” 丁永思迟疑道：“是……不信任我们？” “我不相信任何人。”阿茴道：“男人也好，女人也好，终究还是以实力为准。” “现在我在等一个实验结果，你最好祈祷人性善良。一旦出现男人死光的街区居民幸福感最强的情况，我会杀光世界上所有男人，重新建立起属于女性的世界。” 丁永思眼底蓦地满是血丝，他咬紧牙关，口中都渗出了血，残存的理智让他保持了冷静，“我会转达的。”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26天是最后的通牒。” “必须是女子为尊？” 阿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想得美。” “你们必须当狗才行。”：，， 第485章 叛徒 丁永思被阿茴的话震得头晕目眩,神情恍惚。 他按着自己的额角，头痛的几乎无法思考。 自从成为玩家以后，他的精神就一直紧绷着，光是想着如何活下去就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更何况还要加上这几天的突击学习,身体与精神已经到达极限。 他靠在椅背上,思考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抬头，在房间的沉寂中挣扎着站起身,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将你的话如实上报。” 丁永思的内心满是疲惫，他根本无力再去和阿茴争辩什么，女人的处境他看的很清楚，能够有个渠道为这些年无辜死去的女人发声,也是一件好事。 他并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当警察已经十几年了,即使是警察世家,在最开始也是从基层做起，在处理案件的时候，他一步步看着女人的地位逐渐降低,直到被禁锢住自由，再也没有任何权利。 可以说，青缘市现在的遭遇并不让人意外,物极必反，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根本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丁永思生长于律法变换之初，少年时曾经历过人人平等的社会，青年时又在无数的社会案件中被磨砺到如今的模样。他比现今很多年轻人更清楚改革的重要性,可这种想法一直被自己的身份所压制，丁永思无法违抗上级的命令，也没有勇气迈出改变的那一步，他只能对这一切装作理解的样子，然后避而不见。 卑劣的胆小鬼。 丁永思对自己如此评价。 阿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丁永思抿着唇角，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我这种立场和身份不适合说这句话，但是……” 他看向阿茴，目光中带着敬佩，“干的漂亮。” 说完后，冲着屋中两人点了点头，慢慢走了出去。 盛蓝在门关上的瞬间，猛地扭头，震惊地后退了几步，“你、你你你……你真的是阿茴？！” 阿茴点了点头，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饿了。” “哦，我一会带你去食堂……不对！！！”盛蓝马上回过神，“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刚才那些话是真的？！” “你难道真的打算让男人们全部去死？还是说你有别的主意？” “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咱们不多在几个城市进行试点吗？” “又或者你其实是希望借着我们这次成果推广到全国？” “全国是不是档次有点低？推广到全世界怎么样？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 盛蓝的声音尖锐而聒噪，她现在大脑正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下，嘴上胡言乱语不知道说些什么，可是不说话，她又觉得太难受了。 “李婉姐知道吗！！伊曼姐和温姐呢？！” 盛蓝越说越是激动，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做出了祈祷的姿势，“我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看见胜利的曙光啊！” “你……觉得我说得很有效？”阿茴迟疑道。 “当然！你想的比我要仔细多了！”盛蓝毫不吝惜夸赞着：“太棒了！太厉害了！太可靠了！真不愧是李婉姐选中的继承人！” 阿茴略有些飘飘然，一直以来，她都是动手快过动脑，所以从未被人夸赞过脑子好使。这种夸赞让她感到十分受用，要不是还在副本中，她都想马上把盛蓝夸人的画面录下来，在古来面前循环播放数十遍！ 阿茴努力压着想要翘起的嘴角，平静地说：“最后一句可以不用加上。” 盛蓝没听到，她口中不停地说着乱七八糟的话语，一会笑一会怒，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你们这是……”孙伊曼打开门，就看到两人的模样，疑惑道：“吃错药了？” 盛蓝嘿嘿直笑，刚要开口辩解，就听孙伊曼道：“丁永思呢？有人说他过来了。” “走了！”盛蓝道：“他现在也成玩家了，不过才二级。” “他……？”孙伊曼眉头拧了起来，“麻烦了，丁永思可不好对付，他怎么成为玩家的？” “季彩萱拉他进来的。”阿茴道。 “胡闹！净添乱啊！”孙伊曼气愤不已。 她是真的觉得季彩萱够有病的，这种情况下不好好完成分配的任务，还分心去让敌人当玩家，捣什么乱呢！ “没事没事，伊曼姐，我跟你说，她这么做还算是帮了咱们呢，你知道刚才丁永思进来怎么说吗？你知道阿茴是怎么回的吗？！可真是太牛逼了！我靠！帅！” 盛蓝说着说着，便又忍不住激动起来，在孙伊曼迷茫的目光中，将刚才的对话重述了一遍。 孙伊曼显得更惊讶了，她有一瞬间甚至忘了呼吸，等到理智回笼时，她猛地看向阿茴，“你、你真的想那么做？！” “看情况。”阿茴稍稍冷静了下来，没有将话说满。 “以前是男尊女卑，现在是女尊男卑……哈哈，有点意思！”孙伊曼拍手叫好，即使她在组织中是温和派的中坚人物，不至于见到男人就杀，但却不代表她不希望女性地位提高。 “你说得太对了，男人不值得信任，咱们一直对外宣称追求平等，其实还是太弱小了，那些男人可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必须要彻底压垮他们，把他们踩在脚底下才行！” 孙伊曼跟着兴奋了起来，但很快便回过神，她摸了摸下巴，沉思道：“光咱们在这想还不够，组织里有些人可不愿意做这种事情。”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柒柒柒组织更是如此，并非是她们女人之间不好相处，整日勾心斗角，而是因为过往经历不同，导致彼此的理念也跟着千差万别。 打个比方，同样被分为温和派，孙伊曼便比扫地阿姨要激进一些，因为她以前确实被男人伤害过，但那位阿姨不同，她经历了四十多年平等，只是不能忍受如今的不公正，加上对弱势女人的同情心，才选择加入进来。 阿姨有着极为好心的心肠，她可以允许杀死坏男人，却不能接受将全世界的男人一同杀光这个举措。 这种差异说到底是因为明灵的软弱造成的，如果她有足够的魄力，愿意狠下心对付一切不听话的人，组织现状不会是这种样子。 “如果这个消息传到狂暴姐妹会那边，那群女孩估计马上会成为阿茴的死忠。”孙伊曼想了想，说道：“或许可以利用上这一点？” “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盛蓝跟着点头，“这种时候就该她们上了！咱们替她们背了那么久的锅。她们也该报答了。” 孙伊曼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哪有你这么说咱们的同志？” “你将她们当成通知，我可没有！”盛蓝哼了声，不满地说：“我讨厌她们！一群疯子！” 狂暴姐妹会是导致巾帼会风评变差的主要原因，且大多数的叛徒都是从这群只知道杀戮的疯子中出来的，所以盛蓝对她们毫无好感。 孙伊曼重重叹了口气，表情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茴等她俩说完，已经在吃第三颗糖了，她开口，声音有些模糊道：“不用那么麻烦……” “你有什么想法？”经此一役，盛蓝对阿茴的不满彻底消除了。 “我刚才说的，不是假话。”阿茴道。 “没人当你是假话啊？”盛蓝不解。 孙伊曼这时有些明白过来，她眯着眼睛，笑容越发扩大，“你是说……26天后，我们就发动总攻？” “20天后。”阿茴说。 “嘶——真有你的，丁永思估计要被你坑惨了！”盛蓝幸灾乐祸道。 “这是不是有点……”孙伊曼抿了抿嘴唇，对此感到有些不安，“20天的时间，对我们来说很紧张啊。” 但阿茴显然没有再详细说明的意思，她的手指轻轻敲了下身旁的椅子扶手，眉眼低垂，道：“不用告诉第四个人。” 这话的意思是连明灵都要瞒着…… 盛蓝与孙伊曼一同睁大双眼，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点头应了下去。 阿茴嗯了声，表示知道了，就站起身，往食堂的方向去了。 在她身后，盛蓝和孙伊曼正用眼神交流着。 “你是说……阿茴打算20天后发动总攻？” 明灵从摇椅上坐了起来，她的面前终于不再是摆着一堆文件资料了，而是一篮子毛线球。 在青缘市被分割之后，她工作的律师事务所自然只能关门大吉，那时刻想要骚扰她的老板更是在第一时间就被人杀了。 明灵还觉得有些可惜，她蛮想看着老板凄惨求饶的样子。 不过，对于自家的女孩帮忙报仇这点，明灵觉得也很开心。 没了工作，明灵在家里无所事事，只能搜出许久之前买下的毛线球，开始学着织衣服。 她放下手里正在织的毛衣，对着手机说道：“这真的是阿茴想出来的方案吗？” “是的。” 得到肯定答案，明灵欣慰不已，“她成长了。” 对面也露出一点笑意，“你是她妈吗？” “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可以当她的妈妈。”明灵对此没有异议，自从上个副本见识到了仙萱之后，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当所有女性的妈妈。“不过阿茴很讨厌我，应该不会有着一天了。” “为什么？” “她说是直觉。”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很快岔开话题，“明灵，阿茴让我们不要告诉别人，但我和盛蓝都觉得不能将此隐瞒下去。” “你们做的很对。”明灵点头，“如果阿茴生气，我会和她说明的。” “这倒也不用，我们会道歉的。”孙伊曼迟疑了一下，道：“要是一切顺利的话，咱们得再包个红包谢谢她。” “嗯，好的。” “还有一点……阿茴的想法说到底也是硬莽过去，以会里现在的武器储备来看，还远远不够和一整个国家进行斗争。你那边……” “我还好。”明灵说：“在你们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出来的。” 八级玩家和排名前列的游戏公会，都拥有能够在本源世界中使用技能的许可，但是明灵曾经因为一些事情和游戏做过交易，她们这些人全都无法在自己的世界里使用技能，不过后来明灵从远航者那里得到了绕开漏洞的方法，勉强算是一个强力战力。 但这方法只能使用一次，所以，她一直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你真的能够下定决心吗？”孙伊曼怀疑着说：“不是我说你，李婉，你真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明灵：“我……” 孙伊曼道：“阿茴至今没答应加入进来，她和我们只是雇佣关系，当这次的危机结束后，她还是会回到自己的团队那里。” “我听盛蓝说了，阿茴的团队成员人很好，有个叫做醉光阴的玩家，为了让我们照顾阿茴，免费送出20套屏蔽装置……你知道这20套是多少钱吗？他们这种十人的小公会，怎么负担的起啊？” 明灵抿着嘴唇，面露苦涩，“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和你们说过。” “什么？” “阿茴和醉光阴的新手时期是跟在我身边度过的。” 孙伊曼：？！ “你说什么！”孙伊曼的声调高了几度，“你当初为什么不把阿茴带过来？！你不是最喜欢女人吗！” “唉……因为直觉。”说到这，明灵也很无奈，“阿茴的直觉让她不要靠近我，后来你们也就知道了。” “你可真厉害！”孙伊曼忍不住吐槽道：“就因为这？之前不是死缠烂打拉着不少人进来，怎么这次矜持起来了？” “我喜欢她嘛，你没见过哦……阿茴新人时期比现在要冷漠许多，但这种样子流漏出呆呆的神情，简直不要太可爱了！” 明灵笑了起来，“我见到她那个样子就没忍心逼迫嘛。” 孙伊曼：“…………” 孙伊曼：“挂了！” 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忙音，明灵摇了摇头，重新拿起毛线开始织起来，她的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到阿茴的样子。 冷静而锐利的眼神，没有不安的神情，反而极为警惕的寻找着能够动手的机会，在确定无法杀死她时，阿茴才变成了漠然的模样。 很可爱的女孩。 这是明灵的第一反应。 她不忍心去强迫这么机敏的女孩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即使阿茴拒绝她的邀请，她也没有任何气愤，反而觉得理应如此。 阿茴那样单纯，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一切都送给她。 “是不是有点太变态了？”明灵忽然顿住，打断了自己越来越糟糕的想法，她将自己的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里，仰头看着白色天花板，在心中想着如果自己当时能够直接动手抢人的话，巾帼会的问题是不是早就得到了改善？ 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正如时间不能重来，逝去的光阴再无回转的机会。 明灵眼神黯淡，她抿了抿嘴唇，又叹了口气。 这时，她的眼睛忽然感受到了一阵疼痛。 痛感并不强烈，比起初次遇到的时候，疼痛小了很多，有点像是用眼过度后用力揉眼的酸胀感觉。 明灵摸了摸自己的眼皮，眼前看到的景物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颜色，面前的毛线茶几杯子等都缠满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细线，经过多次的实验，明灵已经搞清楚，这些细线代表着每个物品有多少次未来演变。 自从放入了那两颗奇怪的眼球之后，明灵的眼睛时不时就会变成这样，始终无法将其完全吸收接纳。 不过经过了这些天的磨合，明灵已经渐渐习惯这种突袭，她随意地点了点面前的茶几，眼前出现阿茴的脸，她正在和一些看不清的东西搏斗，接着茶几被踹碎了。 明灵的表情终于严肃了起来，又点开了手中的茶杯，不过这次失算了，茶杯并没有看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难道要再点一次茶几的命运线？ 明灵这么想着，万分犹豫。 点开命运线的次数是有限的，一般来说，她不会选择在同样的物品上浪费两次机会，而是会选择其他物品，进行多方面的验证。 明灵朝后面看去，她点了点身后的窗帘。 只看一眼，便脸色大变，将手上的毛衣一扔，她马上趴在地上，借着墙壁遮掩躲过了第一枪的射杀。 太奇怪了…… 为什么会有人对我动手？ 明灵靠近门边，听到了门外浅淡的呼吸声，她就知道坏了，外面也被堵住了。 窗户有狙击手，窗外有埋伏，如果是普通人，或许早就要束手就擒，可明灵却有的是办法。 她利用特殊道具，从洗手间穿到了邻居家中，邻居家的男人三天前就死了，所以屋中只剩尸体散发的恶臭，并没有袭击者进入。 明灵环顾了四周，艰难的在一堆垃圾中寻找着能够出去的路。 可当她刚走出卫生间，便又差点被枪打中。 “原来如此。” 明灵眼眸弯弯，朝着那个站在对面楼上的狙击手笑了笑，“是玩家啊。” “是谁发布杀我的任务？游戏？或者是推动世界进程的某人？又或者是单纯觉得我挡了路？” 她的疑问无人能够回答，明灵重新躲回了卫生间，对着镜子上的自己露出一个飞吻，喃喃说道：“在现实世界里动手，不知道我的身体能不能撑住……” 刚才的袭击来的太快，以至于明灵躲闪匆忙，忘记带手机，无法和同伴们联系。 她呼出一口气，双手合十，轻轻搓动，自掌心处冒出些许黑色碎屑，这些碎屑与水池中的水融合，涌出了巨大的白色泡泡。 明灵伸出手，像捏橡皮泥一样，将泡泡大概捏成了一个人形，她笑着说：“麻烦你了。” 泡泡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的五官是很简笔的画风，看起来就像两个倒着的“6”，明灵指着外面楼道的位置，说：“去吧。” 泡泡人点了点头，顺着通风管道以迂回的形式前往走廊后面。 明灵又开始捏出其他的泡泡，一共弄了15个泡泡人，明灵才停下来。 她给这些泡泡人分配了不少任务，有的是离开这所大楼，有的是隐蔽自己，有的则是先去击杀狙击手。 等全部安排完了之后，她就安静的等待着，知道听着外面传来泡泡爆炸的声音，明灵才走出去。 走廊上的袭击者是一群年龄只在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身上穿着厚厚的防弹服，被闷得满头大汗。 明灵皱紧了眉头。“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过来杀我？” “我们……我们没想出手杀人，只是被要求消耗掉你的技能……” 被雇佣来的玩家们惊恐望着她，但这份恐惧并不是对生命的害怕，更像是怕那个逼迫让他们过来的人。 “明灵，你相信我们，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有一个女孩开口，“有个没有露出真实相貌的人过来找我们，她应该用了催眠的道具，在见到她之后，我就迷迷糊糊的，等到清醒过来，自己就变成了女孩。” “没错，我也是这样！” “还有我！” “我们都一样！遇到了同一个人！” 明灵早就看出来了，这些女孩的行为举止极为粗鲁，就像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一样。 他们均不是新手玩家，全都听说过明灵，知道这人对女性极为包容，所以最初在整个青缘市都被巾帼会掌控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恨自己没有去变性来参加副本。现在虽说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变成了小女孩，但至少性命无忧，他们还能够冷静的应对。 嗯，只是看起来这样。 躲在末尾的女孩突然不顾泡泡人的压制，摇晃起来，“救命！为什么会这样！我身体不受控制了！” “杀了她啊！！！”有人大声嘶吼起来，“她身体膨胀了！要自爆！” 明灵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看着这群外貌稚嫩的女孩们，终究还是没忍住地用泡泡人包裹住那个要自爆的女孩。 砰！ 血肉飞溅，女孩的脑袋被炸成了烟花，从脖颈处流出了许多黑色的血液。 泡泡人拍了拍肚子，简陋的五官皱成一团，表示这并不好吃 明灵安抚道：“乖，没事的，过一会就好。” 泡泡人是八级道具，除了能够攻击外，还有不错的防御力和强大的消化能力。 如果是它都说难吃，就意味着这个女孩的身体早就被改造了。 她回过头。 原本聚在一起的女孩们如今彻底变了个样子，她们的躯体在接触时如同蜡液一样融化交汇在一起，光洁的皮肤下，是一道道黑色的纹路，乍一看，像是有着恐怖颜色的橡皮泥。 “有人……要给你传一句话……” 怪物死死盯着明灵，缓缓道： “叛徒。” “去死。”：，， 第486章 梦醒 这不是明灵第一次被当成叛徒了。 她对此都快习惯了,但习惯不代表不会心痛。 “我不是叛徒。”明灵摇了摇头,垂着眼眸，情绪低落，“我只是想让大家都活下来。” 怪物表情微怔，它似乎无法理解明灵的意思,短暂的沉默过后,依旧冲上前去，想要将她击杀。 明灵叹息了一声,泡泡人见状，从四处涌出,挡在她的面前，将其吞入透明的腹中。 她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在这个时候,从楼下又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喊,明灵眉头轻皱,两个体型稍小的泡泡人从楼上飘了下去,前往那里查看。 很快,它们两个上来后，呆呆地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没有看到。 尖叫声又一次响起，但这次明灵不再上当，再也没有想要查看的意思，从容返回家中,拿了手机，给会里的人通知一声，让她们彻查。 “又是暗杀？” 刚刚才联系完的孙伊曼在知道此事时，立刻对明灵说道：“第几次了？” “第一次。” 明灵面露苦涩,道：“之前一直没事，我还以为……自己被理解了。” “她们总是这样，任性地以为自己就代表着全民意志，非要裹挟着你也同意那些无理要求。”孙伊曼的声音极为严肃，“你还要忍吗？” “不能用忍这个字……我没有生气。”明灵说。 孙伊曼沉默了一会，道：“随便你吧。” 说着便挂断了通话。 将目光转向了身后，对着身后的一群人，她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明灵依旧没能狠下心。” 温娴雅叼着烟，吹了吹手指上刚做好的指甲，“不出所料。” 明灵如果真的能够对女人出手，那才事件大事。 “不过，现在的事情也不能节外生枝，有人做了错事，就得敲打敲打。” 温娴雅一手托腮，有些为难的地说：“该让谁去呢？” 她的指甲是近乎发黑的紫色，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些微的光芒。 孙伊曼抿着嘴唇，“我去吧。” “你？” “我。”孙伊曼站起身，视线扫过这屋中的所有人，“各位，我们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在如今的环境下，不出声就真的发不出声音了！” 温娴雅哦了一声，挑了挑眉，看着孙伊曼，“行了，你在这呆着，我去。” 她弹了弹烟灰：“说吧，是谁家的姑娘又钻牛角尖了？” 孙伊曼深深地看着她，嘴唇微动，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反驳，她为了那人的，将名字写在温娴雅的掌心。 温娴雅呵呵一笑，“知道了。” 说着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孙伊曼正色道：“我们继续开会，下一个问题……” ※ 阿茴趴在桌上，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堆文件，盯着那些字开始发呆。 她身旁还有两个年长的女性正在帮忙整理，见此情景，忍不住笑道：“别急着放弃啊，还有一半没有看呢！” 阿茴立刻又趴了回去。 她现在心好累。 左边的一位是为长相尖瘦，头发微卷的女人，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的年龄，她笑呵呵地道：“阿茴，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阿茴点着头。 “是不是特想出去？” 阿茴将目光放在了女人的身上，女人无视她期待的目光，说道：“那你就想吧！” 阿茴：“…………” 女人的手中握着一只圆珠笔，快速的在纸张着写着字，她也不看文字，另一只手则不停的更换纸张，笑着跟阿茴聊起家常，当然，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女人说话，而阿茴沉默。 唉，心累。 她缓缓从如山一样高的文件中抽出一个，开始定睛看去。 其实让她这么苦逼的，也怪不了别人，全是她自己作的。 之前她大言不惭地说着要视情况，杀了整个世界的男人，没多久就被通知柒柒柒组织的能量不足，仅仅能够维持住一个青缘市里布置结界，火力更是不堪，根本无法继续往外面扩张。 于是阿茴就开口要了市里的布局图和柒柒柒会员的资料，她需要知道每个人的能力，好在需要的时候进行合理资源分配。 由于现在情况特殊，每个会员都被强制要求加入了巾帼会成为玩家，但是明灵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可以让这些成员不用立刻去完成新人副本，这也导致许多人对游戏根本不了解，只是大概知道是个危险的地方，却没有亲身感受过。没经历过副本，自然也无法得知她们的天赋技能，所以统计资料上出现了大片的空白。 阿茴也不可能在此时放这群人去通关新人副本，因为在没有老玩家带领的情况下，眼前这堆老弱病残的女人孤身一人的话，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如今老玩家各有各的任务，谁也抽不开空，迫不得已，阿茴只能压着这事不放，可不通关副本，只有一个玩家名号的新人们根本就是这场战争的累赘。 于是一切又变成了死循环。 阿茴的脑袋里乱成一团，她压根搞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就会遭遇不好的事情。这也是阿茴放弃散步，在文件堆中惆怅的原因。 另外一边的阿姨则推了推眼镜，这位阿姨更年长一些，可能在50岁，带着厚厚的老花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也极为整齐，她整理文件的动作非常麻利干脆，话比较少，只知道闷头干活。 每当阿茴看完一份资料，眼镜阿姨就会将其放入一个类似于碎纸机中的道具中，将这纸张粉碎，粉碎了文件之后，除了阿茴和两位阿姨外，其他接触过此类信息的人，将会彻底忘记这张纸上的内容。 打个比方，如果有人在纸张上写下阿茴的真名年龄之类的，那么在被传到碎纸机碎掉后，除了本人以外，其他知道阿茴信息的人将会忘记这点。 那些人，绝不会再说出阿茴的名字了。 卷发阿姨的记忆力堪比人型智脑，只要是她看过的东西，就绝对不会遗忘，但与超忆症不同的是，这种强行记忆并不会损坏她的大脑。所以她被任命为巾帼会中资料管理员，由她一人记录所有成员资料，在需要的时候书写成员的名单。 而碎纸的眼镜阿姨则是负责在碎纸机上“附魔”，所谓的“附魔”就是她能够在没有生命的物体上，加上某种特定的愿望。 如果她希望碎纸机碎掉的文字被人遗忘，那么所有人都会遗忘掉这些内容。 哪怕她拿着圆珠笔，说自己拿了一把枪，这支笔的外形不会发生变化，内在却完全改变，拥有了可以杀人的射击能力。 她们二人看起来普通，却是柒柒柒组织力，最不可或缺的存在。正是因为有这两人的存在，成员们的真名才不会被外人得知。 阿茴想着自己最先看的这两人资料，定了定神，接着往下看去，终于，在坚持六个小时后，阿茴选择了放弃。 她确定自己不花个十天半个月是看不完这么多的东西了，文件越看越多，几乎要堆满整个桌子，她看的头昏脑涨，只想立刻找张床睡觉。 阿茴原本觉得自己不是个笨蛋的骄傲，在此时被碾压的连渣都不剩。 她的手摸向抽屉，从里面拿出最后一颗硬糖，等到甜味在口中蔓延，她皱紧的眉头才松开一些。 接着合上资料，闭目沉思，手肘放在桌上，双手相握，抵着额头，想要靠着直觉给自己指条简单快速的捷径。 两位阿姨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道：“她这是干啥？” “练功吧。”眼镜阿姨颇为自信地说：“我家闺女说，现在年轻人就爱修仙，我觉得阿茴也是这样。” “修仙？修仙的世界可不好过啊，我记得之前有一次去过那里，妈呀，守门的扫地小童随手一指都差点要了我的命，把我给吓得赶紧跑了！” “啊？”眼镜阿姨疑惑道：“你这样还怎么通关？” “通啥关？我就在门口摆摊卖了几个月的肉夹馍，其他人在仙门里打的昏天黑地，我自己躺赢过关了！” “哟，还能这么做啊！”眼镜阿姨非常吃惊，“厉害！” 卷发阿姨摇了摇头，“我这还算一般呢，就楼下张姐，我跟你说，她过关才轻松呢……” 好吵啊…… 阿茴无奈的睁开眼睛，对着这两个聊天时不控制音量的阿姨说道：“你们能出去吗？”- “那你还看这些资料吗？” “不看了。” “小姑娘怎么半途而废？”卷发阿姨随口说了一句，并不在意阿茴的做法，她甩了甩写的干涩的手臂，又任劳任怨地帮着眼镜阿姨一起将资料重新用碎纸机碎了。 “老了老了，干点活竟然还腰酸背痛的。”她不太高兴地捶了捶自己的腰，轻轻哼了声：“一会要去我家吗？我女儿给小孩熬了柚子酱，给你装点？” “你女儿还在家里吗？”眼镜阿姨有些吃惊，“巧了不是，我闺女也在家里做了草莓酱，我这就给我闺女打电话，让她拿过来，咱们两家一起吃呗。” 两位阿姨因为共同工作而熟悉，她们彼此的关系很好，小辈间的感情也不错，所以便趁机一起约了个饭。 阿茴抿了抿唇角，手指勾了勾自己的衣袖，小声地问道：“……甜吗？” “杀？”卷发阿姨凑近了，“阿茴，你说啥呢？” “柚子酱……甜吗？”阿茴眼神飘忽，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两位阿姨对视一眼，皆是忍俊不禁。 “哈哈，我当什么事情呢！”卷发阿姨大笑起来，“你跟阿姨一块回家，阿姨给你做好东西吃！” 眼镜阿姨劝说道：“去吧去吧，她们家可会做甜食了，以前是开点心铺子的！” 阿茴的眼神更飘了，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两位阿姨住得都不远，就在医院后面的家属小区，这个区域还算在医院的保护范围内，所以打了个报告后，孙伊曼就让阿茴走了。 到了阿姨家里，里面有两个女人，和一个男孩，她们正围在男孩身边跟着做游戏，男孩回答的很慢，口齿不清，对话时，让人感觉略有些痴傻。 “妈，你回来……这是？” “莎莉，敏敏，这是阿茴。”卷发阿姨跟着介绍道：“你们应该知道。” 那两个女人立刻睁大了双眼，她们在呆了一秒后，迅速反应过来，抱着孩子就往里屋走，其中一个赶紧摆手说：“那个……我、我们……他他不是男人，不会欺负人……” 阿茴哦了声，说道：“你们好。” 说完后便立在原地，卷发阿姨笑了笑，领着阿茴进厨房去拿柚子酱，边走边说：“莎莉，过来给妈帮忙做点甜点。” “啊？哦、哦……”卷发阿姨一家有个极为罕见的姓，姓所，据说是全国只有一千多人是这个姓。 所莎莉年纪不大，也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眼神怯怯的，正担忧地望着被王敏抱在怀中的男孩。 “你会杀了所有男人吗？”所莎莉在母亲去准备其他东西时，小心翼翼地问着：“我听说……咱们打算开战？” “嗯。”阿茴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不是隐秘，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她们将整个城市封住的时候，就必然会有这一战。 所莎莉咬了咬嘴唇，面露纠结，“那个……阿、阿茴……我们能不能不打？” 阿茴瞥了她一眼。 “理由？” 所莎莉表情十分难看，叹了口气道：“如果打仗的话，我们的学校会消失的。” “学校？”阿茴用筷子点了点柚子酱，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虽然很甜，可细品之下还有着些许的苦涩味道。 她吐了吐舌头，“好苦。” “柚子酱是要配蜂蜜泡茶的。”所莎莉见她这样，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的紧张消散了很多。 她微微笑着，拿来一瓶蜂蜜，将两者拌在一起，重新给泡了杯茶，这样的味道就会尝起来很不错。 可阿茴还是不喜欢，她皱了皱眉，将茶杯给推的远了一点。 所莎莉想着之前听到的传闻，犹豫了下，将自己做好的柚子糖递了过去，“尝尝这个？” “谢谢。”阿茴的神情舒缓了一些，她想了想，问道：“什么学校？” 所莎莉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道要不要说，可转念一想，阿茴都已经是组织的代理会长了，根本没必要这么警惕的。 “是特殊学校。” 所莎莉的声音温柔，她想了想，拿出手机，大着胆子给阿茴看了存在里面的视频。 视频的刚开头便是一个孩子大大的笑容。 “我是一个在特殊学校教书的老师，里面大多都是些被前线姐妹救下来，又因为年龄小，无法成为玩家隐瞒身份的残疾孩子……我负责教导她们学习知识和如何生存……” “柚子……啊、我是说刚才的那个男孩，他叫柚子，因为性格温柔，被同学认为不够阳刚，便遭遇了校园欺负，前不久为了保护女同学，从楼被人扔了下来，摔了头，成了傻子。” 说到这，她情绪有些低落，“我知道现在的大环境是要灭男，可是、那个……孩子是无辜的，他们出生就是一张白纸，会变成如今的模样，是因为社会风气。” “如果我们能够掌控话语权，是不是就能将这种风气给转过来？” “男孩可以喜欢变形金刚，也可以喜欢粉色裙子，女孩能够爬树登高，也可以有渊博的知识……大家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被人嘲笑，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阿茴默默的吃着糖果没有说话。 陈莎莉原本满是希望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很想再说一些话来得到阿茴的承诺，可是想到学校里那些年纪小小就被男人伤害致残的女孩们，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只……保护男孩不行吗？” “男孩会长大成为男人。”阿茴这时候才正色看着她，“是否要将男人全部杀死，不是我一人就能决定的，最后的结果不在我这里。” 陈莎莉怔了怔，双眼泛着水色，突然捂住脸颊，哽咽地哭了出来，“是因为明灵吗？她已经和我们进来时说的理念背道而驰了。” “她说，会让我们看到新的希望，会给我们寻找到正确的路，让男女平等，让女性不用再如此辛苦，让世界重新回到二十年前的风气……可是，我等了好久，她却一条都没有做到。” 陈莎莉悲伤道：“她食言了……” ※ 二丫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橙红的夕阳在高楼的缝隙间即将落下，瑰丽的云霞将大片天空染上了同样的色彩，偶尔有一只只飞鸟从中飞过，带着让人羡慕的自由缓缓离开。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上面光滑而平坦，仿佛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是一场漫长的噩梦，如今才是她清醒过来的美好现实。 这种想法在脑中存在了两秒钟，便足够让她以此获得很久的幸福感了。 二丫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在艰苦生活中，以一些微小的事物来获得生存必备的快乐能量。 她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唇角，用力地往上一点，便勾出了一道翘起的弧度，二丫透过半开的玻璃窗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那是一个毫无伤痕，模样清秀的女孩。 二丫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不停地眨着眼睛，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清醒过来，而不是一个梦中梦。 她挣扎着站起来，原本应该高高鼓起的肚子消失了，不仅如此，那个让她无比厌恶的老头也没有出现，她此时此刻，获得了久违的安逸与满足。 如果这真的是梦的话，她好想永远也醒不过来。这份美好令人弥足深陷，她舍不得，也不愿意回到现实。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很快，她的希望就被人打破，进来的是一位面相和善的医生。她对着二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二丫……” “大名呢？” “二丫。” 她瑟缩地将自己藏在房间的角落里，连忙辩解地说着：“是真的，我没有撒谎……我爹不准我跟他的姓，说我太晦气了，跟他一个姓，会让他走霉运的……我都说了，你别打我！” “不会打你的。”那位医生的表情很复杂，她看着二丫，眸光却温柔的不可思议，“你过来一下。” 医生招了招手，从白大褂里拿出了一把梳子和皮筋，“头发都乱了，奶奶给你梳个头发。” 二丫眨了眨眼睛，她没有动，反而是将自己藏得更加隐蔽了。 她想着，如果梳头梦就会醒来，那她就躲的远远地，这样就会永远的呆在这里了。 “这不是梦。”二丫不过来，李大夫便自己走了过去，她已经不年轻了，之前为了这孩子站了几个小时准备手术，行走间身体在不停的发出警告的嗡鸣，尤其是手臂和腰部，疼的简直要动不了。 但李大夫却没有将这些暴露出来，她蹲在二丫的面前，目光严肃又恳切：“我不会伤害你。” 触及她的目光，二丫心中更加慌乱，捂着耳朵，将眼睛闭上，不敢再和李大夫有任何对话。 李大夫没有再发出声音，二丫的心不停地打着鼓，她有些不安地睁开眼睛，想要去寻找刚才过来的医生。 “我在这里。” 李大夫艰难地在床下开口，因为身体原因，光是下蹲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更别提害怕爬进床下。 她探着头，与藏在床头柜的二丫打了声招呼，平视着她说：“在这里还挺舒服的，怪不得你不肯出去。” 二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觉得不好意思，便赶紧捂住嘴。 “不用不好意思，你笑起来很可爱啊，不像我，都已经没有牙咯！”说着便扯出一个微笑，她的假牙在说话时掉了出来。 二丫浑身颤抖，忍笑忍得很辛苦。 李大夫道：“哎呀，我的牙齿脏了，不知道谁能帮我这个老太太洗洗啊？” 二丫停了一会，才慢慢的举起手，她看着李大夫，心中不禁涌出近乎奢望的幻想和希望。“我、我可以……吗？我不脏的……我会洗澡的……” 李大夫笑了起来，她轻轻碰到了二丫的身体，诚恳的鼓励着，“你当然可以。” “好女孩，你可以做任何事情的。”：，， 第487章 示弱 阿茴能够走到现在,靠的并不是同情心，她的过去是一片黑暗，行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她从未开口求过人,所有的一切能够活下来都是靠着姐弟两个人一起努力,也是因为如此,她十分不喜欢这种诉说自己经历过困难的人。 别人的苦难与她有什么关系？一味停在原地说着生活真苦，却不肯往前走上一步迎接新的未来，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从前她的过去，现在,或许还有未来都是在动荡之中,前途黑暗,后路灭绝，她的生活根本就看不见任何的光亮,却依旧没有选择放弃，而是和弟弟阿椒一起努力。 被选中成为玩家,对比那糟糕的现实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至少她可以拿着点券改变日常生活。 纵使每时每刻都要面对死亡？可这根本就是司空见惯的日常。 阿茴从进入游戏的那一刻起，就适应了游戏的环境。 即便如此,在她的世界中，她依旧不是最苦最难的，那个世界中,有许多人比她还要累。也没有丝毫抱怨。 她讨厌别人对自己的同情，也讨厌希望从自己身上获得同情的人。 所莎莉拉着她说了很久自己的不容易，说得阿茴满腔怒意，如果是熟知她性格的人在这,应该都会佩服起所莎莉，毕竟能够让阿茴表达情感的人十分少见。 阿茴抿紧嘴唇，背脊笔挺，已是十分不耐，但偏偏在场的人中没有和她熟悉的，根本就不知道她距离爆发只有一步之遥。 小男孩柚子却有些不安，他似乎能够察觉到别人的情绪，不停地往阿茴那边看，时不时浑身抽搐一下，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阿茴瞥了他一眼，一旁名叫王敏的女人则警惕地把孩子给抱在怀中。 她是柚子的亲生母亲，因为柚子成了傻子，不放心儿子在特殊学校上课，便辞了职过来帮忙，后来所莎莉看她做得不错，在照顾儿子的同时还会帮助其他的孩子，便做主招王敏当了学校的老师。 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帮他们补贴家用，一方面则是因为特殊学校的老师很少，根本照看不到这越来越多的孩子们，所以需要额外找人。 王敏带着柚子跟着她回到家里，是想要拿一些治疗感冒的药，特殊学校的学杂费全免，但医药费还是需要收钱的，为了能够帮助这个家庭拮据的母子，所莎莉主动将家中的药品送给他们。 柚子呜呜咽咽地说着话，王敏脸上扬起微笑，耐心地点着头，鼓励地看着他。 她与所莎莉不同，即使脸上有着因为劳累而遮掩不住的苦相，却始终没有像阿茴这个能够改变她命运的人开口求助。 摸了摸儿子的头，王敏轻声说：“想要玩小汽车了吗？还不行啊，咱们还没有吃完饭，柚子最乖了是不是，吃了饭治好后才能玩哦！” 柚子口齿不清地说：“好、好！” “真棒！”王敏一口亲在了儿子的额头上，拿出手帕擦着他嘴角流出的口水。 所莎莉这时候也停住了话，她看着柚子，也跟着夸奖道：“我们的小柚子今天又听妈妈你的话了，做得太好了！老师会给你奖励小红花哦~” 柚子一听见小红花，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抽着鼻子，伸出手用力鼓掌。 王敏夹了一块青椒炒蛋趁机放在他的嘴里，看着他突然停在原地，然后苦着脸将青椒吃了下去。 阿茴收回视线，默默地把筷子夹了更多的青椒放在柚子的碗中。 “哎呀，这是小姐姐给柚子的礼物，柚子可是要好好地吃完啊~”王敏微笑着冲阿茴点了点头，一口口喂着他。 等到柚子吃完，当妈的王敏才赶紧往嘴里塞点东西，就赶紧带着要闹脾气的他往游乐区那边玩。 “照顾这种有着智力障碍的小孩一点也不轻松，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几乎无法看顾。”所莎莉意有所指，“我们那里光是这种孩子就有十几个，别说其他断腿断手的……一共是154名孩子，老师只有26人。” 阿茴默默地吃着饭，她不挑食，有着贫瘠过去的她对食物充满了贪婪，不管是什么菜，她都可以吃完。 所莎莉误以为她很高兴，心中喜悦，想着终于靠卖惨得到了阿茴的同情。 不知道阿茴会给拨多少钱？ 一百万，一千万？ 如果是明灵的话，应该会给不少钱，可是……所莎莉去见不到明灵，她成为玩家后不能适应游戏的残酷，一直在消耗点券求别人帮忙带她通关，或者进入那种极为低级简单的副本，不求能够获得多少经验，只希望自己可以活下来。 阿茴吃完饭，看着正在收拾的所莎莉说：“你想要钱？” 所莎莉一怔，很坦然地承认了，“是，不过比起钱，我更想要其他方面的援助。校舍有些地方会漏水，我想要补好房顶，黑板也全是裂纹，我希望能够换个好点的黑板，孩子们吃饭用餐都是最低标准，就算我私人补贴也只能多给他们加两个鸡蛋，我想让孩子们吃的好点，至少顿顿有肉，还有……” “打个报告。”阿茴打断她的话，“我会给你批。” 一说完，所莎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阿茴知道她所有的卖惨全是有目的之后，就已经不生气了。 她讨厌的是毫无理由将悲惨过去拿出来，让别人以为她一直生活的水深火热，不管做出什么都会理所当然地享受被人帮助的那种无赖。 而所莎莉的目的性很强，她就是要钱，拿了钱之后也不是给自己用，而是全都用在孩子身上，这种人，阿茴倒是不讨厌。 她喝了口所莎莉冲泡的蜂蜜柚子茶，语气淡淡道：“我要去特殊学校。” 所莎莉啊了一声，眨了眨眼，有些迟疑地说：“是打算视察吗？” “不是。”阿茴平静道：“直觉让我跟着你过去。” 所莎莉：？ 她迷茫地回望了过去，不过阿茴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给王敏拿了药，看着柚子将其吃下去后，所莎莉简单收拾一下，看着母亲正在和眼镜阿姨说话，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就开车带着人回到特殊学校。 那学校离她们家不远，开车只用了十分钟，往常她是不会选择这种奢侈的回家方式，但今天这边有小朋友在生病，不能吹风，她便开了车。 进了学校后，有个年纪较大的老头开了门，对着所莎莉道：“校长啊，你快去看看吧，小樱桃班的两个孩子打架了，我刚把他们拉开！” “什么？”所莎莉停了车，钥匙都没拔，就赶紧冲进教室里。 阿茴帮她拉上手刹，拔了钥匙，将王敏和柚子送回宿舍，才慢悠悠地走向那间教室。 此时教室的骚乱已经平息，所莎莉板着脸，正在呵斥面壁的两个孩子。 孩子们一男一女，都是六七岁的样子，女孩双眼不停向上翻，只能看到一片眼白，男孩没了右腿，满脸大汗，也不求饶，就这么咬牙用单腿站着。 阿茴看到她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腿，她比这孩子受伤要轻，至少她的大腿还在，只是膝盖以下左小腿没了。 “我没有错！”女孩梗着脖子说：“就是他偷吃了我的包子！我能闻见他身上的包子味！” 因为没有视觉，她的其他感官要比一般人敏感。 “那是我自己买的包子！”男孩气的咬牙。 “你哪来的钱？！” “你管我哪来的钱！” “我看你就是偷的！” “放屁，你才偷呢！” “你们全家都是小偷！我都听说了，你爸爸妈妈就是偷东西被人打死的，你也是偷东西被人砸断了腿！” “我杀了你！！不准你提！！” “来啊，我才不怕你！” …… 听着两个孩子吵闹，所莎莉并未表现出烦躁的情绪，她对此也不陌生，半蹲下来，直视着男孩的双眼，说道：“是老师的错误，忘了你还要长身体，老师明天会多大家发一个包子，吃饱了吗？还饿吗？” “我、我……”男孩脸色涨红，他咬着嘴唇，“我没有偷包子，也没有偷钱……” “老师相信你，我们的小苹果最乖了，你经常会帮助老师一起搬运教材，还偷偷给同学买糖是不是？”所莎莉微笑着握住了男孩的手，“能告诉老师，你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吗？” “废、废品……我去了垃圾场，在那里捡废品卖钱……”男孩双眼已经红了，他伸出手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对不起老师……我不会再出去了，你骂我就好了，我真的没有偷东西……” “不是你的错，是老师的错，让你们这些孩子没有吃饱……”所莎莉眼眶微红，她叹息着对阿茴说：“学校为了便宜，当时选址的地段就建在垃圾场的旁边，我曾经劝说老校长搬迁，她始终没有应，可是后来等我自己当了校长才知道，这不是不想搬，是没钱搬啊……” 她又看向小女孩，道：“小草莓，老师赔你一个包子可以吗？” 小女孩没吭声。 “能够偷你包子的人，大家肯定是饿极了才会这么做，所以……就不要追究了好嘛？” 小女孩突然道：“不行！不行不行！！！那是我的包子！偷我的东西就是不对！老师你包庇犯人，就是在纵容犯罪！” 她和男孩不同，从穿衣打扮就能看出家境很好，六七岁的年纪可以说出这种话，已经足够说明她的聪慧。 所莎莉的眼中闪过一丝叹息，她碰了碰小女孩的脸颊，说：“既然这样，老师帮你找到偷包子的人，但在那之前，你要给小苹果道歉。” 小女孩面露纠结，“不是还没出结果吗？” “老师相信他。” 小男孩则道：“我不要她道歉！她在看不起我！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和她说话！” 小女孩马上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她的声音很真诚，但表情却极为平淡，看起来是怕自己被孤立，而不是对小男孩有歉意。 不过后者傻乎乎的，因为这一句话，就选择了原谅。 所莎莉笑了笑，将此事揭过去。 她让两个孩子手牵手地回到座位，又去监控室来找到记录，发现包子被偷是小女孩同桌做的，那个孩子高高壮壮的，早餐时去的晚，就没有吃饱，实在饿得受不了才去偷了小女孩的包子。 而且那孩子也没有选择逃避，最后主动承认了错误，跟小女孩道了歉，小女孩也原谅了他。 “都是好孩子啊~”所莎莉欣慰地笑了起来，“我以前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一直看孩子们的视频，看着他们的笑脸，我就会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能够和他们相遇，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情，即使身上有着残疾，可是心灵却与健康人一样，我有的时候，甚至会忘了这些孩子的不同。” “阿茴，你可能无法理解这种感情，在没有经历过这些的时候，我也无法理解。” “我们这间学校，专门收留因为伤病致残的孩子，因为是青缘市唯一一家这类学校，经常会有一些家长过不下去，将孩子们放在学校门口，求我们收留。” “五年前，我才16岁，当时是学校组织的活动，说是让每个人都去做一件好人好事，大多数的同学选择帮家里的忙，我是因为这类特殊学校离家最近，就过来当志愿者，老院长对我很亲切，孩子们对我也很好，根本不像想象中那么难管。” “因为受了伤被丢弃的原因，所有孩子都很早熟懂事，他们害怕自己再次被丢下，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会努力做到最好，还会主动去帮忙照顾年龄更小的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我因为同情心的原因，从那之后一有空就会过来。在这间福利院中，根本没有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矛盾，大家和睦相处，互相帮助，简直就是一个桃源乡。” “后来老院长病了，她在临终之前，将学校交给了我，同时，也将玩家的事情告知于我。” “在她的葬礼上，我第一次见到明灵，也见到了在她身后的那些女人，不可否认，明灵确实很有魅力，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新的希望。” “我希望孩子们将来长大，出了社会能够不被歧视，希望那些遭受了性暴力的女孩们能够生活在一个安全的国家，但我不认为以暴制暴就是正确的，没有法度的国家，终将会迎来永恒无尽的混乱。” “不管是柒柒柒还是狂暴姐妹会，她们的目光都只在眼前，只注重眼前的利益和个人情绪，一味的隐忍和一味的暴力都走不长远，最该引导她们的明灵，却选择了纵容。” “当一个领导者没有足够的魄力时，即使组织的人都在想着同样一件事情，却只能走向分崩离析。” “正如我们这些当老师的，看到孩子们闹了矛盾，最先做的并不是寻找真相，而是了解孩子们为什么这么做的目的，然后引导孩子们正确的思想，而不是宣扬矛盾和暴力，那样什么都改变不了，只会加深矛盾，让两方互相仇视内讧。” “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阿茴安静地听着，所莎莉的声音轻柔，富有条理，即使两人只是闲聊，但是这种长篇大论的说教很容易让人感到厌烦，可她却不同，说话时直指中心，没有浪费各自的时间。 老师都这样吗？ 阿茴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所莎莉话中的感染力虽然比不过古来，可是那种传授经验的语气几乎与古来一模一样。 莫名地，她对所莎莉多了许多好感。 这种好感来的突然又毫无道理，即使直觉并没有提示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但阿茴却固执的将所莎莉放到了熟人保护区。 她问道：“你为什么不和明灵说这些？” “我见不到她。”所莎莉很坦然，“而且见了也没用，明灵和你不同，她狠不下心对女人出手。” 这倒是实话。 阿茴已经不止一次听到类似的话语，巾帼会组织内部对此也有同样的认知，按理说她们要是想要发展，应该撤下明灵的会长职务，以明灵的性格来说，肯定不会拒绝。 可她们不仅没这么做，反而在巾帼会之下分裂出无数小组织，这些组织理念各不相同，甚至还彼此相悖，温和派和激进派更是视彼此为仇敌，可能要不是明灵的名声和巾帼会的福利确实很有用，能够保护自己，壮大自身，这些组织早就分离出去了。 明灵也不进行整改，反而盯着这表象的平和得过且过。 这类分析古来也对他们这些人说过，不只是巾帼会，还有别的大型团队，他也从论坛和其他渠道分析出彼此的特性，其中只有巾帼会的发展让古来看不透。 “其实你也不该来的。”所莎莉说：“巾帼会是个大漩涡，谁靠近谁就走不开了，聪明人根本不会选择这个麻烦，你现在接受会长的位置，以后……不，不说以后了，现在都不一定能够迈过这个坎。” 巾帼会在几亿万个游戏公会中都是最特殊的存在，这是一群几乎不要回报，只专心帮助女人所组成的团体，女人们一改往日温柔，她们凶悍强大，会做出向男人一样劫掠的事情，可就因为这样，反倒遭受了更多的非议。 “我知道。” 阿茴答应明灵进来帮忙，除了要赚钱以外，还是因为直觉在提示她，必须要帮助古来要回那双眼睛。 明灵很好说话，在阿茴的不懈努力之下，她同意归还眼睛，但是，自家团队则需要她的帮忙。 这是明灵第一次进行利诱，她一直希望阿茴能够自愿加入巾帼会，所以不管是送东西也好，是帮忙庇护也好，她都没提过让阿茴回报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 可是阿茴却将这一切都记住了。 她记得所有帮助过她的人。 这一次，明灵的危险远远不止表面上看到的这些，还有更多隐藏在暗地里的，想要将其毁掉的人，正如所莎莉说的那样，聪明人都不会选择靠近，免得惹祸上身。 可是阿茴不同，她一点都不聪明，即使现在局势越来越乱，也没想过离开。因为有恩必报的是她的人生准则。 她在26岁之前的人生中，过得实在太苦了，苦到只需要一点点甜就可以记到永远。 明灵在危急关头帮助过她，她也要帮助明灵。 “你觉得应该怎么做？”阿茴平静地问。 “为什么要问我？”所莎莉诧异道：“我就是一件特殊学校的校长，你觉得我会懂吗？” 阿茴哦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所莎莉连忙道：“哎哎哎，你干什么去？” “找知道要怎么做的人。”阿茴说：“你不懂，那就不找你。” 所莎莉：“…………” 她眼神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要什么。 刚才的话只是欲擒故纵，她想要给阿茴更深刻的印象，毕竟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被人珍惜，可没想到阿茴竟然如此不按照套路出牌，直接转身走了。 “我说我说！” 所莎莉拽着阿茴，将她重新带回办公室，关上门窗，在一片静寂中，开口道：“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要先从巾帼会如今的处境说起……” 阿茴沉默了几秒钟，打断道：“这段跳过，你直接说重点。” 她并不想再重复那种被迫听几个小时还完全搞不懂的分析会。 所莎莉眨了眨眼，哦了声，闷闷道：“那我就直接说了，咱们封锁青缘市这一步根本就是做错了，除了暴露自身没有任何好处，而且还会引来游戏的敌视，作为一个游戏，它最在乎的就是副本的有趣性，现在副本平衡被打破，许多玩法只能封锁，减少了收益，最终倒霉的还是我们。” “已经做了，多想无益。”阿茴说。 “对，所以我们得绕开游戏。”所莎莉伸出一根手指，“过于强盛反倒不好，我们此时需要示弱，比如……” “杀了明灵。”：，， 第488章 新闻 原来,并不是所有老师都能够达到古来那样的高度。 阿茴面无表情地看着所莎莉在侃侃而谈，即便是她这种笨蛋，也能够明白此时杀死明灵,就等于是放弃武器任人宰割。 她默默地喝了口水,却没有马上开口拒绝，而是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所莎莉道：“你可能理解错了,我所谓的杀死,并不是杀死她这个人,而是抹去明灵的名字。” 阿茴：？ “我们需要让明灵消失，让所有人误以为她已经死了。”所莎莉详细地解释着，她眉眼低垂,又看了眼监控器,道：“巾帼会在编队男人时,会统一对外,能够爆发出足够强大的力量,很少有人可以从外部击垮我们。真正能造成威胁的,只有内部争斗，明灵的存在会给那些没有大局观的姐妹一种底气,好像她们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原谅，而一旦明灵消失，她们就只剩下一条路能走。” “那就是必须和大家一起同心协力,谁搞事，谁就死。” 阿茴哦了声,对这个意见,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她抬眼看向所莎莉，抿了抿唇角，好半晌才道：“不错。” 所莎莉面上一喜。 阿茴道：“但是我不采纳。” “为什么？” “你心不诚。”阿茴略歪了歪头,疑惑道：“我看起来像是傻瓜吗？” 所莎莉猛地瞪大双眼，瞳孔一缩，干笑道：“你、你在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懂……” “我不是你用来复仇的工具。”阿茴认真道：“你想杀了明灵是你的事情，我不想做，也不会做。” 阿茴是听不懂所莎莉话语中的陷阱和漏洞，但是她很清楚地感受到在说出杀了明灵这句话时，所莎莉身上泄露出的一丝阴狠杀意。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阿茴才觉得她心怀不轨，根本没打算帮她。 所莎莉沉默了一会，扯着唇角冷笑一声，那双眼睛泛着锐利的光，不再遮掩自己的情绪，恨声说道：“她难道不该死吗！！如果不是她一直这么想着平衡的话，我的妹妹不会死！我的朋友不会死！” “平衡平衡！就为了这狗屁的平衡！我妹妹在战斗中被己方成员波及死亡，当我们去找到那个玩家的时候，她等级高，立刻所在明灵身后，让她帮忙道歉，而明灵竟然也真的这么做了！” “你觉得这是对的吗？！” 阿茴摇头，“如果是我，我不会这么做。” 不等所莎莉有所表示，阿茴直接道：“我会根据亲疏关系，决定杀你还是杀她。” 所莎莉：？！ “你！” “还有，巾帼会有两名八级玩家，除了明灵以外，还有索菲娅，只要明灵死亡，索菲娅不会善罢甘休。” 阿茴想着和索菲娅相处时的场景，平静道：“没了明灵，她就是被放出笼的野兽，根本毫无道德和底线，你这凶手到时候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之前开会的时候，古来跟他们分析巾帼会，就说过这件事。 如果想要搞垮巾帼会的话，最先做的并不是对明灵下手，而是现将索菲娅去掉。 只有索菲娅消失，明灵一人绝对支撑不起没有武力威慑的整个巾帼会，到时候甚至不用等外部人动手，她们内部就会闹起来。 古来还说过，巾帼会之所有乱成现在这样，有众多分支组织，其实是有人推波助澜，这些人就是墙头草，吃了两头红利，把自己喂得脑满肥肠，丝毫不顾其他人的死活。 他猜测着明灵知道这人是谁，但因为心软，没有办法动手，又或者是早就暗自处理了那个人，但是她留下来的残局却无力收拾，最后引发了现在的局面。 阿茴对此不感兴趣，她听得不多，即使认真记下古来说的话，却也无法理解，只能在遇到事情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点。 但问题是，阿茴现在进来这个副本，并不是要从内部瓦解巾帼会，而是过来帮助明灵的，古来开了那么长时间的会，其实都是白开。 想到这，阿茴眉眼郁郁，她又抿了口茶水，静静地看着所莎莉，好半晌才道：“你再想个像样的办法。” 所莎莉啊了一声。 阿茴像是看不到她震惊的表情一样，腆着脸道：“再好好想一个方案，今天下午交给我就行，这次不要提及杀死明灵这种荒唐的做法了。” 所莎莉尖声道：“我可是想要杀死明灵，你让我来重新写方案？！” “嗯，然后呢？有什么问题？” 看着阿茴那一脸纯良的表情，所莎莉彻底无语了，她怔愣不已，最终才在这执拗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我不是在帮你。”她低声喃喃道：“我是在帮会里几千个无辜的女人。” 阿茴面无表情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次，不含任何偏见的所莎莉很快就将新的方案写了出来，似乎是怕阿茴不满意，她没有立刻提交，又趁着还有多余的时间，一口气写了四个方案，全都拿出来让阿茴去看。 阿茴将其打印出来，拿在手中，直觉在此时给出预警。 她翻开那个方案，看了一会，“就这个吧。” 所莎莉略有些疑惑地皱起眉，“不再看看别的？” 阿茴选中的是她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写好的方案，纯属玩票兴致，是为了衬托其他几个方案的“弃子”，怎么最后别的没选中，反而是这个被选中了？ “就这个。”阿茴肯定道。 她把方案拍下来发给明灵，看着对方不停打来的语音，选择了挂断，慢吞吞地打了字说：“就按这个做。” 明灵的消息发的很快，她先是将自己之前受到袭击的事情说了出来，接着发了消息道：“其实……我觉得没什么用，因为社会的大环境早就如此，男人们始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再加上法律的优待，就算是将其全部揭露出来，我们也不一定能达到预想的效果，甚至还会受到嘲讽……” “没关系。”阿茴打字的速度很慢，看得所莎莉一阵心焦。“我们不是给他们看的。” “能行吗？”明灵还是很迟疑。 “那就让它可行。”阿茴的思维与这些聪明人不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她觉得既然出现问题，那么只要解决问题就行了。 怎么解决，如何解决，这种小事根本就不重要。 明灵这次沉默了许久，过了大约两个小时，才回复说：“解决了。” 阿茴给她发了个心。 重新抬起头，所莎莉早就不在办公室内，现在已经能到了黄昏，马上是孩子们要放学的时候，为了能够照顾好这一百多个孩子，身为校长的所莎莉需要出现，引导孩子们前去就餐，并看护她们安全，所以一直到晚上八点，孩子们熄灯睡觉之前，她都是最忙的一个。 阿茴没有打扰她，自己安静地待在原地，望着前方发呆。她最擅长等待，在以前做任务时，为了找好一个最合适的狙击点，她会窝在角落里等待三天三夜，所以，她知道要怎么消磨时间。 明灵的消息依旧不停的发过来，手机震荡的厉害，可阿茴一条都没有看。 到了晚上九点半的时候，所莎莉回到办公室，手中拎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学校食堂下午剩下的菜和汤。 她给阿茴倒了碗绿豆汤，说道：“喝吧，里面放了很多冰糖。” 小孩都喜欢甜甜的味道，虽说不能给她们吃太多的糖，但有时候为了能够让孩子们吃下饭，她就不得不让食堂多做点甜的饭菜，当然，要注意计量。 绿豆汤，糖醋里脊，拔丝地瓜，四个馒头，和两个鸡蛋。 这是她们一天的晚饭。 所莎莉咬着馒头，趴在桌上，拿着笔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糖158元，地瓜206……嗯，还剩下163元，明天得省着点了……只能吃火腿肠炒鸡蛋了。” 阿茴听着她这些话，一时间有些恍惚，因为在一年前，阿椒也是这样算着姐弟两人日常生活所需要的的钱财。 没钱的人生活很难受，每天都需要精打细算，一旦预算超支，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要舍弃掉明后天的生活。 “抱歉抱歉，久等了。”等一切算完，又是半个小时过去，所莎莉歉意地笑了笑，咬着冰冷的馒头，将早已凉掉的绿头汤灌了下去，看到碗里还剩下一大半菜，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用等我，自己吃就好了。”所莎莉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袋小咸菜，“我可以就着这个吃。” 阿茴移开视线，“我不爱吃。” 所莎莉笑了笑，也不戳穿阿茴的话。 “阿茴，你今天还走吗？”所莎莉问道：“如果走的话，我去开车送你回医院。” “不走。”阿茴道。 所莎莉也不意外，如果阿茴要离开的话，早就直接走了，根本不可能等在这里还吃了顿简陋的晚餐。 “那正好，我们可以一起看成果。”所莎莉对她扬起笑容。 “嗯。” ※ 张向梦静静地躺在床上，她身上痛得厉害，腰部还缠着绷带，一动起来，伤口便撕裂般地疼痛。 可是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却极为明亮，即便现在受伤比过去还要严重，可是她却仿佛觉察不到一般，心灵上充满了勇气和热情，根本不将这点疼痛放在心上。 在她身旁，躺着另外一个女孩，那是和她年龄差不多，却已经成了高级玩家的小布丁。 她正在拿着手机，不停地刷着社交网站，偶尔点开几个视频，能从里面听到一阵让人心烦的大笑声。 “萧布叮。”张向梦微微侧过头，看着那在黑暗中被照亮了一半脸颊的女孩，说道：“明天可以加大训练量吗？” 小布丁瞥了她一眼，举了举拳头说：“不准你那么叫我！也不能加训练量！” “可是……我太弱了……” 张向梦咬着嘴唇，不甘心地握紧拳头，“我想要变强，想要尽快去帮阿蓝姐姐的忙……如果我一直都这么弱的话，根本就和蛀虫没有区别！” 小布丁哼了哼，合上手机，伸出手戳了下张向梦腹部的伤口，听到她一声痛呼，才不屑道：“不行就是不行！” “我……” “如果你想变强的话，我觉得更重要的还是打基础。”小布丁看她如此努力，眼神变得很和缓了一些，她很认真地劝诫道：“你现在学会的技能，会是你将来的财富。我们帮助你，并不是想要得到你的回报，阿蓝姐也不会喜欢你这种勉强自己的同伴。” “真、真的？” “当然了，如果你在副本中受了伤，因为怕说出来拖累同伴就一直忍着，等到进行关键的一步时，你突然支撑不住，很可能会让前期所有的布局都会打水漂，你也是让众多姐妹死亡或受伤的罪魁祸首。”小布丁见张向梦还是很执拗地想要变强，叹了口气，伸出手凑过来，摸了摸她的头顶，像是大人一般安抚道：“珍惜你现在的日子吧，等到你进了游戏，那才是真正的身不由己。” 张向梦没有避开，她坦然地接受了来自小布丁的温柔，“你们都在说游戏游戏，那是什么样的？” “是让人绝望，又不得不回去的囚笼。”小布丁声音低落，“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反正我觉得那里和这里没什么区别，但是在那边，我拥有能够保护别人的力量。” “在这里，我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张向梦，你不要问那么多了，快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张向梦知道现在已经无法再多问了，她叹了口气，说道：“好的。” 小布丁却没有和往常一样迅速入睡，她闭了闭眼睛，脑海中思绪万千，最近几天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快的让她无法反应。 明明前不久才得知阿茴教官进入她们的世界，没等她过去寻找，就听见阿茴突然成为了柒柒柒的代理会长，然后突然她们就打开了全部限制，封锁青缘市，开始每人一个区域进行各自想法试点实验。 这种种一切让她措手不及，最终还是阿蓝的帮助才冷静下来，阿蓝看出她内心的脆弱，便没有给她分配任何区域，而是塞给她一个人，让她帮忙训练。 那个人就是张向梦。 两人年纪相仿，经历相似，略一了解之后，小布丁便和她熟悉起来。可与想象中不同的是，张向梦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她简直是拼命一般，不停的训练训练，恨不得马上就能成为高级玩家，跟在阿蓝身边帮忙。 小布丁抿着唇角，她在确定张向梦睡着了后，才敢钻出被窝，甩了甩酸痛的手臂。 训练又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训练，她作为老师，也是很累的。 在原地坐了一会，她戴上耳机，重新缩回被窝里开始看手机。 每天晚上刷刷微博看看资讯，是她为数不多能够感到放松的娱乐。 今天也不意外。 她登上微博网页，最先看的不是各类新闻，而是偷偷看着各类明星八卦。 作为狂暴姐妹会的中坚分子，她其实是个喜欢八卦新闻的女孩，这一点，她隐瞒的很好，谁也不知道。 偷偷给喜欢的明星点了个赞，小布丁又往下划了一会，便准备睡觉，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看到不停闪过的一篇篇资讯。 《溺亡！溺亡！三岁女孩被爷爷溺亡在洗澡池中！》 《爆！净城一中年男子，杀妻骗保！所得钱财一夜被烧光！》 《女子家中遭偷窥，被发现后邻居碎尸藏于下水道！》 《男子不举，女友不离不弃遭怀疑被杀！》 《五岁女孩放学回家遭尾随，随后被j杀抛尸！》 …… 小布丁愣住了，按照往常，这种会造成恶劣影响的案件绝对不可能在网络上见到，即使所有人全都明白身边根本不会缺少这类事件，可是上层的人，却始终不肯彻底扯下那层遮羞布。 他们似乎以为网络太平，就是天下太平。 再退一步，就算是新闻能够发出来，上面的标题也不可能会写的如此简单直白，他们会写出三岁女孩因为无人照料，爷爷好心洗澡，却因疏忽而溺亡，会写出妻子出轨被丈夫发现而被杀，会写出五岁女孩穿着清凉，诱惑男人，死有余辜。 他们会高呼着母狗，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彻底释放自己那肮脏而丑陋的欲望。 房间中静寂的吓人，只有身旁浅浅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布丁才回过神，她猛地跳起来，也顾不得会吵醒张向梦，光着脚丫飞奔出去。 宿舍走廊上的灯随着她的脚步声明明灭灭，小布丁跑的飞快，她来不及等电梯，便准备从楼梯上跳了下来，剧烈的喘息在楼梯间中响起，本来该用三分钟的时间，她只用了三十秒就跑到了隔壁楼。 在紧闭的铁门外，是与她一样慌张跑来的同伴，不远处还有更多的人朝着这里奔来。 小布丁看到了熟人，她努力挤开人群，来到霓裳的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霓裳的脸上有着激动的笑容，她高举手机，再也没有平时的形象，“你看到了吗！他们退让了！他们写出了那种新闻！” 小布丁也跟着笑了起来，“看到了！我们的胜利要到了！” 从二十年前起，女人们便不停地后退，一直退到了现在，变得退无可退，以至于在网络上的几篇如实报道便能让她们感到满足。 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宿舍楼下越聚越多的人群，阿蓝眸光微暗，她看向屋中正在盯着后台数据的明灵，问道：“这样不够吧？” “当然不够。”回答她的是高尚夏，她攥紧拳头，厉声道：“我们还是让的太多了，以前……这只是媒体从业者的基本。” 高尚夏在跟随明灵之前是一名记者，她曾经以女人的身份进入国家礼堂采访副部级高官，那个时候，她是年轻一辈的业内第一。 但也正是因为不肯妥协，只说真话，她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被直接吊销记者证，赶回了家乡。高尚夏心灰意冷，却不肯放弃，她必须要揭露事实，为那些死去的人还一个公道。 她找了很多律师，却没有一个人敢接那个案子，当她走投无路时，明灵主动与她接触。 两人搜集了很多证据，每一项都是有效证据，只要法官判定，就可以将凶手绳之于法，但最终的结果是她们遭受到了刺杀。 如果明灵不是玩家，如果明灵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那么这世上只会再多出两条冤魂罢了。 她们放弃了以法律为自己诉求公平的机会，而是选择以暴制暴。 当正义法警不再正义的时候，在天平下被审判的人们也不会再将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高尚夏不停地翻着手中的平板电脑，里面存了几百篇她这些年来知道的案件，只要明灵下令，她会立刻将这些整理成新闻稿，全部发布上去。 “上个月，青缘市死亡的女性是152人。”明灵看着电脑，痛心道：“这只是青缘市的记录！” 高尚夏低声道：“青缘市已经是全国犯罪率最低的城市之一，今年年初还被评选成了全国文明模范城市。” “真讽刺。”阿蓝晃了晃头，浅蓝色的头发随着动作略微有些起伏，“另外，他们今天发布的这几条新闻，全部都是三天内的案件，我动手杀了其中的两个凶手。” 明灵没有说话。 “案件发生率减少了，是吗？”阿蓝不知道数据是怎么显示的，但她最近接到的求助明显少于前几天，今天竟然能回来休息，就已经足够表示一切。 “少了六成。”高尚夏给她看了看平板上的图标，曲线变化几乎呈现断崖式的下降。“青缘市的男人不停的向外界求救，监视网警也不敢封号，那些被杀的惨状毫无保留的被放了出来，有人口出不逊，也很快被解决。” “很好。”明灵点头。“阿茴的方向没错，我们要继续照着她说的做。”：，， 第491章 姜媛 “你们看到网上发的那些帖子和视频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没想到小布丁这么给我们女人长脸！” “好厉害好威风！她们杀人的时候我都不敢看，但是下面的评论男人们从破口大骂到求饶再到小心翼翼恭维，可谓是人间实录！” “是啊,毕竟欺软怕硬是他们的本能。” “男人全都吓坏了，没人敢再跟我们作对,我晚上出门上补习班的时候,那些男人看见我就跑了,应该是怕我也是柒柒柒的一员呢！” “哈哈,那样的话不就轻松了？听我妈妈说，20年前女人是可以独自一人走在街头的。” 街边的路上,有着一群青春洋溢的女学生正在谈笑着说话,看到她们的时候，往常如同苍蝇一样会聚集过来骚扰的男人们,个个露出恐惧的表情,根本不敢靠近。 面对这样的环境，女孩们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她们彼此互相看着,用眼神交流，其中长相最漂亮的那个女孩大着胆子跑到领头的一个混混面前,冲他竖起了中指。 这个混混曾经跟踪她回到家中，又强行破门而入,要不是她的父亲是个警察，当时正巧在家里轮休，见此情况直接将混混暴揍一顿，关了他一个月，多加警告，才让混混消停,否则现在社会头条上的新闻很可能会有她的一份案例。 混混表情一变，一直以来因为性别带来的优越感，让他无法适应如今的落差，当即就怒火攻心，想都不想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女孩没躲，她甚至刻意迎了上去，捂着肿的老高的半边脸，痛的眼泪直流，但是她的眼中却满是兴奋，唇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混混在挥手的时候其实已经后悔了，但当时力度用的太大，根本来不及收回，只能打了女孩一巴掌，要是前几天，见到女孩如此不识趣，就算是冒着被关押坐牢的危险，他也会捅死这女孩，因为法律给了他最大限度的优待，杀女最多会被叛7年，7年之后，他又是一个好汉。 现在不行了，柒柒柒组织的成员发布了十几条杀人的视频，全是虐杀，那些男人的死前经历了极为残忍的虐待，有两个人他还认识，都是打起来不要命的主，可就这样的男人，被折磨的最惨。 小混混心无大志，每天得过且过的领着国家救济金，既不想被虐，也不想早死，本来觉得夹着尾巴做人肯定能够活的久一点，没想到竟然会被这女的钓鱼执法！ 女孩眨了眨眼睛，眼泪簌簌直掉，看得让人我见犹怜。 小混混一看这样，心中一紧，连忙后退一步，开始看从哪里跑比较好，但是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女孩拿出手机拨打了777。 屏幕上的三个数字简直将是催命的符，刺的混混眼睛要流出了血，他下意识就扑过去将手机抢走，女孩也不跟他争，顺从的将手机给了他，但此时此刻，一切都已经晚了。 拿到手机的混混都来不及高兴，就见身边的同伴已经远离了他。 举目望去，四周全是拿着手机，正在面无表情往这边看的女人，她们每一个手中的手机屏幕上都显示着“777”三个数字。 小混混一时呆在原地，他整个人头脑发蒙，手脚发软，心脏几乎停跳，要不是背后有根电线杆靠着，他此时都要跌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虚汗从遍布全身，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他怔怔看着一边笑一边哭的女孩，突然间明白当初被跟踪时，这个女孩的心中在想着什么。 那是一种无能为力又无法逃脱的绝望。 他意识到，在此时此刻，千百年来，男人所占据的优势将彻底不复存在。 女人们占据主动，成为让人恐惧的威胁，男人只是被狩猎的猎物，这一次，是杀人诛心。 小混混的拳头攥紧，心中猛地爆发出一种狠意，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孩，想着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 他的念头还没想全，突然间就觉得天旋地转，背上仿佛有着千钧重的重物压在上面，压得他脊柱断裂，内脏破碎，吐出一口口鲜血。 在他背上是一个正在微笑的女孩。 这个女孩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年轻漂亮得让人瞩目，她皮肤白皙，细细的眉，狭长的眼尾泛着点点红色，穿着一件藕色的广袖流仙裙，头上朱钗细钿，随着动作微微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如同从画中出现的仕女。 她冲着那受伤的女孩眨了眨眼睛，有着和年龄一样的俏皮，“我叫霓裳，那么，是谁在喊我呢？” 女孩呆愣愣地看着她，闻言，回过神，连忙道：“是、是我……” “你好~”霓裳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着女孩脸上的青紫处，一股淡蓝色的光芒从掌心散开，女孩只觉得脸颊一凉，再接着，原本脸上的疼痛瞬间消失不见。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不停的捏着自己的脸颊。 霓裳忍俊不禁道：“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是要好好保护的。” 女孩脸颊微红。 她抿着唇角，不知道要说什么。 霓裳笑嘻嘻地开着玩笑，她本来也不是太严肃的性格，只是平时朋友们都太苦大仇深，她表现得太乐观，反而非常不合群。 为了朋友们的情绪，她只能压抑着自己。 霓裳看了眼周围，对着那些用手机拍摄的人比了个v，她容貌秀美，年纪又小，正处于不管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青春的花季，此时此刻，真的有人觉得她可爱，而忘了她在做什么。 “对了，你帮我一个忙。”霓裳从袖中的内袋掏出一个手机，塞给了受伤女孩，“帮我打开直播。” “要直播？”女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哦，也是，当然要啊……我们得火才行，只有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我们，那些男人才能害怕，会有所顾虑。” “没错！”霓裳重重点头。 她低头看着脚下已经不敢动的混混，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废物。” “是、是……我是废物……”混混艰难地说：“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不要杀我，饶我一条命……” “想活啊？” 霓裳挑了下眉，对此也不意外，在她动手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因为恐惧和害怕而放弃自尊，跪地求饶地样子可笑极了。 她倒是也没有立刻选择痛下杀手，跟小布丁那极度仇男的性格比起来，霓裳是狂暴姐妹会中最温和的人。 从她手底下倒是也有那么几个活下来的男人。 霓裳又一次从袖中掏出了个巴掌大小的屏蔽器，然后打了个响指，掌心处多出一个黑色的眼镜，她将眼镜对准了混混。 【姓名：李龙曹】 【年龄：18】 【罪恶度：3】 霓裳动作一顿，她不可置信的将眼镜取下来，看了看这典型的坏人，又重新戴了回去。 【罪恶度：3】 “嗯……这个……”她皱着眉，盯着这段话看了许久，沉默地从小混混李龙曹的背上走了下来。 她招了招手，让帮忙直播的女孩过来，将眼镜给她戴上，小声道：“他罪恶度只有3哎，这种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坏人，即使是普通小学生也都有十几的罪恶度，要不就这么算了吧？我压断了他的脊椎骨，如果不治疗，一辈子就只能当个残废，这种惩罚够了吗？” 女孩疑惑道：“3？这是什么意思？” 霓裳解释道：“这副眼镜是可以显示人生活时所做的坏事，没做一件就会多一点罪恶值，只有婴儿的罪恶是0，毕竟当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一直在不停的作恶，我们吃下的肉类，脚下踩着的虫蚁都是一条生命，只是它们过于微小，杀了它们只会在自己身上加很小的数值，小学生因为无知而杀死过很多的昆虫，或者撒谎骗人的罪恶度往往不会超过20。” “这个人不同，他只有3，要么是从未做过恶，要么是做过一个大善事，救过很多人的命，两相抵消，才有如此数值，我觉得他罪不至死哎。” 听完后，女孩也沉默了。 反倒是混混又挣扎起来，他死死盯着霓裳，大声喊道：“你这样的媚猫懂什么！如果不是我现在动不了了，肯定把你拉到小树林里，把你干到死！在你身上写满肉bian器，还要找人轮你，让你全身都是——唔！”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那个柔弱的女孩双眼冒着火，死死地瞪着他，一脚踢在了他的脸上。 媚猫在这里是很脏的词，意思是霓裳是个人尽可夫到处献媚的母猫。 “好！”霓裳在身后鼓掌，“不过这个时候要冷静一点哦，他是在故意激怒我找死呢。” 到了这个时候，霓裳算是对面前的小混混有一点小小的兴趣，她歪着头，清纯地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地恶意，“我好想知道他在隐瞒什么呢，你说呢？” 女孩嗯了一声，不顾小混混惊恐地神色，说：“我也想知道。” 她移开目光，看着躲在那角落里动弹不得的混混同伴，眼镜中不停显示着他们的罪恶值，每个数值都超过一百，顿时脸色又难看起来。 “哦，忘了告诉你，数值超过50的，已经可以枪毙了。”霓裳微笑道：“数值超过100，他们亲手杀过至少3个人，数值超过500，就得挫骨扬灰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在场的人心中一紧，女孩转过头，在看到霓裳的数值时，顿时吓得浑身一抖，瞳孔涣散，动也不敢动。 “哎呀，你看到了我的数值？”霓裳不甚在意，她根本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变化，反正成为玩家的人，没有几个是干净的。 区别在于，杀人是为了自己杀，还是为了别人杀的。 霓裳并不嗜杀，她甚至还很善解人意，平时都会对这些真心忏悔的男人手下留情，按理说应该会成为温和派的人，但为了朋友们，她选择让手上染血，毅然决然地站上了一条不归路。 感受到女孩身体僵冷，霓裳让开了些许位置，给惊恐的女孩留下足够的空间。 女孩把眼镜摘下来，眼神复杂，问道：“我、我的数值时多少？” “15。”霓裳说。 善恶眼镜看不到使用者本人，所以女孩并不知道属于自己的数值。 “15啊……”女孩将眼镜归还，“我比他高这么多……” 小混混李龙曹表情狰狞，脖子上满是青筋，他奋力抓住女孩的腿，恨声道：“妈的……你们杀了我！快点杀了我！” “嗯~要不要杀呢？”霓裳露出纠结的表情。 女孩则道：“放过……” “等等！求求你们不要杀他！” 在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性护士冲了出来，她挡在李龙曹的面前，因为没站稳，一下跌倒在地上，将膝盖磕破了，看起来惨不忍睹。 护士双眼泛着泪光，“李同学人很好！他是万能血型，每个月都坚持献血，已经救了很多人！他还是我们医院的特聘护工，帮我们的临终病人做了很多事情，他也救过很多人！还做过接生！你们不能欺负他！” “我们决定放过他了。”作为受害者的女孩看了看没作声的霓裳，定了定神道：“让他以后不要再跟踪我，也不要随意去打女孩。” 她大概能够明白李龙曹的想法。 只有在那群混蛋面前率先做了恶人，表现出对某个女人的喜爱，以暴力展现实力，才能够救下被纠缠的女人。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感谢或者愧疚的想法。 没有人知道，在看到陌生人出现在家里时，她是有多么崩溃。 这个社会上，女人从出生就一直被教导着如何避开各种死法，其中最多的是从男人手中活下来，他们对她们的恶意从来都不加掩饰，只要行差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但被吓到不致死，女孩也不是偏激的性子，她看到李龙曹如今被打的瘫痪，那种凄惨吐血的模样也有一丝不忍，觉得报了她被吓的仇。 看着李龙曹口中不停地叫嚣着，女孩心中惆怅，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圣母，同时也为这个混混感到悲哀。 现在的风气如此，比起被杀，李龙曹更担心自己没有“阳刚之气”而被人鄙夷，男人去献血，去当护工，总是要有一堆人在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仿佛为了别人奉献这事，理当是女人做才行。 女孩怜悯地看着霓裳，后者几乎不用她说什么，瞬间就明白过来。 “想让我救？” 女孩问道：“可以吗？” “可以啊。” 霓裳说着，又拿出了治疗道具，对着李龙曹喷了喷，说：“你站起来吧。” 李龙曹顿时觉得极为不可思议，因为他断裂到剧痛的脊背瞬间便不疼了。 霓裳笑了笑，拿出手机，对着李龙曹拍了起来，说道：“大家看到了吗？只要是做过好事的，不曾欺负过女人的，我们是不会选择杀人的。” “柒柒柒组织要的并不是男人死绝，我们需要一个平等自由，能够将女人变成人的社会。” “怎么做？哈哈大家也不要太恐惧，只要你们现在开始做好人好事，罪恶值自然会小，有的时候做的好事多了，就算杀了人，也有可能会将罪恶值降到1。” “如果是那样的话，这种人不管走在哪里都不会有性命危险。” “想要活下去吗？想要和我们一起惩恶扬善吗？想要改变这个社会吗？” “从现在开始就行动起来吧！” 霓裳对着手机做出了一番激励话语，这种结束词是她们内部的统一话术，用来扭转柒柒柒组织那过于恶劣让人恐惧的初印象。 她本来还以为没那么快能说出这句话，没想到现在机会就来了。 霓裳走到李龙曹面前，这个小混混个子很高，两人有近二十厘米的身高差，可是，她却占据着主动，即便是身材娇小又十分柔弱的女人，也没有落于下风。 甚至……李龙曹还露出了些许的恐惧和怯懦。 真好笑。 霓裳这么想着，伸出手，对着周围不停涌出的快门声挥了挥手，她知道如今的事情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影响力足够大，肯定会对接下来的发展有很大帮助。 她又看向手机的屏幕，目前直播间已经进入了100万人，官方根本不敢惹这个组织的女人，立刻按照正常的热度给她一个推荐位。 上次他们封了两个成员的直播间，结果才一个小时不到，发出封禁命令的经理死了，上层管理的董事也死了，死的过程全程直播，那个时候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祭品。 为了能够活下来，后台的管理人员马上将她们直播间放到首页，给了大面积的推荐，这样做之后，那个直播的女性成员还在下播前特地发声感谢，吓得小组长一个激灵，走夜路都恍惚着差点出了车祸，然后被一个女人救了，自那之后，小组长荣升总经理，一路连开绿灯，跳了好几级。 虽然不知道别家是怎么想的，反正他们直播软件是绝对不敢随意封人的。 “原来……做好事就行……”官方的管理人员看着直播喃喃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仔细回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出来自己到底做没做过侮辱女性的事情，不过现在不怕了，只要继续做好事，终有一天能够洗清罪恶值！ 那人提取了关键字，交给团队设计，尽快弄出官方设计图，放在最为显眼的地方，让人进行观看。 【惊爆！柒柒柒组织成员爆内幕，原来男人想要活下来只需这么做……】 设计：“…………” 他看着这行字，对着得意洋洋觉得自己又多活了一天的运营无语道：“我们又不是uc……” 他们这点插曲霓裳无从得知，她更关注的是下一件事情。 她看着手机，对着直播间的网友们说道：“下次记得，不用再等到非要自己受伤才能拨打777，不管何时，不管何地，只要你们觉得自己受到威胁，就能够拨打号码，我们会立刻赶过去，如果你们没有手机，或者不方便拨打，也没有问题，在心中默念十遍777，我们也同样会来到你们的身边。” “将这件事情告诉周围的亲人朋友吧，告诉那些被欺辱无法反抗的可怜女人们吧。” “男人不应该成为阻碍我们的障碍，只要齐心协力，我们一定能够可以共渡难关！未来将会更加美好！”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周围已经有人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们很难会感受到来自别人的善意，有些女孩从出生都没有得到过帮助，她们认为苦难与歧视是日常，这种习以为常的漠然才是最让人感到恐惧，也是柒柒柒组织最先要毁掉的东西。 就在霓裳打算离开时，女孩揪住了她的衣袖，那张漂亮的脸上再也不见任何迷茫和恐惧，她目光坚定地说：“我也可以加入柒柒柒吗？” 霓裳笑了笑，点头说：“当然可以！柒柒柒组织为所有女人都敞开大门，不过在加入的时候，希望你们能够想清楚，我们不为世人所理解，想要平等的理念伴随的是血腥与杀戮，一些人会觉得我们表里不一，当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还有一些人仇视憎恨我们，从而进行狩猎女人的行动。” 她握住女孩的手，让她松开衣袖，慢慢地走到李龙曹的伙伴那里，这一次，她不再留手。 从袖中抽出一把长剑，面对不能动弹的男人，选择了最为残忍，也最为让人觉得震撼的杀人方法。 一剑枭首。 男人的头颅冲天而起，那巨量的血液如同喷泉一般，染红了霓裳的半个身子。 她挽了个剑花，笑容不变，长剑寒光锐利，殷红的血液顺着剑身流下。 半面神明，半面恶鬼。 柒柒柒的成员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她们不会选择忍耐。 原本有些嘈杂的环境在此时变得静寂，周围的人看着霓裳，忍不住心惊胆战。 这些人才恍惚地想起来，霓裳从一开始便是如此强大，只因为她的样貌太具有欺骗性，才让人忘了这些。 “看我做的这些，你还要跟着一起来吗？”霓裳问道。 女孩张了张口，咬紧牙关，血腥味顺着风飘了过来，让她胃里翻江倒海，腿脚发软，她强忍着没有去看向那具尸体，深深地吸了口气，认真地说：“我要来。” “很好。”霓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双眼微亮，“姜媛。” “我叫姜媛。”：，， 第492章 本部 “哦？太好笑了啊,霓裳真的做到了这个地步吗？” 小布丁看着直播间网友们发来的信息，有些吃惊的说道：“嗯……以她的性格，能这么出风头还挺稀奇的。” 因为之前那次动手，小布丁现在成了柒柒柒组织中粉丝最多的女主播,一些粉丝会特地关注别的成员直播,将那里的内容全部汇报给她,所以小布丁的消息非常灵通。 她甩了甩沾着血的手,一屁股坐在了那还在不停□□着的男人背上,又仔细翻看着粉丝们发来的信息,得知了霓裳还饶过一个罪恶值非常低的男人时，不屑地撇了撇嘴,说：“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她和霓裳不同,根本不认为男人有活下来的必要,她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只想着不停杀戮，直到自己的死亡到来。 这种自毁的情绪在玩家群体中并不少见，不管心理承受能力如何强大,长期处在高压环境下也会疯，更何况……她在被选中之前就已经不想活了。 小布丁想到这，她原本的好心情消失殆尽，再看着那卑微求饶的男人只觉得恶心,顿时没了想要虐杀他的念头，便也不再留手,直接一击了解了他。 杀人的时候,她的神色冷静，直播间的粉丝们也早就学会心淡如水，还有胆子大的能够指出她这次杀人时的动作没有之前好看。 小布丁瞥了一眼,问了那人的地址，还没等发完信息，就已经显示了那人被拉黑的提示。 这是房管做的，她们这些柒柒柒组织成员的视频被重点关注着，不管是发动态还是预告，一经发出，立刻就会被直播平台中的工作人员人工置顶。 这并非是因为害怕她的打击报复，而是从心罢了。 但是，一旦涉及到她们去询问网友的时候，就会有人将其拉黑，不准让他们的个人信息被揭露，怕的是这群成员一锅端。 其实这根本没用，她们掌握着游戏商店的很多高科技装置，想要查找一个人的id非常简单，之所以会如此乖巧的任由这些工作人员如此行事，纯粹是因为不想暴露自身的底牌。 小布丁非常清楚这些优待全是安抚，但她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像她这样的人，很难会被一些糖衣炮弹腐蚀。 不过，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 看着网友们的弹幕，小布丁对着手机屏幕抛了个飞吻。 无视那些发在评论区阴阳怪气的话，她微微笑了起来，说道：“我这边呢，最近有点空闲，大家都知道，人一空，就会变得非常容易想要出去逛逛，而我又是个很喜欢旅游的人……所以呢，有没有人愿意邀请我去你们家中坐坐？” 没有人回答，小布丁也不在意，她继续说道：“或者说，有人想要来我们组织本部看看？哦，我难道一直没说本部的事情，这怪我怪我。” “我们本部在青缘市。”她眯起眼睛，笑容仿佛一只奸计得逞的狐狸，丝毫也没遮掩自己内心的坏主意。 霓裳打开了人们对柒柒柒的另一种认知，那么小布丁自然也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她们不停的出现在众多网友面前，可不是为了引人注目享受追捧的。 当关注度足够高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像她们求救的女人会越来越多，柒柒柒的声望也就越高，到时候在于国家进行斗争的时候，她们便会天然多出许多盟友。 不指望那些普通女人纷纷放下一切选择加入，只求她们在混乱中能够给她们一些帮助。 所以此时此刻，小布丁毫不犹豫地说出了总部所在地。 青缘市。 青缘市别称青江城，情缘市，是临江省的省会，虽说不是首都，可也是中南地区唯一的特大城市，同时也是临江的重要交通枢纽，经济带核心城市，商贸与科技中心，历史文化名城，曾经常住人口在一千五百多万人左右。 这是20年前的辉煌简历。 如今的青缘市面积不足以前的三分之一，最为发达的高新科技城区和重工企业被划分到临市，即便还挂着省会的名字，其居民gdp生产总值却连普通三线城市都不如。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她们的市长是全国一百多个城市中唯一的女市长。 在她没有犯错之前，上层人是绝对无法将其撤职查办，于是便有了这么恶心的一出安排。 那位女市长试图挽回此事，宁可自己辞职，也不让上面的人将城市分割，但此时为时已晚，上层的命令发布出来后，就已经无人能改。 一夜之间，青缘市便四分五裂。 女市长在居民的谩骂下心灰意冷，选择跳江自杀。 她死后，新任的市长在此任期不会超过三年，均将此地当成升迁的踏板，根本无人去在乎住在青缘市的居民们。 现在，这个被刻意模糊处境的边缘城市重新出现在了大众的面前。 有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之前看到的青缘市男人求救，竟然是真的？ 这么说……只要灭了青缘市，那是不是柒柒柒组织不复存在？ 有些心怀不轨的人如此想着，可他们能想到，政府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但是却没有看到政府对此有任何防护举措，反倒是让男人的伤亡越来越多。 难道是他们早就知道此事，却对此毫无办法。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种阴谋论纷纷出现。 面对越来越多的不满和指责，首级政府就像是缩头乌龟一样，将装死进行到底，既不出声辩驳也不多加解释，一些基层工作人员也得不到具体的消息，反而任由着舆论发酵，使得全国的男人都陷入一种悲观情绪中。 与之相反的是女人们的蓬勃朝气，她们这些被压抑了一十年的女人终于再次有了话语权，即使网络上不准她们发声，但通过秘密建立起的【梦境论坛】她们已经可以和全国各地所有呼唤过柒柒柒的女人们交谈。 在梦境论坛中，她们不再是一个母亲，一个妹妹，一个女儿，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更是从父权社会下的依附者转变为有着独立人格的人。 论坛的交流远远超出了创始人的想象，她们可以在此肆意的谈论任何东西，能够自由的表达自己的思想，再也不用担心被删帖，或者是被监视网警找上门来，进行警告和羞辱。 同时，女人们是感性的，她们看着这些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同伴，从未将其当成累赘，只要是在论坛上发布求助帖，其他女人纷纷开始有力出力，有钱出钱的开始帮忙，还有些家境富裕的女人们会选择住在偏僻乡村，无力进行改变又遭受歧视虐待的女人们进行一对一帮扶。 未必所有人都想着以暴制暴，也不是所有人都心态平和，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柒柒柒组织给了她们漂泊的灵魂一个归处。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女人们凭借着前期表现，足够让看不起她们的男人感受到恐惧。 ※ “你、你想去哪里？”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年仅8岁的女孩刘晓晓看向门口。 原本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父亲此时一副惊慌失措地模样，他看着拿起袋子要出门的母亲，颤声问道：“你想去什么地方？你要丢下我了吗？” 母亲翻了个白眼，打开门，道：“家里没菜了啊！我不出去买菜，是想一家人喝西北风啊！” 男人知道这是事实，可是内心的恐慌却让他无法平静下来，“你肯定是想要给柒柒柒通风报信！你是不是打算让我去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母亲冷笑着说：“现在知道怕了，当初你是怎么对待我们娘俩的？” “我、我这是……” “行了，我暂时没有想要你死的打算，给我老实呆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母亲一挥手，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刘晓晓睁大双眼你，还年幼地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前几天唯唯诺诺地母亲会一改往常地样子，变得如此强势和陌生。 被拂了面子，父亲的脸上有着些许的狰狞之色，他怒气冲冲地回到屋里，一眼就看到正在看着这边的刘晓晓，喝骂道：“看什么看！你个拖油瓶，你妈这么多我，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他冲上前，揪住刘晓晓的衣领，一个巴掌就要拍过去，但就在刘晓晓害怕地闭上眼睛上时，父亲高高举起地手突兀地停在原处。 他怔怔看着刘晓晓，脸色变换不停，轻轻放下了手，嘴角使劲扯出一抹笑容，“晓晓啊，刚才是爸爸不对，你能原谅爸爸的对吧？” 刘晓晓睁着大眼睛，歪了歪头，始终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她动了动身体，瑟缩着想要躲开，但此时此刻，男人却不准她逃，他不停地讨好着，“晓晓，爸爸说话是重了点，爸爸跟你道歉，给你买糖吃好不好啊？” “你不会生爸爸的气对吧？爸爸还可以给你买好看的小裙子，你妈妈没有工作，你和我又没有血缘关系，要是我跟你妈离婚，你就要当乞丐了！所以，你会原谅爸爸的对吧？” 刘晓晓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自从妈妈再婚嫁给这个男人之后，她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妈妈的求饶，和爸爸的怒骂，内容都差不多，一直是在强行要求妈妈将她扔掉或者卖掉。 但是妈妈不同意，她宁可被打的鼻青脸肿满身是血，也绝不开口让她走。 刘晓晓敏锐的察觉到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孩子，她努力的装乖，努力的帮助妈妈做家务，还主动学习做饭，说话轻声细语的，就怕惹到新爸爸生气。 不过，不管她做什么，新爸爸看着她的眼神，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子，让她恐惧和不安。 此时，被新爸爸用如此卑微的语气请求着，刘晓晓捂着自己的头，问道：“我没有怪爸爸啊，爸爸你怎么了？” 有了她的承诺，男人顿时松了口气，赶紧松开摸着刘晓晓头的手，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往裤子上擦了擦，立刻跑回房间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刘晓晓低下头，她擦了擦要流下来的眼泪，看着放在桌上的画。 画上有一个房子，前面站着三个火柴小人，分别是爸爸妈妈牵着她的手。 刘晓晓想，肯定是自己还有哪里做的不好，所以才会导致现在变成这样，只要她足够努力的话，肯定就可以让爸爸妈妈都喜欢她的。 她的想法十分纯真可爱，如果她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中，肯定幸福，但可惜的是，她的继父显然不是那种好人。 那个男人回卧室，先是气愤地一锤床铺，接着趴回床上，打开手机，开始看直播。 这是他日常的消遣，尤其是那些穿着暴露清凉，故意打着擦边球旗号的女主播。 可惜的是前不久女性全面禁网，这些主播们销声匿迹，转而是一群男的带着假发在搔首弄姿，看得男人一阵犯恶心。 他随便找了个主播，点开看了几秒钟，从头到脚挑剔一番，把主播骂哭了之后，顿时得意起来。 后来故技重施，不管是在看什么视频，也不管是什么类型，哪怕是残疾人自力更生，他也要上去骂个一两句，说人家活着浪费空气，都成残疾人了直接跳楼自杀，也别在这里装模作样说痛苦。 他的行为和说法过于恶毒，遭到了网友们的抵制和排斥，但男人毫不在意，依旧不停骂着各种难听的话，靠回怼来发泄现实中的怨气。 直播平台不敢封禁他的号，因为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阳刚”的具象，就算别人再看不过去，也不可能举报封号成功。他们只能说他不道德，却不能以此来职责他犯法。 男人很喜欢这种指点江山的感觉，他的手动的飞快，多年来的经验让他迅速总结了一套如何能够惹怒别人的说辞。 他记忆里印象最深，也是最大的成就是三年前靠着话语逼迫一位女主播自杀。 看着女主播从楼上跳下来的惨状，男人心中充满了快意。 他往下又划了个视频，这次是个男博主在说那些女人的事情，还说什么一十年的压迫过后，也到了女人们开始重新争取权利的时候了。 男人越开越气，他觉得这个男主播不是个东西，身为男人竟然还帮女人说话，怪不得白白静静，娘的一批。 他点开评论区，以为能够看到许多唾骂，结果评论里大多数是过来支持主播，还有人给主播打赏了巨额礼物，看得男人额角一阵疼痛。 他羡慕的看着人家的礼物，抿着嘴唇，咂着嘴巴，哪哪都难受。 男人愤怒的打着在，在评论区发泄的骂了一顿，结果这次被群起攻之后，他很快就被销号了。 男人：？？？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之前骂的再狠也没见被销号，怎么骂两句女的号都没了？？ 男的是真的要玩了吗？ “他妈的！”男人愤愤骂着，嘴巴不干不净地说着难听的话，他心中来了气，又拿出一个卡开始注册，这次倒是学乖了，没有立刻去骂人，而是开始反装忠。 他先是用懵懂的口吻，问着：“为什么会有小布丁这种女人的存在，她们除了带来恐慌还有什么优点吗？” 然后用了理解的语气说：“我也知道很多女人的生活会比较痛苦，她们受了20的多年的压迫，自然不想再跪着了，可是也没人让她们跪着啊，再说了都跪20年了，也该习惯了啊，再跪下去又不会怎么样，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好好的生活被搅得一团糟。” 看着自己评论下的讨论多了起来，他见火候够了，得意洋洋地说：“其实咱们国家的女人，比起别的地方，地位已经够高了，我听说之前还有些地方官，他们那的女人才不能被称为人呢！那里还有八岁的童养媳，咱们这里至少也得是十一岁！” “我爸的工资都是我妈管着，我的工资是我老婆管着，她们这些女人掌管家庭财政，我要是想要钱还得装孙子，我说什么了吗我？” “再者说了，爷们在外赚钱累的要死要活，女人倒是清闲的躲在家里，被打被揍，让男人发泄情绪怎么了么！有什么错吗？我妈是这么过来的，我前妻是这么过来的，咋地非要等到现在跟我说不能打女人了？凭什么啊？有没有王法天理了！” 这番话一说完，男人的评论是彻底到了评论区的前排，点赞数比博主的视频还要多，所有被吸引来的人全都在看他的评论。 一些头像为男，但从语言习惯上明显能够看得出女的账号就在底下跳脚，男人也不在乎，反手一个举报，再一刷新，碍眼的就没了。 男人心中那个爽啊。 他吸了口气，不再理会这里的闹剧，开始往下个视频进军，勉强冲了一个化妆不错的男主播，他用纸巾擦了擦手后，反手一个举报这个主播公然传播“娘气思想”，等了几分钟后，主播的视频没了，这下他也不会再想起曾经对个男人手冲过的事情了。 又躺在床上眯了会眼睛，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动静，男人走出门，看到了现任妻子买的东西，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咬着牙，盯着那穿在刘晓晓身上的粉色公主裙，目光冰冷。 刘晓晓越发不安地拽着裙摆，她注意到继父的表情，便咬着嘴唇对母亲说：“妈妈，我不要了……” “为什么啊？刚才不是还很喜欢吗？” “不、不喜欢了……我不要穿裙子，我穿妈妈捡来的旧衣服就可以了……” 做母亲的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将女儿抱在怀里，她轻声安慰着，却不打算改变主意。 好不容易能够有钱给女儿买身漂亮衣服，怎么能够再因为她的懂事而退换呢？ 劝了一会，终于将女儿给劝住了，当妈的就开始准备一家人的饭菜，一回头，看到男人正站在背后，神情阴恻恻的，她嗔怪道：“干嘛啊？怪吓人的。” 男人用力挤出一丝笑容，脸颊不停的抽动两下，他问道：“这衣服……” “哦，我给晓晓买的，好看吗？” “好、好看……”男人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问出钱从哪里来的。 他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惹得女人生气，被叫来的柒柒柒杀死，到时候不只是这件衣服的钱，其余的钱也都归了女人所有。 男人可是惜命的很，根本不想英年早逝。 一家人安安稳稳的吃完饭，做母亲的就带着女儿洗漱，哄她睡觉。 在刘晓晓睡着的时候，女人才有短暂的喘息时间，她拿出一个手机，这是前夫生病去世之前留下来的，她一直在用他的账号进行网络兼职，赚些钱来贴补家用。 大多是网络刷单，好评返现之类的，毕竟她文化程度不高，也没法去做太复杂的操作，偶尔也会刷些视频，不过今天的她看到了一直关注的博主下有个极为刺眼的评论。 她忍不住点了评论，好声好气的进行沟通，可是那人根本说不通，他在自己的逻辑中形成了完美的闭环，其他人压根无法进行有效交流。 女人不肯死心，她认真的说：“女人的生存环境已经足够艰难了，就算在家里，也不是全天都在玩，要照顾孩子，要打扫家务，还得算好柴米油盐，为了以后的生活牺牲自己。” “如果从这种事情上看不到的话，可以看看网上的那些新闻，男人杀死女人只被判了七年，女人不堪忍受家暴杀死男人被判了死刑，你觉得这样合理吗？” “我实话就说了，我是一个女人，当我发出这句话的时候，监视网警肯定会看到这个，我很快就会被删帖删号。” “但男人就不同了，你们不管是做什么，哪怕是全裸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是偏见，也是对女人的压迫，如果没有柒柒柒的话，我们女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和你们进行对话，但现在不同了，不管我说了什么，你们都必须要认真看完，因为你们不知道在网络背后的我是不是柒柒柒的成员。” 那边很快回答，他颇为冷酷的说：“什么成员？看你这样就知道不是！柒柒柒的成员怎么可能会和我沟通？她们不就是一群提刀就杀的野蛮人吗！” 女人道：“野蛮人……以前，这是你们男人的称呼啊。”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竟然没有了说话的资格。 她被封号了。 女人笑了笑，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那些男人们能够使用的东西，即便是不想要了，也不会再给女人使用。 她看着熟睡的女儿，眸中满是柔情。 为了女儿，她可以牺牲一切，哪怕是要忍受痛苦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 毕竟柒柒柒的出现还是太过短暂，就算短短几天内，就迎来了大量的关注，可对于没被政府承认这点，依旧不是人们心中的善意组织，在很多人眼里，柒柒柒的最终结局就是自取灭亡。 哪怕女人已经通过梦境论坛加入柒柒柒，可依旧不敢在众人面前选择暴露自己。万幸的是组织内部对此便能够你没有要求，说也行，不说也行，只要不成为男人的帮凶继续迫害女性，她们根本不会管其他的事情。 说到梦境论坛，女人打了个哈欠，趴在女儿的床边，在心中默念10遍柒柒柒，就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她们的意识逐渐聚集在一起，最终眼前出现了一个类似图书馆的屋子。 屋中已经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聊天，有的人则拿着书架上的书开始看了起来，而女人选择去吧台要一杯咖啡。她只在电视中看到过咖啡的存在，所以一来到这里，好奇的点上了一杯咖啡时，她就迅速爱上了这香醇苦涩的味道。 “哇！” 正在细细回味着咖啡的回味，女人听到了一声惊叹，她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短发的少女捂着嘴唇，不好意思地对着其他人迅速鞠躬道歉。 “你这孩子。”在少女旁边，还站着一位满脸苦相的中年妇女，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很不好，上面还带着补丁，不过两人的神色并未畏畏缩缩，看起来应该不是第一次到达这里。 “嘿嘿，妈，我不管是第几次来，都觉得好厉害啊！你难道不这么想吗？” 女人笑了笑，点了点头说：“是啊。” 接着两人手牵手的走入求助区，女人目送她们远去，想了想，也跟着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刚一进门，就见到了那对母女站在台上。 作为母亲的要内向了一点，她张了张口，犹豫了下，还没等发出声，就被女孩抢先。 初生牛犊的女孩双眼亮晶晶的，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她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坐在台下的众人，高声喊道：“我叫翠芬，这是我妈黄淑茵，各位姐姐们，我们现在想要求助，请你们帮帮我们！” 底下站着的女人道：“说一下你们的诉求吧。” 翠芬点了点头，她道：“事情有些可笑，是这样的，我爸爸以前是个混蛋，他总是喝醉酒打我妈和我，打完后就去睡觉，第一天早起当什么都不知道。” “我曾经被打断过三根肋骨，我妈的左眼被打到失明和失禁，他还当着我的面强女干过我妈……” 这时，她的衣服被拽了婴喜爱，黄淑茵脸色发白，双眼失焦，不肯让女儿继续说下去。 可是翠芬没有选择闭嘴，她扭过头，反手握住了母亲粗糙的双手，继续坚定地说道：“我们不怕丑，该说的还是要说！我妈在七年前实在是受不了选择离婚，本来离婚成功了，但是第一天我爸被车撞了，半身不遂，可真是报应啊！”她呼出一口气，嘲讽道：“然后就变成了我爸爸在床上求着我们帮他，法院为了能够有人照顾他的下半辈子，收回了我妈的离婚证明！真是日了狗了！” “他们逼迫我妈必须要好好照顾我那个瘫痪的爸，我妈人好，也照实做了，好不容易将他照顾的差不多了，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女的，非要跟着那女的一起过，让我们滚出他的房子！” “我现在就是想找一个懂法律的姐姐帮忙，能不能通过法律的途径将照顾我爸这些年的辛苦钱给要回来？” 她一口气说完，场内有些静寂，关于这点，倒是让人意外，因为她们还以为这个女孩是想找人报复她老爸呢。 “法律的话……”有人迟疑地说：“你等等，我去找一下人，我知道有人是律师。” 女性律师！ 翠芬的神色更激动了，“我第一次见到女性律师！” “哈哈，以后还会见到更多。”那人说着，便走出求助厅，过了一会，带着一个长相精致，笑容温和的女人回来。 那女人道：“事情我已经了解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现在我国的法律上不可能会给你任何补偿。” 翠芬蓦地睁大眼睛。“为什么！” “因为你母亲的离婚证明被收回去了，所以在法律上认定你母亲还是你父亲的合法伴侣，这样的话，作为妻子，照顾丈夫天经地义，就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也不可能会拿到钱。” “可是、可是那个房子除了写了我爸的名字，钱都是我妈赚的啊！” 女律师叹气道：“没有办法，在法律上女人的地位很低，一旦结婚，所有财产全部归于夫家，你母亲不管多辛苦，都不会得到承认，还有，你父亲网恋想要娶别的女人，就算他瘫痪在床，也是有这个资格，将你们全都赶走的。” “这……”翠芬彻底失望了。 “不过这也没关系，从法律上不行，我们可以从别处下手。”女律师道：“既然你们辛辛苦苦照顾了他那么多年，就不要想着再去通过合法途径拿钱，心要硬一点，不能那么软。” 接着，她微笑道：“你们不想报复他吗？又可以拿钱，又可以报复他的事情不想做吗？” “可是我爸都已经瘫痪在床了啊！” “那又怎么了？瘫痪？这不是很好嘛？”女律师笑着说：“要的就是他瘫痪。” 翠芬还是没有明白过来，但身后的母亲却摇了摇头，不让她再继续说了。 黄淑茵冲着女律师道谢，“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翠芬：“妈？” 黄淑茵对女儿说：“对付一个大男人很困难，但是对付一个瘫痪的人就非常简单，我知道你爸最怕什么，放心吧，我不会让他这么轻松的活着。” 翠芬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女律师，眨了眨眼睛，挠着头说：“不知道你们说什么，但如果是妈你想做的事情，我百分百无条件支持！” 翠芬这么说完，跟母亲相视而笑。 随后这对母女就离开了求助厅，前去外面进行休闲活动了。 一直目睹这一切的女人睁大了双眼，她本来对黄淑茵母女俩的遭遇感同身受，没想到突然来了个翻转，最后得到了这种结局。 但是不得不说，这结局不坏。 女人微笑着，她估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时，从房中醒来。亲了亲女儿的睡脸，女人回到房间中，她脱去外衣，钻进被子里睡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总要动手动脚的丈夫在此时毫无动静。 “你……转性了？”女人问道。 她伸出手，推着男人的肩膀，道：“让开点，我……你身体怎么那么冰？是生病了吗？” 女人关切的问着，她连忙打开灯去看男人的状况，可谁成想，男人竟然毫无呼吸。 她被吓得愣在原地，第一时间连忙跑下去，将女儿抱在怀中，赶紧拨打了警察的电话。 “姓名。” “刘成红。” “年龄。” “28岁。” “性别。” “女……那个，我女儿怎么样了？我丈夫的死因查出来了吗？” “闭嘴！没让你说话呢！” 正在做笔录的警官瞪着刘成红，他用笔杆敲了敲桌面道：“职业呢？” “家庭主妇？”刘成红不太确定地说。 “行吧。”这名警官嗤笑了声，在纸张上写下家庭主妇四个字，他看着刘成红，道：“你也是走运了，要是以前，就直接把你定为嫌疑人，先盼个十年八年的。” “现在好了，你刚才进门的时候看到了又抓了两个人吗？都是丈夫突然间没呼吸死的。” 刘成红屏住呼吸，她隐约有了一点猜测。 “我们初步判定，是柒柒柒组织干的。”警官拍了拍手说：“你放心好了，跟你没关系。” 刘成红皱眉，她不怎么相信这是组织成员做的，毕竟他的丈夫在得知柒柒柒成员真的会杀人后，就变得相当老实了，哪怕之前打过她，可刘成红选择了原谅，只要她这个受害人原谅了丈夫，那么他就不会被组织盯上的。 “那……那我什么时候能走。” “再等一个小时。”警官看了看表，“等手续办好你就能回家了。” 刘成红道了声谢，便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回答着警官的提问，就在说话的功夫，又有两个女人哭着过来，她这种普通妇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心中害怕是因为自己是柒柒柒成员的原因才被抓，内心纠结起来，一方面她想要立刻寻求柒柒柒的帮助，另一方面害怕警察局中的事情是个陷阱，她哪里见过这种场景，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闭了闭眼睛，就在她决心求助时，一名女警送来了她的女儿刘晓晓。 刘晓晓揉着眼睛，不哭也不闹，只是担忧的望着母亲，“妈妈，你没事吧？” 刘成红将女儿抱在怀中，同样目光担忧。 她看着那个警官，后者微笑着说：“你们可以回去了，小李，帮我送送她们。” 叫做小李的女警点了点头，面上冷若冰霜，她冲着刘成红道：“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刘成红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反正有本事的人，比她高人一等是很正常的事情。 等走出警察局的大门，小李突然低声道：“杀人的是政府，你们回去之后将这事传出去。” 刘成红猛地睁大眼睛。 小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示意不能多说。 刘成红目光惊疑不定，还没等她想明白，女儿拽了拽她的衣袖，说：“妈妈，那个姐姐人很好哦。” “怎么好的？”刘成红收敛神情，蹲下啦，整理着女儿有些乱的衣服。 “刚才在屋子里，那个姐姐是唯一一个愿意教我画画的人。”刘晓晓双眼澄澈，“她还给我很好吃的零食，还说让我告诉你，一切小心。” 刘成红抿着嘴唇，没出声。 今晚发生的一切让她头脑混乱，无法做出正确的思考，她的丈夫死了，她再次成为了寡妇，这样的话，在社会上几乎无法立足和生存。 刘成红打了辆出租车，她在付款时，特意给司机看了输入着777号码的页面。 司机嘴角下撇，眼尾微微抽动，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但刘成红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为了自己和女儿能够顺利的在深夜回到家，她只能如此做。 回到家中之后，刘成红根本不敢进丈夫那屋，丈夫死因蹊跷，听那个警官的意思是，尸体停在了警局，要等待尸检，对此，刘成红没什么想法。 屋里刚死了人，她也不敢住，带着女儿简单收拾一下，就去附近的旅馆开了个房。依旧是用777震慑住了那些围过来的男人们，刘成红再次进入梦境论坛。 她直接跑到吧台那里，对着吧台管理员说：“你好，我事情要汇报！十万火急！” 那名管理员语气温和地问道：“是什么事？” 刘成红赶紧将丈夫的事情说出，同时也把小李的警告转达了过来。 管理员脸色肃然，她已经从中听到一些风雨欲来的感觉。 “谢谢你。”管理员认真道谢，“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剩下的事情由我们来处理。” “好、好的。”刘成红回去了。 那名管理员目送着刘成红远去的背影后，赶紧又重新安排别人去暗中保护她，自己则从另外的通道赶回了青缘市，出现在明灵面前。 “尚夏。”明灵正在观看着小孩子们在下五子棋，感受到高尚夏的气息，也没有抬头，轻声道：“怎么了？” “出事了。”高尚夏道。 明灵这才抬眼看她。“说说看。” 她站起身，从孩子们的身边离开，引着高尚夏去到一处偏僻角落里道：“怎么回事？” 高尚夏将事情一说，肯定道：“政府要出手了。” 明灵嗯了一声，“他们能够忍到现在才出手，已经很厉害了。” 高尚夏道：“怎么办？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这种屎盆子还是要扣在我们头上！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名声又毁于一旦了！” “我觉得……应该不会。”明灵笑着说：“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名声。” “小布丁杀人时手段残忍，霓裳从开播到现在就饶过了两个人还被夸是善良，醉玲珑专挑中年男人去杀，她的粉丝大多都是些小年轻，还有其他人……她们在面对男人的时候，都没有留手，所以……”明灵耸了耸肩，“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 高尚夏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也有点尴尬，女孩们因为以往的经历，各个都凶狠残暴，不负狂暴姐妹会之名。 “那……那他们在做什么？我们都已经是恶名昭彰了，为什么还要给我们增加声望？就算再多加这么一两个人，也无关痛痒啊？” 明灵仔细想了想，道：“有可能……死者身份特殊，或者他们代表着某个群体，所以政府认为他们死后可以动荡我们的地位。” 高尚夏：“……我们都这样了，还有地位？” 明灵看着她说：“我们地位很高，根据民调，全国内80的女人都知道柒柒柒，25的女性拨打过777，另外已经有三十个国家的女性权益组织首领过来接触我们，想要吸取经验，以此帮助她们国家的女性。” 高尚夏恍然道：“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急了？” “有可能。”明灵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分析下去。 她跟高尚夏都是组织高层，两人根本不能商量出任何事情，因为每当她们觉得自己推理的不错，但结果却千差万别。 所以，明灵打算将其通知给阿茴。 看着阿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明灵微笑着说道：“我这里有些事情……你最近有空吗？能帮我们分析吗？” 高尚夏忍不住吐槽说：“你也太卑微了吧？” 明灵笑着摇了摇头说：“这是我的尊重。” 高尚夏：“…………” 她忍不住对明灵竖起了拇指，算是彻底服了。 阿茴道：“什么事？” 明灵马上将这边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阿茴听完后，沉默了一会说：“有危险。” “什么危险？”明灵立刻问道。 “来自外部的危险。”阿茴说：“他们和其他玩家联手了。”：，， 第493章 别看 政府会选择和玩家联手这种事情根本不让人意外, 或者说，他们不联手才让人觉得奇怪。 明灵领导的柒柒柒组织过于活跃, 早就已经超出了游戏能够容忍的正常范围, 甚至因为死去的男人太多，使得很多玩家在还没暴露身份的时候，就死在了柒柒柒的成员手中, 这严重影响到了副本的活跃度。 不得不说，这 一点, 明灵其实是有意为之。 因为她所在的世界很早之前就已经被游戏彻底侵略, 世界意志无法抵抗游戏的进攻, 即使明灵现在已经是八级玩家，也无济于事，她出现的时间太晚了, 游戏势力早就在这里根深蒂固，根本无法将其驱除。 明灵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动手, 但是每次都失败了，还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 使得一些重要组织成员都被俘虏，为了能够救回这些成员, 明灵被迫和游戏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条约限制了她在这个世界的行动，否则以她八级玩家和大型组织巾帼会会长的身份，也不至于过得如此艰难。早就学了化蝶或仙宣那样，直接掌管整个世界。在这里，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游戏不会希望自己的热门副本世界被一个玩家掌控。 “要杀人吗”明灵迟疑地说，平心而论，她根本不想杀人。这个世界的大环境就是如此, 即使杀了所有政府高官，该歧视还是歧视，该厌女还是厌女，单单靠减少人数来控制思想，以恐惧统治众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象中的祸事没有发生，一切都进展的非常顺利，这让明灵的内心充满了不安，总觉得现在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未来会有很多波折出现。 柒柒柒组织越是占据上风，就代表着她们拥有的砝码越多，到了那时候，再想放手就不容易了，要是一个不慎，摔下去或许就是粉身碎骨。 这样的悲剧她经历了很多次，已经不想再经历了。 阿茴没说话，反倒是高尚夏道“杀谁我们没有人员名单啊” “只要肯找，总会知道的。”明灵倒是不担心这事，柒柒柒成员们有各种各样的技能，有些人擅长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线索，只要她们愿意，很容易就能够得到答案。 “不过万事小心，既然他们和别的玩家合作，就不怕我们知道，查探时或许会被人当成诱饵。”明灵眨了下眼睛，犹豫了下道“杀人的事情之后再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确定那些男人为什么会死，他们的身份特殊在哪里 ” “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会跟进调查的。”高尚夏道。 “不要勉强。”明灵说。 “知道。”高尚夏点了点头“我还有一些人脉没有用，现在是那些人出力的时候了。” 高尚夏以前是名记者，手中还有一些隐藏着的人脉，这个时候正好可以使用，交给她来做是最合适不过的。 明灵点了点头，微笑道“就麻烦你了。” 高尚夏嗯了声，等了一会，见明灵和阿茴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顿时恍然她俩还有话要说，立刻走出房间，给她俩留出单独对话的机会。 “什么事”阿茴问道。 “唉我本来没想告诉你的。”明灵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出了这种事情，我觉得再瞒着可能会出事。” 她也不等阿茴回答，抬眼对上屏幕，黑色的瞳孔中有着一道微亮的环形，在她的虹膜中，映射出一个黑色的人影。 明灵伸出手，放到自己的眼眶上，微微用力，闷哼一声，指甲刺破眼睑，慢慢地抠出了自己的两颗眼珠。 阿茴面色一凛，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帮助我，我就将眼睛还给你。”明灵微微仰头，空洞的眼眶中流出了大量的鲜血，盖住了她整张脸，显得尤为恐怖。 阿茴盯着她血肉模糊的脸，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恐惧，反而嗯了声，冷漠道“传给我。” 明灵笑了笑，抬手在半空中摸索了一下，触碰到一个突兀出现在她身边的红黑色奖杯，这奖杯的外壁有着四只恶鬼，分列四角，彼此身体交缠，它们伸出双手，狰狞的面庞流露出贪婪的神色，怔怔望着头顶那遮蔽了视野的红色顶端。 “我这就给你。”明灵温和的笑着，她将左手手臂放在离自己最近的恶鬼口中，右手则把挖下来的眼球放在奖杯的杯口中心处，双手的血液顺着白皙地手腕往下低落，恶鬼睁开血红的双眼，一口咬住她的手臂，将一块血肉撕扯下来。 眼球逐渐消失在奖杯杯口，与此同时，她说出了阿茴所在的地方，几秒钟后，阿茴的身边也多了同样造型的奖杯，那两个眼球正在杯中被粘稠的血液包裹，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视线，血液微微浮动，有着一些起伏，将眼球推出了杯口，任由其漂浮着。 阿茴半敛下眼睑，盯着那一处地方发愣。 她知道明灵提前将报酬给她，肯定不是一件好事，但她丝毫不以为意，因为直觉没有给出任何危险的提示。 阿茴拿起其中一颗眼球，也不嫌脏，放在灯光下仔细看了看，眼球周围有着细红色的血管，虹膜发散，触手有着晶体的胶质感，她不管怎么看，都没觉得有哪里与众不同，这东西，明明只是一双普通的眼睛。 “这个是真的”阿茴问“很普通。” 明灵点了点头，“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 阿茴哦了声，对此并无反应。 明灵继续道“这颗眼球是燎原火突然传到我手中的，她以我为媒介，在我身上刻下了坐标，所以我才能得到它们。” 阿茴听到后，这才抬眼看了下明灵，“作用。” “我可以用它看到未来。”明灵说道。 阿茴把玩眼球的动作一顿，“预知未来” “不，不是预知，但是是类似的能力。”明灵抿着唇角，轻声叹息，“你可以将其称为是预演世界线。” 回答她的是阿茴茫然的神色。 明灵没等到回应，也不在意，从口袋中又拿出一个形状夸张的雷电造型太阳镜戴上，橙黄的镜片竖着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过了几秒钟，明灵才从黑暗的世界中看到了一点点光亮，她四下看着，光亮逐渐清晰，即使没有眼球，她也可以视物了。 适应了一会，对上屏幕里面无表情的阿茴，明灵拿起手帕擦着自己脸上的血，歉意道“抱歉，我这个样子有点吓人，自从决定用它之后，它就和我的眼睛融合，想要还给你必须挖掉我的眼睛。” 阿茴没吭声，她已经习惯明灵这种总会在意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的毛病。 对于这种人，她只要保持安静就可以了，明灵总会告诉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果然。 “预演世界线想要知道这是什么，只有亲身体验一下才行，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明灵想了想道“我很难用言语将那种感受形容出来，如果你想要知道这件事，就得明白，石头会风化，山体会崩塌，沧海会变成桑田，每个人，每件物品都会有着属于自己的未来，我可以看见缠在这些物品上的命运线，而命运不可捉摸，一个微小的举动都会引来剧烈的蝴蝶效应，而一旦这么做，你就会发现一些物品缠绕的命运线变多了，由于每条线上都对应着不同的未来，有些会实现，有些则不可以。” 阿茴“” “使用这双眼睛的代价很大，不管我愿不愿意，在得到它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利用眼睛去看别人，我不停地从周围人和物上寻求未来的突破，但是却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越陷越深，如果我继续使用，很可能会成为未来的奴隶。” 阿茴“” 她理直气壮道“我没听懂。” 可明灵却不打算给她详细解释，只是道“你将这句话传达给醉光阴，一个字都不要错，他会明白的。” “行。” 阿茴答应了。 “这样就好了”明灵松了口气，她刚要说些什么，突然转了话题道，嘴唇微微翘起，笑容可掬道“在特殊学校过得怎么样莎莉呢怎么没见她”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闲。”阿茴没兴趣和她聊天，一旦明灵开口，肯定会问东问西，还都是些没营养的废话。 几乎没有犹豫，她就在明灵张口之后，直接点了拒绝视频，不再理会。 看着黑掉的屏幕，明灵愣了愣，无奈地重新去和阿茴通话。 “还有什么事”阿茴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明灵歉意道“抱歉，刚才忘了说，还有个东西没有给你，你记得签收。” 阿茴嗯了声。 看着眨眼间便被送过来的东西，她拿了起来说“这是u盘” “是的，u盘。”明灵点了点头，她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一会你将它插在这里，里面有我的一部分记忆。” 阿茴直视着她，等待明灵的解释。 后者道“我需要你知道一件事情。” 自从间谍的身份被阿茴说出来之后，明灵与别人的对话也谨慎了很多，甚至不再用暗号和密码进行对话，直接选择用特殊道具进行直线传输。 明灵嘱咐着说“你看完之后小心一点，别受伤了，里面被我放了自毁程序，会直接爆炸，要注意下。” “嗯。”阿茴等了几秒，在确定明灵是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了之后，再一次挂断了电话。 她攥着手中的u盘，又看了看漂浮在身边的眼球，发了会呆后，才慢吞吞地开始将东西收好。 明灵刚才说的应该不是谎话，她没有必要骗人，如果眼球的作用是可以看到未来，那么这对于古来来说，或许是技能升级的机会。 古来本身就能够看到十秒后的未来，后来升级过一次，变得能够抵抗全部的幻术和看到该副本未来十年内发生的场景，但都不可控，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的眼睛会变成什么样 随着本人意志，随意的跨过时间和空间 阿茴难得多想了一点事情，她看着窗外的星河，想起了自己曾经听过的童话。 传说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善良的王子就拥有了这种可以看穿未来的能力，他掌握先机，一步步地朝着邪恶巫师的城堡走去，一路胜利，聚集了许多伙伴，还有神明的祝福，最终他打败了巫师，当王子站在巫师的城堡上时，他得到了巫师拥有的所有知识，也知道巫师曾经和他一样，也是一名能够看到未来的王子，为了能够更好的研究时间，他便自愿呆在城堡里成为巫师。 王子疯了一般跑出城堡，就在踏出那里的一刹那，他眼中突兀的出现了另外一幅画面，那画面是他穿着黑色的巫师长袍，呆在城堡里等待下一位勇士进来的场景。 他终究选择了与前任巫师一样的道路，一代代更迭，就如同前面那亘古不变的轮回一般。 屠龙者终将为龙，而能够看到未来，就意味着他们的人生少了很多乐趣，将会一直选择所看到最顺遂的一种未来，到了那个时候，人生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时间长河中的一滴水，再无任何意义，他们终将会把自己献祭给了时间和未来，以此获得安眠。 就在阿茴仔细思考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u盘。 这是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u盘，上面毫无特色，只是闪着金属的光泽，拿在手中时，有着微凉的触感。 u盘是个六级道具，可以用来查看别人存储的记忆，使用后付出的代价是丢失两个小时的记忆，这段记忆可以由使用者自行选择删除。 阿茴将额角的头发撩开，露出了太阳穴，将手中的u盘插入进去。 触碰到皮肤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的脑子里突然涌入了大量的记忆，突兀又强硬，有点像是刚进副本时，被游戏灌输身体记忆时的样子。 很快，在她的眼前，逐渐浮现出了一个正在哭泣的孩子面容。 这孩子年龄不过三四岁，脸上脏兮兮的，穿着破旧的棉袄，小脑袋上的头发被扎成了两个麻花辫，看起来油乎乎的，却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 小孩揉了揉眼睛，一边哭一边想从床板上站起来，但因为瘦小，努力了几次都失败了。 “唔哇哇哇”孩子大哭，“饿饿妈妈饿饿” “我也很饿哦” “想喝奶奶” “妈妈、妈妈我想妈妈” 随着这孩子的哭声，在她身后的被褥中又冒出了三个孩子的头，这些孩子比之前那个要大上一些，但最大的也不会超过8岁。 “要死了哭什么哭”从外面传来了男人的一声厉喝，接着是皮肉碰撞和女人的痛呼声。 大约两三分钟，男人唾骂了一句，似是离开，而房间中的门这时候被打开，一个满脸苦相，眼神麻木的女人抱着三个大馒头走了进来，她给了三个孩子一人一个，低声喃喃道“吃吧，吃吧” 女人衣衫不整，露在外面的皮肤满是青紫，她半边脸颊肿得老高，说话时牵动嘴角的伤口，声音都含混不清的。 那三个孩子没有立刻吃，而是一人掰下一半递给女人。 “妈、妈妈吃” 女人看着这馒头，又看了看这三个孩子，蓦地坚持不住，将孩子们抱在一起，大哭起来。 孩子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到妈妈跟着哭，她们也一起大哭。 阿茴平静的看着。 这个女人哭完，便重新抹了眼泪，将自己收拾干净，慢慢的走出屋门。 在屋外是一个单独的小隔间，里面布置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里面放着一些用来助兴的情趣用品。 女人坐在床边，低垂着脖颈，毫无生机的一口口吞咽下手中的馒头，不多时，又有男人过来，粗鲁的将馒头打掉，他脱了裤子，骂骂咧咧，等到完事后还啐了一口道“你们这种女人怎么这么不自爱就知道靠卖身拿钱长个逼这么金贵吗还得要钱” 女人没有说话，男人哼了声，“你刚才叫的不尽兴，我只能给一半，下次记得好好叫。” 说着就给了一张薄薄的钞票，只有五十元。 女人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最终，她还是伸手接下了这些钱，冲着男人露出一个讨好地笑容说“欢迎再来。” 画面一转，似乎到了几年后，女人的身体越发破败，尽管皮相还算年轻，但那双苍老绝望的眼睛已经再无光彩，可她依旧在接客，从原本的一百元一次，到八十元一次，再到五十元，四十元，二十元 她的身上长满了毒疮，最终只能缩在角落里，人来人往却不会有人看到她。 在屋中的女孩越来越多，挣的钱却越来越少，年长的姐姐十一二岁时，便被拉走接客，她们有的坐在对面，有的则躲在角落吸食着一种白色粉末，眼神迷幻而快乐，但是更多的时候，是看不见这些人的。 为了新出生的妹妹，为了不走姐姐的路，也为了能够活下去，那个阿茴最初看到的女孩勇敢的走出了那个房间，想要找个工作，她来到大街上，第一次站在阳光之下，只看得满街都是新奇玩意，却没发现，街上没有女人。 无数双眼睛就在这里盯着她，满是恶意的阴毒，女孩毫无察觉，她没走两步，就被一群男人拉到角落里，男人们的手碰到了她的身体，撕开她的衣服，女孩绝望的哭喊没有让任何人回头，只有一两个年龄较大的男人斥责他们玩的太过，在大街上做这种事伤风败俗，应该拉到宾馆或家里去做。 女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要遭遇这种事情她的眼中再无光彩，在被发泄完之后，女孩奄奄一息的被丢到河堤上，夜晚降临，一个实在看不下去的流浪汉救了她，那个流浪汉慢慢地给她擦洗着身体，换上一件破旧的袄子，让她躲在他的帐篷里一起依偎取暖。 他们慢慢的聊天，流浪汉问了女孩很多事情，他说话时有些口吃，但是是很有修养的人，谈吐也不像普通人家出来的，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流浪汉在闲暇时愿意教女孩读书写字，女孩很感激，她努力学习，想要报答他，可这样的人，也没有活得很久。 没多久，一群男人闯入进来，将那个流浪汉洗干净，看着他俊秀的脸，男人们各种污言秽语，还开了直播，在无数人的面前，残忍的虐杀了两人。 尸体并没有被浪费，流浪汉被人切下了内脏，而女孩则被卖给了另外一家有着早夭男孩的家庭。 她们从出生到死亡，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明码标价，成了供养男人的养料，只要一不留神，便再无翻身的机会或者说，她们从未有过自由。 接着明灵的声音充当了旁白，她说 “在绝对厌女的环境中，即使是男人也不可能逃脱掉这类遭遇。这样的世界里，全世界有一半的男人曾经被猥亵，他们在经历过这种事情之后，却并不会体谅出女性所遭遇的痛苦，反而会将自己曾经被当成女性使用当成耻辱。为了抹去这种耻辱，他们会变本加厉的进行阳刚教化，强女干他人是这类男性成人后学到的第一课。” “在这里，任何与弱小柔美相关联的人都会受到暴力的摧残，所有人全都成了疯子，这个世界，也彻底疯了。” “这是我所看到的未来。” “如果我们再不改变，下一个二十年，这一幕将会成为日常。”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明灵的声音里已经隐隐带着哭腔，她声音嘶哑，似乎是在为这一幕而感到痛苦和悲哀。 话音落下，眼前的画面再度变化。 依旧是那个大眼睛的女孩，她所在的地方比之前好了很多，身上穿的干干净净，扎着两个麻花辫，蹦蹦跳跳搬着凳子，放在母亲旁边。 她的母亲大着肚子，再也不见任何麻木神情，反而轻抚孕肚，对小女孩说“乖囡，帮妈妈拿点糖来。” “我来吧。”从门外走出一个男人，这男人身材高大，脸上含着笑意，走进来时，环住怀孕的女人先亲了一口，又把小女孩举高高，看着她笑嘻嘻的模样，从橱柜后面拿出一罐白糖。 男人让女孩母亲坐在凳子上，一撸袖子，拿着白糖进了厨房开始熬糖浆，糖的甜蜜气息飘散在屋中，引来另外两个女孩从中探出头来，女孩们蹲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的望着男人，最后每人都得到了一块刚做好的糖山楂。 他一边做一边不停的看着女人，说道“我给你多留了一罐，你要是想吃的时候就拿出一颗来吃。” 女人笑道“行” 男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对视，双眼含情脉脉。 这时屋外路过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女性，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服饰的女人们。这些人脸上洋溢着对生活极有渴望的笑容，她们手持纸笔，挨家挨户的去统计各家的需求，大到扶贫抗灾，小到家长里短，只要村里发生的，她们全都要做。 大眼睛的女孩嚼着山楂，一边羡慕的看着她们，几年后，她考上大学，在城市中接受到了新思想，由于成绩优异，一毕业就有企业想要留下她 ，但女孩选择回到家乡，成为一名村官。 她的姐姐妹妹也各有各的生活，不管是做家庭主妇还是做事业强人，她们都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阳光之下。 她们之后出生的小弟弟，也不曾因为男人的身份而被抱走，他们之间有着 最后的画面停留在已经白发苍苍的女孩脸上，她站在丰收的麦田边，望着一望无际的金黄麦穗，笑容依旧如同小女孩一般的真挚诚恳。 明灵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这是我最想看到的未来，男女之间再无歧视，女人可以当上干部，男人也可以留在家中去当主夫，人与人之间不再以姓名作为评判对方能力的标准。” “但是，这样的诉求被当成另类，他们不停的吼着我是个疯子，说女人如今地位足够高，高到我们甚至能被允许活在这个世界上。” “很可笑是不是让女人们活着，就是他们认为地位高的标准。” 明灵的声音越发颤抖，“我见过被男人逼着生下很多孩子的女人，她们简直就是被安排好的生育机器，随着日复一日的怀孕生子，对待孩子的爱意逐渐消磨干净，或者是将自己逃脱的希望放在孩子身上，从而变得偏执古怪，以至于成为男人的帮凶。除此以外，很多女人因为被冠以妻子和母亲的名字，就要接受自己的人生，任由丈夫和家庭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全都被压榨到极致，纵然是死了，也不得安生。” “为什么成为妻子之后，所有人就要认定女人的牺牲是理所当然为什么成为母亲之后，所有人又要认为女人天生就要为了家庭服务千百年来的女人都被一个名为家的囚牢困住凭什么凭什么啊” “就因为几千年来的女人不曾发声便默认我们理应如此吗我们是奴隶吗” 明灵的反问声声泣血。她是真正经历过平等时代的人，她知道真正的社会该是什么样子，即便那个时候也有一些弊端，但总归是比现在要好很多。 她只是想回到过去而已。 她们只是想被当成人而已。 就这么难吗 “我的诉求一直都很简单，就是男女平等，我甚至没想过让女人凌驾在男人之上，只想要那些被遗忘被忽视的女人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们的付出。” “丈夫出去上班，做妻子的牺牲了工作留在家中当家庭主妇，平时请个阿姨保姆需要五六千，可是一旦结了婚，有了老婆，这笔钱就完全不用花了。要是老婆有点抱怨，男人动手去打老婆，还要被称为是天经地义。” “这样合适吗” “要论精明，没有人能够比男人更精明，哪怕是快死了的老头，都想着要去找个年轻点的女人好照顾他的后半生。” “但如果女人去做了像男人一样的事情呢” “社会的舆论是如何责骂她们又是如何捂住这些姑娘的嘴” “可怜可怜” 与明灵越发激动的声音想比，阿茴就显得冷静很多。 或者说冷静到冷血了。 她的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她甚至越发的费解起来，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再无后路可退，为什么明灵却还是觉得男女平等是需要双方同意的呢 她应该一直往前，一直进攻，用尽一切手段让那群背后搞鬼的男人们知道怕了。 一味的牺牲和恳求根本换不来别人的同情，反而会因为看腻了这种苦情戏，让保持中立的人也选择了另外一边。 阿茴轻声道“要杀。” 随着她的决定，眼前的画面蓦地消散，只留下明灵虚幻的身影。 她深深的看着阿茴，似要将其永远记在心上。 这个偶然遇到的女孩依旧如同初见一般冷静，她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里，有着淡漠的神色。 她就像遗世独立的鹤，似乎永远不会被凡俗污染掉属于自己的洁。 “这是你的选择。”明灵柔声说着，眼中闪过点点晶莹的泪水“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达成。” “不是我。”阿茴面无表情。她走近明灵的影像，伸手挥散。“这是你们的世界，你们应该为了自己作出选择。” 不，不对。 明灵弯了弯眼眸，在心中想着，她不是鹤。 外在的冰冷遮掩不住那颗温热的心。 阿茴，就只是阿茴。 从记忆中走出来之后，阿茴捏碎了插在太阳穴上的u盘，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也不等阿茴说话，门被打开，所莎莉探出头看了一下，道“打扰你了，刚才有位阿姨过来找你，要不要见见” “谁” “好像是你妈妈。”所莎莉犹豫了下说“我不是说你妈妈，是你身体的妈妈，你们两个人长得很像。” 阿茴疑惑道“她为什么会来” “我也不知道。” 阿茴所附身的熊以蕊和母亲关系不错，即使熊以蕊无法生育，被迫成为保镖，做母亲的也没有说过丢下她的话，她们两个相互扶持，一起走到了现在。 在刚进入副本的时候，她所要完成的任务就是帮助母亲完成她的心愿，带她去看看海。 虽说看海的过程中颇有波折，但结果还是顺利的，她在那之后，便与母亲分开，跟着明灵当她的保镖。 阿茴从椅子上站起身，把u盘碎片扔进垃圾桶。 所莎莉的眼睛盯着那一处看了下，问道“这是啥” “明灵给我的。” “哦”所莎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但是眼睛依旧没有移开，她表现出一种很想知道内容的表情。 “别看。”阿茴伸手，按在她的头顶，将其掰过来，道“别看了。” “可是” “没有可是。”在明灵没开口之前，阿茴不打算将u盘里的内容告诉别人。 为了以防万一，她将u盘碎屑重新取出来用火烧毁，看着彻底变成了一堆灰烬的u盘，阿茴又道“冷静了吗” 所莎莉“” 她不满地嘟囔道“暴君。” 显然是对阿茴的独断感到不满。 阿茴瞥了她一眼，直把所莎莉吓得一激灵，连忙抢先跑到外面给她引路。 作为熊以蕊的母亲，熊西进女士与她并不怎么相似，她们之间体型差较大，看起来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阿姨，我把小蕊带过来了。”所莎莉看着等在门卫传达室的女人，赶紧喊了一声。 熊西进回过头，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连忙扑过来抓着阿茴的手说“以蕊你有没有受伤 ” 阿茴一怔，有些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见她迟钝，熊西进已然明白过来，她眼中神色变幻，惊慌道“坏了坏了被人利用了” 所莎莉这时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连忙出声安慰着，“阿姨，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 许西进从包里掏出手机，连忙点开短视频的软件道“你看这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阿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当时被关在警局中的画面，季彩宣用电她时的画面。 “怎么回事你之前受伤是季彩宣干的”所莎莉叫了出来。 “嗯。”阿茴点头。 季彩宣动手伤她的事情，明灵因为一些原因没让人往外传，这事在医院内部不算秘密，可是在外人看来，就有些过于奇怪了。 许西进也紧张起来，阿茴想了想说“我已经好了。” “真的”许西进还是很不放心，她抓着阿茴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良久后才松了口气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没有去问阿茴和季彩宣之间的恩怨，因为女儿的职业特殊，身为保镖，为了保护雇主，受伤在所难免，甚至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了，所以她对胸以蕊的要求很低，只要是还活着就可以了。 “以蕊，你可一定要小心啊，最近青缘市不安生，还有人针对李婉律师做坏事我就是被他们骗过来的” 所莎莉正色道“阿姨，这是什么意思能详细说说吗” 她看了阿茴一眼，后者还在刷着许西进的手机，顿时有些无奈，想着阿茴太不敬业，好歹是附身在人家女儿身上，怎么也不知道装装样子。 许西进重重叹了口气，道“这事说来也奇怪，之前那个柒柒柒组织封锁了青缘市后，咱们女人的生活水准确实是提高了不少，我住的那个街区实行男人管控，男人们每天只能固定出来透风两个小时，所以还算和谐。” “我最近跟几个姐妹一起跳广场舞，都是特地避开了男人透风时间，可是刚才有个男人竟然躲在树丛里，没有按时回去，结果被我发现了。这个男的真搞笑，我哪里敢饶他，就立刻打了举报电话让人把他抓走。” “临走前，那个男人说出了你的名字，还说你被盯上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完蛋了，我这才放心不下，连夜赶了过来。”许西进握着女儿的一只手，担忧道“我在往这来的时候，手机里就刷到了你被电的视频可把我给吓死了就怕你已经”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许西进便哽咽道“我跟你说，你一定得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也活不下去了” 阿茴抿着嘴唇，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我没事。” 她不太擅长去哄这位爱女心切的母亲，阿茴根本无法代入熊以蕊，也不想从别人身上体会母爱的感觉，要不是进入游戏副本自带逻辑屏蔽，强行让非玩家认定她就是以前的熊以蕊，不然，阿茴早就露馅了。 哭哭啼啼了一阵，许西进也冷静了，她摸了摸眼角的泪水，轻声道“我不知道他引我来找你干什么，总归不是一件好事，要不，你去拜托李婉律师，让她帮忙找找门路，先将人杀了再说” 所莎莉难掩惊讶，她未曾想到这样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竟然会有如此狠辣的心思，即便是她，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怀疑，就先动手杀人。 “杀不杀” 她看向阿茴，问道。 阿茴“” 她没有理会，而是道“先睡觉。” 天大地大，不如睡觉重要。 阿茴决定将所有的问题放到明天再去做。 可没想到，一觉醒来，一切都变了样子。 在阿茴走出房间洗漱时，突然顿住，所莎莉那不大的宿舍此时满满当当挤了十几个人，好几天没见的盛蓝焦急的走了过来，举着手机说“阿茴你可终于醒了” 阿茴茫然的抬眼，盛蓝你早知道她的性格，立刻将手机塞到她的手中，道“快看” 只见屏幕中出现的是三个女人被砍下来的头颅，那女人的脸上满是伤痕，表情痛苦，看起来死时经历过极为残忍的遭遇。 阿茴神情一肃，问道“怎么回事” “是男人的报复”盛蓝嘴巴不停，快速道“他们受不了咱们的行动，自发举行了一个猎巫行动，将在街上遇到的女人立刻杀死，杀完后砍下头颅后离开，再开个定时直播，正对着这三人” 阿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道“身份确定了吗” “死者三人是母女关系，她们死亡的第一现场也不是直播开始时的地方，死因貌似是做女儿的在学校里公开发表了支持柒柒柒组织的言论，然后在当天晚上被杀。” “至于凶手我们没有任何线索。”盛蓝惭愧道。 阿茴翻看着手机，仔细放大看里面的伤口细节，“是专业杀手动的手，你们用道具或者技能找人吧。” “已经这么做了。”盛蓝钻进拳头，愤怒道“可是没有任何线索” “没有线索” “是，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找不到杀人凶手，只能派了两个拥有侦探技能的人过去查案。” “太慢。”阿茴想了想，“明灵什么意思” “明灵姐说要做其他的准备，这件事需要我们自己去找到答案。” “知道了。” 但说是这么说，凶手的躲藏能力极为高明，即使有几次差点被柒柒柒组织的成员抓住，却侥幸逃脱，由于一直没有找到凶手，关于杀女行动的直播便没有被关闭，对方有着能够和柒柒柒组织抗衡的力量，接连手机的是自带模拟的虚拟网络，与梦境空间相似，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根本无法关闭。 死去的女人越来越多，男人们开始觉得自己也有资格硬气起来，对着女人的恐惧逐渐减弱，最终也朝着杀女组织迈去。 这种男人自然被立刻清除，可不管她们用多么残忍的手段实施复仇，第二天，总能见到下一个被杀死的女人们，这也就导致男女之间的对立越发严重，原本获得一丝喘息，占据了优势的柒柒柒组织将再度陷入了低谷。 “那群混蛋”盛蓝一拳锤爆了眼前男人的脑袋，她表情狰狞，脸色难看的看着不可置信的女人说“你没事吧” “儿、儿子为什么我的儿子会杀了我”这位年长的母亲陷入了悲伤中，在看到儿子死状凄惨，她脑中的弦突然断掉，疯了一般拔刀朝着盛蓝刺去。 对此，盛蓝只能叹了口气，打晕了妇人，默默从房间中走去。 像这种案例，她每天都要经历几次，那些愿意叫着柒柒柒来的女人都得救了，可这也架不住男人的花言巧语，他们总会用自己的嘴巴来说出甜言蜜语，让女人们放下心，然后再毫无反应的时候杀死了她。 “气死我了”盛蓝愤愤骂着，一拳砸在墙壁上，砸的双手流下了殷红的血。她毫无感觉，咬牙切齿道“到底是谁干的要是让我知道，我绝对要把他打成肉酱”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那个和柒柒柒作对的凶手竟然连个影子都没看到，他掌握着一种特殊的屏蔽方式，可以挡住所有探查，即使用上道具也没有用。 虽说阿茴没催促过，但作为调查组组长的盛蓝却越发觉得脸上无光，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为那些无辜而死的女人感到悲哀。 也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盛蓝接通，竟然是小布丁的手下，一个名叫姜媛的女孩打来的。 “盛组长，我有事想向您汇报。”姜媛很有礼貌地说。 “什么事” “我刚刚觉醒了自己的天赋技能，或许能对您有帮助。” 盛蓝一怔，顿时狂喜道“你什么技能” “是寻人。”她说。 “寻人你可以直接搜寻到凶手”盛蓝疑惑。 姜媛道“不能，我的寻人条件比较苛刻，不能直接寻找到凶手。” 盛蓝叹了口气，“那你怎么帮我” 姜媛柔声道“我们绕过寻找凶手就行了，我可以找到下一个被杀的人。只要将她当成诱饵，我们就能抓住那个人了。” 盛蓝仔细思考着她的话，又在手机中聊了几句道“你在什么地方我去找你。” “不用了。”姜媛轻笑，“盛组长，我来找你了。” 盛蓝似有所感，猛地回头，就见道路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臭着脸的小布丁，一个就是笑容甜美的少女，想必就是姜媛了。 小布丁对她们这群温和派的人没有什么好感，但还是往前走了过来。 小布丁道“我过来看你，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看看你现在过得有多惨你不要多想” 盛蓝笑了出来，抬手压在小布丁的肩膀上，凑近她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说“怎么还记仇呢不就是打了你几次，至于这么小心眼吗” “打了几次那是打了几次的事情吗”小布丁怒吼道“我差点就死了你这个傻” “好了好了。”盛蓝捂住她的嘴巴，轻笑道“不要随便说脏话啊，你可是好孩子。” 这下小布丁差点被气到爆炸。 姜媛笑了笑，道“你们感情真好” 她是因为霓裳才加入成为玩家的，所以对着小布丁反而没有那么拘谨，可以像平时一样开开玩笑，小布丁刀子嘴豆腐心，对此倒是没有反对。 “谁和她感情好” “对呀，我们可是好朋友。” 这两句话同时说出，小布丁面色涨的通红，决定不再自取其辱，把姜媛往前一推，示意她来说。 姜媛抬手放在胸口，说“我能够以暂停心脏为代价，寻找到和之前被杀女人一样死法的人。” 盛蓝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也没问细节，“那你做吧，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的，只是我一会会陷入假死状态，整个人特别倒霉，希望盛组长帮忙保护我一下。”姜媛道。 “可以。”盛蓝点头。 她看了看姜媛，又看了看小布丁，暗自可惜这孩子提前跟着激进派走了，如此聪慧又具有潜能的成员，让盛蓝有些见猎心喜，可惜这是人家的宝贝，跟她没有关系。 很快，姜媛就找到了那个即将死去的女人。 刘成红抱着女儿刘晓晓，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问道“你们是” “我们和你一样。”盛蓝微笑着过来解释，三人中她年龄最大，又是干部，率先便和名叫刘成红的女人进行交流。 本以为会费些唇舌，没想到刘成红立刻点头答应做诱饵的事情，她唯一的要求是将女儿带走，留她一人在家中。 姜媛看着屋中只有死人后才会出现的白菊花，问道“家中有丧事” “嗯我丈夫前几天去世了”刘成红叹了口气，将自己遭遇的事情全盘脱出。 姜媛想了想，又问道“盛组长，是不是所有死去的女人，她们的丈夫或者其他亲人也都在近几天去世了” 盛蓝马上翻着手机，开始翻看着资料，“没错你说对了。” 这是她一直忽略的细节，死去的女人们家庭状况大多写着无，所以她之前还猜测过凶手只杀孑然一身的女性，没想到反而是处在男性家属这边。 “如果这样的话，我大概知道要怎么做了。”姜媛说道“我们可以不用将刘成红当成诱饵，直接去看死者生前的监控录像，只要有同一个人出现在死者周围，应该就能确定这人是凶手，或者凶手用来雇佣监视过她们用来踩点的人。” 盛蓝觉得她说的很好，带着几人去警局调监控，很快就锁定了一个人。 而在继续探查的时候，她们发现了跟在附近的一个男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她们在凶手的身上搜出了屏蔽磁场的道具和大口径的枪支，要不是先比凶手多想了一点，恐怕在场的人，活不过今晚。 “来灭口的。”盛蓝肯定地说“他们应该是想借此来掩盖掉一些东西” 话音刚落，那被抓住的男人便立刻自杀，只留给她们一具化为尸水的尸体。 “真恶心”盛蓝捂着鼻子，逃出了这片恶臭的地域。 杀女活动的杀手死了，可是柒柒柒组织的人没有任何放松，随着柒柒柒的发展，她们会遭遇越来越多的强敌，现在遇到的不过是开胃小菜，根本不值得一提。 暂止住女人被杀的事件后，似乎否极泰来，国外的妇女们对这里的安全羡慕不已，她们那边的女性权益协会打算来这里进行调研学习，关于这点，明灵立刻便同意了。 她们需要新鲜的血液注入进来，而和国外的交流沟通有利于提升进步空间，再加上感情牌这一点，足以让她们不惜暴露，也要成功接外国妇女们到来。 如果两方的思想在碰撞融合后形成一个大家都比较认同的思想，那么当全世界的女人们都联合起来的时候，这就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使大家万众一心，朝着更好的未来前进。 “你们几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01去了之后没多久就死了这才杀了几个人整个舆论都没有铺开” 在一个布满银灰色，充满未来科技感的房间内，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正在奋力的拍着桌子。 “那群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为什么不能直接进攻就凭她们几个小姑娘能做出什么花样来” 在男子身旁，有个身材健壮的人说道“你砸烂桌子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问题怎么解决吧。” “冷静一点。”又有人道。 花白头发的男子道“你这样让我怎么冷静啊你们看看之前所谓的钓鱼，钓个屁，结果现在才死了多少人20年前我就不同意那种你们说的慢慢影响思想风气，你们非说这是最稳妥的办法，结果你看，现在呢都快被人给改了” “还不如学学人家，直接杀完了事，只要时间久了，没人知道我们这里曾经有过什么罪恶。” “我不反对你的意见，但是我认为回头再想比较好。”瘦高个道。 最高层的议会长摸着自己的下巴，说“明灵是个大问题，只有解决她，我们才能继续活。”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六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如果明灵好解决的话，他们也不至于在此讨论。 议会长的眼睛扫过这些人，逐渐往后面看去，在他们背后升起了一面面虚拟屏幕，里面正播放着全国各处正在进行活动的柒柒柒组织成员。 “真好啊这种影响力。”议会长叹息一声，他声调和缓，敲了下桌子道“我们现在重新开始讨论。” “议题是否要让出女性权益。” 这话一出，其余人全都看了过来，在发现议会长是认真的时，便只能忍下疑问，开始就此议题进行讨论。 有一人觉得可以让出，两人反对，还有一人认为现在不到时候，改法律已经晚了，剩下的那人则建议使用暴力之家。 暴力之家 这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事情，瘦高个道“如果使用了这个东西，整个世界都将面临崩毁的危险，有必要为了一群女人而选择使用这个吗” “不是为了一群女人，性别在此时没有那么重要。”那人道“你把性别抛去，不要带着老眼光看人，将她们当成人看，在你们面前的是一群有组织有纪律有着坚定信念，还有大量群众基础，并掌握了大规模杀伤力武器，几乎全民皆兵的武装力量。唉，不能因为她们是女人就忽略这些前提啊，现在不发作，未必以后不会动手，听说明灵已经退出决策层，真正在做决定的是另外一个人，新上位的领导者性格激进，嗜杀敢杀，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会找到这里来。” 瘦高个沉默许久，点头同意，不只是他，其他人也全都被激起一身冷汗。 之前一直没有注意，现在被明确指出，他们这才发现一直在鄙视链底端的女人已经逐渐掌握了主动权。 这让他们的内心多出一点不安和愤怒，没有人会希望让出自己手中的权利，愿意分给这些女人。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有人问。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如今的事态发展成这样，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可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再不解决此事，未来真的通过武力进发的话，未必会有现在的实力。 “那就双头并进。”议会长一锤定音，“一部分地区提高女性地位，一部分则使用暴力之家，分化她们内部。” “同意。” “同意。” “可以。” “同意。” “同意。” 所有人对此事都达到了统一意见，议会长双眸含笑，他点了点头，看着这些人的身影慢慢消失，最终化作了一个闪着光亮的圆球，圆球向上飘着，聚集在房间四周，议会长开了头，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向了房间中心。 在那里有着一个巨大的钢铁核炉，炉口中心处闪着赤红的火焰，被特制的防护玻璃挡住，金属的钢壁上泛着充满死亡气息的黑色斑点，但议会长毫不在乎，他走到核炉前，伸出手碰了碰核炉的外壁，只这一下，他的身体就开始逐渐腐化萎缩。 议会长笑呵呵地说“你啊，还是这么生气可生气又有什么用呢，当初你不肯和游戏一起合作，只能被封在这里，看了我们二十年的逍遥自在，现在有没有后悔” 火焰蓦地暴涨起来，即使被厚重的钢壁遮挡，议会长依旧感受到了满是危险的凝视。 他笑道“明灵眼皮子太浅了，被你寄予厚望成长起来的玩家只看到的性别，一心守着她的一亩三分地，不堪大用啊男女之间的对立算什么啊只要我们想改，不出几年，世界又是天朗风正的气象，到了那个时候，明灵就彻底没有了向上奋斗的心气。” “也是现在时机不对，否则，你还真以为凭借着一群女人可以走到这里来” 议会长说到这，顿了下，快意道“我们是世界的意志，世界需要我们做到如今的程度，就意味着女人不能适应时代的变化，她们是低劣的人种，有着肮脏的血，理应要被消除，目前男子胚胎技术即将成熟，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彻底清洗的时候。”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明灵她能够察觉到你吗或者说你们之间有联系吗哦，我忘了，你被关在这里，估计只能靠心灵感应和做梦和她对话了，哈哈哈哈” 他说完后，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将手从钢壁上拿开，原本腐朽的身躯逐渐复原，甚至连苍老的面容中也少了一点皱纹。 走出房间，在他面前等待着的是一个身躯高大三米，有着黑色容貌，面目狰狞的怪物，议会长在他面前没有丝毫嚣张，反而拘谨的佝偻着身体。 怪物不过是个小喽啰，见此情景也不觉得意外，反而拍着议会长的身躯，表示赞赏，领着他往前面走去。 从电梯下到五十楼后，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防空洞，在洞口处便有两个虫族的怪物们在啃食着人类身体，那是两个眼中没有神采的男人，他们的身躯微微抽搐，竟然还活着。 议会长移开目光，对此视而不见。 这些怪物就是游戏送来操控他们的东西，普通人无法反抗，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将人类以口粮送过去。 为了能够让大多数人活着，必要的牺牲是在合理范围内。 怪物们只吃男人，所以想要继续繁衍下去，就女人来不停的生，可越是高知识的女人越是不愿意生育，二十年前的生育率低到可怕，现在经过二十年的努力，人口呈现爆发式增长，更加缓和了他们和怪物之间的关系。 男人已经做了如此牺牲，平日里的地位高点又能怎么样 一群贱畜女在那里要求平等，她们也配 他没错。 议会长想着 我们永远不会犯错。,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494章 变女 “现在, 我们重新召开会议。”阿茴坐在上首，看着长方形会议桌两旁神态各异的女人们，按照所莎莉写的发言稿, 一字一句的念着“会议议题, 商讨柒柒柒之后的行动路程。” 说到这之后, 她又看向手中厚厚的一沓演稿纸，顿时觉得有些无语, 停了停, 讲演讲稿放到一边，冷静道“我其实不想开这个会议，是所莎莉和盛蓝非要我开, 她们说现在是关键时刻, 必须要用众人智慧来决定出接下来的发展路线。” “我不认同她们的观点，也不打算按照你们商量出来的方案去做，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也不在乎你们同不同意。之所以会同意她们来召开会议, 是给你们一个聊天的机会。” 在场的人表情古怪, 被她点名的所莎莉和盛蓝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完全没有想过阿茴竟然会直接把老底全都揭开了, 搞得她们十分被动。 有人大着胆子举手，想要询问一些事情，但阿茴全当没有看到, 根本不理会她的动作，又道“现在, 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可以自行讨论, 十分钟后，由我说出下一步的计划。” 她话音刚落，便直接走出会议室。随着房门被关上, 屋内静寂的气氛瞬间笑容，孙伊曼笑呵呵地道“盛蓝，这怎么回事啊还挺吓人的。” 盛蓝脸色涨红，捂着脸也不想说话。 温娴雅道“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你知道吗听阿茴的意思是，好像我们一定会反对似的。” “我不知道”盛蓝连忙辩解，根本不想替阿茴背锅。“我只是想让她召开会议，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统合一下，做个数据报表，好直观的展示姐妹们的努力成果，阿茴之前也同意了，她根本没说下一步计划的事情啊，这事问所莎莉她俩住在一起，肯定知道内幕” 所莎莉瞪了她一眼，“别胡说我也不知道啊阿茴根本不是能够制定计划的人。” 盛蓝一噎，想着阿茴平时的样子，弱弱地辩解道“她还是很厉害的，你不要小看她。” 所莎莉没吭声，在她两个身位后面的俏玲珑道“阿茴老师该不会想让我们直接冲去首都，用武力夺取政权吧” “都什么年代了，哪这么容易做啊。”有人说道。 “不，是她能够做的出来的事情。”所莎莉脸色发白，“不会是真的吧” “这样挺好的，我喜欢”俏玲珑双手抱胸，高傲地仰着下巴，“我肯定第一个上，杀男人最爽了” 她话刚说完，就被霓裳敲了下头，后者温声细语地说“我们不能太冲动，要好好想计策。” 俏玲珑哼了声，“慢吞吞的没意思，还不如直接动手舒服” “舒服不代表能赢，你硬冲上去根本没有意义，杀不了太多的人，反而会被集火。”霓裳眨了眨眼睛，冲着俏玲珑道“战术才是最重要的。” “三十六计”俏玲珑问。 “那已经是老古董了，我们现在要想适应新的战术了。”霓裳道。 “跟你说不明白”俏玲珑非常不屑地道。 她觉得自己和霓裳的脑回路不在同一条平面上，两人各说各的，彼此鸡同鸭讲，毫无默契。 在激进派年轻一代的小团体中，俏玲珑和霓裳虽说是好友，可是因为性格原因，一个急，一个缓，经常出现意见相悖的事情，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万分想念留守在家的小布丁，她们两个才是同一国的，完全没有沟通障碍。 霓裳歪了下脑袋，头上的朱钗随着动作微微碰撞，发出一声声响。 面对她纯良的双眼，俏玲珑无奈地叹了口气，转了个话题说“你今天衣服好看。” “是吗”霓裳顿时高兴起来，“这刺绣都是我自己绣的，灵感来自于月宫，你看，这边还有俩小兔子呢” 她们的对话很快就跑偏了，所莎莉听着她俩已经开始讨论最近的护肤品时，顿时觉得更加无语。 但也不对此作出太多的评价，毕竟这俩孩子才只有十五六岁，年龄还小，在大人们都还能顶住危险的时候，也不需要她们忧虑这些事情。 小孩子就该快快乐乐的成长，开开心心的聊天，天天苦大仇深只能怪大人的无能。 一群人什么都没有讨论出来，还白白浪费了十分钟的时间，等到阿茴再次走进来的时候，她们这才惊觉已经自由讨论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好了，肃静。”阿茴站在最前方，拍了拍手道“给你们叙旧的时间用完了，现在所有人闭嘴，听我说。” “现在开始，每个人回到游戏商店中去兑换变性道具，不要省钱，用你们所有的点券，去换这类物品，如果商店不够，就发帖从别的玩家那里收。” 说到这，她看向了温娴雅，“你可以去找我弟弟定制。” “弟弟”温娴雅愣了愣，“谁” “一会说吧。”阿茴没有在此事上多说，她不太清楚阿椒从单人的晋升副本中出来了没有，最近事情太多，她几乎都没空去担忧这件事情。 温娴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变性这个有什么用” “啊该不会让我们变成男人吧”俏玲珑双手抱胸，莫名恶寒，“哇，想想就觉得恶心，还是别了吧” 霓裳也僵硬着表情，摇头拒绝，“我不要，我绝对不要变成男人” 和她们一样想法的占据会议的大多数，这些人都是柒柒柒的中高层，如果她们都是如此想法，那么在底层的玩家们，估计就更加不会同意了。 阿茴倒是没有被拒绝的感觉，她面色平静地说“不是给你们用。” “不是给我们那还能给谁不会是那群男人吧哈哈哈”盛蓝大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她才发现不对，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不、不是吧真的是给他们用” 阿茴嗯了声，她没兴趣去卖关子，微微颔首，对着在末尾坐着的孕妇道“你现在什么感觉” 那人本来就有些茫然，此时被点上名，更加惶恐，捂着肚子想要站起来回答，阿茴制止了，说道“坐着吧。” “啊好、好的”孕妇慌慌张张地，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倒是孙伊曼看不下去了，她柔声问道“枞旻，你慢慢说，不急的。” 宋枞旻不停地眨着眼睛，脸上都冒出了虚汗，她停了一会，见会议室中确实无人催促，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我觉得很好啊，我讨厌男人，但喜欢小孩，能够怀孕，让我觉得非常开心。” “一个新的生命在我体内成长，等我将这孩子生出来的时候，我和她就是血肉相连的母女，为了她，我愿意付出一切。” 温娴雅转头看向孙伊曼，低声说“怎么所有当母亲都是一个样啊” 孙伊曼没有出声，只是含笑地看着宋枞旻。 宋枞旻的脸上是一种很慈爱的表情，她眉眼低垂，眼神温柔，虽然长相普通，但此时此刻，她的周身弥漫着一种神圣的气息。 在场的女人中，不管有没有孩子，不管生没生过孩子，在此时都已经带着善意的微笑，祝福着她。 宋枞旻道“怀孕不是代表着大着肚子就行，想生孩子就得受罪，孕吐，涨奶，腰痛，疲乏，尿频，掉发，脾气发复等等毛病都会找上你，生了孩子之后更惨，除了生的时候受罪，不管是无痛分娩还是自然分娩，都免不了受伤，然后还有独自生产时的孤独，孩子出生后更是要考虑方方面面可以说，这是一个大麻烦。” “能够让我无怨无悔照顾她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爱她，如果不是因为爱，我绝对不会做这些。” “为了能够让孩子不经受我以前遭的罪，我才决定加入组织，成为玩家，改变整个世界的想法。” 她缓缓抬头，目光坚定。“这就是我的信念。” “这也是我们的信念。”孙伊曼低声道“受苦的只有我们这一代人就够了。” 所莎莉扯了扯唇角，跟着笑道“我们一定可以成功” 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宋枞旻的这番话，整个会议的气氛蓦地一变，高涨得不可思议。 阿茴眨了眨眼睛，沉默了一会，才继续道“那就这么定了吧，男人的身体结构跟女人不同，他们天生就比女人强壮，再加上这个国家男女比例很夸张，就算十对一也不一定赢，那样的话，损失太大，不如直接让男人变成女人。”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又都傻了，完全没想到这才是阿茴让人寻找变性道具的目的。 这算什么 我打不过你，也不想再打，所以干脆把你变成我 打不过就让敌人变弱 这、这到底是多机灵的小脑袋瓜才能想出来的天才方法啊 所莎莉的脸色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跟调色盘一样特别好看。 阿茴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肯定有很多话想吐槽，但是阿茴没给她这个机会，接着道“你们太在乎性别的不同，之前我提议让女人比男人地位高，好像不被那边的人认同，再想别的办法又太麻烦，如果是全民女性的话，所有人都不用纠结。” 说到这，她还给自己鼓了鼓掌，“我觉得很棒，你们觉得呢 所莎莉“” 盛蓝“您可真是个千年难出的大机灵啊” 孙伊曼“啊、今天天气不错。” 温娴雅“哈哈哈是啊，天气真好，都快下雨了” 俏玲珑“我觉得更恶心了。” 霓裳“有意思，我喜欢” 所有人又全都看向霓裳，那灼灼目光显然是要烧了这个叛变的人。 霓裳缩了缩脖子，有些讨好地笑了笑“大家不要这么看我嘛，我又没有说错，这就是挺好的啊” “正如阿茴老师说的那样，男人和女人的身体结构不同，也就导致了他们在历史中一直占据着主动地位，还不停地给女性洗脑，让我们站在弱势地位，必须要服侍他们才是人生的价值。” “这种高姿态，明明就是错误的，想要改变他们的念头，让他们承认男女应该平等，至少需要十几二十年才行，而现在，只要让男人变成女人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虽然我们从没想过这个假设，但现在做一下又不会怎么样，比起被杀死，我想男人们更愿意去当女人吧” “让他们成为女人还不够，得让他们怀孕，让他们受到歧视，感同身受之下，才能够让他们知道换位思考。” “另外，我建议这种变性不是那种真正变成女人的变性，而是让他们保留男性体征，从外表看，丝毫看不出是女人的样子” 俏玲珑忍不住打断道“你是说双性人” 不等霓裳开口，她有些不高兴地说“双性人怎么了她们受到的歧视比我们更多” 俏玲珑的堂弟是双性人，因为他的父母太想要男孩，于是吃下了生男的药物，这种药物激素很强，强行让女孩转变成了男孩，导致堂弟虽然说有了一个吊，但内在更想当女人，这种分裂的情绪让他痛不欲生，最终于13岁青春期开始时选择自杀。 所以自那之后，俏玲珑就有意识的帮助这类不幸的双性人，听到霓裳说的，便有些忍不住的开口反驳。 “不是不是。”霓裳知道俏玲珑的家事，便摇了摇头，立刻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他们的外表看不出异样，只是没有了生殖器官，但可以怀孕。” “他们怀孕也可以是假孕，让他们感受到女人痛苦之后，却不会生下孩子。真让这些社会巨婴带孩子，我还担心他们会把孩子丢垃圾桶呢。”霓裳说。 “肛生子”宋枞旻道。 她也跟着想了想，觉得这个非常可行，便立刻贡献了个绝妙的点子，道“只是如此还不够，男人最好面子，怀孕了肚子大，他们可以说啤酒肚，下面那东西没了，他们就算是憋死，也不会进男科去看，我建议将其广而告之。” “比如我们可以从网络发言上找出最厌女的男人，讲他改造成假孕的身体之后，立刻在他周围发放通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怀孕了。” “我们还能说他已经变成了女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嘛”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所有人都已经明白。 她们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纷纷表示同意。 “真好啊。” “不错不错。” “是个好点子。” “就这么做吧。” “哈哈，真期待呢” 最后阿茴一锤定音。 “现在，开始选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495章 愚弄 刘明看着电脑, 他现在有点暴躁，这份暴躁并不针对任何人，只是对他自己无法改变现状的怒意。 这一切都源于三个小时前的一场意外。 刘明今年26岁, 高中毕业的年纪, 是个纯正的丝，靠着啃老活到这么大岁数, 他们家有个两层小楼, 楼下被租给了一对夫妻，平日里靠着租金过活, 但刘明却是个色欲上头的人，他平日最爱偷窥人家夫妻生活，在楼下装了好几个针孔摄影机, 之前一直都没事，可不知道为什么, 这次却很不幸，他安装的摄影机被楼下的女人发现，直接给破坏了，刘明缩在屋里听着她的丈夫破口大骂，也听到了老爹那卑微的恳求声，还夹杂着院子里的狗叫, 嘈杂得让人愤怒。 “一群傻逼。”刘明缩在椅子上不停的骂着, 电脑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惨白一片, 他咬着指甲，臃肿的脸上满是长期熬夜留下的油光和痘痘。 “妈的贱畜母狗眼睛那么尖干什么知道了就给我好好闭嘴，非要告诉你男人贱不贱妈的妈的” “以为自己是天仙吗长成那个丑比样子，要不是胸大, 老子会看你一眼哼，别怪我不客气，这都是你们逼的” 刘明这么想着，将电脑上这些年偷窥的视频和照片一股脑地全都找了出来，他特地去翻看着那种能够看到女人脸，又穿着暴露，或者正在做夫妻生活的视频，不打码的放在某个黄色网站上。 他的嘴角带着恶劣的笑容，甚至非常得意的将女人的姓名和联系电话都写上在标题上了。 “臭表子，就凭你也想跟我斗我真是艹你妈了” “让你爽爽看你还敢跟我逼逼吗” 刘明眯着眼睛，他已经能够预料到这么做之后，那女人的生活会变得多么多姿多彩了。 “是会在某个地方被人拉去强女干呢还是会被掳走当性女又又或者是直接闯进家里，绑了她男人，在她男人面前轮女干” 刘明靠在椅子上，越想越兴奋，只要是一想到楼下那女人绝望的表情，心中有着些许蠢蠢欲动。 说来实在是惭愧，他其实是ntr爱好者来着，在很早以前，他就想着要是找到女朋友，第一件事做的，就是送给兄弟们玩玩。 可惜的是，他长得实在是丑陋，人又猥琐无趣，还很愤世嫉俗，所以不管是上学还是在家，都没有人正眼看过他，别说是女朋友了，他连兄弟都没有。 不过刘明有个优点，就是人心态好，没有朋友没有女友，这算什么硬盘来几百个等他宠信，难道还缺这一个吗 刘明这么想着，点开了他的存货，最终选择一个胸比木瓜还大的打算开冲，当他喘着粗气，脱去裤子，拿好卫生纸，正打算扶着自己小兄弟来一发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小兄弟没有了。 嗯 嗯嗯 嗯嗯嗯 刘明傻眼了。 他不停地重复着睁眼闭眼眨眼的动作，手指从前摸到后，就一直没有摸到属于他的那根男性骄傲。 就算平时比较小，可也不至于小到看不见吧以前至少有大拇指大小的啊 刘明心里开始发慌。 他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几分钟，重新看向电脑，在他刚才投稿的页面下，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有很多人留言，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哇哦，我见识少，女人的下面是这个样子的吗 这个女的好丑啊，不过她的奶比较大，我能冲 呜呼，哥的大宝贝已经饥渴难耐了，想让她的外面和里面都被我牛奶灌满 不错不错，给你看看爷的粗吊 我知道，人不能，至少不可以，但是我的x还是启动了。 刘明“”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后台就被刷爆了，数以万计的私信甚至让整个平台都卡顿了一下，除此以外，连自己的手机都开始接收信息。 刘明收回要开冲的手，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可是不管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完全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页面上还是刚才上传的女人视频，他发布的信息也没什么错，怎么现在变成他自己被人冲了 “明明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老爹凄厉的喊声，“开开门明” 刘明不耐烦地打开门，他手中还拿着一把钢刀，想着要是楼下那个男人敢冲上来，他就直接一刀看过去。 但没想到的是，楼下那对夫妻好好的抱在一起，反倒是他爹双眼赤红，更像是被激怒的公牛，鼻孔不停开合，嘴里叨念着不停，“是、是真的吗” “你在说啥”刘明对老爹也没什么好语气，他看不起这个唯唯诺诺的卑微老男人，但因为平日还要靠着老爹做饭过活，所以只得压下了不爽，问道“什么” “明他们、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老爹死死抓住他的衣袖，指着在楼下看戏的那群男人道“他们说你变成女人了是真的假的” 刘明顿时冷汗直冒，他在瞬间便想明白所有的关窍，用尽了毕生的演技，反手挥掉他爹的手，像以前一样喝道“放你娘的狗屁你这老东西又是听风就是雨，好好动动你的脑子别没事找事” 骂完后，也不管老爹是什么反应，立刻关上门，再落了几把锁才算完。 接着，刘明便躲进卫生间，把身上衣服脱个精光，他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原本应该有个拇指大小的肉条地方，最终确定了，他那男性的象征，是真的没了。 刘明浑身发软，泄了力一般跌在地上，一时间头脑空白，眼前发黑，彻底说不出话来。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刘明才略微缓过劲，他慢吞吞站起来，也不穿衣服，开始在屋里乱晃。 手机上的污言秽语越来越难听，但刘明却没什么想法，这些话原本都是他说腻了的，再难听再恶心的话他都对着陌生的女人说过，现在看别人发来的信息，只觉得好笑。 他重新缩回电脑桌前，这时候原本上传的偷窥视频页面变了个样子，成了一个男人正光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的监控视频。 刘明沉默了几秒钟，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大，失去平衡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我操我操”刘明被摔得头昏脑涨，此时却再也顾不得什么，他冲到电脑桌前，打开全屏，这里面的画面，正是他自己的样子。“哪个孙子给我改成了直播” 网站上的弹幕也在实时更新，大多数人都是在说着想要舔舔刘明的全身，还有人的言语就更脏了一点。 “大家注意了”就在这时，他直播视频下方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小弹窗，弹窗上是个很漂亮的古装美女。 要是往常，看到这样的美女，刘明说什么都得调戏一番，可是现在，他却怕得浑身发抖。 不只是他一人这样，原本密密麻麻的弹幕在此时都有一瞬间的清空。 因为他们都认出了这个女人是柒柒柒组织的一员。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霓裳。 据说她只会留下善人的性命，刘明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他这样的人，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成为善人。 “恭喜你哦住在江南省南和市常民街道250号的刘明先生哦，不，现在应该叫女士了”霓裳笑眯眯地说“恭喜你中了我们柒柒柒组织新推出的超级大奖哦你从现在开始，将在三个小时内彻底被改造成女人的身体，刘明先生，鉴于你时常发帖说女人地位太高，自己很羡慕女人的话，我们便给了你这次的机会，请你好好享受这份属于女人的快乐吧” 刘明彻底愣住了。 “哦，对了，还有个重要的事情忘记说了”霓裳从袖中掏出一个有a4纸张那么大的红方证书，将其展开，上面很清楚的写着关于柒柒柒组织认证变性的标志，刘明是非常幸运的001号。 “因为你本人非常想要一个孩子，但是不希望不是处女的女人给你生，所以我们也为你安排了子宫，刘明女士，从现在开始，你是容易受孕的体质，不管是谁，都可以让你怀孕，你甚至可以同时怀上十几个人不同的孩子” “咦刘明女士，你怎么是这种表情难道不开心吗你每生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可都是有着你体内的血啊，只要你生得多，你们老刘家的血脉不就越来越多，人丁兴旺可是好事啊。” 霓裳看着刘明的表情，拼命地用手掐着自己，才忍住了要笑出声的表情，她死死咬住下唇，眼睛微微往旁边撇着，俏玲珑早笑疯了，正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所莎莉更过分，跪在地上拼命捶着地板，就连一向稳重的温娴雅都低着头双肩抖动，在这个组织上，真正能够给她一丝温暖的只有面无表情望着天花板发呆的阿茴。 老师我永远是你的粉丝 霓裳充满感激的目光落在阿茴身上，可就在她打算收回视线时，猛地发现面前的阿茴突然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原本这根本不是阿茴，而是她放下的一个假人。 真正的阿茴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霓裳“” 她磨了磨后槽牙，转而看向刘明那近乎崩溃的脸，给了他下了最后一剂猛药。 “刘明女士，你怀孕后生下的孩子，百分之百是男孩哦。” 这犹如恶魔之语的话让刘明彻底撑不住了，双眼一翻，瘫在地上。 霓裳关了视频，她狠狠瞪了这群姐妹一眼，停了几秒，便再也忍不住，自己也开始笑了起来。 她笑的脸都僵了，只能不停地揉着脸颊，对着温娴雅等人道“快点定第二个人，我得继续当nc介绍才行” “下一个我来”俏玲珑立刻举手，“我看了名单，那种中年混蛋让我来给他最后一击” “好吧。”霓裳没和她抢，乖乖地让出了自己露脸的位置，她嘟着嘴巴，坐在所莎莉旁，看着监控器上的画面，那里有着数百个男人的监控直播。 “我脸都酸了。”她小声抱怨着。 所莎莉给了她一个按摩脸部的小道具，道“辛苦了。” “还挺好玩的。”霓裳说着，便忍不住道“我们这么做的效果怎么样” “很不错哦。”所莎莉给她点开了刘明房间的监控，调了几个角度，放在他爹那边说“他堂哥打来电话，说是问问能不能让刘明给兄弟几个生个儿子，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家还有人再劝他也跟着一起生个小的，反正都流着自家的血，大的废了，就再练个小号” 霓裳本来没明白，但是看了所莎莉的表情后，才恍然，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男的还真不挑” “当然了，他们对一切洞状物体都很有兴趣，也想要把所有稀奇古怪的东西往身体里塞，不管是前面还是后面，都是黑洞呢”所莎莉显然是对男人有所了解，说出的话让霓裳完全无法反驳。 “今天要给几个人颁发奖状” “初步定的是一千个。”所莎莉翻看了下手中的计划表，“之后每天成倍递增，我们得加大力度宣传这事，让他们知道，如果再不改变，就会变成女人。” “变成女人有什么不好”霓裳哼了哼，“别这么说了，今天干脆就让一万个男人变成女人，明天十万个，后天一百万个，尽量实施全国覆盖，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此事，让那些变成女人的男人们，全都成为附近的名人。” 所莎莉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于霓裳的果决，在仔细想了片刻后，所莎莉点头同意，决定按照她说的去做。 “名单也要重新改，我会尽量将偏远地区的男人们也加过来，不过他们不上网，我们的辐射范围没那么大，需要一点时间。” “以梦境为据点呢”霓裳问道。 所莎莉摇头，“不行，梦境只能用作联络平台，不能用作变性传播，我们的道具还没有这种功能。” 霓裳哦了声，她又提出几点建议，有的被否决，有的则被认同，但不管是哪一种，至少让人知道，霓裳是有着能够成为智囊潜质的新生代。 “好了，要补充的就这些吧。”所莎莉用笔头敲了敲面前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刚才讨论的各种主意，“我会在重新整理后给阿茴看的，一切由她定夺。” “哦”霓裳点了点头，她看着开始忙碌的所莎莉，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忍住的问道“莎莉姐，你知道李婉姐干什么去了吗” “我不知道。”所莎莉摇了摇头，“从昨天开始我就联系不上她了，我们这些人之中，现在只有阿茴知道她去了哪里。” 霓裳皱了皱眉，略有些不安道“我觉得她不在，心里就没底” “不用担心，一切都很顺利。”所莎莉道“如果不顺利的话，我们早就死了。” “说得也是。”霓裳的心情缓和了一些，她重新坐正，帮助所莎莉看着屏幕，在看到一群男人破门而入，将没穿衣服的刘明围住时，她的眼中流露出快意的笑容。 但没等她仔细看，屏幕就被所莎莉关掉了，后者语重心长的说“等到你长大才能看，再说了，一群男人做这事，看了容易长针眼。” 霓裳“” 她弱弱道“我不是小孩啊莎莉姐。” “你是。”所莎莉丝毫不肯相让。“只要你没到我这岁数，你就永远是小孩子” 霓裳“这不还得要好几年吗” “嗯哼。” 所莎莉敲击键盘敲得飞快，她点着手中的东西，笑着说“好了，去一边玩去吧，帮帮你的温姐，她可不擅长做这类文书工作。” “好吧，我去做。”霓裳站起来，朝着温娴雅走去。 “你看见她们干的好事了吗”在充满科技感的会议室中，六个身穿西装的老人重新坐在桌前开始商讨决策。 他们的面容比起上次见面时都有不同程度的衰老，议会长面色严肃的坐在上首位置，看着正在争论的五人，心情沉郁。 头发从花白变成全白的老者怒气冲冲道“我怎么说的来着早点除掉早点安生哪像现在这样，好了男人全部变成女人了还特么的开始怀孕了，就离谱” 瘦高个此时也忧心忡忡，“这是个大问题，根据下面人报来的情报，那些女人才施展了三天，就已经有六百万的男人被变成了女人，其中针对此类案件的强女干事件比同期增长150的比例，轮女干比例更是超出了近200，还有不停的暴力案件社会治安变得越来越难管了，很多人根本就不是想着要去繁衍，而是打算借此机会发泄我觉得要是不出手整治，估计距离用不了几天，全国八成的男人会被变成女人，女多男少，到时候我们的优势就不在了” 一个有着大胡子的男人道“那个谁不是说只要是有性行为，100会剩下多胎男孩吗这样人口不是够了” 瘦高个白他一眼，“我们不能肯定这句话的真假，就算是真的，从怀孕到生子，近十个月的时间，意外太多，如果是假的那就根本不值得在此事上浪费时间。” 议会长道“我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他忍不住地摸着自己的脸颊，“很奇怪，到底是谁让柒柒柒组织能够使用这种计策之前二十多年，可没人想到过变性这一说。” “应该是那个阿茴” 虽然他们几个都不是玩家，但却能够知道玩家之间的讯息，再加上柒柒柒组织中有他们的卧底，一些重要情报可以传过来，只不过最近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很久都没新消息了。 说话的是在场中一个较为年轻的人，说是年轻，可从面相看至少也有五十岁左右了，他道“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这个阿茴是个有本事的，柒柒柒能坚持到现在，还有余力反击，都是她搞出来的。” “嗯能杀了她吗”有人问。 “杀不了，她不出来。” 议会长皱着眉，依旧在不停的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决策。 如果现在柒柒柒组织的领导是明灵的话，他根本不会慌张，但要是换成了这个阿茴他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这个人的做事看似天马行空，实则招招切入他们的要害，精准的让议会长都不得不怀疑着，在场的人中有她的间谍。 或者说她手中有着能够看到这边发展情况的道具。 议会长没想多久，就被人打断，那个年轻点的人也就是上次提出嗯了柒柒柒组织威胁论的人，他有着远超其他人的理智和眼光，因为谨慎的个性，不曾小瞧任何一个人，这也就让很多重大失误在刚萌芽时就被掐断了。 “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希望各位听一听。”这人开口。 虽然他们几人的地位都相同，但作为最新晋升的一员，这人还是保持了相当大的恭谨，停了下，道“我觉得此时不应该再和柒柒柒作对，我们得顺应她们的想法进行和谈。” 头发花白的老人不高兴道“上次不是定了吗给她们让位，怎么别告诉我还没有法规出台” “嗯我们的效率嘛” 作为一个国家的政体，任何一项法律法规的出台都需要很多人在开了很多场会议反复斟酌措辞，将前后的优点后果都调查清楚才能够实施，而且就算出台了，也不会立刻全国性推广，而是先从一个城市开始进行试点工作才行，这样也就导致了及时性的滞后。 其实他们上次开会才只过去三四天而已，根本用不了这么急，往常也从没有这么短的时间内开第二场会议，如今是因为柒柒柒组织的动作太大，也太吓人了，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他们才决定召开第二场会议。 如果每一次都是如此被动的话，那么他们早晚会先机全失。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督促下面立刻将承认女性地位的公文发出”瘦高个双手交握，放在桌前，“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暴力之家呢”有人问道“之前不是说要让他们出手吗现在效果怎么样了” “唉，别提了。”瘦高个翻了个白眼，“那群人也就在咱们面前作威作福了，同为玩家，他们根本比不过柒柒柒，刚一照面就被杀了大半，就算还有几个活下来，但用处也不大了。” 花白头发的男子不可置信道“他们不是七级玩家吗这么容易就死了” “柒柒柒组织的七级玩家比我们想象的多，那个卧底传来的消息已经过时，我们的情报失误也是导致他们任务失败的一个诱因。”瘦高个掌管着情报方面的工作，所以对此看得很透彻，之所以没有在会议一开始就提出此事，是因为他不想传播焦虑，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焦虑已经足够大了，也不差现在这一件。 沉默。 在场的几人全都说不出话，他们全都清楚，就算现在服软也没有意义了，作为杀手锏的暴力之家都被解决了，那么他们是真的没有余力与柒柒柒进行对抗了。 只不过说是要投降，他们又抹不下面子，毕竟阿茴的作风不像是能够妥协的人，她应该会选择和明灵完全不一样的路。 那是一种强硬的，不容回头的路。 即使从未见过面，但莫名的，他们就是对阿茴的作风有着清晰的了解。 花白头发的人叹息了声，原本脸上的愤怒也消退不少，他喃喃道“这算报应吗” “报应”议会长摸着下巴，竟忍不住笑出了声，“巧了，我最不信的就是报应。” 如果这世上真有报应，第一个就应该先劈死那些躲藏在地下的一群怪物。 “你有解决办法”瘦高个问道。 议会长笑而不语，显然是胸有成竹。 他敲敲手下的桌面，开口道“会议先开到这吧，我这边做些准备，等到完成后再跟你们联络。” 瘦高个表情迟疑，好半晌才道“那你注意安全。” 其余人则没吭声，他们沉默着结束对话，如同上次一样变成球体漂浮在空中。 议会长在沉寂的房间中呆坐了一会，才愤愤捶了下桌子，他此时的面上哪有刚才的云淡风轻，全然一派不安和愤怒，还有着对未来的惶恐。 “为什么非要逼我呢”议会长喃喃说着，缓缓站起身，背着双手，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次守在门口的变成了狐狸脸的怪物，它有着能够和人类沟通的能力，见到议会长神色郁郁，便笑眯眯地凑近询问着相关事宜。 议会长深吸一口气，突然跪在地上，抱着怪物的腿大声喊道“您可要帮帮我啊要是再不出手的话，大人们可就没有粮食过冬了” 狐狸脸的怪物挠了挠耳朵，它是比别的怪物聪慧一些，但也达不到人类的地步，所以此时有些茫然。 议会长哀嚎着将柒柒柒组织把男人变成女人的事情说了出来，他怕狐狸脸怪物听不懂，用简短的话道“如果被她们彻底得逞，以后送给大人们吃的东西就再也不是有筋道味的男人，而是软趴趴的女人了” 这话可比一百句恳求都有用，这群怪物们之所以愿意呆在了这个落后的星球，为的就是享用那些男人的肉，现在倒好，很快就没有原料了，那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命 没有比戒肉更痛苦的事情了 至少狐狸脸的怪物可不想就此吃素。 他嗷呜嗷呜的叫着，打算呼朋唤友。 见此情景，议会长的心也放下了。“所以，这就是你们一直不肯见我的秘密吗” 霎时，一句轻柔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议会长的背后汗毛直立，他猛地扭过头，正看到了明灵带着两个人走进来的场景。 狐狸脸的怪物用着别扭的人类语道“你是谁怎么敢闯进来” 明灵温和地笑了笑，她看着狐狸脸的怪物，双眸带着包容的温柔，“为什么要挡着我呢我们不是最亲密的关系吗” 狐狸脸的怪物双目登时迷茫起来，他讷讷地点着头，对明灵的话表示认同。“是、是的” 明灵的技能有着能够提升好感度的能力，她很轻易的便将毫无防备的怪物变成了自己的手下。 这时候，她将视线放在了浑身颤抖的议会长面前。 “您好。”明灵上下打量着他，“有点意外，我还以为站在我面前的会是领导人。” 议会长咽了下口水，试探性地问道“你想要见他我、我可以让你们见他” “我们见他干什么”浅蓝色头发的女人无语地说“来到这里肯定是要找幕后boss啊，看起来好像就是你个混蛋” 议会长“” 他没吭声，但不代表着明灵会就此放弃询问他的事情，淡淡道“我知道的东西不多，但也不少，如果你不打算与我进行友好会谈的话，我也不介意使用武力。” “反正我们这些女人，在你的眼中，应该就是那种肮脏落伍的卑劣种族吧你们那个什么计划圣种胚胎还真是好听的名字，如果能够无子宫进行生育，我百分百支持对吧” 一听明灵这么说，议会长更是要吓瘫在地。 阿蓝忍不住鄙夷道“丢人现眼” “是是是，我丢人现眼” 他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活命嘛，哪管什么姿态难看不难看出再说了，这在他心中也没觉得丢人，他认为自己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就等到三十年河东那时候振臂高挥，所有人都纳头来拜 议会长最擅长隐忍，他能够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因为能忍。 当初游戏出现想要奴役他们，某个人激烈反抗，结果当场被镇压，他能忍，便默不作声地当了游戏的狗，此后二十年，算是平步青云，从一个普通小人物，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位置。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随便便就颠覆一整个国家。 权力的滋味只要是尝过，他就再也不想回到从前，议会长靠着同胞的血肉活到了现在，心中的那丝愧疚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的消失了。 他咽了口水，仔细观察着三人的表情，见她们没有立刻动手杀人，先是松了口气，接着让出了位置，说道“这个地方太臭了，我们可以找个干净点的店里慢慢聊。” 明灵露出了微笑，她看着议会长慌乱的身上，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摇头拒绝，议会长根本不敢有任何意见，当即就点头同意，表示明白。 他叹了口气，四下看着，迈过狐狸脸怪物的尸体，朝着这洞窟中的一个勉强算是干净封闭的房间走去。 那房间里堆满了各类打扫用的工具，明灵扫了一眼，定在了放置着和议会长相同体型的一个防护服上。 议会长难得露出一分羞窘，他道“以前有时候会被叫来打扫卫生。” 高尚夏捂着鼻子，悄声凑到明灵耳边道“很重的血腥味。” 阿蓝也道“我觉得有人盯着咱们，杀意很浓。” 明灵在身旁练出几个橙色的小球，微微笑着说“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议会长正色道“你说。” “你是什么人”明灵问道。 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要知道，但最关键的一点还是这个。 她需要知道议会长的身份，以及这个人为什么能够在背后操控整个世界，造成了二十年间的无数惨剧。 议会长沉默了半晌，道“我的名字已经被抹去了，在我被游戏选中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再也不是我了。” “玩家”高尚夏疑惑地打量着，“也不像啊。” “不是玩家，是副本管理员也就是次一级的g。”明灵低声道“我以前听春风笑提过没想到，在我的世界中竟然会有想要成为副本管理员需要很苛刻的条件，有时候甚至比闯a级副本更难。” 议会长点了点头，说“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是在二十不，正确点来说，是二十五年前被选中的。在此之前，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二十五年前的大四毕业晚会上，他喝得有些多了，靠在好友的身旁睡得迷迷糊糊，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白茫茫的房间，和他一样的还有数十人，他们需要闯过各种关卡才能活下来。 别看议会长现在有些怂，当年可是莽人一个，他和好友两人相互扶持，一起闯过了最后的关卡，当时的游戏给了他们两个人g的身份，并且告知了世界本质，好友当即表示自己绝对会好好守护整个世界，让游戏放心。 但没想到他转身便用了游戏给出的能力，毁了副本与游戏的链接，也正是因此，游戏才决定派遣一群怪物当做监工，而毁掉副本的好友则被毁掉了身体，只留下灵魂与核石进行融合，让他的灵魂永远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以此来进行惩罚。 好友铮铮铁骨，显得他就越发的无能软弱，议会长倒是丝毫不在乎这点，他只想活下去，哪怕被千万人唾弃，也会活下来。 “照你这么说，你现在最多五十岁，可是看着不像啊”阿蓝皱眉，敌视的情绪没有掩饰，“看起来像七八十的老头。” 议会长扯了扯唇角，“很正常，我的衰老程度比正常人高很多但是只要我能够得到那些大人赐予我的药丸，我就可以活的久一点。” “贪生怕死。”阿蓝说。 “人之常情。”议会长说。 明灵又问道“是谁让你发布那些厌女公文的” 议会长老老实实道“这是我们发起会议后得出的结果。” “会议” “是的，还有其他人。” 明灵朝着山洞那里望了望，她能够感觉到威胁生命的危险正在注视着这里，但她没有丝毫闪躲，周围的小球越聚越多，她眉目柔和，不肯往后退出一步。 八级玩家的威慑在此时彰显。 那幕后的怪物选择了退缩。 明灵笑意更深，对着议会长道“麻烦你带我们去开会的地方看看吧。” 议会长嗯了一声，领着她们前往会议室。 阿蓝一进去，便惊呼道“这还是我们的世界” 原因无他，这里的一切科技都让人极为震撼，从各种方面都领先世界科技水平几十年。 明灵和高尚夏就淡定多了，她俩曾结伴去过一些高科技发展的未来，已经提前被震惊过了。 “其他人呢”明灵问。 议会长指了指天花板，在上面漂浮着五个小球，议会长来到桌前上座，敲了敲桌子说“开会。” 五个圆球便晃晃悠悠飘下来，各个脸色都很不耐烦，“什么事上次开会才过去多久” 议会长对着他们几个倒是摆足了架子，道“出了个大事。” “啥” “我们被人偷家了。”议会长道。 众人“” 他们这才注意到在身后的明灵等人，一个个面色古怪，殊不知明灵同样也是觉得古怪至极。 阿蓝本想说些什么，但被明灵制止，她们淡然对视，这五个人中的表现也各有不同，有的怒意勃发，有的怯懦闪躲，有的冷静自持，有的甚至已经站起身准备跑了。 明灵想了想说道“这些人我都看过了，现在，我要去见你的好友。” 议会长脸色大变，他不安地朝着另外五人看去，但见其没有异样，才松了口气，淡淡道“我带你去。” 在这五人面前，他又一次变成了那个宠辱不惊的议会长。 阿蓝暗自嗤笑，觉得这种装逼戏份不戳穿实在是天理难容，不过明灵一直在旁边看着，倒是没有机会这么做。 “这是在干什么” 等到议会长将她们带到了那个关押他好友地方时，阿蓝和高尚夏均是不可置信，唯独明灵淡然处之。 她早已预料到此事。 “这就是游戏的惩罚。” 明灵看着核动力炉，从窗口中看到了火焰中那张与议会长一模一样的脸，叹息着“只要是与游戏作对的，不管此人是生是死，哪怕只剩下灵魂，它都要愚弄到底。” 不管是之前在会议厅还是在核动力炉这里，都只有议会长一人而已。 他在最初应该是拒绝了游戏的提议，于是游戏便将他的灵魂分成几份，一份投入炉中烈火烧之，其他魂魄则成为了会议中的六人用来进行辅助游戏的管理。 “你可惜了。”明灵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清醒” 议会长显然还没明白过来，他只是愤怒地看着钢壁，眼中遮掩不住的嫉妒。 明灵挥了挥手，对阿蓝说“动手吧。” 阿蓝没有犹豫，反手便将议会长杀死。 议会长本身没有多余的能力，他能够活下来靠的是游戏的庇佑，在死亡之后，他所有的灵魂会跟着消散。 本以为他会一直糊涂下去，没想到最后的关头，他猛地清醒过来。 他睁大双眼，躺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明灵走过来扶住了他。 议会长虚弱道“我做了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有人想让我杀死我的同胞，他们说，若是不杀，便是我死，我选了自己死可为什么，我最终还是将千万的同胞投入了怪物的口中” 议会长双眼失焦，迷茫道“为什么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496章 向前 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议会长的疑问。 他痛苦地喘息着, 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明灵，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但明灵却移开了视线。 谁都可以告诉他真相，唯独明灵不可以。 因为她是柒柒柒的创始人, 是与议会长斗争二十年, 在他的压迫下成长起来的女人。 她来到这里，所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代表着那死在厌女政策下千千万万无辜的女人们。 所以她不能开口安抚议会长，即使议会长也是游戏的牺牲品，她依旧要保持沉默, 让议会长带着无尽的懊悔而死。 不能同情，不可心软, 不去怜悯。 这就是她们的复仇。 显然, 议会长在迟迟得不到答案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他不再依靠着明灵, 反而放任自己冲心倒回地上, 灼烧灵魂的痛楚从核动力炉中传出来，那隐约可见的人影, 似乎也在朝着她们致歉以及道谢。 谢谢她们将他从游戏手中解脱出来。 议会长最终的归宿是身体化为齑粉，一切全都归于虚妄, 世间一切，将再无他的踪影。 这就是游戏的手笔，他不会放过任何想防抗它的人。 明灵抿着唇角, 道“害怕了” 她看着略有些恐惧的高尚夏与阿蓝，勾起唇角，温和地笑了笑，道“不要怕,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游戏对你们出手。” 能成为八级玩家，本身就有着一部分权限，像议会长这样的经历，她虽从未见过，却也听说过，只是没想到那当成悲剧听的故事，最终会落在自己的世界中。 明灵歪了歪头，从纤细的手腕中抽出一根皮筋，将散开的长发牢牢扎起。 “我不明白。”阿蓝的脸上再不见之前那种从容，她咬紧嘴唇，颤抖道“为什么他，他会变成这样” “很简单，他忤逆了游戏。”明灵轻声说“忤逆了游戏的人，没有一个会是好下场。” “这人应该是二十五年前被游戏选中的幸运儿，作为能被游戏看中的人，他最后却拒绝帮助游戏毁灭世界，这简直就是给脸不要脸的事情，作为掌控无数玩家生死的游戏，怎么可能会允许他死的如此痛快” 明灵冷笑连连，自嘲道“它没有让这人死去，反而剥开了他的魂，让每个魂魄都分裂开，一部分在外面享受权利，成为游戏的走狗，泯灭人性和良心，把同胞当成喂养怪物的食粮，另一部分则清醒的被关在烈火之中，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煎熬，还要看着自己一点点的做错事这种惩罚，比让他独自死去要残忍许多。” 甚至，连死去时都不能安然死去。 刚才，议会长被杀之后，应该要立刻死去的，但是他却陡然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所有的作为，在绝望与悔恨中死去。 太狠了 明灵的脊背发凉，她绷紧神经，深深吸了口气，看向来时的门口说道 “现在，要去处理第二件事了。” “中视日报消息，首府于今日正式宣布，将废除所有歧视女性法律条文，包括公民法女性义务法妇女权利限定法婚姻法等多项法律法规，其中会以国内女性现状进行政府赔款和道歉，所有曾经受到过压迫的女性，都可向政府举报，举报热线和举报网站将在屏幕下方出现。” “华中新闻消息，今日起关于女性歧视将立法查办，任何人或团体不得已任何形式向女性进行精神暴力施压，围着将罚款五千元到五十万元不等，至少判处三年有期徒刑，最高可判处死刑。” “东方日报消息，曾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的柒柒柒组织将成为国家监察女性权益机关，被授予妇女联合保障资格，所有成员将拥有死刑处决权。” “冉日刊报消息” “时政新闻消息” “早间新闻消息”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全世界都变了样子，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手机上被刷屏的新闻，女性们蓦地发现自己曾经被封禁的账号回来了，不仅如此，一些谩骂过她们的男性账号则被封禁，更有甚者，已经被官方用特效标明，对方被关进监狱。 “怎么回事”所莎莉怔然看着盛蓝，满脸的不可思议，”是我在做梦还是我没睡醒”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盛蓝也快要疯了，她不停的抓着头发，崩溃道”我就睡了一觉就睡了一觉啊怎么醒来全都变了我是谁我们现在在哪” 比起这些年轻人的震惊，作为和明灵一路走来的组织元老，温娴雅与孙伊曼显然要更加冷静，她俩对视一眼，走到一旁。 温娴雅低声道“是明灵做的。” “只能是她了。”孙伊曼看着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明灵的号码，纠结了一会，她没有选择拨通。 “现在是我们胜利了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孙伊曼笑着看向她，”我们当然胜利，便猛地冲到了外面的人群中，和欢呼的女人们抱在一起。 温娴雅靠在墙边，眼睑低垂，静默半晌后才从口袋中掏出一盒香烟点燃。 “真有你的。”温娴雅扯了扯唇角，忍不住重复道“可太厉害了” “阿嚏”明灵打了个喷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屏幕前的阿茴说道“好像是有人念我了。” 阿茴对此倒是很理解，“正常。” “哈哈，说的也是。”明灵眉目含笑，温柔地望着阿茴，”你有没有想对我说的” 阿茴 “比如说，夸夸我什么的” 阿茴“” 她觉得很无语，没想到明灵竟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但到底是没有扫兴，非常善解人意地说做的不错。” 明灵唇角笑容更加灿烂了。 “我要谢谢你”明灵看着她，真诚的说“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成功，你在前线非常有效的吸引住了他们的注意力，所以我才能顺利通过暗线找到那个躲藏的目的地” 更重要的是，阿茴灵机一动想的点子，让男人变成女人，这触动了议会长的神经，他惧怕没有足够食物的怪物们会发疯，这才选择了暴露自身。 否则，明灵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知道议会长所在地。 “行了，废话不要说了。”阿茴没兴趣去听明灵的夸奖，她问道“高尚夏说地底有很多怪物，你打算怎么做” 说到这的时候，明灵的笑容浅淡了一些，因为那些怪物确实是她头疼的一个问题。 由于怪物是游戏运来的，它们本身也拥有玩家的身份，擅自杀死它们就是在与游戏为敌，虽然她们现在的状况也差不多是撕破脸皮，但到底没有明示，所以还有缓和的机会。 可不杀他们，终究是个祸害，这些怪物吃人吃习惯了，早已经对人肉上瘾，再留着就是增加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再加上议会长死后，地底可以传输回到空间的通道就被单项切断，也就是说，怪物们将再也回不去家园了。 现在是靠着明灵的天赋技能对怪物们进行安抚，但这并不能坚持太长时间，最多三天，她积攒的好感就会用尽，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难了。 “全部杀了。”阿茴说“留着它们没有意义。” 明灵思索了许久，才点头道“我知道了。” “接下来，还有什么要做的”阿茴又问。“没事我回去了。” “诶，别还有点事情。”明灵急忙道“马上就要举行官方正式的道歉仪式，我想让你看看我们的成果” 她是真心感谢着阿茴，这次的仪式不仅是在宣告着她们反抗男性的胜利，更是为后来的女人们做出了榜样，二十年的时间，以全国四亿多女人性命作为代价，她们站在这条铺满了鲜血的道路上，为了男女平权做出了最重要的贡献。 这是人类历史上，女人真真切切为自己选择的一条路。 “我们会比二十年前还要自由”明灵轻声说着，眼眸湿润，已是热泪盈眶。 “你愿意看看自由的未来吗” 阿茴这次沉默了许久，她摇头拒绝，“这是你们的世界。” “可” “不用多说，我明天就走。”阿茴不等明灵多说，便挂断了通讯。 她走到窗外，居高看着楼下欢呼的女人们，一向平静地脸上出现了一丝困惑。 她不明白，不理解，不共情女人为什么会这么做。 却不能否认，此时此刻，她的心中也仿佛升起一把火焰，灼烧着她的灵魂，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涌出来。 翻涌的情绪是她极为陌生的情感，阿茴闭了闭眼睛，强行将其压了下来。 她是杀手，她不需要多余的情感。 这不是她的世界，在她那里，什么都改变不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打断她的思路，阿茴打开屏幕，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点开接听，是一阵夹杂着释然的爽朗笑声。 “哈哈，真的被你坑惨了。” 阿茴想了想说“丁永思” “是我。”丁永思坦然承认“所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26天，你之前都是故意用26天的时间，来让我放松警惕的” “不是，我真的打算26天后，就直接进攻，和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阿茴倒是没想着隐瞒和辩解。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没想到能在26天内结束事情。” “原来如此。”丁永思选择相信阿茴，因为她的性格确实不会说谎，顿时释然道“不过，还真是干得漂亮” 阿茴“” 她和丁永思没什么好聊的，在解了惑之后，后者便爽快的结束了通讯。 然后所莎莉带着许多人闯进来，有激进派也有温和派的人，大家和和气气地进行对话，仿佛一夜之间连原本的矛盾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所莎莉拍着手，脸颊因为激动泛红，她大声道“你别想跑和我们一起庆祝” 跟明灵那种将阿茴意见放在第一位，时时刻刻都不打算强破她的人想比，所莎莉显然更加豪放和强势，因为她知道，阿茴本性随和，只要不触及到她的底线，她就十分好说话。 果不其然，阿茴没开口反对。 盛蓝见所莎莉成功，松了口气，立刻带着而一堆东西走进阿茴的房间，作为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她的精力最为旺盛，此时带着一群小孩在房间里疯玩，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上闪烁着晶莹的汗水，整个人充满了野性地直白。 她冲着阿茴大声喊道“会长阿茴会长我喜欢你” 在几秒钟的静寂后，房间内发出一声声尖叫，盛蓝继续道“你是为我们带来奇迹的人，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把自己的命交给你。” “哦哦我也喜欢你，阿茴老师”小布丁趁着此时扑到阿茴身上，大笑着说“老师留下来我给老师点券” “我也是我也是”俏玲珑举手，“我们赚钱给老师买糖每天都伺候你” “滚蛋，我们解放女性，不是让你们重新去当奴婢的”所莎莉骂了声。 她没有挽留，正是因为熟知阿茴的性格，才不会去做无用功。 如果阿茴选择留在巾帼会，那她就不是阿茴了。 “老师老师我也喜欢老师，把命给你都行，老师，你别走好不好”墨晓眨着大大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 如果是普通人，或许早就投降，但此时她面对的是最铁石心肠的阿茴，便一点效果都没有。 “可恶啊老师是铜墙铁壁”有人不高兴地吐槽了一句。 “完全没有效” “老师大笨蛋” “大坏蛋” “欺负人” 阿茴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将桌上庆祝的蛋糕奶油抹在了阿茴的脸上，见她没生气，便每人都抹了点，很快就变成了互相扔奶油玩的游戏。 阿茴听着她们的欢声笑语，垂着眼眸，拿起一块蛋糕坐在窗台上安静地吃着。 孙伊曼走到她的身旁，手中拿着两杯香槟，深深道“阿茴，谢谢你。” 阿茴没接，孙伊曼倒是也不在意，将香槟放到一边，低声说“我们都欠你一个人情，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柒柒柒的孙伊曼永远是你的后盾。” “嗯。”阿茴点头，表示知道。 孙伊曼笑着坐到阿茴身旁，看着小孩们玩闹地身影，笑容灿烂，“真好啊我喜欢小孩子，很有活力。” “以后，大家都会好好的” 明明是一句普通的感慨，但阿茴却敏锐的听出了这句话背后的决然和死意。 阿茴咬着叉子，侧眼看着孙伊曼，随口问道“你当初生的男孩，现在是死是活” 孙伊曼浑身一抖，震惊地抬眼，满脸不可置信。 阿茴恍若未觉，“之前你讲的故事，是你姐姐的，还是你的” “你” “明灵不想追究，我不多说。”阿茴的口中满是奶油的香甜气息，这让她的神色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她想着明灵之前的通话，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却还是按照明灵教的一字不差地说“你可以放过自己重新开始，现在是新的一天，过去一切清零。” “人要向前看对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497章 妒忌 “你们在干什么” 当古来走进家园的时候, 对着围在客厅角落的两个人感到疑惑，还没等他再问，就听见啾啾啾的稚嫩叫声。 古来“有小鸡” 说完后, 他自己都笑了，不管怎么看, 蹲在那边的阿茴和他山石都不像是会安静看着小鸡的样子。 他走了过去，往两人中间门一看，表情有一瞬间门的空白。 还真是鸡。 那是三只有着暖黄色绒毛的可爱小鸡仔, 它们见到有新人出现, 睁着小小的黑豆眼睛，好奇地仰头去看。 “还真是小鸡”古来在最边缘的地方蹲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小鸡仔的绒毛，他戳了戳这些稚嫩柔软的身体，问道“怎么回事哪来的” “我买的。”他山石说道。 古来瞥了他一眼，手指已经收回, 看向在小鸡身后的一个大约三十多厘米的长方形透明盒子, 盒子里还放着五颗鸡蛋, 有两颗的蛋壳上带着些微的裂痕, 看起来也快要孵化成功了。 “盒子呢”古来又去看向阿茴。 阿茴跟着一起去戳它们的额头，道“这是我收到的礼物。” “嗯” 古来一怔, 继而明白过来, 这个透明盒子应该是明灵送过来的报酬。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阿茴看了看时间门, “一小时前。” 她把一只鸡仔抱在手心上，又撒了把小米, 让它先吃着，道“盒子的名字叫做时间门加速器，是巾帼会的发明者做的道具, 明灵说着或许会对我有用，我和他山石正在测试它的作用。” 阿茴很少会把话说的这么详细，她一口气说完，让古来和他山石都惊了一瞬。 两人对视一眼，由古来开口道“明灵那边有发生了什么吗” 阿茴没吭声。 古来温和地笑了笑，“要喝点椰奶吗我带来好东西过来。” “椰奶”阿茴疑惑“甜吗” “清甜。” 阿茴这才将视线放在古来身上，向来冷淡的脸上也浮现一丝惊讶。 这还是古来难得的“不修边幅”，除了副本任务中遇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一般来说，古来是极为注重仪表，就算是训练得满头大汗，他都不会像他山石乌衣巷等人那样脱了上衣，最多是解开胸口上的两颗扣子而已。 但现在却与往常全然不同，古来冷白的皮肤比之前黑了一些，露出了健康的色泽，他的头发剪短了，显得原本过于温和无害的脸变得有些硬朗，身上不再穿着万年白衬衫，而是银灰色带着浅浅红色底和椰子树的短袖外套与五分裤。 “你这是” “我去旅游了。”古来对她露出灿烂的微笑。 “冬天去旅游跑到热带去了”他山石挑眉。他记得之前古来进来时，身上还穿着毛衣。 “亚热带。”古来纠正，“到暖和的地方度了个假。” 这一段时间门，是古来最为放松的时候，不用再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之危，只要跟着父母兄长每天在海边玩就可以了。 他们一家租了个海滨别墅，在古往放假的这段时间门里住在里面，家里人的日常就是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回来做饭，一家人出去遛弯，再趁机到沙滩上摸点贝壳和搁浅的小鱼回来。 因为玩得太过舒服，到了临走时，全家人都显得极为恋恋不舍。 甚至古往都说等到过年的时候争取请个长期年假，到时候一家人再来玩。 跟他这边的幸福相比，其他人就过得不怎么样了朗月星需要赶作业，乌衣巷等人现实中也各有事情，很少会回来，只有，他山石不知道为什么，天天有空到家园里训练，阿茴则是刚刚从明灵那边回来。 至于阿椒 “对了，阿椒呢”古来问。 “还没出来。”阿茴说。 她在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看了弟弟的状态，发现他还在副本中，这才没有回去，想要等着一起走。 “还没出来”古来皱了皱眉，点开了阿椒的动态，从家园这边来看，作为成员之一的阿椒通讯还处在封闭的状态。“不应该啊，以他的实力怎么在d级副本里呆这么久” 阿椒虽然才只有4级，可是早就跟着他们闯过了a级副本，再加上他山石的特训，按理说早就可以通关了，他留在那里，难道是还有别的事情 古来将这事在脑袋里转了一圈，表面却没有表露分毫，他看向阿茴，刚要开口安抚，就听阿茴道“我的点券呢” “哦，在这。”古来回过神，将巾帼会成员之前到来时给的点券转了过去。 一百万的点券入账，阿茴的表情竟是毫不遮掩的轻松。 “她们还买了阿椒的屏蔽器，钱我是转给你，还是转给他”古来问道。 “等我弟弟出来，转给他。”阿茴道。 通常情况下，阿茴不会限制弟弟花他自己赚的钱。 “想好怎么花了吗”古来笑着问道“这么多的点券，你可是咱们队里最富有的一人了。” 古来在上个副本接受的燎原火的馈赠在这些日子里花了一半，除了修复被摧毁的家园，他还扩充了部分的家园面积。 众所周知，买房总是最贵的，一不留神就只剩下四十多万点券了。 “我要和阿椒商量。”阿茴换算不出来一百万点券能在他们世界里换多少钱，但也知道这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有了这些钱，她们可以从第四街区搬到第三街区，成为一个有些资产的中产阶级。 “不过在此之前，我会拿出来一部分当做家园活动资金。” 他山石说“你怎么赚了这么多明灵这么喜欢你吗” “这是她们求我当代理会长的报酬。”阿茴说到这，底气稍微足了一些，挺直腰板，目不转睛地盯着古来，说“我做得很好。” 古来眨了眨眼睛，立刻会意，温和的笑着鼓掌，“真不错，很厉害。” 阿茴的脸上蓦地有些烧，被夸奖的感觉和想象中的不同，原本的自豪悄然消失，只剩下不适应的羞赧。 她低下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紧抿着唇角，良久后才道“再、再夸一句。” 古来哑然失笑，他收起笑容，认真地盯着阿茴，真诚道“阿茴，我为你骄傲，你战胜了自己的缺点，能够帮助明灵完成了超级难的问题，那么，你可以讲讲发生了什么吗” 阿茴与古来明亮的眼神交汇，心中有所触动，但却并没有立刻出声，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古来表情不变，保持着原本的笑意鼓励地看着她。 阿茴嗯了一声。 “这就是我的全部经历。” 阿茴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着古来，言语间门带着一些难以言喻地怅然。 随着她的叙述，那一直被强行忽略的的烦闷情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她很少会这么表露情感，让古来觉得有些担忧。 “你在想什么”古来朝着阿茴坐的更近了一点，将桌上的热水倒在杯中，朝着她那里推了过去。 阿茴接过，抿了一口，温暖的感觉传到四肢百骸，她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只是表情依旧平淡，看不出太多的东西。 “我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阿茴迟疑着说道。 他山石坐在他们的对面，抬手捶向安将古来带来的椰子，他的力度控制的很好，只是一下，便让椰子坚硬的顶端破开一个小洞。 他将清澈的椰子水倒入杯中，又抬眼看着古来发来的椰奶制作方法，一点点的往里面添加着配料。 “多放点糖。”古来嘱咐道。 阿茴缩在柔软的椅子里，抱着茶杯，看着两人，淡淡地说“我的作用太大，任何人都可以坐到我的位置上，即使我想出了两个解决办法啊，但最关键的决战与我无关。” “我离开时，她们的世界还是与以前一样，依旧有着压迫和歧视，死亡率居高不下，还有些人怨恨我改变了她们优渥的人生” “但是更多的人因为你而被拯救。”古来打断她的话，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一点坚定的强势，他的眼睛依旧真诚，看着阿茴那迷茫的双眼，说“没有你，明灵不可能那么快成功。如果当初你拒绝站在代理会长的地方给她当诱饵，现在的明灵世界依旧是一团糟。” “她们已经开始在改变了。哪怕那是一件最微小的事情，小到你根本没有发现，但也比之前更好了，不是吗” 古来从没想过明灵的世界是那么残忍和可怕，她们的世界将男人捧的太高，这也就导致了女人的不幸，当明灵解决一切危险，即使阿茴再不想承认，但在那个世界中会有千千万万原本只能绝望等死的女性活了下来。 “也许千百年后，那边的男人灭绝，只能够靠着女性繁殖，又会衍生出不同的歧视，可是此时此刻，阿茴，你是英雄。” “你站在了最前面，顶住了游戏的压力，成为了她们心中的英雄。”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所有人都清楚柒柒柒，但只要有人受益，这便是你们的功劳。” “风知道你，云知道你，我们知道你。” “这样就足够了，对吗” 阿茴怔怔的看着古来，家园中的光亮偷着浅淡的明黄，照射着古来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柔软。 古来是了解阿茴的，他知道阿茴并不喜欢惹人注目，同时又非常容易得到满足，之所以会觉得难受，是因为她无法排解自己心中那份沉闷。 阿茴曾经说过，她小时候过得比这些人还惨，可是那时候并没有人帮助过她和阿椒，两姐弟能做的是相互扶持，一起从死人堆中活着走出来。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看到那些对境遇凄惨之人的同情，除非必要，也绝不出手去帮助处在弱势又孤苦无依的可怜人。 甚至古来记得很清楚，两人第一次有争执，也是因为古来同情别人，而遭到了阿茴的怨怼，当时这让他感到莫名，不过相处这么长时间门，古来此时已经能够理解阿茴。 换位思考，他或许还没有阿茴冷静。 但现在，阿茴违背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原则，不仅出手，还帮助了那么多的女人，在看到她们处境变好时，她难以抑制的产生了妒忌的情感。 她在妒忌这些人好运，在妒忌有像自己这样的人帮助她们，这份妒忌的背后，是她对于自己不幸命运的愤怒。 她潜意识里想要反抗着从出声就被定下的人生轨迹。 她不想永远呆在棺材村，不想只当一个普通的老板，不想安安分分的活着，她的野心很大，想带着弟弟在现实生活中去过更好的生活。 古来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楚，也很明白在没有人排解阿茴的嫉妒时，她很容易去做错误的事情。 于是，古来便在这里对她所做的一切给予肯定。 不管何时，不管何地，不管阿茴做什么，又是什么人，在她的背后，有着永远支持她的队友。 这就足够了。 她没有说话，不知为何，胸口的烦闷在这一瞬间门消散的无影无踪，仿佛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幻觉。 阿茴沉默着，她作出的唯一回应是借着喝水的动作，唇角翘起了一些。,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498章 追击 “你怎么看”在阿茴离开之后, 古来才转过身去问身旁的他山石。 后者道“她很危险。” “是。”古来点了点头，“阿茴很危险。” 这份危险并不是因为她成为柒柒柒的代理会长，而是因为她的策略挡住了游戏的路。 明灵看出了这点, 所以才特地赠送了一个时间加速器，她应该是想要利用这个道具来影响着阿茴周围的时间，从而让游戏无法确切的找到她的位置。 “如果是你，能做到阿茴这地步吗”他山石突然很好奇地问。 古来一怔, 略略有些诧异，不过还是仔细地想着自己的破解方法，良久后, 才摇头道“不行。” 他没办法做到和阿茴一样。 在他看来将大量男人变成女人, 还让他们拥有子宫可以生育, 这种扭曲乱来的做法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 纵然是想破头, 他也做不到这样。 古来最多是认清男女两者的矛盾点, 然后再制作社会新闻，鼓励女人走出家门，让男人得到惩罚，对于那些年轻的只知道跟着大人胡闹的孩子, 他认为还有救, 不能一杆打死，应该放入学校重新教化, 从根本思想中改变这种歧视。 但这样做会耗费大量的时间，且在短期内看不到效果, 所以单从这一点，是阿茴赢了。 “她确实做的很好，阿茴已经动脑了, 我认为这是一种进步。“古来咬着吸管，他尝了口他山石做的椰奶，被甜味腻的脑袋都空白了一秒。 “乱来。”他山石无奈道。 “没错。”古来点了点头，蓦地笑了出来，“该说不愧是和阿椒一家的吗” 他山石一愣，好笑道“这血缘关系不承认都不行。” 姐弟俩都是一样地乱来，阿茴看着沉稳，其实只是表面。 “接下来，游戏会针对阿茴”古来仰头看着天花板，家园中的装饰布置特地采用了温馨的家装，吊顶上的灯光有着橙黄色的暖光，人眼直视上去也不会有任何不舒服感。 他眯着眼睛，轻声道“有点麻烦了，这事也不能提醒阿茴，如果她知道的话游戏会变本加厉。” 如果被游戏针对的玩家本人对此不知情的话，那么游戏就不会下重手，等到它有了新的玩具，就会将旧的忘记。 这一点是在论坛中被很多人印证的规律，所以明灵才没有提醒阿茴，反而是借此机会将这个大问题转给了古来等人解决。 “嗯。”他山石又开了椰子，他不喜欢那种带着奶香味的饮品，只是一口口抿着椰子本身的清甜椰汁，对着古来道“不急。” “也是。”古来笑了笑，他的双手捻着自己外套的布料，触手又凉又滑，“距离下一个副本还有段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想。” “我不参加下一个团队副本。”他山石沉声道“我有别的事情。” “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暂时没有。”他山石看着古来，黑亮的眼眸专注而坚定，“有事情我会和你说。” “行。”古来对他能够由此承诺已经满足了。 他山石这人向来沉默寡言，平时根本不肯轻易地说些自己现实中的事情，也不会对别人开口求助，他是个擅长将所有苦痛全部藏起来，背负一切的男人。 古来总是会不注意的将其忽略过去，他的眼睛要看太多东西，脑中要一刻不停地想着能应对副本变化的计策，还要分心去关注其他队友但他从未感到窘迫，因为他知道 背后有他山石。 只要他山石在，再大的困难都能迈过去。 “一会还去训练吗”古来问道。 “去。” “带我一下，我也要练。”古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笑道“过得太舒服了，我的身体都要生锈了。” 他山石也弯起了唇角道“挺有意思的，很少会见到你这么放松，果然还是家里最好。” “是，难得不用想东想西。”古来微笑“在家里的时候，我只是我。” “是吗”他山石还想说些什么，抬眼看着去而复返的阿茴，她一把将桌上的椰汁捞起，道“对了，我刚才忘了这个事情。” 说着又从道具栏中将两颗眼球拿了出来，将其对准了古来，道“明灵还的，说是燎原火送你的。” “她还让我转达给你一句话，这是预演世界线的东西。” 接着她就将明灵要求转达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回答她的只有古来茫然的表情。 “什么意思” “不知道，她说你听了就会懂。”阿茴老老实实地说。 喝了口椰奶后，她表情放松了许多，“我的直觉说这是对你有好处的道具。” “我的直觉也在说同样的事情。”古来抿着嘴唇道。 他盯着这两颗眼球，内心深处仿佛有一道声音，不停地在蛊惑他将其安在自己的眼睛上，似乎只要有了这双眼睛，他就能得到世间一切。 古来闭了闭眼睛，因为意志足够坚定，所以对此并不执着。 “换眼的代价你知道吗“ “要失去一双眼睛。”阿茴说。 尽管现在明灵已经换上了新的眼睛，但之前她那只剩下空洞的眼眶的脸还刻在脑中，阿茴一时忘不掉。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这双眼球会与使用者的眼睛融合，想要换下来的话，只能挖掉自己的眼睛，不过这东西也不怎么厉害，很多道具都有拟替双眼的功能。” “如果你觉得不放心，可以让我弟弟去为你量身定做一只眼睛。” “为什么你在默认我一定会使用它啊”古来略有些无语，他摇头说道“我未必会这么做。” “随你。”阿茴不太在乎古来的选择，反正不管他怎么做，她都会支持。 “预演世界线你用了，技能会升级“他山石突然出声道。 古来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对此也不能肯定，“嗯，我觉得会。” “你的技能，再升级会怎么样” “不知道。”这事古来没法说。 每次技能升级都像是在抽盲盒，运气爆棚就会抽到好的，运气差就只能抽到垃圾技能。 他的还算不错，虽然没有攻击手段，但至少看到未来这是非常有用的技能，在副本里帮了不少忙。 “我的技能是防御，你的是预见未来，阿茴，你的呢”他山石问。 阿茴突然被点名，有些茫然，待听清他山石的问题后，便僵着一张脸说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也不等人回话，便抱着椰奶离开此地。 古来迟疑道“不要问。” “你知道” 古来嗯了声说“只有我和她知道，关于阿茴的技能你不要再问，也不要再想，她绝对不可能会使用的。” 他山石若有所思，喃喃道“不会使用的技能，是不敢，还是不想” 古来面无表情，他很少会用这么严厉的表情，他山石立刻便知道古来生气了，反而更让他感到疑惑，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古来生气。 “他山石。”古来肃然道“不要问。” 他没有生气。 他山石看着古来的脸，向来会露出温和笑容的人如今不去笑，才会让他觉得是在生气。 “好。”他山石沉声说“我不会再问。” 如果阿茴的技能是不能说的东西，想必，这是在防范有人搜寻他们的记忆，从而利用阿茴。 什么样的技能能做到这种份上 如果使用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山石想的很多，不过最终，还是将其压在心底，转移了话题，重新去聊了别的东西。 他山石从家园中出来回到自己的世界，他一睁开眼，便看到了漂浮在半空中的电子屏，屏幕上雪花一片，只有右下角那小小的一个虚拟主持人在坚持不懈的用着手语去播报新闻。 他山石懂手语，他认真看了一会，发现只是些在说着民生的话题，便重新躺回床上。 这时候，从墙壁的一个破洞中有人扔下了一个易拉罐，不偏不倚的砸在了这即将报废的电子屏中，仅剩的主持人也彻底与背景融为一体。 他山石从床上坐了起来，沉默着将易拉罐扔到墙角，堆放在那里的垃圾已经快要铺满半面墙，他无心收拾，只是伸直了手臂，敲了敲墙壁。 那边根本没人理会，反倒是嘈杂的嘈杂音乐从墙边传了出来。 他山石叹了口气，不再强求。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大脑放空，什么都没有去想，很快，睡意袭来，他山石倒头就睡，完全放弃了警戒周围。 第二天一早，他开始收拾那堆邻居扔来的垃圾，将每一样都认真地分类后，顶着邻居的谩骂和抱怨，他走下楼去。 他山石现在住的地方，是一个破旧的应急房屋，这种应急房一般是给施工队暂住使用，修建日为十年前，按照联邦法律，应急房屋只能用三年，三年后必须集中销毁，但是随着外星人侵略的越发频发，人类死亡率已经超过警戒线，自然也没人去销毁这些垃圾，反倒是大量的应急房屋成了流浪汉和亡命之徒的乐园。 “哟，季、季” “季崇池。”他山石说。 “哦，对对嘿，和帝国上将重名啊你”站在他面前的男人连忙点头，拍了拍肥胖的肚子，说道“你有没有兴趣给我们做工我观察你好几天了，你这人做事仔细认真，还帮周围人倒垃圾，心善的可以，给我们打两天工呗。” 他山石抬眼，问道“给多少钱” “哈哈兄弟，让你干工就是看得起你，别那么给脸不要脸啊。”胖子道。 他凑近他山石，脸上是一抹狰狞的笑，“我们的手可是很重的，也许会一不小心就把人打死了。” “你说，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对吧” 他山石没吭声，被地痞流氓纠缠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被匪徒纠缠还是挺新奇的。 胖子身上有血腥味，他山石能闻出来，这是刚杀了人才有的血腥味。 “让我做什么”他问道。 “跟我们来。”胖子嘿嘿一笑，上下打量着他山石，越看越满意。 “稍等，我先把垃圾扔了。” “没问题”胖子一口答应，毕竟他看中他山石，就是看中他的认真负责。 他山石扔完垃圾，回屋锁上门，便跟着胖子一起上了车。 帝星125。 他山石扫了眼这车型，在心中估算着车的价值。 150万。 能够开着这么豪奢的车来贫民窟，看来不是小事。 他山石腰板挺得笔直，目视前方，表情严肃，丝毫看不出来脑海中正在想着事情。 胖子在前面开车，不停地从后视镜观察着他山石，暗自想着，这人怎么一点也不像是个贫民，表现的这么淡定 因为他也不是第一次找这种贫民窟的人干工，一般人上了他的车都是诚惶诚恐，反而他山石这种反应倒是让人吃惊。 就在一个路口处，他忍不住问道“哥们，你怎么进来的” 他山石不说话。 胖子回过头，又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却显得极为阴狠，“我劝你还是早点说，别吃苦头。” 他山石开口道“杀人。” 胖子翻了个白眼，无语，“这年头还有因为杀人跑到贫民窟的人说吧，你被通缉多少钱杀了多少人” “一个。” 胖子白眼翻的更厉害了，觉得他山石是在消遣他，“季、季崇池是吧，你这人看着挺正，没想到还是会跟我玩心眼，杀人能被逼着躲在贫民窟现在还有谁没杀过人啊” 也不怪他会如此无语，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前面就有一对情侣吵架，女方直接活吞了男友，看着女人脸上裂开的腥盆巨口，胖子抽了根烟说“看到了吗这他妈就是我们的世界，杀人呵呵。” “刚出生的婴儿都杀过人了，你能因为杀人进来” “说吧，杀了谁” 他山石继续沉默，这次不管胖子怎么追问，他都不肯再开口了。 胖子这时耐心耗尽，切了声，直接一脚踩了油门，便再也不管身后的人了。 他闯了五个红灯，一路飙车来到郊区，将他山石从后座上拽起来，又去后备箱里拎出了个刚死不久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身上穿着高级面料做成的衣服，上面有着低调奢华的金丝刺绣，手腕上戴着一款价值500万的手表。 他山石看着尸体，刚要检查，胖子就将男人踹到地上，他在山坡上转了一会，口中念念有词一会，才指了块地说“就这，挖吧” 他山石呆在原地。 “你他妈愣着干什么给我挖啊”胖子揪着他山石的衣领，怒喷道“快点给我干活” 他山石握住他的手，微微用了点力气，便将胖子的手掰开，看着他扭曲的神色，沉声道“工具。” 胖子捂着断了三根的手指，这才恍然自己刚才竟然没给工具。 这种大错误都犯了实在是不应该，都怪这混蛋太奇怪了，让他的思维都变混沌了。 又从后备箱中拿出了一个铁锨，他开始指挥他山石挖坑。 坑很讲究，一定得是12米x22米，厚度要半米，不能多也不能少。 下葬的尸体更是要头朝西，脚朝东，四肢还得被砍断才行。 等到他山石全部做完，胖子又检查了一遍后，才开始埋人。 把人全部埋完了，胖子开始在坟头上念着非常生涩拗口的句子，很快，就在这坟堆上空，出现了一道虚幻的门。 胖子脸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喂，你跟我进去，我带你看点好东西” “这是外星人的科技吧。”他山石问道“联邦法律不是规定只要和它们接触就是死刑。” “哈哈，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谁还管法律的事情，就连贺元帅不都是被他手下杀了吗咱们人类要完蛋了完了你懂不懂” “不投靠外星人，难道要投靠你妈，让她给我们活命吗” 他山石没有动，“外星人不可能让我们活，它们屠杀过我们四十万人，你忘了这件事吗” “可去你妈的再叨叨，祭品的血都要流光了”胖子脸色难看，没想到这次找到竟然是个傻子，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联邦法律。 法律要是有用的话，他们早就将外星人赶跑了可是现在，别说是赶跑，就连自己原本的国土都丢了一半多。 不管是总帅还是司令，所作所为让底层人民看到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先人一步投靠了外星人，也许对方一时大发善心呢 胖子的想法也是大多数普通人的想法，他山石知道这点，并未多说，因为这从这一方面来看，确实是政府做的不对。 但这也没有办法，外星人的称呼只是为了让隐瞒民众，实际上那些从天空中冒出来的人全是玩家，贺司令已经查明，他们的世界早在150年前就被卖给了游戏。 想要将侵略者赶跑谈何容易。 即使贺司令成为八级玩家，却依旧难以做到，因为对面的玩家也有八级玩家，还不止一个。 他山石的眼眸微沉，悬浮的门中完全打开，从外面往里看，能看到一派纸醉金迷的场景，男人们聚在一起赌博喝酒，女人们则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各个男人的身边徘徊。 胖子搓了搓手，满脸的猥琐之意彻底是不掩饰了，他反手过来死死拽着他山石的手，朝着门里走去，边走边说道“看见门里的那个擂台了吗一会你上去，能打几把打几把，赢得多我们就带的时间长，赢得少，那咱们今天就得拜拜” “别想着逃跑我在下面看着你，你表现不错的话，我们赏你几块肉” “不要怕对手也是没学过搏斗的新人，你个子高，只要出拳快，就一定能赢” 他山石坚持“我不去。” “你” 要不是怕动手伤到他山石会影响比赛的结果，胖子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他阴狠道“你难道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祭品备齐了，杀了我也没有意义。”他山石很冷静，“你现在还不动手，一会也不会动手，这场擂台我不同意，你就进不去，除非你自己去打。” 胖子的脸色变换个不停，完全没想到他山石脑子会这么活，他肯定是不会进去打拳赛，一旦成为选手，那么他就再也没机会充当享乐的观众了。 “看来你是没什么想说的了。”他山石伸出手，按在了胖子的脸上，他的面色冷峻，双手微微用力，便让胖子疼的哭爹喊娘。 等到教训够了，他山石才收回手，他颇为淡然地打了通电话，通知军队的人过来接管这个与外星人之间的联络点。 “上将”身穿军装的男人走到他山石面前，敬礼道“现在852号连队全员到齐请指挥” “严重。”他山石唤着男人的名字，指着漂浮的悬空门道“低调行事，我的卧底任务没有结束，你将门封锁之后，直接离开就行。” 被换作严重的男人立刻道“是” 他转过身，来到胖子身边，居高俯视着这快要尿裤子的罪犯，道“你杀了几个人” 胖子傻愣愣地道“你刚才叫他上将他、他是” 严重冷哼一声，眼底闪过寒光，十分看不起这胖子的反应，但在说到他山石时，他便立刻换了一种表现，自豪道“他是严崇池上将” “严、严崇池”胖子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正在和别的军人吩咐内容的俊朗男人。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他山石从容不迫的抬头，面色平静却气势骇人，只这一眼，便如同放出笼的猛虎，让胖子在心惊胆战之余又忍不住臣服。 他哆嗦着抖着嘴唇，电光火石间，举手猛呼道“严上将我要坦白我知道一处外星人据点” 他山石猛地抬头，大踏步走来，明明穿着寒酸，却自带一种军人的杀气。 “说” 胖子不敢隐瞒，将据点坐标给说了出来。 自己潜伏了一个多月都没有线索的任务目标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找到了，他山石尤觉自己还在梦中。 这还是第一次能如此顺利的完成任务。 他山石让严重看管胖子，自己则带了一队兵立刻前往他说的那个地方，胖子还在后面大喊，“严上将小心小心啊” “联邦必胜联邦必胜啊” 他喊得嗓子都要冒出血来，喊完后甚至说不出话，只能跪地大口喘着粗气。 严重冷漠的看着他表演，对于这种陷入自我感动的人，有种生理上的厌恶。 他一脚踩在胖子的背后，黑色军靴用力的踩着，随后整了整头上的军帽，开始从腰间抽出一根透明卷尺，并将其扔到了虚幻门的上面。 在卷尺触碰到门的瞬间，里面纸醉金迷的人们顿时表情惶恐，他们盯着变形的墙壁，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严重用力拉扯着卷尺，直到将门牢牢绑住才松开来。 他开口道“联系孟教授，说我们收回了一个外星人布下的门。” 有人应是。 严重一直守在这里，等到士兵们将一切收拾好之后，才迈步朝着他山石离开的方向跑去。 直到一个拐角处，他才猛地倒在地上不停的呕血，“果然，太勉强了” 严重靠在墙边，无力的望着黑暗的天空，跟他山石一样，他也是名玩家，甚至还比他山石高一级，是个7级玩家。 即便如此，在现实中使用道具，还是让他遭受了非常严重的反噬。 “什么勉强”他山石的手中拎着三个像是酒瓶一样的东西，他来到严重身边，将其扶了起来。 “谁让你过来的” “严上将”严重咳了两声，虚弱道“我自己想过来的。” 他山石肃然道“不服从军令。” “您现在不是军人。”严重那英俊年轻的脸上有着些许狡黠之色，一点也不像往常酷哥的模样，“您袭击了贺司令，现在被军方通缉，已经撤了您的军职，所以您没有权利命令我。” 他山石面无表情地盯着忐忑的严重，几秒钟后，在严重打算求饶时，才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道“没大没小。” 严重知道事情过了，顿时松了口气，他轻声说道“上将下一个副本就麻烦您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499章 蜕变 “姐姐, 我回来了” 在空寂的房间中，阿椒见到阿茴等着她，双眼发亮，立刻高举手臂, 对着阿茴挥舞起来, 也不等阿茴回应, 大声喊道“你绝对不会想到我在副本里做了什么” 阿茴放下手中的蛋糕，朝着阿椒看去。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 阿椒的注意力就被别的事物夺走了，他揉了揉眼睛，表情古怪地问道“咱们队里什么时候成养殖场了” “叽叽叽叽” “咯咯咯咯” “咕咕咕咕” 回答他的是满屋子鸡的叫声, 除了还在孵化中的鸡蛋, 几乎房间内所有的空地都变成了这些鸡散步的场所。 “不是吧这也能忍” 阿椒一下薅住了那想要跳起来叼他的公鸡, 无语说“这是迎接我的礼物” 阿茴神色淡定, “一会吃。” 停了下，又道“红烧。” “谁做啊” “我。” 阿椒“” 他沉默了下, 看了看姐姐, 又看了看这只被抓在手中的公鸡，四目相对之下, 他猛地一撸袖子，道“这么多吃的完吗我来, 我来, 不用姐姐动手，姐姐尝尝我的手艺” 阿茴对此没什么表示, 算是默认了此事。 阿椒顿时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找回了一条命，要是让姐姐去做饭, 那根本不是能不能吃的问题，而是敢不敢吃。 “其他人呢我多做一点。”阿椒把公鸡一扔，四下看看，连声发问道“醉光阴怎么不在我走了多久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等了我多久” “阿椒。”阿茴抬眼看着他，淡淡道“闭嘴。” “好好，我不说。”阿椒做了ok的手势。 也就在这时，他看到阿茴放下的蛋糕被一群小鸡跳上桌子吃了，而姐姐却丝毫不生气，心中顿时明白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这些刚刚破壳而出正在乱跑的小鸡，艰难地走到了阿茴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他毫无形象地挤在阿茴坐的沙发扶手上，微微俯下身，将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担忧地问道“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姐弟俩之间几乎没有秘密，他们是比任何人都亲密的存在，即便外人会觉得阿茴冷漠到无情，但只有作为弟弟的阿椒明白，姐姐是比他更加心软的一个人。 此时的他已经察觉到阿茴的状态不对。 阿茴抿了抿嘴唇，并不打算明说，道“都解决了。” “真的” “嗯。” 阿椒直视她的双眼，想要从这波澜不惊的眼神中看出什么，但阿茴却移开视线，轻轻避开了。 阿椒的心沉了下去。 能让姐姐做出这种逃避行为的，一定不是小事。 “别瞒着我。”他靠近了阿茴，额头与她相抵，声音带着认真的沉重，道；“姐姐，别瞒着我，好吗” 阿茴没有动，半晌后，才抬手用力压了压弟弟的肩膀，将他推开，说“我没事。” 阿椒重重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是阿茴已经拿定主意，她决定隐瞒一些不能让他知道的事情。 对此阿椒毫无办法，哪怕他胡搅蛮缠，只要是阿茴不想说的，任谁都不可能撬开她的嘴。 最终，他扬着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看着她，也不说话，就这么无声地对峙着。 阿茴被看的浑身难受，有些受不了的起身到了另一个沙发上坐着去了。 阿椒无语的抹了下眼角的泪水，说“姐姐，你跟我说说在明灵发生的事情吧。” “你那边呢”阿茴反问。 “我哦，也没啥，就是覆灭了一个王朝而已。”阿椒淡淡道。 他原本还存着炫耀的心，只是因为有阿茴这一出后，反而没什么心情去炫耀了。 “挺好的，真厉害。”阿茴面无表情地对他竖起了拇指。 顿时，阿椒瞪大了双眼，猛地直起身子，他朝着阿茴那里扑了过来，趴在她的腿上，仰着头高兴道“对，我就是厉害就是牛” 说这话的时候他强装镇定，只是眼神却露着明晃晃的得意之色。 阿椒被激起谈性，咧开一嘴白牙，笑着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说道“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坚持了四百多年的普通国家而已。” 阿茴抬手，敲了下他的额头。 阿椒痛呼出声，白皙的皮肤上顿时出现了一道红印，他可怜兮兮地捂着头，看向阿茴，但后者却相当“铁石心肠”，压根就不理会阿椒的撒娇。 她开口问道“你杀了多少人” “不多不多，也就几个亿”阿椒说着，看到阿茴蓦地沉下去的脸，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姐姐，跟你开玩笑呢把我累死也杀不了这么多人” 他站起来，半跪在沙发上，讨好地伸手捏着阿茴的肩膀，道“我根本就没杀人” “嗯” “我的晋升副本是个很落伍的古代世界，在那里我好多技能都用不上，但谁让我是天才呢我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利用水流做出了发动机，一个月的时间，附近的山村就建好了电塔，拉上电线，家家户户都能点灯了” “三个月的时间，我从乡下走向城镇，从城镇又走向首都，我发明的那些东西，加速了落后世界的科技发展，让他们从农业社会一下跨入到科技社会” “然后当时的王朝适应不了这种变化，就被手下用杀了，摄政王想继位，但一些大臣不同意，搞得天下大乱，最后被一个小小的普通少年，也就是我，摘取了果实”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我在里面当了皇帝” 阿茴“” 她看着弟弟，愣了愣神，问道“皇帝你” “我” “对，就是我我可是因为发明太多东西造福百姓，被人封为圣帝，要建庙封神的”阿椒说到这的时候顿了一下，略有些可惜道“就是没把只能机器人研发出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完成任务的，反正突然间就出来了” 阿茴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只得嗯一声，干巴巴的顺着他的意思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阿椒仔细回想着，迟疑道“好像是杀掉我醒来时那个小山村的村长” 他记不太清了。 重新翻看了记录，才发现是毁掉小山村，并且保护村长前往京城，结果当时他因为来到古代而过于愤怒，忘了这件事情，在发明了几件东西解决燃眉之急后，就让村长带路先去京城，看看能不能搞点事情。 等他当上皇帝之后彻底忘了原本的小山村，但由于他发明的武器实在太过厉害，一些看不惯他的敌人便打算从暗处出手，他们不知道怎么就打听到了他出生在一个小山村，于是带着人屠了整个村子。 “啊这”阿椒被这来龙去脉给弄得哭笑不得，使劲戳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显示屏，对阿茴道“我是不是史上最轻松的通关者” 整个副本里他根本就没管任务的事情，全都是随自己性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反正也没有姐姐管着，又成了皇帝，今天可以建长城，明天就能建露台，只要是他喜欢的，全都要来一遍，以至于到了最后，还生出几分不想走的念头。 阿茴捏了捏他的脸，不停的往两边扯着，阿椒倒也不呼痛，只含混不清道“姐姐，你那边呢” “发生了一些事情。”阿茴说着，将自己副本的经历也简单阐述了一遍。 阿椒听着听着，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姐姐是在妒忌。 “我好妒忌她们啊”阿椒坐在地上，头轻轻靠在阿茴的膝盖上，微微闭着眼睛，似是愤恨地说道“让人不爽。” “是的。”阿茴点头。 能够和她心意相通的只有阿椒，他们两个有着相同的成长经历，对着这件事情自然也有同样的感受。 真的很嫉妒她们。 “明灵和我说过，她们到了悬崖边上，再后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阿茴语气淡淡，想着与明灵的对话，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明灵依旧没有放弃将她拉拢到巾帼会的念头，还曾经来过一场单独谈话。 谈话的内容有她所分析阿茴继续呆在假酒团队的利与弊，以及呆在巾帼会中的利弊，中间夹杂着一些她的人生感悟和对某些事物的看法。 阿茴在这场谈话中一言不发，但却没有向往常一样发呆，她认真听着明灵说的每一句话，记下了所有的一切。 但这些不能告诉阿椒古来这些人，甚至什么都不能表露出来。 这是只能她知道的秘密。 阿茴当着阿椒的面打开了透明窗口的副本记录，点开明灵所在的世界，原本的d级任务如今已经成绩为b级，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在记录下方还有个小小的号按钮。 “这是啥” 阿椒说着，抢先一步点开了加号，上面显现出的是一幅油画。 这幅画用了大量的红色与黑色，最底端是一个个面部狰狞正张开双手想要撕裂什么东西的男人们，在他们的拥挤的方向是一堆穿着女性衣服的骸骨，她们的骨架瘦小，身上的腐烂程度各不相同，许多人还是只有一只耳朵或者一只手的残疾人，这些人的脚下才是更加破碎的女人骨头，她们相互踩着，正面防住了男人伸手的掠夺，每人的背脊上都堆着更多女人，她们积压在一起，就像小山一样，一点点的保护住了更多神色单纯的女人。 这些女人们一代代传承下来，到了“山顶”之时，便只有两个人站着，一个是阿茴，她的神情冷淡，另一个则是站在悬崖边上，被更多女人的头发缠绕的明灵。 她的神色悲伤，似是恳求着阿茴，又似是在用力拽着这些头发，为女人们寻求一个最为光明的未来。 但可笑的是，整幅画的背景是暗色的红，像血一样刺眼。 “这是她们以前的世界。”阿茴轻声说“现在全都改变了” “明灵告诉我，只要我愿意，我也可以改变世界。” “你觉得我可以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500章 育种 可以吗？ 这种问题是阿椒第一次从阿茴的口中听到,他的姐姐，是一个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犹豫的人,不管前路如何，哪怕满是荆棘泥沼，也绝不回头,一定要将所有困难全部踩在脚下才行。 可是这样的姐姐，她竟然在……犹豫？ 明灵的世界对姐姐的影响这么大吗？ 阿椒的心中多了一丝阴霾，但面上却看不出分毫，反而轻轻笑了出来，仰头看着阿茴,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神色认真到会让熟悉的人觉得他不是阿椒。 “姐姐,你当然可以。只是改变世界而已。”阿椒伸出手，与阿茴十指相交,他的声音带着低沉的喑哑，说道：“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阿茴的手并不柔软,常年握枪和使用武器让她的掌心和指腹多了一层厚厚的茧,他轻轻摩挲着,放在脸颊边，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看着弟弟这个样子，阿茴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过往的各种回忆,最终，她选择将他的手一点点松开。 “你要为自己活着。” 阿椒一怔，蓦地睁大眼睛,眉眼间带着几分煞气，“姐姐？你在说什么？” “你要为自己活着。”阿茴又重复了一遍。 她不再跟阿椒对话，在他发疯之前站起身，将跳到膝盖上的小鸡仔们，轻轻放在地上。 “不要为了我而死。”阿茴沉声道：“你死了，我会活下去，我死了，你也要活下去。” 说完后，在她面前突兀的多出一道门，她打开后迈步进去，等到阿椒反应过来时，阿茴已经锁死了通往她个人家园的通道。 “姐姐！！！”阿椒气的双眼发红，“你给我出来！说清楚！刚才什么意思！！” 他奋力捶打着那扇坚固的时空门，没几下双手就鲜血淋漓，他死死盯着门，声音嘶哑沉重，“你想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是不是想抛弃我！！你是不是想扔下我！！” “姐姐！你出来！出来好好和我说清楚！！” …… 但最终，阿茴没有给他任何回答，甚至拿到通往个人家园的门也在此时消失不见。 阿椒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一时间也没了言语。 他的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失落和绝望。 “到底……发生了什么，姐姐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在他的记忆中，姐姐从来都没有如此决然的想要抛弃他，这种行为给了阿椒极大的不安感，他越发的不安起来，觉得一切都不再是熟悉的样子了。 “你在干什么？” 没过多久，阿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阿椒猛地去看，就见姐姐抱着两大盆装满黑土的花盆，动作艰难的侧过身子，说道：“别挡路。” “姐、姐姐？！”阿椒猛地站起来，他睁大双眼，又觉得被惊喜砸中，“你又来找我了？！” “什么？”阿茴一怔，完全不知道阿椒在搞什么，不过鉴于她往常也无法理解阿椒的行为，便不去纠结此事，只是道：“过来帮忙。” 阿椒顺着那道门往里看去，记忆中那原本空荡荡的空间在此时已经被一盆盆褐色的花盆所占据。枯燥乏味的白色空间也被装扮成了温室的布置，他迈入进去，湿润温暖的风迎面吹拂而来，一只小小的白色蝴蝶从不远处飞来，正好落在了他的肩头。 “姐姐……”阿椒不可置信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嗯。”阿茴点头，“我把所有的种子种下去了。” “所有的？” “是。” 阿椒知道那种子对姐姐的重要性，据说那是妈妈留下的最后遗物。不过阿椒对此看的很淡，他其实没有对父母的印象，从有记忆开始，姐姐就陪在他的身边。 对他来说，姐姐便是父母。 所以，他很愿意完成姐姐的愿望。 “我对生物科学不太了解，但我知道不同花种培育的条件也不相同。”阿椒看着这毫无绿色的盆栽，帮忙搬了两个，看着浮现在眼前的搜索栏，道：“咱们老家是个苦寒之地，能够长出的花不多，你把花种放在湿润的环境中可能永远都发不了芽。“ 阿茴哦了一声，“不是。 “啥？” “我们以前住的地方，有春天。”阿茴耐心的跟弟弟解释着。 她抱着花盆来到划分给自己的园艺区，小心将东西放下，认真道：“我们不是蓝络的居民。” “我知道啊，咱们是银雪的嘛！”阿椒点头道：“我八岁的时候，你才把我从银雪带到蓝络……我有在集中营的记忆。” “……不是。”阿茴又一次摇头否认，沉默的时间也比之前长了许多。 “我们不是银雪国的人，而是……桑春人。” “桑春？”阿椒眨了眨眼睛，他挠着头，有些疑惑，“姐姐，桑春是啥？” 阿茴抿了抿唇角，不再开口。 她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打下一层扇形的阴影，明明是与平日完全一样的表情，却莫名多了一点脆弱感。 阿椒又莫名不安，他的手指不自觉勾了勾，下意识地扬起笑容，讨好道：“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桑春嘛！姐姐我喜欢桑春！” 阿茴没理会，她蹲下来，在摆弄着这些花盆。 沉默地气氛在静谧中蔓延，阿椒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双眼泛红，又一次快哭了。 “你们……”就在两人无声地对峙中，又有一人来到此地。 刚刚训练完的轻尘手中还拿着一柄长弓，见到这两人，一向古板的脸上露出一丝懊恼，觉得自己刚才不该开口打招呼的。 “我再帮你搬几个过来！“阿椒那袖口一抹眼睛，转头就跑望着那飞快离开的背影，轻尘张了张口，将再见的话咽了下去。 他握着弓，看了看阿茴，又看了看这被她不停的挖出埋进又挖出再埋进去的种子，迟疑道：“种花……不是这么种的。” 轻尘将长弓放到了一边，蹲在阿茴身旁，见那粒花种挖出来，道：“这个种子……我听说是很多年前的种子？“ 即使他和阿茴不熟，但也知道她因为一点种子去找明灵的事情。 小团队就这点好，不管发生什么，很快就会所有人都知道。 “这种陈种最好先放在营养液中浸泡两天才行。一般来说种子的外壳很坚硬，需要先放到特定环境中进行催熟，这样处理后，花种的种植成活率会高一点。”轻尘认真道。 “陈种？” “……我说这么多，你就只听见这两个字吗？“轻尘无语，倒也没觉得意外，毕竟大家的世界不同，历史不同，彼此间有些文化差异很正常，“陈种的意思是陈年的种子，旧种子，这类种子要看具体的种类，有的花种不能放，有的则放几千年都没事。” “几千年？”阿茴一愣。 “是啊，开花的是荷花，植物的生命力可比我们茂盛很多。”轻尘微笑，“我的世界曾经挖出了四千年前的种子，它们被放在陶罐中，又被土壤掩埋，沧海桑田世间变化，千年后的人类将它们从陶罐中捧出，给予阳光与水，这些种子依旧能够冒出属于自己的倔强，重新拥抱土壤，绽放精彩。” 轻尘点开了搜索框，兑换了商店中的一个小小的培育道具，将种子放入进去，“上面有时间，说是等五天再种到土里，就有67的几率发芽。” “67……好低。”阿茴吐槽。 “不低了，已经很不错了，一般来说，种子处在一个极为糟糕的环境超过五年，还能有这个成活率，算是很高了。”轻尘顺手又将这里的四个花盆种子全都挖出来，扔进了培育器皿中，“种子多就会慢点，但是越多就会给这些道具提供不同的数值进行比对，选出最优的培育方式。” “还有，等到发芽后，你不能直接挖个浅浅的坑埋进去，要注意坑的深浅，还要注意阳光和湿度，有些花喜欢太阳，有些花则不耐晒，到时候还要分出两组做对比试验，不能全部按照一个样子的来。” “花和人一样，都是有智慧的，有时候你精心照顾不如路边散养开的旺盛，这个时候，也不要急，慢慢来，总结经验教训，总会成功的。” “养花不耗时间，但养好花很耗时间，不过，花开的时候也很容易让人满足，到那时候你就需要别的帮助了。” …… 听着轻尘条理清晰的话语，阿茴连连点头，表示会将其全部记下。 阿椒这次抱着五个花盆过来，他没敢用机器，全是靠着人力抱过来，为的就是用苦肉计让姐姐感受下他的辛苦。 可没成想，回来时，迎接他的是姐姐对一个陌生男人扬起的笑脸。 阿椒：？？？ “你等等，我刚才就走了十分钟吧！” 阿椒把花盆一放，看着姐姐那隐含崇拜的眼神，难以置信：“你俩怎么那么快就熟悉了？” “他很好。”阿茴认真说：“非常好。” 阿椒嘴一撇，心里酸的不行。“哪好了？比我多了个头还是多了只眼睛？” 轻尘叹了口气，“阿椒老弟，你这样不行啊，哪有你这种二十多岁还缠着姐姐不放的？给你姐姐一点私人空间可以吗？听说过距离产生美吗？分开一段时间再相遇，会觉得彼此特别好！” 阿椒想着刚才回来时被姐姐憋到半死的事情，刚刚愈合的手似乎还隐隐作痛。 “你好像……比之前能说。” “我那是社恐，ok？”轻尘坦然道：“现在都这么熟了，我就不恐了，明白吗？” “你还是继续恐着吧！”阿椒道：“快点滚。” 轻尘哼了声，他亮出右手上的钻戒，道：“我结婚八年，女儿都七岁了，小子，我可不是你要赶走的对象。” “只要是男的都不行！”阿椒说。 “阿椒。”阿茴抬手捏了下阿椒的脖颈，看他炸毛一般跳起来，“闭嘴。” 轻尘笑着看阿椒那委屈的表情，耸了耸肩道：“好吧，现在没事了，占据主动的不是你啊。”：，， 第501章 寂寞 “他在做什么呢？” 终于空闲下来的朗月星走进家园,第一眼就看到站在大厅咬牙切齿正在焊接机器的阿椒，顿时疑惑道：“阿椒这是想把大厅也当成工作室？他原本的房间不够用了？” 古来温和地摇了摇头，笑着说：“不是。” 他凑到朗月星耳边,小声的说道：“正吃醋呢,轻尘擅长养花,阿茴最近都围着他转，阿椒就受不了了。”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朗月星已经明白。 阿椒这重度姐控,把工具搬到大厅,无非是想作出一副努力的样子，吸引阿茴的注意力,借此机会得到夸奖罢了。 朗月星挑了挑眉，惊讶道：“他转性了？怎么不去打人啊？” “你还在记仇？”古来揶揄道。 “我可忘不了！”朗月星翻了个白眼。 还记得他刚来的时候，就因为多和阿茴说了几句,差点被阿椒给勒死,这事他可要记一辈子,等到日后能打赢阿椒后,就再重新将这份“屈辱”还回去。 说起来,阿椒本身就是非常矛盾的人,他给人的感觉是那种过于放纵自我又任性难缠的性格，可是偏偏会在阿茴面前想着装一个善良的人，即使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假的,但他总是乐此不疲，仿佛只要做得多了,就一定会成真。 朗月星又瞥了眼还在那边努力的阿椒，哼了哼，小声地嘟囔了句后,就不再看他，转而说起了正事，道：“哥，最近申请加入咱们队伍的人更多了，而且大多数都是女人，是不是因为阿茴姐？” 阿茴在明灵世界做的事情他也有听说，结合论坛上的一些发言，他有些担忧道：“阿茴姐太引人注目了，这样不是好事。” “本来乌衣巷晋升八级就够惹眼了，再加上被巾帼会点名保护的阿茴，猜测咱们假酒团队背景的帖子都刷到十几万了，如果继续下去，很可能会将燎原火的事情引出来……” 关于朗月星说的事情，古来倒是不清楚，最近他有点忙，没有看论坛，闻言赶紧去看了下，那上面的猜测五花八门，有的说阿茴是明灵私生女，有的说乌衣巷是卖身给明灵了，最后靠着她才走到了八级玩家的地位，还有的说，假酒团队的男人都是阿茴的后宫，她其实才是幕后boss，整个人就像索菲亚那样逮着好看的男人就会收成宠物之类的。 “……呵。”古来忍不住笑出声，好多猜测脑洞大的简直离谱，偏偏他们又能自圆其说，看得他直呼人才。 就像他现在看得这条，竟然会有人猜测假酒团队其实是远航者特地要捧出来的小号，里面成员全是太子爷，谁让他们团队的通关完成率高到可怕，每个成员晋升速度也堪称恐怖，如果只是一个人那还算是正常，可所有人都是如此，就有点意思了。 这种结果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成员们的后台个个都不简单，他们去参加副本，根本就是去度假，人人手中自备五六十个八级道具，尤其是作为队长的朗月星，他之前在彩蛋副本中死了整整1000次的壮举也被当成此论调的有力证据。 毕竟正常人是不会有心情通缉自己的一千次死法。 朗月星讪讪挠着头，尴尬的脚趾抠地，他觉得自己的形象在古来面前彻底崩塌。 什么叫做不是正常人啊？ 他这不是觉得死一千次能够那个成就吗！ 打游戏不拿全成就能叫打游戏吗！ 他暗暗记下这个发言的玩家姓名，以后要是能遇到，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哥，那个……要我联系他删帖吗？”朗月星小心翼翼地问道。 “挺有意思的。”古来关了论坛，“不用管了，让他们去猜吧，这个时候要是删帖，反而会让他们觉得自己的臆想是正确的。” “哦，那我就不管了。”朗月星很听话，说是不管就真的不去问了。 他们又把话题转回来说，“阿茴姐的事情怎么处理？这个也不管吗？” “她……” 说到阿茴，古来也觉得有些头疼。 就因为破坏了游戏的侵略而被记恨，这种事情真是怎么想怎么荒谬，可现实却偏偏就发生了，真是不知道要如何去说理。 “这件事你也不要问了，我会看着办的。”古来沉默一会，才缓缓说道。 “好的。”朗月星点了点头。 在这里的事情全都解决了，他一时间也没事干，只能呆在大厅去帮忙喂鸡。 橙黄色的小鸡仔们看起来可爱，柔软的绒毛摸起来极为治愈，让他的心情一下就大好起来，突然灵机一动，玩心大起，抱着饲料到处乱跑，而小鸡们毫不知情，跟在他屁股后面组成了一条长队。 “我靠！”随着一声粗口，阿椒扔下手中的电焊工具，直接从高达五米的巨大机械塔上跳了下来，一脚将朗月星踹翻在地，“你骂我？！” “我哪有！”朗月星矢口否认，“喂鸡也能骂你？” “我有证据！”阿椒冷笑一声，又是一拳挥过来，打的朗月星眼圈乌黑。 “你竟然这么打我的脸！我就一张脸能看了！！”朗月星大叫。 阿椒哼了声，再来一拳，将他的两只眼睛都揍的乌黑。 “我还揍少了！” 阿椒直接将从上面看到的图案截图发了过来，只见图片上是朗月星扔饲料时大笑的表情，在他的身后，是一连串小鸡组成的句子。 【阿椒大sb】 “噗！”古来本来是想过来劝劝，见此没忍住，连忙捂住嘴，他难掩笑意地摆着手说：“你俩自己……哈哈，自己解决吧！” 朗月星一脸懊恼，完全没想到阿椒的建造速度这么快，明明在撒饲料之前，他还在地下焊底座，一眨眼竟然都爬到五米高了。 他一站在上面，这不是直接就看到了自己暗搓搓地“复仇”了吗？ 阿椒抬手勾着他的脖颈，用拇指抵着他的下巴，略微使劲，就这么带着朗月星往自己做的道具那里揍去，“既然我们队长这么热心，不如帮帮我吧，我正好缺了个副手，不如用你的技能给我放个几十个雷，做做引电实验！” “几十个？会死人的！” “啊？你觉得自己能从我手里活下来吗？” 朗月星：“…………” 阿椒微笑。 他俩对视了几秒钟，朗月星的身影蓦地变得浅淡，眨眼间就从阿椒的挟制下消失。 阿椒翻了个白眼，无语：“这就怕了？” “你是他心理阴影啊。”古来笑着说。 阿椒哼了哼，也不接话，冲着古来努了努嘴，示意他走近点。 “醉光阴，你脑子聪明，帮我想想怎么让我姐回心转意？”阿椒纳闷道：“我们明明都已经有钱了，为什么感觉姐姐离我越来越远？” 这是又找我当知心哥哥？ 古来眨了眨眼，暗自想着，觉得新奇无比。 因为阿椒很少去将自己的苦恼说出来，他与他山石一样，都是喜欢将真正的烦恼藏在心底的人。 “你觉得阿茴离你越来越远了？”不过在听清他说什么时，古来皱了皱眉。 “唉，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反正我们没有以前亲密了。” 阿椒表情很委屈，“以前住在棺材村的时候，我们对彼此是没有秘密的，哦，也不对，姐姐喜欢偷糖吃，这点不好，我也总是被发现藏私房钱，但我藏钱是想给姐姐换条好点的腿啊，她的腿太旧了，我当时想着，要是有钱，说什么都得让我姐姐过上好日子，每餐都能吃到甜味的营养液，还要有个能够翻身的大床，再来一顿超级棒的蛋糕大餐……” “可是……现在全变了啊。” “我有了钱，姐姐也有了钱，我们两个人住进了第三区，那里是有钱人住的地方，非常豪华，各种福利设施都很好，是属于富人的乐园。” “我们住进了别墅，有了两个很大的房间，从我那里走到她的屋子需要135步，她在屋中说话，我都听不到了……” “姐姐每天都要出去逛街，可什么都不买，就这么一步步的将整个第三区走完，她宁可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也不喊我一起……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好久没有和姐姐一起吃过饭了。” 阿椒就像是被抛弃在雨夜的小狗，眉眼低垂，英俊的面容上带着可怜兮兮的苦相，古来已经知道他并不是在寻求帮助，而是想有个人听听他闷在心中的话。 这些话是不能够对着阿茴说出来的，因为阿椒很清楚，一旦他说出来，姐姐会放弃平日的习惯，转为陪着他，让他不再孤单。 这样很好，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是。 可是…… 他舍不得。 “姐姐好不容易才有了想做的事情，我不能那么自私……”阿椒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脸，带着哽咽的哭腔说：“她不是人偶，不是机器，是活生生的人……这二十多年来，一直为了我殚精竭虑的，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 “我看着她那个样子就好开心，我姐姐真的在过普通的生活，但是，我好寂寞啊……我好想姐姐陪我……” “你这不是都清楚吗？”古来的眼神满是温和的鼓励，“好好和她聊聊吧，阿茴会认真听的。”：，， 第502章 暗谋 清晨五点三十分钟,阿椒准时从床上醒来。 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对着天幕上那零星的几颗星星沉默了一会。 在小时候，他并不觉得星星有什么好看的,毕竟,住在集中营里，只要没有完成大人们发布的任务,小孩子就会被人扔出帐篷作为惩罚，每到这个时候,他就默默地呆在空地中一看就是一夜的星星。 因为他不能在荒地上睡着,四周不仅有着随时会扑过来的野兽，还有一些虎视眈眈的同伴。 比起看的见的攻击,那些躲在暗处的恶意才更加难防。但是阿椒却极为喜欢这段时光,对他来说，这是他和姐姐阿茴最亲密的时候。 再往后,年龄大了点，就被姐姐拼着命带出了集中营,来到第五区的棺材村。 “我不喜欢棺材村。”阿椒低声喃喃地说着。 他讨厌那处狭窄逼仄的环境。 住在那里时,拼了命的想要搬到大房子里去住，让姐姐不再去干那么危险的工作，甚至还幻想着两个人一起活到白发苍苍，手牵手的走出第五区。 但没想到,才只用了十几年就从棺材村中走了出来。 他移开视线，看着对面的墙壁,暗黄色的墙纸上勾勒着精致繁杂的菱形花纹,脚下的天鹅绒毯子柔软的让人心焦，他伸出手探向了枕头，从里面拿出了一把自己特制的枪。 “姐姐……“他轻声唤了一句,对面毫无动静，只有窗外的花园里一些窸窸窣窣的虫叫声。 闭上嘴不出声，屏息凝神，也感受不到姐姐的气息。 阿椒一脸的失落，他在原地转了几圈，又喊了几声姐姐，可声音都没有走出过这个房间。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有了钱财，完成梦想之后，他和姐姐的距离反而越来越遥远了呢？ 他们甚至不能保证每天都能见上面。 阿椒攥紧了手，将自己的睡衣解开，重新换上一件更加让人心烦的丝绸衬衫，柔软的布料服帖的贴在他的身上，衬出他修长匀称的身形，镜中的他眉目俊朗，肌肉线条流畅，不管如何动作，都显得很是英俊，可越是这样，他眉头便越是紧锁。 这身衣服让他再也没法将武器藏在身上，行走间也带着一种滞涩感。 阿椒叹了口气，脱去这身衣服，又换了之前穿的廉价衬衫，这衣服倒是一点都不修身，宽大又粗糙，可是却能掩藏他的动作。 “真累……”阿椒无奈，迈步朝着对面墙壁走去，那里是他姐姐的房间，在135步后，他才能触摸到这面墙。 再回头去看向隔着几十米距离的床，阿椒满脸的苦涩，现在的他们已经是许多人眼中的成功者，甚至还多人买下了即使是富人也会觉得豪奢的别墅，但是，他很清楚，自己过得并不快乐。 他朝着窗后走去，那里有着一个小小阳台，虽然说是小，可也比他们之前住的房间要宽广的多。 这个阳台和阿茴的房间连通，只要迈过一个小小的护栏，他就可以到达姐姐的房间。这也是他们两个见面的最快方法，因为如果正常从走廊那里走的话，他们光是绕开那些匪夷所思的障碍物，就要耗去十几分钟的路程。 就在他刚踏入阳台时，后面的窗户打开，阿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清明，手里握着一把黑色小刀，冷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姐姐，我……” “进来。”阿茴没听他解释，先行一步将通往阳台的灯打开，又去给他倒了杯热水，示意他进屋。 “我想和你谈谈……”阿椒认真地说：“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太痛苦了……” “多适应。”阿茴直接打断，没想听他的话，认真道：“时间长了就好了。” “才不好！”阿椒语气激烈，直视阿茴的双眼，近乎疯狂的喊道：“我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阿茴沉默以对。 阿椒发了疯，赤红着眼睛盯着她说：“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们不是姐弟吗？！我们才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你宁可去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 阿茴沉默了下，道：“你跟踪我？” 阿椒坦然承认，“是！” 阿茴：“……这样不好，不要再做了。” 她移开视线，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反而对着阿椒道：“离我近点。” 阿椒一愣，抓着窗棂的手像是触电一般赶紧松开，原本做出逃跑的动作也变成了手足无措。 “过来。”阿茴转身，回到自己那五米宽的大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睡吧，明天带你去。” 阿椒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 他连连点头，唯恐姐姐改变主意，立刻蹿了上去，缩进被窝。 “姐姐晚安！”喊了一声后马上紧闭双眼，装成熟睡的样子。 阿茴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一下，想要伸脚踹他，却尴尬的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太宽，腿够不到。 阿椒肩膀颤动的厉害，他强忍着笑意，又把被子往头上盖了盖。 阿茴关上灯，听着身旁传来的呼吸声，一时没了睡意，头顶的水晶吊灯微微闪着点点碎光，对面半敞开的衣橱空荡荡的，只有两把枪被好好的放在了那里，她的手臂伸直，碰不到弟弟，在这张大床上翻滚了两圈，也依旧没有碰到他。 这张床实在是太大了，她就像是误闯了巨人国的小人，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极为陌生的东西。 “床太大了。”阿茴轻声说：“屋子也太大了。” “是啊，太大了……”阿椒也小声地说着，他朝着姐姐的方向使劲挪动，敲敲伸直手臂，触碰到了她温热的掌心。 “我也不喜欢。”阿茴说：“可我们需要它。” 阿椒沉默。 “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阿茴慢慢收紧自己的手指，她侧过身，在昏暗的房间中，对上了弟弟那双黑亮的眼睛。 “第五区蝼蚁，第四区蝼蚁，第三区……蝼蚁。” 她慢吞吞地说：“银雪一共五区，即使是有钱人，在第一二区的人眼中看来，都是可以随时杀死的蝼蚁。” “我是，你也是，包括咱们在街上遇到的其他人全是蝼蚁，只要他们愿意，我们随时会死。” 她垂着眼睛，想着当时带着弟弟爬进第五区时的样子，那里的守门人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他们的脖子里扎了一针。 基因异变液。 银雪的王族是极为好斗的一族，为了能够更好的扩张自己国家的版图，他们发明了一种基因异变液，只要注射了这种针剂，所有人的性命就全部掌控在王族手中。 也正因此，他们才得到了全世界最悍不畏死的一支军队。 在战场上拼命会死，可留在这里会生不如死，所以，银雪的国民从出生就被告知不能反抗王族，也不能拒绝王族的任何要求。 阿茴和阿椒都不是银雪国的人，他们没有这种被压制的恐惧，但是却也无法进行反抗。 以前活的浑浑噩噩，拼着命干最危险的工作也是为了赚钱，只有钱够了，才能从狭窄的地狱中逃脱。 可是现在不同了…… 她亲眼看到了反抗的斗志，明灵和她率领的柒柒柒在阿茴的心中留下了一道重重的划痕，打破了包裹着这颗心脏的坚冰。 阿茴开始思考。 她想着这一切真不公平啊…… “第一区王族，第二区官员，第三区商贾，第四区平民，第五区贫民。”阿椒抿着唇角，开口道：“姐，你知道吗？我翻过银雪的历史，从银雪建立到如今，只有短短的两百年，可是这两百年，他们战无不胜，靠的就是这对于底层的绝对掌控力。” “想要杀死他们，很难。” “我杀过。” 阿茴打断，抬眼道：“他们很弱，比所有人都好杀。” 阿椒丝毫不意外，在姐姐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姐姐是在做什么。 “我杀过他们，不止一次。” 王族也不是绝对的安全，他们的敌人永远都是同为王族的同伴，作为中排名第一的杀手，阿茴自然接到过这种任务。 “他们很笨。” 阿茴的声调愈发轻微起来，“会隐瞒身份过来见我，会提前给我一大笔定金，还会告诉我目标的弱点和最佳伏击地点。” “甚至……会不带保镖就独自一人见我。” 阿茴很少会做出将雇主一起杀了的事情，但是对待王族，只有雇主死亡，她才能够安全。 “姐姐，你是说……” “我又接到一笔新的订单。”阿茴点了点头，淡淡道：“三个月后，银雪的皇帝会尽行游行活动，他们将在国庆日路过不远处的钟楼。” 阿椒唔了一声，手指蓦地攥紧，他的身上微微颤抖，却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要杀？“ “要杀。” 他终于明白姐姐这些天在做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任务踩点，顿时松了口气，原本积在心中的郁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知道了。”阿椒说：“这件事情我会帮忙，雇主定下死法了吗？” “要一击毙命，不得伤人。” “好。”阿椒道：“到时候我和你一起模拟情况，给你制造机会。” “姐，那你拿了多少报酬？” “一块钱。” “啊？” “我收了一块钱。”阿茴将一枚沾着血的硬币递给他，“这是报酬。”：，， 第503章 准备 “不太对啊……”阿椒把玩着手中这染了血的硬币,抬眼看着坐在对面正认真跟着视频学习极大技巧的古来，问道：“你觉得我姐姐会为了一块钱的报酬，就去刺杀皇帝吗？” “那是你姐姐,你比我更了解不是吗？”古来没有正面回答。 阿茴打算做的事情,他其实有些猜测，不过对此并不太紧张，反而十分欣慰，因为这是阿茴难得主动去做些什么,而不是像往常一样有空就在发呆。 古来希望她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这对于她未来的发展会有很好的帮助。 阿椒瞥了他一眼，脸上还是带着些不开心的表情,但还是没说什么。 “你来就是说这个的？”古来问道。 “哦,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最近听到一些风声,说是我姐姐手中有通往八级的钥匙？”阿椒说到这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谁传出去的？这么傻逼？我姐姐的名字为什么会在论坛里火起来？明灵干的？” “……不知道。”古来摇头，他点开自己的论坛页面,看着上面讨论的帖子，脸色微沉，“这不太对劲,有人背后推波助澜。” 阿椒纳闷道：“我倒是查出来说这件事的源头是谁，但是我私信后没多久，他的名字就消失了。“ 在游戏中，如果玩家的名字消失，就意味着此人已经死去。 “杀人灭口。“古来肯定道。 “真的假的？谁干这种缺德事？”阿椒惊讶,他还真没想到这点，将之前搜集到的情报展开，他道：“这人是个七级玩家，从他论坛发言来看，至少在游戏中呆了三年以上，算是资深玩家，一直没加入任何组织公会，算得上是独狼玩家中比较有名的一位。” “想要杀他，可不容易啊……” 古来细细地看着，玩家死去后，他得资料也会在被封存，所以阿椒能抢在封存前保存这么多资料可以说是非常不容易了。 “他诬陷阿茴的目的是什么？这么做会让谁受益？”他开口问道。 阿椒摇头，叹了口气，“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 可能是因为职业原因，阿茴平日沉默寡言，还会刻意消除自己的存在感，除了之前和明灵有过接触外，几乎是团队中最为低调的一位，她的性格也不适合暴露在大众之下，这样的人，竟然会被全民讨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古来想了一会，他的手指点在半空，搜索了几个关键字后，又看着出来的帖子，才道：“乌衣巷升入八级的消息没有传开，反倒是阿茴被特定点出。” 阿椒一点就透，紧皱眉头，“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要打这个信息差，从我姐姐入手，进而摧毁咱们团队？” “别把队伍看的太重，我们团队名次不高，真要是出手，也是冲着乌衣巷去的。”古来道。 话说到这，便已经缕清了前因后果。 有人在知道乌衣巷晋升后，便开始打着他的主意，毕竟一个刚刚晋升，还在适应期的八级玩家可比那些晋升好几年的老牌八级玩家要好对付，正当他们开始找乌衣巷破绽时，突然间有一个绝好的机会出现。 那就是阿茴与明灵关系极好，又帮助了她们的组织，却偏偏不是巾帼会的成员。 从她入手再一步步的将乌衣巷拉下水……如果做得好的话，还能解决一个在上升期的团队。 一箭三雕，划算极了。 “我们被小看了。“古来抿了抿唇角，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他的眉眼弯弯，整个人看不出丝毫的锐意。 阿椒也开始扯着唇角，他转过头，与古来对视，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怒火，“动手的人是谁？” “两个可能，一个是之前袭击过咱们的人，他们见乌衣巷晋升成功，怀疑燎原火的东西在他手上，但因为乌衣巷已经是八级玩家，不好动手，于是从作为队友的阿茴那边开始动手。” “另一个是卡在七级与八级之间的那群玩家，他们已经完成了成为八级的所有任务，只差一个晋升名额，而这，需要从最弱的一位动手。” 阿椒眼中冷意更甚，“你少说了一个。” “哪个？” “游戏。”他也不是笨蛋，即使古来刻意隐瞒了阿茴被游戏针对的事情，他依旧很轻易的就猜了出来你。 “不是它。”古来肯定道：“它不会通过这种弯弯绕绕对阿茴出手，真要是动手，直接在副本里杀人更隐蔽。”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阿椒阴狠道：“我现在只想杀人，你快点想出方案，我去动手。” 古来没理他，对这句话只当没听到。 阿椒又道：“你不说，那我就来吧，休息时间快结束了，下一个副本我和你们分开。” “嗯？” “我去杀人，你们去通关。”阿椒盯着半空中那个回帖不停的论坛，点开最热的一贴，按照他们给的密语加入了一个群，群里都是匿名，只有群主才正大光明的将玩家姓名展示出来。 群主名叫【北极星】。 阿椒面无表情的浏览着之前群里的回复，很快便察觉到一个重要讯息，意味深长道：“这个群主似乎是一个大组织的管理者，他现在打算重新再组一队，但是要先测试成员实力。” “所以？”古来问。 “他们打算先让群里的人一起去同一个副本。” 古来抬眼，看着阿椒那阴狠的表情，无语道：“然后呢？你就因为他们一起讨论过阿茴，就直接加入，选择杀了所有人？” “没人知道阿茴还有个弟弟，只要我提前解决了这些人，姐姐就不会有危险。”这次变成了阿椒无视古来的话了。 “解决不了问题，就先把搞出问题的人解决掉吗？”古来哭笑不得，他重新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温声道：“你随意，别做的太过分就行。” 阿椒笑了声，对此结果并不意外，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古来反对的情绪并不强烈，比了个ok的手势，道：“我们三天后出发。” 古来：“……太急了吧？” “急点才好，他们越是着急，就越说明有问题。”阿椒信心满满，“等我凯旋，给你带点特产，这事别告诉我姐，不然她一定会跟过来的。” …… ………… …………………… 阿椒瞪大双眼，以一种控诉的表情看着古来，“你不守信用啊！谁让你告诉我姐的？” 古来觉得很无辜，“不是我说的。” 阿茴抬手敲了下弟弟的额头，看他痛呼一声，才慢吞吞地说：“跟醉光阴无关，是我自己想来的。” 阿椒很无语，“姐姐，你不会撒谎就别说话了，我的眼睛又不瞎，哪有人说实话的时候眼睛乱飘。” 阿茴：“……直觉。” “哦，这样啊。”得到这个解释之后，阿椒反倒是释然了。 因为姐姐的直觉就是个bug，没人知道它出现的规律，也没人知道它是如何运转的，反正是从小的时候，它就让姐姐躲过了许多次危机，这一次既然是直觉让姐姐跟着，那就跟着好了。 “先说好，你不能在我杀人的时候限制我，也不能在我搞事的时候制止我，还不能……。” 阿茴直接打断，认真说道：“没人付钱的时候不要杀人。” “……哦。”阿椒一番话全都被堵在肚子里，只能欲言又止的闭上嘴。 古来嘱咐道：“你俩小心一点，最近不太平，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杀人不是必要的，有的时候震慑的手段更重要，如果你失败了不用着急，带时候就按照我的方法来。” “你有什么方法？”阿椒好奇问道：“透露一下吧！” 古来只是笑，“等你们回来再说吧，我还要做些准备。” “啥准备？” 古来不出声了，他看向阿茴，还没开口，阿茴就先一步道：“我有点事情要说。” 而后也不等阿椒开口，直接以眼神示意他先进副本。 等到人走了后，阿茴将挂在脖颈上的项链取了下来，递给了古来。 这项链看起来很朴素，细细的一条银线，只有中间的位置固定着一颗湛蓝色的菱形宝石。 “八级道具，分魂石。”古来在碰到项链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他愣了愣，问道：“你买这个做什么？怎么比别的八级道具贵了三倍？” 阿茴沉默一瞬，“我不知道，昨天心血来潮突然买了。” 说到这，她脸上也满是懊悔，“你帮我卖了。” 分魂石可以储藏人的一部分灵魂，当人的□□消亡时，可以通过这颗石头来得到第二条命，但对于阿茴来说，这道具恢复的太慢，还不如七级道具巫毒娃娃的替死好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买下分魂石，昨天跟着魔一样，买了之后，剩下的存款全部清空，今天醒了后，才彻底清醒，所以希望古来能帮忙卖出去。 “嗯……你也会冲动购物？”古来笑了笑，没有多说，将道具收好后，说：“卖给我吧，我按原价买。” “……不要，你用不上，卖给明灵。”阿茴扭过头，小声地说：“她需要。” 她的耳后有一点红，想来死板的脸上也有点别扭，“我不是买给她的。” “知道。”古来嗯了声，“我一会去问问她要不要。” 阿茴又一次认真的强调道：“我真的不是特地为她买的。” “好，我知道了，是我为她买的。”古来故意说道。 阿茴：“…………”：，， 第504章 灭门 “姐姐,这次咱俩年龄一样大！” 阿茴刚从晕眩的感觉中恢复，就听见旁边有着叽叽喳喳的叫声，她抬眼看去,有着圆圆脸蛋的男孩便在她身边不停的转来转去。 见她醒来，阿椒倒是丝毫没觉得意外,赶紧从一旁的水井中打出一桶水，“姐姐，你用这个洗洗脸。” 阿茴沉默着听从了他的话，洗了把脸后，原本困顿的身体确实精神了很多。 阿椒笑着说道：“我今年14岁,叫做金元宝，你比我大两个月,名字叫翡翠,和我算是老乡,三年前家里大旱,咱们俩的爹娘就把咱俩卖到了任府当丫鬟仆人,你是二少爷的贴身丫鬟,我是二少爷的贴身书童。” 在阿茴醒来之前,阿椒就已经提前将附近的情报打探清楚,“还有,姐姐你得注意一下,大少爷好像看上你了，想要收你做妾。” 阿茴没出声，她将脸擦干，看着水面上映出的娇俏美人，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睛。 这具身体的容貌极盛，即使内在是她这么呆板的人,也没有显露出丝毫无趣。眉眼间，反倒有种难得一见的娇憨感。 “翡翠。”阿茴轻声念着这句身体的名字，她的脑海里有着原身的一些记忆，这让她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在这？” “你被我打晕了。”阿椒坦然道：“金元宝想要把你带过去送给大少爷，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你不嫁也得嫁。” 阿茴哦了声。 她四下看看，如今的季节似乎是深秋，周围荒凉，地面全被厚厚的一层落叶覆盖，有着一股泥土和树叶落下的气味。 翡翠作为二少爷跟前近身伺候的侍女，根本不会来到如此荒凉的地界，所以对此极为陌生。 “接下来做什么？”阿茴问道。 阿椒摸了摸下巴，“按照正常进展，要么是有人英雄救美，要么是真的嫁给大少爷……姐，我个人是认为你嫁给大少爷比较好。” “理由。”阿茴神情淡淡，对于嫁人这件事并不在乎，她需要知道的是，嫁了人之后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他快死了。”阿椒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意有所指道：“今日傍晚，他必死无疑。” 阿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撑着身体站起来，发现腿早就麻了，身上也酸软无力，而从袖中露出的手腕上则有着触目惊心的勒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可怖。 阿椒挠着头，讪讪道：“我下次轻点。” “还有下次？” “怎么没有下次啊，我这次放跑了你，下次不还得抓着你去给大少爷配阴婚吗！”说到这，阿椒猛地捂住嘴，一脸懊恼的神色。 他跺了跺脚，慌忙道：“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听到了吗！” 阿茴沉默着看他表演，低着头，按照翡翠的习惯使劲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阿椒还在不停的恐吓着，活脱脱的像是不小心暴露重要秘密的炮灰，他说了半天，说的口干舌燥也没得一点回应，便愤怒的拔高音量，拽着阿茴的衣袖，喝道：“跟你说话，听到了没有！” “嗯。”阿茴这才给了一句。 阿椒的手指在她的衣袖上快速点了两下，传递了只有他们姐弟才能知道的讯息。 【有、人】 有人监视？ 阿茴想了想，又屏息凝神感受一番，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翡翠的身体实在太弱了，根本没法像她往常那样五感敏锐。 阿椒弯腰将地上的绳子捡起，装作为难的模样看了看阿茴的手腕，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停了下，不放心的嘱咐道：“你也别想着逃跑，我跟你说，附近都是大少爷的人，你就是被剪了羽的鹦哥，插翅难逃！” 阿茴不吭声，阿椒又点了点手背，阿茴这才抬眼，慢吞吞地说道：“你……为什么背叛二少爷？” 她的嗓音又轻又柔，即使是没有感情的棒读，也能带着一股扶风弱柳的柔媚感。 阿椒轻咳一声，“什么叫做背叛啊？我一直都是大少爷的人！实话告诉你，大少爷可是任府的嫡长子，将来要继承任府的！他心悦于你，娶你为妾也是看得起你，总比当了通房要好，是吧？姐！” “我可真羡慕你们女人，不说别的，脱光衣服卖卖身，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不就来了？跟着大少爷，你以后也算是府里的半个主子，我得称呼一声‘您’了！” 阿茴继续棒读：“滚！” 阿椒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二少爷能干什么？就那副病痨样，能活过二十岁吗？再说了，他也不喜欢你啊，人家心心念念的是自己表妹，真正的禁金枝玉叶，你算啥啊？说是路边的野草都是给你脸上贴金了，你的卖身契还捏在主家手里，再作妖的话，当心主家直接把你卖到窑子里！” 阿茴：“…………” 她不出声，反倒是给了阿椒更多自由发挥的空间，他越说越急切，威逼利诱之下，倒是真情实感的代入了元宝的角色，不在开口，反倒是粗暴的拽着阿茴前往医馆。 当他们走出这片荒地，背后被窥探的感觉消失不见，阿椒这才放松身体，连忙道歉道：“姐，我刚才不是故意的，那是……” “没事。”阿茴微微侧头，整了整乱糟糟的头发，淡淡道：“你继续。” 她从头上拽下一根华贵的发簪，这簪子做工简单，但上头却坠着一个水色极好的深绿色翡翠。 “这是二少爷送我的。” “我来看看。”阿椒接过簪子，摩挲了几下，便露出了然的神色，转动了下翡翠，簪子从中间断开，露出里面的一些白色粉末。“二少爷让你下毒？” “嗯。”阿茴点了点头，“二少爷知道今天会有人把我抢走，所以提前给了我这个簪子。” “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没想到病痨鬼竟然深藏不露！”阿椒做了个夸张到欠揍的表情，随即将这里面的粉末全都倒了出来，自己则从口袋中拿出真正见血封喉的毒药，“你把这个收好，等走到前面拐角处，你就一边跑一边喊非礼，然后自己往东北方走人，等我杀了大少爷，再来和你会和！” “行。” 按照翡翠记忆中来看，这位大少爷是个色中恶鬼，极为喜好美色，虽然才二十五岁，但已经纳了三十房小妾。翡翠如果嫁过去，就会成为这第三十一房。 大少爷对自己看上的女人向来是喜欢强取豪夺，每一个女人都是先糟蹋一遍，再来娶进门里，反倒是翡翠因为平日有二少爷护着，这才没有遭了他的毒手。 “万事小心。”阿茴嘱咐道：“不要莽撞，别硬撑。” “……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是对你说吗？”阿椒无语。 两人很快便不再交谈，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阿椒被前来围观的人们给困住了，阿茴便借此机会跑远了。 看着姐姐的背影消失，阿椒从腰间拿出红木的腰牌，上面有任府的标志，人群一看见任府，顿时如鸟兽一样散开了。 阿椒收回腰牌，哼了两声倒是不急着先回去复命，反倒是到处溜溜看看，遇到好吃的好玩，一定要体验一番。 不过很快他就失去了兴趣。毕竟古代的物资匮乏，油盐酱醋都是难得的奢侈品，老百姓家里没有多余的存粮，一些小吃味道难吃到他这么不挑食的人都震惊。 阿椒喃喃：“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书里说穿越者随便开个店都能火了，就冲这味道，我卤个鞋底都能成为皇家御厨了！” “什么皇家御厨？”有人自他背后开口。 阿椒回过头，见到是个模样清秀的女子，她手拿团扇，笑意盈盈地看向阿椒，“我刚才好像听到穿越者三个字？这是何物？” “是你妈！”阿椒不客气地回了一句，他立刻后撤，做出攻击的姿势。 女子也不生气，柔声道：“小女子虞婷，是一顶天酒楼的老板娘，公子若是想有好的卤料，我可花重金购买。” “有多重？”阿椒问道。 虞婷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块，“这些够了吗？” 阿椒：“…………” 他冲虞婷竖起了拇指，这般不掩饰自身身份的动作让虞婷笑意更深。 “请随我来。”虞婷让开些许的位置，走在阿椒身后半步，“我来给你领路。” 阿椒问道：“你一共找到了多少人？” “算上你的话是15人。” 15个……阿椒在心里琢磨，那个玩家组成的群里已经有一百多号人，减去一些观望此事的，那么会选择进入游戏的玩家应该在40-60人之间。 能找到15个，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我有需要准备的东西吗？” “不用，我那里什么都有，只要你人到那里就好了。”虞婷停了下，又问道：“刚才那个小美女也是吗……？” “她不是。”阿椒摇头，意有所指。“从群里进来的只有我。” 虞婷笑了笑，“要先和我一起吗？我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阿椒略带警惕地看着她，虞婷悄声道：“别这样看我，我也是给人做工，而主家……瞒着我很多事情，真真让人放心不下啊。” “行啊。”阿椒耸了耸肩，他停下脚步，对着虞婷道：“作为合作的见面礼，你就帮我杀一个人吧。” 虞婷好奇道：“杀谁？” “任府的二少爷。” 虞婷一怔，“任、任府？” 她紧皱眉头，仔细打量着阿椒，问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阿椒反问。 虞婷见他神色不似作假，开口道：“昨晚到任府附近打更的更夫闻到一阵血腥味，后来便报了案，官府的人查到了任府那边，结果发现任家被灭门了。” “一百四十五口人，一个不留……哦，这么说也不对，还留着一头僵尸。” “那僵尸就是你口中的任家二少爷。”：，， 第505章 扩充 “真难得,你会主动找我。” 看着屏幕中的人，明灵微微笑着，“怎么了？是打算让阿茴跟我们在一起吗？” 古来跟着笑,“这种事情要问她本人的意愿，如果她想走，我不会阻拦。” 明灵道：“你还真是滴水不露。” 她此时正坐在一间办公桌前，背后是一张用红黑笔重重描绘的地图，古来本来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便突然愣住,他皱着眉,道：“你们……打算扩张？” “不可以吗？”明灵反问。 古来没说话，这件事不是可以不可以的问题，而是牵扯到了更上级的较量。 据他所知，在游戏的80名八级玩家中，只有40人加入了公会,其中25人又都是一线大公会的团长，有八级玩家的带领，他们所处的团队自然也是名列前茅，在游戏发布的玩家公会排行榜中，前25名就是这些团队。 所以，这类稳定的格局早就存在了很多年，如今明灵决定扩张,那现在的和平将会被彻底打破。 由巾帼会所开始的争斗,将会从一朵浪花逐渐扩大，最终变成席卷所有人的海啸。 “你们决定了吗？真的要这么做？”古来忍不住反问道：“会死很多人，你忍心？” “是啊……会死很多人。”明灵模样怅然，但眼神却没有之前那么怯弱,她微微侧头，弯眸弯弯，含笑道：“多亏了阿茴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一味的软弱不会成为别人停下侵略的理由，只有让他们感到恐惧和畏惧，才会将我们当成是可以平起平坐的人。” 古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向明灵，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是你的理念？” “这是我们的理念。”明灵也看向古来，认真道：“我不是一个人，就算我再不同意，也已经无法改变，大家的想法将会成为我的想法，既然她们想斗，那就斗一次。” 古来沉默良久，问道：“即使你会死？” 明灵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还记得我最初见面时的副本，我曾经说过的话吗？” “所有人都会死，包括我。” “我并不怕死，当时机来临之时，我会去成为她们最后的盾。” 明灵的回答其实并不让人觉得意外和吃惊，从第一次见面时，古来就看出她是个有着自我奉献精神的人，即使平日优柔寡断，但是一旦决定要做某件事，便不会再有任何顾虑，即使那件事会让她失去生命。 “醉光阴，你不到这个位置，并不适合和你说太多，这些话，你听听就算了，不要往外传。”明灵靠在椅背上，眼眸微抬，“如果我遭遇不测，希望你能放开阿茴，让她来执掌巾帼会。” “你明知道这不可能……” “别说得那么肯定。”明灵打断，唇角微翘，道：“一切交给时间来选择。” “阿茴今天说不同意，那么明天呢？后天呢？总有一天，她会答应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古来看清她的双眼闪过一丝幽紫色的暗芒。 他心神一凛，忽然间有股不安的预感。阿茴曾经说过，明灵的眼睛被自己挖掉，如今所带的是双义眼，那么现在她所使用的眼睛又有着什么能力？难道也是预见未来？她看见阿茴同意加入巾帼会了？ 这些念头不停涌现，以至于让他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明灵像是看不见这些，柔声道：“不说这些了，你联络我是有什么事吗？” 古来张了张口，本来是想说出阿茴让转卖的分魂石一事，但见此情景，还是转换了个话题，道：“有人在论坛上将阿茴的名字暴露出来，我觉得应该是想通过阿茴来对乌衣巷出手。” 提及这事，明灵严肃很多，“我知道这件事情，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在背后推动的人不是你们这种层次能够惹的，一切由我处理。” “怎么说？” “他……是个比远航者更难缠的人……”明灵斟酌着语言，“不是说实力比远航者强大，而是那种偏执到病态的性格很让人不舒服，我曾经见过他一眼，就差点被割下头颅。” 她说到这，停了一下，摸向自己的脖颈，露出轻蔑的表情，“他没有伤到我，很快就被制止了。” “不过，你们还是要小心一点，他很聪明，非常善于让所有人都痛苦。目前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阿茴，也就意味着他的目标真的是阿茴，你帮我告诉她，让她近期别下副本，等我解决他再……” “晚了。”古来打断，“她已经走了。” “什么？你怎么会……” 古来神色慌乱，急切问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北极星。” 和明灵结束通话，古来的表情顿时变得平静下来，刚才和明灵的对话，他并不会完全相信，只是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来让明灵误以为他此时乱了心神。 “真是的，一个个都不让人消停！”一旁的郎月星捧着脸颊，不满地嘟起嘴巴，不耐烦道：“明灵也真是的，以为我们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吗！” 在幕后对着阿茴出手的人，古来并没有将其当成是普通人，他认认真真的调查了群里的所有人，然后猜测着这个名叫北极星的群主，应该是一名八级玩家。 有了八级玩家的参与，他们对待此事更慎重了一些，不仅提前去进入那个世界完成一个小副本，还在此处留下了一些暗招。 只要阿椒运用得当，就算是八级玩家，也不是不可能杀死。 “阿椒应该没问题，关键在于阿茴……”他山石沉声道：“她也进去了，这和计划不符。” “没有能够百分百执行的计划，我相信阿椒会看着做的。”古来对此倒是很有信心。 “要是真的杀了北极星才好玩呢，又多了一个空位。”郎月星抱着抱枕，嘿嘿笑了起来，“那这是不是代表哥你也能走向那一步？” “我还早呢。”古来摇了摇头，他想着面板上升级需要的经验值，估量着至少需要二十个b级副本才能填满，道：“虽然我不能用，但是可以将这个消息放出去。” “啊？”郎月星疑惑。 “卡在七级满级的人不少，放出消息更利于我们行事。” “混乱。”在郎月星还是满脑门问号的时候，只有他山石理解了，他看了古来一眼，低声道：“你想在巾帼会扩充时引发更大的混乱。” “是。”古来笑了笑，“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是吗？” 他山石认真地想了一会，点头道：“确实。” 能像现在这样的时机很不多见，如果真的能够引发八级玩家之间的混战，那么是不是他所在的世界也能得到一丝喘息？ 他山石开始思考起如何利用这件事了。 郎月星苦着脸仔细想了很久才勉强明白，他瞬间便来了兴趣，说道：“那我们现在做什么？要冲进去支援阿椒吗？” “不用。”古来将他重新按在沙发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杀人，他们是专业的。” 他山石低垂着眼睑，瞥了眼自己手臂的位置，之前被阿椒一口咬下的痛感似乎还存在着。 也许是因为经历的原因，阿椒不管是做什么事情，总会在出人意料的地方显露出内在的凶性，和他对打，一刻都不能放松，一旦走神，就意味着将会丢掉性命。 指甲，牙齿，被撕裂的皮肉，扭断的手臂，甚至就连头发都能成为他杀人的武器。 “阿椒……被低估了。”他山石缓缓道：“他表现的太嚣张，反倒是会让人忽略掉他的近身格斗不弱。” “啊？他不是每次都被你虐吗？”郎月星不服气了，“上次你揍他揍得可狠了！肚子上被打穿了好大的洞，肠子都流出来了！” “怎么回事？”古来看着他山石，吃惊道：“你下了这么重的手？失控了？” 他山石略显尴尬地咳了声，“一不小心，没收住力。” 停了下，又道：“就算是伤的这么重，他还是没有认输，反而在我靠近的时候，抽出碎骨，戳瞎了我的眼睛。” 古来一时间不知道是要做出什么表情，这两人对战他很少观看，一来是水平不够，看不出门道，二来是这两人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所以除了郎月星有空就去看阿椒被揍，一般没人会往他们的训练室里凑。 “我知道你俩打的狠，但是没想到能这么狠……” “他对疼痛很能忍，在受了重伤之后，根本不会出声。我没法按照经验收手。”他山石试着握了握拳头，“我这双手也被他废了十几次，阿椒没吃多少亏。” “我不是那个意思。”古来辩解道：“训练受伤很正常，只要治疗完不留后遗症就行。” 他山石瞥了他一眼，“是吗？” 古来笑了笑，“你觉得这种训练能用在我这里吗？” 他山石对于他的问话并不意外，这些日子古来的训练也颇为拼命，进步极大，但他丝毫不满足，还在想着像他们靠拢。 但他们这种格斗技巧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磨出来的，根本不是在训练室里练出来的。古来强行去做，反而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他山石拒绝道：“不行，你不能用。” 古来失望地叹了口气。 “其实……这种训练只有阿椒能用。” 他山石缓缓道：“他有种很强烈的厌世自毁情绪，虽然平日看不出来，但这是一种隐患。我之所以会一遍遍陪着他，是想通过这一次次的濒死体验，才能让他发泄出这种情绪。” “普通人用了，只会越来越畏惧死亡，只有他，敢于直面死地。”：，， 第506章 隔阂 对于他山石的看法,古来笑了笑，不置可否。 “先不提这些了。”他看向自己的面板，“咱们要做些别的事情了。” 他山石道：“你打算从哪里开始下手？巾帼会开始扩张，咱们反倒不能再和她们有牵扯了。” “明哲保身是正确的,但是现在抽身,反而会多加一个敌人。”古来笑着道：“明灵既然和我明说,就是在赌我的选择。” “这时候离开，她不会饶过我们的,如果和巾帼会站在一起,短期内不会出事。” “你也说了是短期。”他山石意有所指，“度过了这段时间之后，我们以后的路怎么走？难不成一直靠着明灵的施舍？” “我们也许可以从另一个方向来看看。”古来没有在意他语气中的锐意,反倒是认真地说道：“关于这点,我目前确实没有什么太好的想法能够避免现在的争端，但我认为，此时不参与进去,只在岸边观望的话,就永远也成不了钓手,只会是那在水里咬饵的鱼。” 他山石面无表情,道：“这不足以说服我。” “……也是,那这个就先空下吧，等到人齐了咱们再开始讨论。”古来道。 朗月星皱了皱眉,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对于话题觉得非常难以理解。 往常古来见此会对他进行详细解析，但现在显然是没有那个时间，所以朗月星只能勉强自己,装作认真地听着两人对话，努力跟上这进度。 他山石沉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古来继续道：“咱们团队真正算的上盟友的只有巾帼会，所以在一些事情上会显得比较捉襟见肘，如果真的打算搅动这趟浑水，除了自身的实力等级需要提升，还要拉入更多的盟友。” “那个……关于这点，我可以说两句吗？”朗月星乖乖举起手，见两人看来，有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不用这么正式，咱们这次只是个小谈论会，所有人都能畅所欲言。”古来道。 朗月星连连点头，平复了下心情，开口道：“盟友其实有很多，以前在论坛上追随我的粉丝，就有一些人在大公会中身居高位。” 他山石道：“可信吗？” “这不重要。”古来反驳，他说道：“我们只是需要盟友的名单，不是需要盟友本人。” 他山石看了古来一眼，点了点头，“这样可以。” 朗月星笑容灿烂，“石哥，你放心，我说的这些人都是绝对可以信赖的！如果你们怀疑的话，我会让他们跟咱们保持距离。” “嗯。”他山石没有再说什么。 他这才恍然想起，朗月星可是总结了自己一千种死法的狠人，当初在玩家论坛，就属他的帖子楼层回复最多，直到今天，还是论坛中最热的榜单。 曾经朗月星也是个炙手可热的明星，而有明星出现的地方，就会有粉丝，而玩家作为粉丝的话，想想都觉得可怕。 古来温和地笑着说：“我也忘了你是个红人，那就先按照你说的做。” 他山石瞥了他一眼，心里根本不信这番说辞。 从一开始，古来便掌握了话题的主动性，不管是他还是朗月星，两人提出来的问题都是他希望被提出来的，至于那些看似无解的问题，其实早就有了解决方法，只是古来这人很稳重，非得将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时，才肯开口告知于他们。 这样很不好。 有种被隔阂在外的感觉。 他山石的心中思虑万千，但面上依旧沉稳，硬朗的五官如同磐石一般，哪怕一言不发，也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 朗月星见自己能派上用场很是兴奋，直接将刚才的疑问全都抛到脑后，恨不得立刻缠着古来询问着要不要立刻实施。 古来无奈的笑了笑，说：“冷静点……” 但话一出口，见朗月星依旧难掩激动，只得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他先离开。 在唯一一个单纯的小孩离开之后，屋内的气氛便变得沉重起来。 他山石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之上，沉声说道：“醉光阴，你选择的路不好走。” “哪条路好走呢？”古来微笑，他招了招手，在半空中的面板上点了两罐啤酒，将一罐推给他山石，自己先打开喝了一口，“这世上哪有轻松的路？” “不瞒你说，我之前的想法和现在完全不同，以前我认为咱们队伍最需要的是韬光养晦，暗中发展。可是现在……造化弄人，阿茴出去一趟，让所有人都盯住她了，就算其中有明灵的原因，可更多的还是因为阿茴很强。” 关于这点，他山石深有体会。 如果不是熟识他们的人，光看表面一定会认为，假酒团队中下一个有资格晋升的人，会是阿茴。 所以对她的针对部署也是在合理之中。 顺着这往下想去，他山石又道：“未必不是件好事，阿茴吸引了大多数的目光，我们的压力也就小了。” 古来则道：“事情不能这么算，将阿茴置入险地，不是我们的风格，所以我想着要下手，不然就真的连反抗的余地都没了。” 他山石哪能不懂他说的这些，只是越懂便顾虑越多，他沉默了几秒钟，又道：“我说过，这些不足以说服我，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我不会再参与到此类事务，必要时我会退出团队。” 古来一怔，“你……认真的？” 他山石看着他，没出声。 古来反倒更难受了，因为以他山石的性格，他不会将这种话当成玩笑说出口，所以，必定是真的…… 这种反应在古来的预料之外，他愣愣地看向他山石，半晌，才僵硬地开口，“这件事我会慎重考虑。” 他山石叹了口气，眉眼间带着一点怅然，“这跟你无关，是我的世界出了些问题。” “很严重？” “……很麻烦。” 古来听着，脸色一变，能够被他这么说，就意味着他山石的世界遭遇了非常严重的危机。 “我可以去你那里。”他很认真地说：“总能有些作用。” 他山石面色严肃，“不行。” “可……” “我说了，不行。” 他山石断然拒绝，他不会让自己的队友来送死。 古来还想说些什么，他山石已经不打算再继续听下去，直接起身离开，整个屋子这下彻底只剩下他一个人。 “麻烦了……”古来喃喃地看向头顶，“所有的事情全都堆在一起了。” “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如此？”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让我们解散？” “可为什么我这里什么问题都没有？” ※ “……真恶心，这玩意是怎么进来的？”春风笑厌恶地看着从自己头顶那从裂缝中涌过来的黑色粘液，双手恨不得套上十个手套。 他表情痛苦又狰狞，不停地指挥金冲将其吞噬，但看着晃悠悠飞回来的黑色虫子，连连后退，根本不愿意再让这些虫子回到自己体内。 “张老头，你还在看什么？！还不过来帮忙！”春风笑忍不住呵斥了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老者。 这老者满脸苦相，佝偻着脊背，此时连忙颤颤上前，他来到春风笑身边，也不嫌脏，将那些被污染了的金虫全部收于掌心，仔细感受了一番，才道：“小主人，这些好像是……怨鬼的血。” “怨鬼？”春风笑得脸色紧绷，他攥紧拳头，死死瞪着老者，“怨鬼的血能侵蚀往哥布下的结界？！什么鬼啊？另一个燎原火？！” “哎哟，小主人，你可得注意啊！”张老头被吓了一跳，赶紧四下看看，见无人关注，暗暗松了口气，“这话千万别在那位大人面前说啊，不然……” “哼！你懂什么！往哥他不会杀我。”春风笑说到这，想起了之前的情景，顿了一下，语气莫名变得不那么坚定，“嗯，他应该不会杀我。” 张老头抹了抹眼角流出来的血泪，叹息道：“小主人，你受苦了……” “闭嘴！谁要你的同情？！”春风笑又一次狠瞪着他：“赶紧解决！别浪费我时间！” “好好，老头子这就开始。”说着，张老头张大了嘴巴，露出里面浅褐色的牙床和黑乎乎的几颗烂牙，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些黑色液体便聚集在一起，莫名飞入他的口中。 随着液体越来越多，张老头干瘪的腹部也高高鼓起，里面如同灌了水的皮球，随着他的动作，还有水声出现。 春风笑皱紧了眉，他仔细盯着那处裂缝，点开面板，联系了一个人。 【春风笑：出来，给我算一卦！】 【春风笑：200万，滚出来！】 【春风笑：给你三秒钟，3，2……】 “来了来了，小生这就来了。”从背后传来一声轻浮的回应。 春风笑连头都没回，对此也不意外，指着那处裂缝道：“给我算算，什么人搞得鬼？” “这个么……”男人的声音有些起伏，啧啧道：“有点麻烦。” 春风笑眼角瞥去，便见一个戴着圆形墨镜，身穿旧时长衫，一只手拿佛珠，另一只手拿八卦镜，脖颈还带着个十字架的男人在猥琐的搓着手指，做出一个要钱的动作。 即使不是第一次见，但这般灵类造型，还是让春风笑额角抽搐，恨不得将这人人道毁灭，再也穿不得这身乱七八糟的衣服。 “张老头，给他先转一百万。”春风笑怒道。 “好嘞！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啦！”男人嘻嘻笑着，丝毫不在乎春风笑的恶劣态度，他一手掐诀，一手晃着八卦镜，又开始没点正形地跳起大神来。 良久后，他那异常薄削的嘴唇动了动，咧开一嘴白牙道：“北极星干的，您要是找债主，得朝着他下手。”：，， 水井 任家那个二少爷早就死了！…… “阿嚏” 在一处水井中, 一个年龄稍大的男人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旁边站着的人颇为嫌弃地掩住口鼻, 开口道“你这是染了风寒” “不至于不至于”男人连连摆手, 他蹭了蹭鼻子，憨厚一笑，黝黑的皮肤在昏暗的水井下只能看到一处亮白的牙齿, “应该是有人念叨我了” “谁会念你可别是哪个债主啊”旁人嘲讽道。 “也可能是我家婆娘。”男人哈哈笑着，不再理会那人无言的目光, 他蹲下来, 仔细看着刚才来时的洞口, 找了些水井底下那干枯的淤泥, 仔细将其糊住，直到看不出一丝裂缝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做完这一切, 他才站在水井正中，看着头顶那一处小小的井口, 有些犯了难。 “这大概得有十米的距离” 话还没说完, 就被人用胳膊肘捅了一下, 他立刻回过神，“怪我怪我, 这里没有米, 是尺, 十尺” “什么乱七八糟的，换算都不对。”那人鄙夷的目光越发不加掩饰, 他双臂抱胸, 靠在井壁，离男人远了点，“你把我从牢里捞出来的, 接下来怎么走” 男人挠着头，傻笑道“我如果说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揍我” “李憨子你她娘的再给我说一遍”这话一出，那人立刻就炸了，他怒目而视，喝骂道“你会不知你不知道你捞我出来老子马上就能贿赂牢头正经出来了，要不是你说有别的门路，我会跟你走” 被称作李憨子的男人表情未变，他像是没听到这番责骂，只是盯着井口，看了半晌后道“只能爬上去了。” “爬”那人被噎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十米的距离，井壁光滑布满青苔，双手放上去都没有摩擦力，这要怎么爬靠想象爬上去吗 “王先生，莫急莫急。”李憨子还是那般慢条斯理的劝说着，他朝两手掌心吐了口唾沫，用力一搓，便扒着井壁上那些细小的裂缝开始往上爬，他爬的很慢，但却很稳，每一点力气都是用在了应该用的地方。 大概有一个时辰，他才爬到了井口顶端，在井口处探出头，他朝着两边看去，顿时松了口气，朝下说道“王先生，没人” “那你她娘的还不赶紧找根绳子把老子拉上去”底下又传出一声咆哮。 李憨子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了然的笑容，他顺从的点了点头，找来几根青藤，将其送入到了井中，拽着王付闻上来了。 后者在确定自己脱离危险之后，重重松了口气，他看着李憨子的傻笑，越看是越气，不是气李憨子这蠢样，而是气自己竟然信了傻子的话，真就从牢里越狱出来当逃犯。 “好了，王先生，咱们得找个安全点的地方了。”李憨子将身上的囚服脱掉，光着膀子在不远处的房子里找了一会，翻出两件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麻衣，衣服是灰白色的，布料粗糙，还有不少灰尘和虫子。 王付闻捏着鼻子，翻着白眼穿上这身衣服。 “好了，逃也逃了，穿也穿了，你找我到底什么事”王付闻斜着眼看他，从鼻腔处哼了一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虽然进入这里，可不意味着我就是你的属下，咱俩得平起平坐。” 李憨子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无外乎是知道他就是北极星，之前从群里进入这个副本，压根没想着要成为他团队的一员，所以此时两人必须是合作，而不能是上下级关系。 对此，北极星倒是无所谓，他笑容真诚，“既然这样，我就献丑了。” 停了下，不等王付闻开口，继续道“我到这里来，主要是有两个目的，第一点，杀人，第二点，还是杀人。” 王付闻“” 他道“我去自首了。” “等等等等”北极星拽住王付闻的衣袖，笑着说道“王兄，何不听完再走” “说”王付闻也只是装装样子，根本没想离开，他需要做个表态，以示自己不是好惹的，只有这样，主动权才不会被交到北极星手中。 北极星没卖关子，直言说道“王兄在一月前因为盗窃被关进牢中，可能不知道此事” “屁的盗窃”王付闻不屑道“老子写了首歪诗骂了任府，这才被下了冤狱” 北极星心道你也是知道那是歪诗。 王付闻继续道“任德目那傻逼不知道我的水平，我给你念念，这哪里是歪诗，单人入府再不见，卖儿卖女哭断魂，老汉墙头扒一宿，原是公媳在洞房” 北极星“” 这次轮到北极星在狂翻白眼了，他轻咳一声，没继续说这个话题，只是道“这一月中发生了不少大事。任府被灭门了。” 王付闻拍手道“好” 北极星“但是留了一个，任府二少爷活着。” 王付闻“唉” 北极星“严格来说，那也不算是活着，据说他变成了僵尸。” 王付闻“哦” 北极星“二少爷现在已经被带去京城，咱们要做的就是先在他去京城之前，彻底杀死他。” 王付闻“咦我不去。” 北极星面色铁青，憨厚的表情几乎要维持不住，他咬着牙，瞪着王付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在这跟我捧哏呢” 王付闻咧嘴一笑，“这不是跟您逗逗乐嘛” 北极星“” 见到对方吃瘪，从逃狱后就一直盘旋不去的怨气终于消散了，他呼出一口气，语调轻松道“任府二少爷我认识，一个病痨鬼，倒是有几分才情，以前任府聘我当家教，只有这二少爷还得我一二分的真传。” “既然他已经成僵尸了，我这当爹的怎么也得好好看看去。” “当爹”北极星纳闷。 王付闻理直气壮道“可不是嘛，你想想，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当了他那么久的老师，四舍五入可不就是个亲爹吗” 北极星“” 他是真的无语了。 “哈哈哈哈哈太有趣了”一声如银铃般的少女笑声在耳边响起，“要不是任府的人全死光了，你敢说这话，下一刻就得脑袋搬家” “你是”王付闻眯着眼睛，抬手遮住阳光，那女孩逆光之下只看得出一个较小的黑色轮廓，红褐色的落叶在她身侧落下，营造出一种极为朦胧的美感。 他暗自撇了撇嘴，想着真装逼，他敢打赌，这女的手指肯定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猛敲树干，就为了让落叶落得更好看一些。但暗自却将这种装逼风格给记下了，只待找个合适的机会就亲身体验一番。 “花铃。”少女从树干上跳下，来到两人身边，离得近了，能看出她的长相只算清秀，并无出色之地，而且个子极矮，都没有一米五。 “你找来的”王付闻斜眼看着北极星，责怪道“怎么不找个靠谱的” 北极星一脸茫然，“我不认识她啊” “啊” 两人面面相觑。 花铃则扯着嘴角，看两人惊骇的目光，畅快道“是你们进了我的领域” 她并不打算开口解释，享受了一会他俩惊疑不定的眼神后，开口道“我奉劝你们一句，还是别出去了。” “怎么说” “外面全是僵尸”花铃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铃铛，轻轻晃了晃，一阵悦耳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镇魂铃”北极星惊讶道。 “有点眼光。”花铃笑着说“我的镇魂铃可以让方圆三里的僵尸不再靠近，如果你们乖乖呆在这里，我可以庇佑你们直到事件结束。” 北极星皱眉。 王付闻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是在一个月前进入大牢的，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就连北极星刚才说的任府全灭他都是当成笑话听的，更别提现在僵尸横行的情况。 花铃摇了摇头，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在三天内，整个镇子就全是僵尸，乱坟岗里的所有坟头都被人扒了，近一个月内死亡的人被做成了僵尸，逮谁咬谁” 说着，她就将裤裙给往上撩了一点，露出被咬掉大块肉的小腿。 从那处伤痕往外蔓延，一圈青黑色的纹路狰狞显得极为狰狞可怕。 “你没几天好活了。”北极星说。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花铃不客气地回了句。 王付闻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知道僵尸和丧尸还是有点区别，僵尸咬了人对方不会变成同类，而是在极度痛苦中死亡。 “制作僵尸比较麻烦，如果真有十几头僵尸横行的话那背后可能不止一人在搞鬼，也许是一个组织。” 北极星则提出反对意见，“应该是一个人，我知道某人的技能是” 说到这，他又犹豫道“不对，也可能是一个组织” “不管是什么情况，都得先出去再说。”北极星下定决心，“我们必须得去杀了任府的二少爷” 花铃表情越发古怪，“你俩到底是在哪里与世隔绝啊” “任家那个二少爷早就死了” “我知道，他变成僵尸了。”王付闻道。 “屁我说的就是他成僵尸后又死了”花铃啧啧两声道“你俩这没用的男人知道什么，杀他的人可是他曾经的侍女，那场面真是相当地好看啊。” “侍女”王付闻纳闷了，“怎么又冒出这个人物” 北极星的表情也不好看，因为现在的事态发展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花铃道“你们可能听过她另外的名字。” “阿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虞婷 别欺负我弟弟。 阿茴睁开眼睛, 黑暗的环境让她在一瞬间有些茫然，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推了推身旁正在熟睡的阿椒, 低声道“不对劲。” 这话不用她说, 在阿椒醒来时, 便已经意识到了一切，他捂着有些眩晕的头, 一手则摸向腰间, 那里有他的。 安静的地方只有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阿茴摸索着朝着阿椒那边走去，她触碰到了阿椒的右手，掌心处是一道湿漉漉的绷带, 心中一沉，拽着他的衣袖朝着墙壁角落躲去。 之前为了能够杀死任府的二少爷, 他们两个用了不少办法，而阿椒为了保护她，被二少爷咬了一口, 右手的伤直到现在都没有愈合。 “姐”阿椒开口问道“怎么了” 按照正常情况, 他俩突兀的出现在一个陌生地方，肯定要沉默以对, 待查清情况后再对话，但是现在两人却表现的有些轻松, 刚醒来时的警惕消散了不少。 阿茴张了张口, 还未说话，前面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刺眼的光亮忽然出现，让两人的视觉有一瞬间的失明, 阿茴瞬间便挡在阿椒面前，而后者则厉声喝道“谁” “哟，你们这是什么造型”轻佻的话语传来，原本和阿椒开口说合作的虞婷站在门口，姿态妖娆地用手指缠着额前的长发，她唇角翘起，撇过来的眼睛又魅又美，娇滴滴地道“既然醒了，就给我好好干活吧，找你们过来，可不是吃白饭的” 阿椒和阿茴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茫然，显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虞婷并不在乎两人的警惕，她只是笑眯眯的，拍了拍手，就有两个伙计带着合适的衣服进来，“你们先换上。” 阿椒哼了声，嘲讽道“算你厉害，能迷晕我们” “你就想说这一句”虞婷语气轻飘飘的，却莫名让阿椒感受到了轻蔑的意味。 她不再理会这两人，带着伙计一起离开。 阿椒盯着被放在地上的衣服，刚想点火烧了，被阿茴阻止，她道“没有危险，能穿。” “哦。”姐姐都这么说了，阿椒也就不作妖了，他乖乖拿起地上的衣服，抖落的时候，咦了一声，“怎么都是男人的衣服” 阿茴接过其中一件，“无所谓。” “也是。”阿椒很快就把衣服换好，他晃了晃这略有些长的衣袖，顿时笑了，“做的不错，正好可以遮住我的手。” 阿茴没出声，阿椒又道“姐，咱俩捋捋啊。” “我记得昨天杀了二少爷后，明明是躲进了一家米店里，怎么一觉醒来会在这里” 他们选择躲在米店是因为那里有糯米，僵尸最怕糯米，所以在不考虑其他因素的情况下，进驻米店是最划算的事情了。 阿茴道“我不知道。” 这话倒是不假，她是真的完全不记得，因为翡翠的身体过于柔弱，一到晚间她便看不清东西，只能早点睡觉，留下弟弟守夜，但没想到第一天守夜，就是被人给弄进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店。 阿椒显然也想起了这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我不是故意的，下半夜我很困，只想着赶紧睡一觉，但是一闭上眼睛，就彻底失去意识了。” 阿茴嗯了声。 她也换好了衣服，晃了晃同款的长袖，“太大了。” “那咱俩换换我这个穿着还可以。” “不用。”阿茴拒绝了，她只能在阿椒的帮助下，将两个袖子往上卷了好几道，才勉强不妨碍行动。 看着自己瘦弱的身躯，阿茴面色平淡道“这一次要辛苦你，我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没问题姐姐，全都交给我好了”阿椒高兴道。 这时，房门又一次被打开，重新进来两个陌生的男人，对于阿椒和阿茴的样子丝毫没有感觉奇怪，而是靠近两人，帮着他们整理凌乱的衣服。 阿椒的手指微微攥紧，阿茴则摇了摇头，让他暗自忍耐，这个时候杀人不是好事。 按照阿椒的想法啊，此时应该立刻溜走，当然溜走之前，他会扔两个炸弹来“感谢”虞婷，但可惜的是，姐姐不准他做这种会有大量人员伤亡的事情。 “这不是挺人模狗样的吗” 穿戴整齐的姐弟俩被带到了虞婷面前，她高兴地打量着阿茴，感慨道“天生丽质啊，真是天生丽质。” 阿茴没吭声，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夸奖。 虞婷笑容不变，开口道“虽然你们杀了二少爷，但也别忘了，这其中还有我出的力。” 之前虞婷和阿椒结盟，给两人制造了能够靠近二少爷的机会，也就是这样，他们才能杀死那个等级极高的僵尸。 “我不是给你留了礼物吗这还不能还人情”阿椒嗤笑一声，意有所指道“贪心不足蛇吞象，你可当心啊。” 他这绝不是好心地提醒着虞婷，在她对他们下了迷药之后，两人就已经彻底撕破脸皮，阿椒丝毫不在乎她的想法，只想着找到合适的机会，先宰了她再说。 “我找你们来，没别的事情，就是想让你们先把我的报酬付了。”虞婷当做没听到阿囧的话，自顾自地说道“虽然我拿了你们的礼物，但那只是我出手的报酬，又不是我动手的报酬，为了给你俩帮忙，我前前后后损失了十四名好手，你觉得那点东西能赔的起吗” 阿椒给她几颗非常高规格的炸药，在这种生产力低下的古代，这几颗炸药只要用的好了，肯定比那十四个家养的伙计要有作用，但嘴长在虞婷脸上，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即使阿椒气的够呛，但阿茴却觉得她说的对，打算先付报酬。 “我有个较为难缠的大客户，指名要见你，所以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希望妹妹你多多包涵” 阿茴直接略过后面的废话，直言道“谁” “你去了就知道了。”虞婷不肯给正面回答。 “嗯咳”阿椒认真的咳嗽了两声，在两人看过来之后，指了指自己问道“我呢” “你是陪衬，进去之后负责端茶倒水”虞婷道。 阿椒“” 接着就来了个较为年长点的女人，在一旁指点着要如何去给客人端茶送水，规矩又多又臭，听得阿椒不停翻白眼。 阿茴这里倒是宽松许多，只有虞婷一个人陪着，给她讲解。 “你背后人不少啊”阿椒哼了声。 他算是看出来了，虞婷抓人找人全都是看对方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利益，如此自私自利的性格，也真亏她能左右逢源。 “人往高处走。”虞婷平静道。 等到准备的差不多了，虞婷才让两人端着茶杯走去客人那里，在走廊上，阿椒压低了声音说“虞婷的表现很奇怪，她的性格和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 “被控制住了”阿茴问道。 “我觉得应该是。”阿椒说。 即使和虞婷认识没多久，但从两人短暂的几次接触，他还是能够看出这前后的性格差异，更重要的一点是，刚才他有隐晦的试探，而虞婷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这就完全不是那个聪敏的虞婷。 阿茴看着阿椒，“你想怎么做” 阿椒摇头。“我也不知道，现在不管做什么都不行，咱们似乎太高调了，好多人都在盯着。” “哦。” “我是说真的，姐，你一定要小心。”阿椒欲言又止，他不能告知姐姐关于游戏的针对，也不能说在论坛上被注意的事情，抿了抿唇角，沉默良久后，才说“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跟着我。” “行。”阿茴没有意见。 停了下，阿椒又道“我不太擅长应付幻术，姐姐，要是遇到了，你得负责唤醒我。” 阿茴继续点头。 阿椒来来回回嘱咐了不少事情，阿茴全都一一应下，还没等说完，就走到了贵客的门前，看着雅致门厅上写着的香雪阁，阿椒露出被酸倒牙的表情。 他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双碧蓝色的猫眼。 有着优雅身姿的波斯猫正坐在桌边舔着爪子，它喵呜一声，从桌上跳下，到了桌边那人的怀中。 这人的装扮也极为怪异，全身上下被浓密的头发覆盖，看不出长相，只有宽广的肩膀和粗糙的手指能够看出这是个男人。 “水鬼。” 阿椒忽然说道“姐，到我身后去。” “不用紧张。”来人慢吞吞地说道。 他的声音就像是被铁丝球划过的玻璃一般，难听刺耳，又带着灵魂战栗的痛苦。 阿椒猛地捂住耳朵，唔了一声，道“你找我们来做什么” “要有敬畏心。”来人又说。 随着这句话的一出来，阿椒的内心涌入了一股很强烈的畏惧感，他看着这个男人，心头惶恐，只恨不得立刻跪地求饶，乞求宽恕。 他蓦地睁大眼睛，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茴这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微微用力，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警告之意。 “别欺负我弟弟。” “哈姐弟”这人咧嘴一笑，“可以啊，你来当我的玩具，我就留他一命。” 话音刚落，阿茴手中的黑色匕首已经刺穿了他的额头。 阿茴淡淡道“要有敬畏心。”,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试探 他在这里看到了未来。 从手中甩出去的匕首直直插在那个男人的额头正中, 却没有任何鲜血流出，如墨一般的黑色长发带着不自然的弯曲，正在慢慢浮动, 这一切显得诡异又其贵啊, 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就跑了，但阿茴只是冷漠的看着, 没有动作。 “真……有趣。”男人沙哑的声音轻轻颤抖, 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在黑色的长发下若隐若现。 “你可真有趣啊……” 阿椒死死咬住嘴唇，舌尖已经满是血腥味, 随着男人开口说话，他的理智也逐渐模糊, 即使心中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男人对他的精神控制, 但是内在的弱势却无法弥补，他猛地转头看向阿茴，双目瞪圆，眼睛赤红，带着狰狞的痛恨。 阿茴皱了皱眉, 她抬手按住弟弟的脖颈，用力一捏，直接捏碎他的脊柱，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身体，只能软软倒在地上。 “唔！！”剧烈的疼痛让阿椒猛地清楚过来, 他张了张口，又奋力咬住舌尖, 将痛苦忍了下去。 “姐……快逃……” “别管我……快点……走！” “走啊！” 阿茴冷声道：“闭嘴。” 她盯着正在不停摇晃头颅的男人，右手攥紧，有一把黑色的匕首出现在掌心处。 “真是一出好戏啊……”男人似乎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用手将自己脸上的头发往旁边拨开，露出一张出乎意料的脸。 并非是长得过于丑陋，而是这个男人长相极美，是那种跨越了男女性别，只是看着他，就能感受到美丽的美。 他有着一双淡紫色的瞳孔，与阿茴对视的时候，就像两颗紫色水晶一般剔透澄澈。 “辛。”他指了指自己，“你可以叫我辛先生。” 阿茴没吭声。 辛先生并不在乎她的态度，他伸手将额头上的匕首拔掉，扔回给了阿茴，一手揽着怀里的波斯猫，一手则托腮，颇为惬意地说：“一会记得帮我好好谢谢虞婷，我还真就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阿椒嗤笑一声，万分不屑，他趴在地上，仰头看着这个辛先生，双目满是愤怒的火焰，“有种就别用精神控制我！你跟我真刀真枪地干一架！” “哟~我当是谁呢，一个瘫子也有资格在这里开口说话吗？”辛先生半敛下眼睑，看向阿椒狼狈的姿势，似笑非笑道：“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省的变成累赘，白白拖累了自己姐姐！” 这话直戳阿椒的心脏，若是别的话，他还可以牙尖嘴利地还上几回，但被辛先生点出来的这一件事情，恰恰就是他最在意的一点。 脊柱被捏碎，他不会怪姐姐下手重，反而很内疚自己无法反抗这些精神攻击，导致只能变成累赘，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没有办法再继续护着阿茴了。 辛先生见他情绪低落，哈哈一笑，朝着阿茴吐了口瓜子皮，道：“奉劝你一句，想要从这里活下来，还是尽快把这个累赘扔了吧！” 阿茴则轻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半蹲下来，将阿椒扶了起来，两人的身材相仿，但阿椒作为男子要比她重一些，以现在的身体能力，阿茴做到这一步时，都有些气喘。 “哟~少见啊，真姐弟？”辛先生显然意有所指，但阿茴全当做没有听到。 她将阿椒扶到了一个椅子上，让他坐好后，又把应该给辛先生使用的水盆拿出来，找了块毛巾浸湿，给阿椒轻柔地擦脸。 阿椒表情恍惚，一时间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在看到姐姐擦手时，露出一点懊悔，暗恨自己竟然啥都感受不到。 “这是把我当成透明的吗？”辛先生一点也不恼，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两人，怀中的波斯猫则张口咬着辛先生披散的头发，没多久，就已经被一堆头发缠的动都不能动，顿时狠狠喵呜两声，刷了存在感。 辛先生脾气很好的猫咪解着头发，假意抱怨道：“你可真顽皮。” 阿椒抬眼。 “你找我姐有什么事情？” 辛先生逗猫的动作一顿，作出恍然的表情，道：“对哦，是我把你姐姐叫过来的！” 他差点都忘了！ “你是叫……翡翠对吧？” “嗯。” “今年多大？” “十四。” “可许了人家？” 阿椒皱眉，不满道：“许不许跟你有什么关系？” 辛先生扯着嘴角，冷冷一笑，“有没有人告诉你，随便插嘴容易被揍？” 阿椒也跟着冷笑，依旧不惧，即使他现在脖子以下没有知觉，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与这神秘的辛先生抗衡的力量。 辛先生继续问，“你可是完璧之身？” 阿椒又要冷嘲热讽，这时候阿茴直接那手巾堵住了他的嘴，仔细思考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听说你之前是二少爷的婢女，长得如此美艳，那二少爷真没碰过你？” 阿茴摇头，“没有。” 在记忆中，二少爷是早产，所以从出生身子骨就很弱，到了大的时候，也没表现出对女人的兴趣，只知道整天呆在书房里研究古籍，希望能够从中找到关于问道长生的线索来。 “妙啊！”辛先生那张美丽的脸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既然如此，你可是愿意把自己献祭给我，让我来成为你的主人？” 阿茴不假思索：“不愿意。” 阿椒奋力晃着脖子，“你是癞□□想吃天鹅肉！！屎壳郎推粪球，屎到临头啊你！” 辛先生摸了摸脸，怅然道：“我也不是那么差啊。” 阿茴：“所以要加钱。” 阿椒：“给我加双倍！” 两姐弟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这事，让辛先生一时怔住，良久后才回过神，摸着自己的额头，叹息道：“你们俩可真牛逼。” 说到这，他也就不再端着了，直接把猫放在膝盖上，毫不顾形象的摸它，揉它，亲它，其动作之下流，表情之猥琐，让阿椒看得想要帮猫报警。 他抿着嘴唇，沉默了很久又道：“姐，咱俩要不也养个宠物？” “养只猫？” “养个沙雕。” “…………” 辛先生听出他的言外嘲讽，却全然不当回事，反正天大地大，也没有他吸猫大。 过了好一会，辛先生终于完成了每日的吸猫日常，便轻飘飘的让它到一边玩去，对着阿茴道：“你摊上大事了。” 说着，从袖口取出一个两人都十分眼熟的屏蔽道具，放在桌子中间，等到结界弄好之后，他才开口说：“我是绮罗尘，春山寒玉的副会长。” “春山寒玉？”阿茴重复了一遍，看向弟弟，眉眼间十分茫然。 不过，在此期间，她取出自己的特殊道具，贴在阿椒的脖颈上，用以治疗被她捏碎的脊柱。 “是一个大型组织，在公会排行榜中排第23名。”阿椒解释道：“他们这个公会也不太出名，成员之间没啥特色，你不知道，很正常。” 他知道姐姐不爱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便尽可能公众客观的解释起来。 自称绮罗尘的辛先生则哼哼两声，“本人还在这里，说坏话也注意场合。” “我说的是实话，你们又没有像远航者那样的最强成员，也不是像巾帼会那样纯女性组织，更加好笑的是，你们的成员和任务完成度都是中等，又不是像每次副本都只拿保本，压根不去深入探索，遇到危险还会马上退出的公会，也没有遇到强敌磕头认错……所以，不管是哪方面，你们都毫无特色嘛！” 绮罗尘磨了磨牙。 他深深吸了口气，觉得不应该和这种小屁孩一般见识，在心里默念了五十次“我是成年人，不跟小孩一般见识”之后，他又道：“你们团队有什么特色？不也和我们一样都是个背景板？” 阿椒对此倒是坦然，“对呀，我们又不是前线的团队，都排在几百万名之后，要什么特色啊？” 绮罗尘讥讽道：“鼠目寸光。” “那也比你这种人有眼无珠要强！”阿椒丝毫不让。 两人吵了一会后，绮罗尘明显败了下来，尤其是在阿茴用特殊道具治好了阿椒之后，他便再无顾虑，怼的绮罗尘几乎说不出话。 阿椒砸了咂嘴，也觉得很是无趣，绮罗尘战斗力不行，让他没法发挥百分之一的实力。 “好了，不跟你浪费时间了，醉光阴让你过来找我们什么事？” 绮罗尘愤怒的一锤桌子，“你早就发现的？！” 阿椒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你想试探的表情太假了！傻子才不知道你是过来帮我们的！” 在阿椒被阿茴给捏断脊柱后，他就发现了绮罗尘对他们没有恶感，因为对方没趁这段时间动手，之前被姐姐用刀捅了一下都不生气，甚至还很好心地升起了屏蔽器，让他得以接受治疗。 种种一切加在一起，就能猜出来他是站在哪方的人。 阿茴不太在乎这种事，她能放任弟弟毫不留情地毒舌，是基于直觉没预警，只要没有危险，她就不太想束缚阿椒。 阿椒靠在椅子上，笑嘻嘻地说道：“醉光阴跟你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听他的话？” 见被识破，绮罗尘也就不再装了，他咳了两声，将那用以伪装的难听嗓音变换了过来，说道：“辛先生是醉光阴在这里的名字，他走了以后，这个名字就留给我了。” “我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走之前，他拜托我来找找一个叫做阿茴的姑娘，尽量照顾一下。” 阿椒翻了个白眼，“行吧，我就知道没我。” 阿茴这时开口道：“他知道我会跟过来？” 她明明是临时决定跟着阿椒进入副本的，而且进来时谁也没说，这…… 她突然明白过来，和阿椒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看来，醉光阴融合了燎原火给的那双眼睛。 他在这里看到了未来。 找人 会长，你为何叛逃？ “醉光阴什么都没和我说,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阿椒有些生气地说道。 阿茴则道：“正常，他有自己的考量。” 阿椒撇了下嘴角，随意地嘟囔了一声, 倒是没有开口抱怨。对于古来的这种做法, 他们这些做队友的早就习惯了，要是每一次都生气，那可早就气出病了。 阿茴看向不远处揉着波斯猫的绮罗尘，压低声音道：“他说得可信。” “嗯。”阿椒点了点头。 刚才他又问了一些关于醉光阴留下的细节, 绮罗尘都很好地回答出来, 这些足够说明他就是被醉光阴找来帮忙的帮手。 只是……为什么在家园的时候古来不肯开口说明？非得等到进入副本时, 才会知道此事？要是绮罗尘没有找到他们的话，那岂不是会白白浪费一个大好的帮手？ 阿椒双臂抱胸，表情深沉，他抬眼盯着绮罗尘，沉默半晌后, 说道：“我知道醉光阴之前来过一次，他说是过来先给我打个样的, 我……嗯, 我不擅长这些弯弯绕绕，直接和你说了吧，我进来是为了杀人, 有一群人在论坛上召集玩家对我们……团队出手, 所以我要提前扼杀危险。” “之前刺杀二少爷，导致我和姐姐两个人身份暴露, 目前正在被追杀，你既然让虞婷收留我们，想必是有办法阻止这些人动手的, 咱们也别试探来试探去，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阿椒竖起食指，“你能带给我们什么好处？” 绮罗尘一怔，他微微皱眉，那双细长的眼睛仿佛是带着一汪清泉，清澈见底，让所有面对他的人都不禁自惭形秽，觉得在他面前耍心机是件很不好的事情。 阿椒也有一瞬间被影响到了，他的眼前恍惚，但瞬间便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痛让他清醒过来，不满地哼了一声，“你想干什么！别用能力影响我！” “这不能怪我，被动技能。”绮罗尘一耸肩，对此倒是坦然，他摸了摸下巴，又揉了揉波斯猫柔软的肚皮，捏着它的小耳朵，笑了两声，说：“能让你们活到现在，还不能算是好处吗？” 阿椒翻了个白眼，懒得去说他们姐弟俩躲得好好的，却被突然带过来当小厮的事情。 绮罗尘眼睑微垂，“这个么……我是八级玩家，你觉得能有什么帮助？” 八级玩家？ 阿椒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眉眼间透着些许的茫然。 绮罗尘无言，“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总觉得很失礼。” 阿茴捂住弟弟要说出口的话，平静说道：“让我们离开。” “离开？去哪？没有我的帮助，现在整个镇上都是在找你们的玩家，他们实力可不比我差啊……”绮罗尘意有所指。 阿椒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北极星他……” “和我一样。”绮罗尘道。 北极星是八级玩家的事情让阿椒心头一沉，本来还以为是个七级玩家，这样还能借着姐姐的实力硬碰硬，但如果是八级玩家的话，就不太好出手了。 “哪来的八级大佬在这装大尾巴狼呢，为了对付我们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也未必全是针对你们的。”绮罗尘笑着说道：“我曾经和北极星见过面，他是个会让让觉得很不舒服的男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越是相处，就越是觉得这个人不能深交。不过这仅仅是对我个人而言，其他的人……应该没有我这种想法。” 绮罗尘想着当初会面时，围在北极星身边一群谈笑风生的人，“但同样的，他作为和我同级的玩家，自然也是有点实力的。” “能成为八级玩家，哪个没有实力？”阿椒反问了一句。 不过话一出口，就想起了自家团队里那个因为古来谦让，才侥幸成为八级玩家的大傻子，顿时就尴尬了。 倒不是因为乌衣巷不强，而是这傻子跟他的关系有点复杂，以至于阿椒没法把他当成八级玩家看待。 万幸的是，绮罗尘和阿椒不熟，没看出这种情绪，他只当没听到阿椒的吐槽，接着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北极星现在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行动人选了，和他对话要处处小心，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不能信，每一句话都不能听。” “即使那些话是你们最爱听的好话，也要全部无视，不往心里去，因为，那些话语是抹了蜂蜜的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成为你们的催命符。” 就在阿椒还在苦苦思索时，阿茴突然问道：“什么蜂蜜？” 绮罗尘：“啊？” 阿椒从思考中回过神，笑着说道：“拿点蜂蜜过来行不？” “倒也不是不行……”绮罗尘表情有些怪异，他抱着猫来到靠着墙的一张桌子，打开底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许多瓶瓶罐罐。 “这是枫糖，这是红糖，这是蜂蜜，这是蜂王浆……还有……”他盯着阿茴，认真说道：“这是醉光阴特地给你熬的糖浆。” 即使是像他这样不熟悉阿茴的人，也知道她是个不苟言笑的性格，可是现在，她却在微笑。 是那种轻柔又温和的笑容。 一种不太符合阿茴气质的笑容。 “谢谢。”阿茴认认真真地说。 绮罗尘这次没再说什么，他不太能够理解阿茴的情绪变化，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们都在家园里见过面了，为什么醉光阴不把糖浆给你？”绮罗尘问道。 “因为我不收。”有了这些糖，阿茴对待绮罗尘没有刚才那么冷漠，她开口说：“我不想让他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甜食什么时候都能吃，只要舍得花钱，在家园里能够吃上几万种不同的甜点，哪怕一天吃一个，吃一辈子也吃不完，而古来如果为了她，制作这些小甜点，就会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与其这样，还不如将时间留给训练更好。 绮罗尘哦了一声，他晃着手中的猫，道：“还有什么要求？” 阿椒看着阿茴，确定她已经满足，便不再提出要求。 绮罗尘越发觉得这两人很有意思，暗自心想着，真不愧是醉光阴的队友。 “关于僵尸你知道多少？”正沉思间，又听到阿椒开口询问。 “这个……具体原因有些复杂。”绮罗尘想了下，“不过和你们说说也没事，你们不要外传就行。”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清理门户，春山寒玉里有叛徒杀了队友，抢夺宝物退出团队，我们当然不会允许她如此猖狂，所以我就来到这里了，那个人的能力就是制作僵尸，想必镇上的事情全是她做的。” 说到这，绮罗尘有些后悔，这些事情其实是没必要跟这些外人说的，可他一见到两人，便觉得这两位醉光阴的队友十分面善可亲，一下说漏嘴了，见两人还懵懵懂懂，他索性将所有的信息全部说了出来。 “那个叛徒每三日必然要饮一位处女的血，这是使用能力的代价，所以她没有办法改变，只能以此来续命。” “说来惭愧，我虽然查到了这个镇子，但却叛徒一无所知，因我本人不擅长追踪，每次都会被她逃掉。” “如果你们愿意帮我的话，那真是感激不尽！” 阿椒立刻拒绝，“谁要帮你啊！” “帮你可以。”阿茴却表示同意，“我也能够当诱饵，但是你必须要帮我们对付北极星。” “行。”绮罗尘立刻同意。 其实他还说谎了，他根本不是不擅长追踪，而是完全不会追踪，能够查到那叛徒在这个镇上呆着，还是靠的古来帮忙，不过后期因为他有事要提前离开副本，便没有跟着一起过来，为此绮罗尘还可惜了很久。 不过没了醉光阴，还有俩姐弟。 这两人应该不会让他失望的。 对吧？ …… ………… ……………… “哇靠，牛逼啊！”即使是绮罗尘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也无法想象只用了三个小时就把叛徒找到的事情。 他瞪大了双眼，不停围着阿茴转圈，“真的假的？你怎么找的？她躲在地窖里你都能发现？？” 阿茴淡然道：“直觉。” 绮罗尘连连点头，“好直觉好直觉！” 他的表情还是不太相信，只认为是阿茴不肯告知找人的秘密，但这一点也不碍事，不知道就不知道，不会影响他们之间深厚的友谊。 被抓住的叛徒此时表情狰狞，手脚都被卸掉，模样凄惨的可怜。 阿椒抓人时，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女人就手下留情，更何况这女人也不是花瓶，她的战力和心计全都是非常优秀的，要不是这边还有实力更高的绮罗尘镇着，阿椒阿茴也不可能会留下对方。 绮罗尘表情冰冷，他深深看着这个趴在地上的女人，沉默良久后，才说道：“会长，你为何叛逃？” 阿茴：？ 阿椒：？？ 猫咪：喵？ 阿椒靠近阿茴，悄声道：“姐，咋回事？怎么会长叛逃了？” “不知道。” “会长啊！这可是春山寒玉的会长啊！你知道她多厉害吗！我听说她曾经和燎原火打过架，是那少数几位从上一次封锁中活下来的八级玩家啊！” 女人苦笑，“绮罗尘，你要是答应我的求爱，我也不至于如此。” 阿椒双眼一亮，抄起猫捞在怀中，顿时精神起来。 你要说这个，他可就不困了！ 511 不误 我……没有资格接受你的喜欢。…… “大新闻, 这可是大新闻啊姐姐！”阿椒双眼发亮，难以抑制的狂喜与激动涌上心头，手中不自觉地抱紧了怀中的猫, 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人，唇角弧度越发地扩大。 只因在他眼前的一切都是足以影响整个高级玩家局势的画面, 春山寒玉的会长与副会长近乎决裂，会长甚至当了叛徒, 叛出整个公会，在这次的副本中，她还是引出僵尸肆虐的罪魁祸首！ 这代表什么！ 代表着她的身上一定牵扯着更大的阴谋！ 如果运用得当，这个会长就可以成为替代姐姐被游戏针对的对象！ “真不错啊……”阿椒抬起一只手，掩住唇角的笑，以防止被人看出他这过分得意的表情。 阿茴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没想明白阿椒在做什么。 她往弟弟那里走近了一步, 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前，两人不发一语, 就这么当着背景板, 看向面前的狗血戏码。 春山寒玉的会长名为冬无雪，长相倒是年轻，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但那双眼睛里显露的神情却不是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她略微低下头, 不敢看向绮罗尘, 散乱的长发遮住了那张脸，没人知道她此时是什么表情, 只有露在外面的耳垂悄然泛红。 绮罗尘居高直视着她，脸上无一丝表情，那张完美的脸就像是被人精心雕刻的作品, 五官浑然天成，没有一处不精致，没有一处不美丽。 面对这张脸，即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心动。 所以就这点来说，阿椒倒是很理解冬无雪的想法，毕竟是天天看着，很难让人不生出一些渴望。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我们有哪里对不起你吗？”绮罗尘攥紧了拳头，喉中艰涩，艰难道：“你想要的我们全都完成了，你不想要的我们连碰都不碰，春山寒玉的一切都是以你为圆心在运作，做到这个地步还不够？你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东西就杀了花藤？！她哪里该死？！” “我杀人还用理由吗？”冬无雪的声音很平静，“花藤该死，这个理由够了吗？” “她是卧底？” “不是。” “她犯下大错？” “没有，花藤温柔可亲又有担当，身为医师救过团队中所有人的命，我被她救了23次，没有她，就没有我。” 听见此话，绮罗尘眼前一阵发黑，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冲着冬无雪出手，只是痛苦着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杀她？” “她……该死。”冬无雪说。 又是一阵沉默，绮罗尘觉得很荒谬，“我想不明白，春山寒玉是你的公会，你又是会长，真要独自前来，只要赶走我们就好……杀了人，又开始叛逃，这样吃力不讨好，你图什么？” “图更大的利益呗。”阿椒不屑地说。 旁观者清，如果不是天大的利益，冬无雪是不可能会选择放弃当会长的。 他悄声动了动嘴唇，声音压的很低，“我打赌，冬无雪的故事比我们想的还狗血。” 阿茴看了眼绮罗尘，嘴唇微动，“不要说话。” 阿椒耸了耸肩，把怀里挣扎的猫咪放在肩膀，又从口袋中拿出自己之前存的肉干喂给了它吃。 波斯猫舔了舔爪子，表情倒是很高贵冷艳，但是吃饭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 阿椒笑了起来，开始分肉干。 猫咪一块，姐姐一块，他一块，姐姐一块，他又一块，姐姐再一块…… 猫咪：？ 它伸长了爪子，勾住阿椒投喂阿茴的手，细声细语的喵呜两声，娇媚又缠人，勾的阿椒没忍住，又喂了两根肉干。 阿茴微微抬眼，注视着那只猫良久，才抿着嘴唇道：“回去养一只。” “啊？”阿椒一愣，他很快反应过来，跟着说道：“行啊，不过我不要养猫，我要养只熊！” 猫咪：？？ 阿茴冷漠脸：“算了，你想吧。” 阿椒：？？？ 不理会弟弟这控诉的表情，阿茴十分淡定的移开视线，又开始盯着绮罗尘和冬无雪发呆。 她并没有八卦的心思，这两人有什么爱恨情仇也跟她无关，阿茴更关心的是，绮罗尘达成目的后，是否还会尽心帮他们完成任务？ 虽然不知道北极星是谁，但杀死八级玩家还是有些困难，要不要就此劝阿椒放手？ 正想着事情，阿椒轻轻拽了下她的手，说道：“姐姐，我们走吧。” “嗯？”阿茴回神，看着绮罗尘，他终究还是没有下手杀死冬无雪，而是选择将她关押起来。 冬无雪只是笑，她笑的极为灿烂，看向绮罗尘，只是眼底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悲伤。 “你从来不亏欠我什么……”冬无雪轻声说：“绮罗尘，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我看上的不是你的相貌，也不是你的身份，我喜欢的只是你，只有你而已。” 绮罗尘闭了闭眼睛，双目微红，睫毛湿润，一滴透明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我……没有资格接受你的喜欢。” 他伸出手抹去那滴眼泪，沉声道：“我不配。” 冬无雪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冬无雪，等我完成任务，就带你回去，你的处罚应该由所有队员全体表决……你好自为之吧。” “我不后悔杀了花藤。”冬无雪语气坚定地说：“不管你再问几遍我都是同样的回答。” 此时，绮罗尘已经不再回答了。 阿椒摸着下巴，他看向走出院子，朝着前厅去的绮罗尘，又看了看这趴在地上姿态难看的冬无雪，等了一会，认命地叹了口气。 “我这人就是劳碌命，忙不完了！”他蹲下来，用绳子将冬无雪绑好，边绑边说：“其实你俩倒也不是配不配的问题，我个人觉得吧，你们最大的问题是不把话说清楚，什么事情都往肚子里咽，搞得个个都是谜语人，还一副自己牺牲多大的模样……” “嗯，有点恶心啊……”说到这，他突然想起自己还瞒着阿茴被游戏针对的消息，顿时有些心虚地说：“大部分时候是恶心的，有一小部分不会觉得恶心。” “还有啊，办公室恋情和异地恋都不可取，你俩是一个世界的吗？要是真的告白了，你们怎么在一起？是每天定点来家园见面？又或者舍弃自己原世界的一切到对方那里去？” 冬无雪冷冷笑了一声，“怂货，瞻前顾后的，没有喜欢的人吧！” “有啊，我喜欢我姐姐！”他坦然地点头，“我话都没说完，你不要打断我，这样很没有礼貌……嗯，让我想想，我说到什么地方了，哦，对了，我支持真爱无价！” 阿椒眨了下眼睛，真诚道：“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很相信爱情的！” 听到这话，冬无雪的眼中猛地被怒火点燃，又很快平息下去，只冷哼一声，说道：“滚！” 阿椒：“…………” 阿椒用力的把绳子勒到最紧，很纳闷地摸了摸脸，说：“姐姐，我就那么没有诚意吗？学醉光阴不像吗？不会吧？他平时不就喜欢这么说话吗？” 阿茴有些无语，“你不像。” “哪里不像？” “哪里都不像。” 古来那种自带亲和力的气场不是单单靠着几句模仿能做到的，同样的话，在不同的人的口中说出来的感受完全不同，阿椒跟人说话时，即使句句都是好话，但听着不知怎么回事就显得很阴阳怪气，而要是古来说的话，便会让人觉得极为温暖。 也就是冬无雪现在四肢被折断了，否则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阿椒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影帝梦破碎了。“我离他果然还很远。” “做你擅长的事。”阿茴安慰着弟弟：“不必学他。” “我知道……可是想要撬开她的嘴，我没别的办法了啊……”阿椒越发怅然，“我们得问清这些僵尸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灭了任府，还有任府死了那么多人，她怎么还会因为没有血喝就被我们抓住了？” “这些都得问清楚啊……咱们走的每一步，可能都是在别人的算计中，如果不仔细斟酌，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倒是清醒。”冬无雪呵了一声，“没想到你不是蠢货啊！” 阿椒眯了眯眼睛，抬脚踩在她的背上，微微用力，压的她身上骨头发出一阵脆裂的响声。 “阶下囚就不要开口说话，没到问你的时候。”阿椒冷漠地说。 冬无雪死死咬住牙，她表情狰狞，口中不肯放出任何痛呼。 阿茴只是安静地看着，并没有出声制止，在她的心中，只要不杀人，这种示威是可以接受的。 她抿了抿嘴唇，道：“你慢慢问，我先出去了。” “行，姐你先走吧。”阿椒笑的灿烂，他指了指自己，“正好我想试试一些道具。” “别……” “别出人命。”阿椒抢答：“我懂。” 阿茴点了点头，从屋中出去，只留下阿椒在这里，他直接搬了个板凳坐下，也不再装模作样，对着冬无雪笑眯眯地说：“刚才抱歉了，出手有点重，能说说醉光阴要你怎么帮我们吗？” 512 黑游 我又不是吓大的！ 冬无雪趴在光滑的地板上, 她的脸贴着地面，对着阿椒说出口的话感到了一阵好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真的听不懂, 还是不想懂？”阿椒可不打算惯着冬无雪，挑了挑眉，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倒是不急着先动手刑罚了。 “你一定提前见过醉光阴了，否则你不可能会这么轻易的被我们找出来。”阿椒说。 姐姐阿茴的直觉就算再厉害, 也不可能如此准确的将人给找到, 在外人看来, 阿茴的直觉什么都能做到, 但只有像阿椒这样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人，才会清楚直觉并不是万能的。 阿椒吹了吹茶杯上的茶叶沫，眼睛往旁边的窗户瞥了一眼, 淡淡道：“醉光阴和你说了什么？我们都是同一队的队友，瞒这瞒那没意思的！” 冬无雪声音有些发闷，“你是阿椒。” “嗯，是啊。” “醉光阴说……这件事一定不能告诉阿椒。”冬无雪的肩头微微颤抖, 她压抑着笑声说：“你当他是队友, 他可没把你当成队友, 还在这里试探你呢！” 阿椒眯着双眼，警告道：“我看你是故意找事是吧？” 冬无雪哼了一声。 阿椒放下茶杯，从背后掐着冬无雪的脖颈, 慢慢收紧手中的力度，感受着这纤细脖颈上跳动的脉搏。 他喜欢这种掌控别人性命的动作，看着冬无雪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这种毫无抵抗之下的脆弱让他内心的破坏欲越发地强烈。 就在冬无雪彻底窒息之时，阿椒又慢慢放开了手。 他看向来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外面阳光晴好，一缕阳光照射在他的头发上，反射出漂亮的光晕。 “真没想到，春山寒玉的会长竟然会当另一个人的狗啊。” 来人表情极为阴沉，却只是瞪着阿椒，不发一语。 阿椒毫不在意，道：“索菲亚……这么说，冬无雪已经成了巾帼会的一员？” 真让人吃惊。 阿椒随意的想着，在冬无雪的背后站着的人竟然是索菲亚，这是明灵的意志，还是她个人的意志？ 姐姐还在这里……以明灵对姐姐的在乎，能不能查到一些东西？ 正胡思乱想间，索菲亚打了个响指，吸引了阿椒的注意。 她上下打量着阿椒，扯着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涂满艳红色指甲的手挥了挥，说道：“跟你无关。” “也是。”阿椒点了点头。 他并不在乎这件事情，冬无雪跟明灵到底达成什么协议也和他无关。 但无关却不等于他会轻易放下，阿椒慢里斯条地松手，缓缓站起，平静地直视着索菲亚说：“那咱们继续，下一个问题，僵尸是怎么回事？” 冬无雪咬着牙，不肯出声。 索菲亚叹了口气，“说吧。” “……跟我无关。”冬无雪说：“我的能力是可以让人变成僵尸不假，但……在上次副本结束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法再使用能力了。” “什么？”阿椒一怔，“你的技能没了？” 电光火石间，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不是你想杀人，而是有人用了你的技能杀人！” 刚才绮罗尘说冬无雪杀了她们团队的一个队员，如果当时的情况是冬无雪技能被夺走，有人用了这技能杀人，再转头陷害给她……那她这肯定是百口莫辩啊！ 怪不得身为会长要叛逃出团队，怪不得死都不愿意跟绮罗尘回去……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在春山寒玉里没有这个神秘人物的卧底。 一切都捋顺了。 冬无雪此时被陷害到没法继续呆在团队，所以她宁可背负一切误会，选择无条件帮助女性的明灵，以局外人的身份彻查此事，也不愿意呆在队伍里，让其他人跟着遭殃。 如果那神秘人只拿走了她的技能，那么她离开后，就不能再继续用这技能杀人，而一旦查出真凶，现在所受的委屈都会被抚平的。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狗血。 阿椒双手抱胸，在心中用五百字夸了下自己的聪明才智，才压低了声音说：“你走到现在，发现了什么吗？醉光阴跟你接触，也是因为这事？” “还是团队卧底其实是绮罗尘？他监守自盗，贼喊捉贼？”说到这他停了一下，“可看他的表现不像啊，姐姐也没说话，应该不是……” 索菲亚的身体慢慢融化，如同蜡烛一样又变成了另外一张脸。 看着虞婷的脸出现，阿椒又是一阵恍然，“我说呢！怪不得感觉不对劲！” 索菲亚的笑容娇媚，“阿椒，这话你确定要来放在我身上？” “嗯……”阿椒想了想之前在化蝶那个副本性转成为女人，和姐姐一起骗人的场景，挠了挠头，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憨厚的笑容。 这表情是他模仿乌衣巷做的，绝对比原本要真诚。 可惜的是，索菲亚没有眼光，欣赏不来这种细腻的演技。 索菲亚饶有兴致的观察了一会，见阿椒根本提不起反抗的精神，顿觉无趣，她放松了身体，垂下眼睛，学着虞婷的模样收敛笑容，细声细语地说道：“阿椒，醉光阴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他做的比你想象的要多，这个副本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除了我们这些人以外，还有别的八级玩家也出现了……我给你个忠告，最好尽快离开这世界！” 阿椒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吓大的！” 索菲亚不再理会他，而是拿出一粒绿色胶囊，喂给了冬无雪，很快，冬无雪被打断的四肢就重新长好，她晃了晃手中的绳子，轻易就用道具将其割断。 她的眉眼闪过一丝惆怅，清秀的面容也带着无奈，“如果……你真的是醉光阴的队友，就不要再问我了。” “为什么？”阿椒故意道：“难道又是他的嘱托？” 冬无雪刚要反驳，又像是想到什么，转身就走。 索菲亚紧随其后，两人就这么当着阿椒的面，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阿椒沉默了好一会，重新坐回身后的椅子上，敲了敲太阳穴，低声喃喃道：“来吧，我聪明的大脑，快点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走？” 可想来想去都是大脑空空，他对接下来的事情完全没有头绪，整个人乱糟糟的。 刚才索菲亚的话其实有点影响到他了，如果真的有很多八级玩家都在这里，且是敌对状态，那么阿椒就打算带着姐姐离开副本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万一真交代在这里，才是最亏的。 阿椒抿了抿嘴唇，他的天赋在于各类发明创造上，所以没有古来的大局观，无法看穿全局，只是知道以目前的发展来说，比起这个世界原本定下的灾难，还是和高级玩家对抗更恐怖一些。 “八级玩家都这么多了，这世界藏着什么秘密？” “醉光阴也是，为什么要给我出难题？” 阿椒叹了口气，不管是什么秘密都和他没关系了，看着桌上那屏蔽器，阿椒将其拔下收好，也离开这里，去找姐姐阿茴了。 阿茴此时正呆在大厅，和一个光头沉默对峙。 光头身穿黄色僧袍，体格巨大，站在面前就像是一座大山，他哼了一声，声如洪钟道：“你这白皮的小子，知道洒家是谁吗？！敢拦洒家的路！” 阿茴平静说道：“不给押金，不能住房，这是规定。” 光头双眼一瞪，正要一巴掌扇过来时，阿椒喊了起来，“贵客！贵客这是哪里话，您远来就是客，我带您去房间歇着！” “怎么？不用付钱了？” “不用不用。”阿椒赔着笑，弓着腰，跑过去拽着阿茴一起到光头身边去道歉，“她是新来的，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光头哼了一声。 也就是在这时，阿茴猛地跳起，踩在阿椒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往前一送，手腕轻抖，倒也不见她有很大的动作，却轻易划开这光头满是横肉的肚子。 鲜血喷涌而出，剧烈的疼痛感随即传来，光头捂着受伤的腹部，震惊地睁大双眼，看着阿茴就像是在看一个索命的恶鬼。 “你……” 阿茴没有出声，她的目光平静，秀美的脸庞上被鲜血染红，细细地感知了一番，阿茴甩开了藏于掌心的匕首，再一次对着这光头攻击。 她的动作极快，没人能够看清她的出手，光头这时也反应过来，忍不住暴怒地举起双手，朝着阿茴愤愤砸去。 阿椒咧开唇角，笑眯眯地说：“您似乎，忘记我了。” 话音刚落，光头举起的手臂便爆发出一阵微小的声响，惨嚎的声音带着细碎的血肉一起飞溅而出，火药的气息弥漫在这大厅之中，灰白烟雾猛地出现，罩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等到烟雾散去，地面上只留下两具尸体。 一具光头的，还有一具体格娇小，没有皮肤，蜷缩在一起，仿若孩童。 “人呢！”绮罗尘顾不得再隐瞒身份，不可置信道：“他俩人呢！” “不、不见了……” “找！快点找！” 绮罗尘尝出这间客栈，他的面前是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哪里还有那俩姐弟的身影。 “怎么了？”索菲亚笑着走出，她看了眼大厅的异状，又看着绮罗尘，唇角勾了一下，“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有事。” “真的？” “嗯。” 索菲亚点了点头，抬脚又提了下这个光头的尸体，对一旁的人说道：“这人等级不低，你们去查查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往我……大人这里下手。” “是！”有人应道。 很快，就有人查到了线索。 ——黑游。 索菲亚心中一沉。 这是前不久由12名八级玩家组成的团队，这么看来……不只是阿茴，他们所有人都凶多吉少了。 513 僵尸 我有事要问！ 僵尸越来越多了。 阿椒透过木质窗棂看向外面的街道, 原本应该是偏僻小路的巷口，此时聚集了各样衣着的百姓，他们脸色发青，眼圈发黑, 口中獠牙凸起, 从喉咙中发出呜咽的声响, 这群僵尸双臂伸直, 指甲尖锐，步履缓慢，看似没什么危险, 但只要有人靠近他们，他们的速度就会突然加速，瞬息间便将附近的人抓住，伸长脖颈咬下一大块肉。 “姐姐……有点不太对劲，这些僵尸好像进化了……”说是这么说，但阿椒早就已经确定了, 他抬头看着大亮的天色, 正午的阳光毒辣辣地照在人的脸上，因为无风吹过, 僵尸所携带的浓烈腐臭味飘散了过来。 阿茴顺着他的视线跟着看下去, 正对上其中一头身着红衣的僵尸。 那双本应浑浊的眼睛, 此时竟然带着怨毒的神情。 她瞬间抬手按下了阿椒的头, 自己也跟着立刻趴在地上，低声说道：“走！” “被发现了？”阿椒迅速反应过来，不敢再从窗棂看人，猫着腰，从阁楼出的另一面的通道爬了出去, 这个通道是他们在来此之前特地挖出来的，只有大概三十厘米的直径，别说成年人，便是小孩子也很难从这里钻进去，但对接地来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他们目前的身体体格偏瘦，再加上会缩骨，努努力，还是可以爬出去的。 阿椒率先进去，阿茴紧随其后，临走之前将放在出口前面的一块烂肉也跟着拿了进来。 只有这种腐烂的气味才能暂时蒙蔽这些僵尸的感知。 “姐姐，把肉扔下去。”阿椒指着出口管道外的一处空地。 阿茴嗯了声，但因为身体被缩的太紧，手脚动作不便，只能够将肉顺着管道滑下去。 阿椒瞥了一眼，拽着想要再来一次的姐姐，赶紧从管道中爬出去。 他们走后没多久，这处管道就被人以外力砸碎，一个有着猩红眼眸的男人站在那里，仰头看着管道，又用力嗅了嗅，找到了被丢弃的烂肉。 “真有意思。”男人唇角微微翘起，笑容带着一种邪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从我手中逃走。” “是吗？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在他身旁，体格娇小的女孩不屑地呸了一声，“快点找人！别给我磨磨蹭蹭！” “荭俏，不要那么急躁，这个世界上，越是急躁就越是得不到答案。”男人说。 荭俏脸上的鄙夷更重，她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转而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虚拟表盘，点了一下，道：“我只能屏蔽世界意志三十分钟，你看着办吧。” 男人叹了口气：“所以我之前就说过要买屏蔽器，你们偏不要。” 荭俏哼了声，“我可是投了赞成票，是那群老古董不同意。” “也是，一共12个人，就只有咱俩同意用屏蔽器了。”男人点了点头，猩红的眼眸微微眯起，在他的眼前，周围一切景物都变成了毫无**的线状图，他甚至可以还原起姐弟俩离开时的场景。 “也不能怪他们，咱们组队是绕开游戏，万事都得小心，要怪就怪那个发明屏蔽器的玩家不是我们的人！”荭俏此时倒是说了句中肯的话，她用力仰起头，也只能看见男人的鼻孔和下巴，再好看帅气的脸以她的角度也全是死角，所以荭俏从来都没有因为男人的长相而耽误过工作。 正因此，他俩才会被分到一组。 不过，荭俏倒是非常不愿意和这个难缠的家伙一块，他简直就像是有病的毒蛇，一有不注意，就会被咬中，哪怕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却也觉得不够。 荭俏以眼角的余光瞥着正使用技能的男人，悄悄挪动脚尖，又离他远了几步。 “荭俏，我看到了。”男人带着以为不明的笑容，“是两个人，他们还没走远。” “哦。”荭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顺着男人指挥的方向，荭俏深吸一口气，钻入满是臭味的管道中，大约三分钟的时间，便堵住了姐弟两个。 “你们等等！”荭俏在后面大声喊了起来，“我有事要问！” 阿椒这时刚刚扶着阿茴从管道里跳下来，见到追击而来的荭俏，脸上露出了惊骇的表情，他知道有追兵，但没想到追兵会来的这么快。 “姐，到我身后去！”阿椒微微晃了晃头，示意阿茴起身。 阿茴面无表情，眉眼间满是平淡。 荭俏落地的时候也看到两人的表现，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作为八级玩家，生命层次早已与普通玩家不同，一旦有了不好的感觉，往往就是真实的，于是她猛地停了下来，脚尖微微踮起，与地面保持着一厘米的距离。 看着她悬浮的脚，阿椒的眼角一抽，心中是忍不住的失落。 在她的脚下那块地方，被埋着一吨多的失魂炸弹，哪怕是八级玩家，在面对这些炸弹的时候，也只能缴械投降。 “我是荭俏，八级玩家。”荭俏冲着两人打了声招呼，年幼的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比起挑剔搭档的不屑，现在的她有种不太想八级玩家的随和。 阿椒不是第一次见八级玩家，也不止与一个八级玩家有过对话，前不久才刚刚从三个八级玩家眼皮底下逃出来，所以对此很敏感。 在他的认知中，八级玩家总是带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隔离感，哪怕这些人装作与普通人一样，但还是会从各种细枝末节中感受到他们的异类。 但面前的荭俏没有，她就像是普通的打了声招呼。 但对于八级玩家来说，普通，才是最值得提防的事情。 “我有个搭档叫做响尾，他在后面还没过来，能找到你们也是他干的。”荭俏毫无心理负担的将响尾给卖了，在说话时她仔细观察着两人的神情，最后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对此完全没有反应。 正疑惑着，她神情一动，一脚踏出，而随着这一步，三人周围的场景急速变换，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小小的，没有任何代表意义的红色樱桃发卡。 阿椒护着阿茴，已是警惕到了极点。 空间传唤，快速追踪，悬浮……这是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荭俏所展示的能力。 就是不知道这些能力是她使用了道具还是本身就具备的复数能力。 “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吃人。”荭俏笑眯眯的说着，她看向姐弟俩，从牛仔的连衣裙中取出了一张纸条，情绪饱满的念了出来，“阿茴，阿椒，当你们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原谅我不能将来过这里的细节告诉你们，原谅我不能陪着你们一起通关，也原谅我的自私，让你们身陷险境……” 随着她念出来的话语，阿椒的表情越发的奇怪，他的眉毛都要拧成一团，五官皱在一起，本人更是被这番话给酸到倒牙。 “好想吐……”他捂着胸口，说：“好恶心啊。” 阿茴也难得露出一副不适的表情，“难受。” 荭俏：“…………” 她停了念纸条的行为，纳闷道：“什么意思啊？你们两个不是醉光阴的队友吗？” 阿椒的心头一跳，觉得头脑有些发懵，“怎么……醉光阴还和你有联系啊？” 荭俏点了点头，坦然道：“他人挺好的，帮了我一个忙。所以为了还人情债，我就决定帮你们。” 阿椒沉默了一会说：“牛逼！” 可不是牛逼吗，自从进了这里，哪哪都有古来的手笔，哪哪都有他安插的卧底和间谍，不管是遇到什么危险，都会有人来帮忙，也就差替他们亲自通关了！ 荭俏晃了晃手中的纸条，“那……我还继续念吗？” 阿茴道：“我们自己看。” “对，我们自己看！”阿椒自然是无条件挺姐姐。 “好吧……”荭俏咂了咂嘴，有些可惜的将纸条递了过去。 阿茴接过来，这张纸条其实是一封信件，而上下空白的地方均被撕毁，只留下一小块写了字的中间部分。 阿椒跟着一起看，顿时又被开头的话给酸的表情扭曲。 但是他还没法跳过，以醉光阴的性格，一些不能明说的话，他就会藏在字里行间，非得让人拿着放大镜给抠出来才行。 【……这是一条非常艰难的路，我在这里发现了某个秘密，但我不能说出来，你们提前知道也没有好处，当你们回到家园的时候，我会如实相告。 我以辛先生为化名，帮了一些人，结下了一些善缘，但同样挡了很多人的路，他们有可能会对我出手，也有可能会对你们出手，因为我在离开前，一定会将你们的存在说出来。（笑） 觉得生气吗？觉得奇怪吗？只要是有这种感觉就对了，因为我想要的就是你们的愤怒。 阿椒，阿茴，在这个副本尽情的发泄吧，我希望你们将所有的不开心全都发泄出来，不管你们做了什么，也不管你们想要如何去做，我都会为你们抚平一切烦恼。 不用太担心我的处境，你们闹得越欢快，我在家园那里才能越成功。 现在，去做吧！ 辛 十月初三留】 514 荭俏 他忽然想明白古来刻意隐瞒的讯息…… …… ………… ……………… 阿椒一脸费解地看着手中的纸条, 他抬头看着阿茴问道：“姐，你看懂了吗？” 阿茴沉默。 阿椒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 抬手抖了抖这张纸, 翻来覆去的看着，想要找到一些别的隐藏信息，可不管怎么看, 这都是一张普通的、完全没有动过手脚的纸, 甚至纸张还极为粗糙，应该是小卖部里最便宜的那一种。 线索到这里就卡死了，阿椒已经忍不住抱怨道：“醉光阴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写得这么谜语, 谁能看出来到底啥意思啊！” 荭俏笑了笑, 说：“你们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 也许会有帮助。” 阿椒问：“他让你说了吗？” “不能说吗？”荭俏反问。 阿椒摆了摆手，拒绝了，“……那你别说了, 应该也不重要。” “啊？” 见荭俏不解, 阿椒解释道：“醉光阴既然已经决定当个谜语人，就不会直白的留下关键线索，我如果顺着他进来时的行动轨迹去寻找，肯定会被误导到他设下的陷阱中……你那是什么眼神？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不是……”荭俏赶紧摇头, 她纠结道：“怎么从你嘴里……感觉醉光阴不是好人，跟我认识的不太一样, 有点可怕。” 阿椒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你和他很熟似的, 他是那种很谨慎的人，走一步要想一百步，只有当他把方方面面全都考虑清楚了, 才会开始行动……” “不是。”阿茴这时开口打断弟弟的话，见两人看了过来，她抿着唇角，平静说道：“醉光阴……也不全是这样。” 在最初相遇时，阿茴是最接近最古来，也是最能看到他成长的人。 她作为同伴队友，陪伴在古来身边，和他一起走到了现在。 所以，她很清楚，在一开始的时候，古来只是被形式逼迫得走一步看一步的可怜虫。 是的，可怜虫。 这是她对古来的评价。 她真心认为被游戏选中的古来十分可怜，有的时候，看他努力训练却得不到成果，便会忍不住心生怜悯。 她总是觉得，像古来这样在和平年代生活的人，不应该出现在纷乱的游戏中，他应该被保护的很好，有着她所奢望的安全和任性，看着他……阿茴就会想象着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好奇与探究充斥着心头，尽管只要她开口，古来就一定会仔细介绍，可阿茴还是没有将这些说出口。 她们之间，还是要保持一些距离，太亲密不是好事。 古来大概看出她的想法，却从未询问，他非常尊重阿茴自己的意愿，在不影响她的前提下，保持着让两人都很舒服的距离。 “姐姐？” 阿椒一怔，还没想明白姐姐话中意思，便已经下意识地开口说道：“没错，就是这样！” 荭俏：“…………” 她颇为无语的翻了白眼，“行吧，反正你们就拿我当白痴呗。” 阿椒嘿嘿一笑。 荭俏又说道：“你们不听我和醉光阴相遇的场景，那接下来要怎么走啊？我能怎么帮你？” “我本来还想将你们藏起来，一直到我们办完事情，不过现在看，似乎也用不到了……”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你们两个都很有主见，应该不想被我困住吧？” “当然不想！”阿椒肯定道：“我们也有很重要的任务！” 荭俏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阿椒反问道：“你们在这个世界打算做什么？” 荭俏深深地看着他，心中惊讶阿椒的敏锐。 “我们要做两件事情，第一件，这个世界突然被检测出一种稀有的矿产能量，这种东西如果拿过去和游戏交换，可以获得不错的资源。” 阿椒死死盯着荭俏的表情，心中明了了一些事情。 荭俏说是这么说，但她的表情却像是贪了大便宜一样，看来实际上所得到的收益早就已经超出了预期，于是为了能够垄断资源，这些八级玩家联合起来，一方面是与游戏进行洽谈，另一方面则是打压别的玩家，封锁消息。 ……那要这么说，之前在索菲亚那里被人袭击，也是因为这些人想要提前下手？ 可要是下手的话，为什么又只拍了那么弱的两个人？ 难道他们不知道那里有三名八级玩家？ 阿椒越想越疑惑，满脑子问号，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团迷雾中。 “第二件呢？” “第二件……”荭俏的视线转到阿茴的身上，她目光灼灼，“要找到一名叫做阿茴的玩家，拿走她手中某个八级玩家的徽章。” “放屁！”阿椒猛地看向姐姐，瞳孔微缩，表情又惊又怒，他几乎是吼出声，“污蔑！全是污蔑！北极星只是想通过我姐姐来杀死乌衣巷！我姐姐手中怎么可能有……” “我有。”阿茴打断。 “姐姐！！”阿椒抬手捂住阿茴的嘴，急切道：“你没有！你什么都没有！” “我有。”阿茴重复了一遍。 她按下弟弟的手，轻轻拍了拍，似是安抚道：“我有明灵的徽章。” 阿椒张了张口，他想要让姐姐别说这些话，但是看到姐姐那执拗的表情，他就知道此事是瞒不住了。 “你早就知道？”荭俏倒是没有先去问阿茴，反而饶有兴趣的对阿椒说道：“猜出来的？” “关你屁事！”阿椒本就生气，听见荭俏这话，不客气的回了一句，将脸转到一边，表示自己正烦着呢。 他和阿茴是最为亲密的姐弟，就算姐姐从未开口说过自己手中有徽章的事情，但所谓最熟悉她的人，阿椒早就已经猜到了此事。 更别提后来阿茴坦诚了这件事情。 她在帮助了柒柒柒组织后，就被明灵赠予了那枚八级玩家的徽章。 明灵希望阿茴能够有机会走到这一步。 当她准备好了之后，明灵会亲自守在她的身边，帮她完成晋升。 徽章没有任何作用，除了纪念之外，只有一个作用。 那就是代表着一个八级玩家的位置。 可以说，只要阿茴愿意，到时候，明灵会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她，然后自愿降级，成为七级玩家。 可惜的是，阿茴没同意这个提议，她只接受了那枚徽章，其他的一概不提。 这些细节自然不用和荭俏说，阿茴承认了自己的徽章，让荭俏准备的草稿全都没用上，反而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轻咳了一声，荭俏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认真道：“那你带来了吗？” 阿茴摇头。 “那还好。”荭俏松了口气。“还有能够操作的空间。” 阿茴道：“我放在……” “停！这件事不要和我说！”荭俏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我不需要知道这个，一会我会直接将这段记忆清除，你们放心。” “嗯。”阿茴点了点头。 荭俏又看了她一会，终究还是没忍住的劝说道：“阿茴，你下次不要什么都告诉别人啊，该隐瞒还是要隐瞒。” 阿茴继续嗯了一声，既不理会也不反驳。 她之所以会这么坦然的将徽章一事说出来，是因为直觉没有预警，面前的荭俏是可以信赖的人。 如果是别人的话，她绝对不会承认此事。 荭俏丝毫没觉得安慰，更加忧心忡忡，沉默了半晌道：“明灵那边也不安全，她正在清除身边的间谍，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她们才将矛头对准了让明灵改变性格的你。” 阿茴：“……跟我无关。” “这可不是你说的算。”荭俏勉强一笑，“关于你的流言，我没办法彻底抹去，现在关注这事的人很多，要是强行消音，只会适得其反，造成更大的反弹。” 阿椒点了点头，对此颇为认同。 如果是直接禁言，不准别人讨论，那非常简单，阿椒甚至可以黑进论坛，找到玩家所在，直接让人永久闭嘴。 但这样只是治标不治本，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越是想要隐瞒，就越是无法隐瞒。 荭俏接着道：“其实会造成今天局面，明灵那边也有问题，她不该如此高调的称赞你，当然，我不是说称赞你本身有问题，而是她明明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却在做了这种事情之后，没有任何的保护措施。” “如果是我的话，在夸奖你的时候，就不会特地提起你的名字，就算我再欣赏你，将你当成继承人，也不会公开宣布此事。” “等等……继承人？”阿椒皱眉，“八级玩家都会有继承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但大多数是这样的。”荭俏看他的疑惑不似作假，认真道：“我们随时都会死，与其死后被游戏回收身份，还不如自己培养一个，至少在死后会有人记得你。” “不过在我看来，最重要的是，需要有人继承我们的意志。”荭俏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拿我举例，我是打算和游戏抗争到底的，只要合适的时机来临，我一定会出手，就像……燎原火一样。” 阿椒猛地抬眼。 他忽然想明白古来刻意隐瞒的讯息。 那张纸条根本没有讯息，故意写的看不懂，其实是被刻意放出来吸引视线的诱饵。 被古来留下来的真正礼物，是眼前的人。 是一个曾经追随过燎原火的老派八级玩家。 ——荭俏。 515 真诚 可是，我不愿意，我不想死。…… 阿椒一瞬间被自己的想法惊到, 在回过神后，也不得不感叹这个安排实在是巧妙。 谁能想到面前这个女人，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了站在他们这一方的后盾, 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此时表现出来的态度宽容的不可思议。 这可不是一个单纯的还人情就能够做到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当事人, 还真不会想到这点。 阿椒相信, 就算是经验丰富，头脑聪明的人也不一定会想出来。 他抿着嘴唇，微微笑了起来。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了，之所以会弄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想必当时古来到达这个世界，所处的环境比现在还要复杂好几倍，他甚至能够想到对方一边苦恼一边思索解决方法时的表情。 “醉光阴……还真是厉害。”阿椒对姐姐说道。 如果此时来的人不是他们，如果追踪的不是荭俏, 如果他们一见面就没有进行对话, 而是直接走人, 如果…… 这么多的如果一旦错了一步, 便不会有现在的场景，想要达到这一点, 必须要进行精密的计划，醉光阴人都不在这里了, 却还是让事情发展按照他想象的做。 这样的人, 真是可怕。 即使是作为队友，阿椒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对此并不讨厌，反而极为开心。在这个处处都是死局的游戏中，可怕的人，总比善良的人活的要长一点。 幸亏和古来不是敌人, 否则的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阿椒又看向荭俏，觉得这个矮子真是越看越顺眼，哪怕穿着脏兮兮的牛仔裙，脸上带着天真到白痴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反感。 他看着荭俏的眼神，就像是拆开被暴力运输的包裹，就算外面破破烂烂，但内在还是存在让他愉快的惊喜礼物。 荭俏此时并不知道她在阿椒心中的地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张了张口，迟疑了半晌，才问道：“你……也知道她？” 阿椒笑了笑，没有说话。 关于燎原火的事情，他已经被古来告知不能多说。 毕竟这个人是游戏的禁忌，牵扯甚广，所图甚大，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还是少和她扯上关系为妙。 像古来这种是不得不与她有联系的，就没有办法了，而阿椒这完全无关的旁人，就不用再被人知道他认识燎原火。 不过……现在也不能表现出完全不知道的陌生，想要在荭俏面前拉好感还是要先做出一点样子。 几经思索，阿椒也只能沉默。 此时不说话就代表着很多含义，具体的含义可以让她自己去脑补。 她可以认为他是害怕被游戏知道，也可以解释不想多惹麻烦，或者是和她一样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荭俏显然是对此并不意外，因为她之前见到古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团队的人曾经见过燎原火的记忆。 如果只是这样，她并不觉得奇怪，燎原火本身就是极为聪慧的人，她想要做成的事情，就没有完不成的。即使她在十几年前选择自爆，但在荭俏的心中，这种做法只是她为了达成某个不能被人知道的隐秘事件的手段。 她一定还活着。 活在某个角落里。 荭俏就是如此坚信着。 在这十几年间，她也曾经见过两次燎原火的记忆，尽管那个时候她们不能交流，但从彼此眼神的交汇中，荭俏读懂了她的心思。 为了完成她的愿望，荭俏就此选择了沉寂。 她非常理解见过燎原火的人否认的举动，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扛住游戏的施压，高级玩家的迫害，以及无时无刻在被人监视的惊恐。 所以，像古来这样，一出现便表现的和燎原火很熟悉的样子，反倒让人印象深刻。 要不是年龄时间对不上，荭俏都会以为古来其实是燎原火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我曾经见过她的记忆，在一个副本里，她帮了我很多，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一点可耻，你也不会相信，我非常敬佩燎原火所做的一切，但我并不想成为她。” 古来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平稳，还带着诚恳的眼神，荭俏听见他说： “我收到了她的帮助，接受了她的馈赠，还得到了她的教导，若是我还有一点良心的话，就应该会为了报答她，而牺牲自己。” “可是，我不愿意，我不想死。” 荭俏没有说话，眉眼间满是戒备，她的眼眸有着冰冷的神色。 但古来恍若未觉，他面色平静，语气温和地继续说道：“燎原火并不是在为了自己而奋斗，她所追求的东西已经超过了我们的想象……我和她曾经深入地聊过天，很清楚地认识到她并不是传言那么可怕的人物。” “她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爱笑，爱闹，还会和我开玩笑，会因为一些小事生气，也会为了我的安危担忧，就像是普通的邻家女孩，在她的身上，哪怕有着诸多光环，可在我眼中，她只是她而已。” “所以，我认为让她真正决定要毁掉所有的晋升通道，不是传言中的报复，她一定是有着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在那个时代……不，或许是在当时那个时间段里，只有如此去做，才能够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荭俏闭上了眼睛。 她的眼眶酸涩，心中被压抑的情绪似乎在此时消散了一些。 荭俏没有想到，在燎原火死去的十几年后，竟然还会有人看穿了被游戏可以污蔑的表象，看到了真实的表象。 即使古来现在没有猜到核心，可那并不怪他，这不是眼界问题，而是信息不足导致的错误。 “她的死因非常凄惨，惨到你无法想象……当时我被人引走去参加了一个副本，没有办法赶回来，才会导致这样的惨状发生，我甚至都没有办法在家园中找到一块属于她的物品。”荭俏的睁开眼睛，眼神里带着朦胧的愁绪。 “燎原火的存在是禁忌，游戏在刻意消除她的影响，想要借此机会让她彻底消失，但是像游戏这种没有心的东西，是不会明白，人类，是一种永远不会妥协的生物。” “你说不愿意为了她死，没关系的，燎原火不会在意，反而会很欣慰。” 她说到这，停了下来，原本覆盖在两人身上的结界就此消失，世界意志重新回来，正在注视着他们。 荭俏抿着嘴唇，看向古来，唇角带着一抹微笑，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着这个男人。 副本赋予古来的皮囊是一个苍白而清瘦的年轻人，他的脸上有着不健康的青色血管，嘴唇没有丝毫的血色，即使穿着深色的长衫，可是也只会给人一种更加浅淡的苍白感，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 “辛先生。”荭俏唤着他副本中的名字，低垂眼睑，将手中的药材研磨成细细的药粉，轻声说道：“您这服药，得一天次，小火慢煎，熬出的汁水需要再在里面加上清晨花瓣的露水，这样才能治好您的病。” 古来点了点头，温和道：“晓得了。” 荭俏笑着点了点头，“您这病不能见光，若是平日白天不好出门，可以找把厚伞，或者差人喊我一声就行，我一般都会在这的。” 古来张开口，想说些什么，但被喉间涌出的咳意打断，只能用手掩着嘴唇，歉意的看了过来。 辛先生是一名白化病患者，除了皮肤，他的头发、睫毛、眉毛也是白色的，唯独那双眼睛，是微微的粉红色，有种不像是人类眼睛的无机质感，但与之对视的时候，却没有丝毫让人感觉到不适与邪恶。 这与她的搭档响尾不同，有着像琉璃一般脆弱的美丽。 疾病没有压垮他的精神，反而让他在虚弱的身体中，更加能够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荭俏其实有些想不起来当时她为什么会答应古来，也许是因为他一直很真诚，也许是他承认了燎原火，也许……只是因为气氛很好。 好到让她根本对上那双温润的眼睛，便提不起来追究古来的任何责任，反而决定在他最虚弱的时候，用自己的方式去帮助他。 荭俏冲着阿椒和阿茴笑了笑起来，“醉光阴给了我应有的信任，我也会回他同等信任。” “你们……” 说了这两个字之后，荭俏有些说不下去了，她翘着唇角，这过于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我都会帮忙。” 这份礼物很有自觉呀。 阿椒也跟着笑了笑，说道，“目前我们还能够应付。” 杀北极星这件事情，他们姐弟都不想让外人来参与进去。 作为杀手，他们姐弟俩合作要更加默契，突然间插.进来一人，不仅达不到应有的帮助，还可能会影响两人的发挥。 所以他拒绝了这次的帮助。 荭俏没有勉强。 这时阿茴开口问道：“北极星有什么技能？” “北极星？你们要找北极星？” 荭俏眨了下眼睛，她若有所思，却没有询问，想了一会说道：“北极星的技能……我并不太清楚，好像是一个辅助类型，不是具备大规模杀伤力的技能，你们可以放心。” 阿椒接着问道：“有人的技能被偷走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荭俏叹了口气，“说偷走不对，这个是复制。” 516 拍卖 我终究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复制？什么意思？”阿椒急忙问道：“真的有人拥有这种技能？那不是可以说是无敌了吗？！” “就是字面意思, 能使用这技能是我的搭档响尾，他可以复制别人的技能，不过发动条件很苛刻, 使用后的代价也很大, 一个副本最多只能复制三个人的技能。”说到这，荭俏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复制了谁的技能？” 阿椒犹豫再三, 还是决定坦白说道：“是冬无雪，我们之前见过她, 她说现在肆虐的僵尸很大一部分都是这个人制作的。” 荭俏断然道：“不可能是响尾做的！冬无雪骗了你们！我和响尾是搭档，几乎形影不离，他近期根本没有离开过我身边，绝对不会有机会接近冬无雪。” “而且, 他在副本中复制的三个玩家技能全都使用过了, 绝对没有让人变成僵尸的技能！” 阿椒皱了皱眉，“他没有瞒着你吗？” 话一出口, 又觉得不对。荭俏作为八级玩家, 且不提性格如何，一定是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她又是和燎原火同时代的人，不管是眼力还是经验都极为丰富, 响尾就算要藏着杀手锏, 藏得了一时也藏不了一世, 终究还是会被荭俏知道的。 可如果不是响尾做的, 又会是谁做的呢？ 能够复制别人的技能，这种能力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正在思索间，荭俏冷哼一声, 不满地反问道：“难道不是冬无雪撒谎骗人？” 阿椒一怔，“你这么说也有这个可能……” 他说是这么说，但没往心里去。以他的性格来说，不管是冬无雪还是荭俏，其实都是应该怀疑的，可谁让这两人都是通过醉光阴介绍来的帮手，出于对醉光阴的信任，他根本没法怀疑她们。 一直站在旁边十分安静的阿茴又道：“这不重要。” “也是，答案对我们没有意义。”阿椒耸了耸肩，放弃了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 阿茴抬头，看了看笼罩他们的透明结界，这处结界已经出现了很多裂痕，最多再过两分钟，就会彻底消散，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没法继续对话。 “快点。”阿茴催促道。 阿椒也跟着看了眼，点了点头，“我姐姐这里，你打算怎么处理？” “先让阿茴隐瞒身份，我再找人冒充阿茴，直接将她带到团队里，放出风声，说她被抓了。”荭俏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没有隐瞒。 “中规中矩。”阿椒说。 想法是好的，但收益和风险不成正比。找个假人冒充说来简单，现在又上哪里去找？更何况，一旦将假货带回去，那么别的不说，荭俏团队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们会再派来更加强大的人过来抓捕姐姐。 “具体细节视情况而定，我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将这事情揭过去。”荭俏说：“只要有舆论，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阿椒一听这话，便知道没法谈了，荭俏的主意已定，不准别人再去改。 他冷冷笑了一下，目露鄙夷，“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自从猜到荭俏不会因为他们的举动生气，阿椒便不停的利用言语抢占对话的主动，荭俏一旦退了，就是步步退，等她回过神来，便已经晚了。 “你有什么高见？”荭俏的语气颇为阴阳怪气。 阿椒仿佛没听出来这阴阳怪气，直接道：“说高见谈不上，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把我姐姐的安全看得再重一点！” “舆论可以引导一部分的思想，但绝对不会引导所有的人。” “想要彻底远离危险，就需要把危险扔出去。” “既然姐姐被盯上是有人想要八级玩家的徽章，那就让他们来抢！” 说到这，阿椒想到论坛上那些人的污言秽语，神情越发地冷了，他用力握紧了拳头，咬牙道：“我们举办拍卖会！” “拍卖会？你疯了！”荭俏忍不住骂道：“你要脑子进水可以找我，我帮你倒出来！” “你先听我说完。”阿椒这时很冷静，他抬起头，黑亮的瞳孔中仿若灼烧着火焰，他的头发因为逃跑而被汗水浸湿，软趴趴的贴在脸上，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可是，却没有人会可怜他。 这个人的口中正在说着一个极为疯狂的计划。 “拍卖会不能隐秘的进行，必须大张旗鼓宣传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举办拍卖会，拍卖的东西不只一个，但姐姐手中那块属于明灵的八级徽章一定是压轴！” “只要我们拍了这些东西，到时候，肯定会有一群玩家到达，然后在四周提前放置好炸弹，等待时机，再一口气炸了这些人……一旦发生这件事，你觉得还会有人想找我姐姐吗？” 荭俏：“…………” 荭俏听的目瞪口呆，她真的很难以理解阿椒的脑回路，完全想不明白是怎么进化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这算什么啊？解决不了追杀阿茴的人，就让那些人来追杀自己？ 阿椒是嫌活的太长了？ “你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吗？”荭俏怒道：“八级玩家都不知道会来多少个！凭你能应付吗！” “我觉得可以。”阿椒说。 荭俏又试图劝解，可阿椒铁了心要这么做，最后气得她跳脚！ “阿茴，你不管管你弟弟！” “按他说的做。”阿茴道。 荭俏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突然捂着胸口，眼前一阵发黑。 思索了许久也得不到解决办法。眼看着结界快要消失，她只能语速极快的说留下一句话。 “别冲动！还有，响尾的眼睛是红色的，如果你见到一个红色眼睛的男人，不管他对你的态度如何，一定要立刻逃跑！” 说完，便匆匆离开这里，往另外的方向跑去，给响尾错误的误导。 阿椒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头轻挑，可还未等他说什么，阿茴便抢先道：“你瞒了我什么？” 阿椒的脸顿时垮了下去，可怜兮兮地说：“姐姐……” “说。” 知道不能改变阿茴的心意，阿椒只好道：“那、那我们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我再慢慢和你说……” 阿茴点了点头。 ※ 游戏家园。 春山寒玉，会议室。 西装笔挺的年轻女人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一笑，说道：“醉光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前任会长和副会长全都陷进同一个副本，是吗？” 古来语气温和，“是的，我曾经见过他们。” “谢谢你的告知。”女人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会议桌，她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神却很锐利，对于古来的话，一直都是以审视的态度看待。 “我们会尽快核实，至于其他的……你还是不要再问了。” 她的话语毫不客气，看起来完全没将古来放在眼中，即使古来的等级比她还高，但作为排名前30的团队代理人，银心月能够以五级玩家的身份被委以重任，便有资格自傲。 古来也深知两家公会的地位千差万别，贸然前来肯定不会如愿，如今能够与银心月见面，其实已经达成了预期。毕竟，按照他来之前的想法，或许连春山寒玉的大门都进不去。 他笑了笑，将一直带着的礼物送上，起身告辞。 银心月这次倒没有推三阻四，非常礼貌地将他送了出去。 等人走了后，银心月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的精神完全垮了下来，软软的跌在椅子上，捂着脸，呜咽的滑了下去，口中喃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拒绝的，可是我没办法啊 ！原谅我吧原谅我吧！” “原谅什么？”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进来一个长发披肩，身穿吊带长裙的美女，她双手抱胸，微微侧头，头发划过精致干净的锁骨，斜着身体坐在了会议桌上，“喂，银心月，别当仓鼠了，快点跟我说说，你们谈了几个小时，到底谈了什么！” 银心月从桌子下探出头，看着女人，哭丧着脸说：“芙蕖……我好内疚啊，刚才那个人真的很好，他只是真心为我们想的，可是我只能拒绝他……” 芙蕖撇了撇嘴，作为队友，她知道银心月其实是个极度缺乏自信的人，会长为了锻炼她，才将她扶到这个位置上，逼的她不得不开始装作强硬的样子，但每次会议结束后，她就又把自己缩回壳中了。 想到这，她略显刻薄地说：“别废话了，赶紧把事情跟我说了！会长副会长都去了那个世界，现在还没回来，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急，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银心月弱弱道：“醉光阴告诉了我，他们在哪个副本。” “真的？！”芙蕖眼睛一亮，“快点说！副会长锁了坐标，不准我们去那里，大家正愁找不到了，这不是正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银心月摇头，“他说见到副会长了，副会长让他帮忙传出一句话。” “什么话？” 银心月叹了口气，说道：“唉，我终究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芙蕖：“…………” 芙蕖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银心月道：“你想想副会长最讨厌什么？” 芙蕖刚想说我哪知道他讨厌什么，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她猛地睁大眼，有些不知所措。 “不、不会吧……” “唉，但愿吧。”银心月祈祷：“希望副会长不要动手杀了会长。” 517 香云 免费的东西最贵。 “您好,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只有两头身的可爱版狐狸崽挡在了古来的面前，它轻轻晃了晃火红的尾巴，高高仰着头, 动了动耳朵, 细声细语地说：“我们这里有很多茶的种类，红茶白茶黑茶普洱茶，你可以尝尝看。” 古来听见它的声音，蹲下来, 与这小不点直视，道：“抱歉，我现在办完事情, 要先回去了。” 狐狸崽嘟着嘴巴，试图伸手拽着古来的衣角, 但刚伸出手，又像是想到什么, 只能怯怯地缩起来, 可怜兮兮地说：“就一口、一口也不行吗？” 面对这恳求的眼神, 古来神色微动，他大概能猜出来这狐狸崽找来是因为什么，思索了一下，他点了点头, 说道：“可以的。” 狐狸崽顿时露出大大的笑容，伸出一只肉爪说：“您可以抓住我的手，我想牵着您过去。” 古来看了看肉垫，摇头拒绝了，“不用了，我这种身份, 不太适合和你们接触。” “啊？”狐狸崽不太懂这话的含义，只明白自己被拒绝了，顿时有些不可以的将手放到眼前，不同的伸爪握爪，可不管怎么弄，也想不明白，这么可爱的爪爪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我是狐狸哦！”狐狸崽碧蓝色的眼睛对着古来，像是冬日的蓝天，纯净又空灵。 “是只火红色的狐狸哦！还是幼崽！” 古来笑着道：“嗯，还是宝宝就可以带我去喝茶了，真棒！” “那当然，我可是……不对！”狐狸崽突然反应过来，将双手举高，有些不太高兴地跳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握我的爪爪！没有人不喜欢我的爪爪！” 古来恍然，原来是刚才的举动伤了这位小不点的心，他声调温柔，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小狐狸的肉垫，“很舒服哦！” “嘿嘿！我就知道！”狐狸崽顿时高兴了，它觉得自己没有被人讨厌，还是最受欢迎的崽，便放心的蹦了起来，朝着前面带路。 在跟随它的时候，古来也在用心观察着春山寒玉的家园布局，和他们那仅仅是雏形的家园相比，春山寒玉作为老牌的团队，早已摸索出属于自己的风格。 一路走来，四周风景按照春夏秋冬四季排列，春的花，夏的树，秋的草，和冬的松。 这四季井然有序，使得走在路上的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处值得纪念的风景。 狐狸崽指了指在春季所属的区域道：“那里的中心有棵超级大的茶树，里面的茶叶非常香，据说是会长从自己的世界搬来的，刚来时，树都快死了，是她悉心照料才让其活过来的。” 古来笑道：“我听说春山寒玉这个名字便来源于一种茶树？” 狐狸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茶树，是茶。会长她喜欢喝茶，所以在春山上种了很多茶树，我们平日采完茶后，就要将其收集起来，放入一个大冰窟窿里，等待一晚上后，再用来炒茶制茶，这些茶叶被统称为春山寒玉。” 古来觉得有趣，本想再详细问问，但见狐狸崽神色焦急，便不再去问了。 他们走了大概十分钟，穿过四季区域后，就来到了一群用木头和竹子做成的房子里，等待房子前面的是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相貌很普通，周身却带着宁静的气质，只要是呆在她的身边，便会让人忍不住放下所有的警备心，心情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古来人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暗自警惕起来，他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宗教领袖的神秘感。 “您好。”女人看见了他，快步走了过来，将双手交握，放在胸口，做出类似于祈祷的动作。 “我的名字叫做香云，十分抱歉让这孩子将您带过来，耽误您的时间了。” “只是……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苦衷，我们不会让您白来的一趟的，也为您准备了礼物，如果您觉得需要别的东西也可以和我们说，我们都会尽全力来为您达成的。” 她这么一说，直接堵住了古来的话，对此，古来也没有生气，好脾气的回道：“不用这么客气。” 他看着香云，问道：“你过来找我是想问关于冬无雪的事情，对吗？” 虽是问句，但他已经确定了。不管是狐狸崽还是香云，甚至是之前所遇到的银心月都是一样的，她们接近他，为的是要得到他跟绮罗尘见面的细节。 香云一怔，也没有想到古来竟然会直接说出来，按照她的想法，此时两人应该虚与委蛇，实在不行，也得互相试探一翻，才能引出最终的目的。 哪像现在，直接奔向主题，让她打好的腹稿都没有办法说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会剩下很多时间。 香云微微让开一些位置，在他们面前便自动从地下升起了一套蘑菇样子的桌椅，香云抱着狐狸崽坐下，也示意他跟着一起坐。 古来刚一坐下，从木屋中又冒出一个黑色的脑袋，这有着竖状猫瞳的小孩怯生生看着他们，在香云招了招手，才咬着嘴唇，将刚刚倒好的茶送了过来。 “你尝尝~这是我亲自种的。”香云轻轻吹了下杯子中的浮沫，抿了一口，只觉得满口生津，“茶的浓淡也刚刚好，我觉得应该会适合您的口味。” 古来跟着喝了一点，顿时微微皱眉。 他平日不太爱喝茶，所以对茶叶没什么研究，但这一口下去，即使是他这种门外汉，也能察觉到茶叶的好来。 “这是……道具。” “是道具。” 香云笑着点头，神情颇为自豪，“春山寒玉的茶都可以用来做道具，我种出的茶叶能够让人静心凝神，卖给商店的话，被定为5级道具。” 古来了然，“那你们团队的资金全都是来源于种茶吗？” “不全是，种茶是团队刚组建起来，没有别的营生，才只能这么做，现在我们已经度过了那种窘迫，所以，现在更多的是将注意力放到扩充队员上。” 香云说到这，顿了下，“抱歉，我好像有点跑题了。咱们来说说正事吧。” “好的。” “那……关于我们会长冬无雪，你都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不多……”古来将他对着银心月说的话，重新又复述了一遍。 香云听完之后久久没有回过神，她盯着桌上的茶杯，眼神失焦，半晌后，才喃喃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都不回来，原来是想在副本里决出对错吗？绮罗尘……你可真有种啊！” 说到后面，香云已是咬牙切齿。 古来垂下眼睑，将其当做没听到。他不是春山寒玉的人，跟绮罗尘也没那么熟，此时不应该出声维护。 “那……您知道副会长现在如何了吗？”香云又问道。 古来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香云只能失落地叹了口气，良久后，香云才回过神，她冲着古来笑了笑，语气真诚，道：“……谢谢您的帮助，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和我说。” “不用谢，我过来传话也不是为了想要报酬，绮罗尘帮我了一个忙，我现在也只是将其还过来而已。” “这是两码事，他是他，我是我，您帮了我，愿意让我知道这些，我就一定要报答您。……” 可古来还是摇头，不肯说出自己想要什么。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香云拍了拍趴在她腿上睡觉的狐狸崽，道：“你帮我将房间里的礼盒拿出来。” 狐狸崽动了动耳朵，它没兴趣听两人的长篇大论，所以一开始就趴在了香云的腿上，准备睡觉，但没想到刚要睡着，就被吵醒，还得进去帮忙拿东西。 可等它从屋中出来，拿着手中这包装精美的礼盒，竟然一点都不想将其送出去。 “给我。”香云接过那礼盒，推到了古来身边：“这里面有两百片茶叶。” 古来碰了下盒子，他看着在半空中显示的画面，吃惊道：“清心茶？” “是的。”香云道：“清心茶，绝顶治疗道具，由团队的医生进行培养，也是在商店中明码标价的八级道具。” 古来在第一个副本中，曾经从任俊明的手中坑来了清心茶，他便和阿茴一人一半的分开了，使用感极佳，哪怕受再重的伤，只要不是立刻死亡，含一片，身上的伤口就会快速愈合。 更重要的一点是，作为治疗道具，这个茶叶，是完全没有副作用，可以放心使用。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香云关切的问道。 “我没想到……清心茶竟然来自你们。”古来勉强一笑，他又聊了两句，便执意要走，带着清心茶，迅速转身。 香云无法，只能让狐狸崽跟着，这样出去的时候也安全一点。 这一次，古来没有推辞。 看着他的背影离开，香云便打开了视频通话，看着缩在桌子底下的银心月，无奈道：“我见到醉光阴了。” 银心月探出了头，芙蕖也转过身。 “见到了？感觉怎么样？”芙蕖急忙问道。 “很好。”香云道：“他比同龄人要谨慎，也更加成熟，我的言语并不客气，还带着轻蔑，可他始终没有发作，甚至还非常好心的将事态原委告诉我，根本没有藏私。” 对于她的话，银心月在桌子下闷闷道：“香云说的对。” 芙蕖根本不理她，翻了个白眼，继续问道：“那他有要求你做什么吗？” “这才是我要说的事情。”香云认真道：“他没有要任何东西。” 芙蕖脸色顿时沉了下去。“真的什么都没要？” “是的。” “那完了。”芙蕖一摊双手，“免费的东西最贵。” 518 同去 会长……真的会回来吗？ 芙蕖的话一说出口, 银心月便有些弱气地替古来辩解道：“他好像不是那种人……” “你之前和他很熟吗？什么叫不是那种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像你这种见到帅哥就走不动道的性格什么时候改一改？！”芙蕖眉毛微吊，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银心月。 后者心中很不服气, “我没有见到帅哥就迷糊，刚才我还是好好和他谈话的！” 芙蕖翻了个白眼, 根本不想理她。 香云这时笑着打了个圆场，说道：“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架, 芙蕖你和银心月道歉，她不是那种人，别开这样的玩笑。” 芙蕖满脸的不服，可是在香云的注视下, 还是乖巧地道歉, 银心月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她清楚刚才芙蕖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自己确实做得不好。 如果她有魄力的话，醉光阴到来时，就应该让人将他拿下，而不是让他这么轻易地就离开了。 香云又道：“芙蕖刚才说的也没错, 越是免费的东西，我们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芙蕖双臂抱胸，哼了一声, 但唇角却翘起了一些。 作为端水大师, 香云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将两人都肯定了一番后，问道：“银心月，你怎么看这件事？醉光阴什么都不要就给了我们想要的, 这样很不合常理，看样子他所图甚大。” 即使银心月对古来很有好感，她向来喜欢这种温文尔雅的男人，但这事关乎到会长和副会长，她还不至于因此而做出头脑发昏的事情。 “我觉得他不像是对我们要出手，更像是想将我们引到那个副本……也许是那边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他没法直白地告诉我们，而是要靠着暗示才行。”银心月斟酌着语言，没将话说得太满。 芙蕖皱着眉，“既然这样，直接拒绝就是了，我不信他！” “这样也不好……既然会长和副会长都和他有关系，我们的态度就不能太强硬，直接拒绝不太好看，万一人家真是好心，反倒显得咱们小家子气，会长回来后肯定要骂人的！”银心月怯生生地说。 说到会长，芙蕖也哑了火，张了张口，半晌后才叹息道：“会长……真的会回来吗？” 没有人回答她。 这个问题，谁也无法告知。 就连她们自己，也很像知道答案。 “先别想这些，既然这样，就别和他太接近，也别太强硬，跟之前一样保持中立就是了！”香云取了个折中的方案，做出了决定。 “那要是像上次那样……”银心月又一次从桌底下探出头，这次她倒是慢慢爬了出来，担忧道：“没有人能够一直保持中立，现在所有人都在比我们做选择，一旦他们起了冲突，最先遭殃的就是最中立的！” 香云沉默了下来。 “上次……唉……”芙蕖叹气，“上次的事情也是我们太贪的事情，要不那么贪，早点就把东西给他们，也不至于逼得会长到处过副本赚钱，更不会像现在这样……” 香云的脸上也维持不住笑容，她将手放在胸口，眼神悲悯道：“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芙蕖冷笑了一声，对此十分不屑，却也没说什么。她不信神，也理解不了信仰这回事，但自她进入团队，所分派过来的老玩家偏偏就是香云。 可以说，她是香云一手代带大的，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香云对她的帮助最大。 在她心中，香云早已是老师朋友亲人一般的存在，所以平日里很少会反驳香云的话。 “算了，不说这个，把这事揭过去吧！”银心月用力拍了拍手，认真道：“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去想已经发生的事！而是想想现在要怎么做。” “坐标已经给了，派人还是不派人？” 芙蕖：“派！” 香云：“派人。” 银心月点了点头，“那咱们三人的意见一致，就选择派人，那派谁去？” 芙蕖：“我。” 香云：“我去吧。”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后，隔着屏幕面面相觑。 “副会长之前就不允许我们过去，所以要去一个他镇不住的人。”银心月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仔细思考了一会，道：“我等级太低，芙蕖姐的脾气太冲，香云姐又完全对付不了副会长……” 芙蕖皱了皱眉，“我们三个人都不适合。” 香云则道：“还是我去吧，绮罗尘那边我来说，就算他是副会长，我也不会让步的。” “真的？”芙蕖满脸怀疑。 香云的性格缺点就是脾气太好，她几乎不会发怒，和别人说话时，也会尽量照顾对方的感受，平日里还好，可一旦与人发生冲突，香云根本不会还嘴，而是呆在那里任由对方吵闹。 所以，香云要真是去了副本，与绮罗尘见面，估计不出三分钟，就会被套出所有计划，甚至连自己都会被人卖了。 银心月皱眉，想了想说：“这事再缓一会，不急着过去，他们两个都是八级玩家，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怕就怕这俩先打起来了！”芙蕖说道。 “绮罗尘没那么愚笨，他应该不会这么做。”香云说道：“而且我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不管是副会长还是醉光阴，都瞒着我们很多事情。” “他们可能觉得咱们并不值得信任，也可能是看不起我们的能力，又或者担心我们实力低微，去了那边还要他再操心……毕竟，绮罗尘就……” 她话未说完，就被银心月打断，后者很认真的开口邀请着两人，道：“我们三个一块去吧。” 芙蕖眨了眨眼睛，又看着香云，突然笑了一声，说道：”你还真是会想，行吧，我跟你走” “我也去。”香云跟着同意。 “还有，银心月，我会尽快去调查一下关于醉光阴的事情。” “至于那么浪费时间吗？直接把他吸纳到我们的队伍里不行吗？”芙蕖不解。 她们的春山寒玉团队目前还是最顶级的那一批团队，所以不愁没有人申请加入，芙蕖认为醉光阴但凡有一点理智，都不会选择那个刚建立不久的小团队。 “不行。”银心月摇头，“他现在的团队里也有一名八级玩家，我们对他的吸引力不大。” “八级玩家？谁？我认识吗？” “你……平时都不了解各类资讯的吗？”银心月有些惊讶，很难相信芙蕖会问出这种常识性的问题，但还是认真的回答了，“是乌衣巷。” “乌衣巷？那是谁？” 随着芙蕖问出这个问题，香云也是难掩吃惊，她忍不住教育道：“别再那么用功地看书了，芙蕖，你以后多了解下时事新闻。” 芙蕖闷闷的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香云看她这样听话，欣慰的点了点头。 “乌衣巷以前是某个团队的队长，因为一些原因，已经被黑游的那群人灭了，他只能低着残存的团员和醉光阴等人合作，共同组建一个团队。” “哦哦，然后呢？”芙蕖装作恍然的样子，连忙问道。 “然后？”银心月扶额叹息，“然后他就成为八级玩家了，也就是说，单纯的从战力来说，咱们队伍最差劲，根本没几人有攻坚之法。” “乌衣巷就算成为八级玩家，也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芙蕖，你要记住，别对他出手，我搜集过一些对他出手前的事迹，怎么说呢……他不是个能够被人左右的性格。” 芙蕖：？ 为什么每个字我都明白，但就是听不懂呢？ “那关于醉光阴的团队名称叫什么？“芙蕖问道。 “好像叫……假酒假酒二锅头。”银心月道。 芙蕖：“…………” ※ 从春山寒玉团队离开之后，古来脸上略显紧张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他从容的回到自己团队的家园，对上等待着的队友们。 “怎么说？”乌衣巷是最先沉不住气的，“那边什么反应？” 古来语气温和，笑了笑道：“她们应该打算强行救援了。” 乌衣巷眉头拧起，“这有用吗？” “有。”古来点了点头，“我见到了一个叫做银心月的玩家，她的等级虽然比较低，但心性和手段并不弱，和她对话的时候，能够看出她的聪慧，有这样的继承人在，即便春山寒玉的队长副会长全都陷在同一个副本中，这个团队一时也不会垮掉。” 金目一时感慨万千，“不愧是大公会，都这种处境，竟然还有翻盘的希望。” 在以前的团队，他们心心念念的就是想找到一个这样聪明的人帮忙为团队出谋划策，可惜的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即便是遇到了过聪明人，但那种聪明也不足以支撑团队继续前进。 导致这样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运气不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团队体量太小，能够看上他们的都不好用，而他们看上的要么花费巨大，要么就是根本看不上他们，都拼了命削尖脑袋向往大公会里挤着。 对此，金目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怨怼的，一人一个活法，至少在原本的团队解散之前，他们这些队员过的都非常开心。 “还有关于这点，我要强调一件事情。” 古来说是强调，但语气依旧很平和，“你们谁都不要去那里。” “我相信阿椒和阿茴会处理好一切的。” 519 群嘲 看吧，这才是专业人做专业事！爽…… 被古来寄予厚望的姐弟两人此时过得却不怎么如意, 在和荭俏分开之后，他们便开始寻找北极星的所在。 作为杀手，寻人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只要北极星还在这个世界，他的行踪就会显露出来，所以两人最初并没有对此太过担心，还以为在这里寻人就和以前一样简单, 可是现实却狠狠地给他们泼了一盆凉水。 因为阿椒的天分是点在各类电子器械上的，而这里恰恰是一个科技含量很低的封建社会……也就是说，他的天赋在这里派不上用场。 更让人无语的是，北极星似乎知道有人要杀他，压根没选择出面，就算阿椒花费巨大点券使用了寻人的道具，却也只找到了北极星最初出现过的一个监狱。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再想要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来来回回浪费了快七天时间, 搞得阿椒憋屈不已, 如果一直找不到人，那他们从索菲亚那里逃开，拒绝荭俏的帮助都没有意义了。 “姐姐……”阿椒嘟着脸颊, 看着面前燃烧的篝火，叹息道：“我们是不是该放弃了？” 阿茴用小木棍拨动着树枝, 想要让火烧的更旺一些，在篝火架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吊锅, 里面煮了几个只有拇指大小的圆形土豆，正在水中浮浮沉沉。 她抬眼，观察了沮丧的阿椒一会，确认阿椒只是在说气话, 而不是真的打算放弃，缓和了下表情，说道：“你想放弃了？” “我好累啊……一天到晚都在忙，但完全没有成果！我实在不想这么耗下去了！” 阿茴从包袱里取出碗筷，将小土豆捞出来递给阿椒，又往上撒了点细盐，道：“快了。” “什么？” “我说快出成果了。”阿茴慢吞吞的用瓷勺将自己这份煮的土豆给压成泥，倒上一点之前古来留下来的蜂蜜，又使劲搅拌了一会，才心满意足的尝着蜂蜜土豆泥。 阿椒猛地睁大眼睛，直接跑过来，使劲晃着阿茴，连声道：“真的？！你的直觉这么说的？还要多久？” “不知道。”阿茴被晃得眼前发晕，伸出手搭在了阿椒的肩膀上，微微皱眉，带着一点苦恼说道：“你冷静一下。” “好好好，我冷静我冷静！” 有了姐姐的肯定回答，阿椒瞬间便欢喜起来，他其实并不是真心想要放弃找人，而是讨厌做无用功的事情。 再加上姐姐所附身的身体并不算太好，有些娇弱，这些天为了找人，一直奔波在野外，衣食住行都很简陋，身体早就受不了了，所以他才提议先放弃，回城休整一番再说。 不过现在，他觉得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看着阿椒兴奋的样子，阿茴抿着唇角，微微笑了起来。 她轻轻吹凉了土豆泥，小口小口吃了下去。 “姐姐，吃兔子吗？”阿椒看向身后，在山洞内侧里有着十几只被箭矢和陷阱刺穿身体的猎物。 他们在野外的生存技能很强，就算两手空空进来，也不至于饿死。 阿茴摇了摇头，拒绝了，“没胃口。” 阿椒眼神担忧，连忙问道：“要去看医生吗？” 阿茴这次没有吭声。 “讳疾忌医可不是好事。”阿椒快速咬下一口土豆，被烫的连连怪叫。 阿茴将一旁的水袋递了过去。 这时，她突然停住，跟阿椒一起朝着洞外看去。 山洞外的景物已经不再是刚才的漆黑山林，而是一片浅蓝色如同水波一样的结界。 阿茴和阿椒迅速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武器。 阿椒哼了一声，他目光凛冽，眉眼间带着一股血腥的煞气，手指微动，指间勾住了衣袖。 阿茴面色平静，只是弯了弯腰，掏出那把惯用的匕首横在身前。 山洞被封住后，洞壁上所挂着的猎物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阿椒嗅了嗅，忽然脸色一变，急忙朝着姐姐那边扑过去。 “小心！” 随着他的话，一旁的火堆便像是爆炸一样，忽然旺盛了许多，阿椒连忙和阿茴在一起后撤。 “姐……” “嘘！”阿茴示意他不要开口。 很快，火焰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一张模糊了五官的男人脸，他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表情有些呆滞。 “你们好……”男人张了张口，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粗粝的难听，一听就是使用了变声器，“我是北极星，现在特来通知所有跟随我到来的群友。” “我本人非常感谢你们能够接受我的邀请，也很感谢你们愿意信任我……但可惜的是，我目前还不能出现，有人想要追杀我，制止这次的行动，所以我需要先躲避两天，提前避避风头。” 阿椒瞪圆了眼睛，张了张口，一看就是很想吐槽。 阿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无视他的恳求，又一次用眼神警告了一番。 对此，阿椒只能可怜兮兮的点着头，将所有的话憋了回去，根本不敢出声。 “你倒是能躲，我们怎么办？！”一道冷厉的女人声音从火中响了起来。 阿椒有些惊讶，他大着胆子朝火堆旁走去，在仔细观察了一会后，才发现是有人将这火焰做成了实时转播的屏幕，尽管看不到别人的身影，但另外一群和他们有相同处境的人，则能够通过发声进行对话。 他这时也懂了姐姐刚才为什么不让他开口。 女人似乎也没想到声音竟然能够传出去，惊讶地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更加愤怒道：“我们为什么会来，你心知肚明，没人是因为你的影响力来的，我直说了，我过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捡个漏！让我拿命跟你去赌这场游戏，我不奉陪了！” 她话音刚落，另外一个略显年幼的声音也跟着应和道：“是啊是啊，我也不想把命给你们呢，北极星，别装着明白踹糊涂，咱们之间面都没见过，根本不可能有信任。把话说开，你不要想着利用我们来转移别人的视线。” “要是给钱多，也不是不可以。”说这话的是个男人，语调很是轻浮，“加群时你说过每人都有点券奖励，现在这些点券在哪？你跑了也没事，我们跟着一起跑就是了。” “好主意，一起跑。” “就是就是，凭什么只能北极星你一人在那里逍遥？要跑一起跑！” 男人的话有不少人在应和，但阿椒的眉头去皱得更深。 乌合之众。 这是他真实的想法。 从群里追到这个世界的玩家，几乎没有因为信赖北极星而跑到这个副本的，跟他之前猜的一样，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在乎北极星这个人，他们要的是利益。 玩家都是一群贪婪的种类，但只要给的报酬足够好，他们又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没钱……”北极星苦涩地一笑，“来之前，我已经把所有的积蓄全都花光买道具了，现在一点券都没有了。” “嘶——！”轻浮男夸张的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给钱就像让人给你卖命，你比资本家还资本家啊！” “我出个吊灯，把他吊死吧！”有人调笑道。 “不错，那我出绳子！” “我来拉绳子！” …… 玩家们的冷嘲热讽根本没有停过，他们个个都觉得自己是被忽悠进来，此时已经不好再选择退出副本，只能通过嘴巴来发泄心中的怨气。 阿椒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结界，迅速掏出了用来制作发明时的一套装备，将其堆在火焰前，开始分析这些火焰，进行修改和入侵。 他用唇语道：“得拖延时间。” 阿茴看懂了，她想了想，按照直觉，朝着洞口外的结界扔了两根木棍，随即整个山洞都像是要塌了一样，迅速晃荡起来。 “第29号，不要再试图离开。”北极星开口。 阿椒看到这面前的火焰竟然缩小了分之一，顿时眼前一亮，无声道：“姐，有用！” 然后清了清嗓子，压低声线，装作极为成熟的男人声调，道：“果然，你是自动回复的AI，根本不是原本的北极星！” “各位，我在这里攻击结界，面前的火焰就会小分之一，我怀疑北极星此时已经躲好了。” “什么？！” 听到这话的其他玩家赶紧验证，然后阿椒就看着面前的火焰越来越小，他心中一喜，接着道：“有用！继续攻击！” 当火焰变成只有巴掌大小的时候，里面的人这才幽幽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谈判破裂。” AI没有怒不可遏，他平静地说道：“我们尊重你们的意愿，将收回对你们的实时保护……请你们在规定的时间内，活下来。” “切，说的谁想要你们的实施保护似的！” “就是啊，之前没人说的时候，你们可一次都没提出过，我们还在被保护呢！” AI道：“再见。” 话一说完，火焰便消失不见，与此一同消失的还有外面的结界。 在黑暗中，两人只能借着月光面面相觑，他们重新点了火，但这次，却没有往常那么好运了。 在山洞外面，赫然是一群冒着红光的野狼等在那里。 “这就是北极星给我们准备的……礼物？” 阿椒扯了扯嘴唇，无语的说道：“看来他们小看我了，竟然让我对付这些东西！真以为我是吓大的？” 说着，就按了下手中的按钮，洞口外顿时冒出阵阵白烟，所有堵在外面的狼，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炸的粉身碎骨。 阿椒双手叉腰，得意洋洋的道：“看吧，这才是专业人做专业事！爽！” 这么多天，终于能够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了，阿椒打算把在山里埋得炸弹全都炸了，给后一位接手者一个挑衅笑容。 阿椒不屑道：“一群废物。” 520 杀狼 喂！喂喂！！ 阿茴不发一语, 冷静地看着阿椒动作。 她的手中握紧了那把黑色的匕首，时不时会转头看向周围，警惕着可能出现的第二次袭击。 正是因为有她在，阿椒才能放下心来对付那群饿狼。 这些狼被炸死之后, 很快就会再度复原, 犹如游戏中永远杀不完定点刷新的怪, 虽说武力不高，但一直纠缠下去, 对他们很不利。 “姐姐, 跑不跑？”阿椒在第十次将复原的狼炸成肉沫之后, 终于总结出能够顺利逃跑的方案,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站着的姐姐，眉头紧皱，心情有些糟糕地说：“狼群在全部死光之后有三十秒钟的回复时间, 我们能利用这些重新做些陷阱给自己增加逃跑的成功率，但是我担心, 北极星不知道在我们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就算是从这里离开，它们也很快会追上的。” 阿茴看了他一眼, 通常阿椒这么说，也就意味着，他已经确定了此事。 北极星真的在他们身上下了坐标。 阿椒苦笑，道：“或者你先走，和我分开，我怀疑……所有入了群的人都会被标记。” 阿茴沉思了几秒，道：“听你的。” 她的直觉没有预警, 那就是怎么做都可以，这种情况下，她还是比较相信弟弟的判断。 阿椒手中攥着一枚球形炸弹，又朝着狼群堆里扔了一下，看着爆炸开的火花，他目光沉静，道：“那姐姐你跟在我身后，我怎么走，你就怎么走，我们先试试看猜测正不正确。” 阿茴嗯了一声。 阿椒离开把炸弹全都扔出去，将一群狼全部炸死，他迅速朝着前方跑去，先用了二十秒，跑过狼群，随即转身，引爆了刚才跑路时洒下的微型炸弹，再次将复原到一半的狼群给全部灭了，同时也为姐姐争取到足够的时间逃离狼窝。 等到他们躲在易守难攻的山坡上时，原本在山洞的狼群开始焦躁地在底下转圈，阿椒试着又跑了几个地方，每一次都会被狼群知道找到。 “姐姐，刚才猜得没错，狼群会追踪我的信息，你得和我分开才行。” 阿椒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了两个拳头大小的炸弹，塞进姐姐的手中，“我往东边去，先引开狼群。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等到安全的时候再离开。” 阿茴点了点头，得到应允，阿椒也不含糊，马上远离此地。 在他走后没多久，一头身高大约有三米左右的狼王，被群狼簇拥着走了过来，阿茴躲在山坡后面，屏住呼吸，微微闭上眼睛。 狼王的脚步声极重，每走一步仿佛让地面都带着战栗，阿茴安静地等待着，她在心中默默念着： 三。 二。 一。 当一字被数出来的时候，她便一手压住山坡，身体陡然绷直，将手中的黑色匕首甩了出去，直直刺入狼王的胸腹中。 “吼——！” 狼王发出痛苦的嚎叫，它那泛着红光的眼睛死死盯住在此时出手的阿茴，狼吻在不停的往后扯着，露出凶狠的獠牙。 阿茴抿着唇角，她手指勾动，一道透明的丝线缠绕在她的指尖，随着这动作，匕首更加深入的钻入狼王的胸膛中，使得大量鲜血浸湿了狼王胸口的皮毛。 可这样的优势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当阿茴想再让匕首往心脏处钻时，便感觉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似乎是狼王在操纵肌肉夹住了那把匕首。 阿茴面无表情，并没有因此而焦躁，她主动扯断丝线，放弃了这把匕首，同时，一脚踹开扑过来偷袭的瘦狼，咬开了弟弟给的炸弹，直接朝着狼王的方向扔了下去。 砰！ 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黑色粉末一起落下，群狼在这种攻击下，只能发出呜咽的声响。 阿茴又扔了一枚炸弹，这一次，这个炸弹里面竟然流出了不少油。 刺鼻的煤油味道瞬间席卷了整个山坡，如果以火攻，将有极大的优势。 但阿茴却皱起眉头，因为她现在没有火种能够点燃这些煤油。 不过，也不用她太操心，那些接触了粉末和煤油的狼已经站不直了，正晃着自己的四肢，努力想要站起来，却收效甚微。 “昂呜——！” 眼见越来越多的狼倒下，狼王也坐不住了，猩红的眼眸中满是怨毒和恨意，表情狰狞，近乎睚眦欲裂，于是高亢的吼声从狼王口中发出，这时的它竟然似人一般，突然直立起来，身上多处青筋暴起，胸口处的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愈合，与此同时，一股暴烈的气势冲向了阿茴。 阿茴顿时感到头皮发麻，汗毛直立，她看到狼王的瞳孔已经成为竖状，在身后垂着的粗壮狼尾，也不停地甩动起来，每一次都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来。 面对体型差距如此巨大的敌人，即使是阿茴这样经验丰富的杀手，也不禁觉得有些难缠。 她并不擅长正面搏杀，躲在暗处杀人等待必杀的机会才是她的习惯，但可惜的是，现在出手已经晚了。 狼王有了警惕，不再像之前那样好得手了，阿茴如果能在一开始就杀了它，也不至于被逼到这种地步。 她的目光定在狼王扑过来的前爪上，又一次从腰间抖落出一把匕首，手指按住前爪，动作灵活到诡异，将匕首贴着前爪，划过一圈，腥热的鲜血喷涌到脸上，几乎要将她的视野覆盖。 这一番极限操作，让狼王还未搞清楚状况，便觉得前爪一阵疼痛，等到回过神时，这前爪已经落在地上。 它惊骇不已，立刻用另一只爪子去抓阿茴，阿茴丝毫不惧，她没有躲开，反而主动迎了上去，再次将手放在了狼王脖颈上，用力一划，将它半个脖子割断，只留下脊柱处那层连着筋的毛皮。 阿茴又看向那在狼王身后的狼群，眼神平淡，但狼群却不敢往前走一步了。 当狼王被打败之后，狼群需要尽快选出新的首领，而不是选择在这里为了狼王和人类死磕。 它们畏畏缩缩的低下头，默默地迈开脚步，退开了。 “欺软怕硬。”阿茴说道。 她指了指来时的山洞，道：“滚。” 狼群并非是这世界上的物种，而是北极星的道具之一，所以灵智很高，能够听到阿茴说的话。 几匹略显强壮的狼聚在一起，怯怯地看向阿茴，然后祈求她能够给他们一个容身之所。 阿茴移开视线，又重复了一遍，“滚。” 狼们互相看看，随即有第一只狼在雪地上滚了起来，见阿茴没动，接着一个个的都跟着滚了。 它们作为动物，根本没有所谓的羞耻感，再加上它们所受到的本能传承就是要听从强者的话，所以离开的很快。 望着它们离开的背影，一直到它们消失，阿茴才脚软地跌回山坡。 她的手指在不停的在发抖，这并不是因为害怕或兴奋，而是生理上无法控制发抖的行为。 阿茴对此却平静的伸手将裤脚卷起，白皙的右腿有一处巴掌大小的伤口，伤口处并未流血化脓，但却发黑肿胀，稍微一动，便钻心的痛。 看了伤口一会，阿茴用匕首挑开了这处伤口，里面流出黑色的血液，她找了个容器将血液收集好，又看向了不远处被割下来的狼王前爪，对着那锋利的指尖眯了眯眼睛。 刚才在将狼王前爪割掉之后，她本打算踢腿挡住狼王的攻击，但不巧的是，前爪落下的时候，划了她的腿，且指甲上还有剧毒，被刺中的瞬间，疼痛让她差点站不稳，但当时情况危急，几乎稍纵即逝，她也只能冒险用匕首去割喉。 用力挤干净毒血后，她的头脑依旧眩晕，只能歪歪地靠在土坡上休息，又在心中估算着阿椒此时已经走到哪里了。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响起，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皮鞋与树枝接触，发出咯吱一声脆响，阿茴叹了口气，幽幽地望着面前的男人，道：“杀不杀我？” 对方一怔，似乎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问这个问题，他有些尴尬的推了推墨镜，咧开一嘴白牙，朝着阿茴道：“姑娘，您这是放一百多个心吧，我可不是那种会随意杀人的混蛋！” 阿茴嗯了一声，又抬眼将男人的相貌记下，这才晕了过去。 “喂！喂喂！！”男人顿时慌了，他伸出手，颤颤的放在阿茴的鼻子下，确定还有微弱的气流时，整个人松了口气。 随即在仔细观察了阿茴一番之后，看着那腿上被划开的伤口，又吸了口气，“这、这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这种痛感很少会有人能忍得住，更别提一个外表娇滴滴的小姑娘。 男人蹲下来，看着阿茴因为疼痛流下的冷汗，表情几经变化，用复杂的眼神盯着这处，最后决定违背原则，用治疗道具帮她治好了伤。 “好了姑娘，你下次一定要注意，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心善。”男人口中喃喃，道：“作为报酬，我就要这只狼的心脏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接着他动手利落的将狼王胸膛挖开，拿出了它的心脏。 看着这颗黑色的心，男人唇角翘起，沉声道：“这算什么？我竟然比所有人都提前拿到了药引。” 就在他把心脏装好，准备离开时，脚腕被阿茴抓住。 男人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虽然我救您时用的道具比较便宜，但是当时十万火急，我没有办法再驱车去药店给你买药。” “所以，收您一颗心脏，很划算吧？” 阿茴看着他，接着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十几号人一起过来了，男人有些懵逼，“这是干啥？” “我的命不值钱。”阿茴轻声道：“谢谢你救了我。” “作为感谢，我会将狼王的所有一切都送给你。” 521 占卜 什么卦？ 阿茴甩了甩手, 手机屏幕亮着，是一串乱码的符号, 墨镜男见此, 只能无语地说：“不是吧，这都能被你摇上号？” “我运气好。” 阿茴垂下眼睑，看了下手中的手机。 【装备名称：聚众拨号手机】 【装备等级：七级】 【装备价格：1800点券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800点券）】 【效果说明：该道具使用时可以在分钟内将附近千米内的人类召集起来, 召集人数没有限制。分钟后，玩家可以命令这些人类做任何事情。】 【负面影响：结束使用道具时，使用者将会被召集过来的人物攻击，并有百分之八的几率因为厄运而死亡。】 【系统评价：滴滴摇人, 您值得拥有。】 阿茴抬眼看着围在墨镜男周围的十几个人, 平静问道：“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活！肯定是活啊！”墨镜男高声喊着, 他伸直了手臂, 将狼王那硕大的心脏高高举起, 谄媚道：“姑娘, 姐姐。美女，您这么有钱, 直接开口, 我是不会走的！” 能够在低科技的古代使用手机这种不符合世界发展规律的道具, 点券消耗巨大，不是富婆就是大鱼，墨镜男顿时就怂了，没敢反抗, 直接躺平了将心脏还给了阿茴。 阿茴没理会他的贫嘴, 头脑还有些发晕，连忙从口袋中取出两片清心茶塞入口中，清凉的气息渐渐的入了口中, 让疲惫的身体逐渐缓和了下来，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些许的血色。 墨镜男恭恭敬敬将狼王心脏还了回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阿茴，道：“怎么称呼啊？” 阿茴没出声，当做没听到。 墨镜男不知为何，懂了她的意思，讪讪笑了笑，说道：“我……可以走了吗？” “你救了我，我会给你报酬。”阿茴这才回神，微微颔首，示意他将那狼王的整具尸体带走。 墨镜男有些不可思议，“真、真的让我拿？”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遍。” “好嘞！”墨镜男一激动，无视那群围着他的人，直接朝着狼王尸体扑了过去，他从袖口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对着尸体，便将其全部收入囊中。 临了还看着阿茴，不停地重复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别反悔，我这人最不作假了，你说的话，我就当真的，全信了！” 阿茴移开视线，她不想去看这个墨镜男，等到身体恢复的差不多时，她才缓缓站起。 墨镜男没敢走，他怕自己一跑，回头就被阿茴给偷袭了，所以一直呆在角落里，缩小存在感。 当然，他也没想反抗，刚才阿茴杀死狼王的过程被他全程目睹，动手时，这身手利落的手法，他可没把握能赢。 不，是肯定赢不了。 墨镜男推了推眼镜，脸上流下一滴冷汗，他也猛地站起来，搓着手说道：“你这是有什么吩咐？” 阿茴没理他，手中拿着匕首，漠然地看着他。 墨镜男僵硬地扯着唇角，“你这是……” “杀人。”阿茴说这话时非常平静，就像是在日常喝水一样普通。 她先是走向离的最近的一人，这人的面容较为苍老，因为被道具控制的原因，他的表情十分呆滞，但那双眼睛却充满了躲闪与恐惧。 阿茴环顾四周，围在这里的所有人全都是相同的神色，即使头脑不聪明，她也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阿茴的食指和中指夹着刀片，轻轻一划，便划开了男人的喉管，一刀毙命，男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倒在地上。 她走向第二个人，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有着肥胖的身躯，头颅和身子接在一块，根本看不到脖子，阿茴只能伸出手，一点点地去触摸她的脖颈，试图找到颈动脉。 女孩的脸上留下两行泪水，阿茴出手抹去，淡淡道：“没事，不疼，我杀人是一击毙命。” 女孩哭的更伤心了。 墨镜男看着倒下的尸体，心里十分不舒服，他越发想要逃跑，但最终，理智压下了情感，他站在原地，看着阿茴就这么轻易地杀了十五个人。 十五名玩家。 墨镜男对于这些人的出现心知肚明，无外乎监视着北极星的动向和保护阿茴。 是的，保护阿茴。 因为他们接到了来自上级的命令，那就是不要出手击杀阿茴，必要时，可以动手帮他。 不过，在场的人除了他以外，应该都不打算听从这个命令。 因为他们全都是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够晋升八级的玩家们。 人性如此，如果差距过大，大家心中也不会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但如果差距只有一点点的话，所有人的心，都会因这而开始贪婪。 只差一步，只要能够杀了阿茴，得到她手中的徽章，就能成为八级玩家，在这个游戏中，获得足够的话语权。 没有人会想要放弃的，就算是为此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但墨镜男不同，他根本不在乎能不能晋升，被派来这里盯着阿茴，纯粹是说错话被人穿了小鞋，故意折腾他呢。 可是没想到这阿茴竟然非常能藏，找了好几天，才在刚才找到了她的踪迹，之所以会抢先在众人面前救下她，是因为墨镜男看不得别人以多胜少，使用卑劣手段。 不过……现在的情况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双手高高举起，脸上露出些许茫然的神色，他想不通，为什么死的是那些人数多的玩家呢？ 阿茴在杀完最后一人后，甩了甩手中的血，她那把黑色的刀刃上，已经有着厚厚一层血迹，使得刀刃都变卷了一些。 她拿布将其擦干净，对着墨镜男道：“走吧。” “啊？” “你可以走了。” 墨镜男吃惊不已，“真、真让我走了？” 阿茴又瞥了他一眼，墨镜男连忙后退，和阿茴拉开了很大的距离。他试探地伸出脚，道：“我真走了？” 回答他的是阿茴的后脑勺。 墨镜男挠了挠头，彻底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阿茴的背影消失后，墨镜男又等了几分钟，才从袖中取出了一把折扇，一把香炉，和一个小小的龟甲。 他点燃香炉，在折扇上方出现一层幽蓝色的火焰，墨镜男在龟甲上刻了几个符号，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将其送入火焰中烤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熄灭火焰，取出龟甲，看着上面被烧裂的痕迹，更加费解，不禁喃喃道：“怎么什么都没有？不应该啊……” 手中的龟甲依旧平滑如新，毫无裂痕，原本想要通过裂痕进行占卜的念头也消失了。 接着墨镜男还不死心，从袖中又取出了一个红木签桶，抖落了几下，掉了一枚签。 上面写着：【花非花，雾非雾，缘起缘灭，自然成空】 墨镜男：？？？ 他使劲眨着眼睛，对着签子翻来覆去的看，不停的解读着这签的含义，可是什么都没解读出来。 他不死心，眼眸一转，又掏出五枚铜钱，决定按照这个来进行占卜。 铜钱掉落下来的后，全是正面。 墨镜男呆愣了一会，干脆蹲下来，拿出一本《易经》开始解读了起来。 “看出什么了？” “卦象……嗯……卦象太怪了……”墨镜男头也没抬，还在原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以手为笔，站着旁边那些身体的血，在地上写起了字。 春风笑无语了，他双臂抱胸，也不打算再忍下去，直接一脚踩在铜钱之上，阴测测地问道：“天衍，我付钱让你过来这里的目的还记得吗？” 被称作天衍的男人一撇嘴，掏出一叠纸张朝着春风笑扔了过去，“都在这。” 春风笑拿起来仔细看着，异色双瞳中闪烁着一道精光。 “原来如此。”他开口说道：“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被人发现那种矿石。” “哪种？”天衍抬头，盯着他问道：“你找我来之前可没说进来就出不去了，有人特意封锁了入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心知肚明吗？”春风笑冷哼一声。 天衍点了点头，随即笑了起来说道：“你说的没错。” 停了下又道：“他们胆子那么大？敢在……眼皮底下做这种事？它愿意？” “不愿意又能如何？”春风笑反问，“它还能冲进来杀人？” “八级玩家啊……真是牛逼，就是硬气！”天衍竖起了拇指。 春风笑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沉声道：“我给你一个忠告，最好别在现在晋升，我们与游戏的争斗正在进行中，远航者正在为了扩大我们的权益做了些事情，在他的事情没解决之前，谁也不准出手！” 天衍耸了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道：“我们的能量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思想觉悟也没那么高，而且我还没资格加入你们……所以你给我说的，基本上等同放屁！” 春风笑眉头微皱，他拿出一副手套带上，掩着口鼻，一堆金色的虫子从身体里冒出，正虎视眈眈的对准了天衍。 后者呵了一声，挑眉道：“你想杀我？你敢吗？你要是敢杀我，咱们就等着看吧。” “你做的那些事情，或许早就已经被快递到某个站点了，又或许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出现在你的手机上，你的工作群上，你的牢狱中。” 春风笑冷冷笑道：“你威胁我？” 他现在所附身的身份有些特殊，绝对不能因为这种原因就被废了，所以天衍此时还真就拿捏了他的七寸。 春风笑眯着眼睛，道：“我可以再给你20万，你要做的就是帮我再算一卦。” 天衍对此并不意外，问道：“什么卦？” “帮我算算，真正的北极星在什么地方？” 522 报信 不死的燎原火。 春风笑的语气理直气壮, 丝毫不觉得他这是在强人所难。 天衍的卜算能力确实很强，但使用能力所付出的代价不小，越是准确的结果, 要付出的就越多, 再加上算的人是八级玩家……20万的报酬, 看起来是很多的，但各方面加起来，其实他亏了。 但天衍也懒得和春风笑废话, 因为这个人根本不打算听别人的解释, 也不体谅别人的难处, 要是推诿过多, 还会被认为是故意偷懒, 直接用金虫攻击。 为了不被打，天衍只能忍下内心中的憋屈，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手指不停掐算，才略有些尴尬的说道：“算不出来……” 春风笑冷冷地看着他, “解释。” “北极星用了某种能够屏蔽天机的道具, 我现在没办法感知到他的存在。”天衍老老实实地说。 “你该知道我付钱是什么意思吧？”春风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在静默间将金虫重新收了回去, 转身就走, 临走前还冷哼一声说：“他逃不了，既然敢攻击远航者所在的世界，就得做好被惩罚的准备。” 天衍挠了挠头，无语道：“你跟我说这干什么？” 春风笑冷声道：“你好自为之。” 说完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便陡然安静下来，春风笑不再开口, 天衍也沉默了。半晌后，他才对着春风笑说：“我收了你的钱，就会为你办事，收多少钱，办多少事，这是我的原则。” “你说的两百万，什么时候到账？” 冰冷的，毫无一丝温度，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就意味着两人之间的情谊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利益相关。 春风笑不屑地嗤了声，“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付你钱？两百万，不够买你的命吗？” 他根本没把天衍的威胁当真。 能愿意出钱就已经不错了，又没说不给，他春风笑从来不会欠钱不还，只是当时一下夸了海口，两百万的点券确实让人有些拿不出来。 不过春风笑都想好了，等到副本结束后，他就直接出手几件八级道具，再问往哥借一借，应该可以还上这笔钱。 天衍垂着头，眼睛被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出他的神色。 “既然如此，那等你有钱了再说。” 他不再理会春风笑猛地变得难看的脸，径直转身朝着反方向离去，在阴郁的林间走了一会，才停下来，抬眼看着树影间的夜空。 此时夜空明亮，星辰闪烁，一道银河清晰地出现在天边，而在正前方的位置，一道圆月当空，皎洁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 看着看着，天衍的目光便有些失神，他喃喃道：“这世道，让人怎么活啊……” 关于春风笑说的事情，天衍并不想理会，他甚至不想出现在有春风笑的地方，这个人就是个麻烦，谁染上谁倒霉。 可再怎么抗拒，依旧得乖乖听话的答应他的请求进行占卜，别看刚才与春风笑对峙，一副强硬做派，但其实天衍内心深处早就已经发虚，要不是笃定春风笑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根本不敢做出现在的样子。 运气好，现在没死，却不代表永远都是运气好。 也许下一秒春风笑脑子一抽，就要砍死他呢？ 毕竟这家伙怎么看怎么有病！ 天衍在心中恨恨骂着春风笑，也幸亏他已经走远了，要是在春风笑面前表露出这种表情，对方早就冲上来杀人了。 他躲在树后，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通讯器。从拿出来这东西开始，天衍的表情就十分肉痛，眼前浮现出点券如流水般消失的画面。 “喂喂，呼叫北极星，呼叫北极星！”他对着通讯器小声说了两声，在听到一声轻微的锁扣响声后，天衍满脸苦涩，抱怨道：“老哥，你干什么不好，非要去招惹远航者，那种神人那是你我这种层次能够招惹的？” “……我什么时候惹过远航者了？”北极星满脸无辜，他一头雾水道：“什么情况？你给我说说？” “你不知道？” 天衍也愣了，他嘶了一口气，惊讶道：“难道……一切都是春风笑自导自演？他想吞了你？” “啊？”北极星更茫然了，他脑袋里的问号几乎要飞出去，“这还用他们动手吞我？直接开口我不就过去了？费这事干嘛？” 尽管对外时，春风笑一直宣称自己是独狼玩家，但这话谁听谁是傻子，高层这群八级玩家哪个不知道春风笑背后站着的人是远航者？否则就凭他这种脾气，能够活到现在不被人打死，凭什么啊？好运吗？ 北极星当年晋升时千辛万苦，费了很大力气才成功，结果与春风笑见面时，对方一脸轻松说晋升没难度，还对其他晋升艰难的八级玩家一顿冷嘲热讽，差点没把北极星气死了。 他当时一直在看站在春风笑身旁含笑的男人，憧憬不已。 因为那是远航者，是这个世界上站在顶点的玩家。 越是爬到高处，就越是明白能走到这一步的艰难，所以，北极星怎么可能不崇拜？ 天衍听到这话，无语了一阵，“我差点忘了，你一直想进远航者的队伍……老哥，听小弟一句劝，他们那种人还是少招惹为好，越是离得近，就越是死的快，听说远航者都杀了好几千亿的人了，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死人对我们来说只是个数字，天衍，你又不在乎到底死了多少人，别在这里给我装卫道士。”北极星可不乐意人听到有人诋毁他的偶像。 天衍：“…………” 他强忍着没有翻个白眼，努力深吸一口气，缓和着气氛，说道：“老哥，我不管你是怎么做的，反正春风笑认定你侵占了远航者的世界，现在打算斩草除根，你打算咋办？” “…………”北极星也愁，他来这里好久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想做的事情一个都没做成，好像有什么人提前将他的想法猜透，然后堵住了他取乐的所有出口，搞得他现在很郁闷。 之所以会藏起来，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还没作死，身份就全民皆知，好几个和他有仇的八级玩家正在四处巡查，使的他再也没办法搞事。 “……唉，算了，多想无益，走一步算一步吧。” 北极星打算躺平了，他停了下，又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刚才说的……远航者的世界是怎么回事？确定是我动的手吗？别是什么人在陷害我？” “就是你的能力！这点我还不至于认错！”天衍回答的斩钉截铁，“所以我才说你的胆子大，敢拔老虎的须！” “那是真龙，被把远航者看扁了……”北极星忍不住为偶像争辩一句。 “有病啊，我看扁的是你的脑子吧？”天衍终于忍不住骂了句，“收你的钱我真是倒了血霉了！你可行行好吧，赶紧被老天爷收了，别留着祸害我了！” “哈哈哈哈哈，你急了！”北极星大笑起来，他非常喜欢看天衍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我挂了！”天衍板着脸说。 “别！你先把远航者的地址跟我说说啊！” “我真挂了！”天衍的手已经按在了结束键上。 他哪里敢说这件事，那可是远航者！玩家NO.1的远航者，要是知道自己的世界坐标被泄露，那才是真的完了！ 别的不说，他肯定是第一个被活着碎尸万段的人。 “哎哎，冷静一下，那你帮我分析分析。”北极星赶紧叫停，他想了一会，很迟疑地说道：“我最近使用能力只是为了教训几个小辈，你说，会不会是那几个小辈跟远航者是一个世界？” 天衍道：“不能吧？不是听说远航者关了自己的世界坐标？除了他本人以外，别人根本不可能会找到那世界？” 北极星叹了口气，满脸艳羡道：“这不是传说，是真的。” “远航者的世界，就只除了一个春风笑，没有第三个玩家了，他早就在十几年前将所在世界的通道彻底封闭了。” 天衍一怔，不可思议道：“真厉害，竟然能做到这地步……” “还有……游戏也跟他是合作关系，不是上下级关系。”北极星索性给他透露出了一些只能他们这个级别知道的隐秘，“在很多时候，游戏是求着他的。” “嘶——”天衍倒抽一口凉气，他再也说不出话来，脸上也不知道要作何表情。 对面的人，似乎早就知道如此，很贴心的给了他反应的机会，随后又接着道：“他的那个世界总是会出人杰，十几年前，在我还是小虾米的时候，他们就创出了属于自己的天地，我们那时候，谁没听说过远航者的大名啊，只要是知道副本里有他，要么立刻弃权，要么就拼命扑过来抱大腿，没人敢和他们抗争……倒不是不想抗，而是没那种勇气了……” “到了后期，他们甚至让游戏都让步了，还一起出台了许多条例，修改不少福利，像家园内禁止攻击，像是玩家可以选择是否售卖给商城道具，开放玩家论坛，允许玩家们发布攻略贴……” 天衍忍不住插嘴道：“你们以前没这些吗？” “没有。”北极星沉声道：“我们以前……是游戏的奴隶，在他们的抗争下，才慢慢变成了人。” 天衍问道：“那为什么我只知道远航者和春风笑？那世界的其他玩家呢？” “死了。”北极星怅然道：“全死了……” “什……” “不要觉得不可思议，也别觉得费解，你只要知道他们的首领是谁，就知道会什么会变成这样。” “谁啊？不是远航者？” “不是……”北极星继续叹息，“远航者在她的锋芒之下。” “到底谁啊？”天衍有些好奇了。 “是燎原火。”北极星沉声道： “不死的燎原火。” 523 投机 凶吉不定，杀星降世。…… 在听到燎原火这个名字的时候, 天衍的脸色大变，他四下看看，唯恐被游戏注意到, 艰难地吞咽下口水, 说道：“……你确定能在这里提她的名字？” “怎么不能提？”北极星冷哼一声，“那群混蛋把出路都封上了, 游戏光是想着要破开结界了，哪会顾得上我们？！” 天衍心想你是八级玩家当然不怕，我能和你比吗？但面上没显露分毫, 依旧敷衍的应和着。 北极星似乎被聊出了谈兴，特地多说了几句关于燎原火的事情。 “她是一位奇女子, 我们那个时代的人没有人不知道她，她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成了八级玩家，然后就一直在攻克最难的s级副本，据我知道的, 她所通关的S级副本达到了百起。” “百起……”天衍咂舌。 虽说他没有进入过S级副本，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闯过几次A级副本, 每次都是九死一生。 而且关于这类副本他也听过很多传闻, 每一个传闻对玩家来说都如登天一般, 如果是他进入S级副本的话，或许会侥幸活过一两次，但是长此以往, 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死亡，更别提通关百次。 ……人和人之间果然不一样。 “厉害吧？”北极星呵呵一笑，“所以，她也是我们那个时代的精神支柱……哦对了, 她还是第一个在游戏论坛向普通玩家公开副本攻略的人。” “你现在所知道的攻略技巧，进入副本时需要注意的东西，以及如何快速攻略……等等，都是她写下的。” “之前不是没有这些人去写攻略，但只有她丝毫不藏私，将这些通关秘籍传授出来……你也知道，哪怕是一个微小的细节，都足以拯救成千上万条人命。更何况八级玩家所分享的资料，有她们对副本独特的理解……我以前就靠着这些通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副本。” 天衍道：“这、简直是……” 关于燎原火，他知道的不多，除了知道个名字，似乎曾是顶级玩家以外，其他一概不知，因为游戏讳莫如深，他也不想去查探，没想到在北极星这里知道了很多。 北极星感慨到：“她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却分文未取，你说，这是不是圣人？” 天衍没出声，眼神却露出毫不掩饰的敬意。 良久后，他才轻声道：“所以……她死了，是吗？” 树大招风，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自古以来任何敢于打破现状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在游戏中，玩家很少会有自主选择的权利，燎原火如果真的如北极星所说，做出如此重大改革，又正面对抗着游戏，她……怎么可能会有善终？ 燎原火所面临的危险和压力，肯定是超乎常人想象，可她依旧没有退缩，只靠着自己便走到前面。 “听你的意思，她没有背景，是吗？” “没有。”北极星沉默一瞬，涩然道：“你讨论这个没有意义，不是人人都像春风笑那样好运的和大佬关系不错，有人会给他保驾护航……绝大多数的玩家，都是和你我一样，从微末中走到现在的。” 在以前，玩家死亡率太高，所以人和人之间的联系也很冷淡，很少会出现像现在这样组队进行副本，大多数都是独来独往，不与外人交心，因为一旦你付出真心，一个副本过去，对方死了，只留下你独自难过。 交的朋友越多，最后他们死掉的时候，就会越痛苦。 北极星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他很清楚那时的环境是多么冷漠。 “我们那时八级玩家很多，少说得有一两千人吧，但这一两千人，全是活了几百几千年的老古董，即使偶尔会有一两个新人晋升成功，但很快也会被同化。这些年龄大的玩家，会不停的购买增寿的道具，你也知道，活得越长，总会有自己的手段……然后他们会以庇佑或其他东西作为交换，让那些有所求的玩家们为他们进副本探路……当然，能给东西就是非常不错的好人了，更多的人是直接威胁，如果不同意探路，就将其杀了了事。” “玩家死亡率居高不下，除了副本的威胁，这些人杀的更多。” 北极星声音苦涩，“而通关成功后，付出和得到的不成正比，底层玩家因为等级低，会被默认贡献少，大头全让那些八级玩家拿了。” “就这样，我们不但被游戏剥削，还会被老牌玩家压榨，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他说到这，重重叹了口气，“所以我们都很感谢燎原火做的贡献，要不是游戏将她的名字封禁，或许会有很多人继承燎原火的意志。” 天衍听的心潮澎湃，他攥紧拳头，恨不得回到那个时代和燎原火并肩作战。 北极星幽幽道：“不过现在也不晚，有很多人愿意像燎原火一样为他人发光，即使我们现在还不能出现在阳光底下，但却也在保护他人，只是……我们人数毕竟不多，独木难支啊……” 天衍：“…………” 他总觉得这话很奇怪，但却找不出不对的地方。 原本被说的激昂的情绪瞬间冷静了些许。 正想着，北极星开口道：“我们这些继承了她意志的人，才是她最正统的后辈，听说她有几百个八级道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天衍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忍不住嘲讽道：“明白了，燎原火的遗产看来是只能你来拿了！” 北极星谦虚道：“不是我，是我们……如果你愿意出手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继承她……” “北极星，做个人吧！”天衍高声呵斥，“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 他算是看明白了，北极星之所以和他说这么多，是为了忽悠他，得到他的免费占卜，以此确定燎原火遗产的位置。 对此，天衍对着通讯器一个大大的中指。 不过通讯器没有视频功能，所以北极星并不知道此事。 天衍他眯着眼睛，越看这玩意越不顺眼，他很不到马上找到北极星，直接将他大卸八块！ 暴怒的情绪蔓延起来，天衍控制不住的将通讯器直接扔了出去，这一扔，头脑顿时清明许多，他疑惑地皱着眉，一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差点惊出一身冷汗。 他到底干了什么？先是和春风笑吵架，又知道了燎原火那么多的事情，还入了北极星的圈套，被他强行植入一段收过他点券的记忆！！ 这个混蛋！！ 天衍已是气的双目赤红，他信奉的是以钱为贵，谁给钱，就为谁办事，拿多少钱，办多少事，所以从不和别的玩家发生冲突，也绝不会拒绝任何一单能完成的生意。 现在倒好了，把大客户挤兑了一通，钱没了，人也快没了…… 天衍真是欲哭无泪。 他只想回到几天前，把决定和北极星见面的自己痛打一顿，要不是贪心的想赚个外快，哪至于会变成这样。 更重要的是，要是北极星真给点券了，他还不至于如此愤怒，可是，这混蛋竟然抠到要用虚假记忆来欺骗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宰了他，难消心头之恨！ 天衍推了推自己的墨镜，从袖口中掏出一个极为精巧的罗盘，这罗盘通体金黄，上面共有三十六层，每一层都在泛着些许蓝光。 天衍深吸一口气，走入月光之下，将其对着星空寻找方位，罗盘之上，最中心的太极微微转动，第二层八卦与第三层九星转的极快，到了第四层天星，则几乎静止不动，更别提之后的第五层到第三十六层，上面泛着一层烟雾，遮住了天机。 更奇怪的是指针两头也不安分，一会走向大吉，一会又是大凶。 “针转而不稳，天机不明……欺，诈也。” “凶吉不定，杀星降世。” 天衍额上便流下一滴滴冷汗，他的手抚在罗盘上，指尖触弄着这些印痕，“天煞黄泉，七星晦涩……死地！死地！”他的手抖的厉害，这还是他第一次测算到如此可怕的卦象，咽了下唾沫，强自镇定，开始摩挲着一线生机。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衍凝重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因为他发现了好几条隐晦的生路。 “可能不准，待我再试一次！” 这一次，天衍取出了一尊慈眉善目的菩萨像，找准方位，恭恭敬敬烧了三炷香。 第一炷香瞬间熄灭，第二炷香烧了一半，也随之熄灭，唯有第三炷香，香的烟线细细的朝着南方飘去。 天衍顺着这方位看了过去，正巧与他用罗盘测得一致。 他默然的又取出一个十字架。 按照东西南北四方位分别走了两步，只有朝着南方的方位，十字架才没有变的滚烫，至此，天衍算是确定这里是他的生路。 ※ 阿椒正在和阿茴说话，两姐弟好不容易汇合，自然先说明情况，正要关切的对姐姐献献殷勤，突然，他抬眼看向阿茴身后，厉喝道：“谁？！滚出来！” 天衍从树林里钻出，手中举着的罗盘，指针直直对准这两人，他也是微微一怔，看着阿茴，讪讪道，“姑娘，又见面了。” 阿椒警惕不已，将姐姐护在身后，“你是谁？怎么认识她的？” 阿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不用紧张，“他是个好人。” 阿椒：“啊？” 天衍：“啊？” 两人异口同声，都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天衍，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好人。毕竟他可是见面就直接拿了阿茴的战利品。 “姐？”阿椒疑惑地看了过来，他还是很少会听到姐姐直接说别人是好人。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524 乔装 我跟他聊过 阿椒放下大部分的戒备, 朝着天衍招了招手，“你过来说吧，” 天衍眨了眨眼睛, 茫然的走了过来。 阿茴问道：“吃饭了吗？” “没，还没吃……”天衍下意识地回道。 阿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糖饼, 又看了看弟弟, 后者心领神会, 从包袱里取出两个肉饼给了他，“你先吃吧, 不够还有。” 天衍愣愣道：“谢谢……” 在咬了一口大饼后, 他才回过神，取出屏蔽器，放在三人中间，道：“那个……我是天衍, 七级玩家。” “哦, 阿椒。”阿椒指了指姐姐，“这是我姐，阿茴。” “花椒和茴香？”天衍勾起嘴角，笑了笑说道：“这可是名贵的香料啊……” 话音刚落，两姐弟一同看向他。天衍被看的颇为不自在，问道：“怎么了？” “你说的很对。”阿椒对他竖起拇指, “我们就是香料。” 天衍眨了眨眼睛, 越发的茫然起来, 但这个时候，他发现两人看过来的眼神更加温和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应该是好事吧？ 三人吃东西的时候没有点火，只能抹黑吃着冷饼, 入秋的树林在夜晚已经开始降温，夜露深重，他们的衣服都沾染了许多湿气。 阿椒呼出一口气，被饼噎得喘不过来，他猛地灌了一水袋凉水，道：“天衍，你找我们做什么？” 来了！ 天衍打起精神，认真道：“我需要从你们身上找到出路！” “嗯？” “其实……我是个能够预知未来的先知。”天衍将身旁的罗盘平放在面前，眼睛上带着的墨镜在此时也应景的闪过一道寒光，他抿了抿嘴唇，表现的极为高深莫测，道：“从这个世界出去的路被封了，所以为了能够顺利回去，我用了的道具，就是我手中的罗盘，算了一卦，卦象显示，生机在你们这里。” 这些话八分真两份假，为了自己的安危，天衍不会将一切都暴露出来。 阿椒扯了扯嘴角，张开嘴刚要嘲讽一遍，就被阿茴按住肩膀。 她看向天衍，这个男人身材清瘦，面色平静，即便带着墨镜，但眉宇间的皱痕还是显出了浓浓的忧愁。 天衍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很贵重的布料，上面印着云纹，几缕长发顺着脸颊滑下，明明该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却偏偏因为手拿大饼而沾染上了人间的烟火气，但这两种气质没有丝毫矛盾，居然异常和谐。 “跟着我们不是好事。”阿茴收回视线，轻声道：“我们要去杀人。” “姐姐！”阿椒立刻瞪了过来，“你不要什么都说啊！” “没事，他是好人。”阿茴道。 这下连天衍都忍不住担忧道：“你弟弟说的没错，不要什么事情都告诉别人。” 停了停，他又道：“我是身份不明的人，你应该要保持警惕。” 阿茴将眼神移开，默默地吃着糖饼，对此全当没听到。 阿椒叹了口气，见姐姐主意已定，只能默认此事。 “你知道北极星吗？”阿椒开口，“我们打算杀了他。” 既然姐姐没想过要隐瞒，那阿椒也不打算做恶人了。 他看向天衍难掩吃惊的表情，明白这人是知道北极星的，“嗯？你也是从群里过来的吗？” “群？什么群？”天衍疑惑，他对此并不知情，不过想了一会，顿时恍然道：“阿茴，你是那个阿茴？” 他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怪不得觉得阿茴这个名字耳熟，但因为是和阿椒在一起被说出来，所以他一时没想起来，现在单独提起，他顿时明白阿茴就是那个在论坛上被其他玩家针对的人。 关于明灵那个副本的事情，他其实有所耳闻，天衍干着的这行，说的好听点是神算，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下九流的行当，如果是在普通世界，那还能忽悠几个人，可在游戏这里，如果没点真本事，那是要直接被人杀了都没法伸冤的地界。 所以天衍的小道消息极为灵通，除了一些不能够被招惹的存在，其他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知道一些。 “阿茴……阿茴……” 他惊讶道：“明灵那个世界的结局是你写的？” 阿茴神色淡淡，“不是。” 天衍一噎，想好的众多话语是一个也用不上，沉默了一会，才回了句哦。 “你俩聊完了吗？我能继续说了吗？” 被忽视的阿椒非常不满地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他站起身，挤在了姐姐跟天衍中间，重重哼了声，继续道：“怎么？你也想杀我姐姐？” “没有没有，我没这个想法！”天衍连忙摆手，“我这人不爱杀生。” “是吗？”阿椒在心里给他贴了个道貌岸然的标语。 天衍又道：“你们如果想杀北极星，带我一个行吗？我虽然不爱杀人，但也不是不能杀！” “你也跟他有仇？”阿椒问。 “有仇！不共戴天的仇！”天衍想着被篡改的记忆，真是恨的都想吐血。 “他坑了我三百四十万！这个人简直是个魔鬼！” “我要是路灯，就把他绑起来吊死！再放到太阳底下暴晒一百天！” 阿椒瞪圆了双眼，有些听不到别的声音，“你说多少……？” “三百四十万！”天衍咬的牙根都要碎了。 之前跟春风笑吵了一架，答应给的两百万打了水漂，二十万寻找北极星的点券也没法去挣，而北极星给他增加了一笔转账一百二十万的记忆，但实际上是没有这笔钱的、 加起来一块就是三百四十万，这比损失多的他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那你可真有钱。”阿椒酸溜溜的说。 “本来应该会有钱的……”天衍将原委跟阿椒一说，后者同情不已，“这确实是深仇大恨啊。” 阿茴跟着点头。 俩姐弟在几个月前还过着一枚硬币掰两半花的苦日子，平日冒着生命危险当杀手，为的就是这一点点的钱，所以他们对金钱的渴望远远超过普通人，也就对天衍的遭遇感同身受。 就算是阿椒这样只想和阿茴过二人任务的人，都忍不住为天衍放开自己的坚持。 “太惨了吧，那可是三百二十万……是三百二十万啊……”阿椒也不禁磨了磨牙，“我要干多久才能攒够这笔钱？姐，我和你的钱加在一起都没这个多啊……” “八级玩家，就这么有钱的吗？那怎么乌衣巷还是苦哈哈的？之前还问我借过钱！” 阿茴道：“抚恤金，他每个月都在支付以前死亡队友的抚恤金。” 阿椒没出声。 玩家死后，自身所在世界的亲人就不会记得他们，一切的存在将被抹去，能记住他们的只有同为玩家的人。 所以，乌衣巷其实是没必要去给他们这些以前牺牲队友的家人付钱。 “他这么做图啥呢？”阿椒费解。 “图个心安。”阿茴说。 “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我跟他聊过。” 阿椒一听这话，心中那酸水就不停的往上涌着，有种姐姐被夺走的感觉。 阿茴又道：“作为队长，他没能将队员平安带回去，就是他的失职，所以他打算以自己的方式赎罪。” 阿椒蓦地又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他才说道：“乌衣巷当队友确实有两把刷子。” 对比自家团队那个侥幸成为队长的郎月星，真是人比人。 阿茴跟着点头。 两人的话题到这又断开了，使得天衍不得不靠着自己将话题拉回来。 “那……我能一起杀人吗？” “可以！”阿椒这次答应的很爽快，“我会把最后击杀北极星的机会让给你！” 天衍心中一喜，连连道谢。 阿椒又道：“那咱们现在开始商量怎么找到北极星。” 天衍双眼一瞪，不可置信道：“合着你们根本就没有计划啊？”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的一位队友就说过，比起计划，更重要的是随机应变的能力。”阿椒双手一摊，“我觉得说的很有道理，你觉得呢？” 天衍：“…………” 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在嘴里塞满了刚才的肉饼，被噎的差点喘不过气。 等到宵夜吃完，他们准备就近休息一晚，继续行动。 休息的地方是个野兽的巢穴，可以容纳三四十人，他们将野兽赶跑，在里面抓紧时间休整，不让糟糕的睡眠时间影响明天的发挥。 一夜无梦，第二日清早，天衍便醒过来打算给这俩小孩做点吃食，但没想到的是，两人都比他起得早，阿茴的手中还拎着一尾活蹦乱跳的鲤鱼。 “一会吃鱼！” 天衍看着他们活捉的大鱼，默默竖起了拇指。 吃完鱼之后，天衍本来还想再问问具体情报，但什么都没问出来，人家根本当没听到。 没办法，天衍只能立刻表露自己的能力，用罗盘的指示带着他们去寻找北极星。 “他在城里……”看着指针，天衍不禁皱紧眉，“有人封住了进门的入口，我可以先过去探探。” “不用了。”阿椒摇头拒绝，他让姐姐乔装打扮了一番，化作男人和他们一起入了城。 “天衍，你手中有什么好宝贝吗？”阿椒问道。 天衍一怔：“你要什么道具？” “不是道具，是玉石之类的，我得办场拍卖。” “什么？” 阿椒露齿一笑，对着天衍露出森然的笑容，“既然他们想解决我姐姐，我就先提前解决他们。” “你有什么人脉？能帮忙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吗？” “这倒是不难，但是拍卖的物品得有点好彩头，能吸引人。” 阿椒想了想说：“我们可以卖三个东西压轴。” “第一个，是我的炸弹武器。” “第二个，是你的卜算技巧。” “最后一个……”他看着姐姐道：“阿茴的所有权！” 天衍听得目瞪口呆。 真行，这就连姐姐一块卖了？？ 525 胭脂 我觉得……他压抑了本性。……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天衍不可置信, 被惊得几乎说不出话，完全想不明白阿椒这是突然间门抽的什么疯。 阿椒没有想给他解释的意思，只是道：“跟你无关, 照我说的做就行。” 天衍又看向阿茴，皱着眉道：“你愿意这么做？” 阿茴说道：“可以。” 她丝毫不在乎自己要被亲弟弟卖出去的事情, 在她的心中，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甚至她还很期待，过来买她的人会是北极星。 即使八级玩家难杀, 但只要可以近身，阿茴还是有三成把握杀死他。 “如果有枪就好了……”阿茴说着, 看向阿椒，后者马上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制作创造武器是他的强项，枪械这种东西，是从小摸到大的，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 低科技世界制作枪支就更简单了, 他在上个单人副本中, 早就已经试验过了。 阿茴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说 ：“我要小口径, 可以藏在袖子里, 射程不用太远，但准确性要高。” 阿椒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表情依旧轻松。 见此，阿茴便不再说了。 两姐弟默契地把未来的第一步计划给弄好了，只剩下天衍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 他很想开口询问，又怕再次遭到无视, 几经纠结，还是决定咽下这些疑惑。 既然罗盘上显示的生路是在这里，那么多想无益，还不如顺着他们进行计划。 “那……你们有钱吗？”天衍问道。 阿椒和阿茴一怔。 “不是吧？没钱？没钱怎么办拍卖会？”天衍无语。 阿椒翻了个白眼，“在这个地方想要钱有什么难的？” 他四下看看，观察着城里的人流走向，在跟着一个富态老头走进一条小巷子后，没多久就出来了，手中拿着一个鼓鼓的钱袋。 阿茴定定地看着他的手。 阿椒茫然问道：“姐姐，这也不行吗？” “不是。”阿茴抿了抿唇角道：“他有两个钱袋，你拿少了。” 阿椒顿时懊恼不已，“我没注意到。” 天衍看着那钱袋，丝毫没觉得不对，他们这些玩家，很少会与副本世界的人共情，更没有那种救天救地的圣母情怀，只问道：“现在有钱了，那你们有门路吗？” “什么门路？”阿椒问。 “得找人啊，能办得起拍卖会的场所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召开的，你想让人帮忙办事，就得先找好地头蛇。” 见阿椒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天衍推了推墨镜，叹了口气，“这样吧，我没法在城里找到北极星，这是我能力不足，就由我去附近问问这些事情怎么处理吧。” 阿椒没出声，就这么默默看着他离开，等到人影都见不到时，阿椒的表情一下变得成熟起来。 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刻意露出属于少年的天真，恢复了正常，揉着自己笑的有些发僵的脸颊，问道：“姐姐，他确实是个好人。” 阿茴瞥了他一眼。 “不过，有点古怪。”阿椒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情绪和表情都表现的很完美，行为模式也没什么漏洞，但就是不对劲。” “好人？这年头，当上七级玩家了，还能有好人？” “姐姐，不是我说，就算咱们的军师也不可能会做到这种地步吧？” 表现极为贪财的天衍竟然会一分不取的帮他们联络地头蛇，就算是因为太恨北极星，想要迫切杀了他，也说不通这点。 再加上，进城之前罗盘一直没问题，进城之后说检测不出北极星所在，这借口找到真好啊，好到他们给了他独自离开的理由。 阿茴没吭声，关于这种猜测，她向来是不说话的。 “我觉得……他压抑了本性。”阿椒嘴角一撇，“应该是道具，可能是为了赢取我们的信任，也可能是另有目的。” “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放个定时炸弹在这里，我不舒服啊。” 一般遇到这种别有用心接触他们的人，阿椒会在第一时间门清除，但是天衍的能力对他们很有用，不管是不是好人，暂时都动不了。 “直觉，没问题。”阿茴缓缓道：“……还有，他能帮你。” 从见到天衍的第一眼开始，阿茴就无可抑制地对他升起好感，这种好感不是自身情感的展现，而是直觉在不停的说着“他是个好人，他会帮助阿椒。” 也正是因此，阿茴才在被救了之后，直接将狼王的尸体全送给他，作为他在未来会帮助阿椒的谢礼。 如果之后还有机会的话，她会再找一些好东西送过去。 她伸出手，揉了揉阿椒的头发。 后者疑惑地看了过来，但没有拒绝，反而如同猫一般，亲昵地蹭了蹭。 两人腻了一会，阿椒才拉着姐姐的手，来到刚才的小巷子里。 在巷尾处，被他打劫的老人此时正好端端地站在一处阴影，杂物遮掩住了他的身形，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脸色发白，神情紧张。 “你……说的都是真的？”老人迟疑道。 “当然！”阿椒对他点了点头，晃了晃手中的钱袋，“这是我收的定金，我们杀手盟从来没有失手过，你放心，今晚就会事成，等事成之后，我会去你府上取出剩下的钱。” 老人深深看着他，又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在巷子旁边的尸体，登时打了个激灵，慌忙道：“你实力强，我信！” 阿椒笑了笑，让开位置，示意老人可以离开了。 阿茴问道：“你接单了？” 刚才阿椒做的事情不加掩饰，即使是阿茴也能从中看出事情来。 阿椒点了点头。“姐姐，我这可是合情合法合理的赚取咱们活动资金，没错吧？” 阿茴觉得莫名其妙的，“抢了钱就是，为什么非要接单？浪费时间门。” 阿椒一愣，“啊？” 阿茴一看他这样，顿时了然，“你想成什么了？” “……哈哈，没事、没事……”阿椒推着姐姐重新离开，心中倒是松了口气。 之前姐姐一直不准他随意杀人，又开始为了底层射杀皇帝，让阿椒以为她被明灵影响的道德感奇高，所以才采用这么迂回的方法来赚取所需费用。 毕竟他们就是专业的杀手，再在这里开个杀手盟，以此栖身，也是最合情合理的。 “那我……再拒绝？” 阿茴道：“信誉重要。” 阿椒了然，乖乖应道：“好的！” 阿茴道：“单独？” 阿椒想了想，“姐姐，你怎么想的？” 阿茴立刻道：“我帮你。” “好哦！” 阿椒欢呼一声，有了姐姐帮忙，肯定很容易就会完成任务。 “那老头要杀的人是一家商铺的伙计，商铺是一间门胭脂铺子，他女儿经常去买胭脂，于是一来二去，两人便对上眼了，现在老头的女儿要以死相逼，非要嫁给那伙计，不同意就私奔，于是，老头让我们动手去杀人。”阿椒将情况跟阿茴说明。 “不过这人心很坏又不诚，把咱们当傻子玩呢！”他冷笑了一声，“如果那人真的是一个普通商铺的伙计，老头想要杀他，有的是方法，也不用我来出手。” “想必是个比较难缠的对手吗，他才打算请人！” 阿茴嗯了一声，他们问了几个人，找到了阿椒所说的铺子，铺子里面有许多夫人小姐，进进出出，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个小小的脂粉盒，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股特殊的香气。 有点**的糜香。 阿椒对着气味并不陌生，见惯了尸体的他们自然知道这是尸臭稀释后的味道，他蓦地瞪圆了眼睛，护着姐姐，再看向胭脂铺的时候，眉头拧起，有些不高兴地说：“钱要少了！” 对此，阿茴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以示安慰。 “两位，您这是……”一名伙计迎了出来，见两人的衣着很普通，神色轻视道：“我们这里的胭脂很贵，进来后不要乱碰，碰坏了赔不起！” 阿椒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愤怒。 伙计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将两人领到台子前，便推了个身材矮小的女人上前。 那女人畏畏缩缩的说：“二、二位贵客……想要什么样的……我们除胭脂外，还有唇脂……” “先别说话。”阿椒抬手打断，将她拽到角落，塞了一锭银子，道：“我问你，为什么胭脂铺里的伙计除你之外，全是男的？” 女人一时语塞，没想到是问这个问题，她看了看两人，将目光定在了即使做了男性装扮，却依旧能看出是女人的阿茴身上，悄声说道：“我们铺子的女人……总是会出各种意外死掉，所以只招了男人……” “你怎么没死？” “我、那个……我也不知道……”女人脸色发白，却摇了摇头，低落着说：“可能我也快死了。” 阿椒透过她，看向身后那些围绕在女人身边的伙计们，幽幽道：“放心，你可死不了。” 女人茫然地回望。 “你叫什么？”阿椒又问。 “小黛。”女人小声说。 阿椒取出最近的一盒胭脂，看也没看就将其摔碎，粉色的脂膏跌落在地，一些细小的虫子从里面四散开来。 “真没想到，这里的僵尸竟然还会进化。”阿椒笑道：“别耽误我时间门，你们自杀行不？” 526 商榷 直接动手就是，费什么话！…… 轰！ 天衍正在用罗盘寻找着能够安全举办拍卖的酒楼, 突然听到东北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他顺着那声音看去，只见一道冲天火光在白日里极为亮眼。 四周尖叫声和惊呼声响起, 人群惊恐不已，待回过神后，便高呼“走水”了，还有人家住那个方向的，立刻跌在原地, 几乎昏厥过去。一时间街道上竟无一人保持冷静。 天衍收起罗盘，身旁还站着一个颤巍巍的老婆婆, 他稍稍让开了位置，取出两幅平安符放在了老婆婆的手中。 后者仓惶道谢，赶紧取了钱想给他。 天衍摇头, 没收钱, 只是道：“爆炸的什么地方？” “……是胭脂阁。”老婆婆瘪着嘴巴，声音发抖, “造孽啊……我就说那群杀千刀的东西该遭报应了！” 天衍一怔，问道：“怎么说？” 老婆婆又看着天衍, 可能是想到她手中的平安符，便恨声道：“进那里做工的好多女人都死了！用过他们家水粉的女人也死了！一群祸害！” 天衍神情一动, 他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随即从袖口中取出刻着佛像的佛牌，将其戴在胸口，这次往那边走去。 只留下老婆婆在原地看傻了眼。 在看到满是是血的姐弟俩时候, 他的内心十分平静, 觉得果然如此。 “发生了什么？”天衍疑惑问道：“有人袭击？受伤重不重？我这里有疗伤的……” 话未说完，便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他微微皱眉, 再仔细打量着两人，才看出衣服上沾染的不是血迹，而是一大片的红色染料。 阿椒摆了摆手，“不用，没受伤。” 天衍神情凝重，“这味道……是僵尸身上的？” 尽管这香味已经做了遮掩，但僵尸身上所特有的腐臭味却无法掩藏，只要是闻过，就不会忘记。 天衍也曾在小镇上遇到过僵尸，但那时他还另有事情要做，对此并不在意，也没有留意，没想到现在跑到城里，竟然也会遇到此事。 阿椒抬眼，说道：“有人故意散布僵尸病毒。” 他打碎了胭脂之后，上面四散的虫子其实是种毒虫，女人们买了被下了药的胭脂，涂在脸上之后，很快就会死掉，所以胭脂铺子的女性店员总会死去，因为她们的工作就是长期触碰胭脂，而小黛不爱化妆，自然也就能活得时间长。 而这类有钱人家的小姐因是横死，家人会买下很好的棺材，并且挑个风水极好的地方葬下。 所以，只要成为风水先生，取得他们的信任，就能够将女人们埋入事先准备好的凶地。 这样便可以在短时间内批量制作僵尸。 听完阿椒的猜测，天衍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一直有人找我，原来是因为这样！” 他的打扮一看就是算命的，经常会有些人，不知道详情，来找他算卦或看风水，天衍早就习惯了，便没有当回事，只纳闷今天这么多人找他，没想到原因出自这。 “那现在怎么办？你烧了胭脂铺，幕后黑手就察觉了！”天衍迟疑道：“万一……是那群人呢？” 他指的是那些八级玩家，对此阿椒倒是很有自信。 “他们要是想让人成为僵尸，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直接就动手了！肯定是实力不强的人。” 天衍摇头，“你不懂，越是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就越会做的拐弯抹角。” 他的能力特殊，卜算准确率高还不用额外付出代价，很受那些高级玩家的欢迎，天衍便趁此机会，与许多八级玩家都建立了合作关系，只要给钱，他就会算出别人想要知道的一些隐蔽，故此，也额外得到过一些人的指点。 有一个人就曾说过，一旦成为八级玩家，生命形态便会和常人不同。在进入副本时，世界意志会将视线投向这里，并想发设发的将其毁灭。 这是该世界与游戏之间的抗争，即使是八级玩家，也扛不住如此针对，故而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的选择隐蔽自己，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使已经走到了八级，高级玩家们却还是在老老实实的做副本任务。 当然，也有一些玩家喜欢刺激，会顶着针对选择高调出现，这类人的作用就是显摆自己的与众不同，其中代表人物就是春风笑。 想到春风笑，天衍的内心就是一阵忧愁。 他根本不想和这种大客户闹掰，春风笑虽然过于自我，经常自说自话，但是他给钱很爽快，从未有过出尔反尔的情况，还会看自身心情，随手帮天衍拜托的事情。 ……不行了，越想越气。 天衍不禁再次埋怨起了北极星，怪不得他的风评如此差，看来传闻一点都没错。 “我觉得……还是应该慎重考虑一下，要不，咱们的拍卖会就先别弄了？躲一段时间？”天衍建议道。 “不行。”这次说话的是阿茴，她断然道：“尽快开。” 阿椒耸了耸肩，“听姐姐的。” 天衍越发的无奈起来。 他摸了摸胸口的佛牌，叹息道：“好吧，我们尽快开拍卖会。” ※ “有人毁了我的布置。” 娇软的声调酥媚入骨，眉目如画的女子正斜斜地靠在一个男人身上，她的眉眼间满是笑意，并不因此感到在意。 “真有趣。”女子抬手掩住嘴唇，双眸微微弯起，笑意未达眼底，“好久没人能做出这种事情了。” “谁干的？”在她身旁的男人本来闭目养神，此时也不禁抬眼，他的容貌粗犷，神色冷冽，看人时带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杀意。 弱小的女子却丝毫不在意，双手捧着一杯酒，敬了上去，道：“不知道呢，用了火药，感觉不出是谁在出手。” “火药……”男人的手指在腿上点了殿下，重复道：“火药……” “别想了，应该不会是那个人。”女子笑着说道：“要是她的话，咱们都得死。” “哼！”男人不屑，“就凭她？” “毕竟是老牌嘛，吃过的米咱们走过的路还多呢！”女子美艳的脸上露出嘲讽，她伸出手，轻轻抚过男人的脸，娇声道：“既然计划已经失败，不如直接动手吧，慢吞吞地，等死人了！” “醉舞，你……” 他话未说完，又有一人闯了进来，此人身着红裙，容貌明艳，她看向那倒在男人身上的女人，皱了皱眉，问道：“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醉舞朝着她招了招手，待她坐到身边，特地剥了个葡萄喂给她说：“石榴花，计划被人毁了，我们正商量着要不要直接动手。” 石榴花看了眼放在小桌上的屏蔽器，微微侧头，她听着从阁中传来的靡靡之音，便觉得头痛，趁此看了男人一眼，道：“千斛，你想怎么做？” 千斛扯了扯唇角，冷笑道：“直接动手就是，费什么话！” 醉舞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石榴花抿着唇角，只叹息道：“响尾那边传来消息，说寻找失败问我要如何做。” “响尾也能失败？”醉舞这时才稍稍坐正了身体，“真的假的？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和那个老女人在一块吗？” “不知道……细节不清楚。”石榴花摇头，她下意识地将手放在眼下，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体已经没有眼镜。 “两条线，两条全失败了，只剩下那个小镇的僵尸还没被清除，想必你我都清楚，那里也是迟早的事情，索菲亚和绮罗尘联手，我们没法再继续控制小镇了。” 醉舞眯着眼睛，恨声道：“这些人真该死！每次都要坏咱们的好事！” 石榴花当没听到，继续道：“他们目前应该不知道咱们的目标是这里的矿产，不过……也没法瞒太久了。” 醉舞哼了声，倒是有些侥幸道：“幸亏来的不是明灵，如果是她的话，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不过，要是她来了才好，只要撒撒娇，她就会对我们大开红灯，别提多爽了！” 石榴花摇头，“现在没这么好的事情了，她变了。” 醉舞脸色一僵，倒是没再说什么。 她和石榴花都曾在明灵的巾帼会中呆过，后来因为一些利益双双出走，但明灵对此没有阻拦，反而帮了她们很多，让她们在新团队中能够立足，所以她们对于明灵有种很特别的情感。 感激，憧憬，敬佩。 这是她们永远都无法到达的高度。 如今明灵走出了以往禁锢她的囚牢，醉舞是真心替她高兴，如果来到这的是她，那么醉舞或许会因为愧疚不敢见她，却绝对不会因为利益而对她出手。 “我要见到阿茴。”石榴花在沉默了一会重复道：“我必须要见到她。” “你是不是嫉妒啊？”醉舞笑眯眯地说：“嫉妒她拒绝了你求之不得的继承人身份？” 石榴花用看白痴的目光回望，道：“那是你。” 她拍开醉舞黏糊糊的手，说：“明灵邀请过我当继承人，我拒绝了，是你一直求而不得。” 醉舞的笑容越发完美，“不是吧？我怎么听说某人半夜跪在明灵门前，想要成为继承人，结果清晨发现里面住着的是索菲亚？” 石榴花也跟着笑道：“那也比某人高调宣称继承人是自己，结果只被分配到一个卫生组长好。” 醉舞舔了舔嘴唇，声调越发柔和，“那是因为索菲亚从中作梗，某人好像连个组长都没混上吧？” 石榴花道：“那也是索菲亚的错，本来明灵已经属意我了。” “哈？这么说某人刚才吹牛？你根本不是继承人？” 石榴花：“哦？那某人刚才也在说谎，你压根就没被看重吧？” 两人对视着，彼此间仿佛冒出一道道电光。 千斛默默地喝了口酒，问道：“所以？” 两人异口同声，“先宰了索菲亚！” 527 针对 她们由我来解决，你不要出手！…… “阿嚏！” 看着窗台上被惊走的鸟, 索菲娅擦了擦鼻子，抱怨道：“谁说我坏话呢！” 冬无雪闻言，瞥了她一眼，“那人数估计不少。” 索菲娅呵呵笑道：“也是。” 她并没有因为冬无雪的话感到生气, 因为平日是个喜欢放纵欲.望的性格, 无论做什么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 得罪过不少人，此时被人骂了，也是正常。 冬无雪抿了抿嘴唇，不再说话。 “不去和你相好的道个别？”索菲娅揶揄笑道：“那家伙可一直在等着你呢！” “是等着杀我，还是等着困住我？”冬无雪抬眼，眼中的悲伤流泻而出，“索菲娅, 你是想看哪一种结果？” 索菲娅笑容更深，“哪种都行, 我不挑！” 春山寒玉的会长和副会长闹掰的戏份百年难遇，不管看几遍都不会腻。 索菲娅最喜欢这种把话都憋在肚子里, 你有苦衷我也有苦衷偏偏就不说实话的戏！代入一下真憋屈的能让她天灵盖都被翻起来。 爽！ 索菲娅脸上笑容越发扩大，脸上的皮肤也有着逐渐融化的迹象, 露出内在那血淋淋的肉块。 冬无雪皱着眉，眼神厌恶，但想到索菲娅性格, 强压着怒火，道：“等有空我喊他一起演给你看。” 索菲娅完好的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见冬无雪依旧顺从，似乎真的打算跟绮罗尘坦白，一起给她表演, 便顿感无趣。 她不喜欢太过顺从的人，那样毫无挑战性，对方越是反抗，她便越会兴奋。 冬无雪自然知道她这种毛病，如果是平时早就动手了，只是现在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让她尽快失去捉弄他们的兴趣。 索菲娅伸出手，慢慢地将融化的皮肤重新堆在脸上，挤出虞婷的模样，问道：“黑游那群人来者不善，之前从未听说过他们有联系，怎么在这里就打算组队了？这世界有什么特殊？” “你在这呆的时间门挺长的，知道什么内幕跟我说说！” 冬无雪看着索菲娅，有些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试探，心中警惕，但面上却不动分毫，几乎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平只静道：“我知道的不多，他们中有些人比我要早一点来到这个世界，当时有人想要拉我一起，我拒绝了。” “为什么？”索菲娅问。 冬无雪道：“原因有很多，我当时不太适合抛头露面，如果加入他们就必须要为他们出手，封锁世界，阻止别的玩家进入这里……我觉得没意思，就拒绝了。” 不等索菲娅继续发问，冬无雪低着头，垂下眼睑，淡淡道：“这个世界有游戏需要的资源，听说是种稀有矿产，可以让游戏更加方便地侵略到别的世界，又或者是利用此矿产去和别的造物主进行某种交换，具体的情况你要问我，我也不清楚……总之，那群人就想霸占这些矿产，不让别人得到，以此获得利益最大化。” “矿产……之前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索菲娅眯着眼睛，思索道：“谁是最先发现的？” 冬无雪抿了抿嘴唇，半晌后，才道：“萱草。” “哟，是他啊！老熟人！”索菲娅对此竟然没觉得意外，因为萱草就是一个另类，他非常热衷在副本世界里寻找稀有矿产，听说他会成为八级玩家，还是挖矿挖到了某个奄奄一息的八级玩家，后者临死前，将徽章给了他。 这种仿若天命之子的幸运让很多人都眼红不已，索菲娅没成为八级玩家之前，还特地去找过萱草，想要蹭蹭他的好运，可惜人家没理她。 被拒绝的滋味让索菲娅念念不忘好几年，她饶有兴致地说：“你这不是很清楚内幕吗？想拉你进去的人，在黑游里地位不低。” 冬无雪嗤笑一声，略带嘲讽说道：“不低？都是八级，谁愿意自降身份？黑游没有首领，只是个松散的联盟，什么规矩都没有，一切都商量着来。加入那里，地位相同，人人平等！团队里的事务所有人都会知道，再说了，就算想瞒着，又能瞒得过谁？” 这倒是实话，他们能够走到这个八级玩家的位置，心性，实力，运气缺一不可，尤其是洞察力，更没有弱者。 所以提议联盟的萱草，觉得与其互相警惕还不如坦诚公开，这样的做法也得到了一致的认同，使得黑游可以在这么多同等地位的八级玩家注视下，顺利的进行活动。 但冬无雪不适合那里。 她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如果加入了黑游，就真的没有办法再挽回曾经的错误了。 索菲娅笑着说道：“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件事情。” 冬无雪问道：“什么事？” “那群人有没有说过，除了要清场之外，还要把我们这些待在这里的人全部都给抹去？” 冬无雪：“…………” 索菲娅的笑容更灿烂了，她觉得这样很好，一味的顺风顺水没什么意思，有人跟她作对才让人开心。 “神经病。”冬无雪见她表情怪异，忍不住嘀咕一声，在心里想着果然只有明灵才能受得了她。 吐槽归吐槽，冬无雪还是好心提醒道：“你要小心，黑游里面有几个人应该和你不太对付。” “嗯？都有谁？” “醉梦，石榴花。” 索菲娅一怔，莫名觉得这两个名字有点耳熟，仔细想了一会，才恍然道：“想起来了，是我曾经的跟班呀，在巾帼会里都待不下去的垃圾，靠着卑鄙的手段抢了她们第二家团队队长的徽章，我记得明玲曾经说过，这两人心术不正，让我尽量别和她们有牵扯……” 冬无雪有些难以置信，“这是明灵能说出来的话？” 索菲娅笑了笑，肯定的点点头，“我不可能会记错，绝对是这样！” 冬无雪了然，估计这又是索菲娅自己编出来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屋外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索菲娅将窗户掀开一条缝，看着外面在地上爬行的密密麻麻的蛇，挑了挑眉，“这也太急了吧？我才刚知道他们的事情。” 冬无雪神色阴沉，她看向自己的右臂，用力砸向一旁的墙壁，仿佛感觉不到痛感一样，一下又一下的砸着，直把自己的右臂砸的血肉模糊，森森白骨都露了出来。 “停！”索菲娅按住她的手臂，用指甲在断骨处挑出一个黑色的虫子。 虫子有着黑金色的外壳，头部有着长长的触角，翻过来后，腹部长着一道像是三个加号的条纹。 冬无雪看着这指尖上的虫子，目光冷凝，她咬着牙恨恨道：“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了！” 索菲娅将虫子翻来覆去地观察着，问道：“这是给你下套了？” 冬无雪攥紧了左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她只碰过我的右手！” “那你是遇人不淑。”索菲娅耸了耸肩，对此毫不在意。 “看来咱们之间门的对话他们都已经听到了。” 索菲娅手中拿着的是窃听虫，她之前用过，所以知道这东西的能力，将其放入想要窃听的人皮肤下，就可以将对方身体的所有数值全部扫描过来，除此之外，还能监听监视定位等功能。 “呵。”索菲娅轻笑，意味深长到：“八级的道具是就这么随便的给了你，还真是财大气粗……是不是他们那个队里十二个人，每人都有一个呀？要不我也干脆加入算了，反正明灵最近都不给我钱了。” 冬无雪没有说话，她觉得有些对不起索菲娅，明明应该是密谈的消息，却因为她的疏忽，导致所有的计划全部暴露，不管是现在，还是之前，应该都被那人得知了。 是她将两人拖入到了最危险的境地。 “我……会处理。”她说：“是我的错，我对此负全责。” “哈哈，不用不用，负什么责啊？我觉得这样才有趣！”索菲娅摇着头，将虫子在手中颠了两下，道：“喂，喂，能听到吗？” “我们现在打算跟你们硬碰硬了，洗干净脖子等我来宰！” 说完后，就将窃听虫裹入自己的皮肤内，指着冬无雪道：“她们由我来解决，你不要出手！” 冬无雪犹豫着，“这样可以吗？” “什么可以不可以？怎么了？她们还能杀了我不成？”索菲娅笑容已经逐渐有些扭曲，她低声道：“好久没见到我的跟班了，都快想不起使唤她们的样子了。” 另一边。 醉舞看着肩上披着的薄纱，扭了扭腰，眼眸水波流转，媚态横生，看向千斛的神情带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魅，如妖精一般，在吸魂夺魄。 千斛有一瞬间门失神，他盯着醉舞看了一会，冷硬的眉眼流漏出一丝温柔，取出一个纯金的镯子为她戴上，又单膝跪地，轻轻托起她的脚，将一枚蝴蝶样式的流苏脚链系上。 醉舞晃了晃脚，赤色的蝴蝶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仿佛活了过来，微微煽动翅膀，最终，将自己的身形落在她的脚踝上。 “挺好看的。”醉舞摸了摸拿出蝴蝶刺青，搂住千斛的脖颈，将唇印在他的嘴角。 “放在你身上，什么都好看。”千斛说。 “真会说话！”醉舞撒娇般蹭了蹭。 “咳咳！”在他们身后的石榴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不想吃你们狗粮，能让我先走吗？” 醉舞笑嘻嘻地说：“不行！” 她刻意偏过头，让石榴花看自己的流苏耳坠，“好看吗？千哥给买的，八级防护道具，可贵呢！” 石榴花：“…………” 醉舞身上带着六个八级防护道具，就只炫耀了那个耳环，这不就是想让她嫉妒吗？ 石榴花真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女人。 醉舞又道：“生气了？” “没。” “哈哈，不要那么小气，等到杀了索菲娅，好东西让你先挑！”醉舞转了下手上的戒指，杀意沸腾。“我只要她死。” 528 醉舞 就如当初的你我一样。 见她主意已定, 石榴花便不再多劝。 因为她知道，醉舞绝不可能杀死索菲娅，甚至, 连碰她一下都不一定会做到。 索菲娅的实力虽强, 但也不是不能战胜, 最麻烦的是她的变形能力, 一旦她将自己变成了水熊虫，就真的是不死的存在。 “索菲娅的能力是变形, 不拿攻击的道具可以吗？”醉舞显然也想到这点，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再给我两件可以攻击用的道具, 我得好好收拾她！” “你收拾收拾自己得了！”石榴花看不下去醉舞这没点数的样子，无语道：“能走了吗？你还不如直接冲过去, 趁她不备, 扇她两巴掌算了！这样好歹还能泄愤！” “对哦！” 醉舞一拍手掌道：“石榴，还是你聪明！” “石榴花, 谢谢。”石榴花不想被叫石榴。 “不是一种东西吗？”醉舞问道。 “花和果是两回事……就算你觉得是一种东西, 也是两回事！”石榴花加重了语气。 醉舞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很随性的说道：“好了, 知道了！” 看她敷衍的样子，石榴花也没法再说什么, 只好道：“就这样吧, 尽快走。” 一直沉默的千斛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开口问道：“绮罗尘和冬无雪的技能是什么？” “冬无雪的是控制植物，绮罗尘……额，绮罗尘……”醉舞顿了下，怎么也想不起来，问道：“石榴花, 你知道绮罗尘的技能吗？我好像没听说过他的传闻。” “不知道，绮罗尘为人低调，除了春山寒玉的人之外，没人和他熟悉。”石榴花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已经因为醉舞的磨蹭逐渐丧失耐心。 “那就不用管了，我会拦住他。”千斛抬眼，看向石榴花，神情有些犹豫，停了下问道：“你们确定要邀请绮罗尘？” “嗯，总得试一试。”石榴花见他如此，便心下了然，“就算那你觉得不可能，但万一呢？” “我觉得没有万一。”千斛语气冷淡。 “从资料上显示，他是被冬无雪救下来的，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过来？” “确实，从资料上看，以绮罗尘的性格，他不会来。”石榴花说：“不过现在时机刚好。冬无雪杀了他们的队友，以绮罗尘的性格，绝对不会原谅她。若是时机成熟，他一定会走！” “你在说什么？怎么会是绮罗尘离开？”醉舞瞪圆了眼睛，“想多了吧？” 千斛则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啥啊？”醉舞瞪着他，“你怎么又懂了？” “春山寒玉没法离开冬无雪，绮罗尘又不愿意再见冬无雪，为了团队的其他人，绮罗尘会选择脱离团队。”石榴花笑了笑：“到时候，就能够试着邀请他了。” 醉舞问道：“你和他关系很好？怎么这么熟？” “还行。”石榴花唇角翘起，下意识地伸手放在眼下，点了点眼尾，道：“我以前和他在一个副本里待过一段时间，他人不错。” “哦~原来是这样~”醉舞拖长了音调，可以营造出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她的神色颇为暧昧，表情也不加遮掩，似乎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石榴花很轻易的就看出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认真道：“醉舞，我希望你能够不要再说这种话，我们之间没有你想的那些感情，也别把所有男女之间的交往全部都往情爱关系上去扯，这样会将我的努力全部抹去。” 醉舞已不是第一次听到她说教，对此十分不以为然，轻飘飘地说：“好了好了，真啰嗦，我知道了！” 石榴花的心中满是失望，“我能走到现在，靠的是我自己，我没有卖身，没有求饶，没有抛弃自尊地屈居于别人之下，吃过的苦，付出的努力是你想象不到的，你可能会觉得无关痛痒，认为这不过是一些玩笑话，但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让我感到伤心。” “还有……绮罗尘这个人性格很正派，即使有些时候会显得优柔寡断，但大部分的时候，我觉得他比你更值得信任。” 这话放在普通朋友上，都有些重了，更何况是对着认识多年的老友，石榴花性格沉稳，她很少会说这种重话，如今说出，是对醉舞彻底失望了。 见醉舞依旧不知悔改，石榴花抿了抿嘴唇，“被冬无雪创立的春山寒玉也是一样，应该说，能活到现在的老牌玩家，大多都比我们有底线，他们的团队可以放心合作，而不用担心会被人捅刀，所以我愿意邀请绮罗尘过来，也衷心希望有更多的这类团队存活下来。” 千斛的神情一肃，他认真的思考起她的话来，“你这意思是说……我们可以拉拢这类型的玩家？” 石榴花点了点头，“我认为是这样的，只要黑游能够继续保持现在的自由度，对八级玩家来说，是很不错的选择。你我都知道，在我们身后那个为了晋升才建立起来的团队，如今是一个累赘，很多人都像我们一样想要放弃团队，但又不想回到独狼生活。所以我觉得一旦黑游给了八级玩家足够的利益，那么她们会加入进来的。” “就如当初的你我一样。” “这样的话，黑游存在很快就会成为游戏也无法忽视的大组织，也许……我们还有机会能够和远航者一较高下。” 醉舞蓦地睁大眼睛，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石榴花的额头，“你没做梦吧？” 本来是在慷慨激昂的说着话，如今被直接打断，石榴花被噎的差点想不起来刚才说什么，她耐着性子，只好咽下所有的不满，开口道：“远航者能和我们拉开差距，靠的未必是自己，我有听过一些传闻，如果是真的话，那么……当年他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我们现在也可以复刻。” 醉舞情飘飘的看着她，脸上的讽刺几乎都遮掩不住。 她只觉得石榴花满脑袋浆糊，有一点小聪明，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连远航者都敢肖想。 那可是远航者啊！谁能和远航者争锋？！ 醉舞哼了一声，根本不想理会石榴花的长篇大论，转身就走。 随着她的动作，身上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她所带着的饰品在互相碰撞，灿烂的金色为她原本就出色的容貌更增添了几分生动的色彩。 石榴花落在了后面，她看着醉梦的背影，苦笑一声，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醉舞。”她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当年我欠你的人情，已全部还清，等到出去之后，你和我之间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石榴。”醉舞的声音在前面传来，带着愤怒与恼火，“有没有人告诉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你不是小孩了，该学着长大了。”石榴花语重心长。 不管是她还是千斛，最终都会离开醉舞。 如果一直这么任性，不用多久，就会被那群阴险的人吃干抹净，连渣子都不剩。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醉舞捂着耳朵，她根本不打算去听石榴花的废话。 从小到大，她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失败的，只要她愿意，一切都触手可得。 长大？ 成熟？ 为什么非要如此？ 难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就一定要被迫长大吗？这样不觉得太无聊了吗？ 大家千篇一律，毫无特色，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复制人，这又什么意思啊？ 所以，她才要活出自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像……索菲娅一样。 只要一直赢下去，不管是索菲娅还是冬无雪，又或者是其他挡在前面的人，都会如同以往的敌人一般，彻底被抹去踪迹。 石榴花又重重叹了口气。 醉舞听得清楚，可她没有回头。 她绝不会回头。 千斛落后一步，扭过头看着石榴花，低声道：“抱歉，她没有恶意，只是最近压力有点大。” “我明白的。”石榴花勾起唇角，做出一刀两断的决定，她的内心并不轻松，反而有很多怅然，但还是开口道：“我一直觉得她年纪小，又冒死救过我，我就欠了她一条命……所以把所有的危险和困难都挡在前面，她想做什么我都支持她，我以为她会懂，会知道我的好……现在看来，这反而是把她宠坏了。” 醉舞是很任性的，她的任性并非胡搅蛮缠，还是会娇娇软软的撒着娇，让人沉溺在温柔乡中，一下便被迷了魂，什么都听她的。 当初从巾帼会中离开，就是醉舞找到了更好的下家，她不想孤身一人前去，便拉了关系最好的石榴花一起走。 石榴花本不想离开，但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离开巾帼会。 这些年她们走过不少弯路，遇到过不少绝境，但两人相互扶持，跌跌撞撞地，也走到了八级的地步。 不同的是，醉舞一直靠的是男人，而石榴花，则真的是靠的她自己。 “千斛，我的压力也很大，到了这时候，谁没有压力啊？你没有？还是我没有？大家压力都大，你却让我去迁就她？我迁就了很多年，现在……该你了。” “以后……醉舞就拜托你照顾了。” 她抬手拍了拍千斛壮硕的肩膀。 千斛冷硬的面庞上拂过一丝笑意：“我会照顾她，但不会将她护在身边，让她原地踏步。” “一直呆在八级，太没意思了，我想往上走，看看上面的风景。” “醉舞会和我一起去看。” 石榴花欣慰地笑了起来，道：“祝你成功。” 千斛点了点头，追着醉舞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石榴花又想起当初醉舞对她说过的话。 一向将感情当消遣的醉舞第一次用很严肃的语气说：“我喜欢他。” 在石榴花不可置信的表情中，醉舞将其他男人的联系方式全部丢掉，她说：“我想只要他一个男人。” “也想让他只要我一个女人。” 529 万幻 你有着能让人拥有好感的才能。 “很抱歉打扰到你了, 但是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微笑着的女人有着甜美的外表，她的所有表情都是被精心设计过的，没有人可以从中看出任何东西, 反而会陷入她刻意营造的暧昧氛围中。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 面容英俊, 身姿挺拔，温文尔雅, 看起来并不强硬，但女人感到很疑惑, 为什么这样好欺负的男人却无法让人出手吞下他。 “醉光阴。”女人眉眼弯弯, 手指轻轻抚过骨瓷的杯壁，与甜美外表不符的艳丽指甲稍稍彰显着她的野心。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古来微微一怔，他没想到竟然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 “很难回答吗？”女人放下咖啡杯，微微后仰, 靠在柔软的沙发上, 她的姿态极为放松，但面上却做出高高在上的倨傲感。 “不是。”古来摇了摇头, 温和地笑了笑, 似乎没有看到她这番变化，道：“我只是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说。” “没想过？”女人唇角翘起，“还年轻啊！” 古来无视她刻意的套话, 点了点头, 说道：“想过的。” “你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我的。”古来说。 女人：“…………” 她挑高了眉, “真的假的？就这一个要求？外貌呢？性格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的？丑的？温柔的？泼辣的？总得有个标准！” 古来认真的想了一会, 开口道：“我相信缘分，当缘分到了，我就知道遇见按个人了。” “她喜欢我, 我喜欢她，这样就足够了。” “你说的这些条件，我并没有偏好，不管是哪种，只要喜欢我就好。” 女人被他这滴水不漏的话给气笑了，狠狠瞪了古来一眼，无语道：“你可真厉害，想给你写个专栏，都搞不到材料啊！” 她将桌前的笔记本合上，叹息道：“醉光阴，我很看好你，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够走到那个位置上。” “还早。”古来很冷静。 “不早了，所以盯着那位置的人，从到达七级就会开始准备，你觉得还早，其实早已落于人后。” 女人将腮边乱发挽起，她抬眼看向窗外，巨大的落地窗前，有着被落日余晖染上橙红色彩的厚重云朵，一家小型飞机正在云朵中穿行而过，将这本该静谧寂寥的风景破出一道另类的荒谬感。 她抿着唇角，微微笑着说：“很美的风景是吧？” 古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是的，很美。”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空中阁楼，内部装修布置的低调奢华，四周是全景玻璃，头顶有着不会遮挡风景的特殊材质，即便立于几百米的高空之上，云海翻腾，也不会觉得恐惧，反而能够更加感受到属于夕阳的温柔。即使是再挑剔的人，只要落于此地，便会忘记一切，置身于自然的美景之中。 所以，刚才来拜访的时候，他便有些失态，不过女人已经看惯了第一次来的客人这种模样，并未出声嘲笑，反而很包容的给他留出空间门，让他独自欣赏。 女人等了一会，也没有等来第二句话，她无奈的轻笑出声：“……我听过很多人说过同样的话，但通常这句话的下一句就是在形容，我也很美。” 古来道：“你当然很美，我认为这已经不需要再强调了。” 这是实话，女人的容貌极为精致，因为自身气质的原因，还看不出年龄，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会让自己成为完全不同的身份 稚嫩活泼，娇俏可人，清纯腼腆，成熟妩媚。 只要她想，她可以是任何年龄的女人，也可以成为任何人。 “我应该说你油腔滑调，但是……你很奇怪地并没有让我觉得油腻。” 女人微微笑着，“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在想着你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将你培养出来？” “明明不具有攻击性，明明非常温和，让人觉得无害，但是，却偏偏无法出手对付你。” “你有着能让人自带好感的才能。” 古来笑着说：“我真诚待人，人亦真诚待我。” “说的好。” 女人蓦地一笑，低垂眼睑，静默了几秒钟，也不知道再想什么，等她抬眼的时候，一切的神情全都变了样子。 成为了一位成熟知性的女性，她轻咳一声，道：“那我们重新来谈谈这份合作。” 古来点头。 她打了个响指，从桌面上便自然出现一份计划书，“这是我的诉求，把你的诉求给我看看吧。” 古来将随身带着的装有计划书的文件夹送上，女人一打开，顿时愣住。 因为这份计划只有一张纸，上面写下他的诉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求女人用自己的笔，去为一个名为【黑游】的团队造势，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存在。 而作为报酬，女人能够从假酒团队中取出除了玩家以外的任何东西。 “就算我要你们的家园也可以吗？” “可以的。”古来点头，他神色平静，仿佛这位名叫万幻的女人只是要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你可以拿走所有的东西。” 万幻愣住了，她抬手掩住自己的嘴唇，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 “人比较重要。”古来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东西是死的，没了还能再赚，人没了就真的没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万幻的唇角越发扩大，那副狰狞的笑容几乎破坏了她的美，“这是你的理由？” “是的。”古来抬眼，与她对视，一改刚才温和的性格，毫不退让地说：“我希望能够让队友们平安归来……现在的局势很复杂，有人打算踩着我们当踏板，我不会允许这种人存在。” 万幻猛地撑起桌子，毫不顾忌形象，“把我万幻当成什么了？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吗？我可不会要你们团队里的那些垃圾！” “但我挺喜欢你的，如果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几年，我就帮你。” 古来眼神很温柔，并没有因为这事生气，或觉得难堪，只是笑道：“我们团队一共有300万点券，154件八级道具，871七级道具，191件六级道具，9147件五级一下道具……” 万幻：“…………” 她再一次猛拍桌子，道：“咱们马上动手！我立刻就去给你们安排水军！最好的水军！” “谢谢你。” 古来微微颔首，“我会尽快将道具清单送过来。” “你……是什么身份？”万幻神色不定，再没了刚才那占据上风的沉稳，盯着古来看了许久，仔细回想着两人相处的一切，可不管怎么想，也不觉得醉光阴是有背景的那一类。 她见过许多亲属是高级玩家的二代三代玩家，这类人大多都嚣张跋扈，自以为起点便比别人高出许多，殊不知，游戏对待一切生命都很平等，所有人都会死，哪怕是八级玩家，也有随时死去的风险。 例如那个化蝶，不就是连世界都被毁的一干二净吗？ 这样的世界怎么可能不让人疯狂和恐惧？ 万幻极为怕死，她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为了能够随时得到第一手的情报，她甚至开始在论坛里发展下线，以一些点券便让一些玩家们心甘情愿为她打工。 如果说远航者是占据所有玩家顶点的王者，那么在游戏论坛中，她就是所有人的女皇。 在游戏里，只要不牵扯八级玩家，其他不管是什么消息，只要她想知道，十分钟内，就会有答案。 她是游戏中最大的情报贩子，也是很多人最爱用的水军头子。 万幻自认为自己识人厉害。但现在，对着古来，她有些看不清了。 “我会接手。”万幻沉思片刻，道：“黑游全是八级玩家，你也知道，我做这事需要付出多大风险，万一被发现了，我可能就活不了了。” “我知道。”古来点了点头，自然明白万幻的犹豫，但同样的，他也给出了足够多的报酬。 这是将所有人的道具全部合在一起的总数，七八级的道具大多是燎原火的馈赠，而低级道具则是阿椒的制作。 万幻有些苦恼地咬了咬嘴唇，“我不要你的道具，也不要你们家园的物品，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古来没有立刻答话，深深地看着她，半晌后才点头，“可以。” “好。”万幻还想再说些什么，空间门上却突然有了消息，她看了一眼，表情歉意道：“抱歉，我还有些事情……” 古来见她如此模样，心下了然，站起身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好的，十分不好意思，下次一定好好招待你。”万幻匆忙改了那张合同，签下了字。 古来看了看，没什么问题，也跟着签了字。 在他走后，房间门中又走出一人，那人十分疑惑，“老大，就这么让肥羊走了？” 万幻鄙夷道：“什么肥羊？！人家叫醉光阴！” “啊？” “他手中的高级道具很多，一百多件八级道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对方茫然。 万幻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她摩挲着手中的纸张，幽幽道：“据我所知，明确自己拥有一百件以上八级道具的，只有那一位……” “他即使不是那位的继承人，也与那位关系匪浅。” “我怎么敢得罪啊……” “那群对他出手的人，可真是蠢，也不知道得罪了谁！” 530 并进 没想到啊，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从万幻那里离开后, 古来的表情并不轻松，他抿着嘴唇，没有立刻回归团队, 而是一个人站在了宽广的传送平台上, 发了会呆。 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他所能够想象的，不管从哪方面来看, 都是乱象频出。 明灵的巾帼会一改往常的保守, 开始突兀扩张；冬无雪的春山寒玉此时彻底乱了阵脚，所有高层几乎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些弱小的成员只能靠着团长以前的威望, 才勉强支撑下来没被吞并, 但明眼人皆知，若是冬无雪或绮罗尘再不回来，世上便不会再有春山寒玉；十二名八级玩家组成的黑游之名在玩家群体中开始传播, 他们本人及各自的势力一旦融合完毕，就会成为让游戏都不得不慎重对待的庞然大物…… 除此以外, 还有很多往常要几十年才会见到的各种变化。 局势扑朔迷离, 所有人都陷在其中，再也无人能够置身事外。 很少会有人看的清楚，此时已是大厦将倾，岌岌可危，一不留神便是粉身碎骨, 若是不为自己去找些靠山，在这时代洪流的席卷之下, 只会如同一朵浪花，没有任何人能够记住。 古来轻轻叹了口气，他不愿意再去想这些费心的事情。毕竟光是想也没用, 事情不会得到解决。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游戏转移注意力，把阿茴从针对中拯救出来。 即使不知道阿茴现在的情况，但是古来也可以想象，被游戏盯着的人也不会太顺利。 为了能够彻底解决这个隐患，古来想着自己布下的那些后手，只觉得…… “还不够。” 他重重叹了口气，“还不够啊……” 所有的筹码加起来，在游戏这庞然大物之下，还是有些不够看。 “要更乱些。” 即使这次的动静或许会将数十个世界，几百亿人的性命全都纠缠在一起。即使燎原火以自己的牺牲才稳定下来的局面，也有可能一夕崩塌，他也不会停下这次的行动。 古来想着，同时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悲哀。 如果他有着像远航者或春风笑那样强大的能力，何至于要偷偷摸摸地搞这些事情？靠着隐晦的暗示和动手脚，进度太慢，可暴露自身的话，死的也会更快。 当然他在万幻的面前选择暴露团队的全部库藏，其实是有着绝对可以掌控她的自信。 “在想什么？”身穿宝蓝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微微扯了扯唇角，眼睑低垂，弯腰掸去古来身上的尘土，侧过脸，问道：“她怎么说？” “蓝宝石。”古来露出一个微笑，声音很温和，轻声道：“和你说的一样，万幻确实是那个性格。” 蓝宝石的笑容越发扩大，他很清楚这样的结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万幻一直都是如此，她不可能会随着等级变化改变本质。” 古来点了点头。 “她很精明，有可能会反水，你小心。”蓝宝石重新站起来，他晃了晃衣袖上的袖口，又整了整衣领，将自己的衣服给整理平整，道：“她不会因为人情就让自己置于险地。” “性格胆小又怕死，偏偏还要装出一副优雅模样，觉得一切尽在掌握，殊不知自己才是跳梁小丑。” “很好笑的一个人，让人提不起期待，我一点也不期待她的成长。” 古来笑着说道：“你和她认识很久了？” “是的，不过不熟。”蓝宝石摆了摆手：“就是偶尔见几次面的交情。” 古来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这下蓝宝石反倒是觉得奇怪了，他抬眼问道：“你怎么不继续问我们的关系了？之前也没问过我，我一推荐了万幻，你就过来了，一点也不怀疑我啊。” “我需要问吗？”古来反问，在看到蓝宝石纠结的表情时，他了然道：“这是你自己的私人交友情况，没有必要事事都要报备。” “而且，你现在已经是团队中的一员，我自然会相信你。” 蓝宝石更纠结了。 他看向古来的眼神，充满了感动和犹豫。 作为后来才加入假酒团队的成员，蓝宝石自认为是在上个副本中愿意为了古来而死，才勉强加入他们的核心层，不至于被排斥，再加上跟着他们明明没做什么事情，却得到了许多好东西，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一直都做的兢兢业业，不管是什么命令，也不管合不合理，都抢先干。 这次也是一样，他在听说古来想要找人煽动论坛玩家的情绪，便立刻自告奋勇的将万幻供了出来，即使她等级不高，但这位掌握着论坛大多数发声渠道的地下之王，是郎月星也只能望其项背的存在。 几乎无人知道她的情报，蓝宝石所掌握的这些性格如果单拎出卖，也能卖出一个高价，毕竟有的是人愿意以此来威胁万幻为自己服务，可是现在，他却毫无保留的全部贡献出来。 他本以为……这也只是一次普通的任务，但古来却说出他只是将他当成一个普通成员。 普通成员。 不歧视，不优待，和他山石等人一样的普通成员。 信任，有的时候是玩家群体最难以得到的东西。 但在假酒团队中，确实如同空气一样常见。仿佛他们一旦进入团队，就是古来心目中平等的存在。 古来看蓝宝石神色恍惚，笑了笑，安抚地说道：“不用太纠结，不想说就不说，没事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蓝宝石定了定神，笑了起来，他的长相很年轻，看起来和古来差不多，但下巴上却留着些许胡茬，平添了一分成熟，但却丝毫不显邋遢。 蓝宝石把自己的打理的很整洁，从头到脚，每一处细节都让人挑不出毛病，他放松了身体，一双桃花眼认认真真盯着古来看了很久，才道：“我在原本的世界里，是一名化妆师。” 见古来懵懂，他停了停，又补充道：“明星化妆师，我得过很多大奖，见过许多明星，但我最喜欢的一位还是万幻。” “是的，我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在进入游戏之前，我就已经认识她了，或者说……我单方面认识了她。” “嗯？”古来问道：“你不是化妆师吗？” 说不通啊，明星会不认识化妆师吗？业内顶级的化妆师不是被争抢的存在吗？ “万幻没有钱请我，她是个演员，演技很好，但是不红，粉丝数量只有几千个，而我，就是这几千分之一。” “当我打算免费去为她提供帮助时，万幻成为玩家。她在新手期就遇到了我，我认出了她，带着她过了几个副本，本以为会和她一起组成团队，但没想到，她在认识了比我强的男人，就甩了我，跟着那个男人一起跑了。” 古来一时有些失语。 因为蓝宝石的语气没有任何被抛弃的愤懑，反而有种高兴的炫耀。 就是在看着女儿成长的喜悦，丝毫不在乎他自己的付出与损失。 可这样的话，更加让人感到不解。 既然喜欢万幻，为什么又会把她形容的那么不堪？蓝宝石对她的形容，有一些是极为贬低的词语，仿佛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多余感情。 “你现在还在喜欢万幻？” “当然了！”蓝宝石点头，“我是她粉丝后援会的会长！” “帮我个忙吧。”古来说。 “什么忙？” “看着万幻。”他停了下，用了更准确的词语说：“监视她。” 蓝宝石双眼眯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啊！” ※ 一觉醒来，陆俊明只觉得浑身酸痛，仿佛自己被人扔下马车又拖行十里一般。 他痛苦地揉着肩膀，刚要出声去唤人过来伺候，突然间反应过来，猛地盯着面前这块扎眼的红色帷帐，愣了愣神，一瞬间还以为昨天喝了酒还在花楼呢。 可随即又觉得不对，他昨晚明明早早睡下，哪里还能跑出府邸？ 陆俊明茫然又无措，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不知为何，手脚发软，怎么也动不了。 试着坚持了一会，始终没有办法解决，陆俊明便放弃一般重新跌回床上。 他挑开帷帐，看着四周的布置，又觉得奇怪。 因为这房间极为空旷，也许是因为角度的原因，他的正对面是一个巨大的窗户，窗户外却不是刺目的阳光，而是一道道白色鬼影，正趴在窗边，往里面看去。 陆俊明被吓得差点说不出话，他呆呆地与一只鬼对视，那双血淋淋的眼睛里充斥着无边的恨意，只是这么看着他，就已经足够让人觉得恐惧。 他咽了下口水，更加拼命的想要逃跑，但双脚早已不听使唤，他能够做的，只有切断自己的脚，朝着外面爬去。 鲜血染红了他的下半.身，陆俊明张开嘴，害怕的连尖叫都叫不出来。 身后的鬼已经将头颅伸了进来，那冰冷的，毫无色彩的苍白脸颊与他只有一点距离。 陆俊明屏住呼吸，他使劲捂着自己的口鼻，生怕被鬼闻到这一点气味。 突然，他感到自己的手一阵剧痛，原来是光顾着屏住呼吸，右手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那只鬼的皮肤。 刺骨的冷意从皮肤处传来，以此为界限，整个右手几乎都化为冰雕，他试图动一下，但这一动，让他的彻底被打碎成冰，化为冰屑。 不仅如此，寒意有朝着手臂蔓延的感觉，陆俊明张大嘴巴，拼命挪动身体想要离开那个鬼影，他完好的左手刚触碰到帷帐上时，便觉得触感不对。 接着他看到了一生中最为恐惧的画面。 在他的帷帐周围，逐渐浮现出一双双充满恶意的眼睛，陆俊明这才看清，包裹他的根本不是红色帷帐，而是赤红色的眼睛。 他一直都呆在眼睛的注视下？ 那些眼睛用贪婪恶毒的神情注视着他，让陆俊明无所遁形，他此时已经害怕的不知道要作何反应，颤栗着发抖，一股刺鼻的臭味从他身上传来，原来是下.身失禁，再看表情，也变得呆傻起来。 眼睛和鬼影并没有因此而饶过他，那些眼睛流出了黑色的血泪，滴落在他的身上，慢慢腐蚀着他的血肉，而鬼影则顺着血腥，将整个身体覆盖在他的身上，苍白的脸上顿时露出享受的神情。 陆俊明便在此时，化作一滩血水。 鬼影逐渐漂浮着回到窗边，它对血水没有兴趣，但眼睛们却靠近，将这血水全部吸收，一点都没浪费。 很快，在陆俊明死去的地方，又升起了一只和他有着同样长相的鬼脸，这只鬼影的表情比其他鬼影更加怨毒。 他抬起脸，赤红的眼睛直直看向了这里。 “唔！啊啊啊啊！！！”富态的老头在此时被吓得差点心脏停跳，只觉得陆俊明是在对着他说话。 “看见了吗？”阿椒将手中的镜子一合，给这可怜的老头一点缓冲时间，他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们按照你的要求，虐杀了陆俊明，解气了吗？如果不解气，我把他的灵魂抽出来给你，你想怎么虐就怎么虐！可以了吗？” 老头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哪里听到阿椒的话，不过在看到阿椒真的把手伸进那块诡异镜子，便撑着身体，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了！小英雄，我谢谢你！” 阿椒也就是说说，闻言便将手拿了出来。 他咧开一嘴白牙，笑容非常可爱，“那就好，看来我们的王大人，也是非常心善的，看不得别人被折磨。” 王老头的双腿发软，哭丧着一张脸，这时，一个下人手中捧着一托盘的金元宝走了过来，王老头接过，刚要站起来，将这金元宝亲手送过来，却双膝一软，扑通跪了下来，金元宝跌落一地。 屋中静寂，王老头更是双眼翻白，差点昏死过去，那些奴仆更是屏住呼吸，连话都不敢说。 阿椒挑了挑眉，半蹲下来自己去捡这些金元宝，疑惑地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这话没什么意思，他只是随口问了一下，却不知这在王老头的耳中根本就是催命的符咒，逼的他做出决定。 王老头强撑着一张苍白的脸，笑道：“小、小英雄，多谢您为我女儿报仇，我、我这就让人把库房打开，您看中的随便拿……” 阿椒：？ 他眨了眨眼睛，倒是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好事。 不过，他还是保持着一丝冷静，颇为倨傲地说：“我是看中这些外物的人吗？” 王老头看着他攥着金元宝不松手，一时无言，没敢说话，他慢悠悠靠着自己站了起来，狠狠敲了敲手中的拐杖，对着下人们怒喝道：“还在这干什么！不快点去做！” 下人们入梦初醒，立刻跑出房间。 等到屋中没了第三人后，王老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极为危险。 他咽了下口水，狠狠攥紧了拐杖，脸颊不停抽搐，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阿椒看的有趣，他喝了口茶水道：“你这些家仆，有些个性了。” 王老头知道他说的是下人们全都跑了的事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才晦气道：“让小英雄见笑了，是我家风不严……这些人都是内子的人，我管教不利……” “是家风不严，还是家门不幸，你自己清楚。”阿椒笑容越发灿烂，他开口道：“也有可能是机遇也说不定。” 王老头听明白这番暗示了，他的表情变幻的更加厉害，似是不敢相信会有天上的馅饼掉下来，又觉得这话是威胁，不答应就只有死。 他很怕死，当然，没人不怕死。 可是现在也未必会死，看这个少年还能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话，而不是直接杀人抢了钱财就跑，似乎是个守规矩的。 只要守了规矩，那就一切好谈。 而王老头也不想再去过这种被妻子掌控的人生，他思索良久，最终决定同意和阿椒的合作，尽管心情还是忐忑，但是对着阿椒，却不如之前恐惧。 他仰起脸，刚要挤出笑容，从屋内窜出一个比他更富态的女人。 这女人身上满是金饰，随着奔跑而来的动作如同黑熊扑地，她朝着王老头压了过去，直把他给压的差点吐血。 阿椒轻咳了一声，还未等他说话，女人便晃着头，道：“这、这位……” 说到这，她卡了一下，因为她并不知道阿椒的姓名，只能随着王老头一起叫道：“这位小英雄……” “你谁啊？”阿椒打断她，“想干什么？” 女人讪讪道：“我是……” “是内人！”王老头抢先瞪着她，道：“你来干什么？！还不快点滚回去！” 女人顿时眉毛倒竖，就要生气，可是看见王老头苍白的脸又有些于心不忍，叹了口气，“我这也是担心老爷……” 阿椒笑呵呵地说：“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是觉得我不放心？” 这话女人哪里敢应。 连连摇头，不敢再说话。 跟她想比，王老头的态度要更缓和一点，他好声好气的跟阿椒告罪，又想领着他往库房去挑选东西。 “这事也不急。”阿椒道：“既然说了府里的东西都能让我挑，那我就要你的女儿。” 王老头一怔。 “没听明白吗？”阿椒挑了挑眉，说道：“还要我再重复一遍？我要你的女儿。” 王乔氏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尤其是当他看到阿椒抚摸着镜面的时候，越发感到恐惧。 即使没有亲眼看到过镜子里的鬼魂，但是自从听过下人所讲的事情，她便忍不住地想着要遭，唯恐自家也被其吸魂夺魄，成了冤死的鬼。 “女、女儿可是我的心头肉啊……小英雄您行行好！”王乔氏嘴巴一撇，便嚎哭起来。“请您高抬贵手！我女儿染病在床，真的担不起任何折腾了！” “是吗？”阿椒弹了下镜面，“可我偏偏不想高抬贵手，我就要你的女儿！” 王乔氏咬紧后槽牙，她拧着手中的手帕，几乎要将其拧碎，说道：“我女儿小莲在与陆俊明分别后，便染了重病，根本无法见人，小英雄若是真的喜欢女人，我可将侄女送给您！” 阿椒丝毫不去理会，只道：“我就要见人……你们三番五次地阻拦我，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没没没有！”王老头跟他妻子一起猛摇头。 这下他俩是真的不敢拦了，王乔氏颤颤道：“既、既然小英雄想要见她……我就让小莲自己梳妆打扮一下，女儿貌丑，希望小英雄不要介意！” “呵。”阿椒冷笑一声说“你可真是一句实话都没有，一会说你女儿染了重病，一会又说是梳妆打扮，我告诉你，别拿假人去糊弄我，你女儿的模样，我也是知道的！” 他手指拂过镜面，陆俊明僵硬的魂魄便出现在其中，他似乎有些畏惧地看着阿椒，但在阿椒说出小莲的模样时，那僵硬的表情变得阴狠起来，似乎要将食其肉啖其血。 王乔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吓得就要两眼一翻，彻底晕过去。 不过被王老头给掐了人中，不肯让她就此轻松晕过去。 陆俊明的身旁逐渐幻化出小莲的长相，这孩子和王家夫妇都不太像，长得清秀可人，身材也很纤瘦，有种病态的美来。 王乔氏哀嚎一声，她的心都快要碎了。 “躲不过，躲不过了啊……”王老头在她耳边唉声叹息，“怨我一时昏了头！ 王乔氏自然是怨他的，但此时两人本是一体，一方有难，另一方也躲不过去，便不敢埋怨，甚至还宽慰起来。 阿椒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去商量对策，然后在两人决定好事，肯定道：“你的女儿，是不想出来，还是出不来了？” “陆俊明是那家胭脂店的伙计，他跟我说过，你女儿和他相恋时，说过自己最多能活三个月，如今两人光是分手就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恐怕是早就凶多吉少了。” 王老头满心苦涩，他已经知道阿椒在来之前就调查清楚了。 女儿小莲的异样根本瞒不了太久，能坚持三个月，早就是上天保佑了，如今被他点出，王老头的内心还生出了一种‘这一天终于来了’的感慨。 “小英雄说的没错……”王老头苦涩道：“虽然我对外宣称小莲染了病，但其实，她早就已经死……” “没有！没有！！”王乔氏高声叫了起来，“我女儿只是重病，她没事！病总有一天会好！她也会看康复！” “唉……你也该接受了……小莲确实死了……她在那一日，死在了我们面前。” “你胡说！你放屁！小莲没事！”王乔氏叫的更刺耳。“她的病很快就会好！我马上就能请来神医！” “到时候等小莲好了，我就带着她回娘家，离你在这个窝囊废远远的！” 王老头随着她骂，也不曾出声反驳，这么多年夫妻，他早就习惯妻子的性格。 阿椒嫌她太吵，一掌劈晕了她，对着惊恐的王老头道：“好了，别做出这种样子，我就是让她好好睡了一觉。” 王老头这才敢出声。“其实她说的也没错……小莲那副样子说是活着也没错。” “但我认为，她其实真的死了。“ 阿椒这才露出了有点兴趣的样子，花费巨大搬出了七级道具，又将陆俊明的灵魂从爆炸中找出再拼好，到来到王老头的面前演出这一场戏，全都是为了现在。 “带我去看看。”阿椒直接开口。“你不要耍滑头，我真的只是去看看，不过，你要是敢骗我，我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不用他威胁，此时的王老头根本升不起和他作对想法。 将阿椒带到一处房间，面对紧闭的房门，王老头却不敢再朝前走了，他示意一旁的下人去开了门，随即将脸移开，不敢往里面看。 只见在房间正中，有一具被缠满了黄色符咒的棺材，这棺材用着红木做成，四周全是朱砂化作的锁链，棺材的正中被人用铁水浇灌出一道巨大的铁棍，直直插穿了整具棺材，但即便如此，棺材却依旧在不停发出巨大的敲击声，似乎里面有东西想要出来。 这番布置不管怎么看都很诡异，但阿椒却心中一喜，顾不得王老头的阻拦，直接就冲了进去。 一踏进去，他才发现，这里连地面都被铺好了纸钱，脚踩上去还给印了个黑脚印。 阿椒踢着纸钱，顺便将这些朱砂一块给铁散，他绕着这具棺材，来回转了三四遍，从袖中掏出了不少小型炸弹，这些炸弹都被提前做过改造，外型和这世界的烟火没什么区别。 他将手按在棺材上，看起来是要开馆，这可把王老头给吓得够呛，连连后退。 但没想到的是，阿椒只锤烂了这棺材上方的一块木板，露出里面的人。 那是一具长满了白毛的女尸，女尸身上早已腐烂，脓水积液在棺材地步铺了一小层，但奇异的却未曾有臭味，她身上的衣服色泽如新，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空洞的眼眶似乎还有一点黑亮的晶体，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了一点点的光。 阿椒一愣，咦了一声。 他挠着头，很奇怪地说：“这不是起尸的程度啊，都烂成这样，还怎么变成僵尸？” 他又看向那捅穿了棺材的巨大铁柱，这铁柱将女尸的胸口戳了个透，也就是因此，才没让里面尸体起尸？ 阿椒心中猜测，但也没什么底气，只能胡乱的想着。 王老头等了一会，见他没事，才大着胆子走了过来。 一看到女儿变成了这幅模样，他呜咽一声，倒头晕了过去。 阿椒撇了撇嘴，将王老头踹到一边，省的他碍事，后来又找了根木棍，伸进去，想要戳弄一下。 还未碰到女尸，便被一只青白小手捉住了木棍。 他心中一惊，瞬间便收回手，木棍也被这只小手给拽了进去。 但因为木棍太大，小手怎么也没法将其给完全拽进棺材，只能在阿椒之前砸开的小洞口里拼命晃着。 阿椒嘿了声，道：“没想到啊，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他拽着木棍的另外一头，微微用力，就将这小手给拽出洞口。 手的主人是个皮肤发青，脸色苍白的瘦弱婴儿。这婴儿四肢瘦削，唯独肚子高高鼓起，一双没有眼白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明明没什么感情，却让人不寒而栗。 阿椒又抽出一根软尺，绑住了这婴儿，他拎着绳子，来到了王老头面前，又一脚踹醒了他。 当王老头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到阿椒说：“恭喜你，当外公了。” “啊？”王老头茫然。 就见一青面獠牙的丑陋婴儿被扔到了他的怀中，“这是你女儿生的鬼婴，来，打声招呼！” 王老头：“…………” 他两眼一翻，又晕了。 531 强敌 我觉得还不够乱。 看着被吓晕的王老头, 阿椒撇了撇嘴，面露不屑。 他的双手死死掐着这青白肤色的婴儿脖颈，按在他的皮肤上都多出了几道重重的指痕, 可这婴儿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知道挥舞着手臂, 朝着前方抓去。 阿椒歪了歪头, 居高看了一会, 便将这因婴儿甩到了王老头的怀中。 他走出这处房间, 背后的阴冷气息也在阳光照射下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浓烈的血腥味与僵尸独有的腐臭味。 扫了眼躲在角落里往这边探头探脑的王府下人们, 阿椒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道：“小爷饿了！给小爷准备吃食！” “一刻钟内！我要吃上饭, 否则, 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音刚落, 那些窥探的视线瞬间消失无踪, 一些下人还因为跑的慢, 被踩掉了鞋子，可他们根本不敢回头去拿，就这么光着一只脚跑远了。 阿椒哼了声,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 暖和又舒适, 过了一会, 一阵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抬眼看着被第一个人端来的红烧肉，笑了笑，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球扔给了他，道：“赏你的。” 那下人满脸惊愕, 看着小球，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阿椒想了想，用这个时代能够理解的词语，解释道：“这是颗天雷丸，千金难买，威力巨大，你若是有仇恨的人，将这天雷丸扔过去，保管方圆十米，寸草不生！” “嘶——！”下人看着这小球，浑身哆嗦的更厉害了。 阿椒哈哈一笑，“小心保管着，这可是神仙给我的！” 他一口咬下红烧肉，肉质绵软，肥而不腻，熬糖的底味甜的恰到好处，丝毫没有抢夺属于肉的口感。 阿椒打了个响指，对着第二个端来鸡汤的下人道：“你去找两个人，找到了，我也有东西给你。” 接着他把阿茴和天衍的相貌告知了他。 这下人也是个机灵的，顿时明白这是他的机遇，所以没有废话，放下鸡汤，转身跑出了府邸。 阿椒将筷子放下，示意下人们再去搬两个桌子和三个椅子，便不在说话的原地等待着。 没多久，姐姐阿茴便先过来了。 阿茴一进入这院子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扔在门口的婴儿。 她盯着看了一会，说道：“怎么回事？” 阿椒赶紧将红烧肉推了过去，“先吃饭，姐姐，饿了吗？这个挺好吃的，甜甜的！” 阿茴坐在他身旁，“说。” “我们打算找的僵尸没了，她在死的时候已经怀孕，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生了个鬼婴，自己则剩下一张长满白毛的皮！” 阿椒微微颔首，指了指清醒过来，正努力朝着这边爬的王老头，“这是那鬼婴的外公。” 阿茴对此不感兴趣，她端起阿椒特意准备的蜂蜜水，尝了一口后，问道：“有用吗？” “应该……会有用的吧？”阿椒也有些迟疑，毕竟从刚才的情况来看，鬼婴的实力很弱，如果提前做好准备，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够迅速将其解决。 “留着他做什么？”阿茴反问。 她侧过脸，回头又望了望那面相丑陋的婴孩，莫名想起另外一张脸。 那是一个愿意称她为妈妈，极为渴望变成人的鬼。 阿椒总觉得这鬼婴还得有别的用处，可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悄悄看了眼姐姐，发现她正盯着桌面发呆。 “对了，我可以把它卖掉！” 阿椒眼前一亮，突然反应过来，“拍卖会上卖了这个，还怕有人不买吗？” 阿茴疑惑地看了过去。 她实在想不出来这种废物小鬼有什么用，在众多高级玩家的面前，这小孩的作用还不如两件道具。 “会有人买？” “怎么不会啊！只要在前面咱们把压箱底的东西全掏出来，哪怕这鬼婴根本卖不上价，是个垃圾，也不会有人怀疑此事。” 这就好像是有人身上带着价值几百万的金项链，就没人会关注他手上还带着五十块的假戒指。 甚至，这戒指和金项链放在一块，身价瞬间飙升几百倍，人人都以为它同样价格不菲。 阿椒就是在利用人们的这种心理，准备在拍卖会上进行诈骗。 他想着，古来不是说要闹大吗？那就闹好了，他别的不会，但这种惹事的活，他说第一，可没人敢认第二。 “拍卖？”王老头终于爬到了他们脚下，听见此事，都不得直起身子，连忙问道：“二位……要举行拍卖？” 阿椒跟阿茴对视一眼，前者勾起唇角，颇有深意地说：“怎么？王员外还能帮我们不成？” “能的能的。”王老头艰难地站起来，他的身上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压着，随着动作，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但他不敢叫出声，就怕这一出声，会让阿椒直接杀了他们全家。 阿茴又静静看了他一会，道：“站起来吧。” 说来也奇怪，话音刚落，这个差点被压断了腰的王老头竟然发现身上一点也不痛了，甚至连多年的旧疾也好了。 他一脸惊奇，再看向阿茴的时候，那神情敬畏多过恐惧，还夹杂着一丝感激。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去准备拍卖的场地啊！”阿椒露出一丝笑容，“我们要最豪华的酒楼！” “是是，我这就去做……”王老头赶紧应声。 阿椒又挥了挥手，让这些下人离开，他对着阿茴说道：“有点奇怪啊姐姐，鬼婴被我封住了，刚才是谁压得王老头直不起腰？” 阿茴指了指在那放在屋子正中，被毁掉一半的棺材，道：“她？” “有可能哎。”阿椒点了点头，遥遥望着那边的棺材，道：“刚才王家的夫妻俩还说深爱女儿，结果我进来一看，竟然是直接用铁柱穿透了她的心脏，而且棺材内壁全是抓痕，应该是先将人封进棺材里，趁她未死，再捅穿这女人的心脏。” “不过我猜测，未必是想穿心，可能是他们打算将这婴孩杀死，没想到自己女儿挣扎的时候，身体扭动得厉害，这才被穿了心。” 阿茴安静听着他的猜测，对此并不出声。 “说起来，在这种古代，人们的观念好老旧啊，什么都要讲门第，富商的女儿喜欢一个小伙计，虽说不是两情相悦，但是打算害人的男方还没怎么出手，反是怀孕的女儿被亲爹娘杀了……” “啧啧，好一出大戏，就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在死亡前的心情是什么样？” 阿茴瞥了他一眼，淡然道：“你想说什么？” “随便聊聊呗。”阿椒咧嘴一笑，“我能说什么？不就是想和姐姐聊聊家常？” 他话未说完，便在阿茴严厉的眼神之下，默默地闭上嘴，看着鸡汤碗中扭曲的人脸，笑容更深了一点。 “我觉得还不够乱。”他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姐姐，你觉得呢？” 四周的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原本是个大晴天的院子突然被乌云遮挡成阴天，一时间狂风大作，房檐上的瓦片被吹起了几块，围绕在这院中有一处模糊的身影不停闪现，奇怪的婴儿哭声伴随着几句哀伤的呓语响了起来。 阿茴垂着眼睑，对着一切视而不见，只耐心地吃着她面前的红烧肉。 阿椒倒是哼了一声，不过依旧没说什么话，前厅的惨叫声越来越大，没过多久，似乎连街道外面都有人在尖叫。 这时，天衍跟着一位下人走了过来，他的手中拎着竹篮，竹篮里面放着一叠纸钱。 “外面那个是你们放出来的？”天衍坐下后，有些疑惑地问：“那个女鬼是谁？” “这家的女儿。”阿椒回道：“憋了好几个月，我就让她出去放松一下，等回来好好工作。” 天衍无语，“我们要鬼没用啊，得要僵尸，你把她的魂抽出来我没法根据这个找人。” 阿椒朝着房间内的棺材努了努嘴，“尸体在那里面，你看看还能不能用。” 天衍叹了口气，认命的放下竹篮，朝着屋内走去，就在路过走廊的时候，看到了那还在沉睡的婴孩，略微掐算一番，面露不忍。 他脱下外袍，将这鬼婴裹住，又在屋内转了一圈，才回到桌前，神情凝重道：“不太好办了。” 阿椒抬眼。 他在桌前放了个屏蔽器，示意天衍直说。 “是醉舞……这有点像她的风格。”天衍压低了声音，“如果真的是她操控这一切的话，我们在破坏了她的计划后，就会多一位强敌。” “我跟她打过交道，是个很难缠的厉害女人，一旦被她盯上，就会千方百计的折磨那些破坏她计划的玩家，大多数玩家到了最后，都是生不如死。” 玩家本身就是精神力量极为坚韧的人，这类人能坚持下来，求生欲肯定不弱，能将这类人给折磨到求死，醉舞确实是有些厉害。 阿椒也跟着收敛了轻浮的笑容，他盯着天衍怀中的鬼婴，沉思许久，才道：“我们已经动手了，胭脂阁被我炸了之后，她就该知道我的存在。” “按照你说的，她的性格睚眦必报，现在还没过来找我，要么是不在乎一个胭脂阁，要么……是走不了。” 阿茴道：“第二种。” 天衍从袖口中取出一枚铜钱，往天上一抛，看了一下，也赞同此观点，道：“是第二种，有人拖住了她。” “能拖住八级玩家的只有八级……”阿椒眼前浮现出索菲娅的脸，顿了下，突然笑了起来，“这不是很好吗？八级走了，城里或许只有北极星……我们马上举办拍卖，将其他玩家全勾出来，再放个炸弹……” “这不就是一网打尽？” 532 卦象 我刚才算了一卦，卦象不太好。…… 王老头的动作很快, 才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已经准备好了场地。 “这是望春楼……是城里最大的酒楼，也是我们王家的产业之一。”王老头谦卑道：“我已经吩咐下去, 接下来一个月，酒楼不会迎客, 全都用作拍卖。” “做得不错。”阿椒夸奖了一句，他走进去, 看着正厅的位置已经按照阿椒的吩咐被空出来，他在这里转了两圈，又仔细衡量着距离门口窗口的距离, 抬头看了看，喃喃道：“五层楼高……” “怎么？五层不行？”正巧经过他身旁的天衍听到这话, 有些疑惑地问道：“不吉利？” 阿椒：“…………” 他有些无语, 挥了挥手，让天衍赶紧走，不想跟他解释。 五层楼的距离太高了，一旦发动炸弹，有些玩家如果反应迅速或许会直接上楼, 借着爆炸的冲击波逃走, 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他想了一会, 没想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干脆利落地把每层楼都装上炸弹, 让所有人都逃不了！ 对于这个主意，他越想越满意，不禁笑出了声。 天衍奇怪地看着他，随即远离了这个神经病, 转而靠向阿茴，跟他相比，作为姐姐的阿茴看起来更加和善一点，她虽然神情冷漠，看起来并不太在乎这里发生的事情，但是天衍却能够察觉到她并无恶意，只是单纯的不爱说话。 “我刚才算了一卦，卦象不太好。”天衍低声道：“真要毁了这里，只有坏事，没有好事。” 阿茴嗯了一声。 天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还不信我，可是我说的确实是实话。” 阿茴这才特地多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天衍觉得和她交流很心累，只能叹息道：“如果……如果真的出事了，我可能不会和你们待在一块。” “哦。”阿茴表示理解。 趋吉避凶，人之常情，要是两人立场相反，阿茴只会跑的比他更快。 当然，如果决定出这主意的古来，阿茴就不会离开，反而拼命的帮助古来完成他的计划。 天衍抿着唇角，思考良久，才反应过来。 阿茴姐弟执意举行拍卖会，拍卖和爆炸都不是目的，杀人也不是为了取乐，他们想要的是别的东西。 但又不像是要通过这事，来取北极星的性命，因为从见面开始，除了用口头上的语言咒骂了两句北极星，这姐弟俩似乎将其忘了，根本不提，反而去开始挨家挨户地找着那些用了胭脂感染成僵尸的女人。 找到了，又有什么用？ 这些僵尸最后还不是醉舞手中的武器？ 他想不明白，越想越疑惑。 他深深盯着阿茴，想要从中得到一些线索，但后者的表情极为平静，没有一丝的起伏，根本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阿茴抬眼，问道：“怎么？” 天衍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将这些问题全部抛出，但转念一想，以阿茴的性格，很可能会回一句“我不知道”。 犹豫再三，天衍只得把目光重新投向自己手中的铜钱，求人不如求己，他决定找个吉时，重新再算一次。 阿茴等了一会，见他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便转身离开这里，打算前往二楼，走之前，她低垂眼睑，用余光扫过了天衍的影子。 原本清晰的黑色影子在此时微微晃动，似乎有一个新的头颅从脖颈处冒出，与之前的头颅融合，这一幕持续时间很短，要不是阿茴无意间看到这一幕，也未必会发现此事。 她脚步不停，面上看不出分毫，神色淡淡地来到二楼的走廊，居高往下看去。 阿椒早就等在这里，正蹲在一处厢房在测量距离。 见到阿茴过来，眼睛一亮，也不知道从哪里端了盘桂花糕，对着姐姐道：“我特地吩咐厨房做的，放了超多的白糖，姐姐你快尝尝！” 阿茴眼神柔和一些，看着阿椒，轻声道：“一起。” “好啊好啊。”阿椒立刻应下，笑眯眯的跟着姐姐进了一处房间，正大光明偷起懒来。 他尝了下桂花糕，本以为会被甜味腻的差点咽不下去，但吃下去，才发现，桂花的香气浓郁，甜味适中，糕点酥软可口，一看就是用心做了的。“真好吃！” 阿椒兴奋道：“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一会去问厨师要配方，姐姐，回家做给你吃！” 阿茴嗯了声，对此兴趣不太大，因为这糕点的甜味对她来说有点淡了，但见弟弟很喜欢，便不再多说此事。 “天衍没有问题。”阿茴说：“你不用起疑。” 阿椒抬眼看她，神色颇为无辜地问道：“什么啊？姐姐，自从你说他是好人之后，我就没有怀疑过他，别冤枉我啊。” 阿茴也不出声，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 阿椒：“…………” 他轻咳一声，移开视线，默默地啃着桂花糕，不敢说话。 “撤了。”阿茴说。 “……哦。”阿椒闷闷地应道。 他从袖口里拿出一面手镜，镜面早就被改造成可触型的面板，他点了两下，没多久，就有两只黑色蜘蛛从门口爬了过来。 蜘蛛和正常的蜘蛛一般大小，甚至还比它们小一点，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区别。 阿椒将蜘蛛收起，委屈道：“这个很难做的……我就不销毁了吧？” “可以。”阿茴也喝了口茶水，被苦的一时说不出话。 缓了一会，才道：“不准再监视天衍。” “……好。” 得到肯定答复，阿茴这才心满意足。 阿椒则用手捧着心爱的蜘蛛，故作失落的重重叹气，见姐姐没有反应，只好带着它们离开。 走到一半，又觉得不对，他得在那个房间干活，要走也是姐姐走才对。 不过这话他可不想说，要是被姐姐上手揪了脖颈，到时候失态的就是他了。 回到屋中后，姐姐只是又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随后拿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句后，纸张很快有了回应。 她敲了下桌子，示意阿椒过来看。 这是可以远距离通话的道具，只要在心中想着那个联络的人长相，就能够以纸为媒介，与对方交谈，不过，限制是对方恰好也拿着纸。 纸张上只写了两段话，一段是阿茴问的绮罗尘。 另一端是对方回了句是的。 阿椒猛地看向她，“姐姐……” 阿茴将纸张推过去，“问吧。” 阿椒也不客气，直接在上面写道：【醉舞等人去找了你们？】 那边许久没有应答，当阿椒打算放弃，重新干活时，对方才回道：【是。】 【几个人？能拖住几天？】 【3人，你想让他们留几天？】 阿椒笑了声，“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至少4天。】 【行。】绮罗尘同意。 阿椒撕了那张纸，对阿茴道：“姐姐，你的任务最重，这座城单是靠走路，四天走不完全程，我会在白天让你在马车休息，晚上就麻烦你靠腿走路了。” 接着，他将需要阿茴做的事情说清楚了，后者点头，“可以。” 阿茴站起身，“我现在就走。” …… “……好累。” 又是一夜未睡，阿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使劲晃着脑袋。 他觉得这身体不行，只是两天没睡，竟然就撑不住了。 要是他自己的身体，根本不会有这种烦恼。 “你全都弄好了？”天衍也是两天未睡，这酒楼中放着他所写下的各种秘文，用来屏蔽信号以及防止拥有预言和预测吉凶的玩家提前知道此事。 “嗯。”阿椒点了点头，他盯着满墙壁的秘文道：“今天继续传消息，明天晚会举行拍卖。” “好。”天衍对此没有意见。 在阿椒离开之后，他也看了下那被改造过的屋子，第一眼看过去，确实没有任何变化，但如果仔细看，还是能够在边边角角看出一些奇怪。 他不知道这是阿椒能力有限，还是故意如此。 但此时留下破绽总是不好，便提笔写下几个字，将这些异状掩藏起来。 随即，他也跟着下楼，大厅里已经搭好台架，这两天提前放出一些风声，已经有不少人过来探查，所以一下楼，便感受到那些或隐晦或明显的视线。 天衍莫名有些烦躁，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唇角紧抿，哼了一声，暗骂道：“一群苍蝇！” 阿椒本来正在吃饭，听见这话，立刻赞同的点头，“没错没错，苍蝇太多，也该找点杀虫的东西了！” 天衍坐在他对桌，跟着一起吃了起来，压低声音道：“要杀鸡儆猴吗？” 阿椒一扯嘴角，颇为不屑道：“我早就干了，根本没用，杀不完的！” 他们放出的拍卖品实在太吸引人了，即使被杀了十几人，但还有更多的人在前赴后继的赶来提前窥探。 天衍想了想，“开门迎客吧。” 阿椒一愣，“什么意思？” “让他们都进来，与其藏着，还不如明面上来。”他压低了声音，“来的人多了，就会让其他人拥有，这即使是鸿门宴，他们也能活下来的错觉。” 阿椒一听，又笑了起来，“不错，不错！” “你现在和我合拍啊！” 533 两千 徽章是你的了，付账。 天衍的性格变了。 如果说以前的性格是优柔寡断的善良型, 现在则是冷酷无情的狠辣型，在决定杀人的时候，他提出了很多让阿椒满意点子。 “真不错啊……”阿椒眼睑低垂, 看着天衍的影子，在阳光照射下，他的影子比常人还要浅淡一些，随着天衍的动作, 有时还会露出不同的诡异形状。 阿椒猜测，可能影子每变化一次，天衍的性格就会随之改变。 天衍自然也清楚这事情不可能瞒得过阿椒，但他始终没有解释的意思, 所以阿椒也不打算去问, 因为他对此并不在乎。 不管天衍变成什么样子, 只要他现在没打算与他们为敌，那阿椒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他，毕竟, 姐姐阿茴对天衍有着极大的好感。 所以，即使阿椒嫉妒的心里直冒酸水, 他也只能藏着这些想法，不敢表露出来，唯恐姐姐发现，又是一顿数落。 天衍微微笑了起来，他此时的笑容也让人很不舒服, 没了往常的自然, 他从手中拿出一个十字架和银色□□，将其递给了阿椒道：“用它杀人，非常痛苦。” 阿椒摆手拒绝, “我不用这种东西。” 他喜欢爆炸，看着所有的事物消失在火光中，那种快乐是很难以形容的。 这次的拍卖他也准备了自己最棒的作品，为了能够看到这一幕，他根本不打算去用别的手段。 天衍脸上表情不变，将道具收了起来，又一次环顾四周，点了点头，只等着到了明晚的开始。 这时，从酒楼外急匆匆赶来一个伙计，来到阿椒面前说：“小英雄，老爷让我告诉您，又有一家被灭了门。” 阿椒正在吃着花生米，闻言抬眼，笑道：“怎么灭的？” “一场大火。”伙计压低了声音，悄悄做了个割喉的动作，“死了一百多人呢！” 阿椒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让这人下去。 天衍则道：“挺有意思的，这是开始栽赃我们？” 为了赶时间，他们最近几天的行动根本是毫不顾忌，以至于乱了很多规矩，所以让城中扎根的各方势力都关注了这里，除了躲在暗处的玩家们，还有原本呆在城里的地头蛇们也在静观其变。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耐心，有一些人是被玩家们怂恿着过来找事，通常半个时辰后，这些人的堂口帮派全都在火光中灰飞烟灭。 死的人很多，多到城外的乱葬岗都埋不下人了，但没多少人关心这事，死的都是底层，活着和死了区别不大，更重要的是，关于城中实力的重新洗牌。 更多的势力开始动手抢夺原本绝对不会属于他们的位置，这也导致很多灭口案件，全被推给他们头上了。 阿椒嗯了一声，要是往常，他早就急冲冲打算报仇，让别人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惹他的，不过现在，他却十分淡定，甚至都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重要的是酒楼，只要酒楼没事就行。”阿椒给自己倒了点酒，用舌尖小小的舔了一口，被辣得差点吐了。 默默地吃了点菜缓解这种辣度，他停了下又道：“你觉得，明天会来多少人？” “应该有20人。”天衍想了想说：“来的人不会太多，这座城里像咱们这样的人不多……” 阿椒则道：“我觉得会比这多。” “嗯？” “城里的人，藏得比我们想象的要深。”阿椒扯着唇角笑了一声。 天衍：？ 到了第二日的傍晚，来到这里的人，早就已经超出了天衍的想象，离拍卖地还有3个时辰，酒楼中竟然已经进了近二百人。 要不是这是五层的高楼，还未必能够坐得下。 “还会有？”天衍来到阿椒的身旁压低了声音道：“能破千？” 阿椒眯了眯眼睛，将嘴里的瓜子随意吐了出来，“谁知道呢。” 人还在增加，天衍握紧手中的铜钱，强忍着想要冲出去算一卦的冲动。 楼里设了屏蔽天机的咒文，可不仅仅是防了类似的客人，而是连他也一块防了，所以现在，天衍根本没法再施展自己的卜算之术。 酉时，便是拍卖的时候，此时在这楼里，已经坐了近两千人。 天衍呆愣的看着楼下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头，心中有些麻了，觉得十分难以置信，他无法想象，在这座小小的城里，竟然藏着两千多名玩家。 如果这些人全都死了…… 他的手微微颤抖，算是明白之前为什么算出的是吉凶不定。 此时他还算冷静，福祸相依，这次看起来是大祸临头，也未必是真的要死。 “有些人，就是有趣，竟然还能够想着让我们先把东西给他！” 阿椒刚刚从楼上下来，见到了天衍，随手扔给他一颗眼珠，“拿着吧，好东西。” 这眼珠上是个七级道具，上面还有着没擦干净的血，触手温热，硬度适中，应该是刚挖出来不久。 天衍皱眉，“就只有眼珠？没杀人？” “现在杀了人，还怎么继续演下去？”阿椒哼了声，“按我说的去做，把这东西当成拍卖品。” 阿椒看着他，这个年轻的少年，长相虽然还带着稚气，但眉眼间的冷冽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他收下眼珠，又往楼下看了眼，“一楼也有人闹事，你管不管？” 阿椒整了整自己的衣襟，一甩袖，朝着前方走去，“管什么管，让他们去杀！” 酉时一刻，阿椒便走上台前，扫过这群神态各异，造型古怪的前排观众，他神色未变，也不曾做任何开场白，只冷冷朝着门边看了一眼，待看到有人关了门后，直接将台上的第一件奖品放出来。 “这是屏蔽器。”他抬手将其展开，露出自己改良版的设置，“能够屏蔽近百种世界，并且有着根据场景变化身形的功能，不用再额外付钱。” 接着，屏蔽器便变形成了一个古代的圆形灯笼。 “价值如何？”有人问道。 阿椒扯着唇角，眼睛死死盯着那开口的人，道：“三千两！” 这声音一出，便引来一阵嗤笑，“你我是什么身份，都心知肚明，真要用银两？” 阿椒点头。 “那我出三亿两！” “五亿！” “十五亿！” “三十五亿！” …… 金钱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不管喊出多大的数字，他们总有各种办法，能够做到此事。 很快，这个数字就已经到了三十兆亿了。 阿椒敲了下捶，将这个屏蔽器给了那喊出这种数字的玩家。 对方是个矮子，他阴沉沉地盯着阿椒道：“三日后，我会将钱送到。” 阿椒点头。 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今天的重点也不在这里。 第一件物品的作用是炒热场子，当他看到众人更加期待的眼神时，便知道这次做对了。 第二件，是鬼婴。 前排的观众对此兴致缺缺，不过等级低的玩家们倒是想要这个，用以保命。 “这一次，起价八点券！” 众人露出果然如此的样子，开始投拍，第三件是天衍写的《天算经》，东西是好东西，但比较深奥，没人看得懂，就算有看懂的，也不想花点券去买这玩意，直接在商城里买一本自带注解，再花点钱把这些文字的理解直接输入进大脑，不是更香吗？ 所以阿椒喊了半天，《天算经》流拍。 这可把天衍气的不行，握着那颗眼珠重重砸在拍卖台上。 第四件也是挺好的道具，眼球的作用是透视，用的好了，会有奇效，以800点券卖了出来。 至于第五件。 是被他们这些人心心念念的拍卖品。 ——阿茴。 她此时一脸平静的站在台前，接过了弟弟手中的排版锤，敲了两下说：“我是阿茴。” 地下顿时炸了起来，各类声音聚在一起，像是蜜蜂一样嗡嗡的让人心烦。 阿茴继续道：“我知道你们都想问什么。” “明灵的徽章在我手上，谁给的多，我就会给谁。” 等级高的玩家蠢蠢欲动，可阿茴全当没看见，不等她开口，底下便已经开始报价。 从一开始的一千点券，到三万点券，也不过短短的几分钟而已。 阿茴不得不又使劲敲了下桌子道：“拍下我，不用点券。” “那你要什么？”有人问道。 “人头。”阿茴抬眼，她看着在屋中摇曳的烛火，轻声道：“此次拍卖从三十人头开始。” 话音刚落，嘈杂的屋子便有了短暂的寂静，接着所有人都开始疯狂了。 “什么人头？别说是人头，熊头，虎头，我都给你去杀！” “怎么会用人头？普通人的？还是玩家的？” “……我觉得不对劲，这怎么像是……” 有聪明人发现了不对，还未等他说出来，便有人嘶吼着喊出，“五百人头！！！” 阿茴看着那一处地方，朝着那里点了点头。 指着面前的所有人道：“你要从这里杀死五百人。” 对方笑道：“没问题。” “六百！”又有人喊道。 “八百！” “一千！” “两千！！” 阿茴捶下了锤子，道：“徽章是你的了，付账。” 拍下的人是个壮汉，手中拿着一把斧子，闻言立刻将身旁的玩家砍了头。 鲜血蔓延，这壮汉丝毫没感到难受，反而抹去了脸上的血，开始盯着其他人。 “靠，我不玩了！让我出去！” “赶紧走！谁他么的把命给搭进去？” “就是就是，快点快点！别磨蹭！赶紧的！” “前面的让让，我们先走！” …… 率先走的人甚至没走两步，就被直接砍下了头，动手的玩家居高看向阿茴，将人头扔下，直直砸在阿茴的脚边，“先付两个，还剩一千九百九十八个。” 阿茴面无表情。 她看着这人真的开启了屠杀模式，忍不住歪了歪头，看向一旁的弟弟。 天衍则不可置信，“真有人这么蠢？” 阿椒笑容越发灿烂，“是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没想到能让我们遇到这么个蠢货！” 534 通讯 往界外联络……很贵。 真让人着迷。 阿椒如此想着, 对于鲜血四溢的恐怖场景，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会饶有兴致的点评了几句。 “动作太大了！白白浪费好时机！” “哎呀这次是跑得太快，被人绊倒了吧？！” “笨死了, 被人拿刀捅不知道赶紧回击, 一味的跑有什么用！” 阿椒的话语带着犀利的点评, 让天衍忍不住频频看去, 实在难以想象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刻薄的嘴。 他在游戏中，见过许多性格扭曲而变态的玩家，但阿椒却不属于那一类, 他更像是一个为了吸引某人视线而摔掉玩具的小孩。 这个某人……根本就不用去想。 天衍用眼尾的余光瞥着阿茴，后者似乎察觉到了, 转头朝这里看了一眼。 结果让阿椒更不爽了, 他大声的，兴致勃勃的在说些关于杀人时的手法, 不过很快，他对这些话就三分钟热度，来的快去的也快, 没多久便不再开口了。 现场的肢体翻飞, 残忍血腥, 因为下了限制的原因，道具和技能都不能使用，反而会给了本身就拥有武技的人一个机会。 这类人在此时大放光彩，已经有许多身材瘦小却拿下了十几个人头的玩家出现。 阿椒摸了摸身旁的拍卖台, 估摸着时间门差不多了，才说道：“姐姐，该走了。” 被拍的拍卖台是个七级道具, 用来屏蔽外人的敌意和感知，这也是为什么，台下已经是一片修罗场，而在台上的三人却毫发无伤，因为在下面的人在此时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阿茴嗯了一声。 看着姐弟俩头也不回的走了，独独留下天衍在原地咂舌，他不舍的扫过这个拍卖台，心中感叹起他们的豪奢。 七级的道具说不要就不要了，这种奢侈，就算一些八级玩家也做不到。 八级玩家不一定很有钱，但有钱的绝对是八级玩家。 因为不到八级，是攒不到能够买八级道具的钱，一些八级玩家给人的感觉很富有，其实是他们背后的团队在集一队之力供养一人，很多时候，他们作出的选择必须要符合集体利益才行。 他们很有钱……难道是隐藏的大佬？ 还是背后站着其他的高级玩家？ 天衍开始思索起来，他又忍不住回头，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姐弟两人的背影，竟然越看越顺眼。 就在三人离开酒楼后没多久，又有几个人闯进这里，当他们看到现场的惨状时，竟然一时愣在原地，阿椒透过微型昆虫监视器看到了这一幕，不禁笑了起来，“看来蠢货不少，一个个的，全都想往陷阱里跳。” 天衍抬眼，看了看时辰，他摩挲着手中的铜钱，道：“什么时候引爆？” “别急，快了。”阿椒死死盯着监控器，他正在等更有分量的人进入。 也就在这时，阿茴突然道：“炸吧。” 阿椒的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率先按下了按钮，剧烈的爆炸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阿椒原本设想的那种惊天动地的画面也没有被实现。 防护道具…… 看着屏幕中外表完好的酒楼，阿椒眉头微皱，有些委屈的对着阿茴道：“那么好的道具……怎么用在这了？放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这个防护罩是很好用的防护道具，虽然是七级，但是比一些八级道具并不差，可惜是一次性的用具，用完了就不再有机会可以使用。 所以阿椒觉得很浪费，如果是用在姐姐身上，或许能够从危险中得到一条命。 阿茴只淡淡道：“我想放。” 阿椒：“……哦。” 她做事通常是不需要解释的，因为阿椒会不遗余力的支持姐姐所做的一切事情，即使有时候会忍不住吐槽，但大多数时候，阿椒还是会忍着各种想法帮她。 天衍蓦地觉得好笑，看着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被吃的死死的，也是一种意想不到的乐趣。 甚至都冲淡了刚才以为杀人太多而升起的不安感。 “打扰一下，我能问问你们的道具是从哪里来的吗？商城里似乎没见过这么好用的，如果是自己制作的话，我也想买一些。”天衍轻咳一声，打断了俩人的话。 阿椒眯着眼睛，不爽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阿茴则道：“队友赠送，不能卖。” 这些道具全都是燎原火送给古来的，古来没有藏私，直接放在了团队的共享商城中，也不需要贡献值，谁想要都可以去使用。其中八级道具占了很大一半，燎原火的私藏中大多都是这种等级极高，让他们从未见过的特殊道具。 即使阿椒十分想要将一些道具拆了看看，但还是忍住了，且在进入副本选择道具时，选择了等级较低的七级道具。 他和姐姐都认为，八级道具是只有古来才能使用的东西，就算对方无私奉献，但作为被优待的一方也要心里有数，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均要清楚。 就算有些人不清楚，他也不介意让他们知道一下。 当然，这些是不用给天衍解释的，所以阿椒只是双臂抱胸，警惕地望着他。 天衍自然也察觉到了阿椒的抗拒，还以为是问到了核心机密，便摆摆手，表示不会再问。 不过同样的，他这次又有了新的疑惑，如果真的是队友赠送，那么这个队友是否就是八级玩家？他们的团队里有八级玩家吗？ 天衍进入这个副本虽说是被春风笑强行带着来找北极星的，但之前测算过吉凶，得到的大吉，他才没反抗的就进来了，进来之后，怎么没想过这方世界竟然会成为大佬们的角力场，他有猜测过春风笑可能知道什么，故而特意找了他来。 所以没有时间门去探查别的玩家，对于阿茴阿椒姐弟便情报不足，根本不知道他俩是谁。 但从他俩如今所展现出来的财力来看，他们所处的团队似乎不是无名团队，至少不会是排名很低的团队。 天衍自觉自己其实和这类高层有过一些交情，便打算借着这次的机会，试着看能不能讨到一些交情，就算不能让阿椒把全部的计划都告诉于他，至少……至少也别这么冷漠吧！ “我能再冒昧的问一句吗？”不等阿椒拒绝，天衍便扯着僵硬地笑容，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团队吗？” 阿椒看了眼他手上紧紧握着的屏蔽器，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姐姐，想着反正她也会如实告知，便开口道：“假酒假酒二锅头团队。” 天衍傻眼了。 他根本没听过这个团队。 阿茴淡淡道：“你不要把全部的底细都告诉别人，要警惕。” 阿椒傻眼了。 他根本没想到姐姐这次反过来教训他。 “姐、姐姐你怎么突然变了？” “不是，你们团队排名第几？” 阿椒和天衍异口同声，阿茴当做没听到，视线落在了监控屏幕上，只见那处变成了一片漆黑。 阿椒立刻拿出通讯纸张，去和绮罗尘联络。 【你们输了？】 绮罗尘回复很快。【不是，索菲娅回去了，我和冬无雪撑不住，就放他们走了。】 阿椒看的双眼都要喷火，他信任绮罗尘能够完成四天的承诺，于是所有的计划也是照着这个时间门来的，现在倒好，爆炸只开了一个头，刚刚达成计划的第一环，他就说自己输了？ 输了？ 开什么玩笑啊！ 他们一输，后半夜要进行的其他计划根本就是白用功！别说是杀了北极星，这下他们的存在全都要暴露！ “绮罗尘！！！”阿椒恨得直咬牙，“他是废物吗！八级玩家都像他这么没用吗！” 天衍心头一跳，这次根本不用拿出铜钱，就已经知道吉凶。 他双眼微眯，想着要赶紧离开，但是中途又改变主意，注视着狂怒的阿椒，道：“我去找援兵，阿椒，你记住，你欠我一条命。” 阿茴也是面色沉重，眉眼间门多了些许的忧色，却不是为了以后的安全担忧，而是因为弟弟这不能接受失败的情绪担忧。 她轻声安慰道：“冷静点，现在还没到绝境。” 阿椒从袖口掏出不少道具，直接堆在姐姐面前，“姐姐你带着这些离开，我会拦住他们！” 话音刚落，就被敲了一下头，阿茴抿了抿嘴唇，目光凌厉，“闭嘴。” “姐……” “想想醉光阴，再想想你自己，他在面对这种情况会做什么？” 阿椒一怔，有些低落道：“……会冷静地想破局的方法。” “现在我们的敌人是谁？” “目前来说，是……北极星？”阿椒说到这，迟疑的声音猛地一高，“对呀，是北极星才对！醉舞是谁啊？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开拍卖会，就是为了杀北极星！” “什么僵尸？什么传染？跟我们没有关系！” “姐，咱们炸城吧！既然醉舞来了，我们又没实力去跟他们作对，还不如直接动手，到时候城炸了，咱们就躲起来呗！让他们狗咬狗！” 他本身就聪明，因为一时急切才有些分不出主次，被姐姐点清之后，瞬间门便反应过来，但由于跳脱的思维，使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靠谱。 阿茴没忍住，又敲了一下他的头。 这种时候，她会无限怀念古来，如果他在身边的话，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会让人觉得这不过是件随时都能解决的小事。 阿茴看着被阿椒扔出来的各种道具，在里面挑了一个手机。 “联络醉光阴问问。” 阿椒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往界外联络……很贵。” “我们负担的起。” 没办法，在姐姐的注视下，阿椒跟古来联络上了，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先给了一个王炸。 “我把你们寄存在团队的所有物品都送出去了，也就是说，我们全是穷光蛋了。” 535 依靠 这明明是最大的隐患。 “我很抱歉, 没有经过同意就动用了你们的点券。”古来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时有些模糊，嘈杂的电流声夹杂着他本人特有的温和语气, 竟然一时让人有些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阿椒头脑发懵, 他怔怔地看着阿茴，张了张嘴，好半晌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那是很多钱。”阿茴倒是比弟弟要冷静一些, 尽管心中也很吃惊，但是对于古来的信任, 让她觉得这事并不简单，“用来做什么了？” “我现在……不能说。”古来迟疑地开口, “得等你们回来。” “钱能拿回来吗？” “可以。” “行。”有了古来这句话, 阿茴放心了。 她点了点头, 毫不在意地说：“你可以随便你用了。” 阿椒的表情顿时心疼到扭曲，他捂着胸口，痛苦的不行。 “姐……” “我们这里有些事, 你帮忙看看。”阿茴说。 接着, 她将自己这边遭遇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古来沉默了一会，在压抑的气氛中, 突然笑了出来, “这不是做得很好吗？” “啊？”阿椒茫然，“这也能叫好？” “很不错了,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古来夸奖道：“没想到你们还真的和荭俏见面了啊，她只是我偶然遇到布下的闲棋, 按照我的想法, 我猜测阿茴会遇到不少追杀，所以提前找到一些帮手，但具体能不能有作用, 其实心里是没多大把握的。” “正如现在，我以为你们会在绮罗尘的帮助下，进行反击，所以还特地找到冬无雪，如果你们解决两人的矛盾，春山寒玉将会成为你们的保护伞，到时候对上北极星就不用太窘迫了。” 阿椒小声地嘟囔着：“怎么可能解决啊……我都不知道他俩是什么情况……” 古来笑了笑，道：“你啊，真是一点也不关心别人。” 阿茴看了看弟弟，觉得应该为他揽些责任，说道：“是我让他别管的。” 古来又笑了两声，对此没有发表言论。 大家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都这么熟了，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古来心里有数。 他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只是道：“还有机会的，你们杀了那么多的玩家，造成的影响远超想象，用不了多久，就会乱起来，你们可以趁此机会再回去找绮罗尘。” “他和冬无雪之间的最大矛盾在于自己的团长杀了自己的队员，绮罗尘因为责任感和正义感过强，接受不了这种现实，所以才会革除冬无雪的团籍……这种人想要他放下心结，就必须要冬无雪坦诚杀人的原因。” “但冬无雪如果想承认的话，也不会等到被退出团队……”阿椒闷声道：“而且我也试着弥补了啊，我都说我接受他俩真爱无价，结果被喷我别有用心……” 他越说越气，“我确实别有用心，她难道就没别的想法吗？答应庇佑我们，还不是你提前给了报酬？” “你既然知道我的苦心，为什么还能把她推远了？”古来有些疑惑，“你不像是会放弃眼前利益的人啊……” 阿椒听着这些，低垂着眼睑，心中感到十分愧疚，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知道古来进来后为了他们铺垫了很多，也知道古来的用心良苦，如果按照古来的想法，他们很容易就可以完成目的，可是……阿椒不想这么做。 他不想成为太依靠古来的人。 但现在，他依旧在依靠着他。 握在手中的手机自己开始发烫，外壳的劣质塑料都有些熔化，原本是按键的地方因为高温，已经有些看不清楚字母了。 一旦遇到事情，自己不想办法解决，就开始直接思考起为什么不跟在古来身边，这样的通关有什么意义？他们又不是寄宿在古来身上的蛀虫，他们是他的搭档，是他的伙伴，是他可以放心交付背后而不是要忧心未来的队友啊。 姐姐也是，郎月星也是……甚至才刚加入团队的乌衣巷等人也会逐渐产生这种想法，整个团队中，似乎只有他和他山石还保持着冷静，打算不靠着古来进行通关。 说来说去，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古来实在太靠谱了。 靠谱到，仿佛只要跟着他，不管遇到什么都会化险为夷，这种让人不由自主先要信任他，依赖他的情绪，会影响到彼此的判断，导致他们产生惰性。 这样不好。 一点也不好。 这明明是最大的隐患。 假酒团队是大家的团队，不是古来一个人的团队。 古来承担不起所有人的性命，也不想承担。 大家都很清楚，古来是一个很“怕死”的人。怕自己死，怕别人死，所以才经常要殚精竭虑的想着各种解决方法。 他很好，是个好人不假，但这种好是对于他所认定的那些人里。 一旦被他从保护圈中剔除，他们将彻底形同陌路。 阿椒用了点力气，捏坏了手机屏幕，在姐姐谴责的目光下，默默的掏出工具开始进行修理。 古来模糊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他思考了一会，说：“事情已经发生，你们也做出了选择，其他的多想无益，我不卖关子了。冬无雪认为自己的技能在这里被人偷走，一旦离开这个副本就再也无法使用天赋技能，为了隐瞒这个消息，也为了保护自己的团员，她才会选择退团。” 冬无雪作为老牌的八级玩家之一，能够擅长治疗道具的春山寒玉走到团队排名前三十，靠的就是她的天赋技能。 如果这技能不能使用，那么平日里得罪的敌人和打算落井下石的小人绝对不会放过她们，再加上她自身知道许多秘密，手中又握着大量财富，在某些人的眼中，就像是孩童拿着珠宝一样，很容易便能够将其解决。 即使队伍里还有绮罗尘这名八级玩家，但是他的存在更像是吉祥物，而不是作为团队支柱，为了不给其他人添麻烦，冬无雪这才选择和这个世界死磕到底，就算是面对绮罗尘，也绝不说明真相，唯恐被其他人知道。 阿椒眨了眨眼，想明白这些后，无语道：“她的故事，果然跟我想象中的狗血。” “……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也很不容易。”古来告诫了一句，“她确实是杀了自己队友，那名叫做花藤的玩家当时也被偷走了技能，再此之后又被人控制了，所以才……你们也要小心。” 阿椒想了想自己的技能，随即一摆手道：“他要是想偷就随便偷，正好这技能我也不打算用了。” “阿茴，你也是……” “嗯。”阿茴点了点头，她凑近手机，抿着嘴唇，轻声地说：“谢谢你的糖浆。” “喜欢吗？”古来问。 “喜欢。”阿茴我唇角微微翘了一下，“麻烦你了。” “没事，喜欢就好。”古来跟着笑了笑，他敲了敲手机的听筒，又道： “你们其实也可以不用太拒绝荭俏和绮罗尘，他们都经过我的测验，对你们不会有敌意。” “有些时候，不要那么谨慎，能利用的就去利用，可以省很多事情。” “不过阿椒，我有一点得批评你一下，你们不该现在跟我联络，白白浪费了机会。阿茴不懂也就算了，你也不懂吗？” “明明这次还有很多生路不是吗？阿椒，这么聪明的脑子不要让它生锈，转起来啊。” 有的时候，阿椒也会觉得很荒谬，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过来，是该说古来是魔鬼，还是恶魔呢？明明是个求助热线，还被他给弄成了课堂讲授。 阿椒作为被古来点名的差生，忍不住皱着眉说：“我想炸了城……” 古来有些无语，停了几秒才说道：“……也是个主意。” 阿茴则道：“我不同意。” 古来道：“有分歧就要好好解决，把话说开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不同意这么做，总会商量出结果的。” 阿椒翻了个白眼，“你直说吧，我和姐姐根本不可能商量的。” 古来想着这俩姐弟平日的作风，对此也颇为赞同，开口道：“我说的也不一定准确，你们可以按照我的参考。” “醉舞荭俏这些人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守住游戏需要的矿产，这一点你们都清楚吧？” 阿椒点头，“这知道。” “其实这只是对外的说法，他们真正拿到的是这个世界的意志聚合体。”古来笑了笑，“掌控这种物质是游戏侵略世界最重要一步，游戏放玩家进来就是为了寻找这东西，但我们的等级不够，见到了也不知道，游戏却可以通过特定的感应知道此事，再另行派人寻找。” “而醉舞这些八级玩家就是寻找世界意志聚合体的特殊人群。” “她们提前收到了报酬，得到了坐标，按照职业道德，只要走到聚合体附近将其收集并上交就可以了，但她们反悔了，撕毁了条约，并以此为要挟，从游戏那里拿到了更多的好处。” “这对我们玩家来说，其实是件好事，至少看到了玩家反击的机会，但对于游戏来说，确实在践踏尊严的一件事情。” “为了抹去这种侮辱，它必然要在此世界里动手。” “你们来到的小城，应该就是醉舞掌控的根据地，杀死的玩家也是她的手下，所以此时如果你们像游戏靠拢，便会得到超乎寻常的支持，甚至有机会体验下天命之子的感觉。” 古来开了句玩笑，“不过，我知道你们不会选择这条路。” 阿椒弱弱道：“也不是……我们也没这么有骨气。” 古来：“…………” 他当做没听到，继续道：“所以，我给你们找了第二条路。” 536 重点 你是来搞笑的吗？ 听到古来这么说的时候, 其实阿椒并不是特别想知道第二条路是什么，他想要靠着自己闯一闯，不管结果如何, 至少能够证明自己并不是废物。 但问题是,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自然是随着他的性子了, 不过此时, 跟在他身旁的还有姐姐。 姐姐现在的身体也没有千经百战的素质,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又柔柔弱弱的美少女而已。 自认为比她强壮的阿椒已经决定要保护她。 如果从这方面来想，听从古来的话肯定是现在的最优解。 “这个世界里, 不只有黑游和春山寒玉两方的八级玩家, 你们现在是和北极星对抗，我听说他人缘一向不好, 只要利用这方面就好。” “你是说借刀杀人吗？”阿椒问道，停了停又道：“这确实是你喜欢的风格。” 古来并不擅长正面对攻, 为了能够减少伤亡，通常是不会自己出面纠纷, 只会在背后动用手段, 以此达成目的。如果他真的走到最前面，只有可能是敌人实在太强，他必须要用自己来吸引注意，让其他人活下来。 阿茴也跟着说道：“北极星是八级玩家，想动他的人不多。” 八级玩家确实是个坎，除了同级玩家，还真没有人想要特地去杀人。 而且就算是同级，也未必能杀死同为八级玩家的北极星。 之前遇到的化蝶，在春风笑与索菲娅两人联手的情况下都能活下来, 即使是有一个世界在给她做支撑，却也足以说明八级玩家的生命形态早已与常人不同，根本就无法轻易去杀人。 所以大多数人都不会得罪八级玩家。 古来一听这话，颇为欣慰地夸赞了一句，“说得不错，阿茴，你继续想想，什么样的八级玩家才能够被人攻击？” 阿茴：“…………” 古来的语气让她想到了被强行讲课的郁闷，将头一转，不打算再开口了。 阿椒笑了两声，替姐姐说道：“我知道啊，要么是对方受了重伤，其他人会忍不住踩上两脚，要么是真的恨不得他死，要么，就是对方手里有着大家都需要的东西。” 说到这，他猛地反应过来，“醉光阴，你不是吧？” “你想让我那么做吗！” 古来的回应是温和的声音，“你想明白了？” 阿椒微微睁大眼睛，紧绷的神经在此时终于忍不住宣泄出来，大声道：“醉光阴！说是给我们找了两条路，其实只有一条吧！你从一开始就想让我们这么做！” “什么绮罗尘？什么冬无雪？你压根就不想让我们和他们掺和在一块！” “我说你怎么从这里出去之后什么都不说，瞒这瞒那的，还以为你老毛病又犯了，没想到就是为了骗我啊！在这给我挖坑了是吧！” “还有，姐姐进来这里，你也猜到了对不？你就是故意暗示姐姐跟我一起进来的！” 阿椒越说越激动，眼睛死死盯着手机，仿佛这么做，就能将满腔怒火传递过去。 古来诧异道：“你在说什么？” “别跟我装蒜了！耍心眼谁能比得过你啊！”阿椒磨了磨牙，“你不就是想让我姐姐对外宣称投靠了北极星吗！真有你的！不跟我说，是怕我拒绝？！” 古来叹了口气，“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坏的人吗？” 阿椒哼了一声，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心认为古来是居心不良。 “我跟你说，姐姐她……” 阿茴打断，平静道：“需要我做什么？” “姐！”阿椒急了，“你知道他想干什么吗？这混蛋要把北极星背后势力全都拔了！这是在拿你的命在赌！” “然后呢？”阿茴依旧很平静，她整了整自己乱了的衣服，抬起头来，眼睛深深地注视着阿椒，一字一句地说：“他救过我很多次，为什么不能拿着这条命去赌？” 阿椒觉得她疯了，更加急切道：“姐姐！我们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咱俩的命确实不值钱，可现在不同了！你知道咱们有多少钱吗！出手一次有多贵了吗！” “那个……”古来弱弱地说：“我觉得重点不在这啊，我也没想……” “闭嘴！”阿椒道：“别说话了你，你一句话就能蛊惑得我姐姐不要命了，再多说一句，我也跟着没命！” 古来：“…………” 阿茴轻飘飘地瞥着他，道：“我们没钱了。” 她看着猛地僵住的阿椒，指了指手机，“醉光阴刚才说了，咱们的钱都被用完了，我们是穷光蛋了。” 阿椒：“…………” 他无力地跪在地上，“我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咱们……没钱了……” 对他来说，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曾经富过。 在古来没把钱还回来之前，他和姐姐还是个用了人家十几个特殊道具的欠债人。 “咱俩的资产是零……不，也可能是负数……” 阿椒捂着脸，抽泣道：“姐姐，接单吧……我和你一起干……醉光阴，这次的报酬给高点，我们都拼命了……” 古来：“…………” 他忍不住叹气道：“你是来搞笑的吗？” 阿椒没出声，还在那边小声的抽噎着，看起来是难过极了。 阿茴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找了个手帕给他擦着脸，对古来道：“他有点伤心了，钱很重要。” 古来知道连两姐弟的生活环境，此时也没想多说什么，又重重叹了口气，道：“钱会还回来的，我也不想要你们犯险，虽然会有一定的危险，但我觉得，应该不至于会危急到生命。” 他不喜欢别人的死亡，也不接受除生命正常走到尽头的死亡。 阿茴是他新手时期遇到的第一个玩家，也是一起扶持走到现在的队友，她对他有着特殊意义，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阿茴去做危险的事情。 “现在又没到最坏的情况，我不至于让你们跟北极星打个鱼死网破啊……再说了，凭我们的实力，再拼命也打不破人家的网啊……” 这是实话，尽管众人语气中提及北极星都带着无尽的鄙夷，但其实没人敢真正小瞧他，也不会有人真的想要杀死他们。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杀死北极星是为了消除玩家群体中对阿茴的敌意，万一他死了之后，论坛上依旧在说阿茴的坏话，我们怎么办？又不能一个个全杀完。”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北极星直接认定阿茴是可以利用或相信的存在，只要达成这个目的，就没必要真的杀人。” 阿椒眼角抽了一下，“你让我们投靠北极星……你知道我这些天都是怎么过的吗？！” “你又没有那么有骨气。”古来用刚才阿椒的话给噎了回去，“我的建议是，如果真的很有把握能够杀死他，就直接都蒙受，没有把握就和解。” “万一他把我姐给带到别的团队呢？”阿椒问道。 “阿茴又不会走……强扭的瓜不甜，他应该是想利用阿茴去制衡明灵和巾帼会，不过这事你不用担心了，哪怕他以前真的想杀死阿茴，现在也不会这么做了。” 阿椒疑惑：“为什么？” “明灵率领巾帼会现在扩张得非常厉害，排名前一百的团队中，有一半以上的玩家团队都纳入了巾帼会。”古来说到这，将声音压得很低，语气也轻飘飘的，“她还解除了关于男性玩家的限制，不管男女，都可以加入巾帼会。” “可以说，现在的玩家群体中，她独占鳌头。”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她的软肋在阿茴的手中，如果你能掌控阿茴，你会直接杀了她？还是操纵阿茴控制明灵？” 阿椒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不关心这些局势变化，也不愿意去想那些弯弯绕绕，总觉得这种阴谋搞得让人很不爽，还不如直接蹲在家里做炸弹好玩。 没想到，如今的变化竟然这么迅速，风起云涌间，局势万变，他不过落后一步，就要步步落后。 “你……拿出我们的钱，是在应对这些变化？”阿椒喃喃道。 阿茴又看了他一眼，抿着唇角，说道：“我要怎么做？” 古来在对上阿茴的时候，通常不会解释的太清楚，因为阿茴不愿意去问这些，古来一解释，她反而直接发呆望空，时间长了，他便不会再说。 但对上阿椒却不是如此，阿椒很聪明，他的思维非常灵活，只是平时不愿意多想，所以，古来会特地跟他进行最详细的解释，让他能够明白自己做的每一步。 阿椒理解了，就能举一反三，日后遇到相同情况就有办法应对。 古来想的很好，却低估了阿椒本人的意愿，他咬着嘴唇，口腔中又一次满是血腥味，疼痛传到脑中，却带不来丝毫的清醒。 阿椒又一次认清了自己与古来之间的差距。 他仰躺在地，小声地抱怨着：“我刚才还想甩了你，只靠自己解决呢！你这样，让我还怎么动手？” 古来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阿椒翻了个白眼，直接从地上坐起来，大声道：“好了，别废话了！说吧，我们要怎么设计姐姐和北极星的会面？我先说好，我们找不到他！” “为什么要去找他？”古来笑着反问：“让他来找你们不是更好？” “嗯？”阿椒皱眉，仔细想了片刻，突然将目光转向在一旁惊疑不定的天衍。 后者本来都快被这手机对面的人给惊到说不出话，他还没见过如此能够算计的玩家，即使不在此处，却也能让人乖乖入瓮，这种心计非同常人。 正猜测这位“醉光阴”是哪个高人，就被一双灼热的目光给锁定。 他转移视线，对上了阿椒，顿时汗如雨下，暗道了一声糟糕。 怎么……被这小魔王给看上了？ 537 两难 做好你自己，不要想多余的事情！…… 不等天衍说些什么, 就见阿椒对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带着明晃晃的不怀好意，看的天衍心里一阵发慌。 正当他口中发苦的时候, 阿椒喊了他的名字, 接着天衍便注意到，手机中那个正在说着自己计划的人，突然停了一下, 用着很费解的语气说：“还有人？” “是个好人。”阿椒嘴角翘起，笑的意味深长，“我姐姐说他是个好人。” 古来嗯了一声, “把手机给他, 我跟他说两句话。” “不用了, 我听得见！”一直装作透明人的天衍此时也没办法, 只能出声。 他走上前, 小声地说：“我是天衍。” “你好。”古来语气温和，“我是醉光阴。” 天衍却没有因为他好说话, 而放松心情，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因为在地狱游戏里的玩家，越是看着像个好人, 就越是难对付。 “那个……我对阿椒他们没恶意的，我也没什么攻击力，打不过他俩的。” 天衍斟酌着语言, 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害一些, 说道：“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和阿椒一样，我也想对付北极星。” “你和北极星是敌人？”古来问。 “差不多……他毁了我一单大生意。”天衍眉眼郁郁, “那个混蛋还对我用了迷惑技能，让我和大金主交恶，不杀了他，我这一口气咽不下去！” “明白了。”古来嗯了一声，接着说道：“那咱们现在得分道扬镳了，麻烦你尽快忘了我们刚才说的话，离开这里。” 阿茴这时突然打断，说道：“我不同意，他不能走。” “姐姐！” “为什么？”古来的声音没有变化，平静道：“阿茴，你说说看自己的想法。” “……我不知道，直觉。”阿茴抿着唇角，“阿椒必须要跟着他才行。” 天衍神色几经变化，低声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有骨气。” 阿椒：“…………” 古来哑然失笑。 他对于天衍的选择并不意外，这世上最会看人眼色的就是玩家们了，能够活到现在的玩家，大多数都是人精。 尊严对比生命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只要能活下去，哪怕是跪在地上，都会有很多人愿意的。 “抱歉，我还不能相信你。”古来笑了笑，他虽然看不见对面的场景，但大概能够想象出人互相对峙的模样。 “不过这次的世界我已经退出，还在里面游戏的是阿茴和阿椒，我信任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信任你吗？” “我相信他。”阿茴立刻道。 这可把天衍感动的两眼泪汪汪的，望着阿茴的眼神都充满了感激。 反倒是阿椒，心里酸得直冒泡，眼角一瞥，果然看到了天衍的影子又一次变化了，这次比之前要小一些，形体也更加幼态。 “切！”他嘀咕道：“我可不相信他！” “你说的不算。”古来笑道。 阿椒被噎的说不出话，也就是古来不再面前，要是真的在话，就能看到他白眼都翻上天了。 “好了，不跟你们胡闹了，现在开始说正事。”古来轻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来。 “想要北极星主动献身，就需要弄清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阿椒秒答：“我姐姐！” “……也对。”古来沉默了下，接着道：“他是想利用阿茴影响明灵，进而做到操控整个玩家局势，再往大了说，未必是不想组成下一个黑游来和游戏进行抗衡。” 阿椒问道：“和游戏作对真那么简单？怎么听你说的一个个都不怕死似的。” “因为他们有把握作对后还能活下来。”古来耐心地解释着，随即又正色道：“我们还没那个资本明着来，你别冲动，遇事先冷静。” 天衍神情一动，敏锐的察觉到古来所说的“明着来”个字。 这里面含义很多，从语气里听不出太大的区别，但这份敢于调侃游戏的自信，就足够说明他没有在吹牛，而是真的敢对游戏动手，又或者……已经动了手。 天衍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想不明白，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到底有什么资格去分析八级玩家，去思考游戏的内核，听他的意思，似乎是将游戏拟人，给它设定了性格，将它所有的行为全部总结归纳并进行分析…… 他从未见过的这样的玩家，也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正处在某种异变的节点之上。 如果他们所处在一部中，那此时此刻，他就在故事的最高/潮的转折点上。 退一步，泯然众人，进一步，危机四伏。 天衍的右手伸进袖中，用力捏着手中的铜钱，冰凉的钱币没有如往常那样给他安慰，反倒像是在催促他尽快作出选择。 钱币的边缘划破了他的皮肤，留下一阵刺痛，天衍低下头去看，大拇指的指腹处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伤口不深，也没流血，却钻心似的疼。 天衍眨了眨眼睛，脸上越发不自在起来，额上渗出些密密的汗珠，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喂，你怎么了？”阿椒皱着眉，他推了推天衍，“醉光阴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啊？哦、哦……听到了听到了……”天衍猛地回神，他刚才想事情想得实在太认真，以至于完全不知道古来说些什么，听见阿椒问话，脸色变来变去，只能连连点头。 阿茴抬眼看他，“醉光阴说，让你动用些人脉传播消息，说我们重伤。” 天衍一怔，“好主意……” 如果阿茴受伤，那么肯定会有人控制不住贪欲想要找过来，如果北极星来此的目的与阿茴有关，即使清楚这是个陷阱，他也肯定会冒险出来赌一把的。 不过…… “北极星喜欢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醉光阴刚才说的都是正常思维下的反应，如果他真的不出来怎么办？”天衍问道。 “这更简单了，他不出来我们就说要完成任务立刻离开，等回到家园后，他再想找我姐就不容易了！”阿椒哼了一声，看着姐姐，说道：“就看他忍不忍得住了。” 天衍点了点头，表示这个做法可以。 不过更具体如何应对他们又商量了几个方法。 等到商量得差不多时，他们才结束与古来的通讯，看着彻底融化的手机，阿椒心痛的都在流血。 刚才他都没敢看通话时间，就怕算出破界通讯要花多少钱。 “我们得努力了姐姐！”阿椒握紧拳头，双眼灼热，“不挣钱就只能回去喝营养液了！我没有饭吃，你没有糖吃！” 阿茴很认真的说：“这样不行。” “没错！绝对不行！你一定不能再用那种垃圾假……”阿椒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嘴，警惕的看着旁边的人。 “天衍……”他喊着天衍的名字，警告道：“做好你自己，不要想多余的事情！” 天衍心想你这人才会做多余的事情，刚才醉光阴说了十句，八句是让你保持冷静，你才是不定时炸弹吧？ 不过这话为了自己的小命，他没说出口。阿椒哼了一声，算是将此事揭过去。 借着屏蔽器的能力，即使再不情愿，阿椒也还是挑了几款常用炸弹给了天衍。 “遇事不决扔炸弹，很爽的。”阿椒颠了颠手里的炸弹，“推荐你试试。” “好的。”天衍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按照原本的计划，人重新分开，等到天衍离开去找人散播消息时，阿茴这才掏出这几天来进行全程巡逻，利用直觉制作的玩家分布表。 虽说阿茴信任着天衍，可这不意味着他们必须要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袒露出来，该藏私的还是要藏点的。 阿椒打开表格，仔细翻找了起来，眉头拧起道：“姐姐，你确定城主府里面的玩家最少？只有一个？” “嗯。”阿茴道：“我测了次。” “……那醉舞的根据地不在城主府，在百花阁。”阿椒的手点在百花阁的纸面上，咂了咂舌。 “可真会藏，谁能想到这人竟然在一个妓馆里开根据地。” 阿茴淡淡道：“一样。” 阿椒想了想，点头说道：“还真是啊，不管哪朝哪代哪个世界，人们都喜欢藏在鱼龙混杂的地方。” 他们暗杀接单的时候也是如此，十次中总有四次得去这种歌舞厅或夜总会去干活。 阿椒又问道：“知府的府上有这么多僵尸？” “嗯，好几百头。我进去看了，都饿着呢。” “看来醉舞是打算等事情完成了，直接放僵尸将这里变成死城啊。”阿椒胡乱猜测着，突然反问道：“姐，你说我要是直接炸了百花阁会怎么样？咱们到时候伪装成北极星做的，让他们狗咬狗！” 回答他的是阿茴的一记重捶。 “姐姐！再捶就捶傻了！”阿椒小声地抱怨着。 见姐姐不同意，他也没办法继续说，只好叹了口气，神情低落地说：“我之前还打算拒绝醉光阴，只靠自己解决呢，本来特别自信，结果一听他分析，我屁都不是！” “我们不能太依赖他，这不是好事，总会有危急时刻他顾不上我们，到时候怎么办？” “我不想退的。” “也不愿意退。” “但不退又能如何？” 阿椒很少会承认自己不如人，他知道自己聪明，不管学什么都快，所以向来自信，也很自傲，哪怕是插科打诨说自己没有骨气，但那只是演戏。 他不认为自己会输，可现在却不得不输，因为真比不过人家。 阿茴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道：“生物芯片，高分子纳米缓冲材料，熵增定律……他不懂。” 阿椒一听，腰板顿时挺起来了，“我懂！” “你很棒。” “我……” “你是会让我自豪的弟弟。”阿茴认真的说：“不用拿短处和别人比。” “我可以为他死，但我的灵魂，永远在你身上。” 538 诡云 真厉害啊！那可是 骗子 啊！…… 挂断了通讯之后, 古来看着自动焚毁的手机静默了一瞬，随即又看到双界通讯时要支付的价格，短短的十几分钟, 竟然要收费五万点券，这种花费普通玩家根本支撑不起。 古来扫了眼剩余的余额, 将点券支付，便移开视线, 转而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对话框。 上面的对话正停留在三十分钟前, 最后一句是他写明的支付报酬，但对方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他所开出的条件, 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没有任何回复。 古来仰靠在沙发上，对此倒是没有意外，如果对方真的很好搞定, 那么就不会轮到他来捡这个漏了。 但是古来却莫名有些没耐心了, 他很少会有如此焦躁的情绪, 不知道为何，自从跟阿茴阿椒谈完后，他心中就涌出浓浓的不安。 不安来源于未知和不可控的未来。 古来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眼睑，手下的触感有些微微鼓胀。 在融合了那双奇异的眼睛时, 他便时常会做这种动作，尽管融合非常顺利，也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但偶尔从所见的人和物延伸出去的命运之线, 却让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眼睛正向着非人变化。 也不知道阿茴现在怎么样了，和她同时进行双界开战是否正确…… 古来迟疑着, 思考着，始终无法得到正确的答案。不过很快，就没有时间让他胡思乱想了。 对话框上的人已经回话。 【诡云：我不相信你，如果有诚意，你出来和我面谈。】 他绝口不提刚才让人等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古来抿着唇角，手指在半空中轻轻点了一下，又很快放下，盯着对话面板沉默下来。 【诡云：先转50万的定金给我。】 【醉光阴：接下钱就要干活。】 【诡云：你连面都不露，先给点保证金让我知道你不会逃单！】 【醉光阴：如果你跑了怎么办？】 【诡云：干我们这行还能跑？】 【醉光阴：你有前科。】 【诡云：呵。】 古来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生气，反而挑了挑眉，从中看出了对方态度软化。 如果一开始就打算拒绝，那么对方根本不会和他废话，只要有交谈，就说明对方在给他进行讨价还价的机会。 当然，现在时间紧急，他未必会对此进行压价，但这不代表他是个可以任人宰割的冤大头，不可能会毫无保留地同意对方的发来的价格。 【诡云：行吧，五十万要是拿不出来，给我二十万点券也行。】 【醉光阴：二十万……你的命未必值二十万。】 【诡云：你说给多少吧？】 古来等着就是他这句话。立刻给诡云转去了十万点券，并留言这是定金。 回答他的是诡云那阴阳怪气的笑脸表情。 古来知道这是对方想让他觉得自己给高了，可其实古来对此并不在乎，因为他的心理价位是二十五万，能够以十万换得诡云出手，还赚了不少。 接着，对方发来一个视频邀请，古来想都没想便点了拒绝。 【诡云：这么警惕？我不知道金主的长相，万一到时候误杀了怎么办？】 【醉光阴：算我倒霉。】 【诡云：您牛[拇指]】 古来叹了口气，他不理会诡云阴阳怪气的语句，将自己整理好的文件全都发了过去，几秒钟后，诡云的头像毫无预兆地灰了下去，这让古来心中一紧，但很快，他便正常回了话。 【诡云：抱歉抱歉，我这边有点危险，刚才死了一次，你这个要求我看过了，现在再确认一遍，你支付我十万块，让我进入红裙会，成为其中的卧底，意图接近醉舞，给你传递消息，没错吧？】 【醉光阴：是。】 【诡云：我要卧底多长时间？】 【醉光阴：时间在我们这里没有意义，每个玩家的家园时间流速各不相同，你这么说，很不专业。】 【诡云：哈哈哈哈哈是吗？那你不给我时间，我觉得干一天就可以离开了。】 【醉光阴：做到我让你离开为止，十万点券的定金足够你过五十场副本了，如果我需要你继续留任，会给你接着转钱。】 【诡云：我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五十场副本的工资是十万？】 【醉光阴：可以。】 【诡云：哈哈哈老板大气！】 看着诡云连称号都给改了，古来无意识地皱了皱眉，他并不是很喜欢这种轻浮的态度，总觉得诡云吊儿郎当不堪大用。 但此时也没有特别好的选择了，诡云是他能够联络到走到七级，却依旧没加入任何团队的散人玩家之一。 像他这样的玩家，一直当独狼自然有他们自己的理由，想要他们破除原本的坚持，要么靠人格魅力，要么就只能拿金钱去砸，古来很有自知之明，清楚在玩家里，面子是最不值钱的，便二话不说，开启了财大气粗模式。 他一共找了二十人，要求这些七级的独狼玩家加入排名前三十的顶级公会，至于如何加入，怎么取信公会里的管理者，他便不再问了，只看各人的手段。 如果独狼玩家失败，定金不用退回，如果独狼玩家能够成功，并长期呆在里面，他会继续支付相应价格，当独狼玩家坐到了公会管理者的位置，是否继续当间谍，或者提高待遇，便到时候再进行商讨。 这二十人的雇佣定金有高有低，高的出价几十万，少的只要几千点券便可以，这么多的点券，花光了团队的储蓄金，使古来不得已拿了阿茴姐弟存在他这里的钱。 近三百万的价格，抛下去几乎没见水花，古来很清楚，他们这些人要价时溢价好几倍，往常肯定不会理会，但如今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钱没了还能再赚，人没了，就彻底没了。 再加上，古来真心认为这些只是前期投资，未来他会从中拿回更多的钱。 所以此时很冷静的在思考事情。 …… ………… …………………… “不行，想不出来。” 他叹了口气，将这么大一笔钱全部花光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压力，投资总会带来风险，一旦他失败了，就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都将回到贫穷状态。 到时候，所有人就只能分开去打工赚钱还债了。 “光阴哥！”郎月星的声音传来，他一路小跑过来，喊道：“我又筹到点券了！这里有两千点券，是我以前的粉丝送的！” 看着极有活力的郎月星，古来露出温和的微笑，他收起内心的疲倦掩去，道：“不用担心，点券够了。” 郎月星哦哦两声，将点券转给了古来说：“没事没事，这些就等着招下一个人嘛！” 他不太懂古来在做什么部署，只知道是有益于他们的事情，在询问帮不上忙后，郎月星便接过了筹钱大任，试着卖出阿椒做的一些道具和向粉丝借钱之类的。 还真被他给筹到了四万多点券，但这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再多了，就不可能拿的出来。 尽管这对于总体需要的数目来说是很少的一部分，可古来看到的却是郎月星无条件的支持与信任，对此非常感动，甚至一改往日的神秘主义，决定给这位小队长讲清楚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只是抽不出时间。 但现在时机刚刚好。 他看着郎月星，对方正在长身体的年龄，几乎每次见面都比之前要长高几厘米，瘦削的下巴也比之前要圆润许多。 “还要筹钱吗？我好像有个闲置的道具能去拍卖。”郎月星问。 “暂时不用。”古来摇了摇头，在半空中划了一下，将一块空白面板找了出来，在上面写了几个关键的字词，“你过来，我要和你讲讲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你注意听。” “哦哦，好的！”郎月星立刻点头，他双眼发亮，赶紧找出纸笔，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看他如此，古来更是欣慰。 他也知道，大家都不喜欢他长篇大论，可说的越详细，大家对之后会发生的各类意外就越能应对，不至于惊慌失措，从这一点来看，古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我打算进行双界战斗。即阿茴阿椒在副本中对抗黑游，而我们在外面以派遣卧底的形式，掌控此类玩家公会的变化。” 郎月星点了点头，问道：“咱们跟万幻合作，让她从舆论方面出手，也是为了转移黑游的八级玩家视线？” “对。”古来鼓励地看着他，“现在并不是我们下场的好时机，全是八级玩家在动作，我们没有资格跟那些人平起平坐，所以只能先去观望这种动态发展。” 郎月星看着那逐渐显现出的二十个卧底人名，蓦地瞪圆了双眼，惊呼道：“光阴哥，你连诡云都请到了？！” “刚刚达成协议。” “真厉害啊！那可是‘骗子’啊！” 骗子，是诡云被玩家们称呼的外号。 在地狱游戏中，能拿到外号的玩家很少见，除了他们本身拥有的特质外，还有能够被众多玩家知道的传播度，以远航者为例，他因为毁了太多的星球，以至于在中高级玩家中流传着“暴君”的外号，而春风笑和明灵也有“疯子”和“圣母”之类的外号。 但诡云能以七级玩家的身份得到“骗子”外号，就足以证明他的本质。 这是个绝对不能够以正常眼光看待的骗子，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未必是真，可也未必是假。 诡云做得最大的一件事，是他欺骗了游戏。 他从游戏的手中，将自己星球的所有权骗了过来，他也是在玩家中唯一一个以七级身份成为世界之主的玩家。 539 素安 我认输，你赢了…… 看着郎月星惊叹的表情, 古来便觉得有些好笑。 纵使诡云对外的名声再响亮，他也只是个七级玩家而已。不到八级，便与他们一样，自然可以平等交流, 从这一方面来看, 更不难出手将他“请”过来。 惊叹完后，郎月星又有了新的问题, 他犹豫着说：“哥, 你不怕被骗了吗？那可是骗子……” “如果他不想要长期饭票的话，可以骗我。”古来说。 找上诡云时，古来便将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想了一遍, 其中最让人头疼的就是诡云的骗术，如果他真的打算撒谎, 应当没人能从中看出来端倪。 为了不被骗, 古来便设下好几个保险的, 只要诡云不是蠢货，自然能察觉到这些，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醉舞的红裙公会和石榴花的五日蜜公会交好，两家之间也多有合作，我在这两家公会中都安插了人手，他们传来的消息我会相互验证, 一旦诡云骗我，那我就会立刻取消合作。” 郎月星听得连连点头, 双眼亮晶晶的，“我就说嘛！哥你肯定会比我想得多！” “你不用太担心这点。”古来微微笑了起来，“其实真正占据主动的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而是我们。” “七级玩家很多, 七级的独狼玩家也很多，想要加入这种大公会的玩家更多，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也不是七级玩家加入就能立刻被重用，我选择的这二十人，虽然能力经历不同，但他们都是在玩家群体中有一定知名度，或在某个领域的天才，这样的人，很少会有公会选择拒绝。” 他这次说的有些绕，郎月星仔细思索了一番才想明白，在纸上写下这一段后，又问道：“这么说，哥，你给他们划分的公会，其实是双方互补的那种？可是……心影的天赋技能是治疗类，让他进春山寒玉不是正好吗？我什么要去狂沙公会啊？这不是……” 让人去死吗？ 这话郎月星没说，但眼神已经显露出来了。 “狂沙可是全员都是战斗狂，能走到现在，对方团队里也有合适的医生或者治疗道具吧，心影进去是不是有点多余啊？” “他们的医生刚刚死亡。”古来沉声道：“万幻传来的消息中有这一条，所以我让他去了狂沙，现在心影已经进入狂沙，成了特聘的治疗师。” 郎月星睁大眼睛，他这才想起，前不久古来发到团队群里的一条消息，那正是万幻传来的一些资料，不过里面人名众多，事件杂乱，时间线跨度也大，零零散散的看的让人头疼。 要不是因为那是醉光阴发的，郎月星强迫自己耐着性子看完，恐怕都不会记得有这么一条。 “信息就是武器。” 古来看着他，神情认真道：“谁掌握了信息，谁就掌握了通往胜利的钥匙。” 郎月星收敛了一些轻慢情绪，沉思了一会，接着问道：“那诡云去红裙又是什么意思？” “红裙里面好像什么人都有，他进去也没什么特殊的啊。” 古来道：“醉舞加入了黑游，这便是需要诡云的时候了。” 见郎月星还是不解，古来便认真道：“因为他‘骗子’的外号很出名，很少会有人和他组队，没有人会相信他不会欺骗自己，所以，诡云是被迫成为独狼的。” “啊……”郎月星不明白这和他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古来没有急着回答，鼓励地看着他，道：“你再想想，我已经所有需要的条件都跟你列出来了。” 郎月星仔细回想着，突然明白过来，“黑游目前是由十二名八级玩家组成，但未必是只有十二人，肯定还会有人加入，如果黑游继续壮大，势必会与游戏起冲突……不对，现在已经起了冲突，但矛盾不是很大，所以游戏会选择以更加和缓的形式解决这个矛盾。” “诡云骗术高明，曾经又骗过游戏，他加入红裙公会之后，醉舞需要他继续欺骗红裙，以此来为黑游的发展提供时间……是这样吗？光阴哥？” 古来嗯了一声，对郎月星说：“就是这样，所以红裙一定会收下他。” “可醉舞她在副本里啊，她的队员们能知道这事吗？” 郎月星说完这话，便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黑游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进行，自索菲娅从副本中出来，便大肆宣扬此事，一副不搞得人尽皆知便不罢休的架势，所以醉舞的公会团队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她的副会长不笨的话，肯定会知道要选择谁来进入红裙公会。 想明白这点后，郎月星讪讪一笑，对着古来道：“那这件事咱们就略过，接着讲下面的事情吧。” “还有哪里不懂？”古来问。 “没了没了……额，应该没了……”说到这，郎月星神情有些低落道：“让他们传递消息这点我懂了，可是……现在我看论坛也没觉得紧张啊，大家都很平静，要不是哥说天要变了，我都不知道会发生变化……” “我是不是太笨了点？” 小孩子在憧憬的人面前，总是想要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但殊不知，他这副模样，在年长者的眼中也是极为可爱的。 古来的神情越发温和，看着郎月星的眼神中有着让他欣喜的包容。 “不会，你很聪明。”古来抹去白板上的所有文字，将自己这些天来的思考图全部放了上去，由于这都是些草稿，很多地方写的极为简略，甚至只用一个简笔图形放了上去，还有着乱七八糟的涂鸦，混杂在一起，很难让外人看清楚。 但郎月星却丝毫没觉得观看困难，他认真地望着这张草稿，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类手稿，但他还是会为古来的缜密感到心惊，同时，也觉得自己更加无能。 如果……如果他变得有点用的话，是不是光阴哥便不用如此殚精竭虑？ 郎月星看着古来，与初见时一样，对方的眼神依旧温暖和宽容，仿佛在他面前，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原谅，即使只是一个废物，他依旧不会改变态度。 有的时候，郎月星会忍不住代入古来的立场来看待众人，可不管怎么做，他都没办法做到像他一样对所有人都很平等。 他很想问古来现在累不累，可是，他说不出口。 总觉得，问出这句话，就像是在否定古来所有的努力一样。 “来，你再看看这个，分析一下我们现在处在那一阶段，郎月星，不用着急，慢慢来，就算现在不明白也没关系，我会陪着你一起记下来。”古来说。 郎月星这次正襟危坐，腰板挺得笔直，双眼直直盯着草稿，不想放过任何细节。 期间还时不时出声探讨一番，等待古来的讲解。 郎月星很希望时间能够永远静止在此时此刻。 因为此时的古来是最放松的时刻。 ※ 这并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 阳光刺眼，四处都是沙子，不管是行走还是静止不动，都会被晒伤。 “能……能换个房间吗？”虚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男人干渴地舔着嘴唇，无奈选择认输。 话音刚落，炙热的沙漠便瞬息间成了冰冷的白雪，被冷风一吹，刺骨的寒意直接让身体冻到僵住。 男人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头发睫毛全被雪花覆盖成白色，他不停的裹紧身上的几块烂布，哆哆嗦嗦地问：“能、能能能不不不要……这这么极端吗？” 这次，环境换成了湿热的热带雨林风貌，四周蚊虫飞舞，还隐隐有着几只黑色的蛇爬过。 男人还没从冻僵中回过神，就被这变化搞得一愣，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又强忍着闭上了嘴。 行吧。 热带雨林也比沙漠和雪山要强。 男人认命了。 “我认输，你赢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在地上，“这是黑游的邀请函，你可以加入了。” 这时，在他对面半人高的草木自动分开，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个皮肤呈赤红，双眼为金色的女人，她的头发像是海藻一般浓密的绿色，一直长到腰际，随着行动微微起伏。 男人眸光闪烁，将眼睛移开，窘迫道：“你穿好衣服！” 女人微微笑了起来，纯真的眼神直直望着他，说出口的话是一种极为难懂的语句，男人抿着嘴唇，嗯嗯两声，“别作弄我！舍南图！” 舍南图晃了晃头颅，用头发裹住了身体，吹了声口哨，待男人转过头，便立刻将头发敞开，露出了美丽的裸.体。 男人双颊爆红，他立刻低下头，后退几步，连连摆手，“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素安。”舍南图用着奇怪的腔调喊了男人的名字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素安啊了一声，他想要拒绝，却不知道怎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 接着他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有些像是花草的香味，又有些像是人工合成的香料，在刺鼻与沉醉间来回徘徊。 素安奇怪的抬起头，想要追寻这种香味，他的双眼逐渐迷茫起来，一步步朝着舍南图走去。 在他的眼前，舍南图并不是刚才没穿衣服的模样，她穿上了有着奇怪花纹的布料，那布料厚重又华贵，却不像是丝绸，而像是一口沉重的棺材，遮住了她姣好的身体。 素安想着刚才的一瞥，他知道舍南图的胸有多大，又有多软，尽管是奇怪的红色，但是、但是…… 他抿了抿嘴唇，觉得自己硬了。 “素安。”舍南图又一次唤了他的名字，她站在原地，张开了双手，像是要拥抱他一样。 “不、不行……”素安残存的理智在抗拒着，他接到的命令是不能触碰舍南图，这样的话，会、会…… 会什么呢？ 素安想不起来了。 他已经拥抱了舍南图。 “素！！安！！”又是一声咆哮，天空被撕裂了一个口子，一只巨大的手从缝隙中深入，可这时，一切都晚了。 手背上长出的眼睛，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儿子与舍南图抱在一块。 那个红色皮肤的女人，身体从中间裂开，皮肤两端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牙齿，如同正在进食的食人花，毫不留情将素安吞食入腹。 手只来得及从她的口中拽回儿子的一条腿。 “舍南图！！！”凄厉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痛恨，另一只大手拽着天空的缝隙，想要进入其中。 舍南图没有阻拦，她裂开的身体流出了黄绿色的液体，那狰狞排列的牙齿不停开合，很快便伸出了一条黑色的舌头。 “素安，很好吃。”舍南图的声音模糊奇怪，她无视了作乱的手，对着被扔在地上的邀请函说道：“我，喜欢。” “你们的要求，我会做到。” “所有与你们，作对的人，我都会吃掉。” “现在，要吃谁？” 邀请函上的字迹连番变化，最后成了一个人的名字。 ——明灵。 540 逼迫 目前为零。 “阿嚏！” 明灵捂住口鼻, 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抱歉，我可能有些不舒服。” 索菲娅嗯了一声, 盯着明灵看了一会, 冷笑道：“我看不是生病, 是有人在诅咒你吧？” “……也对。”明灵笑容温柔，并未就此事继续说下去, 开口问道：“见到阿茴了吗？” 索菲娅嗯了声。 明灵连忙追问,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索菲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伸出手卷了卷自己的长发, 哼了哼，说：“我可没看出她有那点不一般，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一直面无表情，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是敌人呢！” 明灵笑容更深，“这就是她的本性，不管面对什么人, 都会一视同仁，这样不为权贵折腰的骨气你难道不觉得很棒吗？” 索菲娅：“…………” 她还真没觉得哪里棒，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 对方都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自闭症患儿。 板着个脸, 完全不为她这大美女所动, 真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最让人觉得讨厌的是, 在和阿茴接触的时候，这人几乎没有发声，全都靠她弟弟做主, 就这样的，还能当巾帼会的下一任会长？ 开玩笑呢！ 索菲娅也看向明灵，心中充满了对阿茴的偏见，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会出声扫兴。 “你已经决定了？”索菲娅托腮，一双明亮美丽的眼睛正认真的注视着明灵，只要是被这双眼睛看着，就会有种自己正在被爱着的感觉。 若是往常，明灵一定会表现得十分欣喜，但如今，她只是淡淡地回望过去，并没有将索菲娅刻意的诱惑放在心上。 索菲娅抿着嘴唇，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这还是她第一次被明灵忽视。 于是，她故意说道：“我觉得比起姐姐，还是弟弟更好一点。” 明灵抬眼。 索菲娅冲着她吹了口气，“弟弟敢拒绝我，当姐姐，敢吗？” 明灵还以为她会说什么，听见后，顿时松了口气，“她拒绝成为我的接班人，这还不够勇敢吗？” “不够，巾帼会以前是个烂摊子，脑子没问题的人都不会接，她拒绝你有足够的理由。” 明灵想着阿茴的性格，难得沉默了。 索菲娅一怔，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明灵笑着摇了摇头，“你想多了，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是阿茴，她没有那么聪明，不可能会想到这些。” “不聪明你还敢让她管理巾帼会？”索菲娅表情夸张，“别人都是找那种聪明绝顶的，到你这找了个憨傻的，可有真有你的！” “索菲娅。”明灵肃然道：“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有一点你要明白。” “阿茴，她拒绝成为巾帼会会长，拒绝收下我的八级徽章，甚至在我与她第一次会面之后，便长期拒绝与我接触，如果她真的贪图我所拥有的金钱和权力，是不会做出这种抗拒的姿态。” “而我，会非常欢迎她贪图我的东西，只要是我能给的，我都想要给她。” “一直以来，是我求着人家，希望对方能够加入我们，而不是她求着我们。” “她是我见过，最理智，最清醒的女人，也是我目前为止最为满意的一个继承人，不过这只是我私心里所想的，我希望她能接受。” “因为我很清楚，巾帼会比起你我，更需要她这样的领导者。” 这番话对于索菲娅来说，过于匪夷所思了，要不是明灵没有被控制的可能，她真的想要把对方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为什么……你会这么执着于她啊？”索菲娅放缓了语气，她疑惑道：“如果是因为你源世界的经历，我也觉得不能这样。” 明灵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你遵从欲.望行动，为什么我就不能遵从自己的想法？” 索菲娅一噎，“这怎么能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明灵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着索菲娅道：“你这是双标吗？” 索菲娅想了想，说：“倒也不是双标，就是……等等，明灵，你刚才是在转移话题吗？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执着阿茴的原因？” “你知道你在利用她吗？把自认为是好的东西给她，不代表她真的需要，你这样和揠苗助长有什么区别，你我能走到今天的位置，靠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的施舍，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春风笑那样好运，你也不会成为一直护着他的远航者！” “强行逼迫阿茴转为八级玩家的代价，你和她谁负担得起？” 明灵的眼神黯淡下来，她抿着唇角，几乎要忍住心中喷涌而出的复杂情感，但最终，她近乎呢喃的说道：“她是不同的。” “我的位置只能给她……” 索菲娅皱着眉，明灵的神情让她觉得越发古怪，“你告诉我，这是认真的？” “嗯。” “就算阿茴拒绝，你也不打算更改意见了？确定要让一个加入别的团队的玩家成为巾帼会的继承人？” 明灵极为慎重的点了点头。 “好吧。”索菲娅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脸上的神情，使明灵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明灵叹息着说：“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我会……” “宾果！” 兴奋的声音打破了僵局，索菲娅打了个响指，冲着明灵抛了个媚眼，“我支持你！这不是超好玩的吗！” “我喜欢难度高的挑战！既然你都决定了，那我就一路支持到底，让阿茴回心转意加入巾帼会！” 明灵睁大双眼，有些诧异，又觉得似乎在情理之中。 因为索菲娅本身便是最顺从欲.望的人，她喜欢挑战难度高的事情，将清水搅浑，让简单的事情变复杂，再从中看到人们暴怒的咆哮是她最爱做的。 “这会很困难……” “我最喜欢困难了。”索菲娅给了明灵一个飞吻，“你知道我的，别人越是不理我，我就越是开心。” “正如你说的那样，如果阿茴真的不愿意加入，我反而会更加喜欢她。” 明灵叹了口气，正色道：“不准使用暴力。” “k！” “不准迷惑她的心智。” “没问题！” “不准让她感到不高兴。” 索菲娅表情夸张，“你现在好像护崽的妈啊！” 明灵哑然失笑，“别胡说。” 看到索菲娅愿意支持自己，明灵心中的担忧也消散了许多，她看着家园上闪烁的消息框，问道：“你在那个世界里，都发现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索菲娅又打了个响指，这时，在家园中突兀的出现了一道门，从门里走出两个长相英俊的男人。 “这时我发现的好苗子，超级不错！”索菲娅伸出手，揽着其中一个男人的脖颈，将唇印在他的脸颊上，扭动了下身体，娇喘了两声说：“我都湿了！他们在床上很野，不是绣花枕头呢！” 明灵脸色不变，她已经习惯索菲娅的性格，所以也没打算说教，道：“说正事。” “你来说。”她用眼神示意另外一个男人开口，自己的身体则慢慢变化，如同黏土一般再度塑造出另外一个形状。 “黑游的十二人已经出去了五人，在里面呆着的只有七人，我有听石榴花说过，有些人打算去拉别的八级玩家入伙。”男人双眼无神，说话的语速却不慢，他停了下又道：“石榴花说，舍南图在邀请计划中。” 明灵猛地站起，瞳孔紧缩，“舍……南图……” 她念着这个人的名字，抬手掩住自己的唇，眼神顿时冷了下来，“这是要对付我啊。” “对付你我。”索菲娅补充了一句。 “他们可能觉得我会看着你死，所以就没把我放在计划里。” 明灵沉声道：“以前的你确实会这么做。” 索菲娅反问：“我要是真的抛弃你，你会恨我吗？” “不会。”明灵回答的很快。“是我做得不好，你才会离我远去，如果你牵扯进来可能也会被针对，我不想那样。” “无论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平安无事。” 索菲娅唇角翘起，媚眼如丝，感慨道：“你啊……不能太宠我了，不然，我可能真的愿意为你去死。” 明灵只是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她摇头道：“不用为我而死，如果真的出了意外，我希望你能带领剩下的姐妹活下去，只有你才能保护她们。” “你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自己去收拾，我才不管！”索菲娅哼了一声，亲亲帅哥的嘴角，“我只要过自己的酒池肉林就好了！” 明灵深深地看着她，眼神充满了包容与感激。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她们也明白彼此的意思。 “舍南图不受你能力的影响，她可以代替那群混蛋对你进行击杀，到时候，我可能也会被绊住手脚，你打算怎么做？”索菲娅问道。 明灵沉思起来，她这些年一直竭力避开舍南图，一方面是因为两人相性太差，舍南图一直想吃了她，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天地，如果无法从她那里得到好感度，明灵的技能对她将完全不起作用。 也就是说，她在舍南图面前就是一个普通人。 “先下手。”明灵定下了决策。 索菲娅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你最近可比以前有魄力多了，我喜欢~” 明灵对着她点了点头，又在家园中点了几下，刚要去找人商量具体的对策，突然看到了别人发来的信息，脸色顿时变了。 “不只是舍南图，还有……皇天和采文谈，他们也宣布加入黑游了。” 索菲娅一怔，顾不得自己身边的帅哥，立刻凑过来一起看。 发信人她也认识，是同为八级玩家，却一直不肯加入任何公会的黄金樽。 “他……发的是真的吗？” “真的。”明灵肯定的说：“他不会拿这种事情骗我，没有意义的。” 索菲娅抿着唇角，她神情凝重，也跟着翻看自己几乎没怎么用过的陌生人收信列表，果然看到了一些相熟的八级玩家发来的询问。 “明灵……我也收到了邀请。”索菲娅点开那对话框，沉声道：“对方说，可以给我享受永远都不会停歇的快乐。” 这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诱惑。 明灵嗯了一声，她现在心情有些乱，“黑游可能是故意告诉我的，他们这是想要将我引出去。” 尽管之前这群人攻击了别的玩家的家园，但那些都是比较低级的玩家，同为八级，他们不可能主动攻击明灵所在地。 没有那个实力，也没有那个资本。 所以，他们会选择利用各种事件，逼迫明灵主动现身，再进行伏杀。 明灵咬着下唇，一向温婉的表情也带着一丝狠意，“他们开始朝在外的姐妹们下手了。” “死亡人数呢？”索菲娅连忙问。 “零。” 明灵看向索菲娅，涩然道：“目前为零。” 541 多余 他们调查了我和你。 早上醒来的时候, 一瞬间门还以为是在哪个野外，看着视野中空旷的荒地，阿茴抬起手遮住了大片的阳光, 在缓了几秒钟后, 才慢吞吞地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在她的头顶是个满是蛛网的破旧神像，对方没了头颅, 手臂也断了一只, 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神，残缺的泥塑身体只剩下前人所遗留下的精美雕工。 庙内破败不堪，满是灰尘, 昨晚他们在此地留宿，勉强收拾出一处角落居住，她此时就呆在神像旁，只有这里, 屋顶没有破洞，找来草帘挡住四周, 勉勉强强可以在这样的深秋支撑下去。 “姐姐, 你醒了！”极有活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十四五岁的少年手中拎着两条大鱼, 快步跑来, 他晃了晃手中的鱼, 将钓线和鱼饵收起，又拨弄着面前只剩下余火的火堆, 说道：“睡得怎么样？我昨天都听到你说梦话了！” “说了什么？”阿茴从身下茅草堆中摸出了自己的黑色匕首，将其扔给阿椒，看着他动作熟练地杀鱼，便移开目光, 整理起身上的衣服和头发。 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天衍，“他呢？” “你在说想吃糖！”阿椒颇为揶揄地说：“都有糖浆了，怎么还想吃糖啊？” 阿茴没说话。 阿椒得意道：“我就知道你是这个反应，所以我让他回城里去买糖了！” 昨晚守夜的时候，上半夜是阿茴，下半夜是阿椒和天衍，两人趁着她休息时，又商讨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是醉舞一定不会想到杀了那么多人的敌人还敢回去。 于是天衍便换了张脸，连夜离开庙里，往城里去了。 既然天衍打算跟着他们，就不能当白吃饭的废物，所以阿椒使唤他使唤的心安理得。 阿茴将头发挽好，哦了一声，又道：“城里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戒严了！”阿椒耸了耸肩，对此倒是不意外，他们能用特殊道具传递一些简短的消息，“具体情况不清楚，得等天衍回来才行，不过我觉得醉舞肯定会很不爽，她出去一趟，结果被偷家了哈哈哈！” 阿茴微微弯了弯唇角，对着弟弟嚣张的笑容，用柔和的目光看着他。 阿椒笑完后，手上一点事情没耽误，很快将鱼剖膛破肚，一条鱼放在火堆上烤，这时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破锅，架在上面，将另一条放在里面，煮了点野菜鱼汤。 他们以前从没吃过这种原生态食物的，在本源世界里，这是只有三区之前的人才能吃到的东西，像他们这类第五区的底层贱民，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根本没有办法再去奢望其他。所以阿椒有记忆开始，都是在吃营养液。 那种像是米糊一样粘稠又没有味道的营养液。 出任务的时候，他们甚至必须要好几天都不能吃东西。 饥饿与困苦是活下去的必然，不过现在好了，自从被选中，他们经历了各种世界，阿椒也开始接触各类食材，用心学习做饭，照顾姐姐起居，他对此事有些天分，没用多长时间门，就做的有模有样了。 阿茴站起身，走到外面拔了两颗野菜，也跟着放里面去。 阿椒眉头一跳，强忍着没出声。 阿茴搅弄了一番后，点点头，又去外面拔了更多的野菜，都打算往里面扔。 “你等等！”阿椒忍不住了，连忙伸手护住了锅口，“你想干啥？！这是什么菜！” “不知道。”阿茴说的理直气壮，“甜的。” 昨晚守夜的时候，阿茴闲得无聊，拔了几根野草尝尝，才知道这些是甜的。 “鱼汤怎么能做成甜的啊！你想又腥又齁吗？！”阿椒瞪圆了眼，看着姐姐认真点头，一时间门有些怀疑起是自己错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要喝这种汤！”等回过神，阿椒马上摇头，很坚定地道：“你想都不要想！” “你要有创新精神。”阿茴说道。 “再有创新也不行！”阿椒翻了个白眼，“等那家伙回来，我可以让你多吃几块糖。” 阿茴默默地和他对视。 阿椒轻咳一声，“一半吧，不能再多了。” 阿茴马上松开手，远离火堆，跑到门口坐着去巡视了。 阿椒：“…………” 等到烤鱼弄得差不多时，阿椒问道：“姐，糖浆给我用用，我刷在表面，给你做个甜味的烤鱼！” 阿茴遗憾地看着火堆上的烤鱼，“没了。” “啥？”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你……那么多的糖浆你全吃光了？！这才多久啊！” “巡视很苦。”阿茴道：“我多吃了一点点。” 阿椒知道她的意思，这是在说之前让她巡城太辛苦了，只好吃点糖才能缓解这种苦。 可、可就算如此……那也太多了吧？ 他盯着阿茴认认真真地看了许久，看的阿茴颇为不自在后，才说道：“在这里吃糖可以，等回去之后，你绝对不能吃那么多。” 阿茴哦了一声，神色淡淡。 “绝对不行！我会检查，知道吗！” 阿茴看他是认真的，闷了好久，见混不过去，既不出声也不看他，全当没有听到。 这可把阿椒给气坏了，张了张嘴，刚要跟姐姐争辩几句时，天衍从城里回来了。 他看到庙里两人做的早餐，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道：“早上就吃这么丰富啊？” “跟你有关系吗？”阿椒不耐烦。 “我还给你们俩买了饼，还吃不吃了？”说着，天衍从怀中掏出油纸包着的大饼，解开之后，上面满是葱花和芝麻，还带着热乎气，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阿茴问道：“你吃了吗？” 天衍笑呵呵地说：“没来得及呢！” 阿椒瞥着他，哼了声，倒是往旁边让了让位置，给天衍腾出了空。 天衍自来熟的坐了过去，将饼分了分，沉声道：“我得到了几个不太好的消息。” “有多不好？”阿椒问。 天衍放下屏蔽器，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说道：“醉舞开始收缩势力，让附近的玩家全都守在城里，搜查也很严格，所有不肯说出自己代号的玩家全都被抓起来了。” “幸亏我昨天做了伪装，没被发现，今天我就赶紧出来了。” “昨晚炸完酒楼就直接出城了是对的，不然被查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椒咬着饼，喝了口汤，尝了尝咸淡，道：“意料之中，让你传的消息呢？” “传了，说你们干完这种事要马上走了，可是，问题就出在这……”天衍抬眼，看着阿椒，正色道：“北极星没有出现，他似乎对你们完全不在意。” “这不可能吧？”阿椒一愣，“真不在乎能为了我姐姐来这副本里？” “我不知道……唯一能肯定的是他还在城里。”天衍摇了摇头，“我怀疑他可能想和醉舞合作。” 阿椒皱眉，这种猜测是他们最不想见到的，一旦北极星跟醉舞联合，就相当于是他也加入了黑游，这样的话，他们跟北极星之间门只剩下逃跑这一个选项。因为不管是投靠还是敌对，北极星都不再会对他们留手。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想的再多再好，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会被现实打败。 阿椒垂下眼，默默地思考起来，他的想法不多，只想着要不立刻去炸了城，全都一了百了算了。 但刚刚炸了酒楼，就算再傻的人，都会防范他们的下一手，此时再想动手就难了。再加上八级玩家很难被炸死，万一被抓到，就糟糕了。 天衍也跟着叹气，显然是没有太好的办法。 只有阿茴啃着饼，吃着鱼，悠然自得像是在野炊。 等吃完了东西，阿椒才迟疑道：“难道……我们只有回去向绮罗尘求援这一个办法了吗？” “你不是不想回去吗？”天衍问。 关于绮罗尘冬无雪和他们的纠葛，天衍也被告知了一些，所以此时接话道：“回去没什么好事，别回去，我卦象显示咱们的生机还是在这。” 阿椒用看骗子的眼神盯着天衍，道：“神棍！”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的卦象不会错的。”天衍推了推墨镜，并不在乎阿椒的看法。 阿茴在一旁开始收拾餐具，将火堆熄灭，又拿出干净的布，将刚才给弟弟用来杀鱼的匕首擦干净。 “阿椒。” 擦到第三下的时候，她开口道：“三，九。” 阿椒冷笑一声，顺势朝着破烂的大门看去，脸上满是无尽的嘲讽，“现在才来？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了！” 回答他的，是远方荒地上突然涌出的爆炸声。 天衍被吓了一跳，他惊骇地顺着阿椒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形状扭曲的人影就这么被炸飞了。 “什、什么东西！”天衍取出了十字架放在胸口，他此时也反应过来，脸都绿了，“是我把他们引来的？！” “从这一点看，八级玩家还是有八级玩家的样子。”阿椒说：“至少给我们留了吃饭的时间门。”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向着敌人！”天衍咬紧嘴唇，他发现那人影越来越近，竟然是一个身上长满了绿色绒毛，仿佛被吸干血液的干尸，它看着踉踉跄跄，但不知为何，行动却极为敏捷，即使不断的触发阿椒布下的陷阱，被一遍遍炸飞，却依旧能够每次都比上一次要更加靠近这里。 天衍顿时被激出一身冷汗，并不是因为这怪物，而是因为他回来的时候竟然没被炸死。 阿椒的表情越发阴沉，他眯着双眼，看了眼屏蔽器，一脚踹开，将自己特制加强版的屏蔽器给放了上去。 天衍满脸不可思议。 阿椒取出了一把重型狙击，枪交给了姐姐，自己则活动了下手腕，在一处透明虚拟屏上不停的点击着。 以阿茴现在的身体，是绝对抗不过重狙的后坐力，可经过了阿椒的改造，这把枪在威力更大的同时，重量也更轻。 她扛着枪，找了最合适的地位，将枪口对准那干尸，目光沉静，扣动扳机。 “五，十五，三十五。”阿椒说。 阿茴闭上一直眼睛，她盯着后视镜，看也不看，完美的按照阿椒的指示，对这个角度发射了一枚子弹。 痛呼声在不远处响起，天衍慢了半拍寻声看去，原来已经又有玩家从背后偷袭。 “他们调查了我和你。”阿椒扯了扯嘴角，笑容越发的狰狞，“知道我们最擅长的杀人方式。” “八十五，三十二！” “砰！” “七，十五，四十四！有点意思了是吧？” “砰！” “三十六，五十二，八十七！两个人！” “砰砰！” 姐弟两人配合默契，在轰鸣声中，用了短短的一分钟，便杀了五人。 天衍呆呆站了一会，从原本的手足无措，到现在的麻木处之，他捏着十字架，觉得自己可能，大概，也许……很多余。 542 尽快 抛弃幻想。 “半个小时了！！你们竟然还没有杀了她！” 暴怒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中响起, 醉舞表情狰狞地看向面前的人群，那双眼睛仿佛是淬了毒的刀，带来无尽的恶意与怒火。 醉舞朝前走了一步, 曼妙的身姿如同仙女一般, 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她张开口，朝着最前面的一人勾了勾手指。 那人是个身材健硕的男人，手中握着巨锤, 见此身上不停地颤抖, 牙齿发出咯吱的声音。 “过来。”醉舞说。 男人僵硬地走了过去，醉舞等到他走到合适的位置，眼神蓦地变得极为凶狠, 单脚跳起, 如同舞蹈一般，赤着的双脚踩在那巨锤之上, 另一只脚则朝着男人脑袋踢去。 她的动作并不快, 但男人却没有办法躲开，耳边传来了一阵风声，男人知道躲不过去，便闭上双眼，打算硬撑着受了这一踢。 嘭！ 一声闷响之后, 壮汉便觉得天旋地转, 他视野的最后一幕是醉舞高出许多的身体, 顿时便明白自己的脑袋如同皮球一样被踢了出去。 这可真是…… 他未想完最后一句，便再也想不出东西了。 杀了壮汉之后，醉舞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抬手放在男人断开的脖颈之上。 这时, 他脖颈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却并未四溅，反而像是被什么掌控一样，非常听话地聚集在一起，成为一个硕大的血球。 血球似乎代替了脑袋，但与此同时，男人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变为干尸，身上也长满了绿色的绒毛。 做完这一切，醉舞再次抬眼看向呆在房间中瑟瑟发抖的人群，不屑地哼了一声，怒吼道：“给我去杀！杀不死她，你们就得死！” 没有人想死在醉舞的手中，也没人敢抬头去看这位耐心告罄的八级玩家。 他们互相看看，犹如一只只仓皇的老鼠，从房间中退了出去。 醉舞看着他们离开，她一脚踹开背后的山水屏风，里面藏着的人便显露出自己的身形。 那是个衣着简朴的中年男人，长相平平无奇，唯独一双眼睛，看人时，充满了算计，莫名让人不喜。 “北极星。”醉舞一改刚才的癫狂模样，漠然地看着他，一脚踹向了他面前的茶桌，道：“舞台给你布置好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北极星微微笑了起来，他摸了摸下巴处的胡茬，一脸玩味道：“我还以为你第一句会问自己的好闺蜜怎么样了。” 醉舞瞪着他，紧紧咬着牙，不断深呼吸，“你在看不起石榴花吗？” 她的眼睛像是要冒火一般，死死盯着北极星，“区区一个绮罗尘，奈何的了她？” 北极星对此倒是有些意外了，醉舞跟石榴花关系极好，对外的传闻都是石榴花依附于醉舞，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之前才选择救出醉舞，没想到实际情况似乎反着来的。 醉舞对石榴花的自信有些超乎想象，仿佛……她们之间，是以石榴花作为主导。 这可是不妙了。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北极星的笑意更深，他卡着醉舞爆发的最后一秒，从容站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的麻衣，道：“我要给你特地提醒一句，杀人不是目的，我们的目标也不是在这小小的阿茴身上。” “你在警告我？” 醉舞的语气已经极为危险，她眯着眼睛，看着北极星，似乎觉得找这个人合作是最大的败笔。 “不敢。”北极星摇头道：“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这也只是善意的提醒。” 去你的善意提醒！ 醉舞心中厌烦到了极点，如果能够杀了北极星的话，她早就将此人碎尸万段了。 自从出生以来，她从未遇到像北极星这样让人讨厌的家伙，只要是看见他，醉舞便忍不住暴躁起来，她现在才知道外界对北极星的传闻根本就没错，甚至有些许的美化。 北极星这种人，根本就该在娘胎里被人堕了，不然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这还是醉舞第一次从一开始便否定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多久，只希望能够在事情完结之前，不要发疯。 “石榴花，我真的是……” 她话只说了一半，忽然想起一直陪在身边的好友被俘虏了，顿时便沉默下去。 与索菲娅等人的战斗并不是从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她们逼退了索菲娅，同样也让千斛和石榴花深陷敌境，只有她一人在北极星的帮助下逃了出来。 醉舞攥紧拳头，点点血液从掌心处流出，她看着被指甲划破的手掌，哼了一声，按在唇上，伸出舌头将其全部舔舐入腹。 如果此时屋内还有人的话，就会看出，醉舞的眼神又狠又利，如同尖锐的箭矢，谁都无法从中逃脱。 北极星在走出屋子里之后，抬起右手挠了挠头，他左晃右逛，悠闲至极，一副不将醉舞吩咐放在心上的模样。 待到他走入城中一个偏僻小巷那里，身影突然消失，原本监视他的两名玩家心中一紧，迅速跟了上去，却没有发现北极星的身影。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暗道糟糕。 “你们是在找我吗？”北极星从阴影处现身，他摸了摸下巴，冲着两人笑容灿烂，“有什么事吗？” 这两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升起对北极星的厌恶，他们皱着眉，本来打算求饶的话也变成了颇为硬气的反驳。 “大路是你家开的？我们走这里抄近道不行吗？！” “行，可以啊。”北极星好脾气地笑了笑，让开了位置，“你们随意。” 他越是如此，两人越是警惕，在跟随醉舞多日之后，他们对于八级玩家的印象全成了嗜杀的疯子，再加上对北极星的初印象很不好，几乎不用思考，两人立刻转身撤退。 “明智的选择。”北极星说。 他抬眼有看了看停在屋檐下的麻雀，“你呢？” 麻雀做了个非常人性化的求饶表情，扑闪着翅膀，也马上离开。 等到杂鱼清完后，他才走进药铺，一直观察这里的药店伙计停止了称药的动作，眉头一挑，颇为嫌弃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被这么监视？” 北极星认真思考了一番，道：“可能是我太出色了。” 对方猛地抖了一下，似乎是完全受不了他这种自恋。 王付闻不想跟他扯这些闲话，道：“人救出来了，东西也给你找好了，下一步要做什么？” “杀人。”北极星说。 王付闻：“…………” 他翻了个白眼，这次是真的完全不想说话了。 “我是说真的。”北极星走到柜台，抬手捏了捏灰色的药粉，垂下眼睑，淡淡道：“只有杀人才能引发更大的动乱。” “还是去杀那个小女孩？”王付闻有些抗拒，“我下不去手杀美女啊。” 北极星：“…………” “不是杀花铃，我们没必要跟她动手，我说的是另一个。”北极星敲了敲桌面，低声道： “那个，最不好杀的女人。” 王付闻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说道：“行，你是老大，一切都听你的！” “不过我可是听说……城外交战，都死了好几十个，对方一点事没有，你确定能杀了她？” “倒也不是哥们看不起你，为了救阁里的女人，你已经没法再使用能力了吧？这下要怎么杀人？” 北极星道：“这就不牢你费心了，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王付闻扯着唇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哥们为了你可是毁了不少原则，等出去之后……” 北极星秒懂，“放心，好处一定少不了你！” 王付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柜台下取出一包药粉，推了过去。 “客官，您要的东西，收好了！” 北极星道：“多谢。” ※ 砰！ 枪声再一次响起，天衍麻木的坐在了荒庙的正中，面无表情啃着怀中剩下的大饼。 他看了看因为用脑过度而鼻血流不停的阿椒，又看了看长期使用重机枪而被烫到双手起泡的阿茴，默默摇了摇头，在心里确定这俩姐弟确实不正常。 哪有人在经历了几个小时的高强度集中后，还能越来越又精神？ 阿茴就不说了，可阿椒那个小疯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吃苦的啊，他不是被姐姐宠着长大的娇气小天才吗？ 天衍觉得阿椒的表现彻底颠覆了他的印象。 他撕下一口饼，放到阿椒的嘴边，看他吃下后，又把插了吸管的水杯递了过去。 至于阿茴……他没敢过去，之前试图给阿茴送吃的，差点被当成敌人一枪崩了。 为了生命安全着想，他只能把准备好的食物连同两颗糖块一起，放在不远处，等到攻势渐缓时，再抽空吃饭，补充能量。 阿椒手上点得越来越快，几乎都能看到残影，而在此时，他们面前的一堆破铜烂铁在此人的创造下，迅速变化，成为一个机械制作的大蜘蛛。 蜘蛛腿又细又长，没跟腿上都装置着好几个枪孔，不时发射.出一枚子弹。 “姐姐！”阿椒高声喊了一句，“程序设置好了，放手吧！” 话音落下，原本几乎要与环境化为一体的女人便停住了扣动扳机的手，她没有动弹，依旧趴在原地，冷冷的往这里看了一眼。 黄昏时的橙红色彩落在她的眼中，像是两颗名贵的宝石，衬着那张姣好的脸，似乎泛着莹莹的光。 天衍觉得自己要疯了，明明是这么危险的环境，他竟然会觉得此时宁静优美，他痴痴地望着阿茴，眼神柔软的仿佛能滴出水。 阿茴张了张口，想要回答，但因为长期没有说话，导致喉咙干涩，伸出舌尖舔了下唇角，才慢悠悠地说：“终于做好了？” “阿椒牌全自动打枪机，我把它命名为无限火焰蜘蛛魔怪！”阿椒得意洋洋的炫耀道：“它能扫描方圆十里的范围，将除了我们三人以外的其他人类全都杀死，怎么样？不错吧！姐姐，你不要夸我，我知道我是如此优秀，你也累了，让我们的仆人给你倒杯水……喂，仆人，你脸怎么这么红？你这么喜欢我的作品吗？” 阿椒眨了眨眼睛，对待欣赏自己作品的人，他的态度和善的不可思议，揉了揉脖颈道：“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可以给你做一个，只收手工材料费就行。” 阿茴瞥了他们一眼，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缓缓道：“尽快离开。” 阿椒正色道：“直觉？” “嗯。” 见阿茴点头，阿椒有些紧张了，他立刻拿出能够制作幻影的东西，先假装三人还呆在原地，随后又找了个能挖洞的机器人，开始朝下挖掘。 但没想到，刚挖了四五米，从天上直接来了个轰炸机。 “行，我服！” 阿椒神情阴狠，轰炸机并不难做，难的是如何将它放在这个低科技的世界，对方能做到这地步，就说明下了大血本，这也是在表明与他们不死不休了。 “抛弃幻想。”阿茴攥紧了发烫的枪身，沉声道： “杀！” 543 镜像 她竟然也中了三弹！ 轰炸机已经在上空不停歇地投放着导弹, 仅仅两枚下来，便将整座破庙夷为平地。 阿椒抬手抹去半空中的虚拟屏，在刹那间把手中的传送道具使用出来, 刺目的光亮笼罩在三人身上，瞬息便已经逃离了数百公里。 “姐姐, 没事吧！” 仓促间使用了大型的传送道具，阿椒付出的代价不小, 他脸色苍白, 嘴唇乌黑, 浑身颤抖, 几乎要站不起来，但即便如此艰难的情况，他依旧在第一时间先去看了阿茴。 “没事。”阿茴往他嘴里塞了一片清心茶的茶叶，感受着这种清凉的治疗能力，阿椒没有拒绝。 他需要最好的状态来应对目前的战局。 咬着卡在舌根上的茶叶, 略显苦涩的清香气息充斥着口腔，阿椒只觉得提神醒脑, 原本因为长时间紧绷 而疲惫不堪的精神也得到了极大地缓解。 “姐姐，先把副本任务完成。” 之前因为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杀了北极星, 所以他们并未急着去提交任务，而是借着这种漏洞, 延长留在副本的时间。 他们的任务也很简单，就是调查任府出现的僵尸之谜。 任府的僵尸是任老爷的小儿子做的, 根据他们的调查, 这小儿子向来很有心计，因为母亲曾为青楼名妓，被任老爷赎身后才带回任家, 所以从小便以奴仆自居，面对任家少爷的欺凌也从不抱怨，久而久之，任府就真的没人将其当成是个少爷。 此人认识一些奇人异士，一直静静等待时机，到了近期，才等来将任府灭门的机会。 那任府的二少爷之所以会成为其中唯一一头活着的僵尸，是因为二少爷的体质特殊，在被杀死之后并未立刻死去，反而成为某人的傀儡。 阿椒猜测小少爷认识的奇人估计是偷走冬无雪技能的玩家，可惜，他们找到小少爷时，人已经死了，没有问出对方的情报。 交完任务，得到了游戏的提示。阿椒抬头看了看天空，又闭眼默念了几句出去，待睁开眼睛时，发现还在原地，喃喃道：“原来真出不去了啊……” 天衍无语，“你以为我之前是骗你的？” 阿椒没理会，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等到阿茴也提交了之后，阿椒才道：“这些人的封锁不算强，我们还能和醉光阴通话，索菲娅也能提前离开，就说明通道没问题。” 阿茴嗯了一声，用手帕擦了擦弟弟用脑过度流出的鼻血。 阿椒笑着往前伸了伸头，好让姐姐更方便动作，沉默了两秒钟，道：“姐姐，我去联系绮罗尘，你先警戒周围。” 阿茴点了点头，握着枪朝着四周散去。 天衍忽然间明白过来。 “你是想找人说和？” “不然呢？真和八级玩家死磕到底吗？”阿椒翻了个白眼。 他可没有那种必须要与敌人不死不休的执着，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投降，这在他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天衍叹了口气，“醉舞……听说她的脾气不好，我们投降未必会有好下场。” “真的？”阿椒抬眼，倒是认真思考起这么做的后果了。 如果投降也是死，那他们束手就擒就是自己把自己送进狼窝。 正纠结见，阿椒看着纸张上的回复，咒骂了一句，喝道：“我们被锁定了！现在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 天衍心中一 惊，“没法求援？” 阿茴道：“找荭俏。” 阿椒皱紧眉，他的下唇已经一片血色，但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肃然道：“没用！她也联系不上。” 阿茴哦了一声，神色淡淡，微微抬眼，她举枪对着前方射击，“那就靠我们自己。” “呵。”阿椒扯开唇角，看着四周聚集而来的敌人，抬手推了下天衍道：“你跟谁走？” “什……” “他跟你。”在天衍还未明白过来，阿茴已经做了决定，她用手指了指相反的方向，道：“我走这边，你们走那里。” “行。”阿椒也不废话，他从兜里掏出了十几枚炸弹全部塞在了阿茴手中，看了看天色，又小心翼翼地瞥了阿茴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姐姐，现在没有任务了，命比较重要。” 阿茴一怔，她知道阿椒说这话的意思，压下心中涌起的复杂情绪，沉声道：“我知道。” 阿椒露出灿烂的笑容，迅速迈过原本设立好的结界，大大方方暴露出来，他甚至还嚣张的大喊道：“傻逼们！过来给爷爷磕头！” 与此同时，他又打了个响指，不远处土地突兀的被爆炸声波及，炸开的土地四散开来，硝烟和血腥铺满整个视野，那些朝着这里行进的敌人在猝不及防间被杀了大半。 看着地面上的残肢，阿椒不屑地移开视线，他知道这些先闯过来的人不过是群炮灰，真正能决定战局的人还没下场。 对方人多，想的是靠着人数消耗他们的实力和道具，可这以少胜多不意味着他们就得白白去死。 四级……最多不会超过五级。 如果阿椒没能加入假酒团队，他也会和这些玩家一样，被逼迫着用性命去铺一条路。 就像……以前那样。 他又迅速钻回结界，拿出三张防毒面具，等到所有人戴好后，朝着四周扔了几颗能放出浓烟的火药，浓烈的刺鼻性气味即使隔着防毒面罩也能闻到些许味道。 阿茴觉得头脑发晕，手脚有些软，便明白弟弟现在用的炸药是他没调试好的半成品，以往这些东西因为效果不好，他根本不可能拿出来，现在这么做，恐怕……他手中的炸药已经不多了。 阿茴用力甩了甩头，隔着厚厚的面罩看不出阿椒的表情，她借着整理重狙时的动作，碰了下天衍，将阿椒刚才给的炸弹全部还了回去。 “不对啊……不能这样啊……”天衍不停地朝着天上扔铜钱，看完后又不肯相信，连连抱着签桶开始摇签。 “下下签……下下签……怎么还是下下签？！” 他简直是要崩溃，原本能看到的一线生机在此时彻底没了踪迹，仿佛他跟着阿茴姐弟成了笑话，三人一起把自己的生路给堵死了。 阿椒冷笑道：“封建迷信！” 阿茴跟着点头，“能活。” 天衍此时已经明白阿茴自认为直觉很准，他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幸亏戴了个面罩，要是被阿椒看见，估计又要闹一翻。 “真的……能活？”他声音有些发颤。 阿茴点了点头，不再多话，朝着选定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又被阿椒拽了回来，他将她推向另一边，自己则走向阿茴原本的方向，并示意天衍跟上，“我们走这里，你走另外一边。” 阿茴深深看了他一眼，眸光闪烁，但到底没有开口说出拒绝的话，只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她知道弟弟的想法，无外乎是在怀疑她会将生路让给他。 但是他也不好想想。 阿茴是看着他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弟弟会做什么？ 生路…… 没有生路的，或者说，他们并不会死在这里。 尽管直觉在不停预警此地危险，但阿茴对于危险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她此时已经不能够将直觉当成之路明灯了。 浓厚的烟雾随着一阵古怪大风散去，阿茴的视线从模糊变为清晰，她能够看到结界外原本是一片密林的掩护地被夷为平地。 守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有着古怪纹身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个头不高，头发似乎是被乱七八糟的剪过，像是癞痢头一样让人感到极为不舒服，男人早已等候多时，他没穿上衣，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身体，也露出了身上大片的纹身。 从脖颈处一直蔓延到腰际，纹身的颜色极为鲜明，上面是一条条毒蛇与藤蔓交缠，靡丽的花在四周绽放，暗红色与青色相互交融，仿若天生便是如此。 阿茴抿着嘴唇，浑身肌肉紧绷，直觉疯狂预警让她快逃。 逃？ 为什么要逃？ 她逃走了，阿椒又要如何？ 男人抬起头，他的脸瘦的有些脱相，但唯独那空洞眼眶中露出一双阴郁的眼睛，他不停的揉捏着脖颈，发出骨头错位时的响声。 “我不想杀人。”男人的声音却意外地很有磁性，“你之前从我手中逃过一次，很不错，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手下，我可以让醉舞饶你不死。” 阿茴眨了眨眼睛。 她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将手中的枪对准了男人。 “这是你的回答？” 男人咧嘴笑了笑，“我明白了。” 话音刚落，阿茴突然开了枪。 这一刻，男人迅速扭转腰肢，竟然躲过了最致命的一击。 一击不成，阿茴连开数枪，每一次都是瞄准了他的要害部位。即使男人拥有野兽般的直觉，闪电般的反射能力，却也无从逃过这如同密网一般的杀机。 他连中三弹！ 右脚，左腿，左腹。 男人再也站不住，直直趴在地上。 阿茴神色冷漠，她并没有做出高兴的神色，淡然注视着男人，这时，眉心微微发麻，猛地蹲下，直接甩开重狙，以枪身阻挡了来自背后的攻击，可即便如此，她也无法抵抗那些来自要害处的攻击。 三弹！ 她竟然也中了三弹！ 左脚，右腿，右腹。 阿茴与男人呢一起同样趴在地上，她垂眸看着身上的伤口，抬手按住腹部，攥紧了手中的枪。 “这是镜像，你没想到吧？”男人就这么趴着在地上看她，一副轻松的样子，他晃了晃腿，很快爬了起来，以手指代枪，对准了阿茴，居高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笑了笑说道：“我是响尾，你应该从荭俏那里听过我的名字。” 阿茴趴着没出声，她不说话，响尾却不打算放过她。 “你在想什么？以为示弱我就能中计？” “阿茴，我们对你做了很多调查，像你这样的职业杀手，可没人敢小看，刚才那几个小时，你杀了四百八十二人，其中一百零三人是玩家，根据统计，射击命中率高达100%……” 响尾叹了口气，可惜道：“你真的是个人才，能伤我的中级玩家，你是第一个。” “别倔了，答应我吧，之后跟醉舞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我的公会缺个主攻手，你过来的话，我让你当副会长怎么样？” 他喋喋不休说个没完，见阿茴始终没有动静，表情顿时变了，唯恐她是真的失血过多死亡。 “喂喂！醒醒，真死了？！”响尾朝前走了两步，想要查看情况。 也就是在这时，阿茴抬起头，她面无表情，瞬息间便已近身响尾，藏于手中的匕首顺着手臂往下滑去，点点的刀尖刺中他的脖颈。 响尾难以置信地吐出一口血，“你杀人，都没杀气的吗？” 但下一秒，阿茴的脖颈也被一刀刺中！ 544 很苦 你请我吃了糖。 夜色深沉, 皎洁的月光透过狭小的窗口照射进来，逼仄昏暗的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门口点燃的火把透过些许明亮的光。 阿茴捂着脖颈上的绷带, 刺痛感传来，她还记的昏迷前的场景，在刺杀响尾之后, 她也被镜像的攻击刺穿了脖颈, 但当时她口中含着清心茶叶，治疗能力一直在持续开启，即使是受到致命伤, 只要不是当场死亡, 也可以治疗。 但……她为什么会昏迷？ 阿茴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四周，缓缓站了起来，没多久她敏锐的听到有脚步声走来，被推开, 是一个赤着脚身穿舞姬服装的美艳女人。 “我是醉舞。”女人看着她，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极为锐利，她仰着头，与阿茴对视，但气势上却已经压倒了所有人。 阿茴仿若未觉, 垂下眼睑, 并不答话。 “呵，有点意思。”醉舞扯着唇角, 她一脚踹开了挡住阿茴的牢门。“阿茴, 废话我不想说，你和明灵有关，我要做我的间谍！” 阿茴沉默, 离得近了，才看到醉舞脚踝处的血迹。 莫名地，她知道这血迹来自于阿椒。 阿茴的手指微动，抿了抿嘴唇，心脏处仿佛被针扎一样疼。 醉舞冷哼了一声，站在原地，随即便让身后的其他人过来，将她架走。 阿茴无法反抗，尽管她能够确保自己在三秒内杀了这群绑住她的人，可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弟弟的消息还没有着落，她不能现在去死。 更何况……还有醉舞在这。 八级玩家…… 阿冷冷地看着她，心中盘算着强杀醉舞的可能。 她并不惧怕强者，也不觉得自己比八级玩家差在哪里，当初她敢一个人对付同为八级玩家的缪可，现在也敢对醉舞出手。 如果阿椒不在这里，她未必不敢拼一拼。 “等等。” 醉舞叫住了几人，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重新走到阿茴的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让所有人都为止一抖，阿茴偏过头去，脸上顿时肿的老高。 “贱人！你刚才什么眼神！”醉舞瞪大双眼，怒不可遏，“谁让你看我的！” 一下又一下的巴掌频频落下，阿茴的双颊顿时肿的老高，嘴角已被扇破，满是血迹和青紫的痕迹让她受伤颇重，看起来极为可怜。 但也仅仅是看起来而已。 阿茴的心中一片平静，没有起一丝波澜，她刚才根本没看向醉舞，一切都是她在故意找事。 不过阿茴不觉得这被打了巴掌有伤尊严，内心还有点高兴。 因为醉舞要是以这种水平对阿椒用刑，那根本就没什么可怕的，阿椒一定没事，或许……还在某处和天衍吐槽醉舞力气太小。 “说话啊！你哑巴了吗！”醉舞表情狰狞，她看不惯阿茴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恨不得将这张脸撕烂。 “……她是不是说不了话啊？”围观的一名玩家怯生生开口，“她的脖子绑着绷带。” “哦，对啊，我差点忘了，你脖子被捅穿了！”醉舞盯着那渗出血迹的脖颈，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样也好，不用听到惨叫了。” 也不知道扇了多少个巴掌，扇到醉舞累了之后，她对着看不出人样的阿茴笑了出来，人清气爽地挥了挥手，“带她走！” 架着阿茴的人动作更快了，在走出房间的拐角处，确定醉舞没跟上来，领头的一个男人有些于心不忍，掏出了治疗用的药膏，给她抹上。 “喂，你！”有人制止，“你疯了，要是被醉舞知道，我们可就……” “对不起，如果她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男人表情苦涩道：“她实在太像我妹妹了……在我成为玩家之前，她也才十几岁……” 阿茴一怔，她的脸上虽然很痛，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作为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醉舞对她的行为连刑罚都算不上。 “唉……这也没办法，谁让醉舞现在在气头上，故意找茬呢……”又一人开口，看向阿茴的目光满是同情，他甚至还调整了架着她的姿势，想让她更舒服一点。 “你的药膏效用太慢，还是用我的吧。”另一人拿了喷雾对她喷洒几下，这次治疗效果很强，几秒钟后，阿茴就感受不到疼痛了。 阿茴：“…………” 她还没在敌人面前享受过这种待遇，有种颇为新奇的感觉。 在她原本伤好之后，阿茴能清楚的感受到这群男人的眼神更热切了，要不是彼此身份不同，恐怕要不顾形象的献殷勤了。 阿茴想了一会，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她附身的身体太过年幼，又太过美貌的原因，美少女谁都喜欢，弱势无辜的美少女被另一个强势女人扇了这么久，还不曾反抗，只会让人同情怜悯。 只是……他们难道忘了她在之前杀了多少人吗？ 她并不是个如表面那样任人宰割的无知少女。 她的手中握着很多条人命，甚至为了活命，她可以在下一秒直接动手，拧断在场所有人的脖子。 阿茴的手指微微勾弄了一下，垂下眼睑，面无表情地不作回应。 这些人也不指望她说话，她脖子上的伤口被某位高级玩家特地嘱咐不能治疗，所以几人便强行忽略了此事。 “……你一会要见的人是北极星。”最先领头的人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让阿茴心中有点底，“他是个很讨人厌的人，不知道会对你做什么，不过……应该不会要你的性命，我听说你背后有明灵，所以别害怕，他们这些高级玩家各有权衡，必要时你就拿明灵出来当挡箭牌。” 阿茴意外地又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算是道谢。 “我们也是逼不得已……”那人继续道：“你不要怨恨我们……” 阿茴继续点头。 谈话间，便来到了一个房间，他们将阿茴送进去之后，守在门口。 一人偷偷摸摸的蹭到领头人那里，道：“黑股，你刚才怎么回事？” 黑股刚要开口，他就立刻打断，“别跟我说什么妹妹之类的，我还不了解你？真要想念妹妹，你当时就不会杀了她！” 见瞒不下去，黑股才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你啊，还是和我太熟了。” “我是你仅剩的队友，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副本，怎么可能不熟？！”别人看不出来，他可是能看出黑股在和阿茴对话时，那种隐晦的讨好。 他朝着门的方向撇了撇嘴，“说吧，我搭进去一瓶治疗喷雾，可不是为了听你胡扯的！” 黑股嘿了一声，“就你小子鸡贼啊！” 停了下，又道：“你也知道，我的技能是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运势，并大致感知到此人以后的发展。” “知道，不然我能搭进去一瓶治疗喷雾吗？！” 黑股当没听到这句暗示，他绝对不可能会赔偿治疗喷雾的，又不是他用的。 “这个人，运势很高涨。” “你是说……”来人睁大眼睛，“她还有翻身的希望？” “我不知道。”黑股摇了摇头，“运势很悬，我没法肯定的告诉你答案，我见过有的人运势又旺又强，可他在中了大奖后，很快就被暗杀，也有人霉运不断，但都是小病小灾，磕磕绊绊活了很久……当初杀我妹的时候，是因为她的运势发黑，如果不及时处理掉她，连我都会被影响。” “可是阿茴不同，她的运势高到让我无法衡量，但是，这股运势很黑，黑的非常不详。” 来人迷茫道：“等等，这什么意思？又旺又黑？这算啥？” “我也不知道，第一次见。”黑股耸了耸肩，“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还是赌了她能翻身，就对她好点咯。” “要是不能翻，我也没什么损失，那药膏又不是特殊道具，用了就用了呗。” 他对阿茴的好，都是浮于表面的好，虽然药膏脸颊，给的提示也没什么用，但作为第一个在她落魄时献殷勤的人，肯定会让她印象深刻，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有个回旋的余地。 因为最近黑股很不安，不管看向谁，运势都是一片黯淡，这种情况一般最近会有大灾难发生。他本来以为会是醉舞终于忍不住卸磨杀驴，没成想今天见到她，发现她的黑运比其他人更强。 黑股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他只能不放弃任何一点自救的希望，即使阿茴目前很落魄，但……有那么高强运的人，应该不会太没用吧？ …… “阿茴，初次见面，鄙人北极星。” 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笑着朝阿茴点了点头，见对方没什么动作，倒也不觉得失望，反而和颜悦色道：“瞧我都忘了，响尾伤了你的声带，让你不能说话了。” “别担心，我这就给你治疗。” 说着，对阿茴使用了特殊道具给她手上的脖颈进行治疗。 阿茴冷冷地看着他，没说话。 “别这么警惕啊，你知道吗？醉舞一开始打算杀了你的，是我把你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我要是想动手，早就能动手了，对吧？”北极星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来，坐，我想和你聊聊。” 阿茴看了眼拿出圆凳，直接坐了下去，接着，毫不客气的抓起桌上的糖果往嘴里塞。 “不怕我下毒？”北极星挑了挑眉，“就这么放心我？要是我刚才说的是假话怎么办？” 阿茴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嘴里塞着糖。 北极星只好无奈道：“好吧好吧，尽量吃，不够还有。” 话音刚落，阿茴已经抓着一把往自己的衣服里塞。 北极星见她吃的两颊鼓鼓，像是仓鼠一般，忍不住笑道：“我调查过你嗜糖，没想到会这么喜欢吃。” “我听说爱吃糖的女生都很骄纵，为什么你会这么可爱？” 阿茴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北极星，含糊不清地说出两个字，“恶心。” 北极星的笑容更深了，那双眼睛也闪烁着微微的光，恶意与审视都不加遮掩。 阿茴挠了挠喉咙，纱布有些碍事，直接伸出手扯掉纱布，已经凝固的血液紧紧将纱布黏上，这么一撕，直接让本就没愈合的伤口再度崩裂。 阿茴低头看了看手中潮湿的布条，又看了看胸口处被溅上的血迹，但此时却没有一点疼痛感，这也就是说明，北极星根本没给她治疗，只是屏蔽了痛感。 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扯开所有绷带，随手扔到了一边。 又起身去北极星背后的桌子上，拿了新绷带，给自己缠上。 北极星并未组织，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 等阿茴做完，他才开口道：“你很平静啊，为什么不讨厌我？” 他能感知到别人的恶意，阿茴是第一个面对他毫无恶感的人，甚至连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阿茴看他一眼，对着镜子抹去了脸上的血迹，淡淡道：“你请我吃了糖。” 北极星略显意外，“就因为这？” “嗯。” “我听说只有觉得生活很苦的人才会喜欢吃糖，阿茴，你也是吗？” 545 同样 蠢货，骗你的！ 面对北极星的问题, 阿茴没有像之前那样无视，她认真的想了一会，说道：“是。” 她很坦然的承认了。 生活本来就很苦, 她从小便一直处在高压的环境下生存，需要给自己找到一些心灵寄托才不至于疯掉，而甜味可以弥补这种缺憾。 平常她不会想这么多, 也不会进行自我剖析, 此时被北极星点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点出来的。 如此坦然的结果，却没让北极星感到愉悦, 他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阴沉沉的眼睛盯着阿茴，按照他的想法，阿茴应该表现的更加痛苦，哪怕是觉得此事不值得在意, 也该有些许的逃避，绝对不能是现在这么云淡风轻的样子。 北极星的杀意只持续了一瞬，很快便被他收敛，他微笑着，做出一副无害地模样, 说道：“既然觉得苦, 没想过努力改善这种生活吗？” “想过。” 怎么可能会不想呢？从阿茴记事开始，她就无时无刻不再想着这件事。 她从小想到大, 从父母身边想到父母死去, 想到独自一人带着阿椒活在集中营里，再从战场上想到进入棺材村。 可是，光是想又有什么用？想要活下去, 只能从一个不幸跳到另一个不幸中。 她努力了二十多年，最终的结果便是带着阿椒朝不保夕，如果不是游戏的话，他们不会像现在这样过得如此惬意。 比起大多数玩家对于游戏的忌惮和厌恶，阿茴姐弟倒是认为这是命运的馈赠。 他们只要能够活下去，便会生活的越来越好。 钱也好，权也好，势也好。 只要敢于拿命去博，所有的努力都会在现实的本源世界体现。 而阿茴，是最不怕搏命的人。 北极星笑容更深，“你没有努力吧？只是光想不做吧？如果真的打算改变自己，你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说：“我花了点时间门调查过你，阿茴，你让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我从你的身上没有看到任何闪光点，我不明白，明灵为什么会认同你。” “关于明灵世界发生的一切，我也拿到了详细报告，你的所作所为都在我的预料之中，我相信，如果那个位置上是别人的话，可能会做的比你更好。” “明灵之所以会一次次失败，归其原因还是太过性别歧视，早点找到男性继承人，我相信她早就会解决一切隐患。” “你说是不是？” 阿茴歪了歪头，很费解地看向北极星，即使是她这么不灵光的脑袋，也听出了这是在贬低她。 为什么？ 阿茴在心里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很快便有了答案，那就是她根本不在乎来自北极星的贬低。 所以她没有回话。 北极星为她倒了一杯茶水，见她依旧没有情绪波动，便决定下点猛料了，“你有没有想过，正是你的无能才导致你们不幸的开端？” “我知道你有个弟弟，想必你也知道你弟弟在我们手上吧？他是个很不错的高端技术人才，天赋举世无敌，他能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创造出屏蔽器，还能根据各个世界进行改良，里面的构造精美又复杂，我认识的某个脾气不好的朋友买了很多回去，一一拆开后，却什么也没发现。” “用他的话说，是制作者在里面设置了防火墙，没有密钥就无法进去，甚至他所创造的其他东西，都是非常有用且有趣的。” “于是，我的朋友给了我一个任务，他希望能找到屏蔽器的制作者，然后邀请他加入我们的团队，而我找了许久，才找到阿椒的名字，然后我惊讶的发现，你和他竟然是亲姐弟。” “很巧合是不是？不会有比这更巧的事情，这都是天意！天意告诉我，你们归我！” “你们应该去见一见更广阔的世界，一直和小组织的成员小打小闹实在是浪费了，你说对吧？” 阿茴不为所动，她嚼着嘴里的糖，心思放空，根本没将北极星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对于他认同阿椒的实力这点，阿茴倒是在心中赞同。 制作一件东西，从无到有的过程是最困难的。 但阿椒不需要这点，他发明时，只需要明确这件东西的功效，就能很快将东西制作出来，省略了前期最困难的步骤。 “为什么不说话？你在恐惧？还是在害怕我邀请阿椒？”北极星始终在观察着阿茴的表情。 他不相信会有人在被挖出内心的隐秘时，不觉得恼羞成怒。 阿茴之所以会如此淡定，或许是因为她刻意伪装。 北极星不肯承认是他的话术水平太差，于是将错误都归咎于阿茴身上，认为是她太过怪胎。 “说什么？”阿茴开口，表情平静。 北极星皱了皱眉，笑着的表情第一次有了裂痕。 他终于意识到阿茴的难缠。 阿茴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很少会有人在短时间门内凭借几句话就让她心神失守。 即使没有镜子，北极星也知道自己此时阴沉的脸，他收回视线，垂下眼眸，努力平复着内心的焦躁，道：“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重新选择团队，你会怎么选？” 阿茴道：“我拒绝。” 北极星眼皮微跳，他想起在不久前，坐在阿茴位置上的某个少年，也说着同样的话。 只不过，与阿茴的寡言相比，对方要更加毒舌和犀利。 他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的队友比？凭你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看上我的发明？我要是加入直接给我副会长职务？哈！真有人稀罕吗？” “什么？友情？你觉得我像是会被这种情感影响的人吗？别恶心我了！” “我之所以不同意，是因为你太垃圾了！” 他轻蔑的眼神还印在北极星的心上，现在，在阿茴这里，他感受到了同样的轻蔑。 尽管阿茴没有显露出此情绪，可她的拒绝就是在告知北极星——你不配。 北极星叹了口气，问道：“你现在最想要什么？” “我要钱。” 北极星又是一愣，他抬手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阴鸷的眼神，“出人意料的选择。” “和你弟弟一样。” ※ 一处安静的房间门内，天衍抬头看了阿椒一眼，对方正站在墙边，趴在栅栏往外探头看去。 天衍问道：“看出什么了？” 阿椒嗤笑一声，没回答。 天衍也不在意，他刚才只是随口一问，阿椒要是回答了才令人惊奇。 “他们收走了我的铜钱，我不能在去卜算，不过我还有别的办法，你一会出去得给我找根树枝，我可以……” 天衍拽着自己破破烂烂的外袍，擦了擦满是脏污的脸，他口中说个没完，像是不知道疲倦一样，根本没有停止过。 突然，从外面传来一声刺耳的锣声，天衍动作一僵，低下头，略显恼怒的看着满身的鲜血，恨恨骂了一句：“疼死了！那家伙不知道躲吗！” 阿椒皱了皱眉，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天衍的影子，果不其然又一次发生变化。 他离开墙边，转身打量着天衍，在这狭小的牢房中只剩下老鼠在窸窸窣窣的活动声。 天衍表情不善地看向他，恶劣道：“什么事？” “你现在是暴怒？”阿椒说道：“七种人格对应七宗罪？” 他是不想问这事的，可天衍实在是太啰嗦了，以至于阿椒想要戳他的痛点，让他闭嘴。 天衍继续拿外袍擦自己的脸，等擦干净后，才看向阿椒。 阿椒身上几乎没有血迹，看起来非常弱小，可是一直和他在一起的天衍却知道，这人下手时能有多狠。 如果不是和他组成同盟了，现在天衍未必还能活着。 阿椒看着他，平静地问道：“你杀了多少人？” 天衍思索了一下，摇头道：“不记得。” 他伸出手，扣弄着掌心伤痕的疤，看到疤块掉了，咧开嘴，露出一个扭曲地笑容，“你记得？” 阿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百多人吧。” 具体他也没数，反正杀到最后，眼中看到的全是人，一个炸弹下去，死了一片，根本没必要去数。 他的视线跳过天衍，落在了房间门最里面的角落，那里是他制作好的炸弹。 一共十颗，全部引爆会让半个城炸飞，可是在这里，哪怕全炸了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因为这里是八级道具【地困监牢】。 【装备名称：地困监牢】 【装备等级：八级】 【装备价格：400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3000点券）】 【效果说明：地困监牢可以随使用者的想象进行各种变化，所有被困在道具中的生命体，将会在完成使用者设置的挑战后活下去，一旦挑战失败，生命体将会监牢吞噬。地困监牢无法从内部破坏。】 【负面影响：该道具一经使用，不能移动位置，在被困其中的生命体无法死亡后，将会由使用者支付生命代价。】 【系统评价：在我的牢房，没人能活着出去！没！人！】 阿椒摸了摸墙壁，他的眼前可以清晰的看到地困监牢的简介，虽然不知道使用者是谁，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被恶心到了。 从内部动手的话，不管多大威力的炸弹都不能炸开困住他们的监牢，想要离开，得从外面动手。 可惜的是，他没办法向姐姐求助。 将他们关进来的北极星，封锁了他们使用特殊道具的渠道，只给阿椒留了十几枚的炸弹，给天衍留了一个光秃秃的十字架。 “不给食物和水，我们撑不了多久。”天衍擦干净脸后，举起自己巴掌大的十字架，朝着角落一甩，将那肥硕的老鼠盯死在墙上。 他熟练的用磨尖的底部把老鼠开膛破肚，然后用阿椒制作的简易燃气灶开始烤起了老鼠肉，“老鼠还剩四只。” 阿椒嗯了声，说道：“知道了。” 天衍盯着这老鼠，在心底开始叹气，从第一次抗拒吃这玩意，到可以毫无心理障碍的吃下去，他用了十天的时间门。 不，不应该说十天。 地困监牢里没有时间门，他们是靠着肚子饿来记录时间门，阿椒走过去，接过老鼠腿用力啃了起来，“这里还有蟑螂蜈蚣，吃完老鼠吃这些东西。” 天衍嘴角一抽，整个人从头到脚地表示拒绝。 吃老鼠就够艰难了，还得吃虫子吗？ “有的吃就不要挑。”阿椒低声说道：“逼不得已，要活下去得吃人。” 天衍：“…………” 他紧绷着一张脸，抿紧嘴唇，不再说话。 尽管理智明白阿椒说的是实话，可是作为人的道德观让他真心无法接受去吃人。 “你……吃过？”天衍问。 “吃过。”阿椒语气淡淡，“八岁的时候，我姐姐被带走去暗杀某个将军，留我一个人在集中营，一群看不惯我的傻逼想趁此机会将我关进地窖，打算杀了我，却被我反杀。” “因为用炸药炸塌了出口，我只能和一堆尸体呆了一个月。” 天衍蓦地睁大眼睛，在他浑身汗毛直立，觉得惊悚不已时，阿椒咧开一嘴白牙，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蠢货，骗你的！” 546 幌子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 解气了。 看着天衍那被骗了之后傻住的样子, 阿椒顿时神清气爽。 他就是故意吓唬天衍，谁让这家伙罗里吧嗦的说个没完, 不能使用暴力堵住他的嘴, 就用些别的办法呗。 天衍终于闭嘴了。 他自己也清楚刚才把阿椒惹毛了，可说话的又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他”！凭什么要他来承担这份苦果？ 天衍无语地转过身子去吃那只烤熟的老鼠, 心中思考着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不过很快，他便知道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因为外面敲响了第二遍锣。 第一遍锣声代表着预备。 第二遍锣声代表着开始。 在这座监牢中，所有人都必须遵守这项规定，否则将会被直接抹杀。 “还愣着干什么？”阿椒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快点走！” 天衍将剩下的肉塞进嘴里，握紧手中的十字架站了起来，和阿椒一起看着栅栏缓缓升起，走出牢房后, 外面是一片宽广的圆形空地, 四周高台空无一人，但是被注视的感觉却很强烈。 天衍暗骂了一声要命，便和阿椒站在一起，警惕的看着从别的牢房走出来的人。 虽然大家都处在同样的立场，但是此时彼此都是竞争对手，这处监牢早就成了斗兽场, 任何人都无法从这里逃出去，而想活下去，就得先动手杀人。 杀一个人可以多活两顿饭的时间门。 天衍平时杀人都是靠着咒杀驱使鬼怪之类的方法，到了这里，被迫成为轮着十字架杀人的狂战士。 他环顾周围, 见那些原本应该各自为政的玩家们聚在一起，便瞬间门明了，看了看跟在身后的阿椒，低声问道：“那群混蛋想联合起来杀了我们。” 阿椒不屑道：“我眼睛又没瞎！” 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在被这么针对了以后，自然也没打算留手，想着一会全送他们去见阎王。 在中心区站着的一共有三十名玩家，不管他们杀了多少人，到了下次决斗开始前，总会被补充成三十人。 天衍推测，地困监牢这个道具的最大容纳量就是三十人，不过阿椒不同意，他认为八级道具不会只困住这点人，之所以显露这些，可能是给他们的误导。 “阿椒！今天我和你决一死战！”人群中有一个浑身伤痕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的脸上被火焰烧伤了一大块，露出了刚刚长好的红肉，女人看着阿椒的眼神仿佛是要喷出火。 “你没死啊。”阿椒扯着嘴角，无所谓地笑了笑，“那这次收拾你好了。” “阿椒！还我哥哥命来！”在女人旁，又有个矮小的男人瞪着他。 “阿椒！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阿椒！我不会饶了你！” “阿椒！” “阿椒！” “阿椒！” …… 听着对面那些人对阿椒的血泪控诉，即使是作为同伴的天衍也觉得于心不忍。 毕竟……有些时候阿椒做得确实是过分了点。 想要杀人，就直接杀了好了，哪有毁了最美女人的脸，逼着弟弟杀了亲哥哥，折磨性格高傲的人跪下求饶……他做完这一切，看着对方生不如死的样子，倒是真的会对他们网开一面，留下他们的命。 天衍看不懂阿椒的做法，也看不惯，因为他觉得阿椒仿佛是将这些残忍的行为当成了功绩，时不时会对着新来的玩家一遍遍炫耀着这些事情。 于是活下来的人便结成了联盟，开始讨伐他们两个。 天衍攥紧了自己的十字架，在心中想着要是此时回头抡着十字架把阿椒打成重伤，不知道对面的人能不能饶他一条命？ 但是在想到阿茴的脸时，他还是决定继续帮助阿椒。 正想着，屁股突然被阿椒踹了一脚，天衍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躲开了毁容女人的攻击，阿椒抢过他的十字架，直接对着女人脑袋用力砸了下去，顿时血色飞溅。 “喂喂，我保持了这么多的干净衣服，被你给弄脏了。”阿椒拿着女人的衣服，擦了擦手上的血渍，用十字架挑起女人的下巴，面容冷漠，“给我舔干净。” 女人在发着抖，她现在头脑晕眩，视野模糊，看不出面前的人影，但是她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阿椒，绝不肯再度求饶。 阿椒露出了笑容，“你没用了。”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男人攻了过来。 阿椒轻巧避开，叹了口气，撕开袖口的布料，将其缠在左手上。 右手高高举起那十字架，与男人的钢刀对打了起来，金属相互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嗡鸣，重物的压制与其他人的攻击逐渐默契的形成一张网，将阿椒的行动彻底封住。 利刃破开了他的血肉，阿椒的胸口被划开一道极深的血痕。 天衍看着逐渐落入下风的阿椒，不再犹豫，咬破了手指，在地上快速写起了咒。 当最后一笔写完，整个地面都变成了泥坑，所有人全部失陷，被埋住了半个身体。 阿椒转过头，看向天衍的目光极为阴冷，带着血色的杀意，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禁锢，过来杀了他。 天衍一愣，觉得莫名其妙的，但是下一秒，就看到一直和阿椒对敌的男人被一掌洞穿了肩胛骨，男人闷哼一声，鲜血喷洒在了阿椒的脸上。 “今天就这样吧。”阿椒说：“滚！” 在男人不爽的目光中，他亮出了手中的炸药，男人的表情顿时就变了，忙不迭的远离他的身边，其他围攻者也不敢再留在这里，纷纷退后。 “做得很好。”阿椒慢吞吞地挪动身体，朝着天衍这边过来，面如寒霜，“下次不要做了。” 天衍连连点头，在阿椒眼神甩过来时，赶紧收去咒文的能力，让地面恢复正常。 阿椒白他一眼，一屁股坐在原地，不再动弹。 他不懂，别人也不敢，双方这么僵持了一会，第三道锣声落下。 天衍顿时松了口气，第三声代表着结束，他们可以回去了。 等到了属于他们的牢房，天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低声道：“你发现了什么？” 阿椒没吭声，手中则翻来覆去地看着天衍的十字架，比对着牢房的铁栅栏，开始磨十字架的底端。 “我刚才不是故意要用那招的，你们战斗的时候，天上有了变化。”天衍说。 阿椒瞥了他一眼。 天衍偷觑了一下阿椒的脸色，继续道：“实验证明，在我们不去杀人的时候，监牢无法直接抹杀我们。” “它的规则只有两条，第一条，听从锣声行动，第二条，禁止逃离。” “只要遵守这两条，我们就不会有事，就算不用战斗，也没关系。” 阿椒没兴趣听这些已经被他证实的事情，他现在很疲惫，刚才不用炸弹，和二十多人近身战斗远远没有表现得这么轻松。 可他不能暴露这份脆弱，皱着眉，抬手制止了天衍的话，道：“说重点。” 天衍疑惑地看着他，“我刚才说的就是重点，咱们可以和那群人商量一下打假赛，每天流点血当已经杀了人，到时候安全无伤不就好了。” 阿椒：“…………” 他给天衍竖起一个拇指，揉了揉眉心，直言道：“你可真是举世无敌的大聪明！” 天衍睁大眼睛，挠了挠头发，说道：“哈哈，跟你比还差点。” 阿椒没工夫和他废话，甚至连嘲讽的表情都不想做了。 “当初就该直接扔了你和姐姐一块跑的！带你简直是个累赘！全天底下就你最聪明？所有人都是蠢货？这两条规则用点心谁看不出来？结果呢！” “监牢里一直活着的能有几个人？要是真的可以靠欺骗活下来，不至于咱俩进来时还留着七八个空位？那些人都去哪了？” 天衍被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还真没考虑到这些。 阿椒面无表情，“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就靠着趋吉避凶？跟在别人后面当小弟？如果你再这么没用，我觉得你也没必要再跟着我了。” 阿椒觉得自己脾气比以前好多了，至少现在不是看到废物就直接动手杀人，要是以前，看到天衍这么没用，他会直接杀了他，防止被拖后腿。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杀人？”天衍憋了半天，问出一句。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阿椒说。 好烦。 真的好烦啊…… 跟天衍在一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阿椒无比地焦躁，他迫切地想要去找到姐姐，然后两人立刻离开这个副本，什么北极星，什么醉舞，全都不想理会了！ 但现实却非常残酷，别说去找姐姐，他根本无法从这个特殊道具中出来。 他被抓住之后，就被带着去见了醉舞，对方想从他口中得到姐姐的情报，但阿椒宁死不说，醉舞对他用了刑，没多久，匆匆离去。 要是没猜错的话，估计那时候是姐姐被抓了。 阿椒顿时心急如焚，可还没等他探查到有用的情报，又被一个讨厌的男人给扔进了这个监牢里。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倒也不至于感到难受，偏偏是和天衍一块。 在阿椒眼中，天衍约等于废物，天天吹嘘自己卜算厉害，准确性极高，结果两人逃跑时，用了他的方法，都没撑过两个小时就被逮住了。 这可把阿椒气得要死，要不是姐姐多次说过天衍是个好人，并且想保住他，阿椒手撕天衍的心都有了。 “哦。”听着阿椒拒绝的话，天衍也没想多想，反正他俩相处的日常就是阿椒天天阴阳怪气，要是真在意的话，早就被气死了。 他看着阿椒，对方脱去鞋袜，赤着脚，正用脱去的单衣擦胸口上的血迹。 那个男人砍下去的时候没有留手，伤口深可见骨，再加上刚才在泥地里行走，血肉外翻，殷红的鲜血正不停的往外流着。 阿椒眉头紧皱，一点点撕开与伤口粘连在一起的里衣。 “水。”阿椒不耐烦道。 “哦哦！”天衍赶紧沾着阿椒的血，开始在地上画咒，画完后，地面出现一个脸盆大小的水坑，里面满是清澈的水。 阿椒用衣服沾着水，一点点的擦拭伤口，又撕开衣服，给自己包扎，那布料不适合当绷带，瞬间门便染出了些许的红色，他却仿若未觉，动作不停，熟练得让人心疼。 天衍连忙问道：“要不要帮忙？” 阿椒目露鄙夷，“我都弄完了，你再说这句合适吗？” 天衍被噎的说不出话，看了他半晌，又问道：“你和你姐姐……一直都这么过的吗？” 阿椒顿时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天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你不要误会。” 阿椒狐疑地看了他一会，沉思片刻，说：“你还是有点用的，我收回之前觉得你是累赘的话。” 天衍笑了一下，还没等他大度地说没关系，阿椒又道：“嗯，是个有点用的累赘。” 天衍：“…………” 片刻后，阿椒又道：“我不去杀人，是因为，我需要醉舞那些人以为我只看到了你说的那层。” “啊？” “蠢货！”阿椒白他一眼，“我知道怎么从内部出去了！需要他们给我当幌子！” 547 讨厌 我讨厌爱着别人的你。 阿椒简直要被天衍给气死, 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他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用自己最大的耐性对着天衍说道：“你听着，这话我只说一遍, 不管你是什么人格, 都给我记住了！” 天衍乖乖点头。 阿椒示意他挡在栅栏前, 遮住别人窥探的目光后，道：“这个监牢有一处裂缝, 只要强行攻击那一块地方，我们或许能够出去。” 天衍有些不太相信，“八级道具也会留出被看见的漏洞？” 阿椒呵呵一笑, “谁跟你说看得见？除了我，没人能够发现这一点！” 这倒不是他说假话，而是确确实实看到了处在监牢内的裂缝，至于如何能够发现, 是因为他的技能——生机一线。 【玩家姓名：阿椒】 【天赋技能：生机一线】 【技能介绍：玩家发动技能后，可以在瞬间看到最有希望逃出危险的三条路线, 当玩家做出选择后，其他选项关闭，且在玩家脱离危机前，技能不会结束。】 【注意：需要牺牲自己身上器官来发动技能，每次牺牲的器官完全随机，使用能力后, 该器官消失, 在技能结束前并不会影响玩家的活动，且在玩家技能结束后，无任何冷却时间，即可使用下一次技能, 当玩家无法支付使用代价后，将会索取玩家身旁人类器官，且该技能虽然会让玩家脱离危险，却不意味着玩家一定不会死亡。】 【系统评价：……这种投机取巧的技能也只有你能使用了！加油！你一定会死的！】 他的技能是逃跑时的必备选项，因为代价很大，阿椒很少会使用。但是进入这里之后，他却发现自己的技能还用来寻找困住自己的监牢漏洞。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才做的，没想到真的一下就成功了。 他付出了一颗肾的代价，发现在这座环形监牢中，只有东北方的一处地方会透着些许的亮光，每次新人进来后，那处亮光将会扩大到能够容纳一人逃脱的缝隙，时间持续三秒钟，虽然短了点，但只要动作够快，肯定能够逃出去。 至于逃出去之后会怎么样，那就不在阿椒的思考范围内了。 天衍盯着阿椒看了许久，他心中没底，不敢轻信，在阿椒不耐烦时，勉强点头同意。 “好吧，你说要怎么做？” 阿椒这才露出笑容，“那你先去和那群人商量一起作假演戏，我都好几场没杀人了，他们应该能感受到我的诚意。” 天衍一瞬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他很想告诉阿椒你想多了，最终还是忍住了，开口道：“我知道了，先这么做吧。” ※ “你没什么用啊……” 样貌美丽的醉舞歪着头看向阿茴，她此时正在教导一群原住民排舞，因为有着大师级舞蹈精通的水平，很快便让这群舞姬跳出了不属于这时代的风华舞蹈。 “应该能火吧？”醉舞一边吐着瓜子，一边百无聊赖地说。 阿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平静。 她不太能欣赏这种慢悠悠的古代舞，也看不出美丑好坏，在她眼中，舞蹈是个华而不实的东西，几乎没什么用处。 醉舞大概也能猜出阿茴在想什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拍了拍手，示意这几个舞姬停下，然后又让人找来烧红的木炭，铺在空阔的地板上。 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指着这些木炭说：“谁要是能在这上面跳舞，我会完成她一个愿望。” 阿茴抬眼看她。 “你不行。”醉舞察觉到她的目光，连连摆手，“你这人都不怕疼。” 她见识过阿茴忍痛的能力，自然清楚这人绝对能够忍受疼痛站在上面。 阿茴顿觉无趣。 “不过……你要是能做到另外一件事，我也可以完成你的愿望。”醉舞勾起唇角，与阿茴对视，她的眼神是明晃晃的恶意，“就算是放了你弟弟也可以。” 阿茴抿着唇角，点了点头，“我做。” “都不问问是什么事？” “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做。”她说。 醉舞似笑非笑地看着阿茴，耳边传来了姑娘们的痛哭和哀嚎声。这声音对她来说仿佛是极致的享受，眼角眉梢皆带着快乐的喜悦。 醉舞伸出手，点了点阿茴的眉心。“我就喜欢你这样爽快的人。” 她尖利的指甲划破了阿茴的皮肤，点点鲜血顺着眉心往下流去，在这张明艳的脸上画出一道靡丽的色彩。 “我要你……”她凑近些许，嘴唇擦在阿茴的耳边，近乎呢喃道：“成为北极星的人。” 说完后，不等阿茴反应过来，便一掌推开她，看着在炭火上忍痛站立的舞姬，弯了弯眉眼，说道：“好！你想要什么？” 即使室内开了窗，但被烧焦的肉味依旧弥漫在四周，所有舞姬全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唯有那一位站的笔直的舞姬望着醉舞，她的神情略微紧张而痛苦，眼尾发红，但却不闪不避，一双漂亮的眼睛带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野心，道：“我要成为你。” 醉舞用手指挽了挽腮边的乱发，她深深地注视着这名舞姬，身上的气势压的人喘不过气，在舞姬咬牙不肯改变主意时，她突然将视线转向阿茴，“你觉得我要不要同意呢？” 阿茴茫然地回望，没搞懂这事怎么和她又扯上关系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你答应了，答应了就要做到。” “说的对！”醉舞双掌一拍，笑着说：“一诺千金，我不会食言。” 舞姬眼睛一亮，眼中满是期待。 她并不知道面前的女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唯一清楚的是，自从这个叫做醉舞的女人来了之后，她们便没有好日子过了，即使不用接客，可过的比之前还要惨。 醉舞没将她们当成人，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们，刚才站在炭火上还是小事，听说之前还有姐姐被人用铁梳子将背后的皮全都刮了下来。 不过，就算是这样，却还有很多人不肯逃跑。 一是跑不了，二是如果能够完成醉舞的要求，就会得到天大的好处。 上一个完成这些的姐姐，已经成为了知府的夫人，再上一个的姐姐，成功让自己嫁给了心上人了。 可是她不愿意将时间蹉跎在男人身上，她十分贪心，想要的更多。 而面前的人，就是她完成野心的踏板。 醉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名，云水。” “不错，就用这个吧。”醉舞让她从炭火上下来。 云水的脚掌已经全部烂掉，她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可是脸上却是带着轻松的笑容。 醉舞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扔给云水一瓶药水，“洒在脚上。” 云水听话地照做，很快，她脚上的伤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这令她更加确信，醉舞不是一般人。 也许是神仙，也许是妖魔，但不管怎样，都是将她从这处凡人地界带走的契机。 “其他人都走吧，云水，你留下来。”醉舞决定给她这个机会。 阿茴站起身，她跟着那群舞姬一起离开，有两个人是被其他人拖走的，她们也像云水一样尝试着踩在炭火上，可是却没能坚持下来，成为了失败者。 而醉舞是不会将目光放在失败者的身上。 阿茴瞥了一眼无法动弹的两人，这时，北极星从角落里窜了出来，见此情景，便拿出药膏细心地为她们抹上。 两人又羞又窘，但都眼神如勾，试图去勾引他。 奈何北极星没有理会，他微微笑着，对阿茴问道：“你活着出来了？醉舞没说什么？” “让你去死。”阿茴表情淡淡。 北极星挑了挑眉，对此倒是不意外，甚至很开心自己被诅咒了。 他带着阿茴前往一处隐蔽房间，开口道：“说吧，醉舞到底想让你做什么？” “让我当你的人。”阿茴很坦然，她不认为自己能够瞒过北极星，纵然此时可以闭嘴敷衍，但是弟弟阿椒在北极星的手中。 她不可能拿弟弟的命作为赌注。 “我的人……”北极星表情古怪，“什么意思？醉舞想让你当我的心腹？” “也许。”阿茴也不能确定。 北极星摸了摸下巴，盯着阿茴上下打量了许久，“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形象吗？醉舞是疯了让你当我的心腹？” 阿茴这种人，一看就是只能当打手的料，她的忠诚不会他，纵然现在有把柄能威胁到阿茴，但她的最终目的，是从他的手中救下弟弟。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他当成心腹？ 更何况，北极星根本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自己。 “我很有用。”阿茴抬眼，不肯退缩一步，“我能给你破坏。” 北极星眯起了眼睛。 随即，他冲着阿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笑容出现在中年男人的脸上只会让人觉得奇怪和恶心，再冷静的人都会下意识厌恶起来，可阿茴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一样。 北极星的手搭在阿茴的肩膀，指间有些暧昧地摩挲着她的肌肤，轻声道：“可我更想看到你崩坏的样子。” 下一秒，阿茴的手直直插入腹中，浓重的血腥味传来，打量的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涌出，她神色未变，甚至还能伸进去搅弄两下，“肝，脾，肺，肾，胃，肠……你想要看我坏哪一个？” 北极星：“…………” 他怔怔地看着阿茴，对上她平静的双眼，某种强烈的情绪在心中不停的翻涌，疯狂与理智在不停的切换着，他想要撕碎阿茴的脸，却又舍不得这无论如何都不会变化的表情。 北极星觉得自己的灵魂随之分裂成两部分，一部维持着人类的模样，一部则在精神世界里异变成想要吞噬负面能量的怪物。 他是个被父母丢弃的弃婴，养父母对他极好，但是他并不满足。 因为养父母没有把视线完全放在他的身上。 他们喜欢他，是因为他乖巧听话，一旦他不再听话，这份爱意将会被收走。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会忘记这份爱。 唯有厌恶，是持之以恒，要被记到死去的。 所以，北极星希望大家都讨厌他。 只要想起北极星这个名字，所有人都要皱起眉头，说上一句“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这样，他便会觉得满足和快乐。 可是在阿茴的身上，他所渴求的一切全都没有出现。 阿茴并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但却会为了他的一句话，对自己进行自残。 这并非爱，也并非恨。 北极星不懂。 他也不想懂。 “我讨厌你。”即使是厌恶，北极星的第一反应也是露出微笑，他轻轻触碰着阿茴的脸颊，“我讨厌爱着别人的你。” 要杀了她。 要杀了她。 一定要杀了她。 北极星的心在叫嚣着，身上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但阿茴却依旧神色淡淡，垂下眼睑，道：“我可以死，你要放出阿椒。” “不，不行！”北极星立刻改变主意，“你得活着！” “活得看到我成为最讨人厌的人为止！” 548 花铃 他想要什么？ 扭曲的情感, 阿茴并不陌生。 她的经历本就坎坷，遇到过的人和事说出来都要被成为离奇，像北极星这样希望自己讨人厌的类型, 虽然没有见过, 但她对此并不陌生。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北极星，视线极具有穿透力, 仿佛要从沧桑的外表上要看透他的本质。 北极星的心情差到极点，他未曾想过自己竟然会情绪失控, 也不想再承受阿茴那审视的目光, 便僵硬着一张脸, 擦着她的肩膀走了出去。 阿茴在原地转身，望向他的背影，目光深沉难辨, 良久后, 嘴唇微微张开, 呢喃地说了句，“年轻人。” 是的，年轻人。 在北极星这中年男性的长相下, 有一个极为暴躁易变的年轻灵魂, 他像是还处在青春期的孩童, 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无法将行为合理化，只能把这些全都隐藏在希望自己讨人厌的这个目标下。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他浑浑噩噩，不知今日明天，似乎只有别人的厌恶才能让他找到存在的意义。 阿茴抿着嘴唇，微微垂下眼睑, 手掌插.入身体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阵发黑，可她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平缓地将其抽出。 右手满是血迹，指甲处还有着些许的血肉，阿茴轻轻吸了口气，看了眼依旧被锁住的道具拦，单手将长衣撕开，裹住伤口，包扎起来。 无法使用特殊道具，对她来说确实是个麻烦的事情，就像现在受伤，根本没有办法给自己治疗。 刚才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她没想留手，导致现在伤得比较重，如果靠着这时代的落后医术进行治疗，要么需要几年时间恢复，要么就直接等死。 暗自思索了一会，阿茴的眼神逐渐放空，她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解决方法。 “天哪，你这是……怎么回事！” 惊呼声从背后响起，阿茴回头看去，还未看清是谁，就被一击重物砸中身体，阿茴下意识结果，随即反手就要将其扔了过去。 那人赶紧喊道：“别扔别扔！是治疗用的！” 阿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确实是治疗道具。 她看向来人，第一眼都没看到对方在什么地方，视线往下移了，才看到个子很矮的少女正担忧地望着她，“你是谁？这是怎么伤的？” 阿茴重新解开绑好的布条，对着伤口使用了治疗药水。 “我自己伤的。”她说。 “别骗我了，我刚才都看到北极星出去了，是不是他对你用刑了？”少女看着她逐渐愈合的伤口，表情缓和了一些，“你是不是怕他找你麻烦？” 阿茴没出声。 “别怕啊，我替你出头，北极星这种人就是讨厌！以前光是从精神层面打压就算了，现在倒好了，开始动手伤人了！” 阿茴道：“不用。” 少女叹了口气，对于她的选择也很理解，毕竟自己只能算是个陌生人，跟着陌生人一起对抗八级玩家，确实有点太冒险了。 她见阿茴伤的这么重却一声不吭，心中暗自佩服，即使在此副本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但痛感确实完全真实的，前几天脚腕被僵尸咬掉一口肉，她疼的晚上都睡不着，别提多难受了。 但现在，这个年龄不大的女生的腹部都被捅穿了，表情却一点没变，真的太了不起了。 “我叫花铃，勉强还算可以在北极星面前说上话，你要是真的受委屈了，可以先跟着我。”花铃认真的说。 阿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依旧自顾自整理着伤口。 花铃四下看看，检查了下确定无人，凑到阿茴的耳边，压低声音说：“我是巾帼会的成员。” 阿茴猛地抬眼。 花铃笑着说：“你总算正眼看我了！” 阿茴问道：“巾帼会？” “是啊，会长是明灵，你应该知道的。”花铃的神色颇为骄傲。 明灵在玩家群体中是极为出名的存在，只要进入玩家论坛，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她对于女性无条件地帮助使得男玩家惧怕她，但女玩家们却崇敬她，认为明灵达到了她们只能仰望的高度。 哪怕巾帼会后期出了一些问题，但丝毫无损会中女性对于明灵的崇拜，花铃就是其中一员，她弱小时得到明灵庇佑，一路顺风顺水走到了今天的位置，成为资深七级玩家，见升入八级无望，便开始想着学习明灵的做法，在副本中反哺其他女性，帮助她们免受别的男性玩家欺凌。 一般情况下，她的等级和公会能够让大多数男人敬而远之，只有小部分是万古不化的硬石头，像北极星就是其中一个，他等级太高，人又捉摸不定，花铃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清楚越是呆在他身边就越是烦躁不堪，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北极星揍一顿。 阿茴依旧面无表情，花铃有些泄气，“好吧，看来你还是不信任我，那个……我就不打扰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跟阿茴保持了距离，阿茴闻言，开口道：“阿茴。” “啊？” “我是阿茴。” 花铃：“…………” 她一时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阿茴，“是、是那个阿茴吗？” “我不知道还哪个阿茴。”阿茴说。 “没错没错！这是阿茴的回答！”花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目光满是忐忑和期待，“我可以……跟你握手吗？” 不等阿茴回答，花铃便有些慌乱的摆手说：“啊、那个……那个对不起啊！我是，其实……我……” 阿茴摸着腹部上已经结疤的伤痕，感受到疼痛也在逐渐减少，她用眼神示意花铃坐在圆桌前，自己则翻找出一套茶具，给她倒了点水。 花铃立刻站起，慌忙接过，她双手捧着茶杯，根本没感受到茶水的热度，直接往嘴里送，顿时被烫了一下。 她哎呦一声，打翻了茶杯，却不顾自己被烫红的手，第一反应是看向阿茴，“对不起！阿茴，有没有受伤啊！我我我笨手笨脚的！” 说着说着，她红了眼眶。 阿茴将剩下的治疗药水洒在她的手上，又示意她自己往嘴上抹了点，道：“我没事。” 花铃被感动的不行，哽咽道：“真、真的是阿茴回答……和姐姐们说的一样……” 阿茴：“…………” 也许是因为阿茴表现出来的善意非常明显，让花铃认为阿茴是很好说话的，便放松了心情，直直看着她道：“阿茴我跟你说啊，你在巾帼会可是大名人！我们都很感谢你帮了明灵姐解决她世界的困难！还让游戏吃瘪！真是太爽了！” 阿茴道：“我没做什……” “不只如此，你还改变了明灵姐的性格！让她可以狠下心对付叛徒了，我们会里的风气也变好了，没以前那么乌烟瘴气了，啊！我不是说以前的她不好，明灵姐不管是以前现在都很好，只是现在特别好！” “你知不知道明灵姐还开始主动扩张了？我的天！这可是超级大事，以前的我们根本就没法想这种事，都是别人攻击我们，我们再被动反击，现在一扩张，以前那些罗里吧嗦看不起女人的男玩家们，瞬间就跪了！哈哈，我们赢得可爽了！” “哦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我来到这里也一直在关注你！你对付任家二少爷的时候可棒了！要不是索菲娅不准我接触你，我早就跑过来跟你会和了！” “不过索菲娅也管不了我了，她离开这个副本了，唉，她在的时候我可烦她了，她一走，我就不太好过，只能被迫对北极星卖身了。” 说着花铃低落起来，正当阿茴吹着漂浮在茶杯上的茶叶时，又听她高兴的捶起桌子，兴奋起来，“哈哈，幸亏过来了，不然也遇不到你！这可是偶遇！巧合！绝对不是我有心接触你的！索菲娅才不能管到我！”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说的阿茴头脑发晕，彻底放弃去思考了。只要直觉没提示危险，就意味着她不用太过在意。 “我……”花铃还想再说，被阿茴直接伸出手制止了。 “谢谢你的治疗道具。”阿茴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道谢。 花铃赶紧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件小事！不管是谁都会帮你的！” 阿茴没有理会，她很固执地对花铃道：“你帮了我，我会报答你。” “真的，真的不……” 花铃声音在阿茴的注视下越来越小，她咬着下唇，一张清秀的脸上略微有些紧张地说：“那个……我们能不能互通下彼此信息？” 她来到这个副本可不是过来追星的，而是真的有任务要做，明灵其实早就察觉到了黑游的组建和动作，派她和索菲娅一起进入这里，就是为了查清这些人的真实目的。 现在索菲娅因为某些原因被迫退出，迫不得已她只好投靠北极星，避免了被集火杀死的可能，可这样也不长久，必须要重新找到同盟才可以。 花铃的这具身体有些矮，她从椅子上跳下，握着阿茴的手，说道：“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的。” 阿茴对此没有什么想法，如果是古来在的话，估计会直接表露好意，试图从花铃这里套话，但阿茴却很直白的拒绝了。 “我不要。” “为什么啊？”花铃瞳孔一缩，“是我做的不好吗？” “我要成为北极星的心腹。” “啊？” 阿茴淡淡道：“我弟弟在他手上。” 花铃还是一脸茫然。 她搞不懂阿茴的想法，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要做的事情。 “我也是北极星的手下，咱们一起互相帮助，还有个照应啊！” 阿茴依旧很抗拒，她总觉得靠近花铃会变得不幸，但是直觉又没有预警，这感觉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纠结了一番后，阿茴道：“不行。” “可你明明说过这是我帮你的报酬……” 阿茴面不改色，“换一个。” 花铃又试着纠缠了一番，见到确实是没法让阿茴改变主意，只好放弃此事，她叹了口气，幽怨地看着阿茴，过了几秒钟后，又很快恢复过来，元气满满地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平时遇到一些事情时，也可以选择联合吧！” 阿茴点头，“可以。” 花铃想了想，又道：“你的道具栏是不是被锁住了？” 阿茴点了点头，“是。” “这是跟随醉舞的一个玩家做的，他的天赋技能就是能锁别人的道具栏，我和他很熟，你买点好东西贿赂贿赂他，用不了多久就给你解开了。”花铃说。 这倒是个好消息。 阿茴提起了精神，道：“他想要什么？” 花铃凑到阿茴的耳边，悄声说道，“好看的女人。” “嗯？” 花铃指了指阿茴的脸，“就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人。” 阿茴：“…………” 549 典型 让你活着其实是为了立个典型！…… 阿茴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指着她说是个美女。 微微愣了愣神, 看着花铃黑色的瞳孔，她从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巴掌脸，柳黛眉, 眼睛又大又圆, 鼻梁高挺，嘴唇红艳，光是从这几点来看，这具副本里的身体, 在别人眼中确实是个美女。 但阿茴却不怎么在意, 她一向不在乎外表的相貌。 不过, 难得被夸赞, 她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花铃说完，又悄声道：“那家伙超级好说话, 你给他一点福利, 他就会乖乖听话。” 说完, 还对她比了k的手势。 阿茴嗯了一声，便决定去找那个人, 她不顾花铃说要休息的事情，跟着她重新换了身衣服, 走入一处小院。 比起她们这些玩家好几人住一间的大通铺, 这处小院看起来就豪华许多, 院中还有精致的假山布景, 几只小小的鸟雀落在假山上嬉戏。 阿茴扫了一眼, 没怎么在意。花铃对此很熟悉, 她敲了敲门，等到了对方回答后，立刻走了进来。 “老包！看我给你带什么人来了！”花铃很豪爽地说道。 被称作老包的男人是个面相极为普通的青年人, 身上穿着普通的麻衣，此时正费力地将一个酒坛抱上桌前，听见声音，抬头看去。 阿茴被花铃拽了一下，往前了一步。 老包看到她，眼睛猛地睁大，张开嘴，好半晌说不出话。 “嘿嘿，老包，你这人真是，看到美女动不了了？”在面对老包的时候，花铃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较为轻浮的性格，她一改刚才对阿茴的关心，动作粗鲁的将她按在桌前，道：“哟，哪里来的酒？闻着挺香的啊！” 老包手哆嗦了一下，他努力平复呼吸，最后无奈笑道：“你这馋猫，来的倒是时候，省得我去叫了。” 花铃大大咧咧的来到老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是包文，你跟我一起叫他老包就行！” 阿茴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老包并不在意，他拿出三个酒杯，将酒倒了出来。 酒液并非清冽的透明色，而是暗红色的酒汁。 “葡萄酒？”花铃这下是真的惊了，她的目光落在老包脸上，“你还会做葡萄酒？这几年哪来的葡萄？” “我用了一点特殊的方法。”老包假装镇定的说：“你懂得。” 作为玩家，手里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特殊道具很正常，别说在秋季种出葡萄酿酒，就算冬天吃上西瓜都没问题。 花铃闻言也不再去问，悠然坐下，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这葡萄酒。 顿时眼睛亮了起来，这酒虽然没从高档的玻璃瓶里倒出，但香气却丝毫无损它的口感，酒汁酸甜适宜，入口绵润，葡萄也有的果香在舌尖萦绕，几乎尝不出酒精的气味。 与其说是红酒，倒还不如说是发酵的葡萄汁更为贴切一些。 花铃没控制住自己，忍不住多喝了几口，她自认自己酒量不错，没把这点酒放在眼里。 “应该弄个玻璃杯的。”花铃将酒杯放下，盯着酒坛皱眉，“这样喝感觉不对劲，你拿酒坛也很奇怪，葡萄酒不是木桶酿的吗？” “哈哈，凑合凑合得了！要想用玻璃，得等我做好烧玻璃的器具。”包文笑声爽朗，语气有些迫不及待，“你们先喝着，我去炒个菜！” “啊？喝红酒吃家常菜，这不是更怪了吗！” 包文道：“我刚想起来还炖着老鸭汤……” “不怪不怪！包包大人！你是永远的神！” “馋猫！”包文笑骂了一声。 花铃随意的应了声，等到他离开之后，才对着阿茴挤眉弄眼，“怎么样，是不是很好说话？等我们吃过饭，你就别开口，一切交给我来做！” 阿茴看着花铃，问道：“你们以前认识？” 虽然是问句，但她心中已经肯定。 包文与花铃之间的熟稔度并非是刚刚结识的朋友，反倒是多年相处的老友。 花铃倒是坦然地说：“是的，我们都认识好多年了。” “我还是新人的时候，第一个副本就遇到了他，我俩都是艰难活下来，只不过最后我跟着明灵姐走了，他靠自己走到今天的地步。” “我们没有利益矛盾，就经常约在一起吃个饭聚聚之类的。” 花铃说话间将酒杯的酒喝光，又连连倒了几杯，喝着喝着，眼神也逐渐迷醉，她伸出手指着阿茴，不停的转着圈说：“诶，你咋变成两个……三个……唔，五个了？” 阿茴道：“你喝醉了。” “我……喝醉了？哈哈，你好好笑啊，知道我酒量多少嘛！伏特加我都一口气干过两瓶，喝这个能醉？” 阿茴看她如此，知道是醉了，便不再多说。 她向来不爱喝酒，但见花□□中嘟囔着好喝，便试探的也尝了口葡萄酒，结果顿时吐了。 酸味大过甜味，还有酒精的苦涩，根本就不好喝。 阿茴皱了皱眉，觉得自己被骗了。 没多久，包文便端着炒好的菜过来，见趴在桌上人事不知的花铃脸色一变，赶紧抱起酒坛一看，原本满满的葡萄酒空了一半。 他又好气又好笑，“个子不高，倒是真能喝啊。” 说着，歉意地朝着阿茴笑了笑，把花铃抱起，放到床边，让她先睡一觉。 此时屋外阳光明媚，还有些许光柱顺着木质窗棂洒在屋内，阿茴坐在包文的对面，阳光从背后照到她的脸上，有种朦朦胧胧的美，又好像带着某种圣洁感。 阿茴直直看着他，神色平静，也不说话，就像是一尊石像，安静的等待有缘人的朝拜。 在这样的目光面前，包文有些气弱，他本就不是太强硬的性格，此时喝了口酒壮胆，斟酌着言语道：“那个……我知道你是阿茴。” 他小声说：“之前去抓捕你的时候，我也过去了，但是我太弱了，距离不够，没法封锁你们的道具栏。” 阿茴点了点头，“知道了。” 包文跟阿茴不熟，根本不知道这句知道了有什么含义，不过作为从那场战斗中下来的人，他亲眼看到过这双稚嫩的手，是如何拿起重狙，一枪一个杀死他身旁的同伴。 他之所以会活着，只是足够幸运而已。 而这份幸运能不能继续持续下去，此时还是未知。 阿茴凶悍的形象刻在他的脑子里出不去，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到对方神色淡淡，包文心中发虚，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着：“你、你来找我是为了解开被封锁的道具栏吧？” 阿茴继续点头。 包文的头皮发麻，他的手指不安地捏着袖角，声音发虚道：“我不能，给你解开……醉舞和北极星，都过来要求我不能解开……” 对于他们的选择，包文其实非常理解的，一把重狙能杀一百多名玩家，要是阿茴手中拿了其他武器，恐怕会连整个老窝都端了，听说他们之前还在酒楼搞了个大事，当时也死了好多人，这也导致醉舞的手下急速减少，以至于他这种非战斗类型的玩家都要去前线战斗。 阿茴杀了这么多人，按照正常情况，包文其实是应该惧怕或延误她的，但包文却没有这种情绪，或者说，只要是给醉舞当手下，都不会有这种想法。 一方面是因为玩家们之间很少会有太过交心的存在，大家每个月都要在各个副本中游荡，根本没多余的心思去搞人际关系，除了真的关系很好的朋友，愿意为彼此去死，否则他们对于别人死亡很难共情。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醉舞手下的这群人，根本就不想投靠醉舞！ 他们都是分散在各地的散人玩家，醉舞石榴花等人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用了一些方法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强迫他们干活，最可气的是，不发工资不说，一不小心性命都堪忧。 如果有个好的领导者，团队向心力强，那么彼此的感情深厚也是正常，可是醉舞又不是这样的领导，她做事狠辣不留情面，任人唯亲又偏偏觉得自己能靠着美貌横扫天下，所有人都该让着她，压根不愿意去考虑别人的死活。 就拿包文来说，要不是他的天赋技能对醉舞有大用，早就被发派去最危险的地方了，哪像现在这样，还给个小院住着。 这小院也不是白住的，四周全是监视者，谁进来找他，醉舞都一清二楚。 包文也是个被逼给醉舞打工的，一直以来，他当独狼玩家过的挺开心的，是被人硬抓过来的，自然心生怨气，作为底层，他最大的反抗就是给每个上门的人解锁，至于他们解锁后会干什么，包文才没心思去管。 反正醉舞需要他，不管他做得多过分，都不会有事。于是包文才在醉舞的临界点反复横跳。 现在面对阿茴这座大山，他跳不动了。 阿茴眼神微沉。 “我真的不敢给你解开……”包文欲哭无泪，“只要解开，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了。” 阿茴问道：“用刑呢？” 包文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个用刑是什么意思，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要是想解锁，就不能缺胳膊少腿，还要保持心情畅快！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有独门院落？” “麻烦。”阿茴淡淡道。 包文没吭声，他无比感谢自己的技能特性，让他一次次地活了下来。 “还有啊……我死了的话，技能会继续封锁下去，就算你出去，也解不开道具栏……” 阿茴：“…………” 包文顿了一下，表情紧绷，低下头看着脚面，说道：“你要小心一点，别和北极星靠的太近。” “花铃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就成了北极星的手下，如果你也想投靠他，以醉舞的性格，是不会允许这样的。” 阿茴哦了声，“如果醉舞让我投靠北极星呢？” “啊？”包文猛地抬起头，脸上诧异多过茫然，他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啊？不应该啊？” “北极星暂时不会杀我。”阿茴道：“你可以放心解开。” “不，不是这样的！”包文纠结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活下来，但是……按照他们最初的想法，一定没有让你活下来这个选项。” “你背后站着明灵，又杀了这么多人，还不肯归顺他们，就算被俘虏，也没人虐待你，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放过你的样子啊！” “也许醉舞是打算以你做饵，引明灵出现也说不定！” 话音刚落，包文又立刻摇头，“不对不对，不可能的，除非醉舞疯了，否则怎么可能会让明灵来这里……索菲娅前脚刚走，她后脚进来，地狱游戏估计要忍不住动手……” 包文越想越古怪，垂头顿足一副疯癫的模样，阿茴静静地坐在原地，面无表情注视着他。 过了一会，包文才猛地一拍手掌，兴奋道：“我想明白了！让你活着其实是为了立个典型！” “他们可能打算招安另一个难搞的家伙！你就是给那个人看的典型！” “也许是绮罗尘，也许冬无雪，还有可能是……” “和远航者同队的魔鬼！” 550 解封 ……你卡bug呢？ 魔鬼其人, 人如其名。 只要是知道他这名号的人，没有人不被他曾经凶残的事迹所吓住，哪怕是再有恶名的坏人, 见到此人，都觉得自己是头上冒金光的佛子。 包文说完这话后, 就等着看阿茴失态的模样,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 阿茴根本毫无反应。 “那可是魔鬼啊！”包文不禁又重复了一遍。 阿茴：？ 她并不知道魔鬼是谁，但是见包文如此表现，心中也明白过来这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但那又如何？ 她连魔鬼的会长远航者都遇到过, 从他手中活下来，还会怕这个魔鬼吗？ 见她依旧平静, 包文不知怎的, 突然间就觉得很不爽, 但是一想到阿茴的实力, 他瞬间就冷静下来。 他深呼吸了几次, 看着阿茴，苦涩笑道：“也对, 知道也没有什么用。” “你是被人当做用来钓鱼的饵，不管怎么挣扎, 都是徒劳无功。” 包文越说越低落，猛地灌了一大口酒, 借着酒气，胆子也大了一些，“不只是你，我也一样, 拼死拼活这么多年，最后还不是人家的一条狗？” “八级，八级啊……” 能够不靠大公会，独自一人坚持成七级玩家，包文自认为自己是有资格骄傲的，他没有太大的优势，能活到现在靠着运气和努力。本以为成为七级玩家后，就可以不用再和弱小时一样仰人鼻息，结果……还是一样的。 不到八级，终究是一只蝼蚁。 包文的脸上挂着难看的笑容，“我好想给你解开道具栏，你敢和醉舞对抗，这种勇气我很佩服，可是……我不能，不可以，一旦我这么做了，就会被杀……” “凭什么死的是我呢？就因为我背后没有八级玩家吗？我根本不想依靠别人，我想成为别人的依靠啊……” “我这种技能……有什么用？我是个废物，为了活下来，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做错了吗？没有！没有啊！” “醉舞比我杀的人多，她不仅活着还成了八级玩家，北极星坑了多少信任他的人，结果踩着尸骨成为八级玩家，还有魔鬼……这些人，哪个不是满手血？为什么他们能够走到那一步？我不可以？！” “我凭什么不可以啊！为什么，为什么八级的位置只有八十个啊？我们这些后来的人，怎么和他们抢？” 说着说着，包文站起来，脚步踉踉跄跄，明显是醉了。 他的脸颊升起了大片的红晕，一杯接一杯的喝，最后还嫌不过瘾，抱起抬起就往嘴里灌。 “好恨，我好恨啊！” “为什么……要绝我的路？” “八级，八级啊……” 包文的脑子昏昏沉沉，却不觉得难受，他的脚步虚浮，浑身发飘，只觉得自己仿佛要飞起来，那些平日里压在心底的话借着酒气说了出来，他的声音满是痛苦，眼神不甘又倔强。 握紧了拳头，用力到浑身都颤抖，他愤愤锤了下桌子，带着哭腔说：“我只是晚了几年成为玩家，这有错吗？！凭什么不让我走那条路？！凭什么要让我把命交给醉舞！我不服！我不服啊！” 这是包文的心声，他从成为玩家就开始被要求往上爬，当他终于爬到了七级，并走到顶端之后，所看到的不是一条康庄大道，而是进无可进的铜墙铁壁。 八十个八级玩家已经满额，在这之下的七级玩家，再也无法走到那条路上，他们只能屈辱地被八级玩家奴役，否则就有性命之危。 能走到现在的七级玩家，没有不惜命的，包文哪怕在不情愿，却也只能当着醉舞的狗。 阿茴没有看他，垂着眼睛，盯着桌面那被洒落的红色酒汁，她在此时此刻，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么幸运。 如果不曾遇到古来，或许，此时的包文就是她的未来。 阿茴很清楚，自己是绝对无法对抗八级玩家的，因为成为八级玩家的人，手中握有大量的资源势力，再加上生命形态早已与普通玩家不同，不管七级玩家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杀死他们。 而一旦让他们复原，对于动手的人，将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所以，几乎没有人敢和八级玩家作对，除了……古来。 如果将他的做法放到论坛上，定然要掀起一阵疯狂的讨论热度，没有人能像古来那样选择对抗八级玩家，并且，他还成功了。 在无影市里，他在那么多八级玩家中游走，犹如在钢丝绳中游走，要是棋差一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万丈深渊。 可现在，他们不仅活着，团队中还有一位八级玩家，乌衣巷对古来的情感更像是报恩，所有的一切都在上升期中。 阿茴发自内心的感谢着古来，她远比包文要幸运的多。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粗陶的杯子触感并不细腻，还有着颗粒般的粗糙触感，红色的葡萄酒在里面微微荡漾，映照出她虚幻又模糊的脸。 阿茴眨了下眼睛，她放下酒杯，按住了包文又要倒酒的手，语气平静，“给我解开。” 包文惊了一下，转过身，正面看向阿茴，大着舌头说：“我，我都说了不行！” 阿茴的表情不变，手指微微用力，咔嚓一声，已是折断了他的小臂。 剧烈的疼痛令包文打了个激灵，他猛地惊醒过来，张大了嘴，刚要喊出声，却对上阿茴淡然的目光。 明明是毫无情绪起伏的眼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冷。 一种渗透到骨子里的冷。 会死的！ 即使不用阿茴威胁，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他睁大了双眼，瞳孔紧缩，刚要求饶，可是对上这眼神，他的话语全都被堵在喉咙中，而多年来在危机中锻炼出来的直觉让他下意识道：“我解！我马上解！” 阿茴安静地看着他。 包文咬着牙，忍着痛，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触碰着阿茴的脸颊，近乎狎亵般从耳后一直摸到了她的嘴唇，拇指在唇珠的位置不停摩挲，暧昧的将拇指从口中深入进去，搅弄着她的舌头，色.情到了极致。 可这么做的两人，一个疼的表情扭曲，一个面无表情神色冷漠，根本没有丝毫羞窘，良久后包文才道：“好了……” 阿茴看向自己的道具栏，见到确实解了锁，便松开了手。 捂着扭曲的手臂，包文退后几步，马上解释道：“我刚才……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这是必要的解锁动作！是真的！” 他很怕阿茴觉得侮辱再动手打他，狼狈地移开目光，“我这技能，想封锁很容易，只要靠近要封锁的人就可以了，但是解锁必须做这种动作，不然就无效……我也知道你可能会觉得被侮辱了，那个……能不能别打脸啊？你这种力度要是扇我一巴掌，我能直接归天！” 说着说着，他又快哭了，悄悄抹了把眼泪，“我也好困难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行吗？” 阿茴：“…………” 她知道包文说的是实话，刚才他说的必须保持心情畅快是假的，事实上，很少会有人能在她面前说谎，直觉会告诉她谁在说真话，谁在说假话。 得到了想要的，阿茴不欲多说，直接转身离开，这时候原本躺在床上醉酒的花铃也跳了起来，随着阿茴一起跑走了徒留包文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半晌后，包文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骗了！ “花铃！你这混蛋！我以后再给你酿酒，我不是人！” 小小的庭院中爆发出包文凄厉的一声嘶吼。 花铃吐了吐舌头，说道：“嘿嘿，我为了你连老友都坑了，你怎么补偿我？” 话音刚落，就见阿茴一手取出屏蔽器，一手则拿出一把重狙来，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扑过去，压住她的手，“你想干什么！！谁让你把枪拿出来的！” “我要去杀人。”阿茴说。 “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讨厌醉舞！但是，你觉得你拿个枪就能杀了吗！她可是八级玩家！”花铃急的不行。 阿茴道：“我可以。” 花铃：“…………” 她被噎的一时说不出话，哪怕十分尊敬阿茴，此时也不禁想骂一声蠢货了。 你觉得你可以……你怎么不觉得自己能上天啊？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表露出来，只能耐着性子劝诫说：“你根本没有机会的，醉舞可是八级玩家，根本杀不死！” 阿茴无动于衷，她知道八级玩家可以被杀死。 花铃又道：“能杀死八级玩家的只有八级玩家，与其拿着枪直接和对方硬碰硬，你还不如找个八级玩家跟他合作，给他创造机会呢！” 阿茴动作一顿，她觉得花铃说的很有道理。 默默收回了枪，看到花铃松了一口气，她问道：“找谁？” “啊？”花铃没急着回答，四下看看，见这处是个空旷的大路，便拽着阿茴来到一处上了锁的民居。 她俩翻墙进入，花铃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你们和绮罗尘冬无雪关系不错，但这次不能找他们。” “虽然不知道他俩的技能是什么，但是我从未听说过他们的战绩，估计水平也就那样，而醉舞可是有着很厉害的技能，他们根本……” “不杀醉舞。”阿茴打断，“我要杀北极星。” 花铃倒抽了一口凉气，满脸不可置信，“你……你是说真的？” “嗯。” 见阿茴的表情不似作假，花铃纠结一番，最终也跟着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可能杀不了他。” “如果说对付醉舞还有一线生机，对付北极星，估计就没希望了。” “这个人实在讨厌，想杀他的不在少数，我听明灵姐说过，前不久就有一次针对北极星的刺杀，动手的是三个八级玩家……最后结果是，他无事发生，而对付他的人，都还没动手，就被各种厄运缠身，无暇顾及他了。” 阿茴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的技能可能是幸运或者转运。啊，这不是我说的，是明灵姐说的。”花铃看阿茴茫然的眼神，想了想，道：“我这么说吧，你平时要杀人，肯定是计划好，然后动手对吧？以你的习惯，一般是用枪，且能够杀死对方，是这样吧？” 阿茴点头。 “但是对付北极星不是这样的，在你将他当成对手的时候，你就被霉运之神锁定了，不管做什么都不顺利。” 阿茴的目光突然凝重起来，她想起来自己和弟弟进入这个副本后，对付北极星使用的各种手段全都没用，甚至……处境还越来越差，变成她当了人质，弟弟被当成俘虏，生死未知。 “你越不幸，他就越幸运。”花铃说：“到了最后，可能全世界的人，都与你为敌，阻止你杀他。” 阿茴想了想，道：“如果我在不想杀他的情况下杀他呢？” 花铃傻眼了，“啊？” “靠意外杀人呢？我想杀别人，结果误杀了他之类的。” “……你卡bug呢？” 551 问题 很不合理。 阿茴给出的方法并非是胡扯的, 作为曾经排名第一的杀手，她经常会遇到雇主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杀人要求，制作意外杀人并不算特别难。 如果将杀意对准别人, 然后利用意外试图杀死北极星，这种方法不算太难。 阿茴觉得自己的假设合情合理，花铃倒是一脸的无语。 她懒得跟这么执拗的人争辩了, 只是道：“你试试呗！” 让她失败吧，只有失败了她才能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阿茴点了点头，开始思索要如何去做。 想了一会，才道：“最了解北极星的是谁？” 花铃摇头, “我不知道, 根本就没见过北极星和别人关系好。” 就算是当初和北极星一起找到她的王付闻, 也不会知道太多关于他的内幕。 花玲悄声道：“北极星不信任别人, 他的房间根本不准别人靠近。” “我曾经试探过, 但没有成功, 还没靠近门口就被道具发现了。” 阿茴说：“你水平不够。” 花铃一噎，没好气地说：“你水平够你去试试。” 见阿茴真要动身，花铃又拽住了她的衣袖，“你等等，不会就这么去吧？” “想太多，容易被发现。”阿茴说：“如果真是厄运转移，我不动杀意, 他就不会察觉。” “呃……会不会作对也会被发现？”花铃问道。 “哪种程度的作对？”阿茴盯着她, “轻微，中度，还是重度？” 花铃说不上来。 她看到这处房屋中有着纸笔，便直接拿来一张在上面写着计划书。 “我们先来列一下提纲哈, 首先确定要搜集北极星资料，就得绕开他的幸运，要先假设我们搜集资料不是做坏事，而是崇拜他……嗯，这样的话，试验品不够啊。” “崇拜他，对他无感，厌恶他，先崇拜后厌恶，先厌恶后崇拜，这些都要实验。” “还有，要如何在他不会察觉的程度下进行测验？轻微级要几人去？中度几人？重度又几人？如何区分这些等级？” “等到做到这些之后，是否再去以你刚才说的制作意外的方式伤了他？” …… 花铃越说越精神，很快便将一整张纸写满了，盯着这纸上的狂草，阿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字，问道：“你什么职业？” “啊？你对我有兴趣吗？”花铃停了喋喋不休，眼中发亮道：“我是一名老师！” 果然。 阿茴对此并不意外，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老师……都是这样吗？” 花铃没听懂，她将纸上写的东西记下，重新誊抄了一份，这一次字迹要工整很多，“你也一起记下，我们慢慢实验。” “慢不了。”阿茴拒绝。 她可以慢慢做实验，阿椒却等不了这么久，如果可以，阿茴不想拖延时间。 阿茴盯着那张纸，细细的从第一个字开始看，这一次要比以往都认真，看着看着，突然眉头一跳，抬笔划去一个选项，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纸上的所有计划被划得差不多，只剩下两个没有动。 一个是阿茴最先提出的，以刺杀别人为目标的意外法。 一个是以崇拜北极星为开端，对其进行好心办坏事的转运法。 花铃看她停了笔，这才问道：“你在干什么？” 阿茴道：“直觉。” 花铃：？ 她不懂阿茴的意思，但见对方没有解释的意思，便脑补这是她能力的一种，于是也就不再问了。 “那……我们就从这两个开始试验？” 阿茴点头。 花铃又烦恼起来，“咱俩都不适合做这种事情，现在还得重新培养几个人进行测验，也不知道会不会打草惊蛇。” 阿茴从袖中取出一瓶药丸，推到花铃面前。 花铃触碰了一下，顿时睁大眼睛。 “你，你这是……” 阿茴点了点头，“就用这个吧。” 花铃顿时笑了起来，“放心吧，有了这东西，我们肯定能赢！” 阿茴却纠正道：“要杀了他。” 花铃：“……嘘！” 她连忙让阿茴闭嘴，不能表露出任何杀意。 也就是在这时，屋外的房门突然被打开，房门主人走了进来，他看着坐在屋内的两名少女，惊讶道：“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花铃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男人的眼神蓦地迷茫起来，他像是没有看到这两人一样，重新关上门，走了出去。 “这处据点不错，日后我们可以来这里会和。”她说。 阿茴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花铃便觉得有些不安，“怎么了？这里不合适？” “不是……”阿茴缓缓摇头，她看了看屋外的男人，道：“他可以做试验品。” 花铃一愣，顿时明白过来，攥着药瓶的手也紧了一些。 这里面是阿茴准备的特殊道具，对她们接下来的行动有很重要的帮助。 【装备名称：言听计从蓝药丸】 【装备等级：八级】 【装备价格：3600点券（回收至系统商城2000点券）】 【效果说明：该道具可让任何生命体服下，服下后将会无条件顺从道具持有者，道具一共二十粒，五天后效果消失，服下者不会记得被控制时的任何事情。当服下者精神力极为强大时，效用时间减半。】 【负面影响：使用该道具时，服下者所受的上，将会以三倍痛感传递给持有者。】 【系统评价：你想要言听计从？殊不知，你才是被控制的！】 言听计从蓝药丸的副作用很强大，三倍痛感并非是常人能够忍受的，如果她们要被控制的人对此进行一系列自杀袭击，那么最终承受疼痛的人将会是自己。 不过，这对于玩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情，几乎所有人的手中都有削弱痛感的特殊道具，所以两个一块使用的话，四舍五入，约等于不付出代价。 想到这，花铃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手里正好有易容的道具，到时候再给他安装一个玩家身份……”花铃眯了眯眼睛，似乎也在等待着看北极星出事。 阿茴嗯了一声，又道：“我的事情完了，可以做你的事情。” 花铃一愣，没想到阿茴还会记得这件事。 “你帮我，我就帮你。”阿茴平静地说：“公平。” 花铃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嘴角不往上翘。 她捧着脸颊，看着阿茴，认真地说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会被那么多人喜欢，我也好喜欢你啊，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会帮我。” 阿茴：“…………” 她飞快的看了花铃一眼，很快便低下头。 花铃晃了晃自己的小短腿，将刚才写字的纸放在烛火下全都烧个干净，开口道：“我来到这里，是为了……那个矿产。” 阿茴哦了声。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也是，你们之前和索菲娅见过面。”作为和索菲娅同一个公会的成员，花铃有着很多消息渠道，她远比索菲娅要认真负责，为了巾帼会的发展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说是矿产也不太准确吧，那东西目前每个准头，索菲娅还跟我说过，可能是世界意志的碎片。不过这也不重要，据说，那个东西能让很多八级玩家放下结缔选择合作，最后组了个叫做黑游的组织，一起跟游戏对抗……咱们这里，是以醉舞为首，她不停招募吸纳着来自各处的玩家，并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当私兵，更重要的是为了守护那个东西。” 阿茴道：“没必要。” “是吧，我也觉得没必要，八级玩家实力那么强，还用得着咱们这群小喽啰？他们真要想守着那东西，直接安排一群八级玩家在那边巡逻，谁敢过去抢？这不是最厉害的安保措施吗？”花铃吐槽。 “有隐情。”阿茴肯定道。 “是啊，绝对有隐情，而且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让地狱游戏垂涎的东西。”花铃说。 “你等级不够。” 阿茴想着荭俏说的那些话，同为八级玩家，又加入了黑游，还和醉光阴交好，她应该不会骗人，所以这世界确实出产了让游戏渴望的东西，不仅如此，还让那些帮他侵略别的世界的八级玩家选择反水，一起对抗了游戏。 “什么啊？你又知道多少？我可是被明灵姐跟索菲娅亲自教导过的！我知道的内幕多了！”花铃有些不高兴。 阿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关于燎原火的事情。因为这是古来的本事，跟她无关。 花铃见阿茴沉默，自觉胜利了，便开心地说道：“其实越调查越觉得古怪，很多事情都是自相矛盾的。” “一，如果他们真的有那个东西，为什么要低级玩家去看守？每隔七天，城里就会消失一百名玩家，他们去了哪里我不得而知，但三天后所有人都会回来，我俘虏过两人，没从他们口中得知消息。在使用了搜寻记忆的特殊道具后，我们才知道了他们是去某个地底，守护一个发光的圆球。” “假设这东西是世界意志，我们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得知他的位置？” 阿茴点头，表示认同，“很不合理。” “二，在你来之前，城里有三名八级玩家，醉舞，千斛，石榴花，这三人守在这里，一直没出过城，但是在前不久，三人迅速动身，截杀索菲娅，这是为什么？他们难道不知道索菲娅也来了吗？我们的行踪又不是隐蔽，索菲娅那么高调的人，早在僵尸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暴露了，他们一直没动手，是不知道此事？还是那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 “截杀索菲娅也就算了，动手也不彻底，犹犹豫豫的，千斛石榴花被俘虏了，索菲娅只是被逼退出副本，这场战斗，谁也没受伤。” 不等阿茴表态，花铃一口气说了下来，“三，北极星来这座城之前，明确的说要杀人，可就我所知，他目前为止还没杀一人，为什么？” “四，你是被北极星和醉舞同时盯上的人，杀了那么多人，早已算的上是不死不休，可他们为什么要你活下来？老包之前说要把你当成典型，这也可以算理由，但，真的是为了招安吗？招安八级玩家，需要你做范例？招安七级玩家，需要人做范例？” “五……”花铃猛地喘了口气，阿茴适时给递上一杯水，她一口灌下，这次久久不语，望着前方，沉默下来。 阿茴等了一会，才听见她说：“外面的僵尸越来越多，到底是谁在促成这件事，做这事又有什么意义？我总觉得僵尸很危险，之前我故意被咬了一口，所有的治疗道具都不管用，无法抵抗那份病毒侵入，是索菲亚看了我的脚，又为我接了别人的脚，我才幸免于难。” “如果玩家对此都棘手，僵尸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蠢笨。” “不瞒你说，我的调查到了今日，全是问题，没有一个能够顺利得到解答……只知道，这大厦将倾，她们那些八级封锁了出入口，或许最后，我们都得成为这些秘密的陪葬。” 552 集合 阿茴：“哦。” 花铃的话语太过悲观, 似乎没有一点希望。 阿茴也没想到原来对外乐观的花铃竟然会这么想，花铃神色黯然的抹了抹眼角，将眼泪擦干, 对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我太不成熟了。” 阿茴摇了摇头，“不会。” 设身处地地站在花铃的立场，就不难看出, 她此时内心的煎熬与压力, 索菲娅走了之后，能够探查这副本世界一切真相的重担全都压在她的身上，她必须要为了自己，为了明灵，为了巾帼会得到那个答案。 即使这答案会让她身死，她也在所不惜。 这个女孩或许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在她的眼中, 阿茴看到了决然和坚韧，还有永不后悔的灼热情感。 阿茴很理解她。 她嘴巴笨,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但是她愿意为了阿椒，为了古来，为了团队来牺牲自己。 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她的命真的可以救下他们的话，阿茴会毫无顾虑的选择以命换命。 花铃抿着唇角，并没有等到阿茴露出不赞同的劝诫，心中松了口气，冲着她莞尔一笑。 “那我们在把话题绕回来, 我其实还有别的问题，但那些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主要是这五个问题得不到答案的话，将会影响明灵姐对局势的判断。”花铃抱着茶杯，小口的喝了一点，说道：“我之前想和你合作的目的，就是希望借此机会得到答案。” “怎么做？”阿茴问。 花铃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份早就暴露了，不管是醉舞还是北极星，都不可能将我当成心腹，我自然也没资格去靠近他们。” 她是巾帼会的高层，又投靠了北极星，醉舞除非是傻了，否则绝对不可能会信赖她。 阿茴也没有好办法，她根本不擅长动脑。 两人面对面坐了一会，花铃放下茶杯，从凳子上跳下，“既然这样，先回去吧，走一步看一步，我的事情不急，先帮你把弟弟救出来。” 阿茴闻言，摸了摸袖口，从里面拿出了一枚淡黄色的晶块，将其递给了花铃。 花铃有些疑惑地接过，她碰了碰，闻了闻，见不是道具，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糖。” 花铃：？ 阿茴面露不舍，指了指嘴唇，“很好吃的，糖。” 花铃依旧没明白，不过倒是清楚阿茴想让她吃下去。 她老老实实地吃了，只觉得这糖腻的发苦，甜的有些不适合人吃。 但是见她吃下的阿茴倒是微微翘起了唇角，显得很高兴。 花铃只好压下吐槽，忍着这奇怪的味道，走出房门。 屋外还有那被控制住的男主人，此人的面相大概四五十岁，脸上黝黑，瘦骨如柴，穿着一件破布似的灰色麻衣，小小的眼睛看人时带着一点奸猾。 花铃很快知道了他的情报，这人叫做王柳，外号是王六，赌坊里的一名伙计，早年家境不错，但因为赌博成瘾，败光了家，使得妻离子散，只能进入一间赌场做了伙计。 他手头上拿到的钱存不了多少，就全都会投入到赌场之中，所以附近的人被借了个遍，却没见他还过，邻里也都叫他六癞子。 这样的人，不管什么时候消失都是很正常的。 花铃对此很满意。 她给王柳换了张脸，是一个已经死去的萌新玩家，那名玩家和她有过接触，所以花铃知道他一些基本情报，顺手也将记忆给他替换了。 “你很崇拜北极星，你认为他为恶的手段非常厉害，你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你将会在见到北极星的时候，给他敬茶，给他洗衣做饭，这不会让你觉得奇怪，因为你一直想照顾崇拜的偶像。” “但你天生笨手笨脚，敬茶的时候会摔倒，洗衣的时候会把衣服洗烂，做饭的时候会烧了他的房子……甚至，你每次这么做的时候，都会伤到他。” “就算他拒绝，你也不会离开，你想一直看着他，哪怕是呆在角落里不会靠近……” 阿茴神色一动，沉声道：“让他喜欢看北极星流血。” 花铃颇感意外，她想了想，道：“同时，你很喜欢看北极星流血，他越是受伤，你越是开心，觉得流出血的他才是你真正敬仰的偶像，你将他看做神明，会带着崇拜的心情做出无意识伤害他的行为。” “但你从内心深处就在认为，你根本无心伤害他，一切都是意外。” “这种隐秘，除了你自己，谁都不会察觉。” …… 说了这些，花铃觉得已经够了，她看向阿茴，问道：“还继续吗？” “让他忘记我们。” 花铃恍然，自己忘了这句，“你在醒来后将会忘记见过我们，随后，将去寻找北极星，他的位置在百花阁，去那里报出你的名字，守门人会让你去的。” 阿茴这才点头，“够了。” 花铃重重呼出一口气，已是脸色惨白。 使用催眠的特殊道具自然也要付出代价，催眠的条例越多，代价也就越高。 像她们对王柳做的这些，足够让她血气亏损好几天了。 不过花铃一点也不在乎，她还颇为高兴的看着这人，觉得距离完成阿茴目的越来越近。 “击杀北极星也不是着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寻找你弟弟。” 阿茴点头。 她重新从院子里翻墙出去，和花铃走回到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花铃叹息道：“这就是无知的好处。” 外面都快被僵尸覆盖，这座城里却一点事情都没有，依旧如往常那样在过着日常生活。 阿茴道：“附近几百里没有僵尸。” “这个是应该的，如果有了僵尸的话，城里人需要的粮食就运不进来，容易引起动乱，等等……”花铃抬眼看向阿茴，“他们并不需要普通人吧？就算这座城是个空城也完全影响不了计划啊？” 阿茴头都大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唉，也是，和你说这个干什么……”经过短暂的相处，花铃算是看出阿茴并不擅长思考，她是走武力流的玩家。 “姐姐们总是夸你的主意好，我还以为你会聪明……”她笑了笑，“不过这样也不错，傻人有傻福。” 阿茴瞥她一眼，并未再开口说话。 两人一路走着，买了不少吃食，边吃边回百花阁，还没进门口，就见到一群人正在列队出发。 花铃的神色冷了下来，“看见了吗？这群人就是我刚才说的守卫。” “位置知道吗？”阿茴问。 “没法探查。”花铃摇头，“似乎每次都会变。” “还有……我总觉得醉舞知道我们这些人在查她，也许是她故意将这些人放出来，误导我们视线的。” 阿茴点头，“有可能。” “你倒是也别老是迎合我啊，给个建议或意见啊！”花铃无奈。 阿茴倒是认真想了一下，“这群人，没被控制？” 花铃忍不住跳起来，戳了戳她的太阳穴，“怎么可能会被控制啊！这群人绝对是清醒的情况下去的！那个地方如果有不清醒的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说到这，猛地一停，正好看到了站在阴影处的北极星，他望着那群人，素来阴鸷的眼神中，竟然出现了遮掩不住的艳羡。 为什么？ 花铃下意识地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她与阿茴对视一眼，故意重重踩了踩地面发出声响，让北极星看了过来。 “哟，这不是我们老大吗？过来感受人气的？”花铃一对上北极星便忍不住冷嘲热讽。 北极星一点也不在意，他看了看两人，随后将目光放在阿茴身上道：“你的伤好了？” “我给治的，不行？”花铃阴阳怪气，“你别以为我在这里没人了，就得全听你的，我告诉你，在我面前，没有女人能受伤！” 北极星淡淡一笑，表情温和道：“你做的很好。” 花铃顿时一副要吐的样子。 她翻了个白眼，将怀中的栗子糕塞在他的手中，“吃吧，施舍给你的！” 说完后，也不等拒绝，便直接进入阁中。 北极星翻开栗子糕，往嘴里塞了一块，笑了笑说：“不错。” 他不喜欢太甜的食物，这块倒是甜度适中。 见阿茴也要跟着一起进去，北极星开口道：“你等会跟我走。” 阿茴回头，“什么事？” “你没必要知道。”北极星笑眯眯地说：“毕竟你是个笨蛋。” 他最清楚要怎么戳人的短处，不过阿茴依旧神色平静，将手里的糖人塞进嘴里，说道：“走吧。” 她才不在乎这种言语的贬低，以前遇到过更过分的，如果次次都生气，早就被气死了。 北极星转身就走，阿茴紧随其后，倒是花铃见她没跟上来，还特别疑惑地追出来。 北极星道：“这次不需要你，请回吧。” 花铃顿时被气的脸色通红，哼了一声，再也不想冷脸贴热屁股，骂了声：“谁稀罕！”就真的走了。 阿茴随北极星走过几条小巷，被带着来到一家药铺，药铺的伙计正趁着空闲，趴在柜台上打盹。 “咳咳！”北极星咳嗽两声，让伙计猛地惊醒过来。 对方一见到他，顿时露出了然地神色，从柜台下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你要的都在这里面。” 北极星当着阿茴的面打开，上面写了几个人名。 阿茴正大光明地盯着看，待看到荭俏这个熟悉的人名时，心内疑惑，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好。”北极星点了点头，将纸条点燃，又道：“给我配一副安神药。” 伙计拿起药称，转身去柜台拿药。 北极星站在原地，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阿茴：“不想知道。” 北极星：“…………” 他看着没顺着套路的阿茴，被噎得一哽，又道：“那你知道我刚才看的纸条是什么意思吗？” 阿茴这次正眼瞧他了，“不想知道。” 她真的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如果来的人是花铃的话，定然会和北极星演出好戏，然后再旁敲侧击，得到想要的答案。 可阿茴不是那种人，她连刨根问底的想法都没有，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三件事，救出弟弟，杀了北极星，帮一下花铃，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不需要在意。于是便直接说道：“你爱说不说。” 北极星有些绷不住了，笑容僵在脸上，半晌后，才冷声道：“那是我掌握的情报，上面所有的八级玩家将于三天后聚集于此。” “如果你想逃出这个副本，只能趁那天寻找机会，否则，你必死无疑。” 说完后，就期待地看着阿茴，想象中的惊恐依旧没出现。 阿茴：“哦。” 她表现的相当淡定。 北极星嘲讽一笑，“到时候我不会帮你。” 阿茴：“哦。” 北极星：“…………” 553 别怕 前路漫漫，我先走一步。 北极星真是讨厌极了阿茴这淡定无比的表情。 他很想撕烂这张脸, 让她的伪装全都消失不见。 原本打算慢慢玩的想法改变了，因为局势变化的太快，以前布置的后手用不到了，他打算直接让自己看到最想看的结局。 不过在这之前, 需要一个小小的铺垫。 北极星这么想着, 内心深处竟然冒出一点期待的愉悦来。他本就是善变的性格, 对待不合心意的人或事，很容易就会将其玩坏。 看着事物朝着最恶劣的结局走去，会让他有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他看了看在柜台前面还抓药的伙计, 说道：“王付闻, 你有事情可以找他。” 后者疑惑地转过身，“怎么转性了？知道跟人介绍我了？” 他也不怕北极星, 因为性格原因，王付闻始终觉得自己是有机会和对方平起平坐的。 他差的只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一步登天的机会。 阿茴紧抿唇角，默不作声，没有表露出任何想法。她将视线放在了柜台用了磨药的药杵上, 开始发呆。 不多时，王付闻将北极星要的药给配好，后者接过, 甩了块碎银，便带着阿茴离开。 这次他并没有将人带回了百花阁, 而是在药铺旁找了间客栈住下, 随后便将药包扔给了阿茴, 示意她去煎药。 阿茴对此倒是不曾抗拒，花了点钱让小二去煎药，回来的时候，又买了一盘八宝饭作为晚饭, 边吃边进了房间。 北极星微笑：“我的呢？” 阿茴：？ 她茫然地看着他，像是明白过来，快速将口中的八宝饭塞进嘴里，留下个空盘子说：“没了。” 北极星的笑容有些许的崩裂。 他揉着额角，“你真的比我更气人。” 阿茴很坦然地说：“你太在乎我了。” 她发现北极星对她的关注超过旁人，正因为太过在意，才会被她的态度影响，如果是陌生人说出同样的话，就不会有情绪起伏。 阿茴的生存环境很恶劣，很小的时候就学会控制情绪，随着年龄增长，杀的人越来越多，她便越难以去和别人进行沟通交流，这也导致在很多人眼里，她十分冷漠。 不过这也不算是误解，她对待不重要的人，确实漠然到苛刻。 北极星当做没听到这句话，他缓和了下表情，随即道：“你这三天可以自由行动，我不会限制你。” 阿茴抬眼。 “你也可以将看到的告知别人，这会让你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名单也能透露出去。”北极星笑容渐深，“一定要告诉醉舞，她会在会议上看到千斛和石榴花，一定很开心。” 即使同为八级玩家，北极星跟醉舞之间的合作也是存在多种忌惮与利益交换，他们并没有感情，彼此互相下套，恨不得对方立刻去死是极为正常的。 “哦对了，春风笑来到这里的消息没必要瞒着，去告诉醉舞。没了石榴花，她的情报来源基本废了。” 阿茴点头，打算照着他说的去做。 “不怀疑一下吗？”北极星问。 “直觉，不用怀疑。”阿茴说。 北极星的目光有些可怕，脸色也阴沉沉的，不过这情绪很快便消散，留下来的，是他在微笑的表情。 “真有趣。”北极星说：“期待你能给我更多的乐趣。” 阿茴没说话，径自推开了门。 这时，在门边端着药碗的小二正打算敲门，见此情景，立刻满脸堆笑。 阿茴指着北极星说：“给他。” 北极星站了起来，接过了小二的药碗，阿茴故意撞了他一下，北极星一个踉跄，手上没拿稳，药汁洒在手背上，留下一片烫红。 他将药一饮而尽，随后把两个人都关在了门外。 看着小二隐忍的怒意，阿茴也给了点小费，成功让这小二开心起来。 “转运……”阿茴瞥了眼紧闭的房门，口中喃喃：“还是厄运转移……” 没有具体的情报，直觉也没有提示，她拿不定主意。 刚才在药铺，阿茴是想直接出手杀人的，她打算试试如果假装目标是王付闻，其实是制作意外对付北极星，能不能给他造成伤害，可就在她刚刚动念头的瞬间，王付闻就给了那张纸条，纸条上偏偏还写着让她在意的人名，不得不将计划搁浅。 “巧合。”阿茴在心中确定，“被定义好的巧合。” 她回到百花阁，一直徘徊在门口等待的花铃见状，立刻跑了过来，“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没。” 阿茴语气淡淡，“北极星拥有是无差别避开最大厄运的能力，在不危急生命的情况下，他会受伤，一旦有生死危机，哪怕只是一个念头，他都会避开。” 花铃神色一凛。“先别说话，跟着我过来。” 带着阿茴来到一处设置好的房间内，她压低了声音，“你刚才说的，已经测试了？” “嗯。”阿茴点头。 她想了想，“如果真的这样，看来你的计划失败了，我们得启动B计划了。” 原本打算尽快让王柳出场，现在看来，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才行。 “只有三天时间。”阿茴道：“三天后，全体八级玩家都要聚集。” 花铃瞳孔紧缩：“你……说什么？” 阿茴又重复了一遍，花铃愣了好久，才苦着脸说道：“真是，感觉我们越来越活不下去了。” “八级齐聚，一定是在商量最终的对策，他们或许是想要屠杀我们，把这世界变成他们的据点，以此对抗游戏……” “不会。”阿茴断然道。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春风笑在。”阿茴抬眼，看着摇曳的烛火，在明灭的昏黄烛光下，她的眼神坚定的不可思议。“他不会屈居人下，所有人，都将成为他主角路上的踏脚石。” “这场会议绝不可能顺利进行，哪怕有利益交换，也不可能。” “因为……” 远航者不在。 她非常清楚春风笑的本性，在地狱，在无影市，她与春风笑接触过很多次，古来也曾对此进行过细致的分析，所以，她知道这人会如何选择。 花铃瞪圆了眼睛，有些疑惑阿茴的话，她不到那个层次，又一直被明灵保护得很好，根本没机会遇到春风笑，关于他的情报，大多来自论坛，倒是对此人有个暴力疯子的印象。 “你以前……见过他？” 阿茴点了点头。 “那这样吧，我们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反正也没别的选择了！”花铃耸了耸肩，又抽出一张纸，开始一条条例举要做的事情。 “我的问题三天内不可能得到解答，北极星也不可能在三天内杀死，那咱们这次算是白玩。” 花铃能接受自己死在这里，可是她无法接受如此窝囊的死法，所以，她还打算拼一拼。“我想加速开始行动，从明天……不，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为自己拼命了。” “再也无法根据之前的情报，进行单独活动，两条线同时并进！”花铃说：“既然北极星不打算从那间客栈出来，我一会进他房间搜搜，看能不能找到你弟弟的线索，而你，直接去找醉舞，按照北极星的意思把话告知她。” “他肯定在布局，就凭他那满肚子坏水的模样，我们的做法，一定会带来坏结局，但那并不重要，我要的是过程，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的消息带出去告诉明灵姐。” 花铃的表情相当坚毅，她深深地看着阿茴，伸出手，交握在一起，恳切道：“我会用自己的死，来给你们争取时间。” 阿茴抿着唇角，她垂眸不语。 花铃却笑了起来，语气柔和了很多，将板凳搬到阿茴身边，贴着她的身体，笑意盈盈地说：“一切牺牲都为了让重要的人活下来，我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们彼此贴的很近，花铃的身体很热，在深秋的天气中，犹如温暖的太阳，将阿茴寒冷的身体捂暖了。 “前路漫漫，我先走一步。”花铃久久凝视她的双眼，忍不住触碰她挺翘的睫毛，“记住我的名字，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 阿茴点了点头，认真又严肃地说：“花铃。” 她的声音依旧清明冷淡，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并不在乎花铃的生死，也不在乎她的付出，但是，花铃却无来由地知道，阿茴会将她的名字永远刻在心中。 直到，她的死亡到来。 花铃被这一声击垮了心房，瞬间，隐藏的情绪便如同雪崩一般，再也无法抑制，她嘴唇颤抖，眼角微红。 那决定赴死的决然，那面对牺牲的恐惧，那希望未来更好的期盼，最终化作了一声哽咽，一声叹息以及，永远不曾改变的无悔。 她的成长，伴随着许多人的牺牲，大家拼命搜集的物资最终用在了她的身上，让她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为了一己之私选择逃避。 她会为了集体的利益牺牲自己。 但，她也是人，她也会怕。 说到底，她只是个普通人。 花铃泪流满面，却不肯移开视线，就这么看着阿茴，大颗的泪水顺着眼睛留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阿茴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却越擦越多，沉声道：“别怕。” “我们会有办法，会想出两全的方法。” 554 挑拨 ——要是古来在就好了。…… ——要是古来在就好了。 阿茴看着因为她说出这句话而表情柔和, 眼中带着希望的花铃，心中如此想着。 只有她自己知道, 此时的心情是带着一点心虚的, 因为她根本不善于思考，按照她的习惯，要是被人针对到绝境, 又必须完成多个任务，只会选择其中一个死磕。 她很清楚，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越是贪心, 就越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是她的习惯。但是目前的情况，却不适合这么做。 一是花铃不会愿意, 她执意牺牲自己想要寻求答案，对于花铃来说, 答案比她的性命重要，自然不愿意缩减问题。当然，阿茴也可以放弃花铃, 不过这样的话，她找到弟弟的希望将会更加困难。 再加上花铃是巾帼会的人, 上个世界副本结束后, 阿茴得到了明灵的诸多帮助，即使再不想承认，她也必须要偿还这份恩情。 二是, 消息很重要。 就算阿茴这种对时局极度不敏感的人都发现了这其中的变化，即使她不清楚现在的具体情况，却能从中窥探到一角。花铃想要得知的答案, 从八级玩家们聚集在一起，就能看到大势。当这群八级玩家，放下了芥蒂，放下仇恨，聚集在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努力，这会爆发怎样的光芒？ 他们所蕴藏的能力，会在地狱游戏中所向披靡，到时候，整个游戏就是他们的游乐场，再也无人能够跨越他们的阶级，甚至……他们还可以改变一部分副本世界的运行规则。 阿茴想的不多，她的思考到这里就已经再也无法进一步，但她看不穿这背后的意义，古来却能看出来，所以她也希望能够得到花铃想要的答案，将其传回团队，让古来能够提前做准备。 “阿茴……”花铃暗自握了握拳，她看向阿茴的眼神极为信任，觉得自己有了依靠，柔声问道：“那我们就先分开吧，你道具还够用吗？需要我帮忙吗？我还有几个挺好用的道具。” 阿茴摇头。 花铃便不再多说，开始按照习惯整理所需要用的东西。阿茴安静地看着她，她并不讨厌这个女孩，花铃的身上有着一种天真与坚定混杂的无畏精神，当她下定决心的话，任何事情，都不会阻挡她的脚步。 阿茴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但每一次都让她肃然起敬，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面对能够做到的人，便会觉得非常敬佩。 花铃察觉到她的目光，眨了眨眼睛，疑惑问道：“怎么了？” 阿茴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花铃冲她笑了笑，眼角和鼻头红红的，一双眼睛犹如被水洗过，又黑又亮，她又细细的跟阿茴嘱咐了一番一会如何要在醉舞面前开口，看阿茴背的差不多了，便站了起来，道：“我准备好了，先过去了。” 阿茴没有动，目送着她的背影。 花铃脚步轻快，仿佛和平时一样，根本没有一去不复还的悲壮。或许，在花铃看来，她所做的事情很普通，就像千千万万为了她人牺牲的姐妹一样。 与她说的一样，面对困境选择牺牲，只为了能够帮助更多的姐妹，她不会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的死亡，将会让明灵救出更多的人。 阿茴看到她的背影消失，自己也站了起来，走向醉舞所在的地方。 和之前一样，醉舞正在自己的房间看着舞姬们跳舞。她斜斜地靠在软塌上，美艳的脸上饶有兴致地盯着这群年轻女孩舞蹈，在她身旁，跪着一个少女，正细心地剥去葡萄皮，将其喂给了醉舞。 见到阿茴深夜赶来，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坐起了身子，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说：“来，到这里坐。” 阿茴面无表情坐下，醉舞似乎心情很好，竟然给她亲自端来了一盘葡萄，“尝尝，从包文那拿来的。” “甜吗？”阿茴问。 醉舞一怔，下意识回答：“不算太甜。” 阿茴瞬间就没了兴趣，对此表示拒绝。 这次倒是醉舞觉得有些好笑，她本意是想借此机会敲打敲打阿茴，让其知道不管去了哪里，都会被人报告给她，但没成想，阿茴根本没听出这弦外之音，还在淡定的问着甜度。 她揉了揉有些刺痛的额角，决定不去像傻瓜一样跟阿茴暗示，直言道：“你来我这，做什么？” 阿茴平静地说：“有事。” 醉舞：“…………” 她还未说话，那一直跪伏的女孩却猛地抬起头，恶狠狠盯着阿茴，鄙夷道：“你太不知道尊卑了！怎么能和神女大人这么说话？” 阿茴眨了眨眼睛，她认出这女孩是在烧红的火炭上跳舞，并说出想要成为醉舞的女孩，这女孩一改之前紧张，她的眼神倨傲，看向阿茴的眼神，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不屑。 这种上位者的眼神，让阿茴了然，应该是云水接受了醉舞的推荐成为玩家，她自觉自己已经和常人不同，拥有高人一等的地位，便开始看不起周围的一切，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与对未来的恐惧。 阿茴无视了她，只是盯着醉舞看。 醉舞笑吟吟地挥了挥手，让那群舞姬离开，又看了眼有些不甘心的云水，女孩咬了咬嘴唇，面色发白，却不敢说话，只能告退离开。 “她是不是很像一条狗？”在云水还未走远时，醉舞开口说着。 云水浑身一颤，头比之前低的更低，脚步却快了。 “哈哈哈哈哈哈，她不敢听了！”醉舞捂着肚子，笑了一会，才说道：“说吧，别卖关子了。” 阿茴立即将花铃教的东西说了出来，醉舞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逐渐变得严肃，眼神犹如寒冰一般刺骨，冷冷道：“你把要聚会的人名再说一遍。” “荭俏，响尾，绮罗尘，冬无雪，北极星，石榴花，千斛，魔鬼，映水摇，巧巧，东山晚。” 一共11人，却偏偏没有醉舞。 醉舞攥紧了拳头，银牙几乎咬碎，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她的情报根本就没有对此有任何预警或提示，在石榴花被俘虏期间，醉舞的情报获取相当于零。 她咬着下唇，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可是静心静了几秒，便再也控制不住，直接踹翻了面前的矮桌，又把上面的水果踩烂，很快，原本整洁的屋子便一片狼藉。 “你还在这干什么！给我滚！滚啊！” “都知道欺负我！都以为我好欺负！竟然没有我！” “以为我真是病猫？！啊！” 把房子弄得一团糟之后，她终于冷静了一些。双目赤红地盯着没动阿茴，咬紧了牙根，恨声道：“确定魔鬼要来？” 阿茴点头。 “春风笑也会来？” 阿茴继续点头。 其实来不来她也不知道，这些名字只是被写在纸条上，由北极星特意透露给她看而已，真实与否，就不是阿茴要做的了。 醉舞扯着唇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低声说：“魔鬼和春风笑竟然会一起出现……他们都是远航者的人，关系匪浅，肯定不会和其他人达成共识。” 她叹息道：“我的攻击能力很强，在八级玩家中能排行前十五，但是春风笑跟魔鬼比我强，前十一定有他俩的名字，所以他们的性格也更加激进……不过这不是坏事，越激进就越能刺激到灵魂、” “真是……太不公平了，有的人凭借灵魂能力，就是会高人一等。” 阿茴没吭声，她听不太懂醉舞的话，也没什么想法。 醉舞深吸一口气，道：“果然，把你安排到北极星那里是对的，说吧，你想要什么？” 阿茴沉声说道：“我认识春风笑。” “什么？” “我和他还算熟。”阿茴当做没看到醉舞不可思议的表情，继续扯着虎旗，反正春风笑不可能现在出现验证此时。 “我可以出面拉拢他。”这话是花铃教给她的，以阿茴的水平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在听到天衍和弟弟阿椒被关在一起的时候，花铃便瞬间想到了这个方法，虽说阿茴告知她天衍可能和春风笑闹翻了，但这并不代表别人知道此事。 大多数人眼中，天衍依旧是春风笑的占卜师，有这一层关系在，真的和春风笑见面时，也能一起聊两句，装装熟人。 “你……想要什么？”醉舞重新靠在软塌上，歪着头看着她说：“要弟弟出来？” 还没等阿茴点头，就听到醉舞有些意味深长道：“这可难办了，你弟弟可不在我手上。” “你可以让他在你手上。”阿茴说。 经过几秒钟的思考，醉舞点了点头，“……我试试。” 她虽然没有确切的答复，但阿茴的直觉告诉她，这事成了。 阿椒一定会出来。 阿茴放松了下来。 “你还真喜欢你弟弟。”醉舞深深地看着她，“你说，为什么北极星这个王八蛋可以收到消息，我什么都没有？我也是八级，怎么能没通知给我？” 阿茴毫不退缩地说：“也许发了消息，你没有收到。” 醉舞眉头一皱。 “你可以查查，是谁拦了你的信息。” 555 动手 我记得，那孩子是叫……花椒对吧…… 北极星是个乌龟王八蛋。 这一点在八级玩家中早已达成共识, 因为他做的事情全都是些会让人骂娘的恶心事。 损人不利己的同时还恶心人，这就是北极星最大的恶。 在阿茴说完要去查谁封锁了她的消息后，醉舞的第一反应就是北极星又开始搞事了。 但是很快又将这想法否定了。 诚然, 北极星确实十分讨人厌, 但也不至于会知道她的情报线路, 毕竟这些都是石榴花管理的，她都不清楚具体怎么运作的，更别提外人了。 除非……是有人将内部情报告诉他了。 醉舞的眸中闪烁, 她想到了一种不太好的可能。 “我落后了一步。”醉舞不甘心地说：“如果不是你的话, 我会步步落后, 或许在不久后, 还会被人针对, 夺去我的徽章。” 阿茴听到她提徽章，抬眼轻抿, 脸色沉了下来。 “石榴花被俘虏了，我现在手中没有可用的人，虽然你这人脾气又臭又硬还听不懂人话，为人死板僵硬不知道变通，但是，比起一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还是很不错的。”醉舞开口，明明是想要夸人的话，却说得十分难听，直接将阿茴从里到外贬低了一遍。 阿茴神色不变, 等待着她的下一句。 “所以，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她微微笑了起来，像是施舍一样, 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脚下，“跪下来，向我效忠，将灵魂献给我，我将给予你能够追随的机会。” 她自认这是个好主意，没几个玩家能遇到八级玩家亲自邀请，虽然听说阿茴挺受明灵喜欢，但作为曾经是巾帼会一员的醉舞则非常清楚，只要是个女人明灵都会喜欢，对于外界的传闻，她只信一半。 所以她根本没把阿茴当回事，这来自上位者的傲慢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自从成为八级玩家，就没人敢挑战她的权威，醉舞的日常就是在自己的公会上任意妄为，然后和石榴花一起联合，成为八级玩家中较为难缠的一员，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威胁到她，也不会有人敢威胁她。 醉舞觉得阿茴肯定感恩戴德的跪下，祈求她的垂青。 但阿茴却没有任何欣喜，只是直直盯着她看，那眼神虽然平淡，却莫名让醉舞感受到一种嫌弃。 ——就像是在路边看到一滩狗屎一样的嫌弃。 醉舞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怒意，她下意识地伸手拽向阿茴的衣领，“你在拒绝我？” 阿茴依旧很平静，抬起眼睛看着醉舞，对于满脸怒火的醉舞，语气淡淡地说：“就凭你？” 这三个字犹如一把利刃，直戳了醉舞的心，她这般任性又唯我独尊的人，只觉得自己的脸要被阿茴踩在脚下了。 醉舞的脸色登时阴沉下去，瞳孔紧缩，她刚要发作，想要动手给阿茴一个厉害瞧瞧，突然想起了什么，强压着自己的愤怒，露出一点扭曲的笑意，“别急着拒绝，我会给你一个好东西。” 阿茴问：“什么东西？” 醉舞笑眯眯地说：“一个真相。” 不知道为什么，在醉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危机感的阿茴却毛骨悚然起来，直觉在疯狂预警，示意她立刻离开。 阿茴抬手按住了醉舞的手臂，微微用力，醉舞的手骨便被折成两半。 醉舞猝不及防间被她得了手，脸上痛得扭曲，差点惊呼出声，但她也是经历过成百上千次死里逃生的人，瞬间便作出了应对的措施。 她舍弃这被折断的手臂，直接以此为指点，凭空跳了起来，在空中来了一个空翻，以脚对攻，脚尖直击阿茴面门。 “竟然让我做出这么狼狈的姿势，你可真不错！” 醉舞阴狠地话让阿茴心中越发警惕，她的头往旁边一偏，避开了醉舞地腿攻，双臂微垂，从袖中抽出一把黑色匕首。 她动作极快，转瞬间便以完成两次攻击，匕首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划过了醉舞的脚腕，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却奇异的没有任何血液出现。 醉舞美艳的脸上露出惊讶，她是真的没看出阿茴是怎么攻击她的。 单手撑地，醉舞往后翻了一下，避开了第三次攻击。 她赤着脚站在柔软的地毯上，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因为疼痛而冒出的冷汗，醉舞死死盯着阿茴，她的伤口血肉模糊，看起来触目惊心。 “阿茴。”她轻声唤着阿茴的名字，“我知道明灵为什么那么看重你了。” 即使痛的想要满地打滚，大声嘶吼，醉舞依旧保持着她应有的优雅，不肯软了骨头，强硬地站在原地，背脊笔直。 原本的愤怒在此时消失不见，醉舞的目光变得冷酷起来，神情越发冷静，她将右脚抬起，收手轻轻抚摸了下脚踝上的伤口，淡绿色的光芒亮起，原本可怕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在这期间，阿茴没有进行攻击，并非是她不想，而是不能。 她的身体，被束缚住了。 阿茴静静地注视着醉舞，她看到醉舞的右手微动，五指并拢，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朝着脚踝处虚晃了一下。 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脚踝处升起，阿茴都不用低头去看，便知道脚筋断了。 伤口八公分长，五公分深，只用了一刀。 这是她感知的结果，阿茴很清楚，自己脚踝的伤来自于刚才她砍向醉舞的一刀。 “攻击互换。”醉舞的唇角微微翘起，但却不再带着能被一眼看穿的易怒，她此时一片平和，眼中只有刺骨的冷意。“很好用的小道具，不是吗？” 说着，手指拨动了下自己带着的金色手镯。 “你该庆幸的，这道具之前跟索菲娅对战时被损毁了，所以你才能好好地站着，而不是被砍断了脚。” 阿茴抿着唇角，没说话。 她在估算着能够从房间逃跑的路线。 醉舞又一起抬起了脚，与刚才一样，她划了下脚踝。 阿茴面色不懂分毫，只是呼吸急促了一些。 “真能忍。”醉舞是刚才受伤的人，她知道那两刀有多痛，要不是自尊心做怪，醉舞都要哭出来。 看到阿茴如此样子，醉舞的心中毫无怜悯与敬佩，只有无尽的厌烦。 任何和她作对的人，都该死。 不过，就冲刚才那两刀，醉舞觉得应该给这女人一个刻进灵魂的教训。 也就在这时，阿茴突然能动了，她也顾不得这是不是陷阱，立刻朝着门边跑去，却在即将触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那大门比刚才还要远。 又试了一次，依旧如此。 每次都是在她即将到达门口时，门的距离突然变远，永远也走不到目的地。 ……阿茴明白了，她被困住了。 醉舞微笑：“又是一个不错的小道具，对吧？” 阿茴不再去做无用功，她转头看向醉舞，后者正在微笑，“怎么？打算先杀了我？杀了八级玩家的我？” 比起武力镇压，醉舞更清楚，言语的交锋才是让敌人心理崩溃的最大力量。 她不停地说话，试探着阿茴的底线，“你可以试试。” “我可以杀你。”阿茴朝着醉舞走了过去，深色的眸子越发坚定起来，“只要我想。” 她的脚下流出了粘稠的血，随着行走，铺出了一层血路。 醉舞嗤笑一声，以为阿茴在放狠话，“可笑！” “不过算了，谁让我大人有大量，可以原谅你。” “只要你跪下来，我就……” 她话未说完，回答她的是一颗子弹。 阿茴的手中稳稳驾着一支狙击枪，她闭上一只眼，透过瞄准镜，看着醉舞扭曲的表情，以此作为了自己的回答。 她当然可以选择投降或臣服，这在她以前的人生中虽然不多见，可也不是没有。 小的时候，她就带着弟弟投奔了杀死家人的敌对势力，她在那势力下，活的一天比一天冷酷，若是没有弟弟的存在，她将会成为那势力最好用的一个杀人机器。 这便是在向对方臣服。 她不想去找借口，因为她确确实实的怕了。当她成为杀手的时候，情况也是如此，在最前期刚开始接单时，她时常会有些失误，一旦被对方老大逮住，她就会选择投降，转而去杀死雇主。 现在也是如此，如果她答应成为醉舞的手下，为她献上灵魂，那么就等同于背叛了自己的团队。 她或许还会与古来为敌，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哪怕这只是一种可能，她依旧不愿意让这种可能变成现实。 即使她很清楚，以古来的性格，肯定会让她选择投降，毕竟人活着才有希望，只要能活下去，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去做。 但阿茴不愿意这样。 她的命不值钱，与其让古来后期费神费力地去为她找到解除灵魂契约的方法，还不如就在此做个了断。 ——以她自己的性命作为祭品。 直觉依旧在疯狂地预警，那紧张感充斥心头，让阿茴有种生理上想要呕吐的感觉。 她盯着醉舞，扣动扳机。 枪口很热，后坐力震得她肩膀发麻，只用了几次，眼睛就开始看不清东西。 阿茴心里想着，不是弟弟做的道具，就是难用，副作用这么强。 醉舞倒是在躲避了几次之后，笑了出来，“很好，很好，你不这么做，我还有点下不去手！” 她抠下了被打在额头正中的子弹，揉了两下，语气森然道：“你弟弟会和你一起陪葬。” “我记得，那孩子是叫……花椒对吧？” “阿椒。”阿茴闭上眼睛，她已经彻底看不到东西了，只能凭借直觉来射击：“你会死在我手里，杀不了他的。” 556 好痛 三天之内，让她活着就行。 对于阿茴的话, 醉舞扯了扯嘴角，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眼角眉梢全是不屑。 她根本不相信阿茴有这个能力, 也不觉得自己会被一个七级玩家杀死, 像现在这样出于下风，在她看来都是丢脸至极的举动。 尽管心中非常想杀了阿茴, 但她还保有一丝理智, 在把阿茴的价值榨干之前，她是不会杀人的。 醉舞哼了一声，“你知道你被利用了吗？从北极星让你看到那份名单开始, 你就已经成了一只逃不出去的老鼠，他在四周建好了牢房, 等你冲的头破血流时, 就是他收割的时候。” 阿茴没出声，她抿紧嘴唇, 依旧在寻找醉舞的弱点。 砍下她的头, 穿刺她的心脏，或者将她拦腰斩断，想要做到这些并不困难，难的是做完这些后, 醉舞并不会死亡。 八级玩家很难杀死，常人所见到的那些方式都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只要有一点疏忽, 就会全盘皆输。 阿茴只有一次机会，她必须要把握好这唯一的一次机会。 “怎么？你听不懂吗？也是，就你那个核桃大小的老鼠脑袋估计也听不懂这些高深的话。”醉舞毫不掩饰的鄙夷道：“北极星算到你会过来找我，也算到了我的性格, 当你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阿茴猛地抬眼。 醉舞见此，扬起嘴角，“没想到吧？我不是个会放任被人知道秘密还不处理的人，八级玩家聚集的消息，既然没有透露给我知道，应当是为了瞒着我，所以我一定会将计就计，而你这个带来消息的人，就成了唯一的知情者。” “我必须要杀了你，才能够封锁住一切消息来源。” 阿茴迟疑地开口：“你刚才……突然动手，是因为这个？” “也不全是。”醉舞耸了耸肩，“还有一点是因为你太气人了，我想给你点教训，比如说，把你五马分尸，却让你的脑子活着，又或者将你吊死，把灵魂抽出来安到狗的身上……不管怎么说，我不会杀你。” 阿茴：“…………” 醉舞道：“你别觉得我残忍，我这个等级自然有任性的资格，我们活着可不像你们那样仅仅是活着而已，在我的身上所连接着的无数条命运之线，牵一发动全身，他们就算想杀我，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平。” 看阿茴满脸迷茫，醉舞打了个响指。 四周黑色的影子正在疯狂朝着阿茴涌去，那无数的黑色被分裂成一个个小小的虫子大小，犹如虫潮一般在明亮的灯光之下，舞出一道道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诡异姿势。 阿茴试图跳起来，她想要躲开这黑色的影子，但是她被束缚着完全无法动弹，只能看着影子与她自己的相融。 “放心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只是我的一点小保障。”醉舞动作夸张的晃动着手臂，纤长白皙的手臂像是天鹅的翅膀，优雅又魅惑。 她天生便是为了舞蹈而生的，这一颦一笑，一动一静都带着妩媚的神采。 当她想要勾引一个人的时候，根本不用做多余的动作，只用一个眼神，就可以让男人为她生，为她死。 醉舞看着阿茴身下那膨胀的影子，笑容更深，她眯着眼睛，说道：“让我想想……好像还忘了什么……” 在目光游离片刻，她想了起来。 “哦哦，我还忘了告诉你真相，知道了真相，你和我就彻底在一条船上了。” 阿茴：“我不想知道。” “真任性，不过这可由不得你。”醉舞走到了阿茴身边，伸出手按在阿茴的胸口，她的指甲又尖又利，猛地刺入其中，但却没有丝毫的疼痛，反而是一股惊人的热浪从中传递过来，在通过血液的流淌，遍布四肢百骸。 与这热度相比，痛感反而并不明显。阿茴微微皱了皱眉，咬住舌尖，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住了口。 醉舞的行动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她凑到了阿茴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真相是……你，们，都，被，骗，了。” 阿茴：？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醉舞却没有想要详细告诉她的打算，如果是个聪明人的话，醉舞未必会选择说出这话，对于阿茴这愚笨的蠢货，醉舞却甘心告诉她真相……的一角。 因为知道阿茴不会想明白，醉舞反而比谁都放心了下来。 “是不是很疑惑？是不是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醉舞抽出了手指，她摩挲着阿茴的脖颈，感受皮肤下越来越烫的温度，“对于你，我只说这一句就足够了。” 阿茴看了她一眼。 “小可爱，可别这么看我，我会忍不住想要扭断你的头。” 醉舞语气亲昵地说。 “这是我的话。”阿茴不甘示弱。 醉舞又是一笑，她退后一步，拍了拍手。 阿茴心内的不详感又一次飙升，她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这血也落在地面，竟然带着浓浓的腐蚀作用。 “嗯……这下你跑不掉了哦。”醉舞眼中的恶意几乎没有遮掩，她笑道：“你还有三天的生命，小老鼠，这三天要乖乖听话，按照我的剧本来走哦，否则，你可就连真的会死。” 她话音刚落，在她的身后，便出现了一位身着黑衣的男人，那男人将脸包裹的严严实实，他半跪在地上，醉舞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无奈地说：“事情办完了？” 男人轻声嗯了一下。 “结果呢？” “没扛住，死了。”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有种低沉的磁性，但在场的人可没人会欣赏。 醉舞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她咬着牙，又道：“那混蛋还真是滴水不露！既然这样，那这个小家伙就交给你了。” “条件。” “三天之内别死了就行，其他的随便你玩。” 醉舞说完，又看了眼全身皮肤因为过于灼热而溃烂的阿茴，重点注意了她的脚。 作为舞者，醉舞总是会不自觉的关注着别人的脚步，她的技能也是与此有关，不过现在看过去，却只剩下一片凄惨。 阿茴的脚掌被灼烧成了焦炭，黑色的影子附着在上面，给她溃烂的皮肉重新修补，不过这远远看上去，反而更像是在慢慢侵蚀着阿茴的身体。 “真是，我可不是好心才给你影魔的。”醉舞很不满，嘟囔了几句，没有再动作，她倒是清楚，如果此时撤掉影魔，那阿茴一定会被体内的火焰烧死。 “你好弱啊……”醉舞嫌弃地说：“我只给你用了一点点火浆，怎么这就快死了？刚才不是很横吗？” 阿茴痛得根本说不出话，她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灼烧的痛，而体内血液被火浆代替后，原本就虚弱的身体逐渐异化，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带来的痛楚让她的意志越发模糊。 她痛到几乎要昏厥过去，可是，却偏偏异常清醒。 这就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官在互相撕扯，明明不相容却偏偏想要让对方接受自己，她也觉得被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在选择放弃，一个则要她继续清醒着寻找杀人的最佳时机。 但阿茴心中清楚，她已经没了最佳的时机。 在被注射了火浆之后，她的身心将被醉舞掌控，这是一种极为恶毒的诅咒，她所承受的痛苦越大，恨意越深，那么，在她死后，醉舞将会获得一个最强大的傀儡。 “……这不是已经快变成僵尸了？”那个黑衣男有些嫌弃，他注视着阿茴，“您又在开始制作旱魃了。” “试试嘛，反正没什么损失。”醉舞冲着那男人娇滴滴地说着：“她很不错的，意志力也强，都到这种程度了，还没有喊痛，比之前那些试验品强多了。” 男人无奈道：“……愿您这次能够成功。” “无所谓，反正就算制作出旱魃也没什么用，冬无雪手里还有她最厉害的僵尸，根本不准别人染指，可惜……偷不到那个东西。” “我会努力。”男人说。 “算了算了，你跟在冬无雪身边做间谍也不容易，还是回来吧。”醉舞不太在意地说：“石榴花那里怎么样呢？” “她也一切顺利。” “哦。”醉舞点了点头，“把人带过去吧，我看腻了。” “阿茴就给你吧，还是那句话，别忘了……” “三天之内，让她活着就行。” 男人发出一声轻笑，点头道：“是。” …… 痛。 好痛。 苦。 好苦。 阿茴的舌尖舔舐着上颚，干涩的口腔让她无法正常开口说话，她的皮肤在无数次被烧烂，又无数次愈合之后，竟然变得比之前要坚硬耐高温起来。 这也使得那原本抽在身上的皮鞭越发没了威力，发现这一点的人也只得愤愤换了刑具。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体上的血渍，那人动手的时候没有留情，用带着倒刺的鞭子蘸着盐水抽在她的身上，阿茴很清楚的记得被抽了五百四十三下，抽的她血肉模糊，骨头断裂，那人才停止了下来。 好痛。 阿茴默默地想着，她习惯了忍痛。 痛苦并不可怕，只要忍过了这一段，她终究会远离痛苦。 最难过的是苦。 她总是会觉得苦。 阿茴抿着嘴唇，她想到自己还带着一些糖果，那些糖没有吃完，就全被自己体内升起的火焰烧化了，被关在牢房后，阿茴撕开衣服，只看着与布料融为一体的糖块。 她迫不及待的舔了起来，但悲剧的是，被高温侵蚀的舌头尝不出一丝味道。 看着全身被黑布包裹的男人，阿茴扯了扯嘴角，大着舌头问：“今天，有糖吗？” 那人似是奇怪，“你现在什么感觉？” 阿茴沉默了下，说道：“好苦。” 557 偷窃 你们制作僵尸，有什么用？ “你可真奇怪。”黑衣男人说：“通常这种情况, 不会有人说苦吧？” 他从一旁的刑具架子上拿出一副特制手套，这手套是用耐高温的材质制作而成，即便如此, 在触碰到阿茴的瞬间, 他依旧能够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感觉。 “比昨天的温度要高了。”黑衣男人拨动着阿茴的眼皮，“你的眼珠没被烧掉，现在还能看清东西吗？” 阿茴没理他。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的话, 我就给你拿糖来吃。”黑衣男人看着阿茴动了一下，顿时笑了笑，“阿茴，你的资料上写着嗜糖，是不是？” 阿茴这才抬头, 脸上无悲无喜, 那双黑色的眼睛静静目视前方，对着黑衣男人说道：“看不到。” 黑衣男又笑了声，“虽说食色.性.也，人之常情，你这么贪吃我倒是有些意外。” 阿茴嗯了声。 她的瞳孔没了以往那晶亮的锐利, 变得无法聚焦，但即便如此，阿茴身上却还是有一种坚韧的信念感，如同溪水一般流淌着，仿佛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事能够将她压垮。 她并不绝望。 黑衣男人歪了歪头，有些费解地双臂抱胸，他不明白阿茴为什么不绝望，这根本不合常理，难道她还期待着会有人来救她吗？ 能够出手的北极星到现在都没动静, 和她交好的花铃在昨晚失踪，而关系还算可以的绮罗尘冬无雪又不知道她的处境……所以，她的希望在哪里？ 黑衣男人想了一圈，也没想出来，便索性不再去想，他的眼皮微跳，那双手微微下移，拇指摩挲着她的嘴唇，随后强硬的伸了进来。 阿茴试图咬了一下，却像是咬着一块坚硬的石头，根本咬不动。 “真厉害啊……都伤到这种程度，你竟然还能动……不，应该说你刚才竟然可以说话就挺让我吃惊的，怎么做到的啊……”黑衣男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他是醉舞手下的行刑官，他手中折磨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每个最后都是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在奄奄一息中将秘密透露出来。 倒也不是没遇到过那种死不开口的硬茬子，可是那种人却没有给他如阿茴身上这种信念感。 “老实说，我有点佩服你了，要是我和你互换，可绝对做不到你现在这样了，阿茴，你所受的痛苦都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了……平常人早就投降，你……” “呸！”阿茴朝着那男人开口的方向吐了口火红的唾沫。 男人一愣，根本没反应过来，被吐个正着。 短暂的怔愣后，犹如岩浆洒在脸上的痛让他忍不住叫了起来，捂着脸，五官痛到了扭曲。 他赶紧从口袋中取出治疗喷雾，对着伤口一阵狂喷，等到灼烧的痛苦降低了下来，已经是三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你可真没用！”醉舞嫌弃地撇了撇嘴，就差把废物说出来了。 男人也觉得有些丢脸，“您给她的诅咒太厉害了，直接作用到灵魂上，我的治疗道具根本没用，这不就来拜托您帮忙解咒的吗？” 醉舞冷哼一声，“她不是能安分呆着的人，那家伙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杀人，你可得注意了，别到时候死在她手里！” 男人面容一肃，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这次是我疏忽。” 醉舞不想去听他说这些废话，歪在软塌前，将手里的纸条扔了过去。 男人接过，看了看，顿时咦了声，“地点……怎么在郊外？” 醉舞翻了个白眼，“不在外面，你以为会在哪？能离我这里这么近就该感恩了，我还以为会选在海边……” 说到这，她顿了下，“这些就不说了，我昨天特地问了情报部，你才怎么着，还真的被说中了，那里面早就成了蛀虫的天下，我可伸不去手了！” 男人笑了笑，“正常。” “正常个屁！石榴花到底怎么管的这些事！她这些年拿着我的点券在发瘟吗！”醉舞气到脸色涨红，“枉我这么信赖她！竟然在这里坑我！” 男人心想当年是你自己嫌麻烦不管情报的，怎么现在看到一点问题就转个弯去怪别人？ 情报部中饱私囊很正常啊，哪个部门没这么做过？只要最终结果没出错就行了，管的严格反倒更容易出事。 想是这么想，但男人可不敢将其说出来，只道：“会长，你冷静一点，石榴花的事情之后再说，如今的重点不在这，你要关注的是八级聚会，这可是有跨时代意义的啊！” “自从被燎原火杀了几千名八级玩家后，这些年能成为八级的只有80个人，所有人都各自为政，你们这些人作为顶级玩家，却无法享受真正的顶级待遇，甚至还要为了游戏继续打工……如今这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男人的声音是真正的激昂，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醉舞加入那些同盟中，这样，作为最支持醉舞的一员，他也可以享受到往常得不到的福利。 可回答他的却是醉舞似笑非笑的表情，她那双勾人的眼睛轻飘飘扫过男人，“五丝，你这个蠢货。” 男人：？ “用你满是浆糊的脑子好好给我想想，然后，滚出去！” 五丝还想再辩解一下，但张了张嘴，醉舞便不耐烦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力度一点也不疼，比起脚上的杀人技，她的手臂只能用来舞蹈，几乎没有杀伤力。 不过，扇人巴掌疼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蔑视。 那种连自尊都要舍弃，却被不屑一顾的蔑视。 五丝捂着脸，他头上的兜帽被打落，露出一张丑陋的脸。 他的眼睛又小又歪，总是斜眼看人，给人一种过于猥琐的感觉，鼻子是塌塌的朝天鼻，就像猪鼻子一样，那张嘴倒是不大不小，但嘴唇四周有着五六道针孔大小的疤痕，脸上其他的皮肤一半被刀划过，另一半则被火烧伤，看起来狰狞又可怕。 醉舞更加厌恶，“别再让我看到你这张脸！” 五丝叹气，声音犹如大提琴一般，低沉的让人耳朵酥麻，“行吧。” 他重新带回了兜帽，遮住自己的脸说：“我这张脸爹生妈养，每个世界都长这样，我能怎么办？要是看不下去，干脆给我买个整容道具，我改头换面成帅哥，让您看着养眼？” 醉舞面无表情：“滚。” 五丝：“好嘞。” 他麻溜地滚了。 在五丝的眼中，醉舞的命令高于一切，哪怕她将自己的自尊踩在脚下，又毫不在乎的在上面浇粪，但五丝一点也不在乎。 他就是喜欢醉舞，就是愿意把面子自尊放下让醉舞踩。 “这大概就是舔狗的快乐。”五丝无所谓地笑了笑。 他出了醉舞的房间，在原地转了几圈，又去厨房摸走一大包糖块，这才磨磨蹭蹭的回到了牢房，经过这一打岔，他熄了要动手的心，坐在阿茴的对面，唉声叹气地将糖块融合在一起，最后捏了个很丑的棒棒糖，塞进阿茴的口中说：“你尝尝。” “没有……味道。”阿茴吐了出来。 五丝哦了声，他撑开阿茴的嘴，盯着那近乎岩浆化的舌头愣了愣，挠着头说：“这……这触及到我的知识盲点了。” 阿茴垂眸，难掩失落。 五丝的心中有种奇怪的情感在酝酿，他看着阿茴的失落，竟然会觉得愧疚，认为这样的战士不应该受到慢待。 他背着手，重新走出牢房，再回来时，手里拿了很大的一个陶罐，将里面打开，则是橙红色的方块。 “张嘴。”五丝将方块塞到了阿茴的唇边，“吃糖。” 阿茴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很费力的将那糖含住，在第一口吃下去的却是是一种甜味，这甜味是她从未尝过，有种奇妙的触感。 就好像爆浆了水果，却比那更加刺激。 有点辣又有点苦还有点甜……阿茴说不上来，却觉得很好吃。 五丝翘着腿，看她满意地表情，竟然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拿起一旁的鞭子，啪啪两声抽在空地。 破空的声音在耳边炸响，阿茴含着糖，闭上眼睛，竟然比之前更自在的接受了这份惩罚。 五丝抽完十鞭，却发现自己没有往常那般畅快，他盯着阿茴看了许久，突然动手解开了束缚她手臂的锁链。 “你都不害怕的吗？昨晚你也听到了吧？醉舞说会将你做成旱魃……旱魃你知道吗？那可是传说中的僵尸，听说‘旱魃一出，赤地千里’，厉害的很！” “不过那样的话，你就不可能有自我意识了，只能当醉舞的工具，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就算是杀了一国的人，你都得干。” 阿茴依旧平静，即使处于绝对的下风，她也没任何惊慌失措的感觉，只问道：“你们制作僵尸，有什么用？” “不是我，是她们。”五丝翘着腿，抓过一旁的瓜子嗑了起来，“我可没资格和她们被放在一起……嗯……怎么越想越不甘心？算了，这事我倒是能和你唠唠。” 五丝清了清嗓子，整理下衣服道：“鄙人五丝，是红颜公会副会长，于五个月前，在一个副本中技能晋级，名为【窃者当诛】，这是可以用来偷窃别人技能的技能，一直没使用过，直到不久前，我杀了一个人，以她的身份潜入了冬无雪的身边，最终，成功偷取了她的技能【尸僵偶师】，并将其送给了醉舞。” “又经过了很多很多天的不懈奋战，醉舞终于掌握了技能的皮毛，开始制作僵尸，并且试着将这些僵尸变成她的眼睛。” “至于她这么做的目的……说出来别害怕啊。”五丝大笑了起来，“一是为了给自己增加赢面，这个世界的水太深了，一般人把握不住，即使是八级玩家，也需要增加自己的底牌，我就是醉舞的底牌。” “二是在污染这世界的历史进程，以此达到消耗世界意志，伪装有游戏需要的东西，并将它引过来，进行伏击。” 558 神威 冬无雪，手中握着神。 听着五丝的解释, 阿茴其实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想明白一件事情, 那就是她得到了花铃心心念念的问题答案。 虽然只有一个，但这毕竟开了个好头。 不过现在的难点是……她要怎么把答案传递给花铃？ 这答案背后的意义不需要她来思考, 真正有用的内在也不是她能想明白的。 聪明人就要去做聪明事。 阿茴心中想着，她侧耳听到五丝扔下了鞭子, 还有些疑惑地抬了抬头。 五丝叹气, “别适应得那么快啊，你这样让我很没成就感, 好歹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阿茴重新将头低了下去。 她的身体依旧痛到仿佛灵魂都被撕裂, 每一寸神经, 每一块血肉, 都在叫嚣着痛苦, 那种痛楚甚至超过了以往的承受能力, 若是常人的话，早就选择了投降，但经过一天的适应，阿茴已经可以承受这种痛感。 五丝敏锐的发现, 现在的阿茴, 不管是外型还是气质，都逐渐变得“不像人”了。 他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有变化, 但从阿茴的身上, 能够看出越来越明显的妖异和凶戾，她开始逐渐怪物化。 五丝眯了眯眼睛，对于阿茴的现状表示同情。 当然，这同情只有一丢丢, 很快就会随风而逝。 他好奇的问道：“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阿茴道：“很轻松。” 这是实话。 尽管身体的痛苦没有减轻，但内在的灵魂却越来越轻松，就好像被分割出了两部分，一半在地狱一半在天堂。 阿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她的唇边冒出一股灼烧般的热浪，在被改造了之后，她这具虚弱的身体变得轻盈有力，血液中流淌的热度变成了她的武器。 她试着张开了双手，控制着血液冲破皮肤，在手指上落下一滴血液，这血液如同岩浆，腐蚀了地面，烧穿绑住她脚腕的铁锁。 “唔……真奇怪，不该是这样的啊……”五丝摸着下巴，回身又抽出一条粗壮的锁链给阿茴绑上，“我记得以前的实验里，没人会变成你这样……” “难道是撑过一天一夜，原本的生命形态就会发生变化？可这也说不通啊……这是冬无雪的技能，她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能进行生命形态变化的只有八级玩家，她的技能也能让人变化……”五丝说到这停了下来，找出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入阿茴的手臂，几秒钟后，这把好刀就被熔化，成为一滩铁水。 铁水落在了阿茴的皮肤上，这新长出来的皮肤却不像之前那般溃烂，竟然任由铁水顺着身体滑落，仿佛这不是被烧红的铁，而是一滴真正的水珠。 五丝抿着唇角，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冬无雪……冬无雪……”他哼了一声，“这些八级玩家，果然没一个简单。” “她竟然利用自己的技能进行改变生命形态的实验，难道春山寒玉其实不是制作治疗道具的公会，而是她的实验基地？”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身上冷汗涔涔地浸湿了衣衫，看向阿茴的目光也多了审视和慎重。 “阿茴，你想活吗？” 阿茴没出声。 五丝走到了阿茴的面前，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颊，在即将碰到时，他突然道：“阿茴，你想活。” 阿茴的舌尖抵着上颚，将口水含在嘴里，只等待五丝再离的近点，她就能够利用吐出来的口水，击杀五丝。 “我不会在同一个招数上失败两次。”五丝后退了一步，唇角翘起，“你的弱点是你弟弟阿椒，我会让醉舞和北极星交涉，放出你弟弟，到时候，你来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他的语气很温和，一点也不强硬，似乎这只是随口一说，阿茴要是拒绝了也没事，但两人都知道，他压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一旦阿茴说出拒绝，就意味着弟弟的死亡。 阿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吐出来一口唾沫，沉默了半晌说：“什么事？” 五丝意外道：“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说好。” 阿茴：“…………” “好吧好吧，我不跟你开玩笑了。”五丝笑眯眯地说：“再过一天，你就要被带过去见那群八级玩家，因为你和明灵的关系不错，到时候其他和明灵关系好的人一定会试图救你，我想让你在冬无雪的面前自爆。” 阿茴：“……让我死？” “没错，就是让你死。”五丝点了点头，又想到阿茴看不见，叹了口气说：“我知道这很不容易，但用你的命来换你弟弟的命，这不是很值吗？” 阿茴抿着唇角，她的口中越发苦涩起来。 好苦啊。 她想。 “我讨厌你。”阿茴说：“你很可恶。” 五丝笑着说：“我就当你是夸奖了。” 他知道，阿茴已经同意此事。 不过，就算不同意也没关系，到时候他会在阿茴的体内设置一点小保险，到了时间后，她不爆也得爆。 五丝可没天真到真的会听玩家的承诺，这世上最善变的就是玩家的嘴。 “既然你答应了，我就不对你用刑了，有什么想吃的吗？想要的？或者等你弟弟出来，让你俩见个面？”五丝说道。“嗯，算是死刑饭断头前的打点。” 阿茴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五丝沉默了一会，说：“……可以，如果我知道的话，就告诉你。” 阿茴问道：“被游戏在意的东西是什么？” 五丝更加诧异，“这真的是你想知道的吗？完全不像你能问出来的问题哎！你不会告诉我根本不想死，打算找机会溜出这世界传给别人吧？还是说想要告诉你弟弟？” 阿茴沉默着，对这些问题当做没听到。 “我说对了？你被说中了就打算装死？” “是我在问你。”阿茴开口。 五丝眉头紧锁，他实在是没想到阿茴会问这种问题，“老实说，我还以为你会问怎样才能放你弟弟出去呢……你这也不是太在乎你弟弟啊？” 阿茴：“…………” 她微微动了下唇角，对此不屑一顾。五丝说的是寻常姐弟的做法，她和阿椒都是杀手，知道在绝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东西，并不是彼此的性命，而是要如何达成最终目的。 她进来时是为了杀死北极星，但因为花铃的一些话，让她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再加上，直觉说阿椒会性命无忧，所以她并不担心这件事情。 “你不想说。”阿茴道：“换个问题，醉舞为什么要让我活着？” 五丝的表情更纠结了，他抓着头发，无语道：“你别老是问这么犀利的问题好吗？给点机会问个我能说的！” 阿茴哦了一声，知道自己问到核心了。 她在心中想着花铃确实厉害，这些问题看来是醉舞这群人来此的真正目的。 阿茴微微抬眼，她双目失明，完全看不到五丝，但那说被烈焰焚烧的双眼在此时变为灿烂的金色，犹如一柄利剑，刺穿了面前人的一切伪装，在五丝的眼中，阿茴自带惶惶神威，竟不可让人直视。 “没有矿产，没有世界意志，一切都是假的。”五丝低声说。 他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反应过来，在一瞬间的怔愣之后，五丝挣开这影响，停了半晌后道：“你这人真可怕……” “不对，是冬无雪可怕，她到底想用自己的技能造出什么东西啊！” 五丝的慌乱不是作假，他在此时才从阿茴的身上看出了冬无雪的野心，之前偷盗那技能时，只以为是增加僵尸傀儡的能力，根本没在意。 醉舞觉得有趣，他便将技能给了过去，两人一起合力琢磨了许久，也只做出一群在外面游荡的僵尸，好一点的是用玩家尸体做的“飞僵”，有着缓慢的思维能力，能够躲避攻击，还可以使用自身的技能。 这让醉舞觉得越来越有趣，她是个喜欢囤积的女人，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她看上眼，就一定会搞到手，而且不止一个，越多越好。 像那些僵尸也是基于囤积癖才会被造出这么多的，由于等级低，一直都没出什么问题，五丝也就没怎么在意，但现在，从阿茴的身上看出来，完全不是这样。 她即将变成怪物，这怪物却不是他们理解的僵尸，而是…… ——神。 这么说可能也不太准确，因为有神威未必是神，但神一定有神威。 尽管阿茴的神威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却也足够让五丝忌惮不已。 他甚至想要立刻抹去这颗定时炸弹，但又舍不得。 “或许……你会活的比我更长。”五丝喃喃地说。 他看向阿茴的厌恨变得完全不同，一直以来的游刃有余消失不见，只剩下浓浓的警惕与惊疑，还有一丝恐惧。 “之前没人能像你这样撑到现在，我们就以为旱魃只是传说中的底牌，如果……如果你不是唯一，那冬无雪的手中，肯定有很多的你……”五丝的话颠三倒四，他的思路很乱，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自信也在一夕间崩塌，他的双手死死攥在一起，最后总结出一句话： “冬无雪，手中握着神。” 阿茴疑惑的问道：“什么意思？” 五丝深深地看着她，沉声道： “她可以造神。” 559 血债 我还活着。 造神。 阿茴对这个词并不陌生, 在她经历的副本中，不少世界都有类似的情节，她印象最深的是化蝶出现的那个副本世界，有人就做过造神的举动, 无影市中也有人去做, 不过没有成功, 因为那世界被仙萱掌控，没有她的允许，谁也无法成神。 不过，这和冬无雪有什么关系？ 阿茴想不明白。 她的疑惑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 五丝看得分明, 顿时无语地叹了口气, “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 阿茴是那种毫无政治敏感度的人，她压根分不出轻重缓急，也不知道如今局势的变化, 甚至连要面对什么都看不明白，这样的人, 在他的印象中, 只会成为别人手段的牺牲品。 可是面对阿茴，他却没有这种想法，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阿茴是破局的关键。 五丝想了又想, 他前前后后将整件事的细节全都想了一遍, 又一下想不出来，阿茴这个关键要用在什么地方。 “我这么和你说吧……”五丝斟酌着语言，“成为游戏玩家之后, 五级以下拥有新手保护的萌新玩家，五级以上，八级以下是开始见识游戏地狱的一面，拼命挣扎的预选玩家，而八级以上，才是被看重的正式玩家。” 他说到正式玩家时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阿茴能够从声音感受到他的不甘。 “不成八级，皆是蝼蚁，只有到了八级，才会有资格接受游戏的洗礼，让生命形态变成更接近【神】的样子。” “神？”阿茴轻声道：“这世上……有神吗？” “有。”五丝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别将祂们想得太高尚，神不过是个种族的统称，所有比人类高一维度的生命体就被统称为神。” “祂们拥有人类所没有的能力，动辄就是亿万年的生命，或者翻手之间就能创造出一颗星球，在上面播撒出不同种族的生命体，这些生命体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进化，最终会出现于我们一样的【人】。” “人类与神明从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上位者与下位者关系，不过大多数的神明，都会因为太过在乎亲手造出的星球，而选择将自己融于那颗星球中，祂们的骨与血会成为该世界的养料，魂与魄会变成我们所说的——世界意志。” “游戏制作副本，引导玩家完成任务，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些神明残留下来的魂魄，至于需要世界意志是为了什么，我并不知道，那也不是我现在这种等级可以知道的。” 五丝顿了顿，又烦躁地说：“我们所见到的那些八级玩家，其实就是游戏批量制作的准神。” “现在你明白了吗？冬无雪能靠着自己的技能改变玩家的生命形态是有多可怕吗？你刚才看我的时候，甚至都有一丝神威……如果你现在的身体是你原本的身体，是不是……就能真正接纳这份改变，成为新的准神？” 他说的足够详细和清楚，阿茴这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丝的猜测如果是真的，那冬无雪的灵魂技能确实十分可怕。她可以批量制作能力与八级玩家相同的准神，这也意味着，会多出许多不受控制的高级玩家，原本被游戏精心维持的平衡将彻底被打破。 阿茴是名玩家，她从底层一步步走到现在，比谁都明白这个能力的可怕之处。 玩家都是亡命徒，没人知道明天会如何，几乎所有人都在疯狂边缘徘徊，一旦她们知道有一个机会可以一步登天，那些不肯苦熬的人，绝对会选择这条捷径。 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忍忍痛，变成怪物而已。 在很多人的眼中，身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在接下来的副本中，以碾压的姿态安全活下去。 阿茴嗯了一声，她心思转得不多，能想到这就已经是极限了，此时直白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五丝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他几乎要把头顶那一块头发给薅秃了，烦躁得不行。 “我过会要和醉舞说你的情况……”五丝迟疑道：“具体如何，得听她的指挥……大概吧。” 他对醉舞的领导能力并不看好，忧心忡忡道：“你觉得我是先撺掇醉舞将石榴花抢过来，还是先按兵不动，等到八级玩家开会再曝光？” “我觉得……”阿茴缓缓道：“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五丝原本期待的眼神瞬间消失，他撇了撇嘴，“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一切都是假的，这里根本没有世界意志，也没有游戏需要的矿产，全都是我们编的，为的是骗来其他八级玩家，再一网打尽而已。” “外面的时局早就开始变化了，自燎原火灭了那几千名八级玩家，带来寂灭时代后，黑暗终于过去，现在我们将迎来新的黎明时代！” “八级玩家的联合只是其中一个变化，更多的还在后面，也许——我刚才说的神明也会现世！” 已经现世了。 阿茴在心里说着。 她想到了仙萱，这人就是无影市世界的守护神明。 不过…… “你在骗我。”阿茴语气平静，“半真半假。” 五丝陡然一惊，没有明白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阿茴不再追问，她又问道：“我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五丝皱了皱眉，“我会尽快让他过来，你……要明白我刚才说的重要性，随便传播出去，要是被醉舞听到，我可保不住你弟弟。” 阿茴抿着嘴唇，没吭声。 两人一同沉默下去，在这间刑讯室内，鲜血和若有若为的腐臭味，被阿茴身上的高温蒸腾的逐渐蔓延，还夹杂着其他的异味，这些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古怪的气味。 五丝的目光冷凝，他死死盯着阿茴，想要看穿她的内心，但是并没有任何收效，良久后，五丝才收回视线，他挺直了腰板，将乱发捋到脑后，重新戴上兜帽，遮住了那张丑陋的脸。 他原本浮躁的气质消失不见，只剩下本该隐于黑暗的理智与阴冷。 “谢谢你。”五丝真诚地说：“你是第一个愿意听我说这些的人，虽然那是因为你看不见，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如果你真的没办法活下去的话，我会好好照顾你弟弟，让他远离醉舞的。” 说完后，也不等阿茴回答，便直接推门出去。 没多久后，又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许久没有说话，只是呆在阿茴的三步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阿茴抬起头，弯了弯唇角，清冷的声音在这间刑讯室内响起。 “弟弟，你来了。” 阿椒咬着嘴唇，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冲上去将姐姐放下来，他就这么看着，用眼睛认真仔细的看着，每一寸都不放过，终于数清了姐姐身上的伤。 “姐姐。”阿椒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哑声道：“是我。” “不用在意。”阿茴安慰道：“我还活着。” “姐姐……” 阿茴微微抬眼，那双金色的眼珠如琉璃一般璀璨而美丽，奇异的美又带着妖异的诡，在昏暗的刑讯室，唯独这双眼睛亮的不可思议。 被盯着看的时候，阿椒忍不住浑身战栗，他睁大眼睛，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僵硬了半晌，抿紧嘴唇，眼眶泛红，一副要哭的表情。 阿椒无比庆幸姐姐此时看不到，如果被她看到这幅样子，肯定丢脸的要死。 他朝前走了一步，含着水雾的眼终究是落下泪来，“姐姐……” 阿茴嗯了一声，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血债，血偿。” 阿椒脸色顿时变了，刻骨的恨意使得他的表情扭曲，他点了点头，也跟着说道：“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不要去恨。”阿茴很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恨意，淡淡说道：“你不要露出杀气，会被提前知道。” 阿椒的右手死死攥在一起，指甲渗到肉里，鲜血顺着掌心流下，他的眼眶通红，泪水却在此时停止，表情逐渐变得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唯独眼神中的恨怎么都遮掩不住。 他的眉眼阴沉，即使是笑着，也给人一种压抑到了极点，即将爆发的疯狂。 “弟弟。”阿茴这次的声音比刚才要冷，“我说了，不要恨。” “我知道，我知道姐姐……可、可是……”阿椒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在他们被关起来的时候，姐姐竟然受了这么多的苦，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一丝好肉，浑身遍布伤痕，有几处深可见骨，这个往外流着岩浆。 光是看着就觉得残忍，作为承受者……姐姐得多痛啊？ 阿椒好像冲过去将她抱在怀中，想让姐姐痛快哭一场来发泄这份痛苦。 可是他不能，不可以这么做。 姐姐也不会将软弱暴露出来。 痛苦的不止姐姐，看到她的模样，阿椒同样痛的想死，他好想将姐姐的伤移到自己身上，来替她承担疼痛。 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他如何不恨，又如何不怒？ 阿椒只想将所有人都碎尸万段！ “五不公约。”阿茴说：“背！” 阿椒的口腔里已满是血腥，他张了张口，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不可恨，不可怒，不可在意，不可争抢，不可不听姐姐的话。” “姐姐，我不恨，我不恨的……你别生气了……” 560 借刀 我也给你算了 一卦，大凶！绝境…… “你姐那边怎么样啊？什么情况？” 天衍看着回来的阿椒, 急忙冲到他面前说：“刚才有个看不见脸的家伙过来，让你小心一点，没事别出去……阿椒, 怎么回事？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阿椒抬起头, 脸色阴沉沉的, 原本在姐姐那边的伪装让他心力交瘁, 听见天衍的问话，更是烦得不行。 “谁？” “我不认识。”天衍一愣，赶紧回答。 他观察着阿椒的神色, 心中有些明悟，小心翼翼地说：“阿茴那边……不太好？” 话音刚落，阿椒那无可遮掩的杀意与恨意便倾泻而出, 他冷冷地看着天衍，尖锐的愤恨像是毒蛇一般在侵蚀着他的理智。 天衍张了张口, 想要说些什么, 最终, 却只是叹息一声。 他让开了位置, 将门打开, 说道：“想杀就杀，我会帮你。” 阿椒没有吭声，他双手紧紧攥成拳头，额上青筋直冒，表情扭曲的可怕，但面上却越发地平静下来。 他依旧在恨着伤害姐姐的人，这份安静的表面之下，盘踞的毒蛇正用尖锐的牙刺入他的骨血，将灵魂穿透, 剧烈的毒在污染着他整个人，让他万劫不复。 一块冰凉的硬物被塞入他的手中，阿椒微微垂眸，张开右手，上面是天衍的铜钱。 这铜钱外圆内方，上面布满绿色铜锈，正反两面均用古文写着字，阿椒看不懂这字，但他在摸到这东西的瞬间门，竟然从恨意中清醒了一些。 阿椒看向天衍，沉默了几秒钟说：“谢了。” 天衍眉头却皱了起来，他问道：“你姐那边很棘手？” 阿椒重重吐出一口气，将刚才在牢房中见到的场景如实告知。 天衍久久没有说话。 在阿椒收拾好心情，打算去做些准备时，天衍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袖。 “算我一个……” 阿椒缓缓勾起唇角，笑了出来，“后果很严重，你得和我一起跑路。” 天衍闻言，瞪大了双眼，“我现在难道没和你在同一条船上吗？” “阿椒，别把我看的太轻，就算我一直在避开麻烦，不代表我会看着你姐姐受苦而无动于衷。” 这是天衍的真心话，他对阿茴那种性格的人抱有好感，不想看到她死在这里。 “不过，先提前说好，我不会为了阿茴牺牲自己，我的原则是能帮就帮，不能帮我会跑。” 天衍话音刚落，就看到了阿椒脸色一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铜钱扔了过去，说：“你算一卦，我需要知道一些消息。” “行，算什么？”天衍问道。 阿椒沉吟片刻，双眼锐利地的说：“你算算春风笑在什么地方。” 天衍动作一顿，“啊？” 阿椒知道他和春风笑闹掰了，除非必要不想去和春风笑见面，但现在不是顾虑这个的时候，他直言道：“有些事情我需要和他说。” 天衍低下头，没有再问，将铜钱拢在手心，在口中喃喃念着一些咒语，最后朝着手里一吹气，将铜钱洒在地面。 他手中三枚铜钱，两反一正，天衍仔细看了一会，又伸手掐算，犹豫着说：“根据方位来看，他应该在东北角，不过……如果贸然找他，会是大凶。” “知道了，我去找春风笑。”阿椒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去找刚才和你说话的男人，让他想办法从北极星的房间门里救出叫花铃的玩家，然后再通过花铃，去找一个叫做包文的男人，他能够解开封锁的道具栏。” 天衍猛地抬头，他眸光闪烁，压低了声音，说：“你这消息……都是从阿茴那里得来的？” 阿椒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嘲讽意味十足，“我姐姐，是不是很厉害？用命换的。” 天衍知道他又要发疯，连忙把铜钱重新塞回去，阿椒这次倒是冷静，挥了挥手，没去接。 他盯着天衍佯装镇定的眼睛，“你后悔了？”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后悔……”天衍高声道。 “后悔也晚了。”阿椒哼了一声，打断道：“你自己说的，上了贼船就别想跳下去，我姐姐的仇必须要报，我们的仇也要去报！” 天衍眯着眼睛，“你想两件事情一块做？” 阿椒缓缓摇头，“我做不到，能做到的人不在这里。” “那你……” “我在做前期的准备，即使现在不能去动手，也能够恶心北极星一阵。” “那你打算怎么做？”天衍问。 “当然是借刀杀人！只要在春风笑面前说，北极星当了他成为主角的路，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阿椒恶劣道。 天衍皱起眉头，他知道春风笑是个把副本当成真实游戏在玩的人，可以他对此人多年的了解，如果阿椒真的就这么上门找，那么春风笑只会一剪刀戳上去，让阿椒尘归尘土归土。 他深深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头都要秃了，阿椒这小子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天天净琢磨些幺蛾子，跟着他呆在一块，能折寿十年。 天衍拒绝了，“恶心他？不行不行，北极星最喜欢别人的厌恶，我们现在过去，就是正中他下怀！” “搞什么事情也得等出了副本再说，我知道你生气，谁不生气？我现在就想打爆北极星！但听我一句劝吧老弟，别惹春风笑，你把握不住的。” “春风笑这人动手前，最爱先杀鼓动挑拨他动手的那群人，在他眼里，这种人就是在看戏，将他当猴耍，所以为了面子和自尊，没有后顾之忧，他会提前解决这群人。” 阿椒道：“我就是要他动手。” 天衍：？ “血债血偿。”阿椒听见自己冷酷的声音响起，“他们逃不掉。” 天衍茫然地望着他。 阿椒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小声说了一阵，天衍脸色变幻，最后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成！按你说的做！” …… 找花铃的过程并不难，那个带着兜帽的神秘人根本没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直接就带着天衍去见了北极星。 而北极星的笑容更是玩味，那笑容气的天衍想要直接动手。 但他还有理智，死死捏着手中的铜钱，心中拼命默念《清净经》成功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花铃她果然不听劝。”北极星笑眯眯地说：“你们和她走的太近，会有灾祸的。” 天衍的面色阴沉，“你放心，占卜吉凶是我的特长！” 北极星从袖中取出一张手帕，仔细擦着手指，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我当然放心了，这和我又没什么关系，反正死的不是我。” 天衍咬着牙，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冷声道：“我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废话，你赶紧把人放出来，别耽误我时间门！” 北极星似乎把握住了他的情绪，依旧不急不躁地说：“急什么？花铃是我的人，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将她放走。” 这话里话外的是在指责天衍才是外人。 天衍：“…………” 他回答北极星的是两根竖起来的中指。 从北极星那里碰壁后，他又看向神秘人，后者这时才往前一步说：“您答应过我的，看在醉舞的面子上，将花铃放出来吧……” 北极星神色越发和缓，语气温柔地说：“我肯定会把她放出来，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门，你也知道的，我留在百花阁的东西可是只有醉舞才能解除，舍近求远，自然要多用些时间门……” 天衍这时又看向了神秘人，他将双手垂下，借着宽大的袖口重新掐诀，开始简单算了一下。 占卜的结果是这两人关系匪浅，似乎是达成一些利益共识的合作对象。 这让天衍的表情越发难看起来，他撇了撇嘴，以沉默表示抗议。 神秘人并不觉得这种事情值得害怕，笑了两声说：“那好吧，反正只要人活着就行，花铃现在不出来也好，如今这局势变得太快，她醒着才是碍事。” 北极星点了点头，“说得不错。” 在短暂的沉默后，两人一同笑了出来，笑的天衍浑身发毛，难受的想要夺门而出。 “天衍，你和阿椒都很不错，可以在我手下做事。”北极星笑完，又对天衍发出了邀请。 天衍的中指竖的更高了。 北极星道：“阿茴和花铃都投靠了我，你们互相认识，可以在我这里做个伴。” 天衍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是哦，两个人都生死未卜，当你手下我好荣幸，至少能有个全尸！” 北极星对此的回应依旧是包容的微笑，仿佛天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 他双臂置于桌上，取出一块糕点，小口的吃着。“饿了吗？你也可以吃点。” 天衍举中指的动作一顿，摸了摸肚子，哼了声，直接坐在北极星对面，故意将他正在吃的糕点拉到自己面前，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别得意！你这次也逃不过去！”天衍扯着水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冷笑道：“我也给你算了一卦，大凶！绝境！死定了！” “放心，死者为大，这次占卜我不收钱，免费送的！” 对此，北极星并未放在心上，他还很开心的说：“能让贪财的天衍送我东西，是我赚了。” 天衍顿时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他拍着桌子就往外走，“盆！给我个盆，要吐了！” 561 怨侣 人的嫉妒一旦升起，就很难控制。…… 天衍最终还是接回了花铃, 虽然用的时间比较长了一点，但结果还是好的。 花铃对天衍并不陌生，她知道这位在外名声很大的“神算”。听到他说明情况后, 便不顾自己的虚弱, 连忙问道：“只有你吗？阿茴呢？她怎么样？” “她……”天衍有些迟疑，不知道要不要说出阿茴的惨状。 “你们会见到的。”神秘人在一旁开口, “我是五丝, 阿茴在我那里,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来说。” 花铃一愣，瞪圆了双眼，不止是她，就连天衍也愣在原地。 “五丝？？” “你是五丝？！” 两人异口同声，他们可不是像阿茴这种在短时间晋升的玩家, 而是在游戏中沉沉浮浮数年才走到如今的位置, 对于各种公会的厉害角色自然如数家珍。 五丝就是其中一位。 他是醉舞创立的红裙公会副会长，也是所有拥有两名八级玩家的公会中，唯一一个在六级时便成为副会长的人。 五丝对于他们的目光并不陌生，他这些年见过太多次类似的眼神，这两人其实还算友好，更多的时候，他看到的是轻蔑，不屑与嫉恨。 “你还能动吗？”五丝问。 花铃下意识的动了下手臂, 便被针扎一般的痛楚给定在原地。 五丝垂眸, 从袖口处掏出一瓶疗伤道具递给了她，“用吧。” 花铃接过，她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感激，反而越发的难看起来, 五丝扯了扯额前的兜帽，将头压的更低，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警告道：“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行，别那么聪明。” 说着，他又朝着天衍看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轻笑，转身离开。 天衍扯了扯唇角，嗤了声说：“看不起我啊……” 花铃顾不得这些弯弯绕绕，把道具往旁边一扔，忍着痛抓住天衍的手臂，急的眼眶通红，“阿茴呢！阿茴到底怎么样了！” 天衍抿了抿唇角，沉声道：“还活着。” 花铃顿时僵住，她不可置信地抬头，下唇被牙齿咬得发白，“只是……还活着……” 天衍沉重的点了点头。 花铃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她只觉得胸口仿佛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一样，痛苦的想要哭出来。 “还活着就够了。”天衍说：“我们这种人，所求的不就是活着？” 花铃在心底叹了口气，她没再说话，先去拿了道具给自己治疗，等身体的痛楚消失之后，才抬头看向了天衍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找包文。” “你知道……我的目的？”天衍惊讶地说。 花铃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闻言道：“不难猜，我听阿茴提起过你，说你和她弟弟一起被关起来，既然你出来了，想必她弟弟也出来了，以阿茴的性格，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肯定会自己过来找我。” “可是，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我。”天衍懂了，“她没来，说明出事了，但我和阿椒又没事，就代表只有她一人有事。” 花铃神色黯然，“我对于你们最大的帮助就只有和包文关系不错，你们一定是想通过我解除道具栏的封锁。” 天衍道：“是的，阿椒需要解开道具栏取工具，我也要拿出自己的吃饭家伙。” “知道了。”花铃又是叹息，“去包文那里需要点时间，在路上和我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从百花阁到包文住的小院只需要走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这时间不多，但足够天衍将事情交代清楚，等全部听完，知道阿茴正在受刑，被折磨的很惨时，原本眼眶含泪的花铃却抹去眼泪，不再哭泣。 她的眉眼间寒气甚重，杀意弥漫，怒火在心中越烧越旺。 天衍看得心惊，生怕花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现在的情况他们才是弱势方，在八级玩家齐聚之前，肯定要装孙子，要是花铃没忍住直接冲过去杀人，反而会坏了接下来要做的大事。 真要和醉舞对上也不该是他们来做，得是同样为八级玩家的人做才行。 天衍的脑海止不住乱想，他犹豫着张口想要劝说两句，却被花铃提前发现，这外表稚嫩的女孩蓦地收了所有杀气，露出微笑，如同在街边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孩。 “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要做什么。”花铃说。 天衍看了她几秒，低声道：“忍一忍，我也很想杀人，但现在时机不对。” 花铃嗯了一声，她是很聪慧的人，再加上又对别人情绪敏感，一眼便看出天衍对阿茴抱有好感，这好感并不算太深，连天衍自己都没察觉到，但却足够让他决定出手帮助阿茴。 在很久以前，花铃听说过天衍，那是她才刚崭露头角，就听说同期中有个卜算的能力很强的玩家被春风笑招揽，不过很快传闻就变成了他拒绝春风笑，一直以独立玩家的身份游戏。 花铃很敬佩这种人，她是在明灵的呵护下成长起来的，平日衣食无忧的，但即便如此，很多需要的资源依旧难以获取，她这种人都是如此，独狼玩家会比她辛苦百倍，能走到七级却不加入公会团队的独狼玩家，每个人都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她将有些杂乱的长发挽到脑后，没有心情重新梳发髻，便直接用一条丝带将其束在脑后，猛地拍了拍脸颊，让素白的皮肤上多了些许血色。 “你一会和我进去之后，什么话都不要说，一切交给我。”花铃认真嘱咐道：“我和包文关系不错，他愿意卖我人情……不是因为我和他是朋友，而是因为他喜欢我。” 天衍表情古怪。 “他可以为我去死。”说这话的时候，花铃的眼睛暗了暗，“我知道他的感情，却一直装作不知道，这些年，他无数次想挑明，无数次都被我岔开话题，所以我们依旧是朋友。” “只要是朋友，他就会尽全力帮我，以前我带来的全是女人，他并不在乎，但你是第一个男人，如果处理不好，我和他的关系就会破裂，所以呆会你要尽可能的表现出理直气壮的感觉，把自己想象成拿了大笔钱财让我办事的人。” 天衍不太放心地问道：“这样能行吗？” “我也不知道，只能试一试了。”花铃苦笑了一声，“人的嫉妒一旦升起，就很难控制。再加上我这些年为了团队对他……嗯，挺渣的，他一直没失控就是因为我没找男人，对我还抱有希望，你贸然出现，我怕……”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天衍就已经明白。 他深深地看着花铃，觉得两人的关系肯定不是她口中说的这么简单，从花铃的表情中，天衍敏锐的看出她未必是对那个包文没意思，但因为某些原因，而不能接受包文的喜欢，只能一直吊着。 对于这种情况，天衍见过很多，在游戏里当玩家的人有很多会在遭遇危机时，对另一个救了自己的人产生好感，在巴多芬和荷尔蒙的影响下，将自己的整颗心都交给对方。 毕竟玩家也是人，但这样的结果就会造成很多怨侣。 是的，怨侣。 玩家来自不同的世界，所有人能够相处的地方只有游戏空间，而不管情侣双方多么恩爱，他们都必须忍受在副本结束后，与爱人分隔两个世界的痛苦。 异地恋就足够煎熬，更别提异世恋，彼此的喜怒哀乐他（她）无法参与，也无法分享，两人在各自的世界中生活，遇到了大事小事都没法和另一方联系，只能在夜深人静时，进入家园与爱人私会。 但双方各自世界流速不同，也许一方进入家园，另一方却已经等了三天，这种情况在热恋状态下可以忽视，日积月累的话，再浓的感情总有淡的时候，无数的失望堆积在一起，最终就会爆发出大矛盾。 天衍的客户们就有很多人是这类型，他们会找到他来占卜，想要算出未来是否合适，试图弥补这满是裂痕的关系。 但天衍却只能看到那黑色的未来，他在卜算玩家姻缘的时候，只有极少数是两人结合会有幸福，可这类人之所以会幸福，大多是在因为同一个世界，双方有能力让距离缩短。 如果有一方想要选择去另一方的世界，就必须要支付巨额的【过界费】，那笔钱会多到让人绝望。 所以，有很多这种顾虑的人会选择隐瞒自己的心情，不去接受对方的求爱，现在看，花铃也是这类。 毕竟巾帼会虽然大部分女性仇男，但却不禁止女人与男人相爱相恋，她们甚至会对于真爱的双方会给予祝福，并不过多干涉情侣的生活。 天衍想了想说：“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等你。” “嗯？” “我也是男人，知道男人会怎么想，虽然没见过包文，但他性格应该有些偏激，只要我进去，不管做出什么姿态，他都会怪我，还不如不进去，给你们两人单独说话的空间。” 花铃笑了笑，没再坚持。 她走入包文的小屋，刚推开门，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连忙闯进去，却只看到了被放在桌上的一颗人头。 包文，死了。 花铃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看向那颗人头，她按在门口，刚要跑出去，就听见包文的声音响起：“小花，别走，还没死透。” “你……” 人头的嘴唇动了动，看着花铃的眼睛里充满了快乐，“能见到你真好。” “老包！”花铃生气了。 “动手的是巧巧，她要杀了我，不过我提前封了她的技能栏，所以我没死。”包文说的很快，从口中吐出一颗玻璃球，“你不要替我报仇，拿着这个赶紧退出世界，带着你的朋友一起走。” “他们那些人，疯了！” 562 猜测 这是一群探路者。 “老包, 老包……”花铃在一瞬间门的慌乱过后立刻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注视着这只剩下一颗头颅的包文。 她没有去碰那颗琉璃珠，只开口道：“把事情说清楚！” 包文的脸色灰白, 他没法做出太大的表情, 声音也很难再有起伏，只是那悲伤的情绪却依旧传了过来，“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反正我活不了太长时间门，小花, 你拿着出界珠离开吧……” “你这个笨蛋！别再磨磨蹭蹭了！”花铃大骂了一声，转身出去将躲在外面看风景的天衍拽了进来，“先给他解开封锁！” 包文一怔, “他是谁？” “包文！！”花铃都要气死了, “你的重点错了, 听我的，先给他解开封锁，我手上没有能救你命的道具，他有！” 天衍眼睛睁大, 不可置信道：“你怎么知道？” 花铃又瞪了他一眼。 天衍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连带着包文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乖乖地解开了天衍的道具栏封锁。 “快点！”花铃呵斥道。 天衍不太情愿的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刻钟, 打开里面的保护盖子, 将钟表上的指针往后开始倒拨, 一直拨到了三个小时前，包文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变得痛苦起来，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身上的伤痕遍布, 有些几乎伤口的位置几乎可以说是极为残忍的凌虐。 “够了，不用再动了。”包文在能动了的时候开口制止天衍动作，他看着脸上皱纹遍布，苍老了几十岁的天衍，眼神充满了感激，却依旧选择按住了他的手，开始自己拨动指针。 如果没猜错的话，使用这个道具的代价就是使用者用自己的生命去弥补别人倒转的时间门，而且，一小时的代价大概相当于十年左右。在他的命保住之后，还继续让救命恩人付出代价的话，包文做不出这么垃圾的事情。 天衍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很贵的。” 包文并不蠢笨，心领神会道：“我会双倍买下的。” 天衍这才松了口气。 包文自己在刻钟上往前拨了半个小时，身上的伤终于不见，这时，他才敢大口呼出一口气，猛拍着自己胸脯，说道：“活过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花铃忍不住问道。 包文声音悲切道：“我被骗了！” 接着，他就开始讲述自己在三个小时前的遭遇。 三小时前，包文的小院被人敲响了门，他本来以为是附近餐馆过来送餐的人，因他平日不爱出门，只想留在这里搞些小发明创造，所以都是给了银钱，让附近的餐馆的人到点送来些食物或食材。 所以对此并未有任何警惕，因他正在做些事情，一时走不开，便隔着门喊着让人进来，期间门他还傻乎乎把堂屋门上的封禁解开，只是没想到，进来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餐馆伙计，而是一个陌生女人。 “她说自己是巧巧！”包文想到之前的情景，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他抱着胳膊，牙齿打着颤，冷汗却顺着额头滑落，道：“然后，就把我抓起来，对我用刑！拿刀剐我身上的肉，一千八百刀！！！她竟然数着呢！” 花铃不可置信，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复原的时候，有一段时间门，包文浑身上下就只剩下一层层的骨头。 “你也是……”她咬的嘴唇发白，面色痛苦，眼睛里满是通红的血丝。 天衍担忧又警惕地看着她，不等做些什么，花铃忽然垂下眼皮，低声说：“继续。” 包文倒是咧开了嘴角，看到花铃如此样子，还以为她是真的为他担心，略微有些开心，心底像是被一片羽毛扫过，竟然又痒又甜。 “她剐完我之后，又给我治疗，等治疗好了，再拿刀捅我……”包文偷偷瞧着花铃的脸色，飞快将其略过，他不太想说这些没营养的受罚情景，又挺了挺胸膛，骄傲道：“我趁着这时一个空档，封了她的道具栏，你知道吗，在此之前我都没想过竟然可以封掉一个八级玩家的道具栏！原来我这么强的吗！如果我能封住她，应该也能试着封住醉舞，反正她的道具很多，如果我全封了……或许可以打她一个出其不意的！然后我再夺取她的徽章……哈哈哈哈哈哈！” 花铃：“…………” 天衍：“…………”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表情都很茫然。 他们搞不懂为什么包文会这么理直气壮的觉得，自己能够战胜醉舞？ 花铃冷着脸，一掌拍在他脑袋上，低声警告道：“给我说重点！再胡言乱语，老娘把你头拿下来当球踢！” “那你刚才就该踢一下的嘛！”包文下意识地说道。 说完他便感到一股刺骨的冷意从花铃眼中传来，顿时明白这并不是和往常一样的玩闹话，缩了缩脖子，赶紧从幻想中走出来，道：“等我占了上风之后，这才有机会问她为什么对我动手，她说是因为我离她最近，才想着要先杀我一次试试，如果我能活下来，就可以加入她们的团队，如果我死了，就证明我运气不行，接着她又砍了我的头。” “她给了我一颗出界珠，说这能够带着两个人离开此世界，我只剩一颗头，却还活着被扔在这，等了一会没人来，我都快绝望了，接着……你们就来了！” 花铃听完后，皱着眉，想了想，又问道：“我问你，她只和你说了这些？有没有别的话？” 包文回想了一下，摇头，“没有。” 花铃看着在身旁的两个人，肃然道：“看来，黑游已经朝着七级玩家出手了，老包是巧巧招募的第一个人。” 天衍道：“那在这世界里的八级玩家黑游都联系过了，不同意他们某种要求的已经被打出去了。” “索菲娅。”花铃神色越发凝重起来，“我和索菲娅关系一般，她被围攻而被迫离开时，我不在她身边，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这事，果然另有隐情。” 包文忽然开口说：“既然这样，那……千斛和石榴花，真的是冬无雪他们的俘虏吗？” 花铃一愣。 她意识到了一直想不通的某些事情答案就在这里。 之前她就怀疑索菲娅的离开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可也没想到竟然会牵扯的如此之广。 因为索菲娅为人随性，遵从欲.望，经常会做些让别人困扰的事情来，故而惹事的能力一流，花铃因此而不喜她，时常和她呛声。 所以，当醉舞带着自己的同伴们选择对索菲娅出手的时候，她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毕竟，醉舞这人也不是一个善茬，又蠢又作，会一时冲动找索菲娅报仇极其正常。 但这实在是太正常了，毫无瑕疵的理由让花铃产生了疑惑，她想不通此事，更不明白醉舞为什么要选择在那个时间门段动手，她的真实目的背后的意图是什么？ 总不能是图着把索菲娅扁一顿的爽快吧？那家伙可是几乎屏蔽物理攻击，打她根本没效果！ 然而，没等花铃搞清楚，就在北极星那边见到了阿茴，又被关在北极星的房间门中这么长时间门，便没来得及继续寻找答案。 “我以为自己足够重视了，没想到……还是不够重视啊。”花铃叹了口气。 包文动了动嘴唇，有心劝慰，却怕一开口，又被花铃打一巴掌。 “说说看，我没想明白。”天衍抛着手中的硬币，他发现自己的卜算竟然没有结果，卦象一片空白，如同被迷雾抹去一般。 花铃道：“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醉舞动手就是为了把索菲娅这个强敌赶出去。” “这是刚才的结论。”天衍有些焦躁，手指不停摩挲着铜钱表面，带着墨镜的双眼正失神的看着布满铜绿色的铜钱。 花铃在原地走了几步，“他们在准备一个很可怕的事情，这件事情或许会将整个世界拉入绝境，也可能是我们这群人的机会。” 她攥紧拳头，望着天衍的眼睛，声音涩然，“他们……可能准备改革。” 花铃说的很隐晦，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份结论。 作为在游戏里呆了很多年的老玩家，花铃十分清楚游戏的霸道和可怕，它制定的规则不准任何人忤逆，所有被选中的人，必须成为它的工具，按照它的心意来做事情。 在它的高压下，玩家们只能一个又一个地去赴死。 可是现在，却有一群人敢聚在一起，以微弱的光芒给所有人引出道路。 他们的做法未必是对，也可能在不久后的将来，会变成一大恶事，甚至……所有人都会死在这，但现在不管怎么说，敢于走出这一步，朝着游戏扬起拳头，就足够让花铃感到了敬佩。 这是一群探路者。 花铃抿紧了嘴唇，内心忽然升起一阵后悔，她后悔自己不该相处这点，如果不清楚，也就不会因为这事儿感到激动和愤怒。 激动是因为现在有人不畏强权，在很久以前，这么做过的人叫做燎原火。 在她之后，便再也没人敢动手了。 愤怒是因为这个带头人竟然不是明灵！在花铃的心中，只有明灵才能为她指明道路。 天衍自然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让包文解开道具栏的封锁后，便从里面掏出了几枚炸弹。 “你这是……”包文惊讶问道。 天衍抱着这些炸弹，露出一丝微笑。 “血债，血偿。” 563 看见 行，听你的。 外面有一些声响。 那是一种迟缓的繁重, 类似于铁链拖动地面的声响。 阿茴本没打算理会，可这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她的牢房门前, 她抬起头，侧耳听着牢门打开的动静, 随后那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嗯？眼睛瞎了？”说话的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感觉并不年轻，但语气很轻快, 似乎并不在乎她的状态。 接着, 阿茴感觉头被一双手抬得更高，她努力睁大双眼, 却是一片漆黑。 “都被转化到这种程度了……醉舞那家伙, 永远都这么好命！”女人不屑地说。 她的手指没有任何防护，触碰到阿茴的瞬间，便被烈焰灼烧, 但女人却毫不在乎，她翻来覆去的检查着阿茴的脸, 最终咂了声说：“你这样……我都下不了口邀请你啊。” 阿茴：？ 女人将阿茴从刑架上解开，刚一落地，地面便瞬息间比一层橙色的火焰所覆盖, 阿茴处在中心位置，犹如一座正在复苏的火山，周围满是暗色的岩浆。 “好热……”女人喃喃。 她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着阿茴, 想了一会，才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巧巧！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 阿茴没出声。 她开始想这个巧巧是谁。 “我的身体耐受度是1000度, 竟然能让我感受到热，说明你的体表温度会比我想象中的高……”她又一次伸出手，去触碰阿茴的脸颊，尖利的指甲戳破了她的皮肤，流出赤红色的血。 “疼吗？”巧巧问。 阿茴抿了抿嘴唇，依旧沉默着应对。 这时，她才想出来，巧巧是名单上写着的八级玩家之一。 巧巧笑出了声，“别那么紧张，其实我没什么恶意的，真正有恶意的也不是我，而是一直折磨你的醉舞吧！” “这么说吧，我是偷偷潜过来的，本来想找醉舞提前商量一些事情，但是在外面看到了不错的苗子，就想着先收进来看看，然后动了手，被发现了……唔，不好意思，是不是太啰嗦了？那我就长话短说，不在这里废话了。” 巧巧道：“阿茴，你要不要成为我的队员？” 阿茴静默半晌，在巧巧以为她不会开口时，才突然道：“不行。” 巧巧顿时哑然失笑。 “确定了？”她伸出手戳着阿茴的脸，这次用的力度比之前更深，简直是要用指甲划开她的肉。 阿茴呼出一口气，这是带着灼热气息的热浪，接着扬起左手，将身下的岩浆泼向巧巧。 她一直在等待着能够进攻的机会，为此不得不忍受身体更剧烈的疼痛。 那双无神的眼睛望着巧巧的方向，在对方看来，她的眼底仿佛燃起一股熊熊火焰，瞳孔亮的不可思议，那惶惶神威再度降临，带着无可逃脱的威压，压得巧巧几乎喘不过气。 “神威……”巧巧张了张口，她身上的火焰从脚底燃起，烧的她也感受到了灼热的痛苦，偏偏她的唇角挂着一丝平静的笑容，就好像……这一切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带着而不可思议的语气。 阿茴摩挲着地面，慢慢站起来，巧巧惊叹道：“你太了不起了，竟然是神威……这是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的……” 撒谎。 直觉给了预警。 巧巧继续道：“我从没在冬无雪那里见过能够散发神威的僵尸，你现在已经掌握了一部分神明之力，要是没猜错的话，醉舞是打算在开会时杀了你，因此引发世界意志的反抗吧？” “不过可惜，这根本没用！你的神威太弱，又不稳定，根本毫无用处！” 撒谎。 阿茴抿了抿嘴唇。 巧巧看她始终寡言少语的，心中多了点无奈，不过她也知道今天自己是带不走阿茴的，便抽出拽着过来的铁链说：“那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你先上去，我用这个道具绑你。” 阿茴她呼出一口气，对着窗口大喊了一声：“救命——！” 她从不曾以这么高的音调说话，拼命吼叫的结果是她在喊完后喉咙失声，再也说不出话……不，或许不是她的问题。 阿茴看向了巧巧，不管怎么试，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巧巧目光阴沉，“看来，咱们是做不成同伴了。” 阿茴没理她。 巧巧深深地看着她最后一眼，说：“你放弃了能够活着的机会。” 阿茴这是才抬头，与她对视，认认真真地说：“你在骗我。” 巧巧：“…………” 即使明知道这人看不清东西，可巧巧却还是觉得自己在和一个正常人对话。 “真不错。”巧巧越发满意了，不禁重复道：“真不错啊……可惜，脑子不好。”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便消失不见，醉舞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冲了进来，看到的却是异变的阿茴。 她冷声问道：“谁来的？” “巧巧。” 醉舞眼角一跳“人呢？” 阿茴：“走了。” 醉舞重重叹了口气，她已经习惯阿茴说话的气人劲，当下不再啰嗦，直接转身离开，留阿茴一个人在牢房中带着。 很快，五丝再次出现，这一次，他不再给阿茴捆上那些束缚她行动的锁链，而是道：“醉舞说，让你在死前有个安慰，你可以去找你弟弟见上最后一面。” 阿茴顿时反应过来，“我是诱饵。” 五丝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阿茴对此倒是不陌生，当诱饵诱骗任务对象也是她的基本功之一。 “你要拒绝？”五丝犹豫着说：“巧巧前脚刚出现，后脚你就出去，这诱饵当的太明显了，我觉得还是别出去比较好。” 阿茴点头，“行，听你的。” 五丝脸上一黑。 “要真是听我的，你给我老实带着！” 阿茴还是那句话，“行，听你的。” ……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眨眼便到了八级玩家开会的日子。 时至深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今日的太阳更是不见了影子，外面有些阴沉沉的，云层慢慢聚起，看起来很快就会下雨。 阿茴在前往聚会地点时，感受到了外面的水汽，抬头看了看。 一旁押着她的人说：“你看什么？” “天气不错。”阿茴说。 那人：？ 他纳闷地挠着头，看着天色，云层厚的都快要压下来，天色一片灰沉，喃喃道：“这也叫天气好？” 阿茴没有再开口，那人也不以为意。 反正阿茴不管说什么，都和他没关系，只要顺利将人送到地点，那他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又走了一会，他们便来到了房间门口，推门进去后，里面有个圆桌，已经坐满了人。 凌冽刺人的目光从这些人的身上传来，他们中有些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吓得阿茴身后的连说话都不敢，急忙跑走了。 阿茴就这么被晾在原地。 她倒是无所谓，很自在地动了动手指，融化困住她手臂的锁链，沉默了下来。 “哟，这不是阿茴吗！”巧巧的声音传来，她依旧是带着笑，“我还以为你赶不及，过来做吧。”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这里特地给你留了空。” “瞎了？”又是一句陌生的声音响起。 接着阿茴感觉有人朝着她扔了东西，下意识地躲过后，对方哼了声，“戴上，这是你的眼！” 阿茴依旧没动。 “怎么？还想让我去给你拾？”对方语气阴狠。 阿茴沉默了几秒钟，迟疑道：“春风笑？” “哼！” 那就没错了。 阿茴蹲下来，开始一点点地摩挲着地面，她不知道的是，那群坐在圆桌上的人，正死死盯着自她手下所蔓延的火。 如果不是这间酒楼早被他们设下了结界，封住任何起火的源头，恐怕现在整栋楼都要被烧起来了。 阿茴终于摸索到了一个硬硬的眼镜，她戴了上去后，原本黑暗的视觉彻底恢复了。 阿茴迅速扫了一眼，微微皱眉，她发现人数对不上，比名单上的要多很多，有的坐，有的站，坐着的十一人，应该是名单上的11个八级玩家，他们的身后除少部分外，都站着一个双手背在后面的人。 她朝前走了一步，直觉便疯狂预警，还未等她做出什么，又有熟人招了招手。 ——冬无雪。 这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像是完全没认出她身上的变化来自于自己的技能，笑眯眯地指了指旁边的些许空地说：“我这还能加个位置，坐这吧！” 在她身旁的绮罗尘轻咳一声。 冬无雪却仿佛没看到一样，“坐吧。” “坐我这。”说话的是北极星，他意味深长道：“阿茴可是投奔我了。” 顺便，又拍了拍大腿。 阿茴全当没看到，走到左边，一脚站在荭俏身后的男人说：“滚。” 男人脸色涨红，当即就要反抗，但下一秒，他便被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给烧成了灰烬。 阿茴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烟灰，直接坐在这空出来的位置上。 荭俏无力地看着她，示意她不要随意开口说话。 阿茴将手背到身后，她看到除了北极星，巧巧，冬无雪三人之外，其他人的身后都站着一个人，包括刚才给她提供眼睛的春风笑。 站在他身后的人察觉到阿茴的视线，忍着推眼镜的想法，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阿茴压根没理会，这时荭俏小声道：“尽量别离我太远，一会可能得出手。” “嗯？” 荭俏声音更低，“我们之前约定了，要在下次聚会之前，每人带一个七级玩家，让他们进行战斗，谁赢了，这个世界就归谁。” 停了下她又忍不住道：“你刚才表现出来的能力太强，一会绝对会被针对……嗯？你伸手干什么？” 阿茴冷声道：“给钱。” 荭俏：？ 阿茴：“我杀人要钱。” 荭俏眨了眨眼睛，顿时笑了出来，给了阿茴一个银锭，“不够回去再补给你。” 这可看的天衍十分眼热，他把墨镜往下拽了一点，努力让眼神冷酷一些地看向春风笑。 春风笑捏了捏拳头，“干什么？” 天衍：“……欠我的尾款什么时候给？” 564 主事 我没兴趣，让春风笑干吧。 春风笑没想到天衍会在这里问他要钱, 脸色一黑，金色的虫子从他四周飞出，逐渐照着天衍的位置聚拢。 天衍马上扬起谄媚的笑容, “哥！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我这人就是嘴瓢, 你别当回事！” 春风笑回头看着他，那双异色的瞳孔中满是冷意，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 他都想把天衍大卸八块。 关于这点，天衍心里也清楚，以春风笑的性格，根本不想忍，他抿了抿嘴唇，只觉得口中发苦，哀怨地看了眼阿茴, 想不明白怎么别人一开口就有钱？他一开口是要挨顿揍呢？ 春风笑冷声道：“别让我看到你在划水，否则……” “我懂！”天衍立刻停止身板, “老板说啥我干啥！放心！” 他这样让春风笑更气了, 天衍有时候会出现这种吊儿郎当的模样, 每一次都会将春风笑的怒气点满。 心底闪过一丝暴戾, 他在想着现在换人还不来得及。 “咳咳！”冬无雪咳了两声，将他们这边所引发的骚乱全部压下, 待到所有人都看着她时，才眨了眨眼睛, 露出一点笑容，问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现在开会吧。” 巧巧双臂抱胸, 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坐在对面的石榴花和千斛，笑道：“这可不是全部吧，有个人可没来。” “谁？”冬无雪歪着头，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你在说谁？” 巧巧轻笑了一声，知道她是在装傻，此时倒是不再开口。 石榴花垂眸玩着自己的指甲，千斛闭上眼睛，开始装睡，以此来表达他的不满。 冬无雪将其无视，环顾一圈，确认无人捣乱之后，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继续说了。” 她取出一个流光溢彩的玻璃瓶，放在圆桌的中心位置，这玻璃瓶大概有二十公分，圆肚长颈，颈口出有着一道细细的黑色裂纹，在瓶口上方漂浮1着一道虚幻的七彩烟雾。 烟雾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外蔓延，速度不算太快，但也不慢，一分钟后整个房间都被这烟雾所笼罩。 说来也是奇怪，被烟雾笼罩之后，他们的视野不受影响，依旧很清晰的看到彼此。 “好了，这是能屏蔽游戏感知的道具，在五个小时内，我们的存在没人能够察觉到。”冬无雪简单解释了一下，她原本紧绷的表情放松了些。 “这是你压箱底的道具吧。”巧巧挑眉，“绮罗尘，你也不管管你会长，拿这东西出来，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绮罗尘反问道：“这东西珍贵吗？我们那还有很多，会长拿一个玩玩，我觉得可以，是吧？” 巧巧眯起眼睛，她是有内部消息的，知道冬无雪已经离开春山寒玉，但在看到绮罗尘依旧维护冬无雪的时候，她笑的更深了。 “我这开玩笑的。”巧巧示弱了。 “行了，别说了。”冬无雪拍了下桌子，示意大家看过来，她也没兴趣说废话，直接省略了寒暄的过程，道：“我们中有人捕获了世界意志，这东西有多危险我就不强调了，为了我们的安全，我建议把世界意志打散，将其扩散在世界的每个角落，避开游戏的监视。” 回答她的是其他人不屑的眼神。 “我同意你的话，谁要是抓了世界意志，赶紧放了啊，别等我们联合军一起出手，到时候可没有像索菲娅那样能有逃跑的机会了！”巧巧的笑容更深，说出口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挑拨。 阿茴眨了眨眼睛，目视前方，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不知道她性格的人，会下意识的以为她为人古板严肃，喜怒不形于色，但熟悉的人却已经从这表情看出了她又在发呆。 天衍重重叹了口气，对此表示心好累。 他就不该来这的，当初就该拒绝春风笑，直接让阿椒跟着过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听着这群人的含沙射影，听得头痛。 察觉到天衍在看她，阿茴给了一个【你加油】的眼神，顿时天衍的心更累了。 他简直欲哭无泪，阿茴这是躺平，直接把烫手山芋交给他了。 “我觉得……咱们应该从长计议，没必要把人逼到绝路。”映水摇低声说着。 他是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容貌却很俊秀，说话也温温柔柔，眉眼间带着柔弱的气息。 天衍猜测这个人的本体应该是女人，只是在这个世界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男人的身体。 映水摇是个熟悉到陌生的名字，全游戏仅有的80名八级玩家名字他都记在心中，但和那些有着出色战绩的八级想比，映水摇这人低调的有些过分。 除了知道他是八级玩家，其他一概不知，也从未在论坛上有过他的消息，甚至都没人见过他，有时候排战力表，那群玩家都会忘记把映水摇的名字加上去，以至于八十玩家的战力排行其实只有七十九人。 天衍没想到，这么难见的人，在这里见到了。 映水摇见众人看他，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最后很害羞地红了脸，往台上一趴，直接将脸盖住，再也不肯出声了。 荭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托腮道：“捕获世界意志有我的一份力，冬无雪，你张张口就让我放了，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 她旁边的响尾扯了扯嘴角，跟着点头，“废什么话，先让人上去打一架！在这里罗里吧嗦的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脚就被猛踹了一下，他闷哼一声，瞪着眼睛看向荭俏。 后者依旧百无聊赖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正用一只手掐着响尾的腰部的软肉。 她的小动作在众人面前几乎一览无余，但大家都很默契的全当没看到。 绮罗尘皱了皱眉，漂亮的脸上是些许的恼怒，“你们怎么好意思开口！沾了世界意志的代价那么大，你别拉我们下水！” 回答他的是响尾古怪的笑容。 荭俏压根就没理他，盯着冬无雪看了一会，嘴角往下撇着说：“刚才我就想说了，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成为代表我们的话事人？” 冬无雪和荭俏都是从燎原火那时代走下来的“老人”，两人关系看起来并不亲密，荭俏对于她的厌恶毫无掩饰，“冬无雪，你现在离开我可以放你一马。” “荭俏，正事要紧。”冬无雪轻声道：“你我的恩怨暂时先停下吧。” “漂亮！”荭俏鼓掌，“你这茶味可是越来越浓了，熏得我都喘不过气！” 冬无雪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 她刚才的说话就是为了把荭俏挤兑的话，全都转变成幼稚的嘲讽，直接消减了威力，使得自己的面子被保住，但没想到荭俏不接着茬，直接戳穿，让她有些下不来台。 不过她也没办法直接和荭俏动手，技能丢失这件事情，她不想闹大。 尽管这些人可能全都知道此事，但在他们没挑明的时候，冬无雪还是决定按照平时的样子来做。 能拖一分就赚一分。 冬无雪咬了咬舌尖，不甘心的将目光放在了魔鬼的身上，“既然你不让我主持的话，就……让魔鬼来做吧。” “我？” 被称作魔鬼的人指了指自己，他的五官极为普通，根本没有任何记忆点，是属于看过一眼后，转身就会忘记的那种长相。 他大概有四十多岁的样子，眉眼间有着岁月流逝带来的愁苦，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旧衣，手臂自然垂下，眼睛也半敛着，但抬眼时，瞳孔如同幽深的湖泊，神秘又恐怖。 阿茴浑身汗毛直立，瞬间便做出了防御的动作。 不止是她，其他被带来的七级玩家也或多或少的感受到某种威胁，警惕的望着魔鬼。 魔鬼完全看不出是符合这玩家姓名的人，他笑了笑，随和道：“别紧张，我暂时没有杀意，这样吧，你们要是想走现在还有机会，别把会议内容说出去，我做主，不会有人找麻烦的。” 暂时。 这杀伤力可比任何威胁都要可怕，众人的防备心更重了，却没人开口说要离开。 大家都知道魔鬼是个什么货色，他的话要是能听，母猪都可以飞上树！ 魔鬼的恶事做绝，本人的发家史基本等于将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八个字贯彻到底。 见此情景，魔鬼也没有动怒，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我没兴趣，让春风笑干吧。” 他指着正因为彩烟而洁癖发作的人说：“他挺好的。” “我不要。”春风笑拒绝。 魔鬼笑着说：“别急着拒绝啊，本来没人邀请你的，是你死乞白赖的非要跟着我来，这人情你现在还上吧。” 春风笑更气了，“我说不来，你非要让我来！” 魔鬼迟疑道：“那……你走？” 春风笑的金虫顿时铺天盖地，直直朝着魔鬼而去，很快就将他全身覆盖住，虫子啃咬的声音响起，却连一滴血都没有出现。 很快，虫子散去，不知道为何，这群虫子竟然飞得很慢，莫名有种失落感。 魔鬼毫发无伤地坐在远处，手指点了点桌面，语气颇为宠溺地问：“饿了？要不要我去给你找点能吃的食物？” “砰！” 面前的桌子被春风笑一拳锤烂，异色眼睛的深处翻滚着如同岩浆一般的愤怒，他死死盯着魔鬼，似乎是要将其碎尸万段。 作为一心要成为主角的男人，春风笑习惯享受着攻略游戏进度的乐趣，在他的心中，副本世界的所有人都要服务于他，即使是和他同级的魔鬼也是如此。 如果有人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来，春风笑就会觉得自己被冒犯，想要先解决这让他不爽的人。 魔鬼唔了一声，似乎根本没明白春风笑为什么生气，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问道：“你生病了吗？” 春风笑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种残忍的笑容，他不得不承认魔鬼非常厉害，这气人的功底没有十年脑血栓是练不出来的。 眼见同一队的两人要打起来，其他人完全不想劝架。 春风笑那暴脾气，谁劝就揍谁，在场的人可没一个喜欢他。更别提魔鬼了，这人的手段……啧啧，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众人怀着这种心情，还在想着要不要再加把火，就听见一声长长叹息。 那从开场便沉默的男人终于开口，他看向两人说道：“春风笑，魔鬼，冷静点吧。” 停了停，又道：“既然大家都不想当，那我自荐成为主事人，可以吗？” 东山晚话音一落，荭俏便第一个点头，“可以，那就拜托大师了。” 对她来说，只要不是冬无雪，其他谁都行。 东山晚双手合十，冲着荭俏道了谢，慈眉善目的笑了笑，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主事的第一个议题就是……” “能否请这位阿茴小姐去死呢？” 565 目的 她要杀的不是我们，而是………… 突然被喊了名字, 让阿茴有些懵，她平静地和东山晚对视，这个年轻人眉眼低垂, 唇角含笑，表情慈悲又宽和，一点也听不出是刚才让她去死的人。 阿茴想了想说：“不行。” 天衍没忍住地吐槽道：“这还用想？” 他瞪着东山晚, 根本不顾这人也是个八级玩家，直言道：“大师，没你这样直接要人命的吧？你礼佛这么多年学的是杀人？” 东山晚依旧含笑，他冲着天衍点了点头，说道：“阁下, 好久不见了。” 天衍撇了撇嘴。 东山晚是个和尚，与他渊源颇深, 很久以前，天衍曾和东山晚一起经历过一个副本, 在那个副本中，他觉得天衍很有佛性, 便劝他入了佛门, 可天衍却根本不想做个和尚。 他是个实用主义者，佛门那套东西对他的束缚大于实用, 加入也无用处，东山晚并没有强求，反而给了他一些佛门用具, 希望他好好活着。 天衍也给了他一些自己这边的东西，两人互相交换，后来听说东山晚一朝入了八级，可把他羡慕坏了。 但也正是因此, 他才能插句嘴，天衍知道这和尚的性格，只要跳的不太过分，和尚一般不会管的。 可是……他又有些想不明白了，和尚人不错，为什么会直接让阿茴去死？ 阿茴到底在这场变动中是什么样存在？ 似乎人人都要杀她，可人人都没有杀她。 东山晚冲着阿茴点了点头，说：“你已经时日无多了。” 阿茴道：“我知道。” 即使扛过了旱魃的最初异变，但凡人的身躯依旧无法阻挡火焰，她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崩毁，痛苦灼烧着她的灵魂，阿茴靠着极大的意志力才坚持下去的，可这总有坚持不了的时候，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她就要死去了。 东山晚又道：“如果你的死亡可以救下成千上万的人呢？你可以为了众生而死吗？” 阿茴反问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东山晚笑容不变，“如果你的死亡能救下亲近之人呢？” 阿茴抿了抿嘴唇，沉默着。 东山晚依旧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阿茴这时抬眼，开口说：“我可以死，但我不会死在你手中，我不信你。” 东山晚得到了答案，他双手合十，冲着阿茴鞠了一躬说：“阁下，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 阿茴：“…………” “呵呵。”巧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纤细的手指着他，调笑道：“大师，你可不要意气用事啊。” 天衍听出这句话隐含威胁和提醒，他沉默着调整了自己的站姿，警惕望着周围，试图为阿茴防御着可能出现的攻击。 东山晚却没有回答，他垂着眼睑，朝着巧巧走了过去，道：“阁下，请问梦幽子如何？” 巧巧的眼神带着一点异样，她倒是没想到东山晚会站在阿茴那边，看着架势，是打算保她了。 在心里衡量了下彼此的差距，巧巧移开了视线，又是叹了口气。 真麻烦。 现在的局势早已被定型，根本就没有破局的可能，可是一群傻叉非得觉得自己很厉害，聚集在一起自以为是地认为能抵抗着盘旋在头顶的魔王。 他们也不想想，魔王之所以是魔王，就是因为从未被人打败，神明在魔王面前都不堪一击，更何况是人呢。 更何况，不是所有人都想当勇者，擅自拉她们入局，就得要承担起被反噬的代价。 巧巧伸出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在阴影之下，她的眼神冷的彻骨。 她在等着这群人的灭亡。 东山晚见她沉默，便开口问道：“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他主持大会的风格跟冬无雪不同，没有表达自己的诉求，而是先去询问其他人的想法。 冬无雪说：“自由。” 话音刚落，荭俏便忍不住嗤笑一声，她将头扭到一边，不肯去看冬无雪，心底犹如被石头压着，沉重的往下坠。 响尾看她这样，抬起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低声说：“她一直这么猖狂？” 荭俏不满地晃动着头，躲开她的手说：“可不是，别的没有，就是脸大。” 绮罗尘皱眉，他冷冷地看着荭俏，但后者根本不在乎，不屑地说：“看什么？” 魔鬼默默地将被春风笑打碎的桌子还原，笑眯眯地问道：“咱们就是一滩散沙啊，要是没兴趣合作的话，我自己单干也行。”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比较好说话，所以就拿我当傻子玩呢？冬无雪也是，不说实话咱们的情分可就到此为止了。” 这种玩笑话让冬无雪如临大敌，她紧张尴尬地看着魔鬼，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东山晚再次当了老好人，打了个圆场说：“那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 众人沉默。 倒也不是不能扯，就是怕扯了后再被魔鬼点名，被他记住可不是一件好事。 “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目的，你问这话有意思吗？”春风笑拿着手帕仔细擦着刚才无疑碰到了桌子的手，“别废话了，直接让人下去打一场，输的滚蛋，赢得当家！” “好！”响尾鼓掌，“我就喜欢这样！” “我要你喜欢？”春风笑丝毫不买账，气焰嚣张地鄙夷着。 响尾丝毫不受影响，给自己倒了杯水，颇为悠哉的说：“北极星，拿你的地牢出来，让我的人进去。” 北极星从开会时，便一直在当观众，他不开口时，存在感弱得几乎没有，要不是被响尾点穿，恐怕众人都已经忘了他。 不过此时被点名，他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将地困监牢拿了出来，摆在圆桌正中。 这个道具是个小小的斗兽场模型，直径只有三十公分，放在桌上时，能让人很清晰的看到里面的各种细节。 响尾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男人进去。 荭俏又用力拧了他一把，不爽地说：“谁让你手这么快的！我同意了吗！” 响尾道：“这不是想着早点干完收工吗！咱们可不比这群闲人。” 他和荭俏的任务确实又多又杂，平日里根本没有多少时间能够休息，今天开的会，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不错的休息日。 荭俏有些尴尬。 她跟这兢兢业业的认真工作的劳模不同，时常仗着自己等级就选择旷工，休息的时间多到用不完，根本就不累。 响尾又笑了笑，瘦削的脸颊上多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木已成舟，荭俏也没办法改变，她担忧地望着阿茴，“别勉强自己，赢不了就算了，我对他们的目的没兴趣。” 荭俏和响尾都是被裹挟而来的，他们对于别人的目的没兴趣，只想混在这里拿好处。 “嗯。”阿茴推了下眼镜说：“规则是什么？” 荭俏悄声说：“把他们废了，暂时别杀人。” 响尾勾着唇角，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冬无雪叹了口气，她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香云，万事小心。” 香云笑道：“没问题，放心。” 绮罗尘也看向站在身后的女人，那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对着冬无雪说：“会长，有我在就没问题！我和香云姐的默契那是天下无敌！” 冬无雪语重心长道：“芙蕖，别大意啊。” 芙蕖摆了摆手，缠着香云的手臂，便跳进了监牢里。 望着那个模型，天衍脸色苍白，冷汗涔涔，他的身体僵硬，缓了好半晌才说：“我能不去吗？” 春风笑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 天衍脸色更差，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出来竟然又要进去。 “真不行？”天衍鼓足勇气又问了一句。 春风笑身旁的金虫蠢蠢欲动。 他苦笑连连，叹息道：“八级啊……” 便也不再多说，直接进入到道具里面。 进去监牢之后，这里的一切还是和他离开时一样，原型的斗兽场两旁，是用来困住囚犯的监牢，他环顾了四周，迅速找到阿茴，肃然道：“我和阿椒之前就被关在这里，我们留了点东西在这，一会应该有用。” 阿茴点了点头。 天衍眉眼郁郁，不甘心道：“那些人是故意让我们进来，好腾出空来说真正重要的东西。” “我们的死活也不重要，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甚至……就算能赢了这么多人再出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赢下的奖励也不属于自己，完全是为别人白做工！” 阿茴继续点头。 “不到八级，终是蝼蚁，可恨啊！”天衍咬着牙，“蝼蚁啊！” 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厌恶起这七级玩家的身份，如果他是八级的话，那群人会对他有威胁吗？ 阿茴嗯了一声。 她敲了敲自己的耳朵，神色淡淡，轻声说：“阿椒没给你窃听道具吗？” 天衍眨了眨眼睛，茫然道：“什么？” 阿茴懂了，“搜身。” 天衍：“…………” 看着从内衬里掉出来的戒指，天衍的双眼透着迷茫，他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放在我这里的？他怎么不和我说？” 阿茴道：“防止记忆搜查。” 天衍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这样做是对的。” 说着，他将戒指套在手上。 阿茴身上温度太高，戒指承受不住她的高温。 在戴上戒指的瞬间，从半空中出现了一个电子屏，面前浮现了房间内的画面。 接着一个阿椒形象的Q版小人出现在画面右下角，他挥了挥手，语气欢快地说：“姐姐！欢迎使用阿椒牌智能语音AI系统，我将它命名为天上第一至尊无敌……” “闭嘴。”阿茴说：“重点。” 小人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果断地换了话，说道：“你拿的戒指是内置内存，不与外界联网，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将戒指交给我，我才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根据我得到的情报，这群人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加入了黑游，彼此之间也有敌对关系，所以并不友好。而醉舞被排除在外，似乎是因为她是在副本里，唯一能够和游戏直接通话的玩家。” 天衍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 小人白他一眼，“春风笑说的，我和他聊过，排除醉舞是他的主意，他怀疑醉舞其实是为了杀人才来到这里的。” “杀人？”阿茴疑惑。 “是的，杀人。”小人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头顶，“她要杀的不是我们，而是……”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但却能让人明白。 天衍看着他手指上方的画面，沉默了下来。 之前没有往这方面想，如今被阿椒点明，他一直以来的疑问都被解开了很多。 正是为了杀死更多的八级玩家，醉舞才会宣称自己手中握有世界意志。 她凭借这一点，让源源不断地八级玩家进来试探…… 可别人也不是笨蛋，为什么就会咬下这个饵呢？ “因为有人想通过她，率先对游戏出手。”阿椒扬起笑容。 “比如北极星那个傻叉。” 566 认人 也许她就是在找死呢？ 不妙。 太不妙了。 天衍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深陷漩涡，也知道这世界的牵扯极大，但未曾想到，这事情竟然已经大到这种程度。 如果处理不好, 他们就会万劫不复…… 不对, 应该说不管结果如何, 他们都没了活路，这群八级玩家是不会让人活着出这个副本，他们需要把一切都消灭在萌芽。 甚至……他们所处的世界也会被一同毁灭。 因为八级玩家的争斗并非简单的一句话就可以说清，这其中的恐怖根本无法想象, 当年燎原火凭一己之力灭了几千名八级玩家，在此之后，大混乱时代开启, 数十亿玩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死亡, 连带消失的星球也有几十个, 牵扯了上百亿人的性命。 不仅仅八级玩家死的只剩下80个空位, 就连七级玩家，也没有剩下几个。 具体的情况天衍不清楚, 他那个时候还是新人, 只隐约觉得环境变了,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他当时的卜算也不精通, 故而没察觉到这其中的机遇, 再三权衡之下, 决定夹着尾巴做人，谨小慎微，这才慢慢地走到今天。 正因为如此，他只是一个七级玩家, 而东山晚，成为了让他仰望的八级。 每每想到此事，他都要辗转反侧，后悔不已，如今又一次机会出现在眼前，天衍……依旧迟疑的不敢接近。 他怕了。 他怕这种在危险中出现的机遇。 但内心的渴望与悸动在不停地怂恿着他别后退。 一种无法言说的忐忑心情让他忍不住想逃，逃得远远的，离开这场风波，站在最安全的角落里，看着一切尘埃落定，再出来捡些残羹剩饭…… 这是最符合他的做法，可是……他做不到。 他已经浪费了很长的时间，这期间经历了无数次的九死一生，却碌碌无为，如果再来数年，他不能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更重要的，如果放弃了晋升的机会，天衍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 就好像站在陡峭的悬崖之上，前方是一望无尽的密林，后方是无可逃脱的死地。 在崖边并不安全，碎小的石头在脚下不停落下，猛烈的风吹的人喘不过气，身体也随之摇摆，似乎只要一不注意，就会跌落下去，被如同深渊的海浪卷走。在如此困苦的情况下，天公还不作美，伴随着滚滚落雷，倾盆大雨轰然而下，砸得他头晕眼花，不堪重负。 他极为清楚自己坚持不住，只要走入密林，他就可以得到一段时间的安全期，甚至能从密林中拿到赖以生存的食物。 可是。 可是啊…… 他不甘心。 上一个跳下悬崖的人被飞来的巨鹰接走，直冲云霄，如今已成为他仰望的存在，只留下他在原地苦苦挣扎。 天衍闭了闭眼睛，他伸直双臂，背靠着悬崖，听着海浪声，仰倒着坠下。 汹涌的海水将他淹没。 在溺毙间，他做出了决定。 天衍睁开眼睛，深深的看着阿茴的面容，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没有任何感情，仅仅是为了笑而笑的笑容。 天衍将点了下半空中的小人，让阿椒的影像消失，只专注地盯着这上方显露的八级玩家们。 “我们做不了什么。”天衍喃喃，“可也不意味着什么都不能做。” 阿茴抬眼，沉默着没出声。 “要打假赛。”天衍认真道：“……我来说。” 阿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她的直觉没有预警，这就意味着，天衍的计划是没有问题的。 天衍转了转手中的戒指，先让影像消失，又死死捏着一枚铜钱，对阿茴说道：“你要在这里等一下。” 阿茴如今的身体已经异变成旱魃，刚才出手杀人，轻巧得像是在碾死一只蚂蚁，让人对她十分忌惮，如果没猜错的话，那群人是打算联合起来先对付阿茴，所以得趁着人还没来齐，先发制人。 天衍知道弱者聚集起来会做什么，他也知道要如何交涉能达到最大利益。 天衍自信地朝着那群人走去。 阿茴站在原地，密切关注着天衍的动静，如果有人动手的话，她会出手制止。 很快，天衍便带着一群人回来，“阿茴，他们已经同意了。” “哦。”阿茴语气淡淡。 “你就是阿茴？”说话的是芙蕖，她好奇地打量着阿茴，仔细看了看说：“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你的队友醉光阴还来过我们公会求援。” 同为队友的香云笑容温和，带着包容的神色道：“我们聊了一些事情，他是个很不错的说客。” “嗯。”阿茴依旧没什么反应。 香云见此，也没详细去说此事，只是伸出手，与阿茴握在一起，将一块硬物趁机塞入其中。 她拨动着脸颊的长发，说道：“醉光阴来此化名‘辛先生’，他和绮罗尘是好友，也跟会长关系不错，又给我们提供了会长的消息……对春山寒玉来说，他是我们的恩人。所以我决定与你结盟。” 香云将“你”字咬得很重，言外之意是看在阿茴的面子上，而不是天衍。 阿茴本想继续无视，但是香云盯得很紧，她这才认真说道：“谢谢。” 芙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挺可爱的。” 香云同意，“倒是有些明白明灵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你还能活多久？”问话的是一个身穿百衣，眉眼清秀的男人。 阿茴认出他是站在东山晚后面的玩家。 “比你久。”她说。 男人一点也不生气，笑了笑说：“我没兴趣为了别人打生打死，但我欠了大师一条命，如果他要我杀你，我不会留手，不过现在还好，大师只让我划水。” 天衍对此并不意外，东山晚就是这种性格，除非必要，他不想再造杀孽。 阿茴问道：“你叫什么？” “喜鹤宴。”男人说完后，又道：“……我们也不能一个都不杀，这样太假了，得搞出一点血来，才能让上面的人以为我们真的在打。” 香云持反对意见，说：“杀人没有意义，我们都是同一等级，哪那么容易死掉？如果开场就迅速杀人，相当于告诉别人，这里有一大堆人联合起来了，不仅会引来警惕，还会让那些八级玩家的人觉得不爽，将我们分化。” 不是所有的八级玩家关系好，就像香云虽然被安排给了千斛，可谁都知道，她的会长是冬无雪，而冬无雪恰恰是荭俏最讨厌的人，两人关系差到了冰点。 如果她和阿茴结盟，就相当于是在打自家会长的脸，站在荭俏背后的阿茴立场也会很尴尬，尽管冬无雪和阿茴未必在乎这些，但香云却不能不考虑，她不想会长不开心，认为这事得好好瞒着。 “敌明我暗，或许还能给你们当内应。”香云开玩笑地说。 “得了吧，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还当内应呢！”芙蕖呛了一声。 天衍问道：“其他人你们认识吗？” 喜鹤宴说：“响尾带来的人叫一叶舟，她应该是被逼着来的，可以拉拢。” “站石榴花身后的人是我们随便找的，叫做水龙。”芙蕖道：“他死不死无所谓。” 香云摇头，“别那么说，水龙人还不错，应该可以听我们的话。” “那头猥琐肥猪还是尽早死了好！”芙蕖不屑。 “魔鬼的人呢？”香云看向天衍。 后者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和春风笑关系不算亲密，我也是被赶鸭子上架，这些情况一概不知。” “映水摇呢？” “不知道，不认识，不晓得。”芙蕖摇头。 天衍对这个存在感稀薄的玩家倒是很好奇，他问道：“映水摇的情报你们谁知道啊？” “不知道，不认识，不晓得。”芙蕖继续摇头。 然后就被香云拍了下额头，芙蕖有些哀怨地看着她，“我真不知道嘛！” 天衍无法，只能继续说道：“那就说魔鬼和映水摇那边没有情报。” “就差两个人……”一直没说话的喜鹤宴道：“要不……试着拉拢？” “行，等他们都下来再说。”天衍道。 他们又等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剩下的人才三三两两来齐，这次不等天衍主动去找，他们就直接朝着这边而来，并抢先道： “咱们结盟吧。” 天衍被噎了一下。 一叶舟是个面容坚毅的女人，她声音轻柔道：“我认为在这里打浪费时间，咱们直接省略步骤，告知结果就是了。” “我技不如人，输给您了。”一叶舟说：“只要把结果告诉他们就行。” 天衍恍然，急忙道：“那我输给阿茴了！” “我也是。”芙蕖移开视线。 “那咱们都输给她吧，让阿茴赢下来。”香云提议。 “可以。” “没问题。” “就这样。” …… 在阿茴本人发呆的时候，这个议题就确定了接下来的流程。 这时，天衍也没有继续浪费时间，他转了转戒指，对准空中，一块虚拟屏幕浮在半空中，Q版的可爱小人阿椒也随之出现在了画面中里。 他似乎还有些生气，肉嘟嘟的脸上浮现两条红圈，额头上出现一个卡通画的愤怒标志。 “姐姐诶！你怎么能打断我的话呢！我还有好多事情都没有说！” “知道了，抱歉是我干的，你先别说话了！”天衍快速打断他的话，“先把那些人的会议给我播放一下。” 小人很嫌弃地翻了白眼，倒是没再出声。 会议室的僵硬气氛继续在蔓延，即使东山晚在努力制作气氛，结果很差强人意。 荭俏冷冰冰的声音传来，“都到这种程度了，你们还打算剥削我和响尾？” 春风笑嗤了一声，反问道：“你算老几？” “我不算老几。”荭俏很冷静，“我们的实力比不过你们，能力也差，根本不适合在办公室里呆，如果没事，就长话短说，别浪费时间。” 东山晚顿时更尴尬了。 “我不同意放走世界意志，你们别难为我，也难为不了我，大家各走各的，赶紧滚！”响尾跟着说道。 冬无雪叹了口气，“我也劝你们收手吧，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根本没用，当初那可是几千人的八级玩家，还不是说死就死？” “老古董在这都教人生哲学？”石榴花推了推眼镜，嘲讽道：“别装模作样了，大家对彼此的目的都心知肚明。” “我不会告诉醉舞这些事情，你们也别说，否则，醉舞要是发疯，往这里来一发核弹也别怪我没提醒。” 巧巧笑嘻嘻地说：“我问你，醉舞真打算杀了我们？” 石榴花皱眉，断然道：“怎么可能！她为什么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不想活了？” 巧巧依旧在笑，这笑容在灯光显得尤为可怖，缓缓道：“也许她就是在找死呢？” “醉舞她太自信了，以为有游戏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了吗？石榴花，我奉劝你也赶紧弃暗投明，跟我走算了！” 567 去死 你们……也背叛我了吗？ 说起来也是奇怪。 巧巧自从来到这里之后, 就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大事或者布置，她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形象, 就是一个即将倒闭公司的HR, 苦心积虑的将见过的人全都拉入自己这边。 不管是等级低还是等级高，也不管是有才无才，只要是她看的上眼的, 全都出声招揽，她甚至都不在乎这些人是不是和她敌对。 所以石榴花对她这幅做派有些惊讶, 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位被称为“天工”的八级玩家，竟然会对她进行招揽。 石榴花很不开心, 她和巧巧都是八级玩家, 两人同一级别的人，哪怕被人俘虏，实力受损，也不该被如此对待, 这简直就像是平白矮了一截，备受侮辱。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倒是很冷静地说：“好啊，等出去后，我就跟你走。” 这次变成巧巧失去笑容，她警惕地朝着魔鬼和春风笑那边看了一眼，闭上嘴, 不再开口。 没了她的捣乱, 会议也能继续开下去，只不过气氛依旧凝重，这在场的十二人, 每人都有各自的想法，彼此利益根本无法完全相同，再加上大家级别都一样，东山晚又太过和善，根本镇不住场子，所以谈着谈着，便开始拍桌叫板，脸红脖子粗地开始骂战。 骂的最厉害的是荭俏，尽管她现在的外表很是娇俏可爱，但小小的身体里，所蕴含的巨大气势让她在与石榴花和巧巧吵架的时候，完全不落下风。 她骂人粗俗，脏字脏话各种下流器官全都不停往外冒，喷的人血气上涌；而冬无雪反倒是另一种，她比较文明，绝对不会脏话，不过挤兑人的暗讽堪称一绝。 跟着两位相比，巧巧的功力就弱了很多，她瞻前顾后又是墙头草，往往没说两句，就被荭俏和冬无雪联合起来打压。 至于其他人，要么是不说话，要么是没资格说话，男人们要是开口，就会得到她们的一致对外，即使是春风笑这么不甘落于人下的性格，都被弄得没敢开口，毕竟他一张嘴敌不过三张嘴。所以整个谈判会议上，只得到三人的声音。 这三个女人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从没见过此种情况天衍等人目瞪口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如此严肃的会议上，这群站在顶端的八级玩家们，竟然用如此荒谬的行为来决定所有人的生死。 天衍无话可说，他觉得这群人简直无可理喻。 换一句话说。 lw爆了。 天衍对他们的滤镜瞬间破碎，这哪是在谈判，根本就是菜市场讨价还价。 但更让他绝望的是来自一叶舟的话。 她说：“如果不是演戏的话，那就是她们根本没将我们放在眼里，这群人里……没人关心我们的生死。” 芙蕖哼了一声。 她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是她并不像其他人这么绝望，因为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就已经决定要豁出性命帮助冬无雪。 可是她不擅长计谋，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看向香云。 后者脸上忧心忡忡，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她的眼睛，谁也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芙蕖头一次想念银心月，如果她在的话，至少现在不会是令人尴尬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跟着魔鬼而来的男人——白羽。 他是个像闷头葫芦一样的男人，自从进入到这里之后，就再没有开口，跟众人之间的站位也是隔得很远，仿佛是在放逐自己。 天衍觉得他是个难以接近的人，心中警惕，却不打算跟他过于亲近。 白羽很有眼色，看出来他的厌恶，便一直没往这边凑，直到现在时机正好，才开口说道：“投降是死，不投降也是死，不如直接破了监牢冲出去，以我们的水平，应该能躲一躲。” 这倒是实话，七级玩家本身的实力就不弱，不去对抗，而是专心想逃的话，那些八级玩家未必会找得到。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香云摇了摇头，“如果他们真的要毁灭世界，我们躲在哪里都逃不出去。” 一叶舟同意的点头，“没错。” 这事可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必须谨慎对待，她双臂抱胸，纳闷道：“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是被响尾俘虏的。可能正因为这样，他没将我放在眼里，而是带着我到处行动，因为我的能力对他很有帮助。” “不过，正因此我才能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和荭俏跟醉舞的关系极差。这三人都是黑游的元老，几乎是同一时间选择加入，但是只有醉舞这些人在城里享福，响尾荭俏却被外派，苦哈哈的执行任务。” “醉舞……”水龙努力睁开被肥肉所遮挡的眼睛，道：“之前我听石榴花提过一次，她说不应该让醉舞承受太大的压力，还说了荭俏看不起他们这些人，如果有机会，还是应该先让荭俏离开。” 天衍眨了眨眼睛，“你们的意思是利用醉舞和荭俏的矛盾做文章？” “能行吗？”芙蕖很迟疑，“不是我要泼冷水，醉舞根本就没来，怎么利用啊？单独针对荭俏也没用啊，荭俏能力是这些八级玩家里垫底的，她走了我们的处境不会有变化。” 白羽又道：“只能先试试看了，荭俏这种脾气的人，应该很喜欢杀人，先把她去了，我们至少死得不那么难看。” 众人：“…………” 白羽笑了笑说：“我开个玩笑，大家别在意。” “你开个玩笑能把我们吓死！”芙蕖无语。 她靠在香云的肩膀上，为难的声音都带着狠意，“不然我直接跟他们鱼死网破？” 香云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在这种困难的时刻，她才会显露自己的软弱，平日里，芙蕖是绝对不会如此示弱。 香云环顾四周，最后定在一直没发言的喜鹤宴，阿茴和渔火身上，温和地问道：“你们有什么主意？” 渔火是被映水摇带来的人，跟羞怯的映水摇相比，他倒是显得很落落大方。 渔火的视线一直没离开那屏幕，他还在很认真的看着房间内争吵的八级玩家，闻言，缓缓转过头，道：“荭俏应该是愿意保住我们的。” “怎么说？” “只有她提出想要将战场移到界外，而不是在这个世界里。”渔火抿着唇角，双眼有些微微发亮，轻声说：“她……还有心。” 香云啊了一声，仔细想了一会，才笑着说：“那这样的话，就不能选择荭俏出手了。” 芙蕖狐疑地朝着屏幕看去，她完全没从如同泼妇一样骂街的荭俏身上，看出什么善良或悲悯的情绪。 她不太喜欢这种锱铢必较的人，因为荭俏和她性格很像，两人要是对上，肯定是一场大战。 香云伸出手，拍了拍芙蕖的肩膀，这时，渔火又说道：“破局的关键不在你我身上，而是要看阿茴的想法。” 阿茴又一次被叫到名字，表情浅淡，丝毫没有慌张。 “你想让她做什么？”天衍急忙挡在阿茴面前，警惕地望着渔火。 渔火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别紧张，我真没有恶意。” 天衍嗤笑一声。 渔火无奈，“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阿茴比我们重要，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有三个人想要她，她要是出手……” “我不同意！”天衍打断，他根本不顾渔火的面子，断然拒绝，“你这是让她送死！” “你说的又不算，这得看阿茴的意思。”芙蕖说。 话题又一次踢回到阿茴这边，她眨了眨眼睛，仔细想了很久，才说：“可以。” “你！” “我活不长。”阿茴神色认真地对天眼说：“在死之前发挥余热，正好。” 她向来寡言，但在一群不熟悉的人面前，已经是很给面子的说了许多。 其他人都感动了，芙蕖更是红了眼眶，她抹了抹眼角，深吸了一口气说：“要是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会帮醉光阴！” 阿茴淡淡地嗯了一声。 众人簇拥着她不停说出感谢的话，仿佛阿茴是圣母降世，只有天衍冷冷地看着这群人表演。 大家都不是新人，能爬到这位置的没有傻白甜，论起演戏都是影帝影后，凭几句话就能让人为他们去死，可划算的很！为此，说几句好话，掉几滴眼泪又算的了什么？ 天衍冷哼一声，捏着铜钱，开始后悔找这群人商量，本来打算让他们出头去对付那群八级玩家，没想到弄巧成拙，最后是阿茴出头。 被围着的阿茴倒是很冷静，她可没有为了陌生人牺牲的高尚品德，之所以会应承下来，只是因为她想要让弟弟阿椒活下来。 “你不该说的……你说了之后，他们一定会逼你去死……”天衍将阿茴拽到一边，低声说道。 阿茴拍了拍天衍的肩膀，“那我弟弟就拜托你了。” 天眼欲言又止，心中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知道，自己大概没脸再去见阿椒了。 可事情的走向并不如他们想的那样复杂。 这群八级玩家根本就没商讨出什么东西来，便被袭击了。 醉舞嚣张地出现在天上，抬手间便毁了这花费不少力气做的密室。 她扯着唇角，笑容猖狂狰狞，“就凭你们……也想取代我？” 在她身下的街道上是密密麻麻的僵尸，这些僵尸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嘴唇乌青，但眼神中却透着嗜血的疯狂。 冬无雪只看一眼，便知道这是用她的技能才制作出来的东西。顿时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水。 “原来……是被你偷了！”绮罗尘咬牙，恨得想要撕了醉舞。“谁帮你的！” 他说话实在太快，冬无雪都来不及捂住他的嘴。 “绮罗尘！”冬无雪气得身体忍不住哆嗦。 “噗哈哈哈哈哈原来你的技能真被偷了啊哈哈哈哈！！！”巧巧离得近，顿时大笑起来，她倒是没顾及到这两人的脸面，反倒是冲着醉舞举起拇指，“不错，干得好！” “疯了吗！”荭俏目瞪口呆，扯着响尾远离了这几个人，“小心点，别被溅了一身血。” 响尾嗯了声，他舔了舔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动作太大了，就算要偷东西，也别做得这么明显。” 荭俏倒是一点也不尴尬，被点明之后，干脆直接将那被忽视的地困监牢塞进怀中。 北极星这时也抬眼看了看她。 荭俏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北极星友好的露出一个笑容，说道：“送你了。” 荭俏顿时警惕不已。 但不等她发问，北极星便不在理会，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醉舞身上。 源源不断的僵尸大军还在往这里涌动，从楼上往下看去，已是人间炼狱。 僵尸们嗜血又吸食人气，所有还活着的居民，全都成了他们的盘中餐，可这群怪物永远不会满足，只要有人的地方，它们就会不停的扩张。 醉舞盯着被控制的千斛和石榴花，冷冰冰地问道：“你们……也背叛我了吗？” 568 天工 帮谁？ 她在说什么？ 她知道什么？ 这两个念头同时出现千斛和石榴花的脑海中, 与千斛略微迟缓的反应不同，石榴花这时立刻挣扎起来，喝骂道：“醉舞！你脑子有坑啊！竟然怀疑我？！” 千斛傻了。 不只是他,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石榴花暴跳如雷的样子。 醉舞反而是笑了, 拍了拍手，赤着的双脚跳到不远处的阁楼屋檐上, 精致妩媚的面容上多出一丝浅淡的忧愁，轻声说：“你受苦了。” 石榴花又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下一秒，她脖颈上的封锁项圈应声而段, 速度快的让众人都反应不及。 石榴花抓住机会, 一脚将千斛踹到一边, 自己则从袖中抽出两根长针一般的武器, 直直朝着离她最近的绮罗尘刺去。 绮罗尘目露惊愕, 淡绿色的屏障出现在身前，他抿紧嘴唇, 身体无来由的扭曲虚幻，石榴花刺来的针轻松的穿了过去，接着, 绮罗尘伸出手，按在了石榴花的肩膀上, 绿色的藤蔓从他指尖蔓延, 瞬间便覆盖住石榴花的半边身体。 石榴花吐出一口寒气，不惧正在木化的身体, 再度上前，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对准了绮罗尘。 即使她手中的针刺不停的穿过那虚幻的身体, 但她知道，绮罗尘躲避物理攻击并非百分之百，只要坚持挥动，总有一次可以触碰到绮罗尘，到了那时候，就是她的天下了。 “哟，这是知道靠自己了？”醉舞红裙飞扬，大笑着飞扑到这群人之中。 石榴花忍不住吐槽道：“别废话了！” “好了好了，宝贝，知道你想我了！”醉舞身姿越发优美，她双臂伸展，如跳舞一般轻巧的靠近了绮罗尘。 原本还算游刃有余的绮罗尘慎重了一些。 然后，醉舞抬起了脚—— 在落下之时，深陷的凹坑自她脚下蔓延，使得整栋木质的酒楼在经历了多次袭击后，彻底撑不住，它摇摇欲坠，塌了。 石榴花眉头一跳，抱怨道：“你倒是收点力啊！” 醉舞回了句：“都怪你！” 石榴花的天赋技能不算太强，仅次于荭俏，所以和她对上之后，绮罗尘并未觉得危险，但她是绝佳的辅助，和醉舞配合默契，同时可以加强醉舞攻击的威力，两人一同对付绮罗尘的话…… “帮我！”他果断求援。 “你有点出息！”巧巧讽刺道。 不过她手中动作不慢，在触碰到栏杆之时，所有的木头已经在瞬息间各种形状的器物，这些东西分解后的形状是完全随机，并不受她控制，所以有一些完全不像武器，她摸着一把像是梳子的东西，说：“你是自动□□。” 这梳子晃晃悠悠，竟然飞了起来，瞄准了石榴花，在她避无可避之时，猛地爆炸开来，这爆炸并不简单，碎裂的木屑真的有同等体积大小的威力。 这就是巧巧的技能——【巧夺天工】 【玩家姓名：巧巧】 【天赋技能：巧夺天工】 【技能介绍：玩家手中所触碰到的任何物品都可以变成任意形状，每次变换数量形状完全随机，无法控制。玩家拥有对其变换物品的绝对控制权，当玩家对物品进行【催眠】时，该物品会无条件变成玩家所说的那样物品，且物品变换后将不受世界意志的压制，有一定几率闪避世界意志的攻击。】 【注意：当玩家开始使用技能时，会扣除玩家在副本中使用身体的剩余时间，当玩家在本世界时间完全消耗，却未死亡时，会随机抽取灵魂数量作为使用费用，并支付1%的玩家本体时间作为利息。】 【系统评价：得到这个技能的时候，恭喜你！站在世界之巅了！】 石榴花的道具栏早就被封了，她没法防御，猝不及防间，被炸伤了脸，不过幸运地，她的命保住了。 之前缠绕她的藤蔓这次成了特殊的保护壳，抵挡了大部分的威力，她幸运的活了下来，但受伤不轻，半边身子被炸的血肉模糊，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内脏和骨头。 她都来不及痛呼，便因为震荡和爆炸伤到脑子，眼前发黑，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醉舞的眼神越发森然，她看着绮罗尘和巧巧，精致的面容上带着无尽杀意，脚上攻的飞快，仿佛不把他们踢死，就决不罢休。 巧巧一挥手，脚下的碎石陡然炸碎，一个又一个的道具不要钱一般疯狂涌现，各个都是八级道具，看得围观众人一阵羡慕。 在成为玩家之前，巧巧是个木匠，她作为女人，能够成为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匠自然是本事极好，所以当她得到巧夺天工这个技能的时候，瞬间便意识到这是上天赐予她最好的礼物。 她的熟悉每一块木头的材质，只要眼睛看过去，就知道要如何使用这些木头，但她的技能不仅仅是变换木料，还有石头，铁块，塑料……只要是她能够看得见的碰的着的，都可以成为她的武器。 所以为了能够更好的发挥技能最大效用，她特地去搜集了近千种材料，每一个都了解到它们的产地，使用方法，构成元素等等，经过不懈努力，她成为了……建筑材料的百科全书。 只要她愿意，每一件物品都会在她的手上创造出极大的价值。 她拿起一个圆盘样的物品，说道：“你是一张无坚不摧的网。” 说着，便将圆盘扔了出去，这圆盘越来越大，笼罩在醉舞头上时，已有三米多长。 醉舞冷笑，她弯下腰，双手撑地，倒立着回旋一踢，直接将这坚硬的圆盘踢碎。 这时，她脚下的地面突然变软，如同流沙一样让她猛地陷了进去。 醉舞笑道：“怎么？就这点能耐？” “哈哈，对付你，肯定不能这么简单啊！” 说话的是被忽略的绮罗尘。 他也不是个太擅长战斗的人，但这份不擅长也要看跟谁比，能活到八级的玩家，个人武力都不会弱，他们与别人相比的差距在于战斗时的意识和能否狠下心进行大范围的屠杀。 但不是所有的玩家都如此铁石心肠，有一部分人是留有善意的。 或者说，他们特意留着这份善良，来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人”。 绮罗尘便是这样，他是个很心软的人，总是想着不能将事情做绝，便会在最关键的时候退缩一步，给敌人留下喘息的时间。 “几日不见，你嘴上功夫倒是厉害了！”醉舞给他抛了个媚眼。“要不要跟我比一比？” 当女人知道自己美丽时，便是她们最具攻击力的时候，她的一颦一笑皆是武器。 不堪盈盈一握的细腰又一次轻轻扭动起来，这次的扭动，更加妖娆夺目，她踮起脚尖，动作轻盈的跳着舞，却莫名让人觉得这舞蹈充满了诡异又神秘的色彩。 仿佛有什么东西，勾走了他的视线。 即使绮罗尘知道应该警惕醉舞，可目光却从她身上移不开。 巧巧见绮罗尘还有空和醉舞聊天，脸色越发难看，“你还打不打？不打我可走了？看这女的还不如照照镜子！” “绮罗尘，你对自己的容貌有点自信！你都漂亮到非人了，就别关注个俗人，掉不掉份？！” 她骂的毫不客气，倒是真让绮罗尘清醒过来，他勾起唇角，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谢谢。” 巧巧切了一声，绮罗尘指了指半边身子都被炸没的石榴花，温和的说道：“还是先给她治疗吧。” 巧巧不可置信，磨了磨牙，气的身体不住颤抖，她知道，刚才的话算是白说了。 冬无雪见此，叹了口气，道：“我们退出这次争斗，春山寒玉将不会参与此事。” 荭俏怀疑道：“你说的算吗？你不是都没技能了吗？” 她一说，冬无雪脸上一黑，“我觉得还是可以的。” “请问阁下的技能是这么被偷的？”东山晚双手合十，语气诚恳地问道：“有前提条件吗？” 冬无雪看着在不远处与绮罗尘对峙的醉舞，想了想，倒也不再隐瞒了，说：“我怀疑有两点，一是必须要和我有身体接触，或者和我在一定范围内待够一定时间；二是必须见过我使用技能。” 荭俏挑眉，她大概猜出来是谁偷走了冬无雪的技能了。 跟响尾对视一眼，发现他也在偷偷往这边瞧，两人顿时心照不宣起来。 尽管讨厌响尾这条阴沉的毒蛇，但跟醉舞比起来，响尾就显得有点可爱，尤其是他从刚才起就无条件站在她这边，让荭俏对他稍稍有点改观。 响尾压低了声音，凑近荭俏耳边，问道：“帮谁？” 荭俏皱了皱眉，她环顾四周，才略显悲哀的发下，在场的这群人中，只有他们两个这原本被迫分在一起的人，才是天然的盟友，因为他俩的立场相同，有共同的利益，为了维护这利益，必须统一战线。 可……荭俏心中更想疯一把。 她的理智和欲。望在不停的撕扯，让她纠结到一时无法选择。 跟他俩一样的还有魔鬼，他拽着不满风头被抢的春风笑，问道：“帮谁？” 春风笑冷哼一声，“我谁也不帮！” “是你的风格。”魔鬼摸了摸下巴，懒洋洋地说：“那我也保持中立吧。” 春风笑看着他，越发的不爽，眼中反射出冷冽的杀意，他说：“我要杀了醉舞。” 魔鬼竖起拇指，“好志向！” 他根本不信春风笑能赢现在的醉舞，此时她风头正盛，气运站在她那里，在这段时间内，不管她遇到什么危险，都会逢凶化吉，即使对手是春风笑，也不可能赢，或者杀了她。 “杀她不难，难得是她背后的东西。” 春风笑的异色瞳孔中微微闪烁，在阳光下折射出剔透的光芒，那小少爷般的矜贵气息又在不经意间留露出来，这冷酷的态度让魔鬼感到很熟悉，他找了个还算舒服的瓦砾平房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春风笑过来坐。 春风笑本来是不想过来的，但在看到魔鬼拿出小本本后，迅速跑了过来。 魔鬼的笔记本并不大，甚至比平常的本子还要小一点，据本人说，这是他的心愿簿，只要写上去，所有的事情都会实现。 春风笑知道这不是他吹牛，他的薄子，就是他最强的法宝。 就算是春风笑这样的高级玩家，也没办法躲避掉这份因果律极强的法宝。 魔鬼笑了笑，“我们找个机会也走吧，这里确实不适合再呆着了。” 春风笑有些愤怒，“为什么？我还没调查清楚呢！” “最重要的是，我没有问北极星攻击我们世界的动机。绝对不可能随你回去！” “随便你。”魔鬼不在意，他会按照自己的行程来办。 “等等，北极星和映水摇呢？！”春风笑环顾四周，惊讶道：“他俩跑哪去了！” 569 拯救 醉光阴需要知道。 北极星和映水摇都不见了。 在被春风笑点明之前, 没有人发现这件事情。 他们这才发现，北极星自开会时，便一改往日挑事的讨厌做法, 只有在阿茴刚来的时候出声, 其余时刻一律沉默，存在感极低。而映水摇则是因为自身会被人忽视的特性, 便没人去在意她, 等到需要他们的时候，再想找，这两人竟然全不见了, 更气人的是, 还无人知道他们是什么走掉的。 春风笑傻眼了, 跟魔鬼面面相觑。 “他们跑什么？”荭俏听见春风笑的喊声，摸不着头脑。 魔鬼笑了声，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几乎是瞬间门便猜到了北极星的真实想法。 “看来，这位的野心可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大。” 春风笑抬眼，他听出了魔鬼的弦外之音, 眼中露出一丝讥讽, “就凭他？” “这不是又加上了一个映水摇。”魔鬼说：“我觉得可能还得再加人, 就是不知道北极星怎么忽悠成功的。” “他口才一向很好，差点和我们当队友了。”春风笑冷声说。 魔鬼这才想起来, 北极星曾经找到远航者，希望能够加入他们的团队, 他口若悬河，说的一众队友都觉得这人进来很不错，但被远航者直接拒绝。 远航者说这人太过浮夸, 为人又虚伪，如果仅仅如此倒是不算什么，在玩家群体中，性格变态的不在少数，他这都排不上号。 而他被拒绝的最大原因是，没有才能。 对他们来说，没有才能便是最大的错误。 “唔，你还真讨厌他，这都记得一清二楚。”魔鬼摸着下巴，他的这具身体留着一点胡须，总是会不自觉的伸手去摸。 春风笑没理会，取出一副新的手套重新戴上，同时，又指挥金虫为他将不停掉落的石块灰尘全都清除干净。 魔鬼歪了歪头，挑眉笑道：“你这洁癖还没改啊？” 春风笑冷冷地看着他。 魔鬼呵呵一笑，不再挑事了。“他们快打完了，你要留在这？” “嗯。” “那行，随便你吧。”魔鬼挥了挥手，“有事再找我。” 面对他的离去，春风笑只是皱了皱眉，并未多说什么，魔鬼虽然跟他是同一团队的队友，但两人的关系却不怎么熟悉，他们之间门唯一的交情就是春风笑看在魔鬼还有用的面上，不动手将他杀死。 魔鬼是个人渣败类，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很强，这份强大足够让春风笑容忍他的一些冒犯行为。 春风笑抿着唇角，重新将视线放在了还在争执的几人身上。 醉舞脸色发青，看起来是被冬无雪突如其来地退出气到，因为八级玩家一旦决定退出，就再也无人能够抓住他们。 她用了这么大的力气才设好了这个局，怎么可能会容忍她们在开场前离开？ 春风笑哼了一声，带着冰冷的嘲弄表达了对醉舞愚蠢行为的不屑。 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更不会在明知被算计的情况下还当做无事发生。 既然醉舞招惹了他，就得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一把小巧的剪刀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他异色的双瞳正紧紧盯着僵立的醉舞，全然没有注意到某人的唇角扬起了一丝微笑的弧度。 “醉舞……她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荭俏在不远处和响尾咬着耳朵，声音压低，“这一下可是惹了马蜂窝，她做什么不好，非得把春风笑拉进来？” 响尾笑眯眯地说道：“我倒是想她成功。” 他喜欢混乱和鲜血，只要是能够引发战争，他会无条件地支持。 当初他被派过来去抓捕阿茴，之所以留下她一命，并不单单是因为荭俏的恳求，还有，他从阿茴的身上看出了无尽的混乱，只要她活着，争斗便不会停止。 响尾舔了舔唇角，唇角不住上扬，几乎要咧到耳朵下方，尖锐的犬齿和眼中的恶意就像毒蛇一般，在穿透醉舞的表象，啃咬她的内里。 荭俏一见他这样，就知道响尾又犯病了，忍着想扇他一巴掌的冲动，她扭过头，看着一言不发的东山晚，问道：“大师，请问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她和醉舞一样都是黑游的成员，此时对方正在战斗，她不太好离开，但要让她出手帮醉舞，她也不愿意，只能站在一旁和响尾一起看风景。 东山晚笑容和善，“是佛让我来到这的。” “啊？” 见荭俏迷茫，东山晚解释道：“前段时间门在我礼佛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看到了几个数字，那些数字组成了这个世界的坐标，所以我才来到这里。” “只是没想到……世界变化得太快了，谁能想到阁下竟然已经组合成一个团队，我们之间门拉开差距了。” 荭俏微笑起来，“大师，你也……” 东山晚摇了摇头，他表情平静，直视着荭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永不结盟。” 荭俏轻笑一声，倒是没有再度劝说。 东山晚这人是个和尚，却与普通人眼中那吃斋念佛的和尚不同，这人的行事作风过于自我和随意，他可以大口地喝酒，也可以快意吃肉，甚至平日里会直接杀了做了恶事的人，根本没有佛家所说的清净根。 但这样的人，却被众人称为“大师”却不是嘲讽，而是他在危急时刻，是真的会舍己度人，用性命挽救众人。 曾经他就在远航者的手中救下过一个世界的六十多亿人，具体两人是怎么交涉荭俏并不清楚，只知道自那之后，远航者公开发表声明，让所有人都不准对东山晚出手。 这是连春风笑都没有的待遇，一时间门，东山晚风头正盛。 可让人吃惊的是，他并没有选择进入远航者的团队，而是召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组成了新的团队，慢慢在游戏里站稳脚跟。 荭俏很佩服这样的人，她是老牌玩家，由于跟燎原火是好友，于是和远航者关系也不错，她更是极少数知道两人关系的人，只是……这样的秘密，她永远都不能说出口。 自从燎原火死去，她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远航者面前，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她惧怕看到那双疯狂的眼睛。 也恐惧着他那悲伤绝望的心。 “阁下。”东山晚冲着她微微一礼，“有时候放下也是一种修行。” “大师……我放不下的。”荭俏扬起微笑，“我不可能放下的。” 东山晚眸中闪烁，他皱着眉，悲悯地看着荭俏，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荭俏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明明是我在问大师事情，怎么又变成大师在问我事情啊？” 她极为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扯着响尾过来，“你和大师好好聊聊，我去看看千斛。” “他有什么好看的？”响尾不满地吐着舌头，还没来及抱怨，就被荭俏一脚踢飞。 后者冷冷道：“闭嘴！” 响尾：“…………” 他颇为委屈的哦了一声。 荭俏来到千斛身边，他正担忧地望着醉舞，那眼神是遮掩不住的情意。 荭俏一怔，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不是吧……” 千斛这才注意到荭俏，他笑了一下，问道：“什么？” “你看上醉舞哪一点了？”荭俏忍不住八卦的问道：“你眼睛没问题吧？” 千斛脸色一黑，还未等他开口反驳，荭俏又道：“算了，你们俩的事情别告诉我，听着就恶心。” 说完后，便又飘飘然的走了。 千斛：“…………” 醉舞对着一切听得分明，她磨了磨牙，恨声道：“荭俏！你脑子进水了！” 巧巧哈哈大笑，“荭俏，说的不错，我喜欢！” 对于她俩的反应，荭俏还真就一点都不在乎，最后再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冬无雪，她默默转了个弯，拐到了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落，再利用传送道具，彻底远离这处漩涡。 等到了安全地带，荭俏取出之前收好的道具地困监牢，摆弄了一阵，将里面的人全都放了出来，顿时，二十多个玩家的身影出现在其中，除了像阿茴这种刚进去没多久的，还有一些是之前被关进监牢的人。 所有人都神情恍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够活着出来。 “谢谢！谢谢你！我……我实在是……”说话的是个有着茂密胡子的男人，他哽咽地捂着脸，“谢谢，谢谢……” 在男人身旁的天衍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为难你这么弱还能活下来。” 男人只是个五级玩家，他是怎么被关进去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天衍不得而知，但如今能够撑到出来，他也在为这人真心感到高兴，因为胡子男是他和阿椒被困监牢里，唯一一个施以援手的人。 哪怕那只是一小块面包，但足够让他这吃了好几顿老鼠干的人感恩戴德。 “荭俏，谢谢你帮助我们。”一叶舟冲她微笑，“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荭俏作为参加聚会的八级玩家之一，她也不可能会大发善心的帮助他们，这么做一定有别的目的。 荭俏没理会她，只是看向阿茴，目光中有着隐晦的关心，她朝着阿茴招了招手，“跟我来一下。” 阿茴点头。 荭俏领着她到一处隐蔽角落，在确定无人偷听时，才急忙问道：“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醉舞会把你改造成这种模样！” 阿茴想了想说：“这是实验。” 荭俏顿时恨声骂道：“毒妇！” 她对醉舞的厌恶这时才不加掩饰地表露出来，深吸一口气，她说道：“你不要怕，我会帮你。” 阿茴问道：“怎么帮？” 荭俏道：“你再忍一段时间门，我会尽快将她解决，到时候就放你出去。” 阿茴哦了声，她神色淡淡，对此倒是不太在意。 因为直觉给出预警，荭俏的做法一定会失败，她不可能将她救出去。 想了想，阿茴问道：“醉舞和你们都想做什么？游戏往这里伸手的目的是什么？” 不等荭俏开口，她就又补充了一句，“别骗我。” 荭俏脸色变换，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你不能知道……这跟你没关系……” “醉光阴需要知道。”阿茴难得聪明一下，竟然找到了荭俏最在乎的点。“他必须要安全的度过这次危机，情报很重要。” 荭俏微微闭着眼睛，她想到了很多东西，古来那张苍白而脆弱的脸浮现在脑海中，她还记得他的笑容，还有那对于燎原火的认同。 也许……他真的是被燎原火选中的继承人。 “好，我说……”荭俏从袖中掏出一块小小的晶体，塞入她的口中。 这东西没有味道，但一入口就化为一滩水进入腹中，与此同时，阿茴这永远无法愈合的皮肤终于不再溃烂，就连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荭俏又拿出了一个流光溢彩的沙漏，她深吸一口气，面带不舍的放在地上，这时，四周的景物急速倒退，她们的身边不再是一片树林，而是虚幻又荒芜的通道。 “这是时间门之堤。”荭俏叹了口气，眼睛满是悲痛，“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燎原火的地方。” 570 回忆 真卑鄙。 瑰丽的色彩铺满阿茴的整个视野, 她仰头望着天空，确实一片黑暗，这种黑暗如同黑洞一般, 仿佛能够吞噬掉世间一切, 但如果低下头，脚下踩着的这块虚无之处，偏偏又色彩绚丽。 远处是一块块大面积的色块，杂乱无章的铺在这里, 阿茴试着往旁边走了一步, 却发现，她这一步下去，周围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 她不信邪, 又一次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可不管走到哪里，她依旧是处在同等的位置，而荭俏就站在不远处, 悲伤的望着她。 阿茴停了下来，迟疑的问道：“我在……原地踏步？“ 荭俏摇了摇头, “时间之堤上, 没有时间和空间，从你来到这的那一瞬间开始，你就被固定在这块时间上了。” 阿茴眨了眨眼，眼神透着迷茫。 荭俏垂眸, 她指了指阿茴脚下的这块炫丽的地面说道：“你可以理解成你处在时间停止的世界, 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对时间有任何改变，所以, 你永远也无法走出第二步。” 阿茴更茫然了。 荭俏看着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的语气温和又柔软，带着些许的怀念，拍着额头说道：“算了，我跟你装什么啊……其实我也不懂。” 她很坦然地说着，蹲下来，摸了摸这块地面，又朝着前方遥遥望去，“那里是我们已经逝去的时间，在很多年以前，我得到了这个能够进入时间之堤的道具，在前面见到了燎原火。” 阿茴微微睁大眼睛。 “对，她和你表情一样，非常惊讶会在这里见到我，但依旧很开心，只是我和她之间跨越了许多年的时间，无法跟她交流，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与她遥遥对视，直到我支撑不住退出。” 不等阿茴回答，她就自顾自地说：“你知道吗？她笑起来很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像向日葵一样的人……她是我第一眼见到便喜欢上的人，于是我死皮赖脸的靠近她，想要成为她的朋友。结果，她在第二次与我相遇时，便承认我是她的朋友，那个瞬间，我真的好开心……为了不给她丢脸，我拼命的往上爬，就是为了能够和她站在一起，我想告诉那些人，我作为燎原火的好朋友很合格……可是，我还是配不上她。” “她走的太快太远了……我越是追赶，就越是绝望，但我偏偏无法放弃……后来我就想啊，她就是让人抓不住的光，我根本没有资格去靠近她，她和我不同，天生便是要站在所有人之上的神。” “我停下了脚步，不敢再靠近她了，我以为她会走到那最高的位置上，但没想到……她走的那么早……太早了啊……” 荭俏抱着自己的手臂，身体不可抑制的发着抖，回忆像是鞭子一样在抽打着她的心脏，她开始觉得痛苦，又觉得甜蜜，还有不能和燎原火一起死去的悲哀。 “她有着一张很稚嫩的脸，明明是那么年轻的小女孩，明明比我小很多，却……她不该死的，至少不该死在18岁。” “我曾经发过誓要和她一起死在同一天的，我说过一定不会让她孤单，可，可是……我还是活了下去……” “这么多年，我甚至都忘了她。” “你说，我是不是最应该去死？” 荭俏的声音很平静，似乎这些话不过是能够随口说出来的玩笑，但只有阿茴知道，她清楚的感受到了从荭俏那边传来的痛苦和悲伤。 这个地方勾起了荭俏内心深处最不想暴露的回忆。 阿茴抿着唇角，她无法走进荭俏的身边，便学着她的样子，也坐了下来，说道：“那就去死。” 荭俏一顿，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阿茴直视她的眼睛，颇为冷漠的说：“想死早就死了，在这里哭什么？” 荭俏伸出手一抹，眼角下全是泪。 她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阿茴又问道：“她希望你死吗？” “不、不希望……” “她想要你活吗？” “……嗯。” “那你在犹豫什么？” 阿茴的反问让荭俏有些狼狈的移开目光。 “你在求心安。”阿茴毫不留情的点出了她的想法，说：“真卑鄙。” 荭俏语塞，重新低下头，连辩解都说不出来。 她确实是卑鄙，只有卑鄙的人才会想着在爱着的人死后多年，才觉得自己不该活下来。 荭俏知道她的意思，可是她控制不住，只要想起燎原火，她便会忍不住想着她碎裂的身体。 那在半空中炸开，只剩下碎肉的身体。 花一样的少女变得支零破碎，荭俏每每想起，心都要碎了。 “我见过燎原火。”阿茴轻声地说：“她是个很好的人。” “才不好！她好绝情的！”荭俏哑着声音，抱怨道：“她抛弃了我，也抛弃了很多人……就连远航者都丢下了，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酷无情的女人？” 阿茴默默地听她说。 “她就这么一个人决定去死，谁也没有告知，我也好，远航者也好，就连她的小跟班化蝶也好，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她在临死前竟然还特地引我去别的副本，你说，她都这么对我了，我还心心念念想着她，是不是很贱？” 荭俏坐在了地上，似乎觉得不太舒服，又躺在了下来，脸上带着极为困惑的表情，说道：“活着的人比死掉的人更痛苦，我有时候会想着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的，怎么要用这辈子去还？” “当然，我也不是说不想还，我只想让她站在我面前，一句句的告诉我要怎么还，这不过分吧？” “不过分。”阿茴说。 “是吧。”荭俏其实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她只是想找一个地方发泄而已，“我爱着她，他们也和我一样爱着她，对于她来说，这份爱，是不是负担？” 阿茴想着燎原火的模样，眨了眨眼睛，认真的说：“不是。” 她那样的人，绝对不会将别人的爱当成负担，也不会把爱意随意抛弃，她会是那种带着爱走下去的人。 从见到燎原火的第一眼开始，阿茴就知道，这是一个生活富足，被关爱包围长大的人。 她自信，强大又有力量，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打倒她。 阿茴知道，她是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 但在燎原火的面前，她也没有感觉被区别对待，和她接触会觉得很舒服，就像是成为朋友一般。 “燎原火值得被爱，我也喜欢她。”阿茴说。 荭俏侧着身子看她，眼中一片悲凉，“可她抛下我了。” “是的，她这点做得不对。”阿茴说：“她应该好好道别的。” 荭俏皱着眉，眼中含着怒意，“你懂什么！她做任何事都有理由，不需要跟我报备！” 阿茴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 荭俏顿时又是一愣，泄气的倒回地上，过了一会又道：“你会觉得我蠢吗？” 阿茴：“不会。” “真的？” “……有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荭俏忽然大笑起来，“你好呆啊，阿茴，你根本不适合去安慰别人，下次别再做了。” 阿茴认认真真的点头。 荭俏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笑的声音嘶哑，笑的眼泪横流，表情扭曲又难看，几乎看不出这是一个笑来。 良久后，她才抹去所有的眼泪，对阿茴说：“谢谢。” 阿茴哦了一声。 荭俏坐了起来，她指了指自己身下的地面说：“在这块堤坝下面是时间之河，宇宙中从无到有的所有时间全在我们身下，只要往前一步，我们就能回到这一步的时间。” “也就是所谓的回到过去，逆转未来。” 阿茴：“…………” 她的手悄悄在袖中握成拳头，在努力去理解这句话。 “不过，我们没有这个资格。”荭俏遗憾地说：“燎原火以前疯狂收集时间系的道具，就是想抽出里面的时间，来到这里进行逆转。” “可是她失败了，她能做到的，只有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留在过去的时间段，等待她定好的继承人出现。” “我觉得她的继承人是醉光阴，你觉得呢？” 阿茴张了张口，她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转到这边，想了一会说：“不是。” “哦？这怎么说？” “直觉。” 荭俏切了声，她完全不相信阿茴的直觉，只当对方在开玩笑，“反正我觉得是。” 阿茴也不争辩，哦了一声。 荭俏无语，“你这丫头到底知道什么啊？要是醉光阴不是燎原火的继承人，我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让他活下去？” 阿茴愣住了，思考了一会说：“……是？” 荭俏：“…………” 被这么一打岔，她都要忘记自己该说什么了。 “我跟你争这个干嘛啊？”荭俏对自己也无语了，“让我想想，还要跟你说什么来着？” “你们的目的。” “哦哦，是这个啊！”荭俏恍然大悟，她看向阿茴，仔细思索了一会才说：“我们每个人的目的都不一样。” “不过，你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了吗？真相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 阿茴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抬起手，将脸上旧皮撕下，露出内在浅粉色的新肉，而从手臂上的皮肤来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烧伤，毫无规律的蔓延到身上。 这是丑陋的。 但荭俏心想，这得多疼啊…… “这件事要从头开始说……之前告诉你这里有矿产是在骗你，其实这里什么都没有。”荭俏斟酌着语言，肃然道：“醉舞的手中也没有世界意志，这里，早在一千多年前，便被游戏彻底掌控了。” “死界。”阿茴说。 “是的，死界。”荭俏点头。 所谓的死界是玩家的口头俗语，也就是代表那些被游戏完全掌控，用来给低级玩家练级的副本世界，在这里玩家们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即使是要屠杀全部的人类，只要游戏觉得合理，那么世界意志就不会阻挠。 “黑游也是在游戏的资助和配合下才能顺利组成，在这里的八级玩家，全都是向游戏俯首称臣的走狗。” 说这话的时候，荭俏脸上嘲弄意味甚重，她丝毫不顾及的连自己都骂了进去，“我本来是为了当卧底，可等进去之后却发现出不来了……我的身与魂都被彻底掌控，只能按照游戏的想法去做事，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才能透露这些资料。” “你出去之后，要是见到我，就直接跑吧，那个时候我未必还是我。” 阿茴抿着唇角，没有做声。 “游戏组建黑游是为了对抗远航者，他掌握了一些能威胁到游戏的东西，而为了缩减他潜在盟友，游戏便给醉舞发布了消息，让她带着我们来此进行对八级玩家的拉拢和……灭杀。” “她们为此计划取名为——蟑螂计划，我们在这世界上是永生不死的存在，即使是八级玩家，也能够靠无限复活来杀了他们，就如同打不死的蟑螂一样。” “当然，这是反讽。” 荭俏伸出手指，晃了下说。 571 异己 这场局，输的是我们这些普通人。…… 荭俏这番话已经透露了足够多的信息, 如果在她面前的是古来或者阿椒，那么此时肯定由此联想到在所发生的一切起因了。 可惜的是，站在她面前的是阿茴, 而后者显然是无法理解这种暗示。 荭俏等了一会，见阿茴神色依旧平静, 她有些犹豫地问道：“我说的……你都听懂了吗？” “没有。”阿茴理直气壮。 “那你怎么告诉醉光阴啊！”荭俏顿时急了，“我说的话里有很多暗示的！” 阿茴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焦虑, 歪了歪头, 说：“如实转达。” 别看她这么笨, 但记忆力很好，能够非常准确的将别人的话，原原本本复述转达。 荭俏更怀疑了，她觉得这是阿茴在为自己辩解。 盯着阿茴看了好一会，最后荭俏无奈的揉着太阳穴，颇为头痛的说：“那我就再说的详细一点，你一定要仔细转达。” 如果她们是在外界的话，荭俏绝对不会说这么多。只要说到能够让别人猜出来的程度就可以了，这并不是为了故弄玄虚, 而是她不能说。 因为在外界, 她会被游戏严密监控, 甚至还可能会搜查记忆，要是真的不管不顾将她知道的东西全都说出来, 那么自己这方所有的秘密也会全部暴露，甚至连阿茴都会有危险, 不利于之后的布局。 但此时她就没有这种顾虑，她们脚下踩着的是时间之堤，在这里是时间的主场。 进入这里的人, 只有像她和阿茴这样在同一时间踩在同一块时间地域上，才能够进行交流，否则，就是处在另外的时间上，绝无可能知道她们的谈话内容。 这就好像是上一秒的人，是绝对不会知道下一秒自己遭遇什么，这种流逝的时间，是事物发展的基础，不管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逃脱时间的管控，即使是游戏也不行。 所以此时此刻，她们是最安全的，要不是进入这里付出的代价极大，荭俏又因为燎原火的事情而失了心神，她也不会选择进来这里。 “好。”阿茴点了点头，难得正色起来。 荭俏抿着唇角，仔细思考了一下，说：“黑游是游戏为了排除异己创立的组织，醉舞是它对八级玩家动手的第一枚棋子。” 她伸出手，在半空中缓缓地画出几个圆圈，这些圆圈逐渐变化，最后形成了醉舞等玩家的人名。 “你应该知道远航者的名字吧？” 阿茴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闻言嗯了一声。“他很强。” 荭俏并不在乎她的无礼，嗤笑一声，说道：“很强？你在看不起他吗？” “没有。” 荭俏扯着唇角，苦涩地说道：“远航者是站在玩家顶点的人，他一个人就能代表所有玩家，强大到不可思议。如果说我作为八级玩家想要杀死另一个八级，就需要用很多时间去准备，道具，技能，世界……全都要准备妥当，即使这样，也不一定会成功杀死对方。” “之前有三个八级玩家合力想要杀了北极星，可是他们没有成功，这就是八级玩家的可怕之处，我们这种人几乎是被天道眷顾的宠儿，除非是真的自己作死，否则绝对死不了。” 阿茴眨了眨眼睛，“化蝶死了。” “对，化蝶死了！”荭俏咬牙，“也只有化蝶死了！她是自燎原火消失后唯一一个死掉的八级玩家！而且，她是死在远航者手中，这代表什么你知道吗！” “那个混蛋，比我们都强，或许早就已经超越了八级，到了九级！” 九级？ 不对吧？ 阿茴想着曾经在无影市中见到过的任俊明，那人可是九级，但是……感觉还是比不过远航者。 远航者是那种哪怕什么都不做，单单站在那里，就会给人极大的压力的强者，如果是她单独遇上的话，早在见面的时候就选择投降。 当初古来有勇气对抗他着实让阿茴感到吃惊，出于对古来的信任，即使没搞懂他要做什么，阿茴还是决定用性命来帮助他。 阿茴认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早就已经超越了朋友的界限，是比友情更加珍贵的同伴。 她信任他，他也信任她，这样就足够了。 阿茴抿着唇角，直视着荭俏，后者叹息道：“九级……九级啊……” “九级很难吗？”阿茴不解的问。 任俊明成为九级玩家是靠着四百多年的时间，这对于八级玩家来说并不困难，有些时候，时间在他们的身上根本没有意义，只要掌控住一个世界，将自己与那世界捆绑，就像当初的化蝶一样成为该星球的幕后主人，不就可以借此机会晋升九级了吗？ 怎么到荭俏这里感觉很困难？ “唉……”荭俏摇了摇头：“七级到八级难如登天，但至少能够看到前路，八级到九级……这么说吧，我从来没有见过九级玩家。” 阿茴一脸茫然，“怎么可能……” “是真的。”荭俏认真的说：“当年的燎原火，如今的远航者，都是疑似九级玩家的人，但他们没有承认……所以，目前主流还是认为至今没有玩家升入九级，也有人说，成为九级就需要自己开创一条新的晋升之路。” 荭俏说到这，突然觉得不对，她狐疑地盯着阿茴，问道：“你……见过？” “我见过。”阿茴承认了，她将任俊明的消息说了出来，“好多人都见过。” 荭俏冷吸一口气，她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猛地翻身站了起来，扑向阿茴，要不是时间之堤阻止了两人靠近的话，她肯定要掐着阿茴的肩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真的！有通往九级的路！”荭俏张了张口，她几乎要说出话，内心的震惊不亚于听到了世界毁灭，再三确认之后，她抿着嘴唇，思考良久，才道：“……任俊明……小明……燎原火……远航者……仙萱……”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又是你的手笔啊……” 她苦笑着看向那空无一人的前方，在她的眼中，一个正在灿烂笑着的女孩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荭俏按着心口的位置，颤声说：“我早晚要被你给吓死！” 阿茴：？ “什么？”她问。 荭俏没说话。 因为她意识到整个无影市里的历史进程自四百年前开始，有燎原火出手的痕迹，如果阿茴说的都是真的，那醉光阴与燎原火的接触，应该也是在这次的副本中，荭俏知道醉光阴极为聪明，他肯定能看出更深层次的东西。 也就是说……他上次过来和她接触，是燎原火需要她做什么事情？结果因为她太笨了，根本没看出醉光阴的暗示？ 荭俏仔细回想着和古来分别时的场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怎么都觉得古来临走时的回眸别有深意。 那……他化名辛先生是否又有别的含义？ 荭俏简直是要将古来给当成课题研究，恨不得每一个动作都分析出一百种原因来。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愤愤不已，“我这个笨蛋！” 阿茴：？？ 荭俏抬眼看着她，正色道：“我问你，醉光阴在来之前，有嘱托过你……不对，不对……如果背后是燎原火的话，不可能会告诉你这么笨的人……她最讨厌你这种人被当成棋子。” 她皱着眉，仔仔细细想着关于燎原火的一切，时隔这么多年，再次想起最爱的朋友，她的音容笑貌竟然历历在目。 要是燎原火主导这一切，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也在等待回归的那一天？ 如果……如果燎原火真的可以复活的话…… 想到这，荭俏的呼吸都不由一窒，她的心底无可抑制的涌出一阵喜悦。 难道远航者这些年来杀人如麻，也是为了复活燎原火？ 是了，一定是这样。 远航者那么偏执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燎原火的……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复活自己爱的人。 ……等等，这么说。 “九级……九级未必是够啊……”荭俏瞳孔震荡，努力了很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来： “他是……十级？” 荭俏不能呼吸了，哪怕只是猜测，都足以引得她头脑发懵，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缓了一会后，她才按着抽痛的太阳穴，喃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游戏要针对他……” “这场局，输的是我们这些普通人。” 阿茴有些意外。 荭俏抿着唇角，用力去咬着舌尖，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她清醒了一些。 “阿茴，你听着，我现在不会再隐瞒你，你要将我告诉你的东西，原原本本的传达给醉光阴。” “从现在开始，我会保护你，即使是用我这条命来换你，也是值得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哪怕我死在你面前，你也不要为我感到可惜！” 不等阿茴说话，荭俏便直接打断说：“你的命也不再是你的命，活下去，就算你会被人千刀万剐，你也要给我活下去！” 荭俏的眼中慢慢燃起一股炙热的火焰，呼吸越发地急促，那股说不出的渴望在灼烧着她的心，让她再也无法平静下去。 阿茴安静地注视着她，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在进来这个世界之前，远航者就已经准备出手改变现存的玩家格局，他杀了阿允和米酒，空出两个八级位置给了别人，后来明灵也开始蠢蠢欲动，直接进行大范围的吞并作战。” “我本来以为游戏主动对抗，现在看，我的猜测完全错误，它根本就是被动抗击远航者的攻击。” “醉舞也好，石榴花也好，我也好，都是游戏随意扔出的兑子，我们根本不重要，就算我们死在这里，它也不会救人，它的目的是要借此机会杀死更多现存的八级玩家，将现存的高级势力全部洗牌，换上自己的人！以此来逼迫远航者做出选择！” “是要维持燎原火留下的现状，还是要打破那份界限，恢复原来人人都可晋升八级的状态……这是留给远航者的难题。” “更重要的一点，我和冬无雪都被留在这个世界，我们都是燎原火以前的朋友，如果远航者发起复活燎原火的口号，我们这些老人一定会不管不顾的追随他，要是此时他见死不救，那么其他人会对他失望，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去帮助他……” 荭俏扯着嘴角，她似乎想笑，但眼中却死死盯着阿茴，地面反射的炫丽光彩从瞳孔中透出来，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连环计……计中计……游戏还真不愧是个狗币！” 荭俏恨声骂着，言语间丝毫没有给游戏任何面子，她本就是骂人高手，此时难得痛快，说了一通后，才算是发泄完毕，又快速道：“我说的未必是全部的目的，它和远航者的交锋……不，未必是他，或许……这是和燎原火的交锋，肯定远远不止这些。” “等你出去之后，让醉光阴绝对要保持中立，千万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投靠远航者！” 572 讲解 我可以修改记忆。 荭俏的话真心实意, 阿茴听出这里面的关切，她神色和缓了一些，点了点头, 认真地记住了。 虽然知道自己踏入了漩涡，但她也未曾想过，竟然牵扯如此之大, 连地狱游戏都出来了。 如果她们经历的一切都和游戏有关，那么也怪不得荭俏刚才说要舍命保护她。 让一个八级玩家能做出如此决定, 必然是因为真相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阿茴并不觉得荭俏的话有什么不对，在她的心中，古来是值得被这么保护的。 荭俏停了一会，接着指着头顶上浮现的那些文字，开口说道：“现在, 我再把其他人的目的都告诉你，你到时候让醉光阴自己衡量，那些人可以接近, 哪些人必须远离。” 阿茴一怔，奇怪的问：“你们能活下来？” 荭俏被噎住了，她刚要发怒，转而又想起这好像是她自己说的, 顿时轻咳一声，“醉舞的能力不够, 就算有游戏给她开后门, 她也杀不了全部的人，最多能收拾一个没有技能的冬无雪。” “哦对了，冬无雪的技能是不是一直跟在醉舞身边的五丝偷的？” 阿茴点了点头。 “好小子，隐藏的够深, 真阴啊！”荭俏骂了一句。 “阿茴，他也是七级，等你出去之后，先废了他！”荭俏嘱咐道：“一定不要让他先死，如果能活着带出去给醉光阴，会对你们大有帮助！” “八级玩家的技能都能偷，如果用在一些隐蔽的地方，会有奇效！” 阿茴对此很是赞同，她也觉得五丝的技能非常好用，不仅能偷，还能转赠给别人，如果能支付代价的话，或许人人都可以使用复数技能。 荭俏又猛拍了下额头，接着点了点空中第一个人名醉舞，说道：“醉舞……她和石榴花以前是明灵的手下，后来单干跑出去抱了别人大腿，当时她等级低，便给一个极为好色的七级玩家当了情人，坏事做尽后，靠着那位七级玩家上位，在最后一刻，踩着那猪头上位，夺走了他费心找到的八级徽章，由此晋升。” “因为她上位不光彩，所以平日里最讨厌别人提这件事情。石榴花和她经历差不多，只不过石榴花容貌不够明艳，最后没当情人，给当时另一位风头正盛的七级玩家当了军师。和醉舞里应外合，废了那家伙后，同样抢走了他找到的八级徽章。” “醉舞技能在她那双脚上，触之不死也伤；而石榴花的技能为全盘提升队友技能强度，是个辅助的增益buff，两人要是一起出手，是最强的……刚才她们和绮罗尘对战，别看她们表现拉跨，但要不是石榴花受伤又被控制，她们绝不仅仅只有这点实力。” “前几天她们去偷袭绮罗尘，硬生生逼走最强的索菲娅，连山都被彻底崩碎了三座，就该知道是多厉害了。” “还有千斛……这个男人我了解不多，但他不是靠着女人上位的，实力不知道，没怎么见他出手，他和醉舞搅和在一块是因为喜欢醉舞……”荭俏笑了两声，不屑说：“男人一旦瞎了眼，毒妇也能当天使！” “这三人看似坚不可摧，其实不然。醉舞是个猜疑心很重的人，千斛纯粹胸大无脑，石榴花这人脑子转得快，可小心思也太多，人又自私，只打全胜的仗，一旦遇到生死危机，未必会和醉舞再站在一条线上。” “醉舞作为唯一一个直属于游戏的人，她应该早就知道游戏的目的是远航者，所以之前都是在演戏。” “还有你阿茴……你是她留下来引诱明灵的诱饵，她很可能会在杀死其他八级玩家后，直接用你去逼迫明灵进来，再用计杀她。” 阿茴神色不变，她其实早就猜到了醉舞的目的，甚至不止是醉舞，北极星留着她也是想和明灵谈判。 他们都是在透过她，看到她身后的那个人。 “明灵……很重要？”阿茴忍不住问。 荭俏愤愤的敲了敲半空中的字，怒道：“好嘛！我刚才说的都白说了？！你到底有没有听啊！明灵已经是远航者的前锋了！她能够吞并别的团队而不被惩罚，就是因为有远航者在撑腰！” “无影市这个世界给了他们能够交流的平台，哪怕他们在里面争得你死我活，只要出了副本，一切都一笔勾销！所以明灵肯定和远航者联系了，否则她刚一改风格，游戏就赶紧组建黑游，是闲的发慌？还是认为明灵突然一飞冲天，成了九级玩家？被游戏重视的不行？” 阿茴懂了，她恍然道：“明灵和远航者合作了。” “对。”荭俏点头，停了下，又忍不住嗤笑道：“合作……哈哈，真没想到远航者有朝一日还会和别人合作？我要是能活着见到他，一定要笑笑他！” 在将这段话说出口的那一刻，荭俏如释重负，她放下了心中的愧疚和执念，决定不再逃避，堂堂正正地和远航者谈一谈。 别的不说，至少……让他别再胡乱杀人了。 靠着人命换来的复活机会，燎原火那小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到再去死一次。 “害，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都被你给拽跑题了！” 荭俏暗自神伤了一会，将醉舞三人组的名字标红，又开始指下一段字，“……嗯，荭俏啊……” “哈哈哈哈，我进来这里是因为蠢的啦。”荭俏挠了挠脸颊，颇为不好意思，“我加入黑游是想看看这里面卖的什么药，没想到直接被控制了，还因为我怼了醉舞，被分配到这里干最累的活。” “响尾跟我差不多，这条毒蛇同样不讨人喜欢，我俩就做了个伴，当然，我也不喜欢他，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我们做任务的时候，还挺合拍的。” “他之前还被你们误会过，我要是和他不熟，也得怀疑偷冬无雪技能的就是他！”荭俏将响尾的名字标蓝，想了想，决定不因公徇私，道：“他的技能是复制，任何东西都能复制，包括玩家技能，而这限制也高，在一个副本中最多只能使用三次技能，且只能给自己用，没有五丝那么厉害。” “响尾是一个……怎么说呢，彻头彻尾的愉悦犯，他喜欢战斗，喜欢血腥，喜欢那种无解的困境，来到这世界，就是为了杀人，不过我管的比较严，他没有机会去杀人的。” 荭俏轻轻笑了出来，“他听我的。” “我的能力也可以一块告诉你。”荭俏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慢慢伸出手，将其戳进去，搅弄了两下说：“我可以修改记忆。” “人人都觉得我最弱，其实这倒是没错，只要我不动真格，这技能约等于无。” “但是，如果用得好，我将会比任何人都强。” 荭俏又是一挥手，在半空中猛地浮现出一大片胶卷，阿茴猛地站起来，试图朝她那里走去。 “你看，这就是你的记忆。”荭俏手中捧着胶卷，以手指作为剪刀，轻轻减去其中的一段，而这个时候，阿茴突然停住，很迟疑的看着自己的脚下，问道：“我为什么跑？” 荭俏慢慢将两段断开的胶卷重新粘合，并用食指在断裂处写下“你在锻炼”。 阿茴哦了一声，顿时开始跑了起来。 荭俏把减下来的胶卷重新贴了上去，阿茴又一次停了下来，再看向荭俏时，一向平静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惊容。 只有被减去记忆的人，才能够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如果她愿意的话，甚至可以让两个死敌变成至交好友，也能让相爱的两个人反目成仇。 ……这简直是比任何攻击都要强大的技能。 毛骨悚然，又无知无觉。 躲不开。 阿茴忌惮又警惕地望着她。 荭俏笑了笑，松开了阿茴的记忆胶卷，与此同时，她又说道：“别担心，我的技能代价也很大，有时候删掉别人的重要记忆，对我而言最宝贵的记忆也会被抹去，所以我很少去用。” 直觉提示她没有说谎，阿茴这才松了口气。 荭俏好笑道：“你天不怕地不怕的，身体都快被烧化了，也没见吭一声，怎么就怕了我？” 阿茴正色道：“肉.体的疼痛很好忍耐，我每次痛的时候，除了吃糖，就会想起以前和我弟弟在一起出任务的场景，对别人来说很枯燥，但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止痛剂。” “我活着，他也活着，这样很好。” 荭俏一愣，她并不讨厌这样的阿茴，面带善意，“知道了，我不会改你的记忆。” 阿茴哦了声，认真的道了谢。 荭俏又将食指放在唇边，轻声嘘了一下，“那请你也要对我的技能保密，不可声张，如果被别人知道了，我会丧失主动。” 阿茴点了点头。 荭俏非常满意，她把自己也标蓝了，看着下一个人。 “绮罗尘……这个人我要和冬无雪一起讲。” “他俩都是春山寒玉的人，一个会长一个副会长，冬无雪和我一样，都是从燎原火动手前活下来的八级玩家，她这人……名利心太重，也太在乎别人的看法，明明自己技能是把人变成僵尸，偏偏非要组个以治疗为主的奶妈团队，为的就是听听别人的衷心的夸奖。” “不过，她倒是也做出一些成绩，以前我们组队必须要找一个有治疗能力的人才行，这样费时费力费心，还得保护那奶妈，但她研发出了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治疗道具，帮了我们大忙，这一点我必须要谢谢她。” “绮罗尘，管理内务是一把好手，春山寒玉就是在他手下才发扬光大的，可惜这人的心太大了，他惦记着所有人类，从不轻易伤人，属于褒义圣父的善良阵营。” 573 装的 北极星，不好惹。 阿茴对绮罗尘还蛮有好感的。 这种好感来自于她的自觉, 凭借直觉，她知道这是个好人。 一般来说，对待好人，她的态度总是非常和善的。 荭俏这时也能稍微看懂阿茴的表情了, 她瞧着阿茴不以为然的样子, 有些不太高兴地说：“虽然绮罗尘道德感极高, 但这种道德只适用于他自己。他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为人处世观点, 非常执着地遵循这种观点来行动。” “打个比方来说, 当你面对十恶不赦的坏人，他坏事做尽，却对你有帮助，你会杀了他吗？一般人不是会等到利用完再来决定杀不杀？绮罗尘就不这样做，他会选择直接杀了这个人，根本不管其他。” “所以有时候他比冬无雪还难搞, 至少冬无雪知道利害, 当她评估到收益小于付出时, 就会停止行动，可是绮罗尘不一样, 他对此毫不退缩, 根本不会改变自己的原则。” “在他眼中，原则大于一切，他为自己定下的条条框框必须遵守, 不仅自己遵守，还要逼的别人跟着一起遵守，也就冬无雪这种人才会迁就他。” 荭俏忍不住吐槽道：“我之前和他们共同进入过同一个副本世界，差点没被他给气死，像他这种人, 可以利用，但绝对不能亲近！” 阿茴听着她这满是主观臆想的话，没有进行评价。 荭俏又哼了一声，再次强调道：“你必须要记住这些！” 阿茴只得应道：“好。” 荭俏其实还不太满意，但对着阿茴这个不会看人脸色的笨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停了几秒钟，强行转移了话题道：“冬无雪的技能是可以将死去的生物变成僵尸，也能利用病毒感染活的生物，让它们中毒。这类僵尸分为好几个等级，我只知道白僵，黑僵，飞僵，跳僵这四个低等级的僵尸，像你现在这种异变成旱魃的种类，还真没见过。” 阿茴说道：“五丝说我的存在好像暴露了冬无雪的野心。” 荭俏来了兴趣，“说说看。” 阿茴想了想说：“他说我的生命形态发生变化，如果冬无雪继续钻研这项技能，很可能会让普通玩家也拥有八级玩家的身体。” 荭俏一愣，她在瞬息间便想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盯着阿茴仔细看了一会，才缓缓道：“……他说的对，也不对。你的生命形态确实发生变化，但跟八级玩家不同，是另外一种趋向于献祭生命力来开发人体潜能的异化，你所承受的痛苦一般人受不住，而且也活不长。” “而八级玩家的身体没你这么脆弱，我们要更加……嗯，这个词要怎么说呢？”她有些卡壳，想了下，才道：“哦，就是高防高攻，血厚难打。” “如果把我们比喻成bss，那也是最终极的bss，你则是属于守门的小bss，不过……这也确实能彰显出冬无雪的野心，她想要靠着自己打造出另外一群忠心耿耿的假·八级。” 说完后，荭俏也不得不赞叹一下五丝的眼力，作为一个七级玩家，能够看出阿茴的异变，并联想出冬无雪的野心，这份心计已经可以算的上是七级的顶尖人物。 “这么说，我也要把冬无雪的危害等级再调高一些，她不像表现的那么无能啊……亏我刚才还指着鼻子骂她蠢货，一会出去得和她道歉。” 荭俏喃喃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笑道：“冬无雪单恋绮罗尘这事你知道吗？他们春山寒玉经常搞出这种幺蛾子，之前还有什么医疗部的部长单恋研发部副部长，非得自愿降级调到研发部，结果还没几天，就被发现死在了副本里了！” 阿茴没接话，她有些迟疑道：“你不在意吗？” “在意啥？” “冬无雪。” “在意她干啥？” 阿茴犹豫了一下，看着荭俏微笑的脸，斟酌着语言说：“冬无雪在对抗游戏。” 荭俏噗嗤一笑，“你可不是会想这么多的人啊？” 阿茴：“…………” “行了，这事你放心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到我这个等级，是不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你以为就冬无雪一个人在搞小动作吗？错！不只是她，其他人也搞，当然，我也有给自己留下了保险。” “游戏这个混蛋吧，根本就是不顾玩家死活的黑心资本家，它拿我们当猪猡养，一不顺心就想让我们消失，你说，在这东西眼皮底下讨生活，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条路啊？” “冬无雪只是运气不好被五丝发现了而已，至于其他人……我敢说，只比她做得更过分。” “实话告诉你吧，我自己养了个小世界，在那里生活的人，全是【我】。” “我在自己设定的轮回里不停投生，转变成世间万物，唯一做的不好的就是，我还没能完全掌控世间的规律，只能随机投生。” “如果我的这具身体被灭杀，不用为我太伤心，我的一部分灵魂在那个隐蔽世界，也许千百年以后，我会重新出现在你的面前。” 阿茴张了张口，看着豁达的荭俏，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这还是她第一次意识到成为八级玩家到底要面对什么。 世人所看到的只有八级玩家的威名和强大，他们觉得爬到了这位置，就是到了顶端，可以为所欲为，殊不知，等真正到了八级，才是战斗的开始。 不到那个位置，谁也不会把她当成自己人来说说真心话，即使是明灵，也不曾告诉过她关于八级玩家的秘密。 当然，阿茴对此也无所谓，她不在乎明灵说不说，因为她确实不到八级，说了也是徒增烦恼。 “你……告诉我，真的好吗？”阿茴的神色第一次出现了大幅的波动，眉头紧皱，有些担忧地说：“万一有人读取我的记忆呢？” “哈哈哈哈你不要有这个担心，我可是玩记忆的，等出去之后会给你加上一层防火墙，谁也看不穿你的。” “还有小傻妞，真以为我说的就是全部吗？狡兔尚且三窟，我怎么可能只留下一条路？” 荭俏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放宽心，能活着我也不会寻死，这只是给你打个预防，让你心里有点数，万一有人再利用这番言论坑你，你也好心里有点底。” 阿茴抿了抿唇角，她总觉得荭俏现在说的不是真心话，好像是在拼命掩饰掉什么东西，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她看不出来。 如果醉光阴在这就好了，他肯定能看出来。 阿茴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想念古来。 荭俏说完这些后，觉得没什么遗漏了，就不再指着冬无雪的事情说个没完，看向了绮罗尘。 这一次她倒是没再开玩笑，开口道：“绮罗尘的技能我还真没见过，有人说他是读心，有人说是万物耳语……不过都不太重要，如果他一直没用过，就说明技能要么不能用，要么不中用，根本不用放在心上，所以我不评价了，到时候你们衡量吧。” 说完，便将冬无雪和绮罗尘的名字标了白色，道：“他俩现在算是貌合神离，面和心不和，你们的重点是攻下绮罗尘，这人心软，趁他好说话的时候就尽量捧着他，在他面前卖卖惨，绝对有奇效！” 阿茴点了点头，“醉光阴跟他关系好，绮罗尘很钦佩他。” “那感情好啊！”荭俏眼睛一亮，“我就知道醉光阴靠谱！” “这样的话，就不用太担心了，绮罗尘或许会愿意给你们庇佑也说不定。” 阿茴对此没什么想法，语气淡淡地说：“但愿吧” “那他俩说完了，我就重点给你说一下北极星。”荭俏盯着这三个字，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神色也开始凝重起来，说道：“北极星，不好惹。” 阿茴有些意外。 “我虽然一直在诋毁他，但这并不是真心话，他的能力，心计，口才和演技都是我拍马也比不上的，之所以会那么贬低和嘲讽，一是因为他喜欢被人讨厌的感觉，二是我想借此麻痹他，在背后观察他的目的。” 荭俏其实非常理解北极星，她本人就是这种性格，如果不是事态发展得太快，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暴露出自己也很聪明这一点。 她对外的表现全是无能狂怒的草包形象，哪怕人人都瞧不起她，觉得她名不副实也没什么关系，她就是要如此表现，让人觉得她能够成为八级玩家，只是足够幸运而已。 只有幸运的家伙，才能从旧时代一直侥幸存活下来。 毕竟……她是个弱小，色厉内荏，又好面子的女人。 人们会选择抱团抵抗强敌，却很少会注意到蚂蚁的存在。荭俏自愿去做这只蚂蚁，她要打入这团结的内部，从内部观察着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阿茴想着北极星的模样，越发的不解起来，“他……很幼稚。” “装的。”荭俏断然道：“北极星就爱扮猪吃老虎，他演技很好，据说当年都差点骗过远航者了。” 阿茴怀疑道：“真的？” “我不会骗你。”荭俏摆了摆手，“阿茴，你听着，我这真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非常非常危险，最好不要和北极星有牵扯……” “他的目的是什么？”阿茴打断。 荭俏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阿茴会主动发问，只叹了口气说：“我怀疑他也是在对抗游戏的先行军。” “嗯？”阿茴不懂了，“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和远航者可能有联系，当年远航者拒绝他加入，也许是在演戏给游戏看，为的就是将北极星当成暗子。” 阿茴：“……不是吧？” “怎么不是！”荭俏越说越觉得自己猜测正确，“你想啊，那可是最讨人厌的北极星，他又被远航者拒绝过，一般人谁会想到他其实是远航者留下用来混淆视听的暗子！” “更重要的是，北极星的崛起很没有道理，我根本没听过他的成名战，就突然有一天，他登上了八级榜单，成了其中一员，然后又是突然一天，周围的人全都在说他的名字，说他很讨厌，说他该死。” “千人千面，每个人喜好完全不同，哪有可能会被这么多人都讨厌？这肯定是远航者的手段啊，他这家伙最擅长从小见大了，靠着这些微小的布局，最后吞入目标……对，没错，就是他了！” 阿茴忍不住泼了盆凉水，“远航者，不可能会接受他。” “为什么？” “直觉。” 对此，荭俏的回答就是两个字“呵呵。” 她有些自负，一旦认为自己正确时，就完全听不进别人的劝告，再加上阿茴在她心目中是个笨蛋，便更加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或许……我可以跟北极星商量一下接下来。”荭俏低声说道。 全然忘记几分钟前还说过北极星危险的事情。 阿茴：“……那你绝对会被他卖了。” 574 压轴 ……没有，别多想，我没那么幼稚…… 阿茴还想再劝说一下荭俏, 她平时看人很准，直觉也不会出错, 说觉得北极星幼稚, 他便是真的幼稚。 哪怕现在站在了反抗游戏的最前线，目的也不可能是单纯的为了全人类，而是为了达成一种隐蔽又恶劣的结局。 或许……当北极星成为反抗军的核心高层后, 他就会立刻反水投降游戏。 这是他绝对会做的出来的事情。 对于北极星来说, 人类的未来根本无足轻重，他是个非常自我的人，只要能够开心, 他就会用自己的方法让事情的发展变成他想要的模样。 和醉光阴有一点相像。 只是醉光阴却不是那种会枉顾他人意志的人, 他会尊重所有人的选择, 并且努力达成大团圆结局。 而北极星, 他就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为了能让更多的人厌恶他, 他可以低声下气的去给别人当小弟, 也能够一身正气的去让人喜爱, 最后再把别人的希望亲手打碎。 这种人最怕的就是别人的无视，只要不理会他, 北极星就会像得不到糖果的小孩，做出许多恶事来吸引别人的注意。 阿茴想到这, 忽然愣住了。 怎么……越想越觉得和阿椒很像？ 想着弟弟的脸, 又想了想北极星, 阿茴抿着唇角，一向迟缓的大脑在此时竟然转的飞快。 最后她得出结论，如果没有她的看管，弟弟就会变成北极星这样的人。 阿茴微微攥紧拳头。 如果这样的话, 弟弟也太可怜了。 她仰头看了看自己的头顶，一片漆黑的颜色，根本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时间之堤上，寂静无声，这份安静并非是让人安心的静谧，而是一种死寂。 ——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死寂之地。 即使这里色彩斑斓，炫丽无比，也无法掩盖时间的残酷。 逝去的时间不可追回，未来的时间不可触碰，她们的位置处在【现在】，可这也仅仅是她们自己的【现在】。 阿茴又重新低下头，面色平静，她眺望远方，时间之堤宽广的看不到边境，如果不是荭俏告诉她这里是堤坝，阿茴会以为这是一处大陆。 “咳咳！咳咳咳！”荭俏猛地咳了起来，她捂住口，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 荭俏面色一沉，气息不稳地说：“时间……到了吗？” 阿茴目光凝重，她看出了荭俏受伤颇重，似乎内脏都被伤到了。 “这是来这的代价？”阿茴问。 荭俏笑了笑，“别问。” 她的牙齿上满是鲜血，说话的时候嘴唇一张一合，便又吐出一口血来，荭俏连忙伸手捂住，鲜血更是抑制不住的从指缝中流出。 “走吗？”阿茴又问道。 荭俏摇了摇头，她用颤抖的手伸入袖中，从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药丸，将其吞服后，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便多出些许的红润之色。 “别那么看我。”荭俏抹去嘴边溢出来的鲜血，又是猛咳一声，“我没有你痛。” 阿茴的伤一般人是受不住的，荭俏这么说，是别扭的回应。 “没时间了，我就不说别的了，尽快把其他的资料告诉你。” 阿茴点了点头，面色严肃。 “接下来是巧巧，她……”荭俏神色犹豫，“她的技能很强，你也见到了，是那种把触碰的东西冲洗改写功能的技能，只要她愿意，你身上穿着的衣服都会变成杀人的线。” “不过，她这人精神不太正常，人比较笨，经常被拿来当枪使，还自以为自己很厉害，但其实只是欺软怕硬的货色，稍微强硬一点的话，她就不敢说话了。” “之前她和绮罗尘联手对付醉舞，可能是因为她不想被迫加入黑游，只能先和其他的八级玩家联合，再来想办法，而春山寒玉的绮罗尘冬无雪就是她选定的同伴。” “当然了，虽然我说的她很不堪，其实是相对八级玩家来说，对付你们，即使不用脑子也很轻松。” 杀死七级玩家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有点小麻烦的事情，怕阿茴高估自身实力，荭俏才对她再三强调八级玩家危险性。 “我知道了。”阿茴说。 面对八级玩家时，她的直觉每次都在疯狂预警，除非是在特殊情况下，阿茴是不会去选择和这类人硬碰硬的。 “你记得就好……”荭俏说着，看向了下一个人，顿时停住，迟疑道：“映水摇……” “她……” 荭俏咂了咂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阿茴问。 “映水摇……该怎么说呢？我对她了解不深，连她是男的女的都不知道，这次你看到的是女人，下次就不一定了。我们上次见面，她是男人身，上上次是只宠物，上上上次是朵云……” “云？” “嗯，云。”荭俏肯定的点了点头。 阿茴：“…………” 荭俏慢吞吞道：“我只能说，我猜测她的技能是三千化身，就是一棵树，一朵花，一块小石头，都可能会是她。” 她这么一解释，让阿茴一怔。 “有她在的副本，就没有绝对安全的环境，你根本不可能知道哪些物品是她的真身。”荭俏耸了耸肩，“映水摇一般是比较腼腆的类型，她很少会说话，哪怕是开口也弱弱小小，几乎不和别人有交流，哪怕是看不惯一些事情，也不会为别人发声。” “每次见面都是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她也没什么主见，只要有人比她强势，她就会马上败下阵。” “北极星能拐走映水摇，靠的不是什么大义，他可能是找到映水摇，试探了两句，发现她这人太软了，便伸出了邪恶的手，直接将人给抓走，后期再利用一些手段，让映水摇听话。” 荭俏说到这，伸手指了指阿茴，“你也是啊，注意别随便相信陌生人。不是冷着脸就能吓走别人的，有时候该拒绝就得拒绝，强硬点！知道吗？！” 阿茴：“…………” 她内心是不太认同荭俏的说法，自己并不会随便相信陌生人，她愿意相信的都是直觉可以相信的人。 荭俏又道：“东山晚是个和尚，他这人吃斋念佛，也比较善良，曾经从远航者的手中救下过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们叫他大师，他的真实年龄不大，我见过他的真身，唇红齿白的，看起来很好吃，最多不超过40岁。” 阿茴：“…………” 荭俏等了几秒，见阿茴竟然没话说，有些不爽，就像打喷嚏打到一半又憋回去的那种不爽，“你为什么不吐槽？！你为什么不说40岁还年龄不大？” 阿茴抬眼看着愤愤不已的荭俏，慢悠悠地说：“40岁，还年轻？” 荭俏立刻高兴起来，“当然年轻啊！你知道我的世界吗？我那里的人类可是能活两三百年的！” 配着她这幅被血染了半身的样子，倒也不像能活这么久的。 但阿茴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荭俏哼了声，“你真的一点都不配合，我还想你再说两句和你一起玩个梗。” 阿茴反问：“说什么？” 荭俏：“…………” 被这么直白的问出来，真的好无趣！ 荭俏翻了个白眼，“没什么！” 阿茴没搞懂她为什么生气，便不再理会，只做出聆听的姿势，静静的听着荭俏接着说。 荭俏也没脾气了，她道：“还有啊，东山晚也不是什么人都救，他有一双能看透善恶的眼睛，当恶值过高时，他就不会救。” “这个人做事吧，说得好听点是顾全大局，说得不好听是和稀泥，谁都不想得罪，谁都要得罪。我们是卖给他一个面子，喊他一声大师，如果不卖这个面子，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阿茴已经习惯她这种贬低他人的说法，面不改色地问道：“他的技能是善恶值？” “是的，我记得叫做【不动明辨】，当他看到恶值过高的人，是可以将自己积累的善值作为代价支付，以此取得这拥有恶值的人性命。” “咱们玩家谁的手里没沾过人命啊？杀人就有恶值，所以只要他的善值足够，理论上是可以杀了我们所有人的。” “要是想不被杀，拼命累积恶值就行。”荭俏伸出一根手指，“这就是——只要你足够坏，惩罚就追不上你！” 阿茴看着她闪亮亮的双眼，问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荭俏：“……没有，别多想，我没那么幼稚！” 阿茴：“哦。” 荭俏：“…………” 她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肉，拼命让自己冷静，“现在我们就要说这次的压轴角色了。” “春风笑，魔鬼。”荭俏点着这两人的名字，特地将其放大，“春风笑的性格技能我就不说了，你跟他认识，应该很清楚。” 阿茴点头。 春风笑算是老朋友了。 “重点是魔鬼。”荭俏深吸一口气，在魔鬼的名字划了一个大大的x，“这是我给你的忠告，无论如何，都不要和魔鬼单独在一起。”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疯子，杀人魔！跟他这种人渣靠近，最后只会迎来死亡！” 阿茴反问道：“他做了什么？” 荭俏肃然道：“他……杀了人。” 阿茴：？ “杀人……这算什么？”阿茴不解。 “他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即使是荭俏这种见多识广的人，说起魔鬼，也会浑身都不自在。 “我们杀人，几乎不会虐杀，但是魔鬼不同，据我所知，远航者毁掉的十几颗星球里，有三颗是他动的手。一颗星球50-100亿人，他就一个人，呆在那里，用了近百年的时间，将整个星球的人全部屠光。” “一颗近百年，三颗就是三百年，在副本世界呆了三百多年……”荭俏抖了一下，“不仅如此，他还会搜集孩子的头骨带出来磨成粉，做成了床，每天都会在上面睡觉。” “你说……这样的人，是个什么人？” 阿茴若有所思道：“是个变态。” 575 七天 我们还是太弱了。 杀人。 阿茴并不陌生。 身为一名杀手, 这些年来也杀死过数百人，早已练就出一副铁石心肠，完全不会为了别人的生死而感到难过和悲伤。 但她不会进行无差别的杀人, 也不会虐杀别人, 除了因为一些事情而进行必要的行刑手段, 她才会残忍的对待敌人的身和心, 否则，只会选择一击必杀, 让敌人完全感受不到痛苦的死法。 这是阿茴的怜悯，也是她唯一发善心的地方。 魔鬼是与她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用杀人魔这种词来形容他简直是在侮辱杀人魔, 他称得上是人类史上最扭曲的失败品，也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人屠。 没有人能够像他这样对虐杀别人如此执拗, 也没有人能做到他的程度, 阿茴完全无法理解魔鬼的想法，他简直……不把人当人, 也不把自己当人看。 这种对生命的蔑视, 就如同是将人类和他隔成两个物种。他是高高在上的神, 而其他人则是要被泯灭的猪狗。 但……阿茴总觉得不对劲, 魔鬼的杀人……似乎更像是在完成一个仪式。 他实在太过奇怪了，阿茴直觉对此也表示出了怀疑, 她想了又想，眼前莫名浮现出成为九级玩家的任俊明。 顿时有些恍然。 这……好像也是晋升的一部分。 难道说魔鬼也是九级玩家？ 阿茴刚想将猜测告诉荭俏，突然透明的光幕从炫丽的地面上升起, 做出隔绝她行动的结界。 “这是？” 阿茴有些奇怪地伸出手去碰，透明的光幕有着软软的塑胶手感，在触碰的瞬间, 仿佛是潮水一样的信息涌入脑海里，她的眼前浮现了一幅奇怪的画面。 有人在她身后出现，那是一个身形狼狈，个子高挑的男人，他的脸看不清楚，但是阿茴却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阿茴猛地回头去看，身后依旧是看不见尽头的光路。 “收回手！” 荭俏厉声呵斥了一句，她惊讶的睁大眼睛，没想到阿茴竟然会这么莽，“你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阿茴迟疑地摇了摇头，她看着掌心，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还愣着干什么！走了！”荭俏这时也不想在这里呆了，她捂着不停吐血的嘴巴，瞳仁被彻底晕染成漆黑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一丝白色，在她的指甲处，多出了一道暗芒，直接划开空间，露出一条缝隙，率先跳了出去。 阿茴收回目光，看着莫名出现在身边的缝隙，也往那边走，可就在这个时候，她似有所感，突然停住，回头看到了在她的身后出现了的男人。 男人的身上正冒着熊熊烈火，他的手臂脸颊皆被烧成黑炭，露出血糊糊的肌理，每走一步，都像是带着无尽的痛苦，但在见到阿茴的那一刻，他的双眼迸发出极为复杂的情绪。 似是欣喜又似是悲伤。 他死死盯着阿茴，试着伸手去触碰她，张开口，却连舌头都已经被烈火烧掉。 阿茴面无表情地多看了一秒，便头也不回的走入裂缝。 这处空间，依旧只剩下安静到死寂的环境。 ※ “姐姐！！”阿茴出来的时候，她立刻被人抱在怀中。 阿椒的声音带着哭声，他哽咽道：“姐姐！你到底去了哪里！” 阿茴：？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拍着阿椒的后背，疑惑道：“什么？” 在阿椒身旁的天衍开口道：“你怎么会晚了这么久出来？” 阿茴将哭哭啼啼的阿椒推开，环顾了下四周，见只有天衍和阿椒两人，问道：“荭俏呢？” “她都已经走了七天了！”阿椒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红着眼睛哭诉着说：“你明明是和荭俏一起走的，怎么会比她晚七天啊？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啊！” 天衍倒是比他冷静一些，但也是带着后怕说：“荭俏说……你可能迷失在某个地方，她不肯告诉我们具体是哪里，只让我们在这等着……” 阿茴还是很迷茫，接着天衍给了她一封信，说是荭俏留下来的。 “我跟你说，他死死捂着不让我看，如果我能早点看到，也能去找姐姐了。”阿椒抱怨着说。 阿茴打开，在看到的第一行时，便知道天衍做的对。 一旦这封信被阿椒看到，那么日后会遇到危险的人就又多加了一个。 虽说阿椒不在乎这些，但作为姐姐，阿茴是不希望弟弟身陷险境的。 “上面写着什么？”阿椒要凑过来去看，却被姐姐一个警告的眼神钉在原地。 他心中愤愤不平，面上却乖巧的不可思议，缓缓松开了搂着阿茴的手，并后退了几步。 阿茴这才认真的看了起来。 【阿茴，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跟着醉舞离开那个地方了，醉舞那边我来应付，等我找到合适的时机，会将你们送出去，到时候你可以安全一点。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出来的时候突然停住，但希望你能记住，时间之堤与现世的流速没有人能够掌握，你晚了这几秒钟，就与我所处的时间完全隔开。我也无法再次重回时间之堤去寻找你，因为我找不到你即将离开的时间点。 你可能会在我写信的下一秒出现，也可能会在十年后，或者更惨的是百年以后再出现……不过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应该没有那么惨。 还有，我会试着和北极星联络，希望能够达成合作，你出来的太晚，我没法用能力保护你的记忆，你得注意别被人知道秘密。 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够参与的，尽快离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别做傻事。】 看着这封信，阿茴垂下眼睑，轻轻叹了口气。 “七天了？”她开口问。 天衍和阿椒连连点头，还未等阿椒开口说话，天衍便抢先一句，“你和荭俏离开之后，对我们来说，只消失了几分钟，随后她就回来了，而你彻底没了踪影。” “你到底是……去了哪里？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阿椒面色一僵，警惕的望着天衍，他不满地说：“这是我姐姐！你想干什么！” 天衍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时，忍不住好笑道：“不是吧，这你都吃醋？小孩么你！” 阿椒才不管他的嘲讽，做出制止的手势，“你不安好心，别靠近我姐了！” “阿椒，你可真欠扁。”天衍抬手勒住阿椒的脖子，给他做了个锁喉。 阿椒猝不及防被勒住，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勒的直翻白眼。 “服不服？怕不怕？”天衍笑了一声，随即就松开了手。 他只是想吓唬一下阿椒，又不是真的想勒死他，看阿椒猛咳的样子，还觉得过意不去，便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可把阿椒气死了，直接拍开这人的手，怒道：“不要你假好心！” “你又想被揍了？”天衍伸出拳头。 阿椒顿时露出憋屈的神色。 看着弟弟吃瘪，阿茴倒是没有想帮他报仇的念头，只是觉得有些新奇，她很少会看到阿椒在外人面前如此放松。 哪怕是在团队队友面前，阿椒不会这么弱势地和人打闹。 他面对古来时，因为两人武力值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古来就算想锁喉也锁不住，最多是出其不意的捏着阿椒的脖颈，那处是阿椒的弱点，在他不听话的时候，只要捏一下就可以让他冷静。 想要这么做的是郎月星，这孩子在刚加入团队的时候，被阿椒欺负狠了，两人一有事就会呛声，然后阿椒会故意说些刺激他的话，就为了看郎月星跳脚。 在不动用天赋技能和特殊道具时，郎月星根本打不赢阿椒，只能是被他欺负，所以现在他见到阿椒都要绕道走，实在躲不过才会边跳脚边追杀。 至于其他人，像金目，乌衣巷等人，由于刚进团队没多久，自然不敢对阿椒出手，哪怕是他说话再难听，这群人也只会忍着。 不过在经历了团队副本之后，阿椒对这群人的警惕没那么大了，自然也不会故意找事。 团队里除了阿茴以外，唯一能够这么做的是他山石。 但他山石性格太沉稳了，他根本不理会阿椒，在阿椒闹得过分时，只会一拳将其砸晕，完全不屑用口舌争辩（主要是说不过阿椒的歪理）。 综合以上种种，阿茴看着阿椒如今的肆意玩闹的模样，心情有些复杂。 欣慰与开心都有。 我弟弟长大了。 她这么想着，眉眼间变得柔软了许多。 阿椒双臂抱胸，哼了一声，说：“我跟你说，死瞎子！等我把你的救命之恩还了！你就完蛋了！我一定要炸死……” 还未说完，后脑勺便被拍了一下。 阿茴问道：“救命之恩？” 天衍摆了摆手，说：“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怎么回事？”阿茴不肯放弃，执意要追问原因。 阿椒抿了抿嘴唇，闷声说：“……就是被人打了，我没打过，他救了我一命。” 阿茴抿起眼睛，神色凛然，“谁？” “是石榴花。”阿椒极为不甘地说：“她看中我的发明，想让我跟她们混，我拒绝了，她就要杀了我，然后天衍救了我。” 听着他轻飘飘的话语，阿茴知道当时的场景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石榴花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看中阿椒，这其中肯定有别的缘故。 阿茴将目光落在了天衍身上。 后者挠着头，呵呵一笑，完全无视了阿椒杀人的目光，解释说道：“这事真要论起来还和你有关。” “醉舞最后赢了绮罗尘，然后她也没本事在此杀人，便将绮罗尘强行驱逐出这个世界，随后又想对冬无雪下手，但巧巧帮她，所以两人就逃跑了，她俩人一走，剩下的人也打不起来，然后就各回各家了。” “等到回去之后，醉舞想起你了，一问才知道你被荭俏弄失踪了，她就当没事发生，开始不停的找人打算重新制作一只旱魃。” “而石榴花认为你没死，便前往这里等待你的出现，巧的是，她遇到了正在测试某种新款炸弹的阿椒，她看中这炸弹的威力，想拉拢阿椒。” “这小子嘴特别毒，把人说的快要气疯了，直接将阿椒吊起来打，要不是我帮忙周旋，他就要被打死了。” 等天衍说完，阿茴又看向阿椒，问道：“为什么和石榴花作对？” 她知道阿椒的秉性，在面对强者时，他知道分寸，该低头就会低头，怎么这时候犯傻了？ 阿椒动了动嘴唇，颇为委屈地说：“春风笑当时没走，我投了他的山头，怎么也得做出个样子啊……要是被他看见我又投靠别人，就真的活不了了。而且骂石榴花的时候，我说了跟着春风笑的事情，她不敢杀我的。” 得罪石榴花，阿椒有九成几率活下来，而得罪了春风笑，他指挥被一剪刀戳死，怎么选择，根本不用去想。 我们还是太弱了。 阿茴抬手，摸了摸弟弟的头，垂下眼睫，安抚道：“做的不错。” 576 喜欢 他是真心喜欢这姐弟俩。 看着阿茴突然平静下来的神色, 天衍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本来还有点担心阿茴会受不了的去找石榴花寻仇，现在看来, 阿茴这个当姐姐的就是比弟弟理智。 但不知道为何, 他的心头还是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 天衍从袖中掏出三枚铜钱, 刚要掐算，就被阿椒一巴掌拍在后背上, 铜钱抖落在地上。 他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瞪着阿椒。 阿椒哈哈一笑, 这才有着扳回一局的感觉。 天衍倒是会看眼色, 知道不能再驳了阿椒的面子，便没再动手, 自己捡起了铜钱。 见此情景, 阿茴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阿椒顿时止住了笑, 他抬手掩住唇角, 咳了声说：“姐姐, 我们来谈谈正事。” 说着不等阿茴开口, 便直言道：“现在留给我们的选择不多了，八级玩家开始组队抱团, 我观察他们的目标似乎并不是针对醉舞，而更像是针对游戏……醉舞在这其中的作用不大，但是她似乎又特别喜欢出风头, 不管什么事情都要掺和一脚，尤其是在七天前聚会结束后，只要一有风吹草动, 她就会让人过去看看，这简直是太奇怪了！” 阿茴点头，等待他继续说。 “春风笑和东山晚似乎达成同盟，魔鬼那边不清楚，不过应该也会选择他们加入。绮罗尘被强制送走，只剩下冬无雪跟巧巧在坚持，先说好，我现在非常不看好她们，我觉得这俩人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跟她们靠近会变得非常不幸！” 阿茴眨了下眼睛，嗯了一声。 “北极星跟映水摇不见了，至今没出现过，但这家伙越是不出来，就越让人忌惮……不过这两人我们倒是不用盯着，反正那些八级玩家们比我们更着急。” “等他们找到人，再来说其他的。” 阿茴想着被荭俏告知的那些消息，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弟弟。 毕竟阿椒比她聪明，这种局势分析，即使他再不拿手，也比她擅长。 “哦，对了，荭俏……她到底能不能算作是我们这一边的？” 阿茴这次很肯定地说：“不能。” “啊？”天衍一怔，倒是不觉得又什么奇怪。 即使荭俏对他们的关系很好，明里暗里帮了不少忙，甚至让醉舞能够不去找阿茴，但不管怎么说，阿茴的失踪与她脱不了干系，她因为愧疚帮忙，不代表他们就要大肚接受。 天衍自认为自己理解的很通彻，但一转脸，就看到阿椒古怪的表情，心中一突，瞬间就知道自己猜的全错。 “她说自己被控制了。”阿茴最终没有选择将一切全盘托出，只解释道：“限次见到她，未必还会是她。” “这怎么可能啊！她可是八级玩家，就算是最弱的八级，也不至于……等等。”天衍突然卡壳了，他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她，难道……是……” 阿茴点了点头。 天衍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连八级玩家都不能摆脱游戏的掌控，那他们这群七级玩家，似乎只有等死的份。 天衍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墨镜，缓缓道：“头疼。” 阿椒嗤笑道：“受不了了？这才哪到哪啊！” 他内心其实也很焦躁，但为了不在天衍面前露怯，偏偏装出一副清高的不屑模样，势必将天衍彻彻底底的踩了下去。 熟知他本性的天衍根本不在乎，开口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你说……求春风笑的话，他会同意吗？” 阿椒幽幽道：“你可以试试。” 天衍想着春风笑那种扭曲的性格，觉得自己要是过去开口说这话，能被他一剪刀戳死。 “其实……春风笑也很奇怪，他实力太强，背景又大，这些八级玩家根本没法跟他抗衡，只要他想，分分钟就可以成为主角。可是在这个世界，他太低调了，都有点不像他了。”天衍紧皱眉头，他想不通春风笑这么做的目的。 “你说，他之前拉我进来找北极星的麻烦，是不是一个幌子？比如，他其实早就想进来但一直找不到机会，或者干脆他就是和北极星在演戏，俩人在这逗咱们玩呢。” 阿椒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亏你还和春风笑认识这么多年，他是能和别人演戏的性格吗？” 天衍：“……也是。” 春风笑压根不屑欺骗别人，他这人就爱横冲直撞，还非得做出绝世高手的模样，为了能更好的完成剧本，他有时也会让敌人装作奋力反抗的模样，然后自己再动手击杀。 ——将以力压人四个字给展示的淋漓尽致。 可问题是，现在这世界的人都死了快一半，要是全被醉舞抓住做成僵尸了，春风笑又演给谁看？ 他越想越头疼，胸闷气短喘不过来，只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世界，连北极星都不想报复了。 阿椒也不说话了。 三人面对面站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彼此间蔓延。 打破僵局的是阿茴身体的崩坏。 荭俏给她使用的特殊道具终于没了作用，原本正在缓慢愈合的皮肤瞬间被灼烧殆尽，火焰从脚底升起，炙热的高温在她的血液里奔涌，眨眼间，便让一个花季少女变成了火人。 阿茴露在外面的只有血红的肌理，身上的毛发全被烧光，她的脸颊处更是伤痕累累，冒着一个个脓包，似乎正吐着岩浆一般，破碎时里面是一些黄色的液体，顺着下巴往下滴，更让人觉得恶心。 那只戴在眼眶上的眼镜也因为高温有些变形，阿茴的眼睛不再有神，重新变回空洞的模样。 “姐姐！”阿椒朝着她扑过去，却在触碰到阿茴的时候，手指被高温烧出一个大泡。 绝望的恨意在他眼中出现，阿椒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毒蛇又一次出现，它吐着长长的信子，盘旋在他的灵魂深处，等待着将他吞噬的时机。 阿椒很想杀人。 被强行压住的强烈恨意再一次让他丧失理智，他盯着阿茴，不再试图去碰她，那张脸上竟然是奇异的平静。 “姐姐……”他轻声说：“咱们不能走……” “醉舞对你做的事情，我们得还回去。” “阿椒。”天衍喃喃。 他神色纠结，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去做，在没有见到阿茴惨状的时候，他可以站在道德最高点上去劝说阿椒冷静，一切为了大局着想。 可他真正看到阿茴被改造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的脑子里只想做一件事： ——杀了醉舞！ 他甚至想用最残忍的手段虐杀她，让她尝尝阿茴此时承受的痛苦。 一定很痛…… 天衍红了眼眶，他不敢去想阿茴此时会有多痛，只是不停地翻着袖子，想要寻找有用的特殊道具，来缓解阿茴的疼痛。 治疗喷雾，治疗绷带，治疗药水，治疗神水……他甚至拿出了八级治疗道具，排在商店最顶级的金树之汁，一滴便要2000点券，即使是他，也只有五滴可以使用。 这本来是他保命用的道具，但此时想都不想就拿了出来，甚至还不打算分装，直接把所有的金树汁全都倒在上面。 但阿茴拒绝了。 “不用。”阿茴摇了摇头，“别浪费东西，暂时还死不了。” 天衍又一次想哭，阿茴的平静表象就是在燃烧着他的理智，她越是冷静，天衍就越是愤怒。 为了阿茴的静而愤怒，她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惨？ 为了无能的忍而愤怒，那是八级玩家……这种差距要怎么报复？ 为了自己的心而愤怒，他想要为阿茴报仇，很想，想到恨不得立刻去杀了醉舞。 天衍这次是真真正正理解了，当初阿椒为什么会在看完阿茴后失控，因为…… 他也想要杀人。 即使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像他依旧能够感知到那股灼烧的痛苦，处在烈焰中心的阿茴，她到底是用怎样的意志才没有呼通？ “阿椒。”天衍的喉结滚动，他死死抓住阿椒的手，脸色铁青，“之前的计划存量……不够，要再大，再多……” “血债血偿，你说得对，就是得血债血偿……” “别犹豫，动手吧。” 他这么说，反倒是让阿椒惊疑不定，他睁大双眼，挣开了天衍的手，挡在阿茴面前，停了几秒钟，才说道：“别在这里说，先回去吧。” 天衍深吸一口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在阿茴姐弟看的视线都看过时，天衍咧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是！” “但是我张不开口！阿茴她做错了什么？她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那群狗娘养的八级玩家不干正事，就知道对付我们普通玩家！这算什么东西！啊？！” 他怒不可遏，怒发冲冠，脸色涨红，几乎也要烧起来。 “内讧！内讧！永远都在内讧！一群傻逼不如早就投胎！我们的敌人是彼此吗！是让我们没有前路的游戏啊！他们凭什么欺负弱小！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 天衍其实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的灵魂逐渐飘离肉.体，分隔成两个独立的个体，一个在慷慨激昂，另一个则冷眼相看。 他绝对不是这么浮躁的人，也见多识广看过不少惨状，之所以会这么愤怒，是因为他将阿茴阿椒当成了朋友。 有些人相处几十年，依旧是泛泛之交，有些人只相处一天，就可以为对方而死。 天衍觉得自己是第二种。 他是真心喜欢这姐弟俩，喜欢到无论如何都要帮助她们这两个……小可怜。 577 内核 毕竟……你可是阿椒啊！…… 天衍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喜欢阿椒的, 事实上，他对于阿椒的初印象并不好，觉得这是个性格扭曲的暴躁家伙, 还有重度姐控, 但凡是和他姐姐有点关系, 他都紧张的像是疯子。 事实上天衍的想法完全没问题，在之后的相处中，阿椒完美的贯彻了他的看法，不仅十分难缠还欠揍的要命。 这也就衬托着那始终面无表情的阿茴都成了沉着冷静的代表，使得天衍对阿茴的好感直线上升, 但单单如此，他依旧是不会将自己与两姐弟放在同一战线上的。 作为从旧时代走到现在的人, 天衍能活到今天, 靠的就是从不多管闲事，在知道姐弟俩被八级玩家追杀时, 他看出姐弟俩的难处，便想着先行离开。 至于一起对抗北极星……哈？他随便说说也能当真吗？上个人格的话他这个人格可不知道！ 本来是这样打算耍赖离开的, 在阿椒送他进入城里搜集情报时, 就直接说明他可以走, 他们不会追究。 天衍倒也没觉得他是好心，纯粹是看出来阿椒不希望有人横插在两人中间当电灯泡，他自然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可就在离开的时候, 他忽然想到了阿茴那满是信赖的双眼。 这冷漠的姑娘在见到他的第一眼, 就对他抱有极大的好感，甚至对此形容他是个好人，完全没有将他当成潜在敌人, 作为独来独往惯了的孤寡者，天衍说不感动是假的。 他一面觉得这姑娘傻得可爱，一面又想着自己是不是能够为他们做些什么？ 于是鬼使神差地，天衍决定返回破庙与她们会合。 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当他在返程的路上时，就不停的咒骂着自己完全不顾原则，作为一个钱迷，为啥要做这种不仅没钱赚还要搭条命的事情？天底下也就他这个脑残能够做出来了！ 骂着骂着，又笑了一声。 至于笑着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走得早，正巧遇到了卖糖的挑担郎，他上前买了几块饼，又为阿茴买了一些糖。 不为别的，他就是想看到阿茴那柔和眼神。 本以为有了他的卜算能力，定能预测吉凶，快速避开那些祸事，但是没想到阿茴的存在竟然与明灵有关系，惹得醉舞不死不休。 在对抗数以百计的玩家追杀时，天衍其实都快放弃了，他是真的想跑，这么多人一起过来，其威力都能比得上小型战役了，天衍可没有太强大的攻击型道具。 但是，没想到两姐弟所展现出来的高战力也令天衍极为震惊。 他不曾想过，竟然真的有七级玩家可以从天罗地网中，绝地求生。 这两人给他的惊喜和惊吓实在太多了，他不敢相信，这样的人才在玩家群体中竟然寂寂无名，因为在此之前，天衍几乎没听说过阿茴阿椒的名字。 他头脑发懵的随着阿椒离开，还没走多久……就一起被关在了北极星的道具中。 地困监牢……这个道具没人能够出去，临进去之前，天衍快速给自己算了一卦，这卦象凶多吉少，但却不是死路，所以他还算冷静地在里面呆着。 一天，两天，三天…… 时间在这里都没有了意义，地困监牢的环境永远都不会变化，他们只能靠着自身饥饿感计算着时间。 在饿到发昏又醒来时，天衍终于崩溃了。 他开始频繁的转换人格，让这些副人格来面对无尽的绝望。但有些副人格并不老实，他们是暴虐残忍的性格，只会破坏一切，根本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呆着。 然后……他就被阿椒收拾了一顿。 在那里，天衍才见识到了阿椒最真实的一面。 说出来有些惭愧，他比阿椒年长许多，在遇到危机时，竟然还要靠着他搭救。 稚嫩的少年目光沉静，他从进来这里后，便一直沉默地捣鼓着手里掌握的东西。 道具栏被封，出路被封，没有食物水源，还要面临其他囚犯的骚扰攻击……这些在他眼中似乎都不是问题。 没有道具栏就拿手里剩余的□□其他东西，没有食物就去啃着在牢房里乱窜的老鼠，至于其他囚犯……敢过来找事，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阿椒极为快速地适应了这混乱的环境，他如鱼得水般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牢牢占据着最强和最阴的两个名号，和他关系近一点的天衍也得到了好处，至少……他们可以互相扶持着活下来了……不，或者说，他可以活下来了。 借着阿椒的光，天衍活得很好。 只是有时候，在牢房里发呆过久，他便会试着和阿椒说话。 刚开始，阿椒十分不屑，后来时间长了，他便会回应天衍的话，当天衍开始给他烤熟老鼠干当食物时，阿椒的态度终于软化了下来。 天衍蹲在牢房里，看着以前觉得恶心的老鼠，竟然咽了下口水，多日来的断水断粮，让他看见这些小东西，都会冒出想吃的食欲，几乎没怎么纠结，默默地找来茅草去将其烤熟。 火在监牢里也是极为少见的，但因为有了阿椒，这就成为最简单的事情。 阿椒教他如何用最少的消耗活下去，甚至给了他一种发呆的方式，以至于他不会无聊到发疯。 天衍很好的掌握了这些，他试着开始烤制老鼠干，熟练后，便不用阿椒帮忙，就开始自主的去抓那些老鼠制作。 等他把老鼠干递过去的时候，阿椒绝对不会将其囤起来，不管是不是饥饿，也不管是不是需要，拿到食物他就会立刻吞下去。 天衍默默地观察着，他猜测过阿椒曾经有过很长时间的牢狱生活，或者他被关过某个地方，完全失去自由，否则不会像现在这样从容。 他开始对阿椒的过去感到好奇，可在两人的关系没有特别好的时候，他不敢直接去问，只能试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椒疑惑的反问，“不吃下去难道留着过年？” 天衍被噎住了。 也许是数天来的讨好有了作用，阿椒终于给他解释起来原因。 “你总不会想在这里呆一辈子吧？留着食物有什么用？吃的越多越好！只有随时让自己的状态变成最好的状态，我们才能在下一秒离开这里！” 他对于自己能否出去保持着极大的乐观心态，阿椒根本不认为会死在这种道具里，尤其是饿死。 他宁可吃完后将其他人打一顿来增加心理上的快乐，也不会每天面对墙壁唉声叹气。 即使有时候会因为一些原因极为暴躁，但对于天衍来说，这种情绪的变换是极为正常的，要是哪天阿椒不生气，那才是晴天霹雳！ 阿椒极为聪明，他的智商很高，非常擅长武器制作，任何东西到了他的手中，都会变成能够杀人的利器，更别提再拿着以前存下来的炸药进行改装。 在天衍的眼中，阿椒根本没有瓶颈，他的奇思妙想几乎不用草稿和测验，在想到的那一刻就会变成现实。 当阿椒拿出一个小型简易版炸弹，直接炸死了五个人后，两人终于彻底清闲了下来。 其他的人为了保命在没有绝对实力之前，根本不敢过来招惹有着热武器的他们，于是阿椒便觉得无聊，他一无聊，就开始拿天衍来寻开心。 但天衍也不会就此让着他……嗯，有的人格不会，反而会挑衅回去，然后天衍每天都会在疼痛中睡着。 过了几天之后，又有新人被扔过来，阿椒打劫了他，新人手中正好有大量的水，阿椒只拿走了一点。 天衍这时候才想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食物如果太充足，人就会产生惰性，阿椒永远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局面，他天生便锐意十足，所有的困难都将会被他踩在脚下。 不过很快，天衍便扇了自己一巴掌，将这句话吞到肚子里。因为阿椒没喝这些水，反而将其浇到炸药上，问就是无聊，想重新拆了重做。 天衍是真的觉得他脑子进水。 阿椒制作炸药时，是最安静也是最好说话的，天衍趁机询问他关于过去的事情。 阿椒没说他最想知道的事情，反而说了一些他印象深刻的副本，言语间多加推崇一个叫做醉光阴的男人。 但更多的则是吐槽自己团队里的人，像什么傻乎乎给人当舔狗的小孩，比他姐姐还沉默寡言打人超痛的男人，白长个子其实是个绣花枕头的还觊觎过他美貌的大块头（天衍：？），跟在大块头后面只知道拈花惹草差点把姐姐给攻略的小白脸，妖里妖气不知所谓男，还有成天笑呵呵的老好人，超级好欺负的无存在感弟弟…… 哪怕是被他夸赞过的醉光阴也难逃魔嘴，阿椒说他是个一心想给别人当妈的傻逼，天天就知道做谜语人，完全不信赖他们，还说等回去之后一定要暴打他一顿，让他把话给说清楚！ 这让天衍对醉光阴的形象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一时有些不忍直视了。 明明之前和他通话之后，觉得醉光阴人还不错啊，怎么现在再一回想，全是英雄母亲的形象？ 若单单如此，天衍倒不至于太过吃惊，反正阿椒这性格，他是看透了。 但没想到，除了阿茴，阿椒狠到连自己都说了。 他说自己就是个坏种，天生作恶的性格，谁要是想渡他，就得被拉入十八层地狱。 天衍想你对自己的认知真准确。 “不过，醉光阴想拉我入正途！”说这话的时候，阿椒脸上带着笑，他眯起眼睛，笑容十分灿烂，并不因此而感到生气，反而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 “除了姐姐，也只有他想救我了……不对不对，姐姐都放弃了，她都和我同流合污了……最可气的是醉光阴，他这人，不仅让姐姐开始注意那些普通人，还想改变我，但我哪能那么容易改变？还有啊，你以后要是遇到他，一定得小心！” “醉光阴吧，看着面善，其实是心最冷的，比我还要冷，如果哪天我站在他对立面，醉光阴会毫不犹豫的将我解决掉。” “但是在解决掉我之前，他会做出大量的准备，说我无恶不赦，说我天生魔头，总之是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解决我！他要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来维护外表的人设……” “我看的很清楚……大家可能都清楚，醉光阴有点怪，刚开始相处会觉得他很好，但越接触越怪，不过，我们都是一类人，大家半斤八两！全是怪物，天生一对！” “跟醉光阴在一块，有时候是真舒服，我真的……那个词该怎么说？心有灵犀？心心相印？” “哎，反正就是舒服啊！我脑子基本上不用转，只要按照他的吩咐来就好了，遇到再大的危险，他也能给你顶上，天塌下来都没事，醉光阴会在塌之前带着我们全逃走！可有安全感了！” “他最大的毛病是不信任我们！完全把我们当小孩！动不动就要长篇大论给我分析这分析那！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做两个炸弹呢！” 他越说越气，恨恨的锤了下手中的铁片，“怪我没用！我要是有用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种下场！姐姐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受伤？” “如果这个副本有醉光阴在，我哪用这么憋屈？他估计都能做到跟北极星称兄道弟，让醉舞给我们最大权限，还能拉拢春风笑，利用冬无雪绮罗尘，直接把这里格局改成一片和谐！” 本来天衍就是老老实实地听他吹，但吹成这样就有些过分了，他不太相信地问：“真的？” “嘿嘿，只会比我说的更强！”阿椒竖起了拇指，“我跟他比，就是个弱智……” 天衍：“…………” 能让他这么心高气傲的人说成这样，估计是真的有实力，可这也说不通，既然醉光阴这么强，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 “我知道醉光阴很厉害，他的分析能力确实强，可你这么吹也过分了吧？之前你们的名字我都没听过啊！” 阿椒翻了个白眼，“因为醉光阴说我们现在要低调，不能再被人盯上，你看，我跟你说过我们团队也有八级玩家吗？” 天衍蓦地睁大眼睛，他这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拿了化蝶徽章的玩家，是你们团队的？！那个新晋的八级玩家乌衣巷，是你团队的队长？！” “啥队长啊？他就是个憨憨！”阿椒哼了一声，“队长是个小孩，叫郎月星。” 天衍更吃惊了，“那个在论坛上测验死一千次的超级明星郎月星？！” “啊？他是明星了？”阿椒皱着眉，很不爽的说：“那你可以跳坑了，郎月星迟早要被我取代！” 天衍无视了他这句话，开始重新思考起阿椒团队的潜能。 任何一个团队，只要有八级玩家，那就和普通团队完全不同，彻底拉开了等级差距，一般来说，那些八级玩家即使不是领袖，也该在团队中占据重要位置，可是听阿椒的意思，乌衣巷在里面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队员？ 这……搞什么啊？ 他们团队中，队长是郎月星，智囊是醉光阴，工程师是阿椒，似乎就连阿茴都比乌衣巷有话语权…… 他们并没有因为乌衣巷晋升成功就给他安排更重要的位置，而乌衣巷本人也毫不在乎此事，甚至勤勤恳恳的给醉光阴当小弟…… 天衍已经要晕了，他按着头，只觉得疼得要命。 “真是……暴殄天物啊你们……”他艰难道。 “这有什么？乌衣巷的八级还是醉光阴让的呢！”阿椒毫不在乎地说：“反正他也没什么意见。” 天衍：“…………” 不知道为什么，天衍更气了。 让？一个八级徽章，一个晋升成为人上人的机会，就这么……让出去了？ 此时此刻他都恨不得冲到醉光阴的跟前，揪着他的衣领，大喊：不想晋升可以把机会让给他啊！ “你们、你们……真怪！”天衍说。 他也只能这么说，这种事情，说的再多，只觉得自己这些年都是白活了。 天衍看着阿椒，涩然道：“你……你们成为玩家多久了？” 他在问完后又不想知道答案了，不管怎么样，肯定没有他久。 “这是我第6个副本，醉光阴比我多几个吧，但应该不超过10个。” 听着阿椒的话，天衍眼前一阵发黑。 他彻底确定自己是白活了。 就算醉光阴经历了10个副本，可这还没有他参加副本的零头多。 但看看自己，再看看醉光阴，人家在这十次副本期间拿到了属于化蝶的八级徽章，让出了晋升的机会，还把自己隐藏的彻彻底底，根本没人知道他的存在，却偏偏能够做出影响局势的大事…… 这样躲在幕后的人，只让天衍心中又惊又惧。 “你什么表情？”阿椒奇怪地问。 “自闭了。”天衍说。 阿椒嘿嘿一笑，“不甘心吧？” 天涯没吭声，只白了他一眼。 “有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和他同时期的人带来一座大山，醉光阴是我永远都迈不过去的那座山。”阿椒指了指自己，“我敬佩他，崇拜他又恐惧他，我并不想躲在他的羽翼下，可是偏偏又躲不开他的控制。” “后来我姐姐就安慰我说，别在不擅长的地方和他比，论起制作炸药和杀人，我比他强多了！” 天衍也笑了起来，“也是，卜算，他可比不过我。” “对嘛，就该这么想，我多才多艺，该自卑的也是他自卑！” “说得没错！” 两人互相捧着，越说越投机，阿椒甚至一改之前的坏脾气，天南海北的和他聊着。 聊着聊着，天衍发现阿椒虽然年龄不大，但活的很通透，他将生死看的很淡，并且接受了明日就会死的结局。 “我不怕死。”阿椒说这句话的时候极为随意，他并不忌讳自己的死亡，“我有时会想自己死掉的画面，最好的是希望能够死在姐姐的怀中，但这样她会伤心，所以我又想死在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 天衍吐槽：“你是猫吗？” 阿椒当没听到，“不过这也只是想想，我经历过139次濒死，最严重的一次，心脏停跳了十分钟……是我姐姐拼了命的将我从地狱拉回来，她从没有放弃过我，所以我也不会放弃我自己。” “我这条命早就不属于我，当姐姐认为我该死的时候，我就会立刻去死，绝对不会迟疑。” 天衍想了想阿茴，道：“她不会说，她也很关心你。” “当然了！我们可是亲姐弟！”阿椒对此非常骄傲，“我很庆幸我们有血缘关系，身体流着同样的血，在我的那个世界，血缘是最牢固的锁链。” “我们不会像爱人一样背叛，也不会像朋友那样远离，就算到了几十年以后，我们依旧是同样的关系！” 阿椒还对天衍说：“我甚至想过，以后等姐姐找到喜欢的人，就偷偷的在她家附近租个小房子，平时绝对不会打扰。” 天衍瞪大了双眼，他根本不敢相信阿椒竟然会做出如此有常识的事情。 “你什么眼神？”阿椒不满道：“以为我是个累赘吗？” “不、我只是惊讶你竟然有了常识。”天衍说：“毕竟……你可是阿椒啊！” 对啊，这可是阿椒啊！ 是那个因为他与阿茴多说了一句话，就各种酸言酸语的重度姐控，这样的人，会愿意和他姐姐分开？！ 天衍仔细地打量着阿椒，纵然只是假设，但阿椒的双眼依旧微微发红，他似乎很不想做这种决定，可是他改变不了姐姐的想法，只能去改变自己。 “你一定很喜欢你姐姐。” 只有深爱对方的人，才会为此而牺牲自己。 这样的阿椒，让天衍极为震撼。 他心中那乖僻难缠的小鬼形象，逐渐褪去了外表的硬壳，露出里面毫无安全感的内核。 变成这样的原因，是姐弟俩相依为命，只有彼此。 所以阿椒排斥任何人靠近他们，但如今的环境却迫使他不得不接受，越来越多的人聚过来。 为此，他甘愿去做恶人。 他要用自己的古怪将阿茴衬托的极好，这样在遇到危险时，所有人会先去救姐姐，而不是他。 这样就够了。 578 不幸 我请求你。 阿椒是个笨蛋。 天衍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忍住没笑出来。 只有笨蛋才会选择这种别扭的方式来关心自己所爱的人, 天衍毫不怀疑，阿椒甚至都不会知道阿茴真正想要什么。 他这些自以为是的决定，只会让自己感动。 如果阿茴能够察觉到阿椒做的事情, 估计会直接甩一巴掌…… 天衍很想看到这一幕, 他时常会被阿椒气的头疼，觉得这小混蛋不揍是不行了。 同时, 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情。 当知道阿椒是以何种心情甘心当着坏人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那时年轻又稚嫩的自己，愿意为了某个人而死,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 最终却被那人让出了活着的资格。 这么多年过去，那人的长相早就在记忆中模糊，而天衍当初拼死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毫无意义。 天衍不希望阿椒重复他的老路，也不希望阿茴有任何差池, 他想看着这两姐弟，手牵手的走下去。 就好像……在延续他没能走下的路。 但此时此刻，天衍是真的怒了。 他看着阿茴身上的伤，说是酷刑也不为过, 他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狠心的人才会对阿茴做出这种事情？ 就因为她只有七级，便要忍气吞声, 任由别人宰割吗？ 阿茴神色淡淡，她已习惯了身上的疼痛，此时甚至还有心情去安慰这快要失去理智的两人。 “当然要报仇。” 阿茴隐晦的朝着右后方偏了偏头，抬起手，身上燃起的火焰在慢慢朝着指尖聚拢, 巨大的火球涌现在她的面前，火光照亮了她布满伤痕的脸颊，透过这橙红的光芒，阿茴的双眼多了凝滞的幽深，就如同寒山下的冰谭，冷漠刺骨。 她也在恨。 这恨意并不明显，像是流动的冰河一样在眼底缓缓流淌，多年来的生活早就泯灭了她的情绪，身为杀手，她不能在出任务的时候有任何情绪波动，她所要做的，就是不管发生什么，都必须要冷静的杀死敌人。 为此，再痛，再恨，也必须要忍着。 只有等到了最佳出手时机，才是她动手的那刻。 阿茴手中的火球越来越大，浑身满是鲜血，血珠一串一串落在地上，最终汇聚成一条浅浅的血湖。 “姐姐！！”阿椒想扑过去，却被天衍死死扣住，阿椒瞪大了双眼，慌忙道：“你，你在做什么！停下！停下！” 阿茴举着火球，后退了几步，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她轻笑着说：“不用担心。” “姐……” “弟弟。”阿茴唤着他，另一只手慢慢摸索，从口袋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摄像机，扔了过去。 阿椒慌忙接过，拿着摄像机不知所措。 这是他发明的针孔摄像机，特制的耐高温道具，自从上次在牢里见到姐姐被绑住的惨状后，阿椒回来后便潜心制作了这个摄像机，它在安装后便自动开启了录制，并上传给他的终端，而且还有定位功能。 制作完了之后，阿椒就交给了天衍，让他找个机会偷偷安在阿茴的身上。 天衍也是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自己的手法竟然这么差劲，早早就被正主发现。 阿茴问道：“……点开，里面有多长时间的视频？” 阿椒飞快的望了她一眼，垂眸看着这脚底的血，心脏痛的几乎要碎掉，仿佛……又来到了当年的那次雨夜。 在雨夜中，他们再一次被人抛弃。那深入骨髓的绝望在灵魂深处战栗，让他痛不欲生，让他生不如死。 一滴透明的泪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阿椒那在危机中从不颤抖的手此时抖个不停，他隐约察觉到什么，却不敢去细想…… “姐姐……我在这里……我们有穿界珠，拿着珠子就能出去……” “把这个身体抹去就好了，用原本的身体……” “没有问题的，姐姐，你不会被这种火焰烧死的。” 他不停的说着，颠三倒四，没有逻辑，但此时没人去嘲笑他。 天衍咬着牙，口中满是血腥味，他分不出来这血腥气息是来自阿茴，还是来自于他，不安地转动着眼珠，嘴唇发颤：“阿茴，复仇要一步步来……他们跑不掉的，没事，没事的……” “这次不行，我们下次，我来给你算一卦，你知道我的卜算有多准吗？春风笑那样的人，都得跪在地上求我呢！你等着啊，我这就给你算，你看……” 阿椒终于打开了摄像机，他查看了视频存储，说道：“三十五分钟。” “快进36倍速，能看到荭俏的身影吗？” “……能，可以，很清楚，声音也很清楚。”阿椒的手不再抖了，他抬起头来，与阿茴对视。 姐弟俩从出生就在一起，他十分清楚姐姐知道自己的能力，别说36倍速，就算是64倍速，全播放一遍，他也能听清楚内容。 从混乱的环境中找出有用信息是他的基本功，这种因为速度过快而失真的声音，在他耳中只是普通语速的一段段对话。 荭俏说出来的消息，就这么完完本本地在他的手中播放出来。 一种令人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情绪席卷了他，几乎是在瞬间，巨大的危机感迫使他冷静下来。 他也看了下姐姐身后的地方。 手中紧紧攥在摄像机，他抿着嘴唇，麻木地眨了下眼睛。 “姐姐，你死了……我也不会活。”他满眼恐惧，泪水不停涌出，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我真的会死。” “把穿界珠给我。” 阿茴颇为冷酷地打断了他的话。 阿椒一顿，眉眼间升起一阵疑惑，以他对姐姐的了解，似乎……不应该去要穿界珠啊？难道不是在做傻事？ 阿茴又道：“我可以为了你而死，但你要为了我活着。” “姐姐……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阿椒苦涩地说着，转而看向天衍，后者急忙把两颗琉璃珠扔了过去。 阿茴身上的火焰已经都聚在头顶，越来越大的火球逐渐将周围的树木引燃，炙热的高温将他们的身体烤的火烫，但三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高温没有让穿界珠融化，这种特殊道具都是耐高温耐腐蚀的材质制成，阿茴听声接住了它们，随后很自然的放入自己的怀中。 阿椒更疑惑了，他抹了抹眼角的泪，带着一点欣喜的试探说：“姐姐，咱们出去？” “你和我……”他说到这，停了一下，不情不愿的看向了天衍，“算了，你和他出去，天衍，我告诉你，照顾好我姐姐，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 天衍不高兴了，“瞧不起谁啊！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他心里还是挺感动的，能让阿椒把生的希望让出来……不，是把和阿茴一起离开的机会让出来，简直是比太阳从西边升起来还难。 尽管阿椒现在怒到脸色扭曲，但对天衍来说，这样足够让他感到欣慰了。 “我只是为了还你的恩！快点！别磨蹭！”阿椒把他往旁边一推，拿出了一个遥控器，对着阿茴说：“姐姐，我一会把埋的炸药全都点了，够炸塌这半个星球了，到时候结界崩塌，你直接走！我试试能不能趁乱出去！” 天衍觉得这方法还是不错，他亲手参与埋炸弹的工作，自然知道那东西有多大威力，总是炸不死醉舞，也能让她重伤。 八级玩家一旦受伤，就成了别的八级玩家眼中的砧板肉，任人宰割。 他们要让醉舞受到惩罚。 “按吧。”阿茴点了点头。 阿椒瞳孔微缩，“现在？” “嗯。” “不行！”阿椒断然拒绝，“我们得做些其他准备，绝对不能先按。” “不破不立。”阿茴说：“不死不生。” “姐姐！” 阿椒急的不行，他又不是不按了，后面还有人监视，不把这群人清理干净，贸然按下去，谁都走不了！ 他又对着天衍使眼色，后者轻咳一声，从袖中抽出了一枚罗盘，问道：“我算一算？” “算你个大头蒜啊！”阿椒伸脚将天衍给踹到姐姐那边，自己则冒险从另一方逃跑。 阿茴身后树影攒动，竟然真的有人被他这一招逼出来了。 天衍看清来人，哼了声说：“千斛，你倒是也不怕被人耻笑！以大欺小算什么东西！” 千斛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地说：“第一次听到你骂人，神算，你倒是喜欢这两个小孩！” 天衍正色道：“醉舞做的事情伤天害理，她要是继续下去，十死无生！” 千斛有些意外，他冲天衍抱拳，道了声谢，便道：“多谢。” “你……”天衍惊疑不定。 “醉舞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我也不行。”千斛摇了摇头，随即扯着唇角，居高看向天衍，眼神有些哀伤，“一步错，步步错，我们改不了了。” “天衍，这事也不是你能掺和的，该走就走，该跑就跑，留在这里只会死。” “放屁！她是心甘情愿！你是吗！”天衍怒不可遏，睁着通红的眼睛瞪着他，“卦象显示一切是她咎由自取！你不过是被裹挟的，为什么要执迷不悟！” 千斛重重叹了口气，他粗犷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出温和的神色。 “我不能丢下她。”千斛笑了笑，“这条路，太黑，太冷，我得陪着她。” “你……” “抱歉。”千斛说完后，便朝着阿椒暗处追了过去。 天衍的表情彻底阴沉下去，他低着头，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要想什么。 阿茴摸索着拍了拍他的背，高温烧掉了春风笑给的眼镜，让她完全无法视物，但她可以从声音上听出位置。 “拿着。”阿茴抿着唇角，将穿界珠塞到他的手中。 “这……” “带阿椒离开。”阿茴极为认真地说。 天衍看向阿茴，小女孩的容貌被火焰烧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剩下血糊糊的一片伤痕，可是她的眼睛依旧干净，清澈，望着人的时候，似乎带着微微漾起的泪。 她与他离的很近，那炙热的高温，泛着铁锈味的血腥，和她本身带有的气息融为一体，彼此相触的肌肤中，带着又湿又热的触感，仿佛是要从皮肤深入到血管中。 天衍心中很清楚的知道，阿茴是哭不出来的，她身体上的所有水分全都被高温蒸发，这只是他的错觉，可越是如此，他便越能感受到这眼神下的坚定。 那是他无处躲避，也无法拒绝的坚定。 天衍闭上了眼睛，试图避开她的诚恳的目光。 “我请求你。”阿茴声音也同样坚定，“请你带走阿椒，就算要打断他的骨头，将他打成重伤也要带他走。” “他不会同意……”天衍身体微微颤抖，“他会恨着我……” “他不会。”阿茴的手在天衍身上慢慢游走，因为要举着火球，一只手不太好动，废了点功夫，才从他的怀中抽出另一台微型摄像机，这是阿椒的习惯，好东西他从来不会做一个。 阿茴忍不住扯了扯唇角，按住天衍的肩膀，她身体瘦弱，但此时所用的力量不知为何，竟然让天衍无法移动。 “你举着，我们来拍个视频。”阿茴轻声说：“希望你别嫌我现在太难看，也别觉得我动作古怪。” 天衍痛苦的摇了摇头，他睁开眼，将摄像机打开，对准了两人。 阿茴问道：“好了吗？” “……好了。” 在这时，阿茴惦着脚尖，轻轻吻在了天衍的唇边。 细微的，含着热气的声音传来，“你要微笑。” 天衍扯开了一道弧度，他眯起眼睛，眼泪竟然落了下来，顺着眼角低落在阿茴的唇边。 “好苦。”她尝到了。 “对不起。”天衍说，他抽了抽鼻子，将墨镜摘了下来，伸出手，又拿出为了阿茴特地买的糖，塞入她的口中，抚住阿茴的脸庞，“这种事……应该让我来主动。” “要好好拍着。”阿茴嗯了声，甜味在口腔蔓延，眉眼间都柔和了许多，“不然，你会被我弟弟追杀而死的。” “好。” 他细细的吻着阿茴的唇，那干涩，炙热，粗糙的唇是他吻过最糟糕的嘴唇，却是他所品尝过最甜美的吻。 …… 五个小时候，一处隐蔽的山洞口，阿茴感知着越来越多的僵尸怪物聚集过来，她侧耳听着醉舞愤怒的咒骂，喃喃道：“应该差不多了。” “你说什么！贱人！”醉舞恨不得死了她。 还是有点苦。 好苦。 她抿了下嘴唇，如此想着，用出了天赋技能。 ——【玉石俱焚】 【玩家姓名：阿茴】 【天赋技能：玉石俱焚】 【技能介绍：玩家以自身灵魂与生命力作为代价，毁掉所在副本星球，无论大小，均可毁掉，星球上所有一切也将彻底湮灭。】 【注意：该技能玩家只能使用一次。】 【系统评价：年轻人……你为何如此不幸？】 579 桑春 这是代表希望的花。 “小小茴, 你在做什么？” 轻柔的声音带着好奇呼唤着被称为小小茴的女孩，女孩抬起头，她努力的拖动着身后的工具箱, 走到了床前, 对发出声音的女人说：“妈妈，摇椅。” “小小茴是想修理摇椅？真棒！”女人弯起眼睛，一手捂着肚子, 一手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 将女孩从地上捞起来放到床边，她抚摸着女孩的头发, 细软的发丝在指尖滑落，漂亮又柔顺的长发便散了下来。 “等爸爸回来, 我们和爸爸一起修理好不好？” 五六岁的孩子仰起头，眼神清澈, 肉嘟嘟的脸颊粉粉嫩嫩，她似是想了一会，点了点头说：“好！” 女人笑了起来, 她从枕头旁拿起了一本画册, 这书上带着漂亮的插画，很快便吸引了女孩的注意。 “茴香！”女孩指着书上的图画，“我认识。” “是啊，这是茴香，是小小茴。”女人目光柔软，她吻了吻女儿的额头, 拿出了画笔，将茴香的图画用更细致的笔触描绘出来。 “茴香呢，有着很强烈的香气, 大多是用来制作香料，因为茴香难以种植，有贵如黄金的别称，但那是普通人家才会觉得贵，像我们这种香料世家早就见多了。甚至……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我的父亲，也就是小小茴的外公，给了小小茴整个包了个大大的茴香包子，混着肉馅，可真是香死了！” 说到这，女人吸溜了嘴角的口水，她看着女儿，笑容灿烂说：“等到战争结束，妈妈就给小小茴也做一个大大的茴香包子。” 女孩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她对吃的并不感兴趣，平日里吃的都是没什么味道的营养剂，所以她不知道肉馅和茴香的滋味。 女人见此，叹了口气。 她快要临盆了，肚子大的有些吓人，不太适合长时间的劳累，但因为如今的家里要操劳的事情很多，远不到休息的时候，即便再累，她也得硬撑着去做事。 给了女儿另外一本空白的画册和画笔，让她在这上面写写画画，女人嘱咐道：“只能画两张，画完后你要去学习认字。” “好。”女孩点了点头。 女人又笑了笑，自己则从床上下来，扶着腰，慢吞吞的走出房间。 走出来之后，面对空荡荡的客厅，她原本的笑意慢慢消失，走到床边，往下看去，外面近乎空城，唯有一些没了手脚的人，在绝望的爬行求生。 她露出不忍，叹了口气，开始坐在客厅的一处缝纫机前，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在休息的间隙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些文字。 大概三个小时后，门从外面打开了。 英俊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将手中的鲜花递给女人，轻轻拥抱着她，吻着她的嘴唇，问道：“今天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我很好。”女人回吻，她搂着自己的丈夫，担忧道：“外面的局势越来越乱了吗？” 男人点了点头，他忧愁道：“蓝络和银雪都疯了……军队就在桑春的边境对战，咱们这里是首都还好点，但是……靠近边境的地方已经成了废墟，这场战争，我们死了十五万人……听说，桑春快撑不住了，议员长想要投降，可是总统不同意，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女人又一次叹了口气，她垂眸不语，只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良久后才道：“或许，他不该来……” “不要这样，这孩子是在我们的祝福下出生的，即使没有给他足够富裕的生活，但只要有我们的爱，他依旧会和阿茴一样幸福。” 女人道：“我只希望……孩子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男人拍着她的肩膀，抿着唇角，低声说：“会的，我不会让你们出事，家里的财产全都变卖干净了，我只留了一些黄金藏在地窖，剩下的都给了革命军。” “你……” “过两天，我就去把岳父接过来，他一个人住，我不放心，还有，躲避空袭的防空洞我也建好了，如果出了事，你就带着孩子们进去，知道吗？” 女人默默流着泪，男人将这眼泪吻干净，女人把缝纫机上的纸张拿了过来，“我写了一篇文章，你帮我看看，发给报社，稿费也捐出去，不要捐给革命军，你捐给教会，救济穷人吧。” “好。”男人拿起来看了一会，他神情越发严肃，半晌后，道：“太犀利了……会惹祸，报社未必肯发。” 女人又不说话了。 “但是，振聋发聩！写的太好了！”男人坚定道：“我会让它发表，你放心！” 女人笑了笑，“你啊，从小就没个正型。” “哈哈，那你还不是从小就喜欢这样的我？”男人倒是回了一句，他又走入房间，抱着小女孩出来在客厅里陪她玩闹。 他买了一只漂亮的小熊，又拿出一罐包装精美的糖果，塞给了女儿，“阿茴，爸爸过两天要出去一趟，你留在家里保护妈妈，可以吗？” 女孩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可以。” “真乖。”男人取出了一颗糖，“奖励阿茴吃一颗。” 女孩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跟男人说道：“我今天认识了十个字！” “这么棒！那你教给爸爸好不好？” “好——！” 女人温柔道：“今天阿茴也很乖，还说要修理摇椅……我和她说了茴香包子的事情，她没有反应，恐怕都忘了味道。” 男人又沉默了一会，揉着女儿的头发，“我会让她吃到的，她的记忆……不能只有营养液。” “桑春人，不能在吃上马虎啊！” 但这份承诺最终没有实现，在此之后，他们的家境每况愈下，从普通洋楼搬出去后，又去了廉价的公租屋，没多久，他们又在飞机的轰鸣声中，搬去了一个见不到阳光的地下室中。 比起父母的焦虑，女孩反而更开心了，在这里，母亲会唱着摇篮曲哄她睡觉，父亲会拿来好吃的糖让她开心，就连严肃的外公，也将她抱在怀中教课。 没多久，在一个大晴天里，弟弟出生了，外公给他取名——章晴椒。 “姐姐叫雨茴，弟弟就叫晴椒，晴天的花椒！”外公笑着说。 父母均没有意见，他们是桑春里最为有名的香料商人，桑春人最爱强烈香气，茴香与花椒便是店里最贵的两种香料，两个孩子取这个名字，也寄托着希望战争早日结束的寓意。 女孩趴在弟弟的旁边，她黑亮的眼睛认真的盯着这小小丑丑又皱皱巴巴的孩子。 “这是弟弟。”女人以为她不懂，解释道：“你现在是姐姐了，小小茴。” “姐姐……”女孩重复，“我是姐姐？” “是啊，要照顾好弟弟。”女人握着她的手，让她与弟弟的手交握在一起，“你们姐弟俩，以后要好好的，相互扶持，互相帮助，知道吗？” 女孩听着母亲的话，又一次看着弟弟，在她的掌心，那弱小微凉的手轻轻动了一下。 她的心底划过一片柔软，她在心里发誓，要让弟弟过得比自己更好。 父母以为她不记得，其实她什么都记得。 女孩的记忆很好，再久远的事情都能记住，她记得自己家里以前的房子又大又宽敞，有着数不清的明亮窗户，母亲经常会带着她到院内骑马，还会给她看那美丽的花圃。 母亲说，那是桑春花，是代表春天和希望的花，只会在有桑春人的土壤上绽放。 女孩喜欢那种颜色，但她更喜欢的是母亲看过来的眼神。 但在一次炸弹落下后，他们便没了这些，此时在女孩幼小的心灵中，她觉得照顾弟弟，就是让弟弟过上以前的生活。 弟弟的出现，让父母时常忧愁的脸上多了许多笑容，家里一片欢声笑语，可惜好景不长，生下了孩子后，母亲身体一直不好，父亲便要冒险走出防空洞为她寻找药品。 外公撑着年迈的身体，在女婿离开后，不仅要照顾女儿，还要照顾年幼的两个孩子，却什么抱怨都没说。 母亲见此，实在不忍心他太过劳累，便在身体好一些时，制作了一个智能管家，取名调料。 调料的功能很简单，却大大地帮助了外公，后来外公又改进了调料，再后来，连父亲都开始给调料增加新的功能。 在女孩7岁时，母亲病故。 一月后，外公伤心欲绝，也跟着去世。 半年后，父亲因为给姐弟俩买营养液，走去商店时，被银雪国的轰炸机炸死。 临死前，他甚至还死死的护着两个孩子的营养液。 阿茴在原地等了两天，等到弟弟都快饿的奄奄一息时，她知道父亲不会回来了。 因为家人早已预料到此事的发生，给她做过多次预演模拟，所以阿茴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去寻找父亲，她很冷静地抱着只有一岁多的弟弟混进教会救助的孤儿院中。 又过了三个月，在看到食物越来越弟弟越来越消瘦时，她知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尽管她将大部分的食物都喂给弟弟，可是依旧不够，姐弟俩每天只有一小袋营养液可以喝，这营养液还是掺了水的，只能果腹，没有营养。 不做点什么，弟弟和她都只能被饿死，于是，阿茴报名参加了桑春的【敢死队】。 她上了战场，杀敌英勇，但这依旧没有改变桑春节节败退的事实，桑春被灭了国，敢死队被蓝络国接管，从上战场的炮灰，变成了专干刺杀脏事的杀手培训集中营。 她和阿椒都在其中，她并不是集中营里年龄最小的，却是最引人注目的，没有人能像她那样，在背着另一个孩子的情况下，还能杀死比她强壮的成年人。 最初是一人，后来是两人，三人……阿茴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她被关在了一个牢笼中，四周全是敌人，有人告诉她想要活下去，就要杀死其他人，阿茴舍弃了所有的一切，最终，她凭借着一块薄铁片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 那一年，她只有八岁。 作为代价，她丧失了情感的表达，变得不会笑。 本以为会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可就在一次刺杀蓝络的高官之后，阿茴回到了营地，她看到弟弟正在和那些集中营的其他人一样，带着无尽的恶意来欺凌一个弱小的孩童。 虽然周围的人全在做这样的事情，在集中营里弱肉强食，弱者便该被欺辱，可阿茴始终觉得这样不对，她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是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弟弟和那些人一样成为冰冷的刽子手，未来全都在杀戮中生活。 她不愿意。 阿茴没有去拯救那个孩子，她在这弱者恳求的目光中，亲手拧断了他的脖子，看着他解脱的神色，阿茴不再犹豫，随后她找到弟弟，决定带着他【逃】出去。 阿椒没有异议，他甚至都没阻拦，笑着点头说：“姐姐想走，那就走呗，我和姐姐一起就行！” “不过现在可不行，外面太乱了，姐姐的身份也不适合，还要再等等。” 阿茴这时才10岁，因为任务完成率最高，早已经是敢死队中的王牌，她的一举一动被很多人监视，在没解决掉这些人之前，阿椒是不打算走的。 阿茴问：“等多久？” 阿椒从背后翻出了他自己研发的炸弹和各类电子器械，尽管他才只有4岁，却也已经展露出机械方面的天赋，在集中营中，借着阿茴的威名，他可以很轻易的拿到这些东西，并且加以改造。 他隐藏的很好，没人知道他会这样。 “阿椒，你比我聪明。”阿茴久久没有说话，唤着他的名，“很不错。” 阿椒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他捧着智能管家调料，说道：“都是调料教得好！” 阿茴：“…………” 她知道调料里有父母存的资料，当年她也看过，却完全没法看懂，谁料弟弟只是跟着看，竟然在两岁的时候做出了第一个机械蜘蛛，那时阿茴的心情极为复杂，不过现在，她已经可以很淡然的接受弟弟的天才了。 “我们要再等一年。”阿椒小小的手在各种电子器械中穿梭，说：“一年以后，蓝络就会彻底沦陷，到时就是我们逃走的时机。” 阿茴同意了，一开始也很顺利，但是真的到了要走的时候，对面的敌人却很残忍的打算用威力极大的灭核炮轰灭所有人。 尽管那个时候，他们已经远离了集中营，去依旧受到波及，为了保护阿椒，阿茴没了一条腿。 阿椒的恨意冲天，但他还有理智，趁着敌人没有注意，咬着牙，借着自己研发的工具，杀了过来扫荡的敌人后，沿着一年前所规划的地图，来到了银雪国的最底层，被称为棺材村的“无序之地”。 尽管这里是敌国，却可以让他们过上比集中营更好的生活。 因为这里欢迎任何人的到来，想要活下去，只要遵守规定，努力展现自己的价值，那么所有人能可以活得很好。 阿茴识字不多，她没有别的能力，做起了老本行，成为一名职业杀手，很快声名鹊起，接着……阿椒也出现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五年，当阿茴以为自己能够在50岁以前才能攒够钱搬出去后，游戏将她带到了副本中。 ※ “哦？”轻尘看着面前的场景，有些惊喜地放下水壶说：“阿茴的花开了。” 在宽广的土壤里，一根极为细弱的根茎上，绽放出嫩黄色的花朵，花瓣宽广纤长，一股浓烈的芳香气息随风传来，尽管只开了一株，却依旧能看出这不容忽视的美。 “好美的花……阿茴会高兴的。”古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笑着问道：“叫什么名字？” “桑春。我查过了……”轻尘说：“这是代表希望的花。” 580 再见 古来，他不再躲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将消息告诉我们。” 古来平静的看着那满脸不可置信的天衍, “这次副本多谢你的帮助，如果你暂时没有别的去处，可以先在我们这里休息一下。” 天衍迷茫地望着他, 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被姐弟俩推崇的醉光阴会在得知阿茴死讯时, 如此的平静。 他看的很清楚, 这个斯文英俊的男人甚至都没皱一下眉, 全盘接收这个消息，冷静又理智的说着客套话，根本没有表现出对阿茴逝去的伤心。 天衍有些生气，为阿茴感到不甘。 但他根本没有立场去为阿茴愤怒, 跟他这个外人比起来, 面前的人才是阿茴最信赖的人。 “那……阿椒他……”天衍迟疑地说：“他没事吧？” 说完后，连他自己笑了一声，苦涩地说：“怎么可能会没事……那是他姐姐啊……” “我要再次谢谢你把阿椒带回来。”古来垂眸, 他扯着唇角, 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随即，在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指路箭头，天衍意识到他在赶人，表情有些不忿, 又很快收敛，将与阿茴一同用过摄像机放在桌上, 低声道：“我毕竟是个外人，阿椒那孩子……还要你这个做队友的多照看一下, 他……唉……” “我会的。”古来应允。 在天衍离开之后，古来保持刚才的姿势，垂着眼睛, 一动不动。 好累。 古来揉着眉心，一股浓浓的疲惫感从心底涌出，以至于累到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将平放在腹部，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开始发呆，他的脑袋里只剩下一团繁杂的线，无序杂乱的缠绕在一起，四周静寂，偏偏耳朵里却不停的传来尖锐的嗡鸣，吵的他不得安宁。 过了一会，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下，尽管很想就这样一直坐着，坐到天荒地老，可理智告诉他，现在并不是休息的时候。 他必须要将这消息传给团队里其他人，要照看阿椒，要关注局势，还要去思考阿茴死后所带来的影响，明灵那边也得考虑……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犹如雪花一样越堆越高，几乎望不见头，根本没有时间来让他休息。 可是……古来就是不想动。 他有些恍惚，觉得这不过是一场梦，一场很快就会醒来的噩梦。 但现实是残酷的，他在时间流逝中回过神，身体僵硬得不能动弹，疼痛从腰椎一直蔓延到脖颈，手臂也开始发麻，于是他心安理得在原地又发了会呆。 等到十几分钟后，古来眨了下眼睛，随手摸了摸眼角，干涩的让人怀疑人生。 我应该哭的。 古来想。 为什么哭不出来？ 他又一次抬眼看着空荡荡的房顶，家园里的虚拟环境此时换了个极有格调的西式宫廷风，屋顶的装修华丽又精致，身旁的落地窗外是拟态逼真的海滨风景，一线碧水蓝天，晴朗无云的天空不时有几只海鸥飞过，水面波光粼粼，沙滩处的椰子下有几只螃蟹在吐着沙子。 一切都很美。 古来抿着唇角，撑起桌子站了起来，他觉得浑身发软，好不容易站直之后，竟然有一瞬间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回过神后，他自嘲的叹了口气，朝着房间外走去，不经意间的瞥到了柱子后藏着一辆餐车，上面摆满了他做的各式蛋糕甜点，全都按照阿茴的喜好放了三倍的糖。 这本来是给阿茴的惊喜，他想着等阿茴回来后，就让她坐在这里享受着美景，吃着美食，即使阿茴并不在乎环境，但古来还是希望能够给她最好的东西。 古来停了下来，脚步一转，朝着餐车走了过去，拿起一块草莓蛋糕吃了起来。 “好甜。”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好甜啊……” …… “不可能！不可能的！为什么会这样……阿茴姐她不会有事的！”郎月星面色发白，眼睛布满血丝，他用湿润的眼睛看着古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用一种乞求的神色说：“这是光阴哥和阿茴姐一起开的玩笑对不对？” “这、真厉害啊，我都上当了……哈哈，让阿茴姐出来吧！是要我做什么糗事吗？” 古来的手指慢慢敲击着桌面，他此时占据了最上首的位置，按理说，他不是队长，不该鸠占鹊巢，可是郎月星丝毫不在意，他小心翼翼地问着：“是假的，对不对？” 古来沉默。 郎月星露出绝望的表情，他似乎想要发笑，又觉得这样不太好，便强撑着说：“别骗我了，哥，真的，我胆子小，别吓我啊！阿茴姐那么强，她……” “是真的。”这次说话的是在郎月星身旁的他山石，他到底年长一些，见多了生离死别，此时颇为冷静地说：“论坛已经有人发了，阿茴自爆，死了五个八级玩家。” 郎月星倒抽一口气，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他甚至都来不及去擦，泪眼朦胧地翻着论坛，等打开界面，才发现自己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便慌乱的用袖子去擦，但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不会啊……怎么会这样？明明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哦，对了，我是不是在做梦啊？石哥，你捶我一拳，把我捶醒了好不好？” “郎月星。”他山石此时越发地不近人情，他冷漠地戳破了小孩的自欺欺人，“擦干净眼泪！” “我们是玩家，生死本来就不受控制，今天是阿茴，明天就可能是我，难道你要一直哭下去？” “我……”郎月星心中发颤，他只觉得脸上又热又烫，被说的无地自容。 正如他山石所说，他们这种人对死亡并不陌生，任何一个小疏忽都会让他们从这世上消失，郎月星也不是新人，他走到现在见过不少死人，甚至还见过一次大屠杀，可……他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慌乱和痛苦。 郎月星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为什么……死的人会是阿茴？ 会是那个……对他很好很好的阿茴姐姐？ “对、对不起……” 他捂着脸不住的摇头，艰难地吞下哽咽的哭声，“是我错了……” 郎月星听到了古来的声音突然响起，那声音极为冰冷，带着责怪和阴沉道：“别浪费时间，给你十分钟，出去，擦干眼泪。” 郎月星又一次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这一次，他的脸上显得极为狼狈，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那双漂亮的圆眼睛又红又肿，悲戚的哭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哥？” 古来没有看他，皱着眉，这是他第一次以强硬烦躁的姿态对待队友，“现在，我给你们所有人十分钟的时间，出去，收拾好心情再进来。”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轻尘。 这个因为种花和阿茴有了接触的男人，顶着所有人的视线，快步走了出去，接着，一阵压抑不住的大哭声从门口传来。 “滚远点！”古来厉声呵斥，抓住桌上的笔筒，猛地朝着房门外扔了出去。 一声碎裂的响声出现，很快哭声停了一秒，随后轻尘打开门走了进来。 在见到他的时候，郎月星再也忍不住，捂着脸，边哭边跑出去。 他们走了以后，会议室中便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他山石看着古来，沉声说：“你吓到他了。” “我知道。”古来闭了闭眼睛，喃喃道：“我知道……” 郎月星年纪小，还是未成年，但却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他闯过许多副本，曾经在一个副本中死亡了一千次，按理说是可以压抑住悲伤的情绪，继续开会，可古来却不希望他如此，在他的眼中，郎月星还是个孩子，有权利去哭，去闹，而不是强忍着悲伤。 这种事应该让大人来做。 他山石站了起来，他走到了古来的身边，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他山石没有说话，古来也不需要人开口。 但不可否认的，古来从他的身上得到些许安慰。 古来抬眼，他仰头看着他山石，两人对视着，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悲痛。 并非是不痛苦的，也不是不难过的，只是因为他们是大人，便不能肆无忌惮的表达情感。 有的时候，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轻尘哑声问道：“我想给阿茴报仇。” “报！”乌衣巷怒不可遏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将大理石的桌子锤烂了一个坑，“我要杀了他们！！” “怎么报？”金目自嘲一笑，“将阿茴逼到绝境的玩家全都死了。” 他抽了抽鼻子，抬手擤了一下，飞快地望着古来一眼，又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说：“我说句难听的，刚才……醉光阴把视频都放出来了，阿茴是在用自己的命换我们的命，只有他们都死了，我们才能安全……” 轻尘看着他说：“醉舞还活着，我想杀了她。” 八分钟也没有往日的活泼，他看着自己的论坛，道：“有人见到她被黑游的人接走了，我们怎么将她找出来？” “是个问题啊……”蓝宝石叹气，“要不让乌衣巷投靠黑游试试？” 乌衣巷认真思考了一下，“可以。” 接着他们就认真思考起了这件事是否可行。 听着他们的谈话，古来没有任何回应，他并不插话，也没有丝毫烦躁，毫不在乎整个会议室被分为两派。尽管这种割裂感让他觉得陌生和好笑，仿佛乌衣巷等人才是和阿茴关系最亲密的人，而他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路人甲。 还没等他们商讨出结果，郎月星回来了。 小孩的发丝和衣领湿漉漉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微微发青，看上去狼狈极了，他的眼睛依旧红肿，却没有再落下泪，原本黑亮的瞳孔此时一片灰蒙蒙的，饱含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痛。 他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对古来说：“光阴哥，我想见见阿椒。” 古来微微摇头：“他回去了。” “去哪？” “他自己的世界。” 郎月星久久没有说话，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一根针狠狠的刺了下去。 “我……我想见他。” 即使平时总被阿椒欺负，但此时此刻，朗月星还是想陪在阿椒的身边，连他这个队友都如此痛苦，那失去了姐姐的阿椒又是什么心情？ 郎月星不敢去想。 古来低声说：“会的，会见到他的。” “他不会做傻事吧？”乌衣巷也很担忧，“阿椒他……不像是能扛过去的。” 古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会去见他。”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的血仇不能不报。” “醉舞，黑游，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古来微微弯了弯眼眸，嘴唇翘起，英俊的面容上带着浅淡的笑容：“血债血偿。” “诸位，我们要开始讨债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浑身战栗。 尽管古来还在笑着，说话也轻飘飘的，身上还是斯文无害的感觉，但是，他们这些队友清楚的意识到，不一样了。 古来，他不再躲了。 ※ “好累。” 古来躺在床上，他在家园里精神紧绷，高强度工作了一天，如今回到现实生活中，竟然累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心理上的疲惫。 本想就这么睡去，但肚子饿的咕咕叫，他认命的爬起来走向厨房。 冰箱里没什么能吃的，昨天孟意候带着人来他家聚餐，所有存货全都清干净了，只剩下他中午吃剩的三个鸡蛋，半根火腿，和剩饭。 古来把材料拿出来，把火腿切丁，开始烧油，准备做蛋炒饭。 蛋炒饭是最基础的菜，古来闭着眼睛也能做，可今天实在太累了，累中出错，油没烧热，蛋没炒熟，火腿忘了放……偏偏这时，家里停了电和气。 没办法，古来只好硬着头皮去吃。 “好甜。”在吃第一口的时候，他愣住了，试着又吃来一口，才懊恼起来，自己将糖当盐放了。 古来重重叹气，吃了两口，猛地想起来，阿茴曾经给他做过甜味的蛋炒饭，那是刚进雅参村的时候，结果他只吃一口，剩下的全是阿茴自己吃光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慢慢将身体蜷缩起来，以一种平时绝对不会做的姿势，豪迈的举起盘子开始往嘴里扒饭。 “好甜，太甜了，又甜又腻，果然只有阿茴喜欢。” 说着说着，一滴泪水从眼角流下，古来忽然之间，反应过来。 他再也见不到阿茴了。 581 阿茴 别那么看我，我不会。…… 睁开眼睛, 又是新的一天。 一夜未关的窗户冒出些许带着潮意的气息，屋外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树木的枝叶被雨水打落, 湿哒哒地垂落下去，绿叶滴落的水珠在阳台外汇成一汪小小的溪。 阿椒慢慢地坐了起来，他先是转动着眼珠, 观察这处房屋, 似是觉得有些陌生, 过了几秒钟后, 才想起来身在何处。 他站起身, 揉着僵硬的脖颈，走到窗边看了一会, 才朝着阳台走去。 从这里可以看到隔壁的房间紧紧关着窗户，但这些都难不倒他，助跑, 起跳，阿椒一个翻身便来到了隔壁。 他推开了阳台的门，入目的是巨大的豪华大床，床铺乱糟糟的，被子没有收拾, 阿椒见此，艰难的扯着唇角，一步步走向床铺, 一头仰倒在里面。 柔软的触感与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只是里面冰冷无比，原本熟悉的气息消失不见，只剩下在这里寻求安慰的一只小兽。 阿椒没有动, 他闷在里面，不发一语，死死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似乎只有在睡梦中，才能得到一丝安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开始拍着他的肩膀。 阿椒猛地睁开眼睛，双眼发亮，“姐姐，你……” 话到这就停了下来，他看向来人，原本的笑容收敛了许多，只剩下一片冷然，“你是谁？” 来人是个穿着风衣的中年男子，他的下巴处有着一圈大胡子，身上有油墨的气味，对于阿椒的问话，觉得莫名其妙，“阿椒，你在说什么？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说着，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上面确实是阿椒的字迹。 阿椒接过，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根本没有写过这张纸条，抿了抿唇角，沉默半晌后说：“不管你是谁，我现在心情不好，立刻给我滚！” “真是，你怎么还是这么任性？”中年男人没有不快，他似乎已经习惯了阿椒的性格，直言道：“关于皇帝的刺杀准备的怎么样了？距离游行的时间快到了，需不需要我们也帮忙？” 阿椒突然一顿，他再次抬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男人，忽然想起姐姐曾经和他提到过的雇主，“你是……郑多？” 郑多越发奇怪，伸手摸了摸阿椒的额头，“你发烧了？” 阿椒打掉了他的手，指着门口说：“你先走吧，我不舒服。” 郑多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阿椒这毫无血色的面孔，犹豫一番，劝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报社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每天过去看看，还有，听说第二区的卓天瑞也要跟在皇帝身边保护，他是上过战场的将军，武力极高，基因融合度到达98%，仅次于皇帝……到时候你一切小心。” 阿椒嗯了一声，他现在心里很乱，就在郑多走到门口时，突然开口，“你……还记得我姐姐阿茴吗？” “姐姐？”郑多重复了一遍，他担忧不已，“阿椒，你真的没事？你哪有姐姐，不是独生子吗？” 难道是压力太大？神经错乱了？ 这话，郑多可没敢说，他知道阿椒的脾气，要是说的不好听，这人能直接发疯，可是……不说的话，总觉得阿椒今天怪怪的。 他转头又看了阿椒一眼，顿时被吓了一跳。 阿椒的脸上毫无血色，双眼发直，他盯着床铺上的被面，好半晌没有动作。 郑多很想留下来照顾他，可刚朝着那边走了一步，就看到阿椒的眼神如同濒死的凶兽，满是狠绝和恨意。 他被吓得头脑空白，一时间竟然不敢呼吸。 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但心中胆怯，依旧不敢靠近，只暗暗想着，不愧是排名第一的杀手，也只有阿椒才能用眼神就吓住了敌人……不过，怎么听说阿椒以前是以无息杀人闻名的啊？ 郑多的疑惑没人解答，他自己也不想留在这里被误杀，干脆当没看到，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阿椒的头在瞬间痛的几乎要裂开，他表情扭曲，强行翻身下来，结果脚一软，砰的跪了下去，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中传来，阿椒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翻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没有……没有……怎么会没有……” 看着空荡荡的床头柜，他不甘心姐姐的所有物品全部消失，只剩下一枚染血的硬币，不甘心的又扑过去翻看衣橱，那处依旧是空落落的。 那么大的一个衣橱，竟然……只挂了一件他的衬衣。 这件衣服还是姐姐给他买的，她说，他穿着这个好看。 但那时阿椒还不适应搬了这么大的房子，他在闹别扭，不肯接受，姐姐将其收好，后来两人一忙，便把事情给忘了干净，没想到，竟然只剩下这一件…… 阿椒盯着衬衣看，他扯了扯唇角，不知道为何好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直捶地板，笑得肚子发痛，忍不住想要高声嘶吼起来。 “没了，真的没了！只剩下我了！” 笑了一会，他才醒过来，衣柜的下方有一个铁质的金属盒子，阿椒将其取出，用指纹解锁后，里面是一本本相册。 相册做得并不华丽，那是极为简陋的手工相册，外皮是普通的硬纸壳，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相册两个字，字下方是一个小手印。 “不对……应该是两个手印……” 阿椒喃喃，这相册是他和姐姐一起做的，那时候他才只有四岁，姐姐从外面完成任务，回来后，便拿着这个硬纸壳，给他做了第一本相册。 姐姐的手很笨，但做相册的时候却又快又好，她说妈妈教过她。 阿椒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他只记得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向神色冷淡的姐姐，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阿椒的手有些抖，他闭了闭眼睛，将相册展开。 第一页是乱糟糟的涂鸦，五颜六色的线条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上面用拼音写着——茴香。 阿椒死死咬住嘴唇，他没有这张画的记忆，却能够知道，这定然是在姐姐指导下画出来的。 她画那些香料，总是会画的又快又好。 偶尔她会在网上翻找图案，一个个将那些香料种类指出来告诉他说，我们家以前是卖香料的富商。 接下来，便是数张空白的纸，再之后才是照片。 他曾经吐槽过姐姐怀旧的作风，只有那些达官贵人，才会使用能够将照片变成实物的摄影机，这种东西又贵又不实用，在两人还为了温饱挣扎时，她的爱好显然是一种奢侈，说了几次之后，姐姐便不再去强求的洗出照片了，更多的是将拍摄的画面存入虚拟终端。 画册上的第一张照片，是年幼的他在地上爬行的样子，第二张，是稍稍长大的他举着扳手，第三张，是他踩着一具尸体，手中捧着一个圆形炸药的样子，旁边是稚嫩的字迹，写着：第一次制作炸药成功。 第四张，他只露出半张脸，而另外半边则是空荡荡的。 第五张，他做出生气的模样，一手握着拳头，另一只手则做出拉扯的动作，可是，那里并没有任何东西。 第六张，空无一人，只有棺材村里那如同格子一般无数个小小光点，天井的边缘放着一个牙刷杯，里面只有一只牙刷。 第七张，依旧空无一人，一把造型简陋又奇怪的狙击枪立在天台上。 第八张…… 第九张…… 阿椒一张张翻看着，不知道为什么，预想中心痛没有出现，只是觉得在这一刻，世界变得异常安静，他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良久，他才轻轻眨了下眼睛。 将相册放回原地，他走到床前，将被子整理整齐，又开始打扫卫生。 等到一切做完，他换桑拿间来到阳台边上，一跃而下—— “滴滴！滴滴滴——！” 造型落伍的智能管家上空不停闪烁着红色的信号灯，发出剧烈的滴滴声，阿椒看着被他用力夹住的衣服，再也忍不住，又一次大笑起来。 “滴滴滴滴滴！！！”智能管家似乎生气了，发出的声音越发地尖锐。 可阿椒撕开了衣服，跌落在草丛中。 尽管身上还是受了点伤，可是这皮外伤约对于他来说等于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椒将脸上的草叶吹掉，抱着高热的智能管家说道：“调料啊！抱歉，把你给忘了。” “滴滴滴！” 智能管家的红光没有继续冒着，它的版本过于老化，能够飞起来缓解阿椒跳楼的重量已经可以算是奇迹了，在警告了小主人后，这为他们服务了二十年的智能管家熄灭了灯光。 阿椒敲了敲它的外壳，又在拆开之后，表情变了。 在抱着他呆在花园里几个小时后，阿椒重新站了起来，他抱着这个机器，朝着庄园外走去。 ※ 古来找到阿椒的时候，他正躺在一个狭窄的屋子里，那里又窄又小，一个大男人躺在地上都不好伸直腿，只能蜷缩着身子。 他试着从门口进入，不经意间碰到了天花板。 这间低矮的房间竟然连一米八的高度都没有。 古来心中一沉，弯着腰，走了进去。 屋中并不黑暗，有着暗暗的冷色灯光用作照明，屋中空荡荡的，气息沉闷。 阿椒躺在门的对面，穿着一件做工极好的衬衫，光着脚，躺在地板上，他脸色惨白，嘴唇却极为红艳，眼睛没有闭上，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像是被吸取了所有生气，正在静静枯萎的花。 也仿佛——死了一样。 古来被吓了一跳，他慌忙扑过去，白色的墙面上照射出慌乱的影子，阿椒的身体温度极低，还有些许的僵硬。 “阿椒，阿椒！” 古来喊了两声，便定了定身，连忙去掏出治疗道具，想要将清心茶塞进他口中，就在这时，便见阿茴转动了眼珠，从口中吐出一块白色金属片。 见到他来，眼神透着茫然，“你是谁？” 古来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他看了看金属片，又看了看阿椒，肃然道：“怎么回事？” 阿椒这时看出来了，他神色越发古怪，“你为什么会来？怕我死了吗？” “是。”古来坦然承认，依旧紧盯着阿椒，“那是什么？” 阿椒笑了一声，他指了指自己的头，“治头痛的药。” 古来立刻将金属片拿起来就要塞在口中，“正好，我也头痛，让我试试。” 阿椒立刻按住他的手臂。 在古来越发严厉的目光中笑了一声，说：“好吧，我承认，是能够让我快乐的东西。” 他想着刚才的感受，那种灵魂飘荡起来的战栗还流窜在身体里，让人非常着迷，尽管之后会迎来几天的痛楚，但对他来说，这种痛苦反而会让他快乐。 “别那么看我，我不会自杀。”他松开了手臂，重新躺了回去，说：“真的，我不会死。” 古来没有言语，阿椒此时的状态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以为阿椒会是颓废和充满恨意的模样，姐姐的死亡对阿椒的打击一样非常大，不管他是痛哭还是愤怒，亦或者愤世嫉俗的迁怒，都是正常的，甚至说……如果他是这个状态，那古来反而会松了一口气。 但现在的阿椒是最糟的状态，他沉默地把自己藏身在黑暗中，如同一具即将腐朽的尸体，散发着阴寒绝望的腐烂气息。 他的心破了一个洞，灵魂随着阿茴的离开一同逝去，现在的阿椒，只是一具可以动的行尸走肉。 古来将目光移开，他打量着这狭窄的房屋，坐在阿椒身旁，道：“阿茴……她的死亡不是偶然，是必然。” “当她被醉舞选中成为旱魃时，就已经决定要使用技能了，那股火焰烧着她的灵魂，即使结束副本，也不可能脱离醉舞的掌控。所以她之所以会坚持那么久，是为了给我们搜集更多的情报。” 阿椒不曾有任何动作。 “活着就有希望，这句话对于那些被迫活下来的人来说，就是一句诅咒。”古来叹了口气，“可即便如此，我也希望你能活着。” “阿椒，醉舞还活着。” 阿椒猛地看了过来。 古来的右手逐渐消失，可他仿佛没看到一样，依旧语气温和地说，“我要杀了她，你来吗？” 阿椒的嘴唇动了动，他扯着唇角，露出一个笑容。“你倒是知道怎么使用我。” 古来沉默。 阿椒也跟着沉默，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撑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 “醉光阴，姐姐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活下来，可是，我好想死。” “我好想死啊……” 582 童谣 桑春，桑春，美丽的桑春花。…… “想死很容易, 活着更难。”古来肃然道：“我希望你能够不要辜负阿茴的选择。” 阿椒嗤笑了一声，他的神情很不屑，像是在嘲弄着古来的大话。 后者面不改色, 依旧在用严厉的目光盯着他。 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古来知道姐弟俩之间的感情，十分清楚，此时用言语是无法安慰到阿椒的。 有些事情，也只能靠他自己想清楚才行。 阿椒撑着虚弱的身体慢慢坐了起来, 他靠在墙边，房间的间距都不能让人伸直腿，于是屈膝坐在了角落，看着放在工具台上被拆的七零八落的智能管家，拍了拍身旁这给古来腾出的空隙说：“你怎么来的？接了任务？” 还好，能够正常交流。 古来的心中松了口气, 缓缓挪了过去，倒不是他不想动作快点, 而是这房间太窄太小, 他都没法站直身体, 只能蹭着地板才能坐在阿椒的身旁。 阿椒随手拿下一个电路板，又用工具在里面捣弄起来, 开始组装。 古来坐在他身旁，看了一下, 点了点头，说：“是的。” “什么任务？” “刺杀皇帝。” 阿椒动作一顿，哦了一声，又不出声了。 房间中就此沉默下去，只剩下阿椒手中金属板碰撞的声音，过了一会, 他又反问道：“醉舞……你想怎么杀？” “她怎么对待阿茴，我就怎么对待她。”古来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依旧很温和，仿佛根本不是在决定一个人生死，而是在闲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阿椒放下了工具，在他手中，一个小小的椭圆形物品正在逐渐成型。 “还有……我不会只向醉舞复仇。”古来继续说着，他从风衣的口袋中取出了屏蔽器，阿椒毫不意外，反正以古来的智商，是不可能犯让他们在现实世界讨论游戏范畴时被抹杀的低级错误。 阿椒猜测，从古来进来这副本后，就开启了屏蔽器。 他笑了一声，拿起了屏蔽器，伸手挑断了里面的一根线路，屏蔽器上的灯光闪烁起来。 古来面不改色继续说道：“醉舞的背后站着黑游，黑游的背后是游戏……我不想放过他们。” “你变了。”阿椒用一只像是电笔一样的工具在屏蔽器里不停的鼓捣着，几乎不停的挑断着里面的线路，使的屏蔽器发出兹兹的响声，还冒起黑色的烟雾。 古来只看了一眼，就不再去看，他不在乎屏蔽器是否真的被毁掉，也不想理会阿椒这近乎失控的疯狂。 阿茴死了，他这个做弟弟的有权利去发疯。 古来甚至很希望，阿椒能借此机会将内心的压抑发泄出来，一味地隐忍只会让自身状况越来越糟糕。 阿椒突然停住了手，他抬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却毫无眼泪，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头脑一片空白，却沉重的让他不停思考着乱七八糟的问题。 他恨极了自己，连疯都不能疯得彻底，如果真的疯了就好了，随心所欲地发泄着心中的恨，冲过去找到醉舞，要么杀了她要么被她杀，再也不管身后那些事情，可惜的是，他目前十分冷静。 冷静的知道绝对不能那么做，只有心中压着一团仇恨的火，在不停地提醒着他还没有疯。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阿椒伸出手揪着古来的衣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两人离的很近，近到彼此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神情。 他看到古来藏在眼底深处的沉痛，也看出了毫不掩饰的担忧。 阿椒微微一愣，他还以为……古来是不会对姐姐的死亡有任何反应。 这个人一直以来的表现，给阿椒一种他谁也不在乎的感觉。哪怕这个人和他关系很好，但为了能够活下来，谁都可以抛弃，谁都可以丢掉，偏偏古来又不会表现的像个恶人一样，他用世俗的道德不停伪装外表，将自己也欺骗成会救下所有人的圣人。 “你……在伤心吗？”阿椒迟疑问道。 “我在伤心。”古来不曾挣扎，他很坦然的告诉了阿椒自己的感受，“当我意识到再也见不到你姐姐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被孤独和恐惧包裹，那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悲伤，让我很疲惫，我甚至……都不愿意出现在家园里，也不想面对其他人。” 他直视着阿椒的双眼，“阿茴对我很重要。她是我新手期遇到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给予我帮助的恩人，哪怕是雏鸟情结，也让我无法将她放在普通朋友的位置上。可以说，她是我最重要的同伴……我们之前的关系也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说明的，虽然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知道她可以为我而死，同样，我也可以为了拯救她而甘愿……赴死。” 这是古来的真心话，也是他从未展示给别人的想法，他不喜欢将内心剖析给别人看，这会让他有种被别人看透一切的感觉，也完全丧失了安全感。 他是个对安全要求很高的人，一旦觉得不安，就会下意识的在周围筑起壁垒，不让任何人接近。 但阿茴不同，她不在乎那些壁垒和隔阂，只做着想做的事情，当她决定要保护古来的时候，即使明知道会死，也不会犹豫。 所以，古来的安全感曾经来自于阿茴。 只要有阿茴在的地方，他就可以放心的将后背交给她。 阿椒一时怔住，他的表情似乎空白了几秒，双眼的瞳孔也而有些发散。 他没想到古来会说出这种话，作为队友，他知道古来对活下去的执念，可以说，能够支撑古来一路走下去就是为了活着，在阿椒的眼中，古来也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也正因此，他对古来很警惕，言语也多有鄙夷和贬低，认为这人会为了活着不择手段。 可现在，古来却告诉他，可以为了姐姐而死？ ……这在开什么玩笑！ 古来的眼神却不似作假，他认认真真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让阿椒扯着唇角，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看来对方惊讶的目光，他眼中闪过无尽快意，随即伸出手，从拽着古来的衣领，转移到他的脖颈，狠狠的掐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椒发疯了一般笑着，他的力气没有收敛，指节用力到让五官随之扭曲，恨声道：“醉光阴，我果然很喜欢你！” 古来在心里叹息，仿佛感觉不到痛苦，窒息感也没有让他有所挣扎，只有身体的下意识痉挛颤抖着，他平静望着阿椒，努力遏制着身体的反应。 直到阿椒松开手，他才被允许呼吸。 古来的喉咙火辣辣疼，他给自己喷了点治疗药水，清凉感让他舒服了很多。 他开口问道：“舒服了吗？” “傻逼。”阿椒嗤笑一声，骂道：“我要是真的掐死你怎么办？！” 古来默默地取出来一个替死玩偶的道具，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说：“痛感我降到0了。” 阿椒：“…………” “我觉得你发泄一下挺好，与其去杀无辜的人，还不如来杀我。”说着，他又拿出了五个替死道具。 “我有六条命。” 阿椒：“…………” 阿椒望着他，对上这理智冷静的表情，忍不住的磨了磨牙，古来总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都在他的预料当中，可这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人却偏偏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疏离感，他依旧温和守礼，像是只会出现在书中的圣人。 分裂感。 阿椒在古来的身上看到了这个。 他漠视一切又包容一切，两种完全相反的情绪出现在他的身上，显得极为和谐。 “阿茴的血，要用他们的命来偿。”古来说。 阿椒抿着唇角，重新坐了回去，他将那展示灯彻底熄灭的屏蔽器放在两人的中间，沉默了几秒钟说：“不够。” “你想要怎么做？” “我要他们魂飞魄散。”阿椒眉宇间满是戾气，眼神锐利又带着恶毒的恨意。 在冷色的灯光中，他的双眼像是在地狱中游荡的死神。 “永世不得超生。” 古来听着，深深地看着他，蓦地笑了笑，“只要如此？” 不等阿椒回答，他便开口道：“我倒是想让他们尝尝阿茴死前的痛苦，或许再痛上千倍万倍才好！” 阿椒冷笑，“不错，这样很好。” “血债要血偿。”古来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说：“我现在很难过，阿茴的死不是必然，她是一步步被逼到那个地步，所以，我们得让他们也尝一尝被人逼迫去死的滋味。” “有些人活的太久，自以为成为八级就可以肆意妄为，将普通玩家当成蝼蚁一样随时碾死，他们早就忘了当年战战兢兢的感觉，自大狂妄，看不起底层，正好方便我们行动。” 听着古来的话，阿椒的神情振奋了一些，不过，两人都清楚，这不过是一个假象，真正的痛苦从未消退。 但他们谁都没有点明，反而将其粉饰，伪装成无事的模样。 他们需要一个将仇恨发泄出去的地方，否则，两人都会被自责给淹没。 古来是觉得自己如果……没有因为不想暴露就半途离开那个世界，而是和姐弟俩一起参加副本的话，阿茴肯定不会被逼到自杀的地步。 阿椒则是觉得自己没用，他没看出来局势的发展，还因为可笑的自尊就没去按照古来的建议，去寻找帮助，固执己见地将自己逼到绝境，这才让姐姐不得已去找了醉舞，受了那么多的刑，最后还要自杀。 两人将这些全都压在心底，共同聊着一些话题，良久之后，阿椒才开口道：“你知道我姐姐的技能。” 他用了肯定句。 “是。” “是你让她隐瞒的。” “是。”古来点了点头，“我在新手副本之后就看见了阿茴的技能，当时，那个技能叫做【两败俱伤】，只要阿茴使用，必然是和敌人两败俱伤的局面，所以我让她能不用就不要用。但是……后来她自己闯了个副本，结果技能变成了【玉石俱焚】，从那之后，我就让她把技能封住了。” “姐姐……从来都不告诉我，我还以为，她的技能很好笑，才故意遮住……”阿椒断断续续地说。 古来看着阿椒那快要哭出来的脸，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阿椒的后背，“她不是有意要瞒着你，要怪就怪我，是我的错。” 阿椒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的眼中依旧没有泪，哪怕泪水已经在眼眶中聚积，他也不肯落下。 古来从风衣的口袋中取出了一朵浅粉色的花，花瓣纤长，艳丽又漂亮，层层叠叠聚在一起，显得富贵妖娆。 “桑春花开了。”古来说：“你要看看吗？” 一股浓郁的香气从花朵中传来，阿椒微微一愣，不可置信道：“是……姐姐的花？” “是啊，桑春花，它很神奇，刚开为暖黄色，随着花瓣的增多，逐渐变成淡淡的橘色，从橘色又变成紫色，现如今褪去了所有颜色，成了粉色。” 古来轻轻抚摸着花瓣，微凉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轻尘说……这是很奇怪的花，给它越多的爱，它反而不会发芽，只有偶尔上一点水，将它彻底遗忘，它才会慢慢地生长起来，最终在不经意间惊艳所有人。” 阿椒小心翼翼的接过，他愣愣地看着桑春花，似乎是要将它给记在脑海中。 “滴滴滴！”阿椒之前聚拢的椭圆形盒子发出机械的声音，“检测到桑春花，是否播放童谣《桑春》？” 不等阿椒回答，智能管家自顾自的播放了起来。 那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轻声哼唱着： “桑春，桑春，美丽的桑春花。 桑春，桑春，开在希望之地。 桑春，桑春，我们的桑春花。 永不凋谢，永不褪色，永不放弃的桑春花。” 阿椒听着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什么啊？狗屁不通还跑调了！” “是您母亲创作的桑春。”调料如实回答：“您以前很喜欢的。” “我没听过……”阿椒的话语一顿，接着，调料播放出了下一段。 尽管那声音稚嫩又微小，但他还是听出了，这是……姐姐的声音。 以及成年男人的鼓励，老年人的大笑，还有那略显嘈杂的婴儿啼哭。 阿椒眼泪落了下来，他在这一瞬间泣不成声。 这是他的“全家福”。 583 曾经 希望你不要喜欢它。 桑春, 桑春。 阿茴曾经和阿椒说过，他们是桑春人。 但阿椒对此并没有印象，他根本就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能够记起来最早的事情还是在三岁左右, 那时候, 他已经随着阿茴居住在集中营里了。 来自童年的记忆并不美好, 大人们永无止境地打骂, 随时都会死掉的担忧，还有彼此间警惕刻薄的目光。 但因为阿椒的姐姐是集中营中最强的人，还是一个能够徒手杀死一千名大人的强者，他的幼年生活过得比一般小孩要好很多。 同样的，阿椒也从不认为那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对，或许在古来这样的人眼中，他是不幸又可悲的时代产物, 但只有阿椒自己知道，能够和姐姐在一起的生活是多么美好。 他更不曾觉得自己贫穷，尽管他的过去与幸福无关。父母早亡，只剩下大不了几岁的姐姐，带着他一个人在战乱中求生，必须要拿起武器，艰难地踩着别人的性命才能活下去，不仅如此, 还要随时随地应对可能出现的报复。 如果不是阿茴有杀人的才能，恐怕就会和大多数的女孩一样，成为暗.女昌，出卖身体，但这样的她绝对不可能保护住还是幼儿的弟弟, 他们两个会被迫分开，好运的话，也许会在很久以后相遇，不过到那时，两人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和性格，如果不好运，双方会早早死去。 阿椒知道自己是在关爱中长大的孩子，从姐姐的口中，他知道父母对他的期许，也理解姐姐对他的爱，即使外人对他极为偏见和厌恶，却根本不会让阿椒有所触动。 他只在乎姐姐，也只要她的爱。 他相信姐姐也是一样的感受。 可是，现在…… 智能管家调料放出来的歌声并不好听，几人的合音断断续续还有着杂音，要是往常，阿椒早就关上，不准这些声音污染他的耳朵，但此时，他只觉得心神宁静，忍不住一遍遍的播放。 古来没有制止，陪着他一起听着这首童谣。 “桑春，桑春……”阿椒笑了笑，“美丽的桑春花……” 他看着手中的花朵，眼眶通红，睫毛濡湿，虽然是笑着，但比哭还要悲伤。 “或许……姐姐她一直在试图种出桑春花，就是为了听这首歌。” 阿椒低垂眼睫，轻轻抚摸着椭圆形智能管家的外壳，脸上的神色温柔的不可思议，“这是我们唯一的一张全家福。” 古来抿着唇角，没有多说话，只是担忧的望着他。 “醉光阴，你知道吗？玩家死了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在原本的世界中存在，它们被一只手抹去了。” 阿椒的语气有些飘忽，“姐姐的照片，影像，衣物和她存在的痕迹全都没了，以前她做过的事情，在别人的记忆里都替换成我了。” 古来神色一凛，表情凝重，他并非是第一次听到这条消息，可每一次都觉得极为残忍。 一个人真正死去的时候就是被所有人遗忘的时刻。 而在游戏中死去，玩家的所有一切全都会消失，父母将不记得有这个孩子，爱人不记得曾经深爱过某个人，朋友不记得有这个挚友。 死去的玩家就如同幽灵一般，彻彻底底的消失在天地中，再也遍寻不着。 他恐惧着这件事。 古来不希望自己万众瞩目，可也不想亲朋好友将自己忘掉，但理智又告诉他，这是最好的结果。 那对他来说，是极为可怕的惩罚。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这样的话，在这个世界，姐姐就只属于我了。” 阿椒黑色瞳孔在灯光的照射下显示出一种脆弱的无机质感，偏偏神色平静，诡异又古怪。“只有我记得她。” 古来神色平静，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阿椒这种扭曲的情感，在知道两姐弟以前的生活时，他就明白，阿椒这种将姐姐当成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且不准别人靠近的占有欲，是由于长期在生死间徘徊的不安全感造成。 阿茴和他说过以前的生活，每次想到，古来就会觉得很心酸，不到十岁的孩子，一次次穿梭在战场上，靠着杀敌才能活下来，那些大人们没有去保护孩子，反而让他们过着刽子手的生活，心安理得地享受孩子们带来的安全，全然不顾他们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双手沾满了鲜血…… 可说那些话的时候，阿茴十分平静，她提起过去，只说过一句。 “是有点苦，吃点糖就好了。” 吃点糖就好了。 这是她的愿望，朴素的让人说不出话。 环境造就性格，古来并不是那种迂腐的老古板，他不会谴责阿椒的情感，也不会觉得姐弟俩之间的过分亲密显得很变态，尽管他们两人有时候很没有边界感，可只要他们自己不觉得别扭，外人是没有资格对此发表评价的。 甚至……阿椒和阿茴坚持到现在还没有疯，没有被欲，望占据一切，还保持着基本的良知，便足够展示他们内心的强大，让古来心生敬佩，因为立场互换的话，他肯定是做不到像姐弟俩这样的程度。 至少他不能保障自己可以从战争中活下来。 古来有时候会对阿椒多有纵容，除了他年纪小之外，也有一部分是希望他能够在家园的时候放松一些，至少不用那么累。 阿椒的脾气臭，性格暴，嘴巴毒在古来看来都不是问题，他没有犯原则性错误，甚至还打算扮演坏人，考核着每个新加入的队员，种种一切，都让古来不想去伤害他。 “阿茴她……”古来叹息说：“在家园里，有她的影像和照片。” “我知道了。”阿椒说：“我会回去，不过……要在解决所有事情之后。姐姐她做事太粗糙了，好多工作都没准备，我还得重新加班赶制。” 他说这番话，并非是在抱怨，也不知在求助，他只是想说便开口说了。 古来没有做声，他靠的更近了一些，依旧在轻拍着阿椒的后背。 他无法抹去阿椒的痛苦，在最爱的亲人逝去时，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 “姐姐总是这样，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也很粗心大意，她有时候做准备勘察，基本上都是随便找个适合狙击的地点就打算动手……好几次被人猜出狙击点遭受伏击，都是我用计谋将人引开，她才能够顺利完成任务的！” “就这样她还埋怨我太过高调，说杀手就该在暗处隐蔽，开什么玩笑啊！要是真的想隐蔽，她就别拿着枪大摇大摆的闯进银行杀人啊！害我不得不用一晚上自学侵入技术，黑了政府网站，又把警察局的所有犯人资料删了，又模仿一个虚拟罪犯给警察挑衅……熬了五天的通宵！那时候我才十一岁！是个童工哎！” “可姐姐根本不管这些，有了钱就要给我买新衣服，我都说了存起来给就好，她就是不听，还有她的义肢排斥反应，我说了无数遍忌糖，她偏偏躲在各种角落里偷吃，被我抓住好几次还死不承认！把我气得要死！” 阿椒越说越多，似乎连原本的悲伤都减淡了一些。 古来很高兴能听到他和阿茴的过往，因为这让阿椒能够更好的发泄情绪，不过随着他话语的增多，古来在脑海中关于阿茴的记忆，似乎……也有点变化。 当听到阿椒说阿茴藏在高级官员和情人开房的床下，在两人即将一起快乐升天的时候冒出来杀了那高级官员，直接把情人给吓到软了，至今不举的时候，古来顿时想捂住他的嘴。 “顺便一提，那个高级官员是个女的，情人是男的。”阿椒哼了声说：“本来女的就是靠着身体一路爬上去的，结果找个男的还要被压在身下，要是我就直接找几个男的，全都炸了！” 古来：“…………” 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该说阿椒不愧是阿椒吗，这种思考方式真刑啊，完全朝着无期去的。 不过，他又忍不住想着，如果阿茴在的话，听到弟弟的吐槽，会有什么反应？ ……肯定是直接捏住阿椒的后脖颈，像是对待小猫一样让他闭嘴。毕竟，阿茴在某些时候也很要面子，所以就会选择让弟弟没有面子。 真有趣啊。 阿茴从来不是一个死板的机器，她有着自己的性格，有着自己的脾气，会生气，会开心，会因为弟弟不听话而烦恼，也会担忧自己无法给弟弟带来更好的生活。 她会的只有杀人，却不打算将阿椒培养成这样的人，她希望阿椒能够摆脱如今的境遇，走向光明的未来。 但她没有顾虑到阿椒的想法，姐弟俩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和解了。 或者说，她妥协了。 阿茴。 古来在这一刻，非常非常想见她。 想和她交流教育孩子的心得，想听她抱怨，想知道她对未来的规划。 他想听她说话。 古来抿着唇角，再一次地意识到，原来人死了，就真的见不到了。 阿椒说了一会，也觉得累了，敲了敲手里的调料，又翻身半跪着从背后的工作台上，翻出一些放在盒子里的奇怪液体，这些液体有着像是果冻一样的胶状感，却比果冻要更加像水一般，然后把液体全都透过接口塞入智能管家体内，接着，调料的半空中出现一个虚拟屏幕，上面如同手机一样，有几个很简单的应用。 烹饪，家务，看门，保镖，存储。 古来看着，心里特别想知道保镖点进去会怎么样，难道这东西还能保护阿椒阿茴？靠的什么？放电？ 阿椒没有让他心愿成真，反而点进了存储，在音乐的选项中翻了一会，播放了几首乐曲，但奇异的是只有伴奏，而没有声音。 可即便是伴奏，也没有那么好听，这些声音更像是敲击着桌面，地面，盛满水的玻璃瓶，铁片，塑料桶等杂物一起演奏出来的。 古拉的手指轻轻点在地面，闭着眼睛，开始打着拍子。 这首歌的音乐载体虽然简陋，传递给人的是一股质朴纯真的情感，曲子并没有太难的技巧，节奏很简单，却让古来忍不住微笑。 他从乐曲中感受到了淡淡的喜悦，似乎演奏的人，在表演的时候，是真的很开心。 “曲子是我写的，以前为了完成任务，我趴在歌剧院的角落等待着时机，结果看演出看入迷，将那事给忘了，雇主很生气，不过后来姐姐帮我完成了，但歌剧让我沉迷，我自己写了一首曲子……”阿椒看了看上面的日期，沉声道：“嗯，十年前的事情，姐姐知道这事特别高兴，整整一个月都在接单，拿着钱带我去歌剧院，结果我们在门口就被拦下了，对方说我们是第五区的贱民，不该来此。” “我好生气的，好想杀了他，可姐姐说杀人没钱拿太亏了，后来我生日的时候，姐姐便给我演奏了这首曲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学习认谱的。” “我记得我当时好开心，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我甚至祈求过神明，希望这一刻永远停止。” “呵呵，我以前从不信神的。” “本来是有声音的……有姐姐的歌声，我难受的时候就会听一听，可现在全都没了……不过也说不定会有遗漏，就像是刚才的童谣。” “……醉光阴，你说，如果死的是我，姐姐还会活着吗？不会吧？”阿椒将调料举高，透过冷色调的灯光观察着它内在的结构，喃喃道：“她将我视为生命，我活着，她就会活着，我死了，她也会死。” “姐姐绝对不会为我报仇，她只会怕我一个人走在路上太孤单，想要过来陪我一起走。” “我爱她，但她比我爱她还要爱我。” “我比不过姐姐的，至少……我现在要活着。” “你来的正好，我要帮她完成她的心愿。” 阿椒点开相册，里面全是他的照片，没有任何一张有着阿茴的存在。 “她想要刺杀皇帝。” 古来的眉眼间也染上了忧伤，他点了点头说：“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接下这个任务。” 阿椒又沉默了一会，最后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在这个窄小的房间，他的身高根本不支撑他站直。 “我是不是忘了一句话。” 他伸直了手臂，说道：“欢迎光临第五区，这里被称为棺材村，是我和姐姐曾经的‘家’。” “希望你不要喜欢它。” 584 贫穷 我想姐姐了。 希望你不要喜欢它。 古来微怔, 他看着这空荡荡的四周，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家？” 他还以为这个地方只是阿椒以前的工作室呢！ “这里怎么住人？” 房间太窄太小了, 阿椒又是一米八多的大高个, 他住在这里连腿都伸不直，怎么睡？ 阿椒拍了下智能管家，“调料, 给客人看看咱们以前的布置。” 调料：“滴滴滴！收到。” 阿椒一挑眉，“刚才把你的语音系统修好了？” 调料：“滴滴滴！是的小主人。” 智能管家的声调是有些尖锐的小孩子声音, 分不出男女, 并不算好听, 带着机械仿孩童的腔调, 虚假到好笑。 可是阿椒却没有丝毫的排斥，他似乎已经熟悉了这种声音，任由调料开口说话：“尊贵的客人, 请看，这里是主人的床。” 智能管家扫过他们对面的墙壁，一个占据了房间大半过道的单人床就这么出现了, 古来比划了下床的边缘和工具台的位置, 问道：“这……这两个人怎么睡？” “我和我姐睡一张啊, 不过有时候我要是接修理单比较忙，就会直接在地上睡。”阿椒很平常地指着下面说：“床下是空的，我躺在这比躺在上面舒服, 我们的东西不多，底下除了营养液就是我的工具, 姐姐的枪一般是放在上面。” 他又用手指了指天花板，古来难以想象这种连直起身子都费劲的天花板要怎么放枪，可等到调料把整个房间用全息投影铺满以后, 古来沉默了。 说实话，古来想象过姐弟俩的房子，在他的印象中，一直以为会是个简陋破落的旧房子，但没想到，会是如此窄小到逼仄的房屋。 再联想到刚才进来时外面那一栋栋与这一样的房间，古来忍不住问道：“要是火灾怎么办？” “没办法，要么跑，要么等死。”阿椒一摊手，“一个楼层只有一个水房，一层有一百四十户，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每户至少两人，一旦引起火灾，可以导致三四百人的死亡，不过一般这里很久没有火灾了，我们从不做饭，也做不起饭，除了一些□□火拼时会用枪和炸弹，一般没事，而那些炸弹只在底层使用，我们这里还行，一般不会出事，就算起火也无所谓，我自费安装了灭火装置。” 古来又沉默了，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走出房门，外面是看不见尽头的天井，楼层又多又密集，一眼都望不到头。 “一百三十层。”阿椒跟着探出头，说：“可能会有增加，每年上面都会多一两层。” 他讥讽道：“前面四区的人可不想看见贱民，总会大发善心的把穷人丢到这里，我挺感谢他们的，毕竟还给了我们一个住的地方，这里的房租超级便宜，只要每天愿意去抢劫杀人，总能活下来。” “哦对了，还要时不时的客串一下敢死队，被派到前线去杀人，当然就算杀了地方的首领，我们也没有任何功勋。” 古来看到在对面的楼层里正在进行的犯罪实况，重重叹了口气，其他人对此已经麻木到没有表情，他们围在死者的身旁，等待凶手杀人，将死者值钱的战利品拿出来，然后才像秃鹫那样，围聚在一起，搜刮着剩存的东西，哪怕只是腐肉，也会被人拿走。 “血肉能给一些家伙加荤，有人专门收这个养狗，所以一磅肉10块钱，卖个10磅就能攒够半个月的房钱了。” “斗狗是个很赚钱的行当，赌赢了一本万利，赌输了血本无归，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姐姐瞒着我去过几次，她的直觉很准，每次都能赢，不过很快就不去了，甚至也不许我去。” “你知道的，我这种人就是越不让我做，我就越想做，逮到机会我就偷摸去狗市，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伤狗病狗很多，我姐可能是觉得我看这些不舒服，其实我真没啥感觉，死人见的多了，还会怕死狗吗？” “倒是我姐赚了不少钱，回来就被找麻烦了，她没有左小腿，年龄又小，地头蛇不欺负她欺负谁啊？” “只可惜那次我没显身手，反正我再去狗市的时候，主人已经又换了一个。” 阿椒瞥了眼神情凝重的古来，忍不住挑了眉，“怎么？你不信？” “不是……”古来深吸一口气，他拽着阿椒重新回到房间中，认真道：“我觉得……你们的刺杀计划太简陋了。” 阿椒哦了一声，丝毫不意外，“肯定简陋啊，我都不知道姐姐和他们谈了什么，反正在我眼里，姐姐突然之间就和我生疏了，突然就决定接下一块钱的单，突然就刺杀皇帝了……” “皇帝也很奇怪，姐姐说三个月后皇帝才会出游，结果今天来个男的说皇帝三天后出现，问我怎么还没准备，我准备个大头鬼啊！” 古来思考了一会，说：“阿茴骗了你，她不想让你牵扯这件事情，所以编了个假的时间。” 阿椒面无表情，没再说话。 古来叹了口气，“别怪她，她不想让你有危险。” “你都看得出来，我就看不出来吗？”阿椒冷哼一声，“她老是拿我当小孩！我一十岁了！早就成年了！” “在她眼里，你永远需要照顾。”古来说。 阿椒的表情一瞬间僵硬了，他死死咬住嘴唇，眼睛睁的很大，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根本无法做出表情，只能红着眼眶，做出一副要哭的表情。 他张了张嘴，就在古来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阿椒垂着眼睫，又不肯说话了。 古来看着他，沉声道：“想哭就哭吧。” “我不想哭。”阿椒低声说：“……我不能哭，姐姐说，桑春人认为死亡是新的开始，他们从不哭泣死亡，我也，我也不能哭……” 可你已经哭过了。 古来在心里叹息，抬手又要拍一拍阿椒的后背，但他突然抱了过来，两只手臂勒的又紧又疼。 “你……”古来刚说一句话，忽然感受到肩膀一阵湿意，阿椒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那温热湿润的触感从肩膀往下蔓延。 古来不是第一次见到阿椒哭泣，在对姐姐耍无赖上，阿椒早已练出了十八般武艺。 平时在家园里，没少看到阿椒在撒泼打滚，一旦阿茴封了他的活动经费，阿椒就会用可怜的泪眼对准阿茴，有几次，看的古来都心软了。 整个团队，古来可以确定，阿椒是最会哭的，他十分清楚地知道眼泪要用在什么地方，也明白该用什么样的眼泪来达到目的。 古来见过阿椒嚎啕大哭，见过他泪眼摩挲，见过他可怜卖惨，见过他真情流露的眼泪。 阿椒的泪点总是出现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几乎每一次都是有目的的哭泣，也总会达成目的。 团队中没有人能逃过他的眼泪，即使是阿茴也不行，外表看起来最冷酷的姐姐有时候反而是最心软的，就算知道弟弟是装出来的可怜，她也总是忍不住地网开一面，帮助他。 阿茴的外表是冰冷的墙壁，但内在却有着最为温暖的一颗心，一旦相处久了，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但……古来从未见过阿椒如此安静的哭泣，他静静地流着泪，默然的哭泣着，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令人心碎。 只觉得肩膀沉甸甸的，他抬起的手臂也变成了慢慢摸着阿椒的头发，他宁可阿椒大哭一场。 “没事的，哭吧，阿茴不会在意的，她或许……也不是真的想成为桑春人。” “阿椒，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作为你的姐姐，阿茴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既然从未表达过想成为桑春人的意思，就代表她选择和你度过未来，而不是沉迷过去。” “你的存在才是她活到现在的意义啊……仪式和规矩并不重要，她告诉你的过去，也只是不想让你成为真正的无根浮萍。” 古来想到了阿茴平日里的做法，另一手伸进风衣的口袋，拿出一颗水果味的硬糖，“如果觉得苦，就吃颗糖吧。” “醉光阴。”阿椒的声音仿佛压抑到了极点，他在古来的耳边冷声说：“……你好吵……” 古来：“…………” 他无奈的又一次摸了摸阿椒的头发，阿椒的头发长到肩膀，柔顺又光滑，摸起来很舒服。 过了一会，阿椒才松开搂着古来的胳膊，他扭过脸，将古来手里的糖塞在口中，尽管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哭过的样子，但红肿的双眼和鼻头已经揭示一切。 “谢谢……”他哑声说。 在吃糖的时候，阿椒依旧很安静，他的眼前有些恍惚，低声说：“我想姐姐了。” 我也想她。 古来没有出声，他看着阿椒的脸，只看了一眼，便自然地移开目光，问道：“有吃的吗？” 阿椒露出诧异的表情，古来拍了拍肚子说：“这具身体饿了两天、” “我在找你的时候，可没有时间吃东西。” 阿椒从工具台下翻出来一袋透明液体，说道：“营养液。” 古来从记忆里知道这是第五区平民的日常吃食，可真实看到还是觉得简陋。 他捏着那袋营养液，默默喝了一点，被里面仿佛发酵坏了的酸奶一样的味道给震住了，捏着鼻子喝了下去，好半晌才说：“还有吗？” “你真能吃。”阿椒又发出一包，说：“我和姐姐两个人一天只需要一袋营养液，这是甜的，你尝尝。” 古来随后又被工业糖精的劣质甜味给震住了，他发现自己没有勇气再继续喝了。 阿椒抿着唇角，“我姐姐只有喝甜的才会吃一袋，不过这种有味道比一般的贵一半，只有我们得到很大一笔赏金时，才会奢侈地喝一袋。” 古来低垂眼睑，没有做声。 阿椒将垃圾扔在地上，智能管家会将其收走，送到垃圾站，可不知道为什么，调料根本没动，阿椒重新坐在了工作台前，开始修理。 “对了，你是什么身份？” 古来说：“现任国王最小的弟弟。” 阿椒抬眼，满脸错愕。 585 背景 在灭亡之前，没有一个国王是无罪…… 古来现在的副本身份是皇帝的异母弟弟, 名字叫做文景濯，他比皇帝小一十岁，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没有资格争夺皇位, 正因为如此, 他被皇帝当儿子一样宠着, 十六岁的时候，皇帝给他在皇宫边新修了一座亲王府, 里面的布置精美到比太子府还要豪华。 由此可见, 他的存在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 但文景濯却不满意这种生活, 他是那种非常较真的性格，皇帝给了他一个监管民众的职务，他就真的微服跑去看普通民众如何生活，甚至还会跑上战场，和那些战士一起作战打仗，正是因此，他才看到了关于银雪国的种种弊端。 “皇帝三天后的游行是我建议的。”古来揉着额角, 看着手中的文件，颇为头痛将我字咬的比较重，“刺杀也是‘我’召集的人手，但和你们不是一批人。” “我杀皇帝，是为了拥护太子继位, 至少皇太子和他父亲不像，是个不喜欢打仗的人。” 现任皇帝时常挑起战争，几乎是拼尽全力在扩充着银雪国的版图，他似乎想要将自己当成千古一帝，完成一统大陆的霸业。 但可惜的是, 多年的征战使得民不聊生，赋税和苛业早就将平民阶层压得喘不过气，要不是有第五区的贫民替这些人上战场，恐怕国内的内乱早就爆发了。 所以，文景濯才想着尽快将皇帝换个人，但现任皇帝正值壮年，健康的能多活几十年，无奈之下，他才打算提前辅助皇太子上位。 阿椒抬眼看他，沉着脸，并不说话。 “你们那个组织叫什么？”古来又问。 阿椒摇头，“姐姐没说。” “怎么和那边联络？” 阿椒继续摇头，“姐姐也没说。” “你到时候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杀人？刺杀？明杀？杀完后组织会对此负责，还是要你去当炮灰？”古来问完后，看见阿椒又要摇头，接了句说：“阿茴又没说。” 阿椒点了点头，他斟酌着语言，道：“姐姐……她从明灵的副本出来后就变得有些奇怪，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和我很生疏……她不肯告诉我自己在做的事情，也不和我交谈，如果不是我强行逼着她给我答案，姐姐可能永远都不会告诉我，她到底想做什么。” “之前……她和我聊的那些，我也跟你说过，我掌握的线索就这些东西，多余的什么都没有。” 说着，就放出了手中的一枚染血硬币，“还有我之前见过，那个叫做郑多的，是姐姐的雇主，不过……我觉得他态度不对，当他将我当成姐姐时，用的是近乎谄媚的姿态，而且两人似乎很熟悉，进出房间都极为随意，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阿椒想着郑多进来时的熟练，眯起眼睛，沉声道：“要么是姐姐特地瞒着我在特定的时间和他密会，要么就是……” “他们组织的基地就在我家楼下！” 古来没有说话，沉默着思考起来，忽然问道：“那个庄园，是你买的？谁给你推销的？” “不是，是姐姐看好的，我们直接拿钱……”阿椒说到这，顿了一下，眉眼间满是阴沉，“姐姐她……早就和郑多认识了？” 古来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 阿椒抿着唇角，不吭声了。 “你得回去试探一下，这样才好让我们拟定计划。” 阿椒对此没意见，不用古来说，他本来就打算回去的时候这么做。 “那就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回去。”古来再次起身，“你尽快问，我们尽快解决。” 阿椒哼了声。 “不要闹脾气，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古来深深的看着阿椒：“想杀了八级玩家，每个人都得拼命，你别想逃。” 说着，他按灭了屏蔽器的灯。 阿椒不屑的看着他，将调料抄在兜里，等着古来出去之后，才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你在瞧不起谁？” 古来笑了笑，“肯定不是你。” …… 阿椒走出第五区之后，往自家庄园里扔了十几个隐蔽摄像头，没多久就抓住了随意进出的一群人。 他没有贸然出手，只是盯着传回来的影像看了一会，便将其传给了古来。 古来正呆在回亲王府的车上，作为皇帝最宠的弟弟，他能得到很多特权，比如，开着最新型军用防.爆汽车出现在第五区，却没有人敢查。 被这群贫民所仰望的区长，全然不见往日那趾高气扬的嚣张气焰，只能和他平日最为鄙夷的贱民们一起，跪在街道的两侧，等待亲王的离开。 “文先生。”开车的司机回过头，他点了点半空中的虚拟屏幕说：“那个章晴椒……需要处理吗？” 屏幕上出现了阿椒的脸，旁边则是他的战绩，古来翻看了一会，他知道那种用狙击枪或潜入暗杀的一般是阿茴的手笔，而大面积的爆炸则是阿椒做的。 看着看着，不紧心中暗暗咋舌，这姐弟俩可真是厉害，姐姐是排名第一的杀手，弟弟战绩也能进前十，甚至阿椒的评价比阿茴要可怕一些，因为他使用的炸药无法排查，又功能诡异，造型奇特，让人防不胜防。 古来看完后，便关掉页面，想了想说道：“章晴椒对我有用。” “是。”司机应道，再也不出声了。 当上位者就是好，不用费心想着解释，随便一句话就有大把的人去替他办事。 古来靠在椅背上，开始思索起最完美的杀人方案，他看出来阿椒是想在皇帝游行的路上直接放炸弹，等到人来的时候再引爆，但这事不容易做，因为皇帝的出行路线会有专人排查，甚至有可能在游行当天派遣替身上去，所以直接动手便会多出许多意外。 而阿茴的做法……估计也差不多，都是等游行再进行刺杀，可是，以皇帝对安全的在意，不可能会让自己暴露在危险当中。 他点了下手指，手指轻扣在西装的扣子上，发出了些微的响声，在前排的司机立刻启动飞行模式，并使得车身延展变形，让一辆汽车变成了一架小型直升机。 如果仅仅如此，还不算太过意外，古来坐着的座椅也换成了极为舒适的床铺，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穿着清凉的美女，一左一右的靠在床头，眼眸含笑望着他。 古来：“…………” 阿椒这个世界虽然有皇帝亲王贵族，但却不是完全落后的封建国家，反而因为战争的原因，军用科技很发达，往往一个月就会推出新的武器，正因此，部分军用装备上那些旧的科技便会成为贵族的宠儿。 即使文景濯并不是个太喜欢奢侈的人，但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就算什么都不做，自然会有人给他最好的。 比如这辆陆空两用飞行器，比如……两个长相基因都很完美的女人。 司机默不作声的升起了防窥帘。 古来见到此，真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司机不敬业，要是这两位美女是刺客怎么办？ 可他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他是王族，基因融合度高达90%，天生就能震慑住这群平民，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们去死，自然不用在意是否会被行刺，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古来神色不变，但心中却越发能够体会到这个庞大帝国即将陨落的心情。 在雪崩之前，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 在灭亡之前，没有一个国王是无罪的。 即使现任的皇帝在十几年前让银雪的国力达到顶峰，可是这些年的征战不休，无限制扩充军费，使的国内政坛乱象频出，甚至还有公然买官卖官，早就暴露了灭亡的前兆。 “亲王大人……”在左边的女人将身上的肩带往下扯了一点，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犹如奶油般细腻的皮肤，“是璐璐哪里做的不好吗？” 她娇声冲着古来眨了眨眼睛，“能请亲王大人，教一教我吗？” 这是文景濯喜欢的类型，如果是往常，他可就扑过去了，但现在古来却没有任何感觉。 古来连表情都不曾有一丝变化，只冷声道：“安静。” 自称璐璐的女人被吓了一跳，惶恐地睁大双眼，连连点头，拽着一旁那不说话的女人连忙躲进了一旁的仆人间。 司机在前面问道：“文先生，您不喜欢吗？” 文景濯讨厌别人叫他亲王，所以身边亲近一点的都会称他为文先生。 古来重复了一句，“安静。” 司机便再不出声了。 整个飞行器中安静的仿佛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古来在这寂静中松了口气，继续思考起关于刺杀皇帝的各项事宜。 忽然，这个时候有人联络了他。 古来看到来人的号码，挑了挑眉，接通了。 皇太子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黑发红瞳，五官立体，头发微长地披在肩头，此时有些微微汗湿，身上穿着一件极衬身材的骑马服，手中还拿着马鞭。 见到古来，很关切的问了声他的身体状况，便说道：“叔父，是我哪里做的不好？送过去的女人你不喜欢？要我换个吗？” 古来摇头，“不用。” 皇太子愣了愣，试探道：“叔父，你……心情不好？” 古来沉默。 皇太子挠着头，哈哈笑了笑，“要不，叔父来马场看看吧，我刚跑完一圈，感觉还不错。” “基因融合有进度了吗？”古来问。 皇太子身体一僵，他扯着唇角，道：“没有……” “快点，别卡在89%！你必须比我强！”古来呵斥道。 “是、是……”皇太子低声说：“……叔父，那你还来马场吗？” 古来没回答他，挂断了通讯。 尽管从记忆里已经得知了文景濯的处境，但真实经历过，还是觉得挺膈应的。 他拒绝和皇太子送来的女人上床才不到五分钟，对方就已经得知，还特地通讯联络一番，仿佛是真的关心着他，但其实实在表露自己在他周围安排了很多人，不管做什么，都逃不开这一双双眼睛。 古来扯着唇角，笑了笑。 文景濯选择刺杀皇帝，并不单单是因为皇帝不行，也不是因为儿子杀老子是银雪传统，而是被皇太子裹挟而来。 虽然皇太子叫他叔叔，但两人年龄相差不大，他们可以说是从小一块长大，情同手足。 可自从文景濯瞒着所有人跑去了战场，再回来时被皇帝夸奖一番，甚至在宴会后，皇帝拉着他的手说要把太子之位传给他…… 虽然文景濯拒绝了，而皇帝酒醒后也当没说过，但至此之后，皇太子与文景濯的关系就变了。警惕，戒备，以及恐惧，让他选择了错误的选项。 他监控了文景濯。 为的，就是要亲眼看着这位小叔叔不会抢了他的位置。 文景濯为了避嫌，对此并不放在心里，可古来却不打算这么做，他很清楚，要是这次刺杀失败，皇太子可丝毫不会心软，肯定要将他丢出去挡枪。 “皇帝，皇太子……”古来喃喃，头疼的按了下额角，“给我药。” 话音刚落，座椅旁边升起了一盒药品，上面写着是治疗头疼的药物。 文景濯有先天性头疼，这是基因趋于完美才会有的后遗症，正常来说一十岁左右就会消退，但他都一十八岁，头痛却丝毫没有变化。 古来看着手里的药品，笑了一声，吞了下去。 看来，皇帝也未必如同表面这么关心文景濯啊，能换亲王的药，也只有皇帝可以做到了…… 文景濯真难啊，被夹在父子中，进退维谷，不管怎么走似乎都是死局。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改变这局棋。 谁来挡路，就杀了谁，反正这个国家能当皇帝的人不少。 古来想着，又看向窗外的风景，突然说道：“那是卓将军？” 司机应道：“是的，第一区被蓝漠的间谍袭击了，卓将军在巡视。” “行，带我过去。” 司机一愣，“去见卓将军？” 古来没有出声，只是用讥讽的眼神看着他，司机浑身一抖，不知道为何，竟然觉得极为不安。 586 忌惮 你还要在这里生活。 卓天瑞的基因融合度为98%, 在阿椒这个世界中，银雪国的所有国民都必须要进行基因融合测试，融合度越高, 其智力武力将会越高, 如果平民家族有一位高融合度者，就会被国家密切关注, 在成年后很容易把一家人提升一个阶层。 但这合格融合度也不会太过夸张, 一般来说, 平民的融合度不会高于60%，只有王族才可以到达85%以上，这也不是完全没有意外, 每过百年，就会出现一位像是卓天瑞这种可以逼近皇帝的平民另类。 王族并不喜欢这样的人，甚至还会忌惮和警惕, 但因为卓天瑞是个很好用的工具，再不喜欢, 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使用，而卓天瑞很好地完成了所有命令，有他在的战场, 银雪的军队战无不胜。 以上, 是民间流传的观点, 作为亲王，文景濯是知道卓天瑞存在的意义。 他可不是一般的平民，而是皇帝的私生子……或者说，是特地用王族血脉制作出来的人造人，他天生便继承了王族的基因高融合率，并且可以完美复刻皇帝的思想, 不仅能代表皇帝上战场，必要时，甚至可以伪装成皇帝的样子，替他来挡住刺杀。 只不过这样的人造人造价高昂，需要的材料极为珍惜，最重要的核心主料是一种百年才会开的花，所以他只能百年出现一次。 之所以不将这事暴露出来，一方面是为了皇族的隐秘，不能被那些外人知道，另一方面则是卓天瑞代表着平民阶层，他的出现可以让那些被压迫的平民心生希望，觉得自己运气好点，就能够成为下一个卓天瑞。 不管怎么说，卓天瑞就是一个悲剧的产物，他的出生是为了更好的死亡。 这么想着，古来走到了卓天瑞的面前。 这位正在巡视的将军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长相英俊，有着棕色的头发和蓝色的双眼，身上穿着银雪特制的双排扣军服，身姿挺拔，他的肩膀上有着代表将军职务的肩章和绶带，右胸则挂着历来获得的荣誉徽章。 见到古来，他伸出手按在左胸，微微弯腰行礼说道：“亲王殿下。” 在他身后，所有的士兵也立刻弯腰行礼。 古来扬起笑容，他朝着两边的士兵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起来，问道：“间谍还没抓住？” 卓天瑞神色不变，他低垂着头，语气谦卑道：“惊扰殿下了，我会尽快抓住那些间谍的。” “那些？”古来敏锐地抓住了一个词，“不是一个？” 卓天瑞有些难堪的将头低的更深，“……是，根据情报显示，至少有三名间谍，他们合力偷走了丞相府中的一些情报。” 丞相府？ 古来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和蔼老头的形象，他沉思片刻说：“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间谍可恶，但丞相监管不严，也要治罪，削三级，入狱十个月。” “十个月……有点长了。”古来叹了口气，“我一会会去皇宫，到时候给吴大人求情，希望皇兄网开一面。” “多谢亲王殿下！”卓天瑞眼睛微亮。 古来没再多聊，转身离开，当他重新坐回车里，车子往前开了许久，一回头还是能看到卓天瑞鞠躬等待他们离开的身影。 这就是王族的特权，被银雪国写入法律的特权，所有国民都必须对他们恭敬，不得有任何冒犯，否则将会被判处入狱十年。 在古来眼中，这种法律太过严苛了，可要是从银雪国的历史来看，却又觉得这已经足够宽松，毕竟在一百多年前，任何在王族面前站着的平民都将会受到车裂的惩罚，即使是贵族，也不可能免责。 一区的王族，二区的贵族，三区的富商，四区的平民，五区的贱民。 这就是银雪的制度，毫无人性可言。 古来敲了敲膝盖，他觉得或许刺杀可以从这里来入手。 吩咐司机先去皇宫，他见到了正在与妃子玩闹的皇帝文景度。 皇帝头发花白，皮肤松弛，双眼下有着厚重的眼袋，看起来并不年轻，但是他的体魄却很高大强壮，声音洪亮，眼中迸发着极有活力的神采。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世界的武器科技和基因改革都已经极为先进，偏偏一直无法进行人类长生的研究，全民平均年龄只有78岁，即使是皇帝，也不可能活到一百岁。 见到古来到来，皇帝将一位美妇推开，招了招手，示意他坐过来，然后又吩咐人去准备宴席。 古来没浪费时间，先将丞相的事情说出来，还不等他说完，皇帝便笑吟吟的点头说：“行啊，既然是小十二的请求，就将丞相发出来吧。” 他眯着眼睛，对一旁的侍从说：“得让丞相好好感谢着小十二啊，这样吧，把他从牢里带过来，一起参加宴会。” 古来笑容更深，看向皇帝的眼神也越发悲愤起来，就像是……真正的文景濯一样。 “吴大人年事已高，怎可让他参加宴会……皇兄，你应该先给他医生啊！” “小十二有心了，不要不开心，过来见我就得高高兴兴。”皇帝指着站在角落里不出声的宫妃道：“要不，把她赏给你？” 古来抬眼与那宫妃对视，这宫妃年轻貌美，比他还要小上一些，且这人还曾经在三年前的宴会上，向文景濯示爱，两人有过一晚的美好。 此时，对方惶恐不安，眼神满是恳求，希望他不要答应。 古来抿着唇角，摇了摇头，他重重叹了口气，失望的看向皇帝最后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真是，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在他走远之后，宫妃才敢小声地抱怨着，她走进皇帝的身边，褪去肩上的轻纱，露出姣好美妙的身体，轻咬贝齿，娇笑着说：“看来亲王殿下未将陛下放在眼中……” 话音未落，她便被皇帝一脚踹开，皇帝眼神阴狠道：“蠢货！挑拨都不会！留你有什么用？！” 从皇宫内离开后，古来不再像刚才那样生气，他神色平静的返回自己的亲王府，于一处密室中，打开了阿椒给他的终端手环。 “什么事？”阿椒问道，停了停又道：“我还没有发现藏在庄园里的成员……” “我这边有点事情，你晚上能来一趟吗？” “怎么去？” “我派人去接你。”古来笑了笑，“不用顾忌什么，正大光明地来就好，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在这里不能说？”阿椒问。 “不太方便。”古来可以肯定，即使这边密室没有任何监控手段，但他与阿椒的对话，会以某种形式呈现在皇帝和皇太子的手中。 所以，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接把人叫过来，这样能试探出另外一件事情。 “你过来的时候注意有没有跟踪。”古来嘱咐道：“是几波人，多少人，在什么地段出现，都要弄清楚。” “行。”阿椒没什么意见，搜集情报这种事是他的专长之一。 晚上八点，古来等来了阿椒的身影。 他此时面无表情，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正装，燕尾的款式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原本有些散乱的头发也被梳的整整齐齐，就连脸上因为悲伤而暗淡的皮肤都得到了很好的保养，看起来比上午要俊秀许多。 单单看这张脸，阿椒不比明星差。 在阿椒进来后，古来注意到身旁的侍女们便偷偷打量着他。 “咳！”古来轻咳，用眼神示意房间内的其他人离开，等到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阿椒立刻垮着脸，不爽的松开脖子上的领结。 “我真是服了！你都不知道，一群人冲过来，直接就动手给我洗漱换装做发型，这还不算，还有老头在我耳边叭叭讲各种规矩，进第一区这么麻烦？” 阿椒没来过第一区，根本不知道王族的居住地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规矩，差点没把他给烦得动手杀人。 古来眸中含笑，“你忍耐住了，不错，成长了。” 阿椒抿着唇角，嘴唇微动，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古来指了指桌面的食物，点开屏蔽器，笑着说：“吃吧，我特地给你准备的。” “没毒吧？”阿椒看着面前丰盛的食材，咽了咽口水，“我听说王族经常被人暗杀，我姐姐就杀过一个王族。” “阿茴来过？”古来搜寻着记忆，没想出来她杀的是谁。 “是啊，她说第一区的空气都是香甜的，房屋是用糖果做的，树木是用饼干做的，就连喷泉都是巧克力汁……”阿椒说到这，好奇的望着古来，“是真的吗？我可以咬一下房子尝尝吗？” “我这里不是。”古来知道了阿茴杀的是谁了，“我的姑姑，前永安公主，她给自己大女儿的五岁生日礼物，就是用糖做的宅邸，阿茴去的她家，杀的应该是我的前姑姑。” “唔。”阿椒往嘴里塞了一块虾球，眨了眨眼睛，问道：“前姑姑？什么意思？她现在不是王族了？” “死了，被她女儿前几年请杀手杀了，然后我这位表姐也被杀手撕票。”古来一摊双手，“当时王族人人自危，这可是三百年内唯一一次王族死在第一区的案件，而且还是暗杀，皇帝下令要找到凶手，后来也确实惩处了凶手，我记得是第五区的一个杀手首领。” 阿椒动作一顿，他仔细想了想说：“是姐姐的做法，一旦她觉得情况不对，会连雇主一块杀了……不过，我们很少那么做，都是雇主想黑吃黑，我们才反击的。” “姐姐倒是没和我说的太详细，我就知道她来过一次第一区。” 古来问道：“她能够无视王族的基因压制，你能吗？” 阿椒摇头，“不行。” 古来想了想，找出自己的终端记录，通过王族内网，搜了姑姑和表姐案发时的档案。 “你看看，能做吗？” 阿椒边吃边看，很快就看完了，因为涉及到王族的丑事，档案并没有写的太清楚，很多地方模棱两可，只重点描述了下死者的死亡时间和死状。 他眨了眨眼睛，疑惑道：“这不是无视，姐姐根本没有没打算对你姑姑直接动手，我们的基因融合度很低，一旦对王族有恶意就会自动爆体而亡，所以没法出手，只能靠巧合。” “要是没猜错的话，姐姐应该是在你姑姑来看你表姐的路上动的手，用了各种小事堆积出来的巧合，杀死了她。” “对付你表姐倒是没那么难，只要提前在地上竖起一把尖刀，再让她朝着那里摔倒就没问题……原来这样就是杀王族的方法啊……那我懂了。” “唉，姐姐也真是笨，她要是制作巧合，就该全用巧合做的，你表姐那里不该放刀，她要是想摔，就该从天台上摔下去，这样更隐蔽，也更好操作。” 古来想了想说：“应该不行……我记得附近所有高楼都有自动巡航飞艇，一旦王族从高空跌落，它会在0.01秒内护住王族。” “真好啊……当王族就是不错，特权阶级可真爽。”阿椒幽幽道：“棺材村每个月从高空跳楼的超过两百人，也没见他们动过一搜巡航艇。” 古来没出声。 阿椒很快就不在意这个话题，他本意也不是为了棺材村的那些人谋求福利，在他和姐姐还小的时候，这群垃圾人可没少对他俩做恶事。 古来看阿椒吃得差不多，开口说道：“我这边处境不太好，文景濯的身份有些尴尬，皇帝和皇太子一直在监视监听他，我怀疑，文景濯密谋的刺杀计划早就被皇帝知道了。” 阿椒差点把果汁喷出来，他猛地咳了几声，“你确定？” “不太确定……”古来迟疑的说：“今天见的皇帝，表露在外的情绪不是真实的，他一直想给我挖坑，让丞相到皇宫来赴宴，但我觉得，他大概会在赴宴的时候杀了丞相，再将罪名推给我，这样我为了脱罪，就会下定决心去刺杀他。” “至于皇太子……他那边简单很多，就是嫉妒我获得皇帝的宠爱。” 阿椒问道：“你想怎么做？” “我打算在皇帝游行前举行刺杀，也就是明天或后天晚上，你给我一些炸药，我亲自带去皇宫。” 阿椒不耐烦：“至于这么麻烦吗？三天后我自己干就行。” 古来看了他一眼，温和说道：“你还要在这里生活。” 阿椒一愣。 “这是你和阿茴的世界，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它能不要被污染，也不要被毁灭，所以我想给你更安全的环境。” “你和阿茴呆在银雪这么多年，所有的回忆都围绕着银雪，要是逃到国外，再想回来就难了，我相信，阿茴也不希望你犯险，背井离乡。” “我想，阿茴之所以会接刺杀的任务，其实……是想给你更美好的未来。” 587 幸福 这是我的愿望。 古来其实隐约察觉到了阿茴的心思, 现在银雪国的阶级固化十分严重，一切都朝着基因融合率和金钱看去，即使国民们在其他方向有所建树, 经常会因为基因融合率低, 便不再有人去看好他们，仿佛他们只是跳梁小丑，根本没有交往的必要。 但事实上却不是这样，阿茴擅长狙击和近身刺杀，阿椒脑子聪明，擅长武器制作和高科技工具的制作, 要是在他的世界, 这两人早就成为了军人和科学家, 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活的艰难困苦，只能在底层求生？ 要是没有参与游戏所获得的奖励, 他俩还要在棺材村呆上几十年，才能攒够出来的资金。 这样是不对的, 是不合理的。 在有能力改变情况下，没有人会拒绝的。 阿茴之前应该已经接受了这种制度, 她不认为自己会成为被人敬仰的英雄，因为从小就活的艰难, 还是从第五区走出来的，在她的心中会有一种难以察觉的自卑感。 所以, 她便浑浑噩噩, 不去寻求改变，最多只是想多拿点钱，到更好的区域开个店买个房之类的。 但经过了明灵的世界, 她发现自己能够给别人带来希望，可以拯救他人，甚至还能让弟弟以后的生活变得更好，这样的经历使得她的眼界拓宽，看到了更宽广的天地。 于是，她决定改变。 而改变整个社会的第一步，就是——刺杀皇帝。 古来这么想着，觉得将事情原因猜测的**不离十，阿茴并不是一个心思复杂的人，所以她的做法和目的都是显而易见，只有当局者迷的阿椒才没有发现这其中的联系。 不过……这也就多出一个问题。 阿茴为什么会隐瞒阿椒，而决定自己去和秘密组织接洽刺杀皇帝呢？ 如果照实说的话，阿椒会拒绝吗？不可能吧？阿椒只会和阿茴一起面对刺杀皇帝的任务。 难道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还是……被威胁了？ 古来的手指微微点着桌面，想到这的时候，他忍不住看向阿椒，年轻人吃饭又快又急，贪心的每道菜都想吃进肚子里，但吃相并不难看，可能是因为以前经常挨饿的原因，他不会浪费任何一点食物。 “你也吃啊！”阿椒注意到古来的眼神，指了指面前的盘子，用公筷给他夹了一些。 古来笑了笑，他猜测阿茴教过他一些的用餐礼仪，至少阿椒知道用公筷，以前在家园里一起吃东西的时候，阿椒都是围在阿茴身边，他没注意过阿椒是怎么吃的东西。 “看什么？”阿椒的两颊鼓起，口中艰难地咽下一块肉，说：“这是不是克里斯绒兔的肉？能够长到比小牛犊还要大的兔子？” 古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说：“是的。” “我就知道！”阿椒挺骄傲的扬起了脸，“姐姐跟我说过它的味道，说它肉非常甜，还有奶香味，就像是长在蜂蜜里一样的！” “你说的没错，克里斯绒兔就是喝着蜂蜜和牛奶长大的。”古来将面前的一盘红艳艳的菜推了过去，“你尝尝这个。” 阿椒的表情有些抗拒，他之前就注意到这颜色非常恐怖的菜，怀疑是个非常难吃的怪味菜肴，一直不敢往那边看。 “好吃吗？”他犹豫道。 “你先尝尝。”古来笑眯眯的。 阿椒的神色带着几分壮烈，夹起一块，塞进嘴里，刚要咽下去，突然觉得不对，顿时皱起了眉。 “这是……酸甜口味的？等等，这味道好熟悉……我好像吃过……”阿椒不禁又尝了几口，顿时眼前一亮，“我知道了！是姜汤果的果肉！哈哈变了个颜色，我就认不出来了！我以前在一个落魄的贵族家里吃过，他们家虽然欠了好几百万，但还是请了三个保姆，一个厨师和一个管家。” “当时我躲在他的床底下，他非常胖，就在床上吃这东西，然后有一颗掉在床下，我捡起来和姐姐一起吃了……那好像是我第一次吃到除了营养液外真正的食物吧……记不清了……” “第四区能吃到劣质的肉和少量水果，第三区能有普通的肉和普通水果，我这几天也过得不错，当玩家也不只有坏处，至少……有钱能买到食物了。” 阿椒摇头晃脑，非常开心于自己猜出了食物的名称。 以前在第五区根本没有食物吃，他想吃东西，得花费很多很多钱来买食物，那些钱让阿椒觉得吃东西是个罪恶的事情，他从不买，也从不吃，只有少数在做任务的时候，会从任务对象那里得到一些。 古来抿着唇角，心情略有些沉郁，阿椒阿茴以前的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他觉得心酸。 但当事人却没有什么感觉，高高兴兴地尝着每盘菜，最后，对古来说：“每道都好吃，我都喜欢！” 古来扬起了笑容，他在阿椒的感染下，也吃了一点东西。 文景濯的身体不太好，一直没什么胃口，尤其是劳累时，更吃不进东西，虽然古来不觉得坐在密室呆一下午有什么好累的，但文景濯这较弱的身体却受不了了。 “娇生惯养。”阿椒哼了一声，不屑地说：“王族都这么弱？你基因融合率多少？不是说越高越强吗？” 古来夹起筷子尝了一些绿色的蔬菜，他放在口中咀嚼，缓缓说道：“曾经，我很强。” 如果不强的话，他不可能单独去了战场还能回来。 “曾经？”阿椒重复了一遍，忽然明白过来，皱着眉，“皇帝要杀你？” “未必是想杀我……忌惮也有可能，除了皇帝以外，我所有的兄长姐姐全都死了，只剩下两个比我还小的妹妹。” “而和皇太子一辈的王族，那些高融合率的也都死了，还活着的都是一些废物。” 古来指了指自己，“我的基因融合率仅次于皇帝和卓天瑞，在皇太子融合率始终达不到90%的现在，他可能不想再留着我了。” 阿椒哦了一声，又忍不住嗤笑道：“皇帝的心挺狠啊，亲人都杀！” “坐在那个位置上，应该也不需要亲情了。”古来抿着唇角，低声说道：“也许……刺杀是皇帝的意思，他在引导着我做错事，然后找机会杀了我？” “有可能。”阿椒点头。 他不喜欢想这些弯弯绕绕的阴谋，但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毕竟这是他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要出点力，有点参与感。 古来沉思了一会，又问道：“你觉得刺杀皇帝之后，除了皇太子，还有谁能坐到那位置？” “……卓天瑞？”阿椒作为从第五区出来没多久的平民，是没有资格知道王室成员的名单和上流社会的各种隐蔽，他只能说出最出名的一个人，那就是卓天瑞。“他不是战神嘛！让他当啊！” 古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阿椒顿时在唇边做了个扯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会闭嘴。 “卓天瑞……不行。”古来叹气，“他是基因改造人，皇帝的替身，如果他当皇帝，其他王族不会愿意，只能杀了所有知道秘密的王族，而且……他没有繁衍的能力，要是想过继的话，还得考虑其他大臣接不接受。” 阿椒无语，“八字还没一撇，你连他后代问题都开始考虑了？” 古来很无奈，“阿椒，我希望能够和平过渡皇帝换位的事情，不想再造成多余的伤亡，也不想让一个不懂政务的皇帝上台，使底层的居民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我们刺杀皇帝，不应该是为了刺杀而刺杀，要想想刺杀之后的事情……哪怕不考虑后代，也该知道候选人当上皇帝后的理念和改革……” “卓天瑞虽然人不错，但太过卑怯，他作为皇帝的影子，从小便被灌输守卫皇帝的概念，所以，他很可能会在皇帝死后选择自杀。” “停停停！”阿椒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那让皇太子上位呢？” “……也不太行，皇太子的基因融合率不高，这是个大问题，第二点是他性格偏激多疑，如果他当皇帝，大臣们会迎来一番大清洗，以及……他只会选择不出兵打仗，对内没有太大建树，属于守成者。” 阿椒又提了几个人，有的是大臣，有的是革命军的首领，还有两个杀手组织的首领，把古来搞得一阵无语。 正当两人焦头烂额时，突然阿椒灵光一现，指着古来说：“等等！你来当皇帝不就行了！” “我？”古来怔住。 “文景濯！” 阿椒扯着唇角，露出一个笑容，“皇帝死了之后，你作为他弟弟为什么不能上位？” 古来开始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平心而论，文景濯确实是个不错的选项，他有着悲天悯人的性格，有着想要改革的愿望，关爱底层，不重奢侈享受，能放下身段去礼贤下士，不管是中层还是上层都有着不错的口碑。 唯一的缺点是性格有些软弱，即使看出了皇帝和皇太子的不安好心，也不敢反抗…… 但这不是坏事，到时候直接把这两人全都杀了，那文景濯的弱点也就不复存在……等到古来完成任务回到家园，文景濯再悲伤，也只能接受陈能够为皇帝现状。 “不错。”古来赞赏的看着阿椒。“是个好主意。” “你这是灯下黑了，竟然忘了自己！”阿椒摆摆手，不在意地说：“既然你要当皇帝，就不能是你进皇宫杀人了。” 古来嗯了一声，“那让皇太子去吧。” 阿椒猛地抬眼，“你说……什么？” “没问题，我有办法可以让他听话。”古来勾起唇角，颇为自信，他了解皇太子的性格，如何引导他亲自弑父，这对古来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阿椒沉声道：“我需要做什么？” “你那边的组织是个问题……” “要除掉？” 古来叹了口气，“你不要总是想着杀人，有些事情不需要这么极端。” 阿椒当没听到，他微微动了动手指，作为一个整天和火药机械打交道的人，他的手指虽然修长，但却不好看，指节粗糙，指腹有着许多细小的伤口，指甲处还有黑色的机油和无法褪去的火药味。 “谁想杀人啊……”他喃喃道：“可是不杀人，我们又能做什么……” 古来认真的看着他，眼神充满了鼓励，“你可以当机械师，可以做发明家，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做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你的人生不能只有血腥和杀戮，阿茴拼命带你走出第五区，不是为了想让你回去的。” “虽然我们一路上少不了杀人，至少，我们杀人是为了求生，而不是因为喜好杀人。” “阿椒，走不动的时候就和我聊聊，一个人走下去会很难，但是，两个人，三个人……很多人一起去走同一条路，总会坚持下去的。” “你必须，一定，要过的很幸福。” “这是我的愿望。” “也是阿茴的愿望。” 588 后悔 可惜，没有如果。 “是吗……这样啊……我知道了, 嗯，知道了……” 明灵的眼前一阵恍惚，她看着面前的人, 被这突如其来砸的有些茫然，脸上习惯性的微笑还没有褪去, 只剩下迷惘。 她的反应很迟钝，言语间也不停的在重复着“知道了”三个字。 正在跟明灵对话的郎月星也沉默了下去，他安静的站着, 情绪不可抑制的低落了许多, 两人不发一言，隐隐有些沉痛的气氛在彼此间蔓延。 几分钟后, 做为比明灵更早知道此消息的人，郎月星抿着唇角，稚嫩的脸上是一派严肃，他努力做出可靠的模样, 僵硬着说道：“虽然……阿茴姐已经不在，但我希望依旧能够和巾帼会保持合作关系……” 明灵没有出声，她还沉浸在阿茴死亡的消息中。 她抿着唇角, 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孩子。 是的, 孩子。 郎月星的真实年龄在她的眼中只是一个孩子，这孩子有着细腻白皙的皮肤, 额前有些许的刘海搭在眉毛上, 露出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 看起来十分可爱秀气。 他大概十五六岁的年龄，眉眼间还带着一丝天真，看起来并没有被游戏压迫到心灵扭曲，也可能是在团队中过的不错, 而心怀善意。 当然，从他那里也传来了显而易见的紧张，尽管两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郎月星还是会不自觉戒备着她这名八级玩家。 这是很不错的品质，至少在玩家群体中是这样的，不能随意地去相信别人，明灵不反感他的警惕，毕竟当初……阿茴也是如此。 明灵的眼神有些悲戚，她伸出手，按在郎月星的肩膀上，后者的身体越来越僵硬，甚至想要逃跑，但在被按住的瞬间，他强行让自己停在原地。 “我们之间的友谊，不会改变。”明灵声音轻柔，她的手指往下，帮着郎月星整理凌乱的衣领和针织外套上扣错位置的扣子。 郎月星的脸颊一瞬间红透，耳朵更是要红的滴血，他不停的眨着眼睛，脸上面无表情，紧抿嘴唇，强撑着不说话，试图以这幅样子，来维持自己的形象。 他的手猛地攥紧，又很快松开，眼睑低垂，避开了明灵的视线。 看他这副样子，明灵满是悲伤的心情和缓了一些，忍不住微微翘起唇角。 ……有没有地缝啊，让我钻进去吧…… 郎月星的心中被羞耻感占据。 因为古来去了阿椒的世界，一时间抽不开身，所以郎月星便被拜托以假酒团队队长的身份，和明灵进行对话。 在来之前，古来并没有说太多，只让他不要表现的太过怯懦，和明灵说希望能继续合作的意向就可以了。 郎月星本来是打算这么做的，他知道自己肯定会紧张，于是在来之前做了很多功课，还请教了他山石等人，在罗列了各种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后，自觉准备得不错，这才来到巾帼会的家园，与明灵进行面对面的交谈。 可是，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丢人！ 明明是很重要的谈话，被他的粗心大意给搞成了笑话！ 郎月星眼眶微热，尴尬难堪的咬着舌尖，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努力才没有让眼泪落下来，他看了明灵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定在了脚下的地板上，过了几秒钟，等到酸涩的感觉褪去，他才又一次开口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团队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明灵轻轻嗯了一声，体贴地没有嘲笑他的强装镇定，反而问道：“……你们会为阿茴举行葬礼吗？” “葬礼？”郎月星一怔，这倒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一旦被选为玩家之后，就再也没有正常的死亡了，所有人死去后都会被抹去存在，除了家园中队友的记忆，除了曾经参加过的副本……便不会再有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即使是想要举行葬礼，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其他人也是朝不保夕，玩家的死亡，团队的消逝，这是非常残酷而快速的事情，往往在一个错误的选择下，整个团队都会被团灭，所以，玩家群体中并没有举行葬礼的习惯。 “……这要看阿椒……额，我是说阿茴姐的弟弟，他的决定。”郎月星没有断然否决这件事，他思考了一会，开口道：“我们会尊重亲属的意见。” “弟弟……”明灵叹了口气，她知道阿椒的存在，凝视着郎月星的眼睛，神情认真地说：“阿茴出事，我……我不能免责，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所以，我希望你帮我转告他，巾帼会将会满足他三个愿望。” 郎月星瞪圆了眼睛，他没想到最后会得到这个承诺，但他却丝毫不觉得高兴，这承诺是建立在阿茴死亡上的补偿，阿椒如果知道的话，未必会平静接受这份补偿，以他偏激的性格，或许会认为这是对姐姐的羞辱，转而将巾帼会和明灵一起恨上。 越想越觉得可能，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替阿椒做出任何承诺，于是，他抿着唇，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情，犹豫着说道：“这我要去问问他，一切以他的意志为主。” 明灵并不觉得奇怪，她微微笑着说：“看来，醉光阴将你教的很好。” 郎月星先是一喜，随即又警惕起来，他暗自戒备着说：“你要和光阴哥对话吗？我可以让他来，不过他说我是队长，必须要担负起整个队伍的责任，不能总是躲在他身后，所以这次才让我一个人过来的。” 这话有真有假，古来从没有说过这些，他根本不会让郎月星一个人承担起整个队伍，他始终认为团队是所有人的责任，郎月星年龄小，即使是躲起来也没关系，是郎月星自己不想拖后腿，不愿意看着古来为他遮风挡雨，执意要站在他的身旁，这才主动表示愿意来的。 但这番话又确实像是古来能够说出来的话，可以说，除非是那种极为熟悉古来的人，否则别人是看不出这句话的问题 “不用。”明灵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说：“如果是他来的话，我现在要付出的就不止是阿椒的三个愿望。” 郎月星咬了咬舌尖，脸颊发热，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好，根本比不上古来，甚至比不过阿椒，如果来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的话，都不可能只得到这句承诺。 “当然，你也很不错了。”明灵看着他黑亮的眼珠，夸赞道：“不是什么人都有勇气站在我面前的，尤其是听到我最近的名声，要么避之不迭，要么阿谀奉承，很少会有人像你一样，以一个团队队长的身份来和我平等交流。” “更何况，你没有被利益冲昏头脑，没有因为我对阿茴的愧疚而得寸进尺，没有侵吞属于阿椒的补偿，更没有说出任何队友的坏话……这样很好，你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不过，光是这样还不够。”不等郎月星高兴，明灵话锋一转，道：“你太稚嫩，太年轻，心智不健全，所以受到醉光阴的影响最深，作为队长，你是团队的领导者，你将决定团队接下来的发展方向，有些时候，你必须强硬的替一些队员做出决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着要看队员本身的意志。” “阿椒的性格如何？真的要看他的决定，我的补偿他会同意吗？他要是拒绝，其他队友是什么心情？甚至……被拒绝之后，我如果发怒，你们能承受住吗？” “我……”郎月星刚要反驳，就被明灵抬手打断。 “如果现在是醉光阴站在这里的话，他会怎么做，你知道吗？” 郎月星想了想，迟疑道：“会替阿椒说声谢谢。” “不，他会拒绝我的补偿。”明灵道。 郎月星一怔。 “当然，在拒绝之前，为了不惹恼我，会和我有很多对话和交流，试探出我真正的想法，并且在言语间加深阿茴死亡对我的影响，这会勾起我极大的愧疚，让我无法理智对话，这时，他就会设下许多陷阱，当我彻底步入他的陷阱时，他会让我主动说出永久和你们团队结盟，并且将最近时局动态的资料给他。” “这是醉光阴的做法，也是你们这种小团队能够取得最大好处的做法。” 郎月星握紧拳头，他沉默着，身体微微颤抖。 见此情景，明灵内心柔软了一些，忍不住安慰道：“没事，你还年轻，经验不足，这都是可以学的，但你要明确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最终会得到什么……如果连这个都不清楚的话，你就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我和醉光阴的不太熟，只打过几次交道，但每次都是他占据上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团队的队长不是他，但既然他选择了你，就是看好你的天赋和潜力，所以，你……” 她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的并不是情绪低落的小孩，而是双眼闪闪发亮，满是崇拜表情的郎月星。 “光阴哥可真厉害！”他的眼睛亮的不可思议，颇为开心地说：“谢谢你，明灵姐！谢谢你愿意教我！” 明灵错愕不已，沉默了一会，才又一次笑了起来，说：“我不如他。” 她伸出手，将小孩柔顺的黑发给揉的乱糟糟的，郎月星也不生气，还在那里嘿嘿笑着，明亮的眼神中充满了喜悦和满足。 “我又学到了很多东西，谢谢明灵姐，光阴哥说过，我还年轻，所以要虚心接受一切教导，哪怕并不是我们团队的人，哪怕不是玩家，哪怕是敌人……都有优点可以让我去学习。” “甚至任何一个愿意主动教导我的人，都是我的老师，我要做的就是如何将这些融会贯通，最终成为我自己的东西。” 明灵抿着唇角，往后退了一步，她觉得郎月星此时有些过于灿烂了一些，让她的心中有些感慨。 “或许……这就是你能当队长的原因吧。” 真诚，豁达，阳光，率直。 这是郎月星的特质，是他独有的品格，也是在地狱游戏的玩家中，极为少见的性格。 在他这里，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的阴霾，哪怕此时经验不足，有些稚嫩，也u足够让人心生好感。 明灵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一些，她想着，这孩子如果没有夭折，在将来，肯定能走出属于他的天地。 同时，她又有些嫉妒醉光阴的运气，怎么一个两个的好苗子全都围在他的身边？ 阿茴是，乌衣巷是，现在连郎月星也是…… 不对……醉光阴也是一样，他自己就是这群人中最厉害的人。 可惜，他们不能成为她的手下。 明灵又道：“如果要给阿茴举行葬礼的话……你告诉我一声。” 郎月星点了点头，“你会来吗？” “不。”明灵在郎月星惊讶的目光中，坚定地摇了摇头，“她不喜欢我，我就不去让她生气了。” “说起来……这也怪我，她那么反感我，那么讨厌我，我却还是一直追着不放，如果……我不那么固执非要将她拉入巾帼会的话，或许，她就不会出事了。” 明灵愧疚认为，自己和阿茴的死亡有着直接关系，如果……她没有邀请阿茴进入她的世界，如果她能在阿茴帮忙后处理了乱传消息的那些人，如果她不曾怀着隐秘的心愿，希望阿茴能在舆论的威胁下加入巾帼会的话，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阿茴所遭受的危险，全部来自于她，她不是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但因为阿茴总是太过强硬和执拗，使得明灵总觉得阿茴很强，强到能够抵抗住所有的威胁，甚至……明灵还希望过阿茴能够受伤，这样她就好从天而降，英雄救美，或者利用这份恩情，来让她妥协地加入巾帼会。 直到现在，明灵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卑劣了。 郎月星这时直视着明灵的双眼，认真说道：“阿茴姐不会这样想的，她不善言辞，但对所有人都很好，如果是她不想做的事情，即使杀了她，她都不会去做。” “虽然她一直对你很冷淡，但从来没有说过讨厌你的话，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怎么相处的，但是以我认识的阿茴姐，她既然愿意和你交流，愿意进入你的世界，那就肯定是将你放在心上了。” “而且……从你那里出来之后，阿茴姐确实变了很多。她在向着你学习，试图改变自己的世界。” “她虽然没说喜欢你，但……至少是对你有好感，即使是最后一刻，她也没有说过你的坏话。” “你……可以来的。” 说完后，郎月星没有继续聊天，他山石传来一条消息，他很快告辞，选择回到家园。 明灵站在原地，不久之后，在空阔的房间内，传来压抑细弱的哭声。 589 我想 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那些。…… 他山石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跟踪者的行动并不隐蔽, 极为浮躁和粗糙，看起来并不是专业人员，当然, 也不排能除他是故意要暴露自己，等待他山石将其点出来。 可是他山石却丝毫没有动作，他走入一家早已被砸烂的破败便利店，从一台还算完好的自动售卖机中取出仅剩的一罐啤酒, 又在柜台里翻出了一包香烟, 平静地走了出去。 在转角处, 他用余光看到了跟踪者同样进入了那家便利店，嗤笑了一声，不再前进，便在路边将啤酒打开，站在原地边等待边喝了一口。 一分钟之后，那急速奔跑的声音传来，他山石依靠在墙边，安静的看着已经跑过去的人, 因为猛地刹车差点摔倒的事故。 “严崇池！”来人怒气冲冲，质问道：“你去为什么商店不给钱，你堕落了！” “没大没小。”他山石面色沉静, 没有因为他的挑衅而生气。 那人气的脸色发青, “这话是你能说的吗？你比我还小8岁！” “职务比你高。” “放屁！你早就不是上将了，还跟我摆谱呢！”那人嘴上没有遮拦, 手上更是快速, 揪着他山石的衣领，厉声呵斥的问道：“你为什么拒绝司令的好意！你凭什么拒绝？！你有什么资格拒绝？！” “当初是谁跟我说的，让我好好活下来, 说这条命不是我们自己的！是那些为我们铺路的同伴给的？！” “啊？这才几年？你小子就全都忘光了？你算什么东西啊！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他连声发问，声音又急又怒，借着昏暗小巷幽绿的灯光，映在他山石眼中的，便是扭曲如恶鬼的一张脸。 他山石依旧冷静，他俯视着这个人，“罗东汉，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这话说的没留一点情面，直接将罗东汉气的额上满是青筋，几乎要被气的昏厥过去，他最厌恶的就是严崇池这幅沉默的模样，仿佛自己在他面前真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虫蚁。 “你、你……” “松开。”他山石用一只手就将他推开了，又给自己灌了口啤酒，刚要说些什么，背后突然传来机械警察的问询声。 “滴滴，请问，出……什么事情？有……争执？” 那甜美的机械女音带着老化的模糊断句，用刺眼的蓝红色闪灯警示着敌人，随即慢慢朝着这边走过来，他山石微微颔首，示意罗东汉去解决。 这一瞬间，罗东汉是真的想要掐死他这个混蛋。 但还是自己站了出来，给机械警察说：“到那边去，这里不需要你们。” 机械警察们扫描了一下他的脸，瞬间便退了回去。 他山石问道：“你现在什么职务？” “司令秘书。”罗东汉带着某种快意，不屑的看着他说：“你现在应该叫我罗秘书。” 他山石狐疑的扫了眼罗东汉，叹了口气，“司令也老了啊……” 罗东汉一怔，刚要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他山石的意思是司令老到识人不清，顿时气得又是想动手打人。 他山石没在意他的反应，仰头看着天空，在狭窄小巷上空，悬挂着一个闪着微微红色的月亮，月亮之旁，则是近乎妖异的浅绿色云彩，随着他的视线，在慢慢浮动。 罗东汉还在喋喋不休，“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怎么在贫民窟里呆了几个月，性格完全变了？难道是被洗脑了？还是受到邪神影响？你偷偷献祭了？” “我就说贫民窟全是垃圾，早点铲除干净大家都方便，也就你不肯……留着这些易感染人群还干什么？他们应该接受更封闭的管理，一位放纵只会让那群……得寸进尺！” 他山石低头看了一眼，将最后一口啤酒全都灌进肚子里，随手将其扔在墙上，铝制的易拉罐在寂静的夜里顿时发出一阵清脆的嗡鸣，昏黄的灯光之下，还有着阵阵森冷的注视。 悬浮监视器从天而降，电子眼对准了两人，罗东汉厌烦的挥了挥手，让它赶紧滚。 自从成为了司令秘书，他的权限就变得极高，完全可以控制最低级的监视器。 可这次，监控器没有听从，上下舞动了一会，才晃悠悠的离开，看着这千疮百孔的监视器，罗东汉神色阴沉，“浪费资源，管这群人死活干什么，有造监视器的钱，还不如直接投入造个战斗机器人！” 他山石说：“联邦议会庭决定的。” “我知道！就是说说！” 罗东汉恼怒的回了一句，抓了抓头发，警惕的看着他山石，慢慢后退着走到刚才了啤酒罐落下的地方，将其踩扁，重新放入口袋回收，打算一会送进资源回收站。 他山石笑了一声，他从兜里掏出香烟，递给了罗东汉。 后者摇头，“戒了。” “哦？” 罗东汉脸颊微动，叹了口气，“晓雯怀孕了。” 他山石微微睁大眼睛，点燃了香烟，白色的烟雾弥漫在他的脸庞，使人看不出来他的表情。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道：“……恭喜。” “你认真的？”罗东汉皱着眉，将香烟接过来，放在唇边猛地闻了一口，沉闷道：“我倒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晓雯说，我们两个年龄都大了，再不生，就再也不能生了……” “她想当母亲，便不管其他的，我不行，我得照顾好她，至于孩子……呵，从决定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就没打算将基因传下去……” “我们都是一样的，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们要是出事，他就只能当孤儿，还得被抹去父母的记忆，要是没生出来……晓雯可能就坚持不下去了……” “晓雯要是出事，我也不想活了……最近的任务也越来越难，那边出了不少事情，司令的身体也……不过还好，咱们这边倒是轻松了一些。” 他山石安静的听着罗东汉说话，他的目光逐渐远去，跳过面前低矮的巷墙，便是一栋栋繁华明亮的大厦，可他山石知道，这些华丽外表之下，则潜藏着无数扭曲的邪恶和危险。 罗东汉与他一样，都是玩家，可以说，他们曾经是一个班上的同学，全都是因为游戏而失去父母亲人的孤儿，可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们更明白成为孤儿的痛苦。 “我……真的不想要小孩，太苦了，真的太苦了……”罗东汉苦笑着说：“你比我好点，你从小就被贺司令收养，我不同，我和晓雯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从小我就知道，我们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未来。” “孩子出生后，我不想他重复我走过的路。” 不是所有的孤儿都会选择成为玩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成为玩家，当初报名时，官方人员会告诉他们，要他们选择是否知道父母是谁，然后就开始进行非常严苛的训练，想要通过，必须有坚定的信念，强健的身体和永不熄灭的斗志，才能在一次次的训练中坚持下去。 在完成所有训练任务的时候，他们甚至才会被贺司令告知关于自己身世的真相，但对他们来说，这只是又一次的伤害。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听着司令的话语，他们就仿佛是跟听别人的故事一样，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感到痛苦与开心。 痛苦的是天人永隔，自己要用余生去重复父母的路，开心的是一直追寻的真相就在眼前，父母并不是为了有意抛弃他们，而是为了拯救这破碎的世界，光荣赴死。 这时，贺司令会让他们再次做一个选择，是为了自己战斗，还是为了世界活下来。 天之将破，他们已无退路。 在游戏中闯过一次次难关，他们与那边接触的越深，便越能够体会到贺司令的苦心，以及，支撑着一个世界不被毁灭侵略是有多么难。 因为站在对面的……是庞大复杂比他们高出几个维度的科技体系。 罗东汉叹息着，纠结着，看着静默的他山石，迟疑了许久，再一次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拒绝司令给的徽章？” 他山石抬眼，他的眼睛像是一潭幽蓝的湖水，平静又深沉。 “我有我的理由。” 罗东汉：“……我真想掐死你！” 他还以为打了感情牌后，这家伙能软化点态度，结果还是这鸟样，罗东汉眉头皱紧，点开了指环，两人面前顿时浮现出了一张有着稚嫩脸颊的孩童。 这孩子六七岁的模样，皮肤白皙细腻，右手手中抓着一支儿童钢笔，左手正在看着一张纸质资料，通讯接通后，也未抬头，只是道：“崇池，罗秘书呢，虽然脾气躁了点，但人不坏，他是真心为你着想的，态度别那么差，知道吗？” “司令……”他山石猛地站直了身体，下意识的挺直腰板，对着孩子行礼。 罗东汉捂着嘴偷笑。 “罗秘书，你也是啊……连家里的事情没处理好，又怎么处理国家的事情呢？”贺司令没有厚此薄彼，说完他山石，便立刻转向罗东汉，他无奈极了，“关于郑上校的事情……给你们一周的假，好好聊聊，聊开了再做决定。” 罗东汉也立正行礼，道了声：“是。” 他看了看他山石，又看了看贺司令，讪讪笑道：“那司令，我还把严上将抓回去吗？” “抓啊，为什么不抓？”贺司令抬起头，稚嫩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他清澈圆润的双眼看向他山石，道：“崇池，回来吗？” 他山石：“…………” “回来吧。”贺司令放下儿童钢笔，他看着自己短小的手指，轻声笑了笑，带着自嘲的语气说：“难道，你还不想见我这个老头子？” 他山石抿着嘴唇，眸光暗了些，他将烟掐灭，看向罗东汉，默默举起了双手，说：“走吧。” “好嘞！”罗东汉立刻用光子手铐将他铐起来。 他山石：“…………” 罗东汉疑惑地和他对视，“咋了？” “……没。” 挂断了通讯之后，罗东汉得意洋洋举起个人通讯终端说：“来，笑一个！” 他山石没理他，但罗东汉毫不在意，看着终端上的照片，他给自己的老婆发小同事全都发了一遍，并且配文：【最强上将已到手，价高者得！】 三秒后，他的终端被众多消息轰的都卡顿了一秒，但罗东汉一条没回，紧紧抱着手铐，唯恐他山石会逃跑一样，迅速找来亮悬浮警车，带着他回到了中心城的政府大楼。 一下车，罗东汉便长舒了一口气，“这里可比贫民窟好多了，呆在那里我觉得浑身都变臭了！” 他话音刚落，自己就被踹了一脚，目光凌厉的女人收回脚，怒瞪着他。 “罗东汉，谁让你这么侮辱严上将的！你哪来的狗胆？！” “老婆……”罗东汉艰难的爬起来，“这在外面呢，给我点面子。” “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你要是想要面子，就别做丢脸的事情！”郑晓雯又瞪了他一眼，赶紧上前将他山石的手铐解开，尴尬的笑了笑，“严上将，他缺心眼，你别往心里去，我肯定会管好他！” 他山石嗯了声，目光微不可查的落在郑晓雯的腹部，抿了抿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走了之后，郑晓雯对着围观人的呵斥道：“都看什么！滚回去办公！” 随即又拽着罗东汉往角落里钻，“就你能耐是吗！就你会给人背锅是吧？那么多人为什么都不找他，你心里不清楚吗！严崇池和贺司令的事情，你怎么有能耐掺和？！你算什么东西啊？” “罗东汉，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活了直说！老娘现在就杀了你再自杀，一家三口整整齐齐一起上路！” “哈哈，别生气。”罗东汉谄媚地笑着，“老婆，没那么遭，司令和严崇池得有个人递台阶，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他们两个可不能有嫌隙。” 郑晓雯更气了，又狠狠的掐了一把，才算解气。 他山石看着贺司令，这个年幼的孩子正坐在桌上开始玩积木。自从被诅咒变得越来越年轻之后，贺司令的心态也逐渐低幼化，他有时会忍不住玩一些孩童时期喜欢的玩具。 “司令……”他山石唤了一声，便不知道要说什么。 “崇池。”贺司令手中不停，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 “是看不起我的徽章吗？” “不是。”他山石摇头，“如果在三天前，我会接受，但现在不行……” “理由。” “……复仇……” 他山石直视贺司令的双眼，不闪不避地说：“我要为一个人复仇，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所以不能接。” “谁啊？我认识吗？” “是我的一个队友。”他山石想到了阿茴，又想到了古来眼中的火焰，“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那些。” “我想帮他。” 590 继承 这应该是阿茴给你的礼物。 假酒团队, 花园。 轻尘正拿着水壶认真的为桑春花浇水，浇完水后，他还会仔细检查着每片叶子，看有没有虫害。 按理说, 在游戏家园中是不用担心虫害, 只要喷洒特定农药就可以解决一切, 可这对桑春花无效, 它是一种只能生活在特定环境下的花, 而栽培到别处, 便再也没有以往的好养, 反倒是娇气十足，必须要小心饲养, 才能够有存活的机会。 若是其他人, 可能早就没有耐心，绝不可能对这几十株花一点点检查，但轻尘不同，照顾花草，会让他的心情平静, 即使是做着枯燥乏味的重复工作, 也不曾有一点抱怨。 而且……这花极为好看, 看着它们舒展盛开, 争奇斗艳，轻尘便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照顾完这些桑春花，他又要去其他地方照顾别的花草, 甚至还会计算着花朵盛开的时间，布局摆放着，使得团队队友们无论何时进入, 都可以看到美丽的花。 古来进来时，便一眼看中了在中心厅区域悄悄绽放的一朵近乎透明的水晶花，它的花瓣肥厚，叶瓣稀疏，却不显得难看空阔，反而有种静谧晶莹的美感。 “你在看……”跟随他一起进来的阿椒也看到这朵花，抿着唇角没有出声。 他四下看看，发现整个家园在角落里都放上了不同的花盆，这些花有的盛开有的待放，但却没有给人繁杂累赘的感觉。 阿椒抬手找来了显示面板，查出是轻尘放的，便不再理会。 古来安静的欣赏了一会，也移开了视线，他走入会议室，在那里，郎月星正满脸纠结的看着屏幕上的文字，而跟在他旁边的人，也差不多是同样的表情。 “都在呢。”古来抬脚进入，笑呵呵的打了声招呼。 “光阴哥！”郎月星猛地站起来，他飞快跑了过去，不等古来说什么，便立刻拽着他走在上首位置，把刚才看的东西递给了他，“快帮我看看！咱们要怎么回复这些人！” 古来扫了一眼，见是一些同体量的小公会发来的邀约，没有率先回答，反而对阿椒说：“你设一下筛选命令，五十以下的公会可以直接屏蔽，五十人以上，一百人以下的拉他们进群，我统一回复。” “行。”阿椒应道。 这时，会议室的其他人才看到阿椒。 郎月星蓦地睁大眼睛，他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唯恐阿椒因为刚才的忽略而发怒，但跟想象中不同的是，阿椒没以前那么暴躁，丝毫不在乎他做了什么，径直走到会议桌前坐下，沉默地拉开面板，开始按照古来的要求去做。 “阿椒……”郎月星走到他面前，忍不住露出担忧的神色，又怕这眼神会让他觉得自己在怜悯他，纠结的在后面加了个“……哥……” 他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因为年龄最小，平时对其他队友都是哥哥姐姐叫的很亲，唯独阿椒老是欺负他，所以他除了被暴打的时候，几乎没叫过“哥”。 阿椒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事？” 好平静…… 郎月星心想。 他有些迟疑的眨了眨眼睛，搞不清阿椒的心态，不停的望着古来，期望他能开口说两句话。 古来笑了笑，却没有开口。 郎月星鼓起勇气，问道：“我们……要给阿茴姐举行葬礼吗？” “葬礼？”阿椒重复了一遍，嗤笑道：“尸体都没有，葬在哪？” 对于阿椒来说，举行葬礼没有意义，他和姐姐从小就朝不保夕，随时做好下一秒会死的准备，如果这是在现实世界，阿椒拥有她的尸体，会将她冰冻起来，放在身边，陪伴着他度过余生。 可是姐姐死在了副本世界，什么都没剩下，这种情况怎么办葬礼？ “……姐姐说过，不要葬礼。”阿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悲痛。 “她不想要道别。” “也不需要悼念。” 郎月星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无力地垂着头，又问道：“明灵说巾帼会可以满足你个愿望，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让我姐姐活过来行吗？”阿椒反问，他不屑的看着郎月星，“废物，只拿了个愿望回来？” 被骂了一通，郎月星却不觉得愤怒，反而松了口气，觉得阿椒正常了许多。 “……那你有没有愿望？”郎月星又问了一遍。 正当阿椒不耐烦时，古来敲了下桌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他笑容温和的问道：“明灵有规定时间吗？” “没有。”郎月星说。 “那就不着急，没事的。”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郎月星不用紧张。 作为熟知郎月星本性的人，古来知道他并没有恶意，之所以会不停追问，只是想要知道阿椒需要什么，他好从这方面进行同样的补偿和迁就。 他的出发点很好，但这却不是阿椒需要的。 现阶段，阿椒想要的，可能只有没有嘈杂的安静空间。 “那你要不看看桑春花？阿茴姐种的都开了，特别……” “郎月星，过来一下，最近还有什么异动吗？”古来打断，朝着郎月星招了招手。 “死了五名八级玩家，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找这五个八级徽章。”回答的是金目，他在古来离开的时候，也参加了几个副本，如今经验已经填满等级池，就差一些资源和一个徽章了。 资源好得，但是徽章难拿，他借着这身份混进了同样等级的一个七级玩家群，从中得到了许多内幕消息。 “一部分七级玩家投靠了黑游，一部分则试图接近爆炸的世界，想要借此机会找到徽章，一部分则觉得既然别人能杀八级，他们也可以，于是开始了作死的尝试，最后一小部分人，决定等局势乱起来，再趁机得利。”金目笑呵呵的，略有些肥胖的脸上是毫无攻击性的和善，“这是我整理的资料，发给你了。” 古来点开，看到的是被归纳整理好的表格，所有一切一目了然。 郎月星凑过来看到，“哇”了一声，敬佩道：“金目叔，你做的表格真好啊！” 金目咳了一声，“叫哥，叫哥就行……” “啊？你上次……” “咳咳咳咳！！！哥，叫哥！别把我喊老了！”他心虚的猛咳起来，把一旁在打瞌睡的乌衣巷都给吵醒了。 “咦？醉光阴，阿椒，你俩回来了！任务完成的怎么样？评分得了多少？” “A。”古来对他点了点头说：“有阿椒帮忙，不算太难。” “你们都做了什么？”郎月星问。 “换下了皇帝。”古来语气很淡，对于这个结果看得不是太重，他最后换下皇帝的人选并不是文景濯，而是直接将君主□□制度改成了共和制，所有贵族全部分为平民，去掉五区划分，一切按照地名来划分，所有官员由人民选举而成。 不过，这条路走得也不会太快，阿椒所在的国家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接受这个新政体，但古来相信，未来的某一天，孩子们可以不用在战争中成长起来。 “哇！”郎月星这次更是崇拜的直冒星星眼，“能详细跟我说说吗？” 古来点了点头，“可以，不过要等我做完这些工作。” “嗯嗯嗯！”郎月星猛点头。 古来又敲了敲桌子，在面板上点了一杯温水，他边看资料，边抿了一口。 金目递来的表格统计得非常好，一路翻看下来，古来便找到了真正需要的东西。 他目光一定，想了一会，便将其截图放在自己的文档里，对郎月星说：“把你的队长权限先借我用一下。” “好的！”郎月星完全没意见。 有了队长权限之后，他就可以看到只有队长才能决定的入队申请表，除了本该被拉黑的咪咪依旧锲而不舍，还有一个名为【云锦】的玩家，也在申请。 他发来了一句很奇怪的申请语，【不用让我通过，但希望你看到这条可以联络我，我短暂的看到了你我的未来，有些事想找你商量。】 古来眯起双眼。 郎月星则指着这名字，说道：“云锦……我认识他！光阴哥，他的天赋技能和你类似，都是可以看到未来，不过他看到的很随机，大多数是和金目哥一样，用来充当望远镜。” 金目突然被点出来，略显茫然地看了过来。 “他看到了什么？”阿椒侧过脸，微微颔首道：“加他啊！让他过来。” “你也认识他？”古来有些奇怪。 “不认识。”阿椒说：“就是忽然感觉他很讨厌，会给我们造成不小的麻烦，应该提前解决。” 古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沉思的眼神盯着阿椒，后者被看的很不舒服，却强忍着没发作。 “直觉？”古来问。 阿椒一愣，他是个聪明人，顿时便明白过来，原本就苍白的皮肤在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全身紧绷，双眼睁大，嘴唇紧抿着默不作声。 他伸出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手掌用力，隔着肌肉，他能感受到那越来越快的心跳，与正要沸腾的血液。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无法言语表达，但却不让他感到恐惧。 阿椒近乎是以一种奇怪的，朝圣般的表情，说道： “是、是直觉……” “你刚才是不是想用杯子砸我？” 他颤抖着，声音微弱，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眼泪肆意流下，哽咽的哭泣着。 古来攥紧了手中喝水的杯子，他不可置信，重重复杂的情绪齐齐涌上，堵得胸口又闷又疼。 “真的？” 阿椒的血液都在沸腾，浑身如同被电流窜过，他抬眼看向古来，强装出来的平静彻底被击碎，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脆弱神情，说道： “是姐姐的直觉……” “它在我的身上。” 会议室一片沉默，古来叹息一声，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你继承了它。” “这应该是阿茴给你的礼物。” 591 申请 我中bug了？ 阿茴的逝去是一把锋利的刀, 一直插在他们的心中。 团队中的所有人，没人会觉得轻松，大家都想为她报仇，想要抓住醉舞, 食其肉啖其血, 可是，在如今的时代洪流之下, 他们的反抗微乎其微。 古来时常会犹豫, 是否要将他们扯入这场漩涡, 因为这是一条注定十分艰苦的道路，即使他们现在看不到这么远，可最近发生的一切, 也会让人有着模糊的预感, 但至今为止, 还没有人选择离开。 这对古来来说，就足够了。 “阿茴的直觉……到底是什么？你们家族遗传的技能？还是属于那个世界的特殊人群？为什么能够传给你？” 面对古来的疑惑, 阿椒只是摇了摇头, 他对此并不清楚。 “至少……我记事起, 姐姐就有很准确的直觉。我一直以为这是天生的……” 乌衣巷想了想说：“或许你们家族的某位祖先是一名玩家，因为某些特殊性, 将天赋技能, 或者特殊道具里的能力以血缘关系遗传下去。” 阿椒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嗯了一声说：“不用探查, 我对直觉来历没兴趣, 我只想用着这个能力杀死醉舞。” 乌衣巷顿时笑了起来，“这也是我们的想法！” “会死。”阿椒死死盯着他说。 乌衣巷一愣，继而更豪爽的笑了起来, 他大笑着拍着桌子，特别开心的说：“我要是怕死，当初就不会加入你们了！” “我们活着，就是为了复仇，阿椒，这不是你的宿命，而是所有组成团队成员的宿命。” “这条路，我们已经走了很长，有的报仇成功，有的还在努力，但只要活着，想要活着，就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我们这条命早就不归属于自己。” “朋友的恩情。”乌衣巷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部位，“能指引我们，让我们不要迷失方向。” 阿椒眯起眼睛，沉着脸，面无表情的看向乌衣巷，停了几秒，才不屑的嗤了一声。 他并不相信乌衣巷，却也不打算制止他为姐姐报仇的行为，在他看来，所有能够利用的东西，都必须要利用，哪怕他一点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 他真正想看到的是，自己独自为姐姐报仇，他想要占有姐姐的一切，可是没有办法，在这条路上，他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微小。 乌衣巷早就知道阿椒的性格，没有生气，在成为团队的首领之前，他其实是个十分坦然直率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从不将烦恼留在明天，即使是愤怒，也会用拳头表达一切，作为在草原上长大的孩子，即使作为混血，从小被人歧视，可是他从未怨恨过命运。 真正让他绝望的是迎来了第一个朋友的死亡，以及被那么多信任的目光仰望着，却只能无力地看着这些眼神一个个暗淡下来。 乌衣巷早就没了当初刚进游戏的莽撞，他在无数个副本中学会了要收敛自己的脾气，也在加入假酒团队后，从古来的身上看到了真正有智慧的人，应该做什么样的举动。 于是他只是摇了摇头，不再开口，会议室又一次沉默下来。 这让本来打算拉架的郎月星怔在原地，最后只能挠了挠头，将这事放下，不再理会。 古来从一开始就知道两人打不起来，他又喝了口水，继续问道：“天衍回去了吗？” 阿椒抬眼。 “……哦，我都忘了还有他！”郎月星一拍脑门，懊恼道：“最近都忙糊涂了！” “光阴哥，天衍一直都没走，他说他想加入我们。” 阿椒扬起下巴，语气锐利道：“他想加入？这是他想就能进的团队吗？我不同意！” 古来没理会，温和问道：“天衍最近做了什么？” “没做啥，大多数时候呆在房间里，然后出来在附近逛逛，偶尔会去花园看看桑春花，或者是和轻尘聊一会。”郎月星说：“轻尘和我说过，他也懂得怎么种植花卉，不过我觉得他那是有意讨好，不安好意。” “哈！”阿椒一拍手掌，“不愧是我的好队长。” 郎月星没忍住差点翻了个白眼，他心想阿椒可真会说话，有事就好队长，无事就大傻子，这是真把他当白痴看了吗？ 阿椒又转过来，道：“醉光阴，队长都说他不安好心，那就直接让他滚。” 古来脸色平静，想了想，又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不安好心？” 郎月星知道古来不会问废话，随即沉思起来，“其实我对天衍的第一印象很不错，他从那个世界救下了阿椒……” 阿椒打断：“他打晕了我！这不算救！” 郎月星无语，不想跟他争辩，“然后是阿茴姐的视频，都能证明他没问题，可是后来我和他接触，就觉得很奇怪，有时候他态度很和善，有时候又很挑衅，还有时会露出攻击意向，虽然没有真正动手，但我能看出他是恶意的。” “就凭这个，你觉得他不安好心？”金目抢先开口，“这我知道，他挺有名的，是个卜算非常准的精神分裂者。” “还有贪财。”乌衣巷补充了一句，表情很沉痛，“我们以前请他算过一次，当时花光了所有团队资金，还为他多打了三个月的白工。” 古来对天衍的印象其实是处在还算不错的程度，他和郎月星的想法都差不多，认为人家能够将阿椒送过来，实在是仁至义尽，更别说还有阿茴对他的亲昵。 作为非常了解阿茴的人，他很清楚，阿茴不是一个随便能对人敞开心扉的性格，如果在一个副本里，就让阿茴觉得他十分不错，那这个人，肯定是个好人。 “很贪财？”古来笑了笑，问道：“有没有准备给他的谢礼？” “我给了他三件七级道具，一件八级道具。”因为古来走之前有过嘱托，所以郎月星对这事很上心，给了非常不错的报酬。“他没要。” “点券呢？” “我们几个凑了大概五万点券，他也没收。” “嫌少？” “不是……呃，看起来不是，就是想加入咱们。”郎月星犹豫着说：“我有个猜测，不知道对不对哈，我觉得他吧……可能，大概，也许，或者……也想为阿茴姐报仇。” 阿椒那双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里面酝酿着风暴，脸色也阴沉许多，“我说了，不行！” “反对无效。”古来笑眯眯地看向阿椒，在面板上点了一下，对着天衍发出邀请，让他前往会议室来一下。 阿椒直接站起来就想走。 这时，古来的声音响起，“不要任性，坐下。” 他很少会用这么冷淡的语气对待阿椒，后者一愣，继而有些不可以的指了指自己，“你……在吼我？” “坐下。”古来板着脸，严肃道：“这是你的恩人，不要给我任性，既然阿茴觉得他不错，他就是不错。” “你实话实说，你真的讨厌他吗？” 阿椒咬着嘴唇，没多久便尝到了血腥味，他愤怒的瞪着古来，最终还是在那肃然的目光下败下阵，颓然的坐回了原位。 “不。”他摇头，“我不讨厌他，直觉告诉我，他是个好人。” “我之所以拒绝他加入，是因为姐姐之前就说过这句话，她对天衍……比对我好……” 听见这理由，古来简直是哭笑不得，他揉了揉额角，还没说话，郎月星终于忍不住嘲讽起来，“你有病吧？这种醋都吃？阿椒你要是卖醋肯定能赚成世界首富，毕竟你家的醋不要原材料！” 阿椒这次倒是没有刚才那么尖锐，他皱着眉，眼神略有些茫然地说：“……这不是我的情感……不太对啊……” 古来顿时有些紧张，“怎么不对？” 阿椒也学着古来的样子，用力揉着额角，感受到疼痛，才整理好语言说：“我针对天衍，不只是因为嫉妒他……不对，我如果只是嫉妒，就不会提出拒绝让他加入的话，按照我的性格，绝对会让他加入，然后近距离的监视他。” “嘶——”郎月星倒抽一口气，也察觉到了阿椒的不对劲，滑动椅子后退一米，警惕的看向阿椒，“我就说刚才少了点什么，原来是缺了你的恶毒。” 阿椒瞥了他一眼，右手慢慢握成拳头，郎月星瞬间闭嘴，古来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头，“好了，不要闹了。” 对于郎月星这种幼稚明显的挑衅，古来是没打算制止的，他知道郎月星是担心阿椒，想要让他尽快整理情绪，如果阿椒能够揍他一顿更好，将对阿茴的悲伤转移到对挑衅的暴怒来，这种发泄情绪的方式，郎月星用的很熟练。 古来倒是觉得，发泄情绪是个很不错的疗伤方法，但绝对不是拿身体给阿椒当沙包的这种，作为刚刚和阿椒结束了同一世界副本的人，古来很清楚，阿椒内心有多封闭和黑暗，如果郎月星真的头铁撞过去，估计会被折磨的精神崩溃。 阿椒的解压，应该不是那种硬碰硬的打架，他更扭曲，也更疯狂，各种酷刑都会被他用一遍。 为了郎月星的心理健康，古来及时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这么说……阿茴的直觉在影响你的情绪？当你对天衍有嫉妒时，直觉却在提示他是好人，与你本人的意志相反，所以你就开始暴躁得控制不了脾气？”古来总结说道。 阿椒想了几秒钟，点了点头。 郎月星问道：“阿茴姐怎么没事？” “姐姐……一般不会想太多。”阿椒叹了口气，说：“也有可能是被直觉影响，导致不得不放空心思，我现在感觉很乱，就像是有人在强行扭转我的想法，眼睛看到的，心里想的，打算做的，都在被告知是错误命令，必须修正……” 他停了下，眼睛微微睁大，“我中bug了？” “很形象。”古来夸了一句，敲了敲桌子，说：“阿茴用了二十多年适应这个能力，你才刚刚得到，还需要磨合。” 想到这，他还有个猜测没有说。 阿茴的性格比较直白，认知也很简单，除了真正在意的事情，其他事情都很随意，又因为自小就有这种近乎预言的超强直觉，决断也比别人快，所以两者之间相性很好。 而阿椒不同，他人很聪明，人又很有主见，因为从小的生存坏境，他的性格中不自觉便带着扭曲，总是会故意和人唱反调，以得到阿茴的注意力，当直觉出现在他的身上时，这未必会是一件好事…… 古来叹了口气，他已经可以预见阿椒的未来会多么艰难。 看来，相性还是很重要的，相性不合，再厉害的东西都没用。 阿椒脸色变换，看来也是想清楚了这点。 他看了古来一眼，“你想我怎么做？” 古来说：“这要问你自己，你想要怎么做？” 阿椒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古来便抬手压了一下，他轻轻笑了起来，语气很温和，“不用着急回答，慢慢想，慢慢等。” “……哦。” 见事情解决，郎月星也松了口气，他双手交握在一起，真诚的希望阿椒能尽快解决与直觉的磨合问题，因为不久之后，他们就要开始对醉舞的第一次进攻，如果那时候自身除了问题，很可能会殒命当场。 作为团队队长，郎月星虽然没有古来那样的眼界，看不了太远的未来，可他在古来的教导下也能够察觉到一些潜藏在暗处的汹涌浪潮，危险从未远离，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 咚咚。 礼貌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天衍来到了会议室，他扫了眼里面的情景，推着鼻梁上的墨镜，笑着说道：“哟，醉光阴，你可终于回来了！” “你好。”古来站起身，将他迎了过来，“久等了。” 他安排天衍坐在最前面，让郎月星往后退了一些，天衍倒是没有觉得陌生，直接靠在椅背，很放松地问道：“怎么才这么点人？轻尘呢？他山石呢？蓝宝石呢？” 古来笑容不变，他看了看面板，问道：“想喝点什么？” “一杯黑咖啡，不要放糖。”天衍不客气的说。 古来给他点了后，天衍端起杯子，陶醉的闻了一下，说：“这里什么都好，就是菜式偏甜了，还不让点菜，下次可以改改了。” “好。”古来应允。 郎月星露出有些心虚的表情，他是觉得天衍很奇怪，便故意整了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古来的表情……嗯，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轻咳一声，说：“你注意点，谁让你这么自来熟的？” “嗯？”天衍抬眼，神色夸张地叫道：“你们叫我来，不就是同意我的入队申请了吗？” 592 多重 你每个人格都会卜算？ “你好自恋啊……”郎月星忍不住说。 “NNN！”天衍晃了晃手指, 咧开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叫自信！” “噗！”金目捂着嘴笑了出来, 对着乌衣巷说：“他以前不是这么欠揍的啊？” 乌衣巷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天衍也不理会这几人，只盯着古来看, 他知道古来才是最终的决策者。 “这还需要一些考核。”古来笑了笑。 “不需要。”天衍说。 “还是要的……” 天衍弹出一枚有着青绿色铜锈的古钱币，将正面拍在他的手背上，看了一眼说：“我算过了，今日加入是大吉。” 古来见此, 也不再逗他, 点了点头说：“确实。” 天衍扯出嘴角, 露出一个笑容。 “欢迎你的加入。”古来朝着他伸出手, “我是醉光阴。” “你好。”天衍很随意的握了一下，他是真的不紧张, 完全没有那种紧张期待的表情。 郎月星见此, 顿时鼓起了脸颊, 有些不太开心。 “郎月星。”他也伸出手, 对着其他人介绍起来，“阿椒, 金目, 乌衣巷……还有其他人, 他们有事没到，轻尘的话，你可以去花园找。” 天衍摆摆手，“不用介绍了，我们很熟的！” 金目讪讪一笑, 从某种方向来说，前债主的话，确实挺熟的。 停了停，天衍又说道：“还要我做自我介绍吗？” “你想说也可以，我们不强求。”古来始终态度温和。 后者想了想说：“天衍，七级玩家，28岁，天赋技能是【天衍四九】，可以加强我的卜算能力，并且在危机中寻找到一线生机，并且拥有能够使让我陷入危险的某个生命体陷入扭曲或堕落状态，有一定的几率可以化身成没有身体的灵体或者梦体，借助人们的影子和梦境逃离危险，还有一定几率能掌控副本世界的自然环境，大部分是和水有关，比如造成海啸决堤暴雨之类的。” 郎月星嘀咕了一声，“跟阿椒和我的能力都有点像。” “哦……我不知道你什么能力，虽然这和阿椒的生机一线差不多，但还是有区别的，我的比较全面，代价也比较奇怪，我使用时不需要支付器官，而是会多出一个人格。” “多……人格……”古来喃喃。 天衍打了个响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现在大概有二十六个人格，有十八个和我本体记忆互通，彼此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算是正面人格，从他们那里我能得到许多没学过的技艺，剩下八个……算是负面人格，比较激进暴力愤怒，其中还有三个，是我比较疯狂病态的人格，我一般会将他们锁起来，尽量不让出现。” 这有些麻烦了…… 古来又沉默了一会，在消化着天衍带来的消息。 乌衣巷问道：“你是因为多重人格才不肯加入别的团队？” “有一部分是这样。”天衍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被人借此坑过，多亏了我那最厉害的负面人格才活下来，而且别人知道我人格多，很容易对我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不管是觉得我多重人格，还是精神分裂，对我来说，都是一个负担，毕竟入队妨碍我赚钱。” 乌衣巷想起了被他要走的那笔巨款，脸色一黑。 金目则好奇问道：“那你加入团队，作为队友请你卜算，你是免费的吗？” 天衍一愣，眉头皱起，整张脸显得十分纠结，过了一会才不舍地说：“我……我可以九五折！” 金目：“……行吧。” 古来又问道：“你的人格变化是随机还是能控制？每个人格出来的时间多长？如何才能知道你的主人格和副人格是什么？26个人格，每个特点都是什么？” 天衍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你问的也太详细了吧？我还是需要一些**的……只能说除了那八个特殊人格被监管外，其他的人格都比较自由，很听主人格的话，他会每天安排我们在不同时间段放风，将身体借给我们。” “他？”古来敏锐的抓住了这个词，“你不是主人格？” “不是，我是9号，诚实的人格。”天衍将咖啡一口气喝了大半，咂了咂嘴吧，说道：“主人格认为我比较适合现在的场景，就让我出来了，一般他怕我说出不该说的事情，会让我在午夜的时候出现溜达两圈，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出来，三天让我出来一次就可以了。” 郎月星跟听天书一样，他觉得很匪夷所思，拥有26个人格在身体里，竟然不会打架和争执，还能每天放风，这个时间管理简直绝了。 好奇地戳了戳天衍的胳膊，“你的主副人格切换时，有什么提示吗？” 天衍摇头，“没有……以前会不自觉的打响指，但是后来一个金主觉得这样太装逼了，就不准我用。” “谁啊？这么霸道？”郎月星问。 “春风笑，其实还好，他给了我五千点券作为改习惯的补偿，我当时恨不得多来几个装逼动作。”天衍抬起右手，试图打了个响指，却始终没有动作。“不过后来在我决定边摇花手边转换时，春风笑把我揍了一顿，我就再也没有使用任何动作了。” “哦，这次给了我八千医药费，我打心眼里原谅他了。” 郎月星。“……行吧。” 他转而看向古来，试图用眼神传达出一种担忧。 ——新来的队友，怕不是个傻子吧？ 古来倒是觉得很好玩，他还蛮喜欢这种能带来轻松气氛的队友，至少以后开会的时候，能够免费听个单口相声。 “你每个人格都会卜算？”金目也眨了眨眼睛，十分好奇地问道。 “是的，这是基本技能。”天衍点头，“不过每个人格擅长方向不同，所以显得我个人能力学的比较杂，有的偏东方古代一些，用筹签铜钱八卦盘之类，有的则是西方现代，会用水晶通灵，密教仪式等，还有的擅长算姻缘，有的能看风水，有的则可以直接召唤圣天使附身，或者窥探到命运之线……唔，我是不是说得比较多了？” “擅长的方向多种多样，是不是代表能力各有大小？”古来问道。 “嗯，有的百分百准确，有的只有一半准确，我们中算的最准的是主人格，他收费也最贵，我擅长看字算前程，其他的……不太准确。” “哇！”郎月星有些跃跃欲试，非常想写个字给他，让他帮忙算算以后是当一个队长，还是当一个千人公会长。 “那你能……” “我算一次三千点券谢谢，不还价。” 郎月星：“…………” 他瞬间就缩了回去。 见客户没意向了，天衍又道：“既然你是队友，第一单我就出点血，给你……” 郎月星开心起来，“免费？” “……九折。”天衍吐出后面两个字。 郎月星：“……那算了，我不算了。” “你是算还是不算？”天衍摇头晃脑，“不如用算这个字给你测测？” “不要了！”郎月星断然拒绝。 天衍有些可惜的看着他。 “九折……九折……”他小声嘀咕了几句，又逐渐坚定起来，“九折是最低的了，再低我就要亏本了。” 古来见郎月星退缩，心中觉得有些小失落，他其实也很想看看所谓的看“字”算命，以前看过这类解说，算命的先生个个都是精通心理学的大师，算的准不准全靠一张嘴，要是准了，那就是他本事大，要是不准，定是对方心不诚，给的钱少。 反正横的竖的，好的坏的，都看他这张嘴了，有的极为厉害的算命先生还能够将死人说成活人，活人说成牛马…… 等等，这不就是现实吗？ 古来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想着自己近乎化为0的存款，一阵头疼，不仅如此，他还花光了阿茴姐弟的近两百万，一分都没剩……最近因为阿茴的事情，都忘了要去还钱……不过得先要账才行。 “九折真的不高啊！大家要是觉得太高不能接受的话，我可以介绍人格11号，他要的便宜，只需要100点券就行，只是错误率比较高。”天衍极力推销。 “多少？” “99%。” 郎月星吸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照着这张脸打一顿。 古来则笑了，“从反面来看，这已经是100%的准确了。” 郎月星恍然，“也是！” 古来再次提问，“你一直贪财是因为什么？” “看心理医生。”天衍对此也是一愣，他眨了眨眼睛，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被问这种问题。” “以前没有吗？”古来态度温和。 “没有人关心我，他们只想如何从我这里拿回或抢走钱。”天衍一摊手，“可惜，我一分都不会让他们赚到。” 心理医生的诊费……可真贵啊。 不过……要是看26个人格的病人，似乎也不那么多了……不对，要是我的话一分钱不收，天衍可是个十分不错的论文素材。 嗯，他要是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借此去和他的心理医生讲价，我要的也不多，只要心理医生一半的诊金就行。 唉，以前有那么多的点券我不珍惜，只以为自己是个有钱没处花的富豪，现在没钱了，才知道珍惜…… 古来心中惆怅，但面上却越发不动声色，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毫不知情自己被盯上的天衍还在极力推销自己，直到阿椒不耐烦的站起来，扯着天衍的后衣领就往中心台上走。 “跟我来。” “？！”天衍大惊，他睁着大喊道：“救命啊！阿茴可是做出保证你绝对不会杀我的！别让姐姐的承诺落空啊！” 593 错误 这是个不错的诱饵。 听着天衍的惨叫声逐渐远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前去制止的想法，郎月星还笑的眉眼弯弯，看着他就仿佛是看到了刚进来的自己。 “不知道他墨镜下面是什么样……”郎月星随口一说, 然后又看向古来, 问道：“光阴哥，是不是天衍不提加入的事情, 你也会开口邀请他？” 古来笑了笑，点了点头。 “果然。”郎月星倒是不觉得意外, 一般的小型团队最少十人，由于阿茴的逝去, 他们团队将空出一个位置，必须尽快再找到一个玩家加入补齐空位, 负责将取消团队福利。 而天衍不管是等级还是能力都很适合加入他们, 当然, 更重要的还是阿茴对他的莫名信赖。 乌衣巷挠了挠头，粗犷的脸上有些凝重的说道：“天衍当玩家的时间比我都长，在外面名声很响, 知道隐秘也多, 以前他都是独狼, 那些找他卜算的人未必会在意, 现在他成为我们的队友, 可能……会让我遭到一些攻击。” 这话他说得比较含蓄，天衍的客户大多数都是七八级的高级玩家，这类人不缺钱不缺人，真要是怕天衍泄密，一人给使点绊子，他们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没事, 不用担心。”古来安抚道。 金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小看醉光阴啊，既然他同意天衍的加入，就肯定想到这些问题和解决方案了！” 古来：“我没有。” 金目傻眼：“啊？” 古来这时候又笑了起来，“开个玩笑。” 金目：？ 他茫然地跟乌衣巷对视，完全没想明白古来是怎么回事，后者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继续看起了报表。 没多久，天衍就从中心台上下来，他一手扒拉着被弄乱的头发，露出了自己一直被墨镜遮掩的双眼，那是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典型的丹凤眼，眼尾有些上挑，看人的时候带着些许的傲慢和锐利，又很快的收敛起来，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睛虹膜极为浅淡，近乎与白色融为一体的银色，乍一看上去，有种非人的无机质感。 “哇——”郎月星发出感叹似的叫声，“真帅啊！” “帅个屁！”阿椒不屑。 天衍一直带着大墨镜，遮住半张脸，让人只觉得他应该长得不错，却没想到能这么帅，脸上的五官极为精致，却不显得秀气，是那种属于男人的好看，在加上他穿着一件像是盘扣的长衫，手中另一手捏着铜钱，自带着来自古老国度的神秘感。 “可以当明星了！”金目也笑呵呵地说。 “一般吧。”来自的野性男人乌衣巷欣赏不了这种好看。 古来倒是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示意天衍坐下。 他重新坐回离古来最近的位置，没什么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郎月星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这时，天衍懒散地冲郎月星抛了个媚眼，“满意你看到的吗？” 郎月星：“…………” “呕！”他突然觉得有些反胃。 天衍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屁孩！” 郎月星鼓起脸颊，非常不开心。 “你长这么帅，戴墨镜干什么？”金目好奇问道：“怕招惹桃花？” “我眼睛畏光。”天衍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有疾。” 金目一怔，觉得这家伙说话语气变了，上下打量一番，道：“你人格换了？” “14号人格，洒脱。”他说。 “……确实挺洒脱的。”金目点了点头。 “天衍，你变换人格的契机是什么？”古来问道。 “诚实放风的时间到了，在我本体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按照顺位，该我出来了。”天衍说。“其实我们每个人格都有自己的名字，天衍只是整合体而已，我倒是比较喜欢你叫我墨韵，我书法写得不错！” 古来笑容不变地驳回了，“太麻烦了，就这样吧。” “随你。”洒脱性格的天衍也不在乎这些，一摊双手，算是将其扯过。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了墨镜，重新戴上，只不过这次的墨镜没之前那么大，更小也更薄了一点。 郎月星低声问道：“光阴哥，有新成员加入，我们还要把石哥他们叫过来吗？” 古来垂下眼睑，盯着页面想了一会，说：“叫来吧，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说。” “好。”郎月星没意见，直接给没来的几人发了消息。 过了一会，轻尘，蓝宝石，八分钟都来了，只剩下他山石没来。 “石哥没回，他可能有事没看到。” “那先不管他，把录像开着，回头给他发一遍。” “好。” 古来看着郎月星点在半空中操作了一番，随即对着来到这里的人员介绍了天衍，同时又将团队的情况介绍给了天衍。 除了轻尘早有料到，八分钟和蓝宝石倒是对此十分惊讶。但这是古来决定好的事情，他俩也没有立场去反对。 “好了，我们现在开会。”古来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都看过来。 这时天衍惊讶的发现所有人全都很自觉的摊开了笔记本，一手拿笔，一手按本。 嗯？你们什么时候拿的本子？从哪里来的？开个会还用做记录？这不是有录像吗？ 从未加入过团队的天衍满头问号，他四下看看，有些不知所措。 郎月星本着队长的责任心给他发了个笔和本子，并小声叮嘱道：“要认真听。” 听什么？又不是听课？ 天衍更茫然了，他根本不想记录，但刚加入团队，也不好太孤僻，只能忍着古怪的感觉，学着别人的模样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古来在半空中展示了自己的屏幕，他倒是没像往常那样做出一个大总纲，而是直接放出了阿茴阿椒进入副本的录像。 “你从哪里弄来的？世界都炸了，不是连录像一块炸了吗？”天衍疑惑问道。 “我给的。”阿椒说。 有阿椒在的地方，总会多些黑科技，见过他能力的天衍顿时恍然，不再发问，然后低头在本子上画了个猫头。 古来播放的视频并不长，这是特意剪辑过的版本，只有三十分钟，只播放了重点。 全部看完，会议室中一片寂静，即使是他们这种不擅长谋略的人，也能看出来阿椒在很多关键时刻选错了路，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他偏偏就要做最坏的那一个。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以上帝视角重新看了一遍当初和阿椒的对话，天衍也发现了许多问题，这些都不严重，全是小问题，积累之下，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终，让阿茴以那种决然的方式选择了结局。 古来看向阿椒，说道：“你看出了什么？” “我狂妄自大，肆意妄为。”阿椒面无表情，“是个蠢货。” 他说出这番话，其他人都十分吃惊，尤其是坐在他旁边的郎月星，反应大的都要跳起来。 “清醒了？”古来反问。 “……嗯。”阿椒点了点头。 “很好。”古来夸赞了一句，脸上的笑容也少了一些，又一次抬头，看向半空，画面定格在阿茴要他活下来的时候，他调动进度条，将视频调整到了有一场大火的画面。“说说看你的想法。” “我们……做的最大的一件错事，就是在举行拍卖后，杀了那群玩家，和醉舞的冲突也是因为这个……如果我当时能够耐着性子不杀人的话，就不会得罪醉舞，或许，姐姐也不会被她盯上。”阿椒声音很低，他的表情很是阴郁，那双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愧疚和冰冷的恨意。 他仰头看着视频，微亮的光照在脸上，阿椒唇角紧抿，正死死盯着那一片火光。 死在那场拍卖会的玩家几乎全是醉舞的手下，虽说醉舞未必会在乎这群人，但作为八级玩家，作为这群人的首领，她必须要为这些死人报仇，以给那群活着的手下看。 “我当时没想太多，就觉得从进副本就很不顺利，还莫名其妙地被牵扯进了八级玩家的争端里……哦，我说的是绮罗尘和索菲娅，这两人让我觉得很不安，我没法信任他们，只想着尽快带姐姐离开，再加上后面又冒出来的荭俏……”阿椒说到这，顿了一下，苦涩道：“醉光阴，我其实是想脱离你的掌控，我不觉得自己比你差，心高气傲的认为……我是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而不是身后，所以，我想证明给你看。” “你证明的结果，我看到了。”古来语气平静。 阿椒呼吸一窒，死死咬住舌尖，颓然地低下头。 他没资格为自己辩解。 古来并不是一个会用言语刻薄对待他人的性格，一般来说，在这种时候，他会说出更柔软温和的话语，以此鼓励着阿椒，不给他本就悲伤的心灵平添痛苦。 可是现在不行，他山石不在一旁扮黑脸，只剩下他一味的说好话，根本不可能会让阿椒觉得放松，对于心存愧疚的人来说，直言他的错误，严厉的指责，反而会让人舒服一些。 “我很高兴你的坦诚。”古来倒也没有一味的指责，接着说道：“这并不是你们最大的错误，我翻到这，是想告诉你们，这其实可以作为与八级玩家沟通的转折点。” “你们是带着大量的特殊道具进副本，只要拿出三四件不用的七级道具，认真办好这个拍卖会，就可以借此机会，拉拢醉舞的这群手下，如果做得好，甚至可以将其转为固定的情报联络点，借此来寻找北极星。” “如果嫌玩家人少，拍卖得到的钱，可以散给城里的乞丐和□□，或者多去赌场这些地方，总能有办法让这群原住民帮忙找人。” “你们是要去杀北极星的，不是和别的八级玩家对抗的……你才几级？你怎么杀八级玩家？” 阿椒一声不吭，他听着古来的话，心脏仿佛被无数刀剑刺穿，只留下一个个空洞的伤口。 古来见此，疲惫的揉了下太阳穴，在心中叹息，没继续这个话题。 他是知道阿椒想要证明自己的，阿茴其实也察觉了，作为年长者，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知道这个小孩想做什么，阿椒自认为心思隐蔽，其实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 为了阿椒的自尊，他和阿茴都很默契地没有明说，那段时间局势动荡，为了大家的安危，古来便打算让人陆续离开，避避风头，于是他借着北极星的事情，给了阿椒一个机会。 本来是打算副本里的一切全都由阿椒自己做主，但古来实在不放心，才提前进入一段时间，给他打好基础，这样即使阿椒再怎么作，都会有人帮忙兜底。 绮罗尘也好，与之敌对的荭俏也好，他在两方都下了注，只要阿椒进来，不管选择哪一方，都会得到至少一名八级玩家帮忙，这样才有可能去杀死北极星。 要是真的靠他自己，哪怕北极星站着不动，阿椒都杀不动对方。 甚至……他怕阿椒真的惹毛了北极星，被疯狂报复，还特地让阿茴知道此事，作为疼爱弟弟的姐姐，她肯定会选择进入，有她跟着，阿椒做事不会太过疯狂。 古来将一切都算得正正好，他故意不去和醉舞接触，就是想让她给阿椒的经历弄些波折，越困难越好，要是阿椒成功杀人，就能找回自信，要是失败，正好知道人外有人，下次会更加谨慎。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古来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副本的剧情竟然直接脱缰，拽都拽不回来，光是进入里面的八级玩家就有十几个之多，还不提已经离开的几位。 牵扯如此之大，波及范围之广，造成了玩家世界的动荡，再加上古来一直在考察派入各处的间谍人选，一时顾不上这里，便疏忽了起来，于是……迎来了阿茴的死亡。 古来的手指慢慢攥成拳头，他抿着嘴唇，接着道：“这里的事情我不再多说，阿椒，你如果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会后单独问我。” “哦……” 古来关掉视频，重新放上了五个名字，分别是：冬无雪，千斛，石榴花，北极星，映水摇。 他道：“阿茴的自爆……使五名八级玩家死亡……彻彻底底的死亡，他们留下的徽章，我通过特殊渠道得到一枚。” 天衍听见此话，猛地抬头，瞳孔微缩，“你……得到一枚？” “是的。”古来笑容温和，“这是个不错的诱饵。” 天衍脸色变幻，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想了想，摇头说：“诱饵不够，醉舞不可能会因为这个上钩。” “如果，这个徽章来自于千斛呢？”古来抬头，对上天衍的眼睛，“她会来吗？” “千斛？”天衍眯起眼睛，笑了，“如果她还是‘人’的话，一定会来。” 594 利用 我有她留下的种子 醉舞与千斛……这是非常亲密的一对恋人。 通过阿椒传回来的录像, 古来很详细的观察了他们的互动，认为以千斛去吊醉舞，是有机会成功的, 他俩的感情比表面上看到的还要深沉, 以醉舞的性格，是绝对会为了得到千斛的遗物而出手。 但若只是如此，还远远不够。 阿茴的死亡背后，牵扯了方方面面，如果仅仅只杀了醉舞一人，根本不足以泄愤，那充当醉舞保护伞的某些人和某些组织，也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对于古来来说，如果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 就是失败和可耻的事故。 再加上醉舞被救走之后，有可能会被游戏控制, 她如今是否还是“醉舞”，这也要打个问号。万一她真的被污染了灵魂, 成为任由游戏掌控的傀儡，到时候，要如何杀死她也是个问题。 类似的问题还有很多, 初步看起来全是小事, 一旦往外延伸, 全都是无法逃避的“大事”。 事关生死, 可疏忽不得，古来的肩膀上不仅仅是压着他一个人的命，还有整个团队成员的性命。 只要一想到这, 便觉得压力剧增，但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眼神依旧平静，手指微动，在半空的玩家姓名后，又放上了其他活下来的八级玩家姓名，并说道：“根据我的推测，死去的五名八级玩家，是离阿茴最近的一群人，她的技能一旦开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但崩毁世界不会在一瞬间门完成，中间门有一段到五分钟的缓冲时间门，如果那时和她距离过远，以八级玩家的敏锐和能力，绝对可以安全逃脱。” “可现在，死了五个人……为什么死的会是这五个人?他们都在那里做什么？” “阿茴的身体和灵魂被烈火侵蚀了好几天，在这期间门她能一直忍受这种煎熬，怎么刚从时间门之堤上出来没多久，便选择自爆？以她的性格，哪怕有牺牲的念头，也不可能在一开始就暴露出来，能活着她不会选择死，除非是彻底活不下去了……她为什么会觉得活不下去？醉舞给她的压力很大吗？当时促使她在与阿椒分离半个小时，便决定自爆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古来的声音并不严肃，他的语调没有起伏，很平缓的将自己的问题全都说了出来，“半个小时……是不是太短了？以阿茴的实力，她要是想躲，谁能找得到？” 面对古来的问题，会议室中无人能够回答，天衍张了张口，又很快闭上，这些问题他也曾经想过，可是……始终无法找到答案，唯一确定的就是，当时阿茴送他离开时，就已经心存死意。 如果还有副本记录的话，就没有这么麻烦了，不管是什么问题，只要重看一边播放就可以，现在他们掌握的是阿椒的第一视角记录，许多资料完全空白，需要进行猜测。 可猜出来的答案又怎么能当真？万一得出了错误的结论，误导了大家，那他可就是罪人了。 郎月星若有所思，“光阴哥，你的意思是说，阿茴姐在与阿椒分开之后的半个小时内，不只遭遇了醉舞人的追捕，还有别人的骚扰？是北极星和映水摇，呃……还有冬无雪？” “如果是这些人的话，能躲半个小时，阿茴已经非常不错了。”金目沉声道。 “姐姐……应该是故意暴露自己知道了一些秘密，引起醉舞的注意……当时姐姐从时间门之堤上出来，我就察觉到有人在监视……于是我主动离开，引走了千斛，可他并没有太用心追我，没多久，就装作脱力停下，我绕了点路想回去找姐姐，结果遇到了天衍，他把我打晕带走了。”阿椒嗓音微哑。 “对，是这样。”天衍点了点头，承认道：“阿茴求我尽快带阿椒走，我怕会遭到阿椒的反抗，就在见面时偷袭了他。” “有人阻拦吗？”金目问。 “没有，我去追你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敌人。”天衍说。 金目哦了一声，又纳闷道：“这不对啊，要真是死了五人，还差个冬无雪啊，阿椒，她不是和你们关系还行吗？过去追阿茴做什么？技能都被偷了，按理说……不该以身涉险啊。” 说到这，他突然一顿，想起了一件事情，停下了做记录的手，看向了古来，问道：“我记得咱们和春山寒玉关系不错，他们前会长死在阿茴手里，绮罗尘是什么反应？两家要断绝关系吗？” 古来笑了笑，安抚道：“我手中的徽章就是绮罗尘给的。” 金目一愣，继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不可能吧？为什么啊？” “冬无雪应该是死在了千斛手中。”古来很平静的就丢出一个大雷，炸得他头晕目眩。 “据绮罗尘说，在会议结束后，冬无雪便独自离开，说是要调查一些事情，之后再无音讯，直到他为了保护春山寒玉的另外人，强行离开副本后，才得知了冬无雪的死讯。” “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准确还原冬无雪死时的场景，当时北极星，映水摇，石榴花，人合力击杀了冬无雪，并得到了她的徽章。”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们先杀了冬无雪，之后才过来寻找阿茴，所以。我们俩家不仅不会敌对，反而是在复仇路上的同伴。” 金目挣扎着张开嘴，却发现自己说不了一个字，古来的话让他头脑发蒙，不知所措。 同时，他想明白了一个更可怕的事情。 如果……古来连这些都猜到了，那他刚才的问话恐怕也早就有了答案，普通人未必能从那段视频里看出什么，但是以他的智慧，肯定早就找出了前因后果。 古来的目光扫了一圈，看着若有所思的众人，接着嘱咐道：“我们后续会有一些合作，他们很快将派人过来商谈事情，郎月星，最近你辛苦点，经常到家园看一看。” 郎月星乖巧地应了一声。 他是队长，对外接待得他出面，其他人要不性格不合适，要不地位不合适，春山寒玉对外形象还不错，没听说什么仗势欺人的丑闻，在他印象中，这是一群老老实实种草药做治疗道具的医疗团队，所以他对此还很放松。 “我有个问题。”金目举起手，表情古怪的说：“……杀冬无雪，图什么啊？” “八级玩家的位置。”这次回答的是蓝宝石，他微微一笑，将半长的披肩发撩到身后，语气轻缓地说道：“我有个消息，说是游戏打算整合所有八级玩家的力量，一起打破当年燎原火的封锁，增加更多的空位……然后，冬无雪是这群人里反对声最大的那个。” “杀鸡儆猴？” “嗯。”蓝宝石眨了眨眼睛，揶揄道：“也可能是在试探某些人的态度，比如，在最顶点的那位。” 最顶点…… 金目眨了下眼睛，忽然一怔，脑海里跳出一个名字。 远航者。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但却让他们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之前在无影市那个副本，他们便被远航者压的喘不过气，要不是后来靠着燎原火的帮助和古来的指挥，他们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燎原火只要立在那里，就如同永远触碰不到的大山，让凡人只能仰望山巅。 金目叹了口气，双手交握在一起，“我希望不要再碰到他。” “我也是……”蓝宝石语气沉重，“跟大佬打交道太累了。” “你们说，这次的副本里有没有远航者的手笔，或许……春风笑和魔鬼就是他派出去探查情报的？”八分钟也试着说了个猜测。 在他身旁的轻尘嘴角噙着一抹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八分钟：？ 蓝宝石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说的都对，我们的八分钟长大了。” 八分钟顿时察觉到不妥，他犹豫了下，又仔细思考一番，才明白自己是说了句废话，不过他没太在意，翻看着自己的面板，继续道：“如果属于千斛的徽章被拿出来了，那其他人的应该也都被找到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出现新的八级玩家了。” 金目笑道：“没那么简单，真要想拿到徽章，得等那群八级打起来才行，他们不动手，其他人都是小打小闹，我呢，就打算在旁边捡个漏啥的，能有就有，没有的话我就不强求了。” 虽说富贵险中求，可那也得有命才能求啊，金目算是看开了，要是远航者真的出手了，他掺和其中，纯粹是找死，唉，佛了佛了，看开了。 “醉光阴，你说，会不会绮罗尘手上还有别的徽章？”天衍开口问。 “他手上就算有，也不可能给你。”蓝宝石说道：“春山寒玉的七级玩家不少，能给我们一枚已经不错了，要是还有一枚，肯定不会再放出来，别惦记了。” 天衍没出声，心里明白是这个理，可就是觉得还能有点希望，让他和金目一样看开，他有点做不到。 要是之前一个人的话，他晋升的想法没那么强烈，可是现在，被卷入一群八级玩家中，他名声再高，也只能乖乖等死，这种迫切想要变强的念头萦绕在心里，一直挥之不去。 “你需要晋升的资源齐了吗？”蓝宝石疑惑问道。 当初乌衣巷能够晋升，是靠着他们整个团队的奉献，所有人都贡他一人，就这还攒了好几年才攒够晋升的资源。虽说这里面有他们这一群人在副本里蛮干拿不了多少奖励的原因，但一次次下来，都比独狼强。 一个人就算再强，想攒齐那种海量资源，也得十年八年上百个副本下来才能攒够，以他对天衍的了解，这家伙也没厉害到哪里去，除了卜算，其他的技能一般般。 “这我能答。”金目抢先一步，笑呵呵地说：“一般人是集不齐，总缺点东西，可有的人不缺啊。” 蓝宝石秒懂，都是同一个队里出来的，彼此什么作风一清二楚。 这是表示他们手里没有，但不代表别人没有，找个差不多的七级玩家，从他手里把东西抢过来，一切就没问题了。 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天衍，语气真诚了许多，说：“哥们，你抢劫的时候雇打手不？咱们哥几个都能处事，绝对耐打能打！” 天衍：“…………” 他莫名觉得蓝宝石的表情十分眼熟。 八分钟也兴致勃勃，他年龄不大，是全队第二小的，如今才19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一听要打架，拍着胸脯说：“你放心，这种事情我们最拿手了，抢不到不要钱，抢到了七分账，怎么样？” 天衍推了下墨镜，嘴角微抽，缓缓道：“我考虑考虑。” “你包月给你打九折！包年给你打七折！越多越优惠，还可以办理积分……” “咳！”乌衣巷猛咳一声，打断了八分钟的话，他有些赧然的看向古来，后者笑容温和地回望过来，似乎并没有因为被岔开会议而生气。 嗯，一点都没有。 乌衣巷打了个激灵，在古来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瞪了八分钟这傻小子一眼，接着挤出笑容，挠着后脑勺，尴尬道：“哈哈……小孩，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古来嗯了一声，毫不受影响的接着说道：“千斛的八级徽章对醉舞的吸引力很大，但对其他人来说，吸引力一般。” 郎月星连连点头，“还有件事情，光阴哥，石榴花的团队五月蜜被红裙收编，醉舞倒是还算厚道，给的条件不错，而映水摇的团队白露珠则被吞并，我想，这群人也可以利用。” “贡献不大。”天衍思考了一番后，说道：“他们等级不够，只能当炮灰。” 郎月星持反对意见，“别小看低级玩家，用得好，可不比那群人差！” 天衍叹了口气，“阿茴只有一个，我觉得……短期内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她那种水平了。” “前有燎原火，后有阿茴……这两个女人的实力和心性都很厉害，要不是最近明灵变得强势了，恐怕会出现专门屠杀女性的组织出现。”他停了下又道：“其实，现在的局势还不够乱，醉光阴，你可以借着这些残兵去搅浑这趟水，越浑我们才好摸鱼。” “怎么做？”郎月星神色凝重，“就是这点才不好动手，我们被盯着呢。” “可以故意放出一个引子。”他看向身旁的古来，与这含笑的眼神对视，“你一定有主意了，对吧？” 古来从他的墨镜上看到了自己的表情，那是带着像笑容面具的一张脸。 他的手指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两下，最终闭了闭眼睛，点头。 他说：“我想利用燎原火。” “我有她留下的种子。” 595 忘记 我们是兄弟，是流着同样血脉的亲…… 飞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 已到黄昏，从机场出来，外面是夕阳最后的挽留, 带着令人炫目的橙红与偏暗的紫色映照在视野中。 霓虹灯光缓缓亮起，在天将暗时带来了朦朦胧胧的光, 冬季还未完全过去，微冷的寒意在城市中流窜, 古来走出了候机大厅, 被冷风吹得一愣，裹紧了身上的黑色外衣，四下看看，辨清方向才踩着灯光与太阳的余晖往前走去。 谢绝了周围招手的出租车司机，他将脸往大衣里面又缩了几分，只露出一个被风吹得通红的额头。 南方的温度和北方相比差距太大，古来本以为一件外套可以扛住, 现在看来, 是太年轻了。 “小来, 过来。”温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古来顺着声音探出头, 一眼便看出了和他做同等打扮的古往。 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呢子外套，也是黑长款，似乎是赶来的太急, 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等走近了, 古来才看到他的脚上套着一双棉拖鞋。 古来垂着眼眸，笑了一声，如果何青也跟着来, 看见大哥这种打扮，要数落半天的。 “……咳。”古往缩了缩脚，抬手招呼了弟弟一下，从拎着的袋子里拿出围巾给他围上，问道：“行李呢？” “没带。”古来的声音有些发闷，刚从机场出来又被吹了会冷风，让他觉得可能感冒了，“我想着，上次放在你这里的东西还能用，就什么都没拿……对了，那些你扔了吗？” 古往想了想，“之前的牙刷扔了，衣服还留着，妈临走前买的一大堆零食我还没吃完，正好帮我一块消灭了。要是缺了什么，再去超市买。” “嗯。”古来点了点头，他感觉更冷了，乖乖跟在大哥的身后，赶去停车场。 走了一段路，他身上多了层薄汗，倒是没有刚才那么冷了，他索性也不着急，慢慢溜达起来，等着大哥开完车再过来接他。 “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古往很快就开了车过来，一开车门，里面一阵暖风，激的古来打了个喷嚏。 古来含糊的嗯了声，默默戴上口罩坐在了后排。 “发烧？”古往回头看了一眼，伸出手想要试试体温，可古来看到他被冻的通红的手掌，默默往后退了一些。 “呵，你倒是知道怕冷，睡一觉吧，我直接回去。” “哦。”古来是真的累，他最近心神不宁，思虑过重，总是不能睡个安稳觉，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阿茴的脸，有时候，他会梦到阿茴满身是血的问他，为什么不救她？ 古来每次都回答不了，他醒来后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满心苦闷，越发的疲惫，可越是这样就越不想睡，脑海里乱糟糟的，理不清思绪。 古往从后视镜里看着弟弟的状态，微微皱了皱眉，他挑了个很抒情的钢琴曲，悠扬的曲调慢慢在车里飘荡。 古来哑声说：“换个新歌吧。” “行，你说什么是什么。”古往也不和他争辩，切了流行曲，但是从车载音响里传出来的却是一堆撕心裂肺的吼叫，顿时乐了，“现在还有小孩唱金属乐？唱的不错啊……” 古来更烦躁了，他不喜欢太吵闹的声音，侧身歪倒在大哥的后座，结果没估算好距离，头磕在车上了。 “难受？”古往问。 “……嗯。”古来捂着头，停了一会，才开口说：“大哥，我来你这是为了工作……听说北越这边计划对微小企业进行大力扶持？互联网行业进驻产业园免租三年，还有最低税收？” “有这事？”古往一怔，他最近忙着做个项目，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政策，不过要是真的执行下来，那么北越确实有很大的发展前景，即使弟弟的公司不搬到这里，也可以开个分公司占着空。 他的手指点了点方向盘，一瞬间便看到这里面的巨大商机，笑了笑，说：“我不清楚，回头帮你问问，先睡觉吧，从机场回去得一个小时，到了我再喊醒你。” 古来哑着嗓子，又问道：“北越是首都，如果真要开公司，需要注意什么？” “注意的可多了，这里打个喷嚏都能遇到官，生病就别想工作的事情了，睡觉。” “睡不着……你和我聊聊天。”古来停了下，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和大哥的共同话题，他沉默了几秒钟，又问道：“最近工作怎么样” 古往：“…………” 古来又道：“你找女朋友了吗？” 古往：“…………” 古来：“你工资涨了吗？” 古往按了下喇叭，莫名觉得好笑，“你怎么回事？管起我了？还是妈没来，你替她探口风的？” 古来也跟着笑，他扯着唇角，胸腔跟着颤动，随即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带病工作……辛苦啊……”古往表情没什么变化，他调整了方向盘，直接转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在那附近停了一会，一个跑腿小哥敲了敲车窗。 “先生，您的药品。”对方是个圆脸的小孩，年岁不大，脸上带着笑容。 “谢谢。”古往接过后，在手机上给他打赏了小费。 见此情景，古来又叹了口气，“我真没事，吃点药就好，不用来医院。” 古往并不理会，他很快就开着车回去，正好遇到了前来交论文的一个学生。 学生个子不高，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模样，画着淡妆，身上穿的很是青春靓丽，正在他门口徘徊。 “古老师！”见到古往回来，女生眼睛一亮，猛地招了招手，古来刚走过去，在她身旁，也跟着站起了一个人影，而这个时候，他们才看到了古往身后还有个人。 “呀，这是？”女生好奇的看着古来。 “我弟弟。”古往接过女生递来的论文，扫过开头，顿时眉头紧皱。 女生屏住呼吸。 古来叹了口气，看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两人，先打开了门，招呼大家进来，说道：“要喝什么？” “不，不不不用！”女生连忙摆手，她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僵硬，说道：“我们不渴，一点都不渴！” 在女生身旁的男生较为年长，大概三十岁左右，发际线很忧伤，戴着圆圆的眼镜，紧抿着嘴唇，跟着摇头。 “这是你们两个联合交的东西？”论文很厚，大概有二十多页，但古往却翻得极快，他只看了里面几个重点数据，上下打量了下这俩跟鹌鹑一样的学生，肃着脸，并不说话，转而进了书房。 女生瞪圆了眼睛，随后又垮着脸，她看向古来，可怜兮兮地说：“弟弟好，我叫姜果，他是我师兄，也是我男朋友陈涡。” “你们好，我叫古来。”古来笑了笑，他让两人去沙发那里坐着，又各自倒了杯咖啡，说：“你们在这等等吧，我大哥应该很快出来。” “呵呵，希望别那么快……”姜果双手合十，真诚的祈愿道：“上帝啊，菩萨啊，求求你们看在信女天天供奉的份上，让我这次别挨骂了……” 陈涡则苦着脸，说道：“我只想别大改框架了……” “啊对对。”姜果点头，又连忙问道：“之前数据咱们都检查了对吧？没错的了吧？” “应该……”陈涡很犹豫，他迟疑了一会，才确定的点了点头，“嗯，不会出错。” 话音刚落，古往便打开门，神情阴沉地说：“你们两个给我进来，这么重要数据都能算错六个，真行啊！” 姜果猛地跳了起来，“啊？不可能啊！我检查了三遍！” 古往扯着唇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算错六个数还能得出正确结论，怎么做的？要不你当老师教教我？” “古老师，我对天发誓！我真不可能算错啊！”姜果拽着男友迅速冲了进去。 古往抬眼，又看着打算收拾的古来，“睡觉去。” “……哦。” 一觉醒来，古来怔然的看着天花板，很奇怪，这一次他没有在被梦魇纠缠，很安稳的睡到了天亮。 他抿着唇角，走出房间，古往已经做好三菜一汤，正等着敲门。 “大哥……” “坐。”古往放下了手机，他抬眼仔细打量着弟弟，眼神带着审视和探究，“发生了什么？” 古来知道自己瞒不过他，却不打算如实说，他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一点说：“我一个朋友去世了……” “孟意候死了？”古往颇为喜悦地问。 “……不是他。”古来垂着眼，他低声说：“我对她的死充满了愧疚。” 古往没安慰他，问道：“怎么死的？” 古来说道：“……车祸，才27岁，如果我能够早点察觉的话，或许她就不会……” “27岁，确实年轻啊……”古往今天的胃口很好，他吃了不少，轻飘飘的说：“可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只是朋友而已，又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死在你的面前又能怎么样？” “你现在想这些根本没意义，你救不了她，也无法挽回错误，与其带着愧疚，还不如将其忘掉。” “小来，忘了这个人，对你是件好事。” 古来猛地抬头，满眼不可置信，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了大哥的真实一边，他撑着身体站起来，顿时觉得头重脚轻，刚走一步，就有些踉跄。 “不过，你能够在感到难受的第一时间就找我商量，这件事值得夸赞。” 古往声音平缓，但是入到古来的耳中则变成了扭曲的音调，他听不清，也看不清，四周的景物一直在变换，身体也变得极度疲乏，这种疲劳来自于灵魂，催促着他尽快睡去。 古来唔了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口血，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秒，却又被更大的力量压了下去。 他倒在了地上，不管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盯着古往，似乎要将这一切永远刻在脑海里。 古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他走了过来，很轻易的将弟弟抱了起来，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叹了口气，“出去有什么好？接触的人越多，感受到的痛苦也就越多。” “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不好吗？照顾爸妈，好好上课，平淡生活，最好再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我倒是挺想听他们喊我大伯。” “小来啊，为什么不这么做呢？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古往的声音逐渐远去，再也印不到他的脑海里，古来只觉得自己如同被囚困在深海中的鱼，在狭窄黑暗的洞窟中动弹不得。 “唉……”古往又叹了口气，他摘下眼镜，略有些不太舒服的捏着眉心，看向一旁飘在半空中的狰狞头颅，疲惫地说：“小来的心太细腻了，明明给他做了暗示，竟然还能因为普通朋友的死亡难过，真是……” 那头颅用空洞的瞳孔对着他，紧抿的嘴唇微微张开，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古往却听得很认真。 “嗯，你说的没错，那就再来一次暗示，可能是之前干爹的死造成了冲击，结果这么短的时间内又经历了一次死亡，让他承受不住了。” “也怪我，刚才在机场没看出来，家里又有学生在……时机没把握住，下次应该不会了。”说到这，古往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没想到有一天，我还得求着孟意候长命百岁？” 女人的长发垂下，轻柔的覆盖在古来脸上，似是在安慰着生病的孩子。 古往眼神越发温柔，他看着熟睡中的弟弟，咬破手指，在这光洁的额头上画出一个隐秘的符号。 就像是一颗被蛇缠绕的心。 “你会将这种痛苦放下……”古往轻声说：“你会永远记住对死亡的恐惧，你会更珍惜自己的生命……会用尽所有的力量来避开自己的死亡……” “同时，你也会在无法排解的痛苦中再次找到我，小来，你会永远记住，只有我，才能帮助你。” “我们是兄弟，是流着同样血脉的亲兄弟。你可以永远信赖我，直到我消失为止。” …… “大哥……”古来睁开眼睛，看到坐在一旁的大哥，头疼欲裂，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他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哑声说：“好渴。” “给。”古往给他倒了杯水，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烧到40度，要是再不醒，我就带你去医院了。” “啊……”古来一怔，闭着眼摸了摸脸颊，什么都没摸出来，只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 他稍稍坐了起来，扯着唇角说：“我没事，大哥不用管我。” 古往轻笑一声，“到底是长大了，以前可是要拽着我的衣服，逼我整夜照顾你。” “其实……我来找大哥是因为……因为……”停了下，他捂住头，茫然的看向古往，“因为什么呢？” 596 医生 我觉得……医院误诊，这位病人并…… 等到些微的疼痛从指间传来时, 他山石才有了自己已经进入到副本中的真实感。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他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难以忍受的晕眩或提示, 似乎一眨眼，自己就身处异乡，直到那雨后清晰的空气传来, 他才恍然的回过神。 该说真不愧是燎原火的【种子】吗？光是传送就与众不同。 他打开了身旁的窗户, 外面是个环境清幽的小区，因为还是清晨时分, 外面并没有人出现，只有树木被风吹起的簌簌声。 这里…… 他山石环顾四周，放下了手中的针, 先去看了手机，过了片刻后, 属于他的身份记忆终于传来。 【沙思远, 年龄32岁, A城三甲医院内科主任，被院长以高薪从省城挖来的顶级医生。】 他山石神色不变, 心情倒是放缓了一些，如果是第一天上班, 就不用刻意去与其他同事交流，也能够利用这点来做些其他事情。 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间, 他山石拎起家中的公文包，开车前往医院上班，路上倒是平稳，并没有早高峰的拥挤，只不过碰到的行人却不多, 哪怕有一两个，也全是形色匆匆，看不清表情。 他山石趁着这时间，继续翻看着手机上的资料，沙思远目前只有一个女友，远在省城医院不能过来，他们相识五年，打算年底结婚。 这倒是个需要在意的点。 他山石垂着眼眸，按照原身的习惯，给这位女友发去了早安的消息，对方秒回，看来是刚下夜班。 到了医院后，这里的环境还算不错，至少不是那种一看就很差劲的乡镇医院。 他先去和院长报到，却没有被领着去科室，而是先被带到了手术台。 院长是个和蔼的老人，姓连，习惯弓着腰，将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说：“小沙啊，之前跟你说过，咱们医院呢，有个惯例，所有医生来到这的第一天都要先进行一台手术，我想，你应该有准备了吧？” 他山石顿时一愣，他根本没有这段记忆，来之前不管是院长还是其他工作人员都没有任何通知，更不记得说过要做手术……他本想借口没准备拒绝，不过看着院长的笑脸，莫名觉得四周温度冷了一些，思考了几秒钟，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先把病人的资料给我，还有助手……” “没有助手，这是你一个人完成的手术。”连院长笑呵呵地，他拍着他山石的肩膀说：“我相信你能完成的，对吧？” 他山石只觉得他的手冰冷刺骨，顿时嗯了一声，立刻反应过来，露出自信的笑容：“院长，放心，我可以。” 连院长的笑容也越发和蔼，他朝着手术外的玻璃招了招手，随后就有两名将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护士推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他山石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心顿时沉了下去，因为他很清楚，这是属于尸体的腐臭味。 “院长，您想让我做什么？” 他山石看着护士准备的手术器具，连换无菌服的事情都不打算说了，上前拿走了一柄手术刀，划开裹着尸体的尸袋，露出一个高度腐烂的男尸。 连院长的表情一点都没变，在手术室下明亮的灯光中，皮肤显得越发惨白。 他指着这尸体，语气温和地说： “你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他山石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他的手指摩挲着手术刀，冰凉坚硬的触感给了他一点底气。 “好。”他山石语气沉稳，他仔细看着这具尸体，又朝着旁边看了一眼，问道：“没有病人资料吗？” “没有。”连院长又一次拍着他山石的肩膀，“沙主任，时间不等人啊……” 这一次，他用的力度比刚才还要重，几乎要将肩膀拍碎。与此同时，原本放在手术台中的电子仪器开始亮起光来，上面有个硕大的红色数字开始倒计时。 时间只有100秒。 他山石表情不变，依旧很平静，只点了点头，对连院长说：“院长，时间不多，请不要再打扰我。” “呵呵。”连院长背着手，往后退了一下，说道：“好，好……” 他山石这才开始细心地检查着尸体。 尸体的衣服早已被除去，只能从轮廓和一些肌理特征看出是具男尸，身上的血肉也大多烂掉了，腹腔微微鼓胀，腰部处流着黄白的浓水，恶臭袭来，只让人觉得窒息。 再加上脸颊有无数蛆虫爬来爬去，露出森森的牙床，使他彻底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他山石对此并不觉得恐惧，他见过无数具尸体，这一具比起那些泛着诡异变化的尸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唯一困难的是，高度**的尸体状况，让他无法第一时间确定此人的死因。 他不是法医，也不是警察，平日工作也甚少会有调查别人死因的内容，此时只能凭借着经验在不停的翻看着死者的尸体。 男性，中年人，头骨凹陷，腰椎断裂，双腿骨折…… 一边判断着自己的情报，他山石缓缓转身，眼角的余光扫过外面，发现连院长彻底没了笑容，只剩下一双往上吊翻的白色眼珠幽幽“看”着他。 刚才进手术室里送尸体的两个护士，在他的手中被扭成了两个球，殷红的鲜血正从她们身下流出，浸湿了连院长的白大褂。 他山石迅速收回目光，他更用力地攥紧了手术刀，对连院长说：“我能解剖吗？” “你可以对他做任何事。”连院长的声音很慈祥，带着让人放松的温暖，说道：“只要你能得到正确的答案。” 他山石抿紧嘴唇，额上落下一滴冷汗。 他的脊背挺直，眼眸垂下，抬起手，他的手很稳，一点也不颤抖，稳稳的划开了这具尸体的腹部。 而此时，他鼓胀的肚子里竟然不是腐烂的内脏，而是一个正咬着手指的丑陋婴儿。 他山石只觉得周围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他屏住了呼吸，盯着这婴儿看了几秒钟，嘴角绷紧，放下了手术刀，旁边的机器依旧在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院长。”他山石转身看向连院长，开口问道：“这个病人，真的死了吗？” “这是答案？” “不是。”他山石摇头，“我觉得……医院误诊，这位病人并没有死。” 院长的笑容与刚才一样，只是那双眼睛再也没有任何温度，他径直看着他山石，直到倒计时清零后，才张开满是尖利牙齿的嘴巴。 “真可惜……”他咽了下口水，“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啊……” 他将两个被团成球的护士松开，一脚一个彻底踩爆，大量的血液喷涌溅射在手术室的墙壁上，他山石没有后退，被血溅了半个身子。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面对这种情景恐怕要吓得尖叫，被逼成疯子，可对于他山石来说，他很清楚，在这场和连院长的对弈中，是他赢了。 “小沙啊……”连院长裂开嘴角，“你可真不错，没有白花钱。” 他山石模仿沙思远弯了弯唇角，将手上的手套取下，扔在一旁，所到：“院长，考核通过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科室了。” “呵呵，去吧，去吧。”连院长再度回到刚才和善的态度中，他点着头，让开了手术室的大门，“知道位置吗？要我跟着去吗？” “不用……”他山石看向外面的走廊，上面有着硕大的提示牌，“谢谢院长，我自己能去。” 连院长没有强行跟过来，似乎在他山石通过这次考核后，就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小沙啊，你第一天来，记住，除了十三楼最左边的房间不要进，其他的都可以去，多和同事聊聊天，有好处的。” “好的。”他山石点头。 他不再留下，迅速跟着提示牌来到楼梯，内科在三楼，往上爬两层就到了，虽然他身上满是鲜血，但路上遇到的人全都视而不见，仿佛，他根本没有任何异状。 他山石不再理会，他来到三楼，接下来没有一个病人，很安稳的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走出医院，一眼便看到了在医院门口等待拉人的出租车，他山石笑了一下，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包烟，径直坐上了最近的一辆车。 “去哪？”司机开了收音电台。 他山石叼着一根烟，“凤凰小区。” “15。” “嗯。” 接着两人共同沉默了一阵。 他山石点燃了烟，他侧过脸颊看向司机，“你多大年龄啊？” “40了。” “叫什么……哦，柴桥。”他山石看到了在出租车上的司机名牌，“结婚了吗？” “结了，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麻烦吗？”他山石点了点头，“我只有一个女友，还是异地分居。” “还行。”司机看了下路口，转动着方向盘，在等红灯的时候说：“老婆不错。” 他山石眯起眼睛，扯着唇角，又笑了笑。“不错啊……嗯，我是内科主任，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收下。” “好。” “唉，你干这行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情，我是说……嗯，比较恐怖诡异的，我跟你说哈，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院长带我去了手术室，让我去查一具尸体的死因……” 他山石借着开口说话的由头，将早上遇到的事情全盘拖出，对方安静地听着，转而问道：“你觉得呢？” “婴儿是重点。”他山石说：“答案不重要，院长其实是想让我代替那个男人。成为婴儿的下一个宿主，可惜我提前发现，完成了院长的要求，这样他就不能动我。” 597 司机 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他山石的推测, 古来也很认同，那位连院长明显是在利用职务之便为婴儿寻找宿主, 如果当时他山石没能检查出异状, 测试被判定失败的话，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回来。 “婴儿……代表什么？他有什么能力？”古来问道。 “不知道。”他山石呼出一口烟气，“后续我会继续调查。” “一切小心。” “嗯。” 如果可以的话, 古来其实是想去医院看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极为抗拒这种会导致危险的行为，犹豫了一下后，他还是没能开口说出跟他山石一起进入医院的话。 他山石倒也不在意，虽然在刚进入第一天就遇到危险, 却并不代表不能利用, 危险也伴随着机遇, 只要运用得当的话，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打开车窗，看着外面流光溢彩的街道，与早上的冷清不同，在夜晚的城市中有着属于人间的烟火气息。 “……柴师傅。”他山石指了指在街边摆摊的一个小吃摊，说道：“吃饭了吗？我请客！” 古来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 想了想，同意下来，“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便踩了刹车，让他山石下车点菜，自己则找个地方去停车了。 因为附近就是小区, 停车地很好找，古来停好车后，手机也传来老婆的消息，顿时笑了一声，暗自想着自己都没结婚，竟然提前体会结婚二十年后的生活了。 他的这具身体的原主叫柴桥，没什么文化，初中毕业就跑去社会上打工，为了赚钱，什么都干过，什么都会点，后来攒好了钱，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为了能够让家里人更好的生活，便咬咬牙，当了专门跑夜车的出租车的司机。 在这个世界上，夜晚，可是比白天更恐怖，也更诡异。 柴桥这些年能够活下来，靠的是自己从不作死，也从不多管闲事，就算遇到了再离谱的事情，拿了钱就走，也绝不声张。 古来既然进入他的身体，也不想太过张扬，他需要几天适应，以及……寻找复仇的机会。 他当初从化蝶身体里取出的【种子】，据说是燎原火藏匿宝藏的钥匙，作为一个怕危险的人，古来自从得到这个东西，就强迫自己忘记，即使在无影市见到了燎原火，也没有提起过。 如今要不是阿茴出事，使得他必须用一个足够吸引那群人视线的东西，进行复仇计划，否则，他宁可将这个东西，扔掉也绝不会拿出来。 他在进来之前，只是稍稍放了一点风声，便有无数玩家闻风而动，原本要针对明灵的攻击，也随之缓了一些，据他派遣在各处的间谍来信，光是确认会进入这世界的八级玩家就已经达到了三十人，黑游团队几乎全都进来了。 要不是前不久阿茴的自爆使得五名八级玩家死亡，进来的人数恐怕还要翻上两倍。 人进来的多了，自然也会引发各种混乱，要是单论他们团队的实力，肯定是比不过这群八级玩家，但燎原火的东西，好就好在，会将所有人都放在同一起跑线上。 种子所指向的这个世界，无法使用技能和道具。 ——所有人，都是凡人。 只要是进入这里的玩家，都必须严格遵守原身性格，绝对不能被原住民察觉身体里换了个芯子。 虽然在其他副本中，也有类似的情况，但这次尤为严格，就算同队队友相见，也不能透露分毫，只能靠着引导和暗示表达自己想要说出的话。 古来很庆幸第一个遇到的是他山石，两人之间的默契，仅靠眼神就足以传达，他们互相告知了彼此的处境，以及各自需要做的事情。 “给你点了盘炒面，还有什么想吃的，就自己去买，我请客！”他山石扯着唇角，露出一抹豪爽的笑容。 古来哈哈一笑，朝着他竖起一个拇指，随即蹲在马路边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皱着眉，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壮士扼腕般抽了起来。 烟味很重，很呛，吸进肺部的时候又痒的不行，停了两秒，才带来舒爽的提神感觉。 这次吸烟没有古来记忆中的难受，他在吞吐了两三次后，就能很自然地用焦黄的手指熟练夹着烟，一边抽，一边乐呵呵地盯着路边小姑娘的腿看。 “好看吗？”身旁的他山石挑了挑眉。 以柴桥的性格，是不可能文绉绉回话的，古来仰着头，颇为坦然地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沙大夫觉得不好看？是老婆管得太严？这种小女孩可是最美的年纪，再不看就不好看了。” 他山石呵了声，没有说话。 作为高知识分子，沙思远是极为要脸面的一群人，他不会应和柴桥这种偏底层人员的荤段子，反而是避嫌似的移开目光，转而盯着小商贩的炒面。 古来也不在意，他的内心一阵平静，迎面走来的小姑娘，腿又细又直，确实不错，可这样说的前提，是她们的上半身没有那扭曲肿胀的巨人观。 犹如在水中泡了三天才被捞出来的尸体，女孩们的皮肤早已发白皱起，一些地方流出猩红的液体，脸上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长相，唯独睁着的那双眼睛有着这个年龄段特有的青春和纯真，可这样反而更加恐怖和诡异。 古来沉默地抽着烟，他垂着眼，只盯着那些腿，看不过片刻，在发现一些人的影子里也会长出一个个狰狞的怪物时，他就重新站了起来，将烟头踩灭，坐在商贩放在空地上的椅子上等待吃饭。 炒面很快就被端了上来，他山石怕不够吃，还特地又点了两碗混沌和一盘辣子鸡，这时，夜市最热闹的时间到来了，四周人越聚越多，他们根本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迫与四五人合拼一张桌子，只能赶紧往嘴里扒饭离开。 他山石又去买了两瓶饮料，递给古来，边走边说：“我车在医院没开，柴师傅早上能送我一趟吗？” “几点？”古来喝了口这柠檬味的汽水，被这诡异的味道酸得皱紧了眉。 “早上七点。” “没问题！”古来笑着说：“那我明早晚会交车，先载你去医院。” 要是按照古来的性格，他肯定会建议他山石去找辆共享单车，骑着去医院，省钱省事，但是柴桥不行，两个孩子的开销可是个巨大的压力，一刻都不能松懈，自然是能赚就多赚些。 他山石拿出手机，主动说道：“咱们加个微信，我可能要长期包车。” “好嘞老板！”古来自然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那老板我车就在前头，不送你了哈。” “行。”他山石点了点头，前面不远处就是他居住的凤凰小区，车没必要开进去，他走过去就行。 “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他山石嘱咐道。 “放心！”古来又一次对他竖起拇指，这是柴桥的习惯，“老板，有事你吩咐，我明天要带早餐来不？” “带着吧，我想给你转五百的早餐费和车费，什么时候用完，你再来和我说。” “老板大气！” 古来知道他山石这是变着法的给他补贴家用，心中感动的不行，伸出手说：“老板，能给二百块钱现金吗？” “嗯？” 古来挠着脸颊，憨厚一笑，“老婆查的紧，我得自己留点私房钱，不然都没法买烟！” 随后又不等他山石开口，以过来人的语气说：“还有啊……老板，珍惜婚前生活，等结了婚，可没什么好日子过咯！” 他装的还挺像…… 这是他山石的第一反应，看着古来摇头晃脑的样子，默默在心中也给了一个大拇指。 两人便没再多说，分开之后，古来去附近开车，路上又遇到了一个背脊弯曲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的背上则跪着一名长发遮住脸颊的女人，女人的口中伸出一根发黑的长舌，刺破年轻男人的后脑，从里面吸吮着脑液。 他装作没看到这幕，目不斜视的从两人身旁走掉，即使那女人已经转过头，从发丝间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他也没有移开视线。 不过，在走到了车前时，他忽然听到刚才年轻人高兴地喊起来，“哈哈哈，谁掉的两百块钱！发财了！” 古来一怔，他僵着身体，缓缓的把手塞进口袋里……原本两张叠好的钞票就这么不翼而飞，只剩下烂掉的一个洞。 古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中颤抖的打开车门，坐在里面，为逝去的钞票哀悼了整整两分钟。 这并不是他会做的事情，而是柴桥的习惯，从兜里又掏出一根烟，还没点上，座椅后便被敲了两下，古来顿时被激出一身冷汗。 他明明是将车门关紧才走的，现在是谁上了他的车？ “去哪？”古来绷着脸，一手放在挂挡上，踩着刹车，语气镇定的问道。 “去第五实验中学，谢谢师傅。” 背后传来清脆的童声，听着年龄不大，但古来没敢回头，只是点了点头，默默将嘴里的烟扔回盒里，又说道：“二十。” “好的。” 小孩乖巧地将一张二十的纸币递了过来，古来扭头去拿的时候，看到了一只被烧焦的小手，这只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拇指已经没了，仅剩三根手指在捏着那纸币。 古来屏住呼吸，喉结滚动，咽了下口水，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从小孩身上传来的焦臭味，冰冷阴森的气息在小小的出租车中蔓延。 他不动声色的拿回纸币，点开电台，默默的开车前往第五实验中学。 要是柴桥的记忆没出错，这个中学因为十年前课间起火，烧死了一百多个孩子，已经被彻底废弃，成了一片废墟，平时根本无人往那边去，只有一些不怕死的主播为了博收视率会去探一探，但显然，身后这个孩子不是这类。 “你去……那边做什么？”古来挑了个播放抒情歌的电台，语气轻缓的问道。 如果他真的是柴桥，此时绝对不会出声询问，成为出租车司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多问，有些事情，一旦被牵扯其中，便再也逃不脱诡异的追逐，想活的长久，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听不问不说。 但是，古来却不能这么做。 他是要复仇的人，想要构建好一个完整的计划，需要大量的资料，看哪些可以利用，哪些必须要提前除掉。 这次身后的乘客，他觉得危险性不大，一是乘客有要去的目的地，提前杀了司机，根本到达不了，二是这位乘客年龄不大，身上的杀意也不重，只要好好聊天，不被扯进她的杀机中，应该不会出事。 “我要去上课的。”小孩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唉，最近要考试了，老师都不让我们休息，好不容易放个假，还要半路被叫回去……” “老师也是为你们好，只有好好学习，将来才能考个好大学，不然，就只能和叔叔一样开车，赚辛苦钱咯！”见乘客能正常沟通，古来便放下了心。 他看着左右两边的道路，又聊了几句，成功让小孩放下戒心，小孩说自己叫张天赐，12岁了，上初一，除此之外，还说了不少事情，比如在课间的踢球游戏，与老师的捉迷藏游戏，还有每月一次的大考，小孩还说要是大考不合格，就要被当成球踢一个月。 “对了，今天还有新老师上课！”小孩声调高了一些，“叔叔，开快点行吗？我想去办公室提前看看新老师！” “没问题。”古来一口应下，踩着油门，不在周围兜圈子，迅速赶到了学校。 由于当年的事情闹得太大，孩子们的怨气没有被抹去，使第五中附近的居民总是会在半夜听到孩子上课的声音，于是没出几年，这里就变成了一片荒地，一路行驶过去，除了街道两边的路灯，几乎看不出别的光亮。 到了门口，这破败的牌子上有着模糊的第五实验中学字迹，校门两旁杂草丛生，一看就是没人过来的样子。 “叔叔再见！”还没等古来刹车，张天赐就直接消失不见，他愣了一下，跟着笑了笑，也说了声再见。 古来呼出一口气，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可刚擦到一半，忽然又愣住了。 他原本空荡荡的后车座上，多个焦黑的人形印记，以及一个……崭新的书包。 古来：“…………” 他盯着那书包看了几秒，又看了看荒凉的校门和学校里面那犹如黑洞一般的场景，沉默着拿起书包，下车锁了门。 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的感觉落在了他的身上，古来走入传达室，对着一个布满灰尘的废弃喇叭喊道：“张天赐小朋友，初一三班的张天赐小朋友，你的书包落在出租车上，请尽快过来取！” 598 教师 你这孩子，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漆黑的夜晚, 无人的学校中在夜风的吹拂下，会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席卷而来。 因为无法使用技能和道具, 古来在这里的一切都只能靠着自己, 他站直了身体，右脚微微外扩，对着破烂的门口, 一旦有危险袭来, 他将会立刻跑掉。 校门外是一片空阔的街道，如果运气好的话，他可以在鬼物攻击之前，借着外面的灯光，暂时躲开这群鬼物的袭击, 刚才在车上他就看的很清楚, 第五中学的鬼物活动范围只能在这个门口, 绝对不会蔓延到门外。 等了大概一分多钟，传达室的窗户被敲响了，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臃肿肥胖的男人正咧开一嘴白牙冲他笑着。 “你好你好，师傅，我是初一三班的班主任, 我姓王。”胖子抬脚走进来，脸上五官全被肥肉挤在一起，他挠着头, 说：“张天赐同学已经进学校了，没有假条暂时出不去，要不，你跟我一起送进去？” 古来没说好, 也没说不好，他接着昏暗的灯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位王老师，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了无法掩饰的恐惧和心虚。 他皱着眉，粗声粗气地说：“王老师，你这老师怎么回事啊？学生的书包丢了应该你们老师给送进去，关我什么事？这一来一回耽误多少事？我不用赚钱了是吧？” “哈哈，对不住了，是我的错，没想清楚。”王胖子不停的用衣袖擦着额上的汗水，他鞠躬哈腰，一边道歉，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百块钱说：“这样吧，这是我个人给师傅的误工费。” 古来狐疑道：“你为什么不能送进去？” “我们学校有规定，老师不能碰学生的物品，不然就得扣工资……唉，要不我也不想麻烦你了。”王胖子的态度有些过于谦卑了，搞得古来也没法借此机会发脾气。 他还想拒绝，这时，从路灯下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头，那人头有着长长的黑色头发，随着滚动犹如一根根索命的绳。 人头后面，还跟着不少断裂的四肢，正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四处跳动。 古来甚至都看不清他们的队伍有多长，只知道短时间内是别想再走那条路了。 “师傅？你在看什么……”王老师顺着古来的视线看去，恍然道：“又是暴走团……我们都抗议很多遍了，他们就是不改！” “暴走团？”古来眼角有些抽搐，重复了一遍，“这是暴走团？” “是啊，附近老头老太太搞得，说是能锻炼身体，天天这个点也不睡觉，就在大马路上乱逛，听说前不久被一辆失控的车撞死了七个人呢！”胖子一边擦汗一边解释，他观察着古来的脸色，又说道：“师傅，他们有两千多人呢，一走就得走一个小时，你现在过不去的。” 古来也跟着叹气，抢过王老师手里的钞票，拎起鬼乘客张天赐留下的书包，说道：“前面带路！” “哈哈，好。”王胖子毫不掩饰的松了口气，他率先走进这犹如黑洞一般的学校，古来随后也跟着进去，两人贴的很近。 一进去，他便发现这学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落魄，虽然门口杂草丛生，但里面却极为整洁，不管是操场还是学校走廊，都有学生在低头打扫。 古来疑惑问道：“你不是说孩子在考试吗？” 王胖子压低了声音，“初一的孩子考试，初二初三的前两天考完了。” 古来哦了一声。 王胖子左看右看，不停地换着速度在操场上行进，似乎很怕与那些扫地的学生们有牵扯。 “你看，这是我们初一的教室。”他指了指教学楼的一楼和二楼，“我们初一的学生最多，一共十二个班，共789个孩子。” “我教的是英语，除了带三班之外，还要当初二五班的班主任。” 古来撇着他那肥胖的身躯，问道：“第五中学是贵族学校吧？怎么还要学生来打扫？” 王胖子一怔，完全没想到这人不顺着接话，他意外的看了眼古来，说：“嗯……校长说要让学生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能当家里的小皇帝小公主，所以得严格教导学生，从个人卫生开始。” 说完后，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其实就是想省钱不请阿姨，我上学那会也是被这话给忽悠了。” 古来笑了笑，没有做声。 他手中拎着的书包并不重，里面只有两三本书，但是在王胖子看来，这却是比黄金还要重要的宝物，根本不能够有任何闪失。 如果不是古来贴得太近，他甚至想离他三米远。 古来搞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不过现在看来，还不是太急着知道真相，他可以慢慢等待着对方开口。 王胖子带着他来到靠近北面的教学楼，这里是用作办公楼，初一的老师的办公室就在一楼，很方便就走了进去。 屋里的老师不是很多，只有三人，两女一男。 王胖子倒是没在意这些老师，直接坐在远离门边的一书桌前，猛地灌了一大口水，顿时松了口气。 原本在办公室的三位老师一起站了起来，其中的一位女老师半边脸被火烧烂，只剩下左眼还能使用，另一位的脸上还好，但从脖颈到腿部有大量烧伤的痕迹，只有最后那名较为年轻的男老师脸上什么都没有。 古来在看到那老师的时候，也是一愣，他眯起双眼，将手里的书包往上提了提，“东西送到了，我能走了吧？” 王胖子又跳了起来，“不行！你得等张天赐过来接走书包才可以！” “那么麻烦？” “对不住了，这是学校规定……”王胖子又伸手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几步走了过来，想要塞在古来手中。 古来摆摆手，没当回事。 他随意的坐在一个椅子上，那男老师把玩着手中的圆珠笔，上下打量着古来，挑眉道：“你是刚才广播的那个人？” “对。” “做什么的？” 古来想了想，“拾金不昧的好人。” “噗嗤。”男老师顿时笑的乐不可支，他朝着古来伸出右手，“欧博源，我是新来的历史老师。” 古来一时间不知道要作何反应，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阿椒竟然能成为历史老师。 他沉默的和阿椒握了握手，说：“柴桥，出租车司机，欧老师要是想坐车上下班可以找我。” “我的工资还不足以支付我坐出租车挥霍。”阿椒很坦然地拒绝了，但还是收下古来递过来的名片。 其他老师也是一样，王胖子则小心翼翼的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办公室的其他老师都在监考，所以屋里想得有些空，王胖子也是临时出来找人的，很快便回去监考了。 于是这办公室只剩下了四个人，两男，两女。 那两位身上有烧伤痕迹的女老师根本不出声聊天，仿佛是机器人一样在不知疲倦地翻着试卷，阿椒倒是挺自在地在位置上看手机，时不时被小视频给逗的笑两声。 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人出来，古来便开始不耐烦的在办公室走来走去，他拍了下只剩一只眼睛的女老师肩膀，挤出僵硬的笑脸问道：“这位老师，考试还有多久结束啊？” 那女老师语气冰冷，“快了。” “快了是多久啊？” “快了就是快了！”女老师阴郁的盯着他，屋内气温骤降，还带着些许肮脏的腐臭味从她身上蔓延。 另外一位女老师拿起座位上的香水，不停的喷在周围，直把这位给气的表情扭曲。 古来对此倒是不陌生，他也当过两年多的老师，对于办公室的氛围比谁都清楚，在两个老师有矛盾的情况下，多说多错，闭嘴是最好的选项。 他扭头缩回刚才的位置，一抬头，发现阿椒不看手机，正一手托腮的盯着他看。 无语了片刻，古来用眼神暗示他注意扮演，千万别玩脱了。 阿椒把耳机拿下来，一伸懒腰，到了窗外看了一会风景，又去给古来倒了杯水，当他倒第四次的时候，古来一把按住他的手，连忙拒绝道：“不用，真不用了！” 阿椒笑呵呵地说：“要我陪你去厕所吗？” 古来：“…………” 另外两个女老师则狐疑地看了过来，尽管只有三只眼睛，但不知道为什么，古来就是觉得她们的眼神很不对劲。 他刚想揉太阳穴，手抬到一半又觉得不符合身份，便改为竖起拇指。 阿椒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率先走了出去。 古来也不愿意在这杀意越来越明显的办公室呆，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教学楼与教室分开，在走廊上倒是也碰不到学生，反而能从临近的房间中看到几位被留下来的老师正各自崩溃的看着教案。 古来叹了口气，“你不用准备吗？” 阿椒走进厕所，这里的厕所倒是灯光明亮，惨白的灯光照在白色瓷砖上，莫名晃得人心慌，尤其是在那最靠近坑位的小便池旁边则有一具被拦腰砍断的尸体，已经发黑的血液溅满了整面墙。 他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率先站在那尸体旁尿了出来，还吹了两声口哨。 “哥是个天才，上课从不看教案！”他抖了两下，“柴师傅，你有孩子吗？要不要加入哥的补习班？保准让差生变优生，让优生变天才！” 说完后，又递过来一张名片。 古来看了看名片，又看了看阿椒，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外面的洗手池上。 “呦呵。”阿椒露出我懂的表情，重新洗了手，又递来一张新的名片。 “我不是洁癖。”为了柴桥的人设，古来觉得自己有必要补充一句。“这是注意卫生，大老爷们不在乎这事！” “嗯嗯！”阿椒点着头，把名片塞进了古来的口袋里，指着那被杀的尸体说：“柴师傅，我等你电话，我们这学校啊，当老师都得花钱上供，钱要是供得少，立马就得滚蛋，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说完也不等古来回答，先在嘴巴上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你们干什么去了？！”王胖子回到办公室，发现人不在了，心惊肉跳地都快哭出来，等他快要崩溃时，见古来毫发无损，顿时松了口气，立刻过来握住他的手，拽到了办公桌前。 “张天赐，快谢谢司机叔叔。”王胖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和善，“叔叔可是特地耽误了不少事情，就为了给你送书包。” 被称作张天赐的小鬼是一个几乎看不出原本样貌的人形焦炭，他咧开嘴，嘿嘿一笑，这才让人分出来那是前面，那是后面。 张天赐接过书包，冲着古来感谢的说：“谢谢叔叔！” 古来嗯了声，“快看看没少东西吧，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他发现张天赐这一动，就更是惊悚，因为他身上的血肉会往下掉！ 张天赐背上书包，想要牵古来的手，“那我送叔叔离开。” 阿椒猛地站起来，使椅子在办公室中发出巨大的声响，当众人看过来时，他尴尬一笑，“小同学，考的怎么样啊？” 张天赐的嘴角顿时垮了下来，哭丧着说：“我考的不好，这次要轮到我当球了！” 王胖子又开始擦汗了，他惊慌的看着张天赐，恨不得把自己缩在墙角，古来这时放缓了语气，轻轻拍了拍张天赐粗糙的头颅，说道：“这次考不好，不代表下次考不好，我觉得你这孩子脑瓜挺聪明的，再说了，要是学不好，就出去学技术呗，可能你天赋不再学习上。” 古来一开口，就忍不住说教，他知道这不符合柴桥的人设，可是停不下来，看着这孩子，就觉得挺可惜的。 “咳咳！”阿椒看的紧张不已，他猛咳了两声，试图让人转移视线。 古来到最后终于把人设扯了回来，“你才初一，努努力，别让人给看扁了，谁要是嘲笑你，你记在小本子上下次就把他的头当球踢！记住了吗？！” 张天赐顿时被说的心潮澎湃，大声喊道：“记住了！我一定把顾招招的脑袋当球踢！” 王胖子一拍桌子，低声训斥道：“你知道什么啊！给我好好检讨！” 在张天赐委屈起来时，古来微微用力推了下他的肩膀，拽着胳膊就走出去了，“张天赐要送送我，王老师，一会他自己回教室！” 张天赐连声道：“对对！” “对个屁啊！”王老师还在骂。 等出了办公室，张天赐就恢复了活泼的性格，他一边跳，一边对古来说道：“司机叔叔，你人真好。” “还行吧，主要是看你这个小同学顺眼。” 张天赐一脚踢开了旁边的人头球，乐得不行，“那司机叔叔，我能不能包你的车啊？你真是好人，我会努力忍住杀你的念头的，你就接我上下学好不好？” 古来：“…………” 你这孩子，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599 店主 一日三次，一次三根，少一次就砍…… 经过张天赐这件事情, 古来出了校门，不敢再到处乱逛, 老老实实开了车离开, 一直开到很远，他才感觉到那股阴冷的注视慢慢消退。 重新开回热闹的城中心，古来停在路边, 等待着新的活。 原本放着抒情歌的电台有主持人在插播着一则重要新闻, 说是两个小时后，将会有黑雾来袭，希望在外的市民们赶回家中，如果不能及时回去，也要找到封闭场所。 古来露出晦气的表情, 但心里挺高兴的, 正好用黑雾当借口回家, 今晚不跑这出租了。 黑雾是这世界的特有天气，只在夜晚中出现，每当黑雾来临时，就会有许多诡异事情发生，上次黑雾，A城中有三个人被卷走, 再找到的时候，一个傻了，另外两个只剩下几节断肢。 对于黑雾的产生, 自有人类文明开始，直至今日，依旧无法找到原因，有些专家学者猜测可能是环境污染, 于是在首都那块地方，就有人呼吁起要保护环境。 古来往车窗外探了探头，这时，一对年轻情侣走了进来说：“师傅，去腾达小区吧？” “去。”古来笑了笑，“你们来的正好，再晚些我就开车回去了。” “怎么？”女孩正在整理衣裙，闻言看了下时间，“这才几点啊？这么快就收车了？” “不是，黑雾要来了。”古来解释道。 “哦……”女孩恍然，她拍着男朋友的肩膀说：“看来我掐的时间还挺准！” 那男人点了点头，解开身上的外套拉链，露出一张画着露出血盆大口的T恤，他哑声说：“很准。” 古来微微抬眼，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下后视镜，在他的镜子里，后排只有女孩一个人在说话。 “哎，师傅，你这座套该换了，上面都是印子！”女孩说。 “哦，明天换。”古来也不敢多说，当那男人打算递钱过来的时候，古来默默将付款码举了上来，“腾达小区，20元，不收现金谢谢。” 男人失落的垂下手臂，女孩眨了眨眼睛，倒是没说什么，一边扫码，一边问道：“为什么啊？” “之前天太黑，收到过□□。”古来面不改色，“我一晚上都白跑了，从那之后就不收现金了。” 他低垂下头，重新启动车子，开始行进。 女孩对这话深表同情，刚要说些什么，这时候，手机又来了几个消息，便将注意力全都转移到手机上了。 男人低着头，不停绞着手指，时不时露出担忧的神色看向窗外。 女孩正对其中一人发出语言说：“今晚不去喝酒了，你们也赶快回去，黑雾要来了。” 对方很快回复，也是个女孩，“好巧哦，我刚想跟你说这个事情，唉，你比我好多了，我现在还在加班……哭死，黑雾一来，估计要一晚上都在公司呆着了。” “你们那个破电台工资一点，倒是屁事不少，你一个实习生加班加到七点半，要不要脸啊！”女孩立刻骂了起来，似乎是觉得一条条发短信不过瘾，便直接打了电话和小姐妹同仇敌忾骂了一顿。 等到古来车子都停了，她还没骂完，男人歉意一笑，揽着女孩的腰就走了。 古来望着他们的背影，看见男人的背后也出现一张嘴，那嘴缓缓张开，嘴角流出透明的粘液，似乎对此十分垂涎。 在对方察觉前，古来收回视线，按照记忆返回家中。 他的家离这里不远，绕过两条街的一个叫做老小区就是。 其实说是小区也不太准确，因为他们所住的地方原本是城中村，前几年政府有项目改建，才将那里划分为A城的新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地产商迟迟不来这里开放，使得这个地方一直没有改变，还是整个A城最脏最乱最穷的地方。 古来刚停好车，小巷里边躺着一个醉汉，他绕过这人，想了想，又把他给搬到一处破旧的避险屋。 在这个世界，类似避险屋随处可见，都是为了能够让来不及回家的人，有能够躲避黑雾的地方，这屋子不会上锁，空间也不大，最多只能让三四个人进入，进去之后，屋里四周全部都被封死，只有小门能够出去。 而这扇门也很有讲究，据说是用一种非常沉的特殊金属制作，必须要一个成年人用尽力气才能打开，为了防止未成年人推不开门，在这大门的下半部，也会特别挖出一个小门，重量较轻，四五岁的孩子都能推动。 把醉汉搬进去之后，又有两人也躲了进来，古来对他们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柴师傅，回来了！”街道口有个招牌被灰尘覆盖的小超市，这是附近居民自己开的，卖点瓜子汽水之类的，店主正打算关门，见到古来，立刻打了声招呼。 古来定睛一看，顿时也乐了，这是郎月星啊！ 郎月星对他招着手，力度有些大，“柴师傅，买包烟不？” 古来摸了摸兜里的20块钱，又想着柴桥平日回家时的作风，顿时点了点头，“买！” “哈哈好。”郎月星重新给开了门，他此时的身体年龄终于不再是小孩，而是个成年男性，虽然面容不同，但看着就很和善。 郎月星拿出一包好烟给他，在古来要多付钱后，迅速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柴师傅，有些事想请您帮帮忙。” “小方啊，什么事还用这么神神秘秘的？”柴桥比方念大了近二十岁，平日里都以长辈自居。 郎月星倒是不觉得有啥尴尬，他从柜台里拿了两包瓜子和零食，塞给了古来，又道：“我家那老爷子的事情，说是养老院住的不舒服，非得回来看店，你也知道，我在家考研，照顾不了老爷子，我两个哥哥又不想管，所以想请您能帮帮忙？” 古来一皱眉头，“帮你照看你爸？” “不不不！”郎月星赶紧摇头，“哪的话，哪敢让您来照顾我家老爷子啊，我的意思是……我爸回家之后，有可能认不得人，您要是看到他走出家里，麻烦再把他给送回来。” “行，这事简单。”古来点了点头，脸上神色稍缓。 “那叔，这个您拿着。”郎月星很有眼色的又拿出了一篮子鸡蛋，他的右手臂上有着一个深可见骨的刀痕。 伤痕很新，还在渗着血。 郎月星神色一变，朝着身后那昏暗的关公看了一眼，原本应该正义凌然的关公像此时眉眼间带着一种邪性，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郎月星苦笑一声，抽出三根香点燃，按照规矩拜了三次，才将香插在香炉上。 他小声地说：“一日三次，一次三根，少一次就砍我一刀……” 古来没有盯着关公看的太仔细，他打量着这小商店，在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超市中，指了指缩在酱油缸底下的老鼠道：“养只猫吧，这耗子都肥成猪了。” 郎月星：“…………” 他睁大眼睛，有些不太适应古来用粗俗的语气说话。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是柴桥的人设如此。 古来拿着鸡蛋，想了想说：“你还没吃饭吧？去我家吃吧。” “这多不好意思……” “没事，走吧。”古来指着这篮子鸡蛋，“你要是不吃，我还不好意思拿呢！” 郎月星推脱不过，便跟着古来到了他家里。 当初柴桥贪便宜买了七楼，是这栋破楼的顶层，年轻时还好，最近年纪大了，一口气爬上七楼，那是越来越难了。 郎月星在一旁扶着他，好不容易才到家，外面已经有了朦朦胧胧的雾气。 古来打开家门，屋中三人顿时停在原地，年龄最小的男孩见到来人，双眼一亮，冲了过来说：“爸爸！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啊！” “今天有黑雾。”古来捏了捏儿子柴君青的脸蛋，让开了些许位置，说道：“你们方念哥也来咱们家吃饭了。” “好哦！方念哥也来了！”柴君青今年十岁，正是最捣蛋的年龄，拽着方念便往客厅里走，“妈！姐！爸爸回来了！还有方念哥。” 正在厨房刷碗的女人也探头看了一眼，她的目光落在了古来手中拎着的鸡蛋上，叹了口气，对古来说：“你进来帮忙。” 柴桥的老婆李君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她的长相有些刻薄，单眼皮，小眼睛，就连脸颊都比别人瘦削，郎月星其实有些怕她，因为在记忆里，方念就因为一些事情被她骂的狗血淋头。 但这样的人，对上家人，确实极好。 虽然早就过了晚餐时间，丈夫又带来别人回家里蹭饭，她一点怨言都没有，直接回厨房重新炒菜做饭，还拿出了特地买的卤肉切了一大块下来给他们下酒。 古来让郎月星帮儿子检查作业，自己则进入厨房，蹲在地上开始择菜。 “今天回来的有点早，但赚了不少……古来想了想说：“有个医生想包我的车，让我每天送他上下班，提前给了三百块钱呢。” 有的时候，他开三天也未必能赚三百。 李君的眉眼展开，也带着一点笑，“你那鸡蛋呢？” “是小方给的。”古来将郎月星父亲的事情说了一下，李君点了点头，“行，再给你俩炒个辣椒炒鸡蛋！” 话音刚落，他们的女儿柴君橙从屋中跑了出来，一脸不爽的拿着一把工笔刀，刀上还插死了三只老鼠。 她面无表情地当着父母的面将老鼠扔进垃圾桶里，语气冰冷地说道：“妈，给我二百块钱。” “做什么用啊？” “学校实验用品。”柴君橙的脸色发青，双眼下有着浓浓黑眼圈，“我的老鼠跟别人撞了，我要买个人解剖。” 古来：“…………” 600 技工 这是你的劫。 “一定要买人吗？”李君表示不解, “换个别的东西行吗？狗？猫？鸟？” “不行！不行！”柴君橙极为愤怒地跺着脚，声音尖利道：“班上其他同学都选这些动物解剖，我再选一样的就太老土了！妈妈根本不懂！” “爸爸, 你给我钱！我去买尸体！” 古来无奈极了, 他很想也说一句自己更不懂，没见过初中就学解剖, 还是剖人的, 但身为宠爱女儿的父亲人设, 他看着老婆，劝说道：“要不……给孩子买吧, 别人都有，她没有，算什么样子啊？咱们小时候就过的不如意，总不能让孩子吃一样的苦吧？” “不行！”本来还有些犹豫的李君听完这话，断然拒绝道：“我告诉你，柴君橙，这事你想都别想！要么，给我用那几只耗子, 要么，你就给我别去上学了！” “妈！！”柴君橙哭着跑回房间里去。 古来站起来，犹豫着要不要追过去，他又一次看向李君, “要不……你去看看？菜我来炒？” “她这什么脾气？跟谁学的啊！”李君愤怒的敲着锅铲，“今天她能攀比实验器材, 明天就能攀比穿衣打扮！当年咱们都是苦日子过下来的，她怎么不行？她比别人高贵？真拿自己当公主了？” “我觉得她是公主……”古来嘟囔了一句，在李君瞪过来时, 又赶紧闭嘴不再开口。 过了一分钟，李君将锅铲一撂，说道：“你过来炒菜，我去看看！” 古来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背影，唇角翘起，微微笑了起来。 母女俩的矛盾是他刻意引出来的，李君对于过去极为敏感，她是个在穷苦人家长大的孩子，在她之下有五个弟妹，作为大姐，李君小学上完就只能辍学照顾弟妹，后来大了些，又出去打工，看着外面的世界，被引的自卑感极强。 只要挑起类似的话头，她就会立刻丧失理智，古来将她的过去和女儿的任性放在一起，李君自然会爆炸，根本不准女儿去学别人攀比。 “叔？”郎月星从客厅里走过来，探着头问道：“这是？” “哈哈，没事，小孩子闹脾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青春期嘛。” 作为姐姐的柴君橙已经14岁了，她比柴君青要大4岁，两人一个中学，一个小学，都是最闹腾的年龄。 郎月星表情没变，他根本不在乎古来的这些家人，只是低声问道：“黑雾起来了，我今晚住在你家吗？” “住呗，这有啥大不了的。”古来将辣椒切丝，往锅里倒了油，说道：“一会啊，你可得陪我喝两盅，我都好久没喝了。” 郎月星咂了下嘴，“行！我要是耍酒疯，叔你记得把我绑起来。” 古来无奈，他打了个鸡蛋，正在碗里用筷子打散，橙黄色的蛋液散发着诱人的色泽，郎月星摸了摸肚子，真切的感觉到自己饿了。 他刚要说些什么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郎月星的动作一下就停了，古来顺着厨房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思索了一下说：“你去看看。” “好。”郎月星乖乖走到门口，趴在了猫眼上观察了下，对方穿着一件白色T恤，耷拉着凉拖鞋，正蹲在门口抽烟。 他认出了来人，打开了门，对方倒是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郎月星，双双愣了一下，还是郎月星先开口，“王叔。” “你小子来老柴这里蹭饭？”轻尘提前把烟掐了，他站起身，露出了身后的一个大扳手。 古来端着碗出来，见到轻尘的动作，恍然道：“老王，你终于想起来还我家扳手了？” 轻尘扫了一眼屋里的场景说：“李君呢？她让我过来修什么？” “啊？”古来一怔，这时李君从女儿的房间里走出来，一看见轻尘，难看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拽着他走到了卫生间。 “王哥，你帮忙看看，我们家的热水器好像坏了，一直不出凉水啊，还有洗衣机也有点毛病，转着转着就不转了，空调也不制冷，橙橙的书架也歪了，还有……” 轻尘顿时无语，“合着，我一高级技工，成了你家免费的修理工了是吧？” 古来指着一桌子菜，“工钱少不了你的！” 李君踹了下古来的腿，他只好说道：“老王，来都来了，过来喝一杯呗。” 轻尘哼了声，随即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行，难得你个抠门请客。” “那你先坐……” “我倒是有机会坐啊。”轻尘拎着自己的工具箱，先进了洗手间查看热水器。 古来和李君继续在厨房里做饭，他看着被切好码盘的卤肉，笑道：“我还以为这是给小方的，原来是给老王的。” “别说话！”李君白他一眼，“王哥帮咱们多少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你难得早回来一趟，我才决定让王哥过来修东西的，你要不在家，我都不敢让人进来！” 古来没出声，他似乎没听出这话的含义，继续在炒着菜，然而在李君转身的时候，他扭过头，望着她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解释得太多了。 正常只要说一句话就行，以柴桥的性格也不可能会多想，李君现在的表现更像是在心虚。 古来不认为她会出轨，从原身的记忆里，他知道她多爱这个家，为了家人付出了多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去做出偷情的事情，除非……是另有事情瞒着他。 当轻尘修好了热水器和洗衣机的时候，他们的菜也重新烧好了，除了卤肉和辣椒炒鸡蛋外，还特地炖了条鱼，又拍了俩黄瓜和油炸花生米当下酒菜。 闻着这饭菜里的香味，柴君青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他含着手指，渴望的望着他爹。 古来硬起心肠，一挥手说：“去，去，刚吃饱饭哪这么饿？拿着作业回屋写去！” 柴君青只能把目光转向郎月星，后者正好在看手机，对此视而不见。 轻尘倒是脾气好，加了块卤肉给他吃，没等吃完，李君拿着一瓶酒，挨个给三人倒上。 “你们慢慢吃，要是不够我再去做。”李君拽着柴君青，看了看桌面，“嗯……我再给你们切个火腿。” 轻尘和郎月星自然连忙拒绝，可李君没理会，自顾自地切了盘火腿后，这才满意地离开。 “双数强迫症。”古来笑呵呵地抿了口度数不低的白酒，“我老婆不喜欢单数。” “懂。”郎月星连连点头，一口气把一杯酒全都干了，“我都懂！” 话音刚落，直接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轻尘无奈地笑了笑，“到底是年轻。” “是啊……”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碰了一杯。 古来开始和轻尘聊天，他并未特别针对某个话题，而是什么都聊一点，迂回的将自己的情报告知他。 轻尘倒是很坦然，“今天一天我倒是没遇到啥事，就在屋里躲着睡觉呢，你还别说，睡醒了就是舒坦。” 古来夹菜的动作一顿，“没出事？” “没有啊。”轻尘说完，也察觉到不对，他笑容收敛了一些，越发仔细地回想着白天的一切，可不管怎么想，都没有任何头绪。 古来轻轻抿了一口酒，嘴唇微微沾湿，他不喜欢喝酒，在这种随时都会遇到危险的可怕环境中，更是不敢让理智消失。 辛辣的气味传到味蕾，他咂了下嘴巴，夹起一颗花生米慢慢的吃着。 从他下筷开始，屋顶的灯光开始不停闪烁，轻尘浑身紧绷，刚要站起查看，就被古来按了下来。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迟缓，依旧如同平常那样，慢慢地吃着。 血腥味在屋中蔓延，从屋顶和门缝里开始往屋里渗血，鲜红的血液在一点点朝着他们蔓延开来，就像一层血色的地毯。 轻尘蓦地瞪大了双眼，这时，古来给他加了块卤肉，说道：“吃吧。” “你、你没看到……” 话还没说完，就见古来竖起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 轻尘抿紧嘴唇，表情扭曲了一瞬间，便豁出去一般将肉吞进嘴里。 肉是好肉，卤是好卤，肉香混着油香进入口中，还未等她仔细品尝，便让轻尘直接咽了下去，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轻尘是打算好好品尝的。 古来笑呵呵地聊着天，“当初，咱哥俩一起走南闯北，你去了汽修厂，我去了服装厂，这么多年，兜兜转转，我开了出租车，你又去了汽修厂，你说，咱哥俩怎么这么有缘分呢？” 轻尘的表情很茫然，在他的视野中，古来背后的白墙上已经浮现了一个用血所写的“死”字。 字体歪歪扭扭，红到发黑，不祥的感觉直冲脑门。 他想不明白，古来为什么会这么淡定。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想方设法地逃离原地吗？ “来，喝！”古来给他倒满了一杯酒，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轻尘目瞪口呆，犹豫着鼓掌道：“好！” 原本已经喝晕的郎月星听见声又猛地坐直了，他脸颊涨红，眼神迷蒙，盯着古来看了两秒，再次一举杯，又是一杯酒下肚，口齿不清道：“你、你谁啊你？干，干什么呢？” 古来怕他惹事，指着不远处的沙发说：“去那睡。” “哦……”郎月星很乖地趴在沙发上，轻尘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踩着浓稠的血走过去，这些血很奇怪，并没有顺势裹住他的全身，而是缠着脚踝后再也无力往上攀爬。 轻尘惊得有些说不出话。 他脑子一片混沌，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起自己是在做梦。 古来拿筷子敲了下轻尘的酒杯说：“喘口气，可别憋死了。” 轻尘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竟然忘记了呼吸。 不停涌动的血液在地面上越积越厚，可是却没有任何血液敢往这里来，在他们的周围，像是多了一层保护圈，周围一切平静。 轻尘默默的吃了口菜表示压惊。 当一口菜吃完，他的脑子也彻底放空，神色坦然，开始跟古来吹牛喝酒，对这屋里的一切选择视而不见。 既然搞不清楚，就不要去搞了，他根本不是动脑子的料，这种异象的形成原因和破解方法就交给能动脑子的人解决算了。 想清楚这点，他就冷静多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这些不停堆积的血液停止涌动，可它们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分裂成一块块如同虫子一般大小的物体，这些血虫的表面布满了细小的青色血管，每一只上都有一个怨毒的人脸，充满了死气与阴冷，让人仅仅是看到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盯着这些虫子，轻尘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又一次看向了古来，后者这时正盯着客厅的窗外看。 他们家是两室一厅，面积只有80平米，过的紧紧巴巴，这窗户自然也不会大到哪里去，只有很小的一块玻璃，在窗户外，是一片白蒙蒙的雾气，雾里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正趴在窗户往里看去。 轻尘汗毛直立，他攥紧了手指，不敢有半点大意。 古来笑了笑，问道：“如果我把窗户打开，你说……这俩会是什么反应？” 他指了指窗户，又指了指那堆虫子。 轻尘根本不敢去想象这地狱一样的场景，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应该……会很精彩。” 古来挑了挑眉，点着头，沉默了一会，又说道：“那我去打开了。” “别！”轻尘断然拒绝，“我还想多活两年。” “哈哈哈哈哈。”古来大笑起来，他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将一盘花生米全都朝着血虫扔了过去，那虫子们一齐抬头，张开了狰狞的口器，把掉落在地上的花生米全都吞食干净。 “这是你的劫。”古来指着这些血虫，“在它们面前，看见了要当没看见，碰到了要当没碰到，将它们想象成虫子，它们就是虫子，想象成恶鬼，它们便是恶鬼。” 说完后，又示意轻尘朝着身后看去。 轻尘心中越发的不安，他一点点的转过头，只见他的背后竟然有一个身着血衣的女鬼，鬼脸被头发遮住看不出面容，那伸过来的尖利指甲只差一寸便要戳破他的后脑！ “这……这……”轻尘瞳孔紧缩，顿时明白了古来的话，他死死盯着这女鬼，脑海中不停地转换画面，口中念念有词：“花生米花生米花生米……” 在念到第三十遍的时候，女鬼的身形陡然散落，成了一地的花生米。 这些花生米个个都被血液裹着，缓慢蠕动，让人没有一点食欲。 轻尘呆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来。 古来吐出一块鱼刺，得意洋洋地问道：“老王，我这工钱给的值不值？” 601 警察 不愿细想，也不敢细想。…… 郎月星从沙发上醒来的时候, 只觉得自己的头仿佛被锤子硬生生砸了一夜，痛的他简直想死。 “方念哥，你醒了啊~”小个子的柴君青趴在沙发上, 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戳着郎月星的脸，嘿嘿笑着说：“你和我爸爸一样都是臭臭的，真脏。” 李君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 听见这话, 一个眼刀斜了过来，柴君青收回手, 跟在她身后去帮忙端东西。 “你快点吃，我一会送你上学。”李君说。 没等柴君青回答，郎月星便想起了昨晚的记忆, 他猛地坐了起来，捂着头, 痛苦的问道：“婶子，我昨天……” “没发酒疯。”回答的是柴君青，他咬着油条口齿不清的竖起大拇指, “你比我爸强多了, 我爸昨天喝多了，和王叔一起干嚎了大半夜！” 郎月星茫然的啊了一声。 结果柴君青后背挨了一下, 是李君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小方啊，你洗把脸，一块过来吃。”李君给他盛了碗粥，“我回头说说老柴，让他别拽着你这小年轻喝酒，你可不能跟你叔一样, 成了大酒鬼！” 郎月星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 不过万幸的是，这次喝酒之后，并没有发生特别严重的后果，不管是古来还是轻尘，两人全都安然无恙，但郎月星还是对喝酒感到了恐惧，他暗自发誓，以后绝对不能再沾酒了。 “小方，你一会还有事吗？”李君又问道。 “没吧？”郎月星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事，这得看古来的吩咐。 李君用细小的眼睛盯着他，郎月星顿时赔笑着说：“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那你帮我送橙橙上学吧，你中午留下来吃饭，婶子给你买好吃的。” 郎月星顿感无语，心想李君可真会使唤人，可表面上他又不敢拒绝，只能点着头，表示可以。 吃完早饭，郎月星还去看了看正在睡觉的古来，他推了两下没推动，便认命的抹了把脸，带着柴君橙出门了。 一下楼，柴君橙板着的脸便瞬间变了样子，她笑嘻嘻的凑近郎月星，伸出手道：“念哥，嗯~” 郎月星叹了口气，认命的拿了20块钱给她。 柴君橙虽然在家里被母亲管教，但是一出去，便放飞自我，最擅长的是冲着熟人卖乖要零花钱。 郎月星的原身方念，每次在他们家吃完饭，都会找个借口留下点零钱，通常这些钱都进了柴君橙的口袋。 “谢谢念哥~”柴君橙笑的很甜，她眯着眼睛，反复观察着20块钱，又说道：“念哥知道能在哪里买尸体的吗？” 郎月星无语，“不知道。” 柴君橙观察了他两秒钟，哼了声，坐在郎月星的电动车后面，说：“距离我上学时间还早，你往街边转转，我看看能不能捡到尸体。” 昨晚的黑雾确实会让一些来不及躲藏的人死去，但是郎月星对柴君橙的行为却不怎么看好，他小声说道：“非法藏匿尸体，要判三年，你别做傻事。” “三年之后我也才17岁呢！”柴君橙说。 郎月星默默的拿起手机，打算给李君打电话。 柴君橙马上改口说：“我开玩笑的！” 郎月星越发无语，他带着柴君橙来到第六实验中学，在校门口停了下来，说：“好了，你去……” 话还没说完，便双眼发直的看向了柴君橙的背后，后者莫名其妙转身，见是许多学生围在一起，她立刻来了兴趣，冲去包围圈，很快便一脸无聊的回来了。 “我当什么事呢，就是一醉汉被黑雾杀了。”柴君橙耸了耸肩，“可惜有警察，我没法把人带回去了。” 郎月星没说话，他还在看着那个方向，将电动车随处一停，他就嘱咐道：“你赶紧去上课，我还有事！” 柴君橙无语，“你能有啥事？” 不过她倒是没想再搞事，而是背着书包老老实实的去上了课。 这边郎月星冲到人群里，挤进了最里面的圈子，跟查看完尸体正要站起来的警察对上了视线。 警察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天衍指着死者问道：“有人认识他吗？” 一位保洁看了一会，说：“应该是附近小区的人吧，以前看过他出来买饭。” 另一位年长点的男人则道：“应该是学生家长，我好像也见过他。” 随着说话的人越来越多，死者的身份也逐渐确定下来，天衍拿着纸笔一一将其记录，强忍着去摸兜里硬币的习惯，点了点头，让助手把尸体收拢，打算归队。 郎月星犹豫着跟了上去，他先是找到队伍里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女性警察，低声问道：“你好，那个……请问这个尸体能卖吗？” 女警察瞪圆了眼睛，仿佛郎月星在说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天衍回头看着他们，示意女警察先走，自己留下来跟郎月星对话。 他伸出手搭在郎月星肩膀，做出哥俩好的姿态将他带到一处狭窄的小巷，笑着道：“想买尸体？买来做什么？” 郎月星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地说：“我一妹妹想要尸体学解剖。” 天衍捂着脸笑的肩膀不停抖动，他用力拍着郎月星的肩膀，忍不住道：“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哈哈哈哈哈！你啊你！” 他在郎月星茫然的目光中，用力的捏住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算了，我也不嫌少，200块钱，尸体给你。” 即使早有预料，但真正听到这个价格的时候，郎月星还是难以抑制地产生一种荒谬感。 在这里的所有人，全都以一种极为怪异的方式生活着，人不人鬼不鬼，就连一具尸体的价值还不如普通家电贵。 天衍没等郎月星回答，自己伸手去他身上摸钱，摆明了是将明抢进行到底。 郎月星这时回过味来，他低着头，不去反抗，在天衍掏出了一百块钱后，才哑声说：“剩下一百块，我回头给你。” 天衍似笑非笑，“那我是不是得把尸体切一半？等你什么时候给钱，我在什么时候把那半边送过去？” 郎月星抿着唇角，他被看的实在没法，只能自己贴钱垫了买尸体的钱。 “算你识相。”天衍抢过他的手机，输入自己的微信号，又把电话号码也一同记录下去，“一会把尸体给你送哪？” 郎月星沉默了一会，又“屈辱”地给柴君橙发去了信息。 看着手机上的回复，他开口道：“送到学校门口。” 天衍很满意的离开了，只留下郎月星久久的看着他的背影。 柴君橙自从得到了郎月星的消息便十分开心，根本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没一会便逃课从学校里跑了出去。 “念哥哥~”柴君橙找到了郎月星，晃着他的胳膊，声音也十分的甜腻：“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啦~” 郎月星朝着她伸出手，“250块，谢谢。” 柴君橙：“…………” “我给你打个折，230块，转账还是现金？”郎月星不为所动。 柴君橙害怕他给妈妈告状，只能忍着气将250块钱转过去，怒道：“方念！下次买东西记得喊我帮你砍价！” 市面上流通的尸体价格在150-180之间，最贵不可能超过200块，毕竟死人最不值钱，没想到郎月星买个尸体花到250，真是让人无语了。 柴君橙攒了许久的小金库彻底没了，她愤愤的跺着脚，倒是郎月星在看到转账的时候心情好了一点。 至于多赚的那笔钱，等回头再换成现金补贴给她爹。 作为警察的天衍很快就拉着尸体回来，这次他没穿警服，也没开警车，就是一普普通通的路人状态，把尸体带过后，还非常有职业道德的将其送进孩子班级。 “你没骗我啊？”天衍盯着课表看了一会，发现真的有解剖课，耸了耸肩，说：“我还以为你是尸体走私的呢，得，赚不了大钱了！” 郎月星没出声，他就低着头，完美的扮演着被欺压的善良公民。 天衍继续道：“你让你妹妹问问同学，还有没有想要尸体的，给我统计下数量，来个大团购呗。” 郎月星动了动嘴唇，“能……便宜点吗？” “呦呵，开窍了？”天衍呵呵一笑，点了点头说：“行，没问题，肯定给你优惠！” 天衍又说了几个赚钱的点子，算是手把手的教导着郎月星，等到快中午的时候，郎月星才借着送孩子回家的理由逃离这里。 “我跟你说，叔，现在警察真可怕！我一下就遇到个黑警！” 郎月星在古来家中吃完中午饭，装作实在是憋屈的表情，拉着他来到自家的小超市，张口抱怨个没完，还给古来展示了下天衍的手机号与微信号。 古来则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碍于人设，他不能问的太清楚，这一切都需要郎月星自己说出来。 可问题是，郎月星所扮演的方念也不是个话唠的性格，嘟囔了几句后，只能在这里无能狂怒。 “小方，这倒是个赚钱的好法子。”古来敲了下柜台，叼着根烟并不点燃，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从另一个角度找到了突破点。 “啥啊？” “跟警察搭上路子不是坏事，从学生手里赚钱倒是个好方法。” “要去你去，我才不干！我将来要考研考公的啊！万一弄个污点我咋办？” “这样吧。”古来笑了起来，他认真记下了这串号码说：“我去看看，如果你不想掺和进去，就由我和他接触。” “那可太好了，叔，你去吧！”郎月星也跟着笑，他给天衍发了信息说明这事，天衍没意见，很快就回了个OK的表情。 到了傍晚时，古来再次出车，没有去接他山石，直接转去了警察局。 他山石那边说晚上医院有迎新的聚会，他没法脱身，如果时间太晚，希望古来去接一下。 对此古来没有意见，今早上因为喝酒太多，他忘了接送的事情，李君代他打的电话道歉，他山石没有投诉，表示理解，并且让古来注意身体，就冲着这脾气，这态度，李君立刻就将其当成了大好人，让古来一定维护好彼此的关系。 古来特地来郎月星的超市买了盒烟，准备当成赔礼，这笔钱，郎月星没收。 由于早上和中午忘了给关公烧香，这次的郎月星被砍了两刀，一刀在胸口，一刀则靠近脖子。 “不能再忘了。”古来压低声音，警告道：“砍下去的位置越来越致命了。” 郎月星后怕地摸了摸脖子，要不是他反应快，还真的会被关公像一刀砍断了脖子。 “太凶了！”郎月星头疼地说：“关公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爸也说过他不好惹，让我小心伺候，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 古来没接话，“等你爸回来，多问问他。” “嗯……”郎月星说道：“注意安全啊叔。” 古来没接话，他回到车上，点燃了烟，抽了两口才缓过神一样，打开了微信群，这时，他发现群里原本的146个人，现在只剩下128人，足足少了18人，这并不稀奇，每次有黑雾时候，群里总会少几个人。 大家对此也都习惯了，可这次群聊讨论的极为热烈，古来往上翻了翻，他看到了一个黑色头像发来的视频。 视频点开后，第一个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挂满了血色的手，这手如同白玉一般好看，可偏偏少了三根手指，视频开始晃动，仅有拇指与中指的残缺手掌扣住了一个人的脖颈，根本没见怎么用力，那人的脖子便被硬生生扭断了。 【这是黑雾里的怪物吧？以前只是听说过，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的看到了。】 【不是哥们，你难道不该想想……谁发的吗？】 【害，我当你们要说什么呢，这还用想吗？首先排除是我！】 【还有我！】 【加一。】 【加一一一！】 【是我。】 【我靠哪位仁兄这么牛掰？】 【回复我的人，全都会死。】 【有点意思哎，我回了，来杀我啊！】 【牛哇牛哇，黑雾里杀人，真牛！】 …… 接下来便是他们的嘲讽，古来很认真的数了一下，截止至凌晨，一共有17个人回复，再加上最先发视频的那个人，正好对应了退群人数。 在昨天晚上，有一只鬼顺着手机找到了回复它的人，鬼无视了黑雾，无视了规则，它顺顺利利的夺去了18人的性命，并拿走了他们的手机，挨个将其退了群…… 古来关上手机，他靠在车椅上。 不愿细想，也不敢细想。 602 乌鸦 我给谁当家长？ “哈喽~就是你找我？” 天衍从警局出来, 第一眼便看到了等在不远处的出租车，打开了古来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对上古来的视线，他笑了笑，往旁边一指说：“别在这里呆着，开到那边去。” 古来没有多说, 沉默地将车子开到了他指定的位置上。 天衍靠在座椅上, 调整椅背角度，非常自在地伸出腿敲在车台上, 他拿起古来的烟盒，抽出一根，口齿不清地说：“火。” 古来拿起打火机, 给他点了火，天衍的唇角翘起, 拍着古来的肩膀，吐出一口烟气，说：“你很不错啊, 比上午的那个识相多了！” “是是, 您说的是。”古来赔着笑，他就是个开出租的底层, 遇到警察还是会习惯性的认怂，这种认知的差异并不代表警察高贵，而是因为柴桥年少时曾经做了恶事被逮住，关进拘留所里，从那之后，他对警察便带着一丝恐惧, 作为顶替柴桥的人，古来必须演出这种场景。 天衍的面上越发满意了起来，从鼻子里喷出了一股白烟，拿出手机，对着古来晃了晃，道：“加个好友，叫什么名字？” “柴桥，木柴的柴，桥梁的桥。”古来连忙说道。 “行。”天衍笑眯眯地说道：“我时间有限，就不跟你绕圈子了，说吧，要多少具尸体？” 古来看到了天衍微信名字上显示的是习斌两个字，便知道这是他所附身的警察名字，面对这样贪财的黑警，天衍扮演的十分传神，那迫不及待数钱的模样，让人自愧弗如。 “这个……您有多少货能用？”古来装作犹豫的表情说着。 “那可多了，查不出名字的，不知道死因的，找不到凶手的，全都堆在局里的地下仓库，我是仓库的管理员，之前进去过几次，看着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嗯……我最多能给你两千……要是要的多了，千或四千也行。” “只有这么少？”古来有些疑惑，“我还以为会有十几万呢。” “哈？十几万？全城的警局仓库里都没这么多，想什么呢，这些尸体最多只保存年，年后如果还是无法破案，就将其全部扔掉，我给你的货源就是今年内必须要处理的那部分。”天衍嗤笑了一声，他的手指夹着香烟，放在窗外抖了抖，突然像是明白过来，猛地转头看向古来。 “你的意思是……能吃下十几万的尸体？” 这下天衍是真的惊讶，他瞪大了双眼，不停打量着古来，“好啊，我说你怎么敢过来，原来是有更好的点子，说吧，你想怎么做？” 古来默默将车上的所有车窗全部关上，他熄了火，在昏暗的车里低声说：“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来钱快，利润大，但风险也高，被抓住你我都得判个十几年，第二种钱少，利润小，但是绝对安全，如果做得好的话，或许能对你的仕途有帮助。” 天衍坐直了身体，朝着古来那里探了探身子，说：“你详细说说。” 古来这时却不再开口，他笑着看向天衍，避而不谈。 天衍是个人精，顿时明白古来这是要好处，但他手头上确实没什么余钱，好处自然给不了多少，再加上他抠门，还真不想给钱。 “你想说说，我听完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是要空手套白狼了。 古来点了点头，他并不在乎贩卖尸体之后得到的那些钱，反正也不可能带出副本世界，他要的是利用这件事打通警局的关系，为之后的发展奠定基础。 这也是为什么，他主动代替郎月星和天衍接触，甚至不惜冒着毁人设的可能来此。 “第一种，借助教育局的某位领导，让A城的中学生解剖课必须购买人类尸体，一具尸体可以定价为300元，成归你，一成归我，剩下的七成全都用来打点，如果能够发展起来，全城的中学生18万人。” 天衍双眼一亮。 “不过，你只有两千具尸体可以用，只需要打通附近的几所中学就可以了。” 古来停了停，他观察着天衍的表情，在黑夜之下，他的眼睛竟然翻着一层幽蓝的光，如同一只贪婪的饿狼。 他没有在意，继续道：“第二种，以习警官为主。” “我？”天衍一怔。 “是的，你。”古来也叼着根烟，这次不用他开口，天衍便主动给他点燃。 昏暗狭窄的车上弥漫着白色的烟雾，原本应该是刺鼻的气味如今也成了，能够让他觉得舒爽的味道。 古来缓缓的闭上眼睛，这烟是好烟，郎月星店里最贵的，一盒要50，抽起来就是比柴桥平时吸得8块钱一包要好。 “把这条消息传给你们局长，或者更上层的领导。”他声音不大，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依旧清晰无比，“让他们去和教育局沟通，就说是联合教学，让那些孩子们提前认知到生命的可贵，当然，也可以用别的理由。” “那些过期尸体的销毁费用应该也不小，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将其解决，对于你的领导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你这个提议者也会被那些人看在眼里，只要日后不出错，定然能够平步青云。” 天衍没出声，他在思考古来的主意，两个方案，两种不同的结果，就看他是要钱还是要权。 当然，他也很清楚，不管选择哪个，自己获得的东西并不会太多，同样的，也绝对不少，哪怕是第二种也有别的风险，比如，当他真的有资本往上爬的时候，那些被他挤掉位置的人可也不是善茬。 体制内的人，彼此都隔着肚皮，谁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更大的背景，但他不同，他是个最为真实的小警察。 天衍扯着嘴角，笑容遮掩不住，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虽然古来说了两个方法，可实际上，已经为他做好了选择。 不管是天衍，还是习斌，都只会做一个选择。 “二。”他伸出两根手指，“柴桥，你的位置在哪里？” 古来开了车窗，凉爽的夜风带来了清新的空气，也吹散了车里的烟味和廉价的汽油味。 “我在你背后。”古来把烟蒂顺着车窗扔下，他回过头，眼神透着漫不经心的自信，“为你保驾护航，是你的马前卒。” 天衍笑了，“行，我等你信号。” 说着，便要开了车门离开，古来又道：“和我说说你们警局的事情，我得知道要怎么找突破口。” 天衍又看了他一会，刚要开口，又像是想到什么，说：“这有什么好问的，回头我整理一下再给你。” 古来这次没有强求，他看着天衍下车，慢慢地消失在拐角。 天衍没有必要瞒着遇到的危险不说，除非是不能说。 为什么？是习斌的性格不会将其透露给别人？还是做警察的特殊性不能让普通人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限制？ 古来想了一会，他没得出答案，只能先起火，开始接单。 这时，他往后视镜一看，车后座有一块黑色的阴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那影子慢慢汇聚成一个严重烧伤的孩子，晃了晃腿，颇为开心的说：“柴叔叔，我们又见面了！” “啊，是你啊，还是去学校？” “对呀。”孩子脸上布满了伤痕，他挠着没有一点头发的脑袋笑嘻嘻地说：“昨天我不是最差的，没有被当成球！” “不错，你看着不就没什么问题了嘛！” “嘿嘿。”张天赐往旁边看去，很高兴地说着：“所以我把我妈带来开家长会了！” 古来：“…………” 他愣了片刻，着实没有想到这小鬼还能给他来这一招。 “你可真是……”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只是模糊地嘀咕了一声，看着计数表道：“35块，谢谢。” “好贵啊！”说话的是个轻柔的女声。 张天赐的母亲在后视镜中依旧是一团黑色的阴影，他看不出形状来，只能斟酌着语言说：“这里离五中十几公里呢，35很便宜了，要打表不？” “不用。”女人没有多少，给了一张一百元，古来摸着纸张的厚度，顿时明白这是一张殡葬用的纸钱，他不动声色地举起付款码，说道：“我破不开零钱，你们扫码吧。” 张天赐哦了一声，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很长的手机，对准了付款码，给转了钱后，又一次开口说：“柴叔叔，你一会有空吗？” 古来心中咯噔一下，问道：“什么事？” “就是……我想请你当家长，我们考完了要开家长会的……”张天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狰狞的疤痕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怕。 “我想给朋友也找一个家长，她好可怜的，爸爸妈妈从来不给她开家长会，所以……” “也？”古来就知道只要和这小鬼有牵扯，便没有好事，他没好气地说：“你这位妈妈是你从哪里找的？小小年纪，脑袋倒是挺活啊！” “哈哈一般一般。”张天赐挠着头。 “我没夸你。”古来无语。 要是按照他的真实性格，此时肯定要对着孩子教育一番，但现在倒是不用这么着急，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杀意，古来自然不会做出惹人嫌的行为。 “拆叔叔，你考虑好了吗？”张天赐朝着前面探头探脑，“你就帮帮我朋友吧，她真的真的真的很可怜……” 古来沉思片刻，问道：“你们家长会开多久？” “不长，也就一个小时！王老师不会说太多话的，等开完了我们就提前放学了！”张天赐开心极了。 “……嗯，行，先说好，叔叔我还得赚钱养家，只能一个小时。” “没问题，没问题！”张天赐说。 古来开车到了第五实验中学门口，第二次经过这阴森的地方，他心中的不适梢减了一些，甚至还能很平静的跟在张天赐身后一起进入。 在经过他找来的新妈妈身旁，这位被阴影覆盖的女人，用轻柔的语气说道：“你会死在这，我想要你的心脏，肯定很好吃。” 古来动作一顿，背脊瞬间被冷汗浸湿。 这女人是真的想杀了他！ “妈妈？”张天赐站在原地，回过头，语气阴沉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女人似乎抖了一下，原本针对古来的杀意消失，她甚至不敢再多说一句，只能佝偻着背脊，跟在张天赐的身后，如同一只被牵着绳索的羊。 古来眯起双眼，他沉默地注视着这个女人，将张天赐的危险等级往上调高了一截。 学校里面的鬼物比外面的要强许多，张天赐又比学校的其他孩子要特殊，他不仅能够自由出入学校，还有手机和钱可以使用。 “柴叔叔？”张天赐疑惑地指着前面的教学楼，“你怎么不走了？” 古来回过神，问道：“我给谁当家长？” “是我朋友啊……” “叫什么名字？” “就是我朋友！”张天赐始终没有说出那朋友的名字，古来观察了一会，发现他并不是不肯说，而是不知道朋友的名字。 古来笑了笑，不再发问，他走进了张天赐的班级，教室里有六十多张书桌，几乎全部坐满了人，大部分是像那女人一样模糊身形的影子，只有小部分能够看出是人，甚至还有几只动物。 张天赐领着他坐到了教室最后面靠近垃圾桶的位置，身旁是个瑟瑟发抖的小胖子，小胖子的怀中抱着一只橘猫，作为橘猫，这猫体型极纤长，一点也不胖，在看到古来的时候，原本正趴着的猫顿时站了起来，一下跳到了古来的肩头，冲着他的耳朵喵呜叫个不停。 “哎哎！！小花！小花！”小胖子急的满脑门是汗，“你下来啊！对不起叔叔，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古来摸了摸这只猫的头，他微微笑了起来，抽走小胖子手中的猫条，撕开后喂给橘猫。 “喵喵喵！”猫的叫声有些尖利和急躁，细听之下还带着些许的委屈，古来不会猫语，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是并不妨碍他安抚着说道：“不用着急。” “喵呜——” “哇哇！”粗劣的嘶哑叫声从旁边传来，一只体型巨大的乌鸦直接飞过来，用尖利的喙和爪子攻击橘猫。 古来被它的翅膀扇了两下，脸颊顿时红了起来，他抬手挡住了这只乌鸦，喊道：“都看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 “哇——！”乌鸦立刻被一个小女孩抓住，她怯生生的站在原地，看着古来，眼神充满了让他觉得不好的渴望。 小女孩问道：“你就是张天赐帮我找的新爸爸吗？” “一个小时的爸爸。”古来伸出手指。 小女孩当做没听到，依旧高兴极了，她笑容如阳光一样灿烂，“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小黑当爸爸了！” 小胖子则艳羡道：“叔叔，你能不能也当我爸爸？我不想再用笑话当妈妈了……” 古来看了看乌鸦，又看了看橘猫，一时失语，良久叹了口气，“行……还有没爸妈的孩子吗？都过来找我吧。” 603 厨师 爸爸，谢谢你！ 看着面前这十几个小萝卜头, 古来做出了惊讶的表情，“你们都是没有父母开家长会的？” “对呀对呀, 谢谢叔叔帮我们开家长会。” “什么呀, 要叫爸爸。” “哦哦，爸爸好！” “爸爸！” 听着这群小孩的“爸爸”，古来干笑了两声, 抬头看向站在讲台上脸色铁青的王老师，后者面无表情，死死的盯着他。 “好了好了, 我知道了, 老师都生气了。”古来将这些孩子赶回位置上, 重新坐好，安静的听着王老师重新宣布家长会开始。 古来以前开家长会都是站在讲台上的, 这还是头一次坐在下面，身旁的小女孩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另外一边的小胖墩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仿佛是怕他逃跑。 其他坐回去的孩子也不太老实, 动不动就回头看看他还在不在，被这么多单纯的目光注视着，古来差点维持不住柴桥的人设，喉咙发痒，很想上台去说些东西, 以此来教育孩子们要认真学习。 不过转念一想, 这些孩子未必是人, 即使好好学习，也不可能上大学，毕竟, 这世界上可没有一所鬼校。 班主任王老师的宣讲十分无聊，都是照本宣科的话，听不听意义不大，他看向一旁的小女孩，翻了翻放在桌洞里的书本，在上面看到了顾招招三个字。 这名字有些耳熟，昨晚张天赐便喊出了这个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看向小胖墩，说：“我们家招招平时表现怎么样？” 顾招招的手指微微紧了一些，指尖几乎要刺破他的肉，但古来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他依旧微笑着，像是在给亲生女儿开家长会一样。 小胖墩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发青，那双被肉挤在一起的细小眼睛流下了血泪，他一边哭，一边小声地说：“我，我叫赵俊。顾招招，她，她……她很好……” 顾招招眼神中的杀意少了一些，她蹭着古来的胳膊，开开心心地说：“爸爸，我和赵俊不一样，我是优等生！” “好，真不错。”古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随即又道：“那顾招招同学，我们家的赵俊表现怎么样？上课偷吃零食了吗？” “诶？”赵俊这小胖墩完全没想到古来竟然还会提起他，惊讶的都忘了哭，他怔愣的看着古来，连眼泪流进了嘴里都不知道。 古来只好从兜里掏出纸巾，细心的给他擦着脸。 “我，我我没有偷吃！”赵俊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可认真在上课了！我这次都没考倒数第一！” “是吗？真棒！”古来又从兜里掏出了一块薄荷糖，塞在他手里说：“这是爸爸给小俊的奖励。” 赵俊连忙用手捧着这糖果，愣愣地看着它，即使这糖果只是最廉价的那种，他却完全没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反而受宠若惊，眼中的欣喜几乎要将古来淹没。 因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父亲的关心了。 “招招也有哦。”不等顾招招闹脾气，古来便也给了她糖果，这次是悄悄在她的掌心放了两块，并眨了下眼睛，无声地说道：“优等生的奖励。” 顾招招看着两颗糖果，圆圆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几乎将教室中的阴冷都驱散了许多。 她小心翼翼地握紧了手心，慎重道：“爸爸，谢谢你！” “和爸爸不用说谢谢。” 看着这乖巧懂事的女孩，古来又想起在家里那无法无天的混小子，不禁感慨这没人疼的孩子太过早熟。 “爸爸爸爸爸爸！”小胖墩快速将糖塞进嘴里，他其实尝不出糖果的味道，但是被给予鼓励的奖品，还是让他的忍不住心生欣喜与感激。 古来拍着他的后背，被赵俊带来的猫妈妈则跳到他的脑袋上，亲昵的蹭了蹭古来的脸颊，而那一直温顺呆在电灯上的乌鸦，又一次哇哇大叫起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哇，真好啊……” “好羡慕赵俊，我也好想抱抱爸爸……” “老师什么时候讲完啊？我想跟爸爸说我的名字。” “爸爸，我叫董童童！” “我是徐淼！” “爸爸看我看我，我是大力王！” …… 随着孩子们七嘴八舌地怪叫，整个家长会已经乱了套，不仅是没有爸妈带着动物来开家长会的孩子，那些找到了家长的孩子也都露出羡慕的神色。 他们的家长都是假的，根本不会像古来这样说出夸奖的话，还会害怕的发抖，根本不像做父母的。 见到此情此景，做班主任的算是明白自己的家长会开不下去了，他的脑袋涨涨的疼，往讲台下一站，说道：“看来大家都很喜欢顾招招同学的爸爸啊，既然这样，我们有请这位家长上台来做下自我介绍。” 古来抬眼看了过去，雷鸣般的掌声随即响起，一个班六十多个孩子，几乎每个孩子都在笑，他们都很想听古来讲话。 “爸爸，爸爸快去！”顾招招笑着推搡他站起来。 “爸爸加油！”赵俊也做出鼓劲的动作。 古来顿感无语，他隐晦的瞥了眼那把头埋在翅膀下的乌鸦，脸上带着些微的笑容，站到讲台上。 “大家好，我叫柴桥，今天很高兴见到大家，也很高兴作为顾招招和赵俊的爸爸出席家长会，同时，我也要感谢王老师，如果没有王老师日日夜夜的辛勤付出，孩子们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成长，来，将掌声送给王老师！” 说完后，他带头鼓起了掌，孩子们又将热切的视线放在王老师的身上，这位肥胖臃肿的中年男人却不见任何欣喜，他挤出一丝笑容，额头汗如雨下，只能讷讷地说着“谢谢大家。” 古来站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他，这时，他已经确定，王老师便是一名玩家，他的表现有些不堪，应该是想要捡漏的低级玩家。 他在进来之前，便放出了许多真真假假的消息，同时也将燎原火留下的这个世界形容得极为残酷，为的就是杜绝这类低级玩家进来送死，但现在看来，还是会有些脑袋不灵光的家伙想要赌一赌运气。 古来笑容不变，他在思索要将王老师放在计划中的什么位置上。 高级有高级的用法，低级有低级的作用，每个人都是他复仇路上必不可少的基石。 “哇哇——”乌鸦又发出了难听嘶哑的叫声。 他一开口，其他的动物也跟着叫了起来，比较常见的有狗，猫，鸡，鸭，鹅之类的，最让古来觉得难以理解的是，竟然会有人抱着条锦鲤就来了，怎么？是打算靠着锦鲤的欧气让老师不打小报告吗？ 乌鸦的叫声也让王老师想到个好主意，他站在讲台上，轻咳一声，说道：“老师还要去看看另外一个班，咱们这里就让柴先生主持吧，大家欢迎！” 哗啦啦又是热烈的掌声，这群孩子对古来可比对班主任热情多了。 王老师没有任何嫉妒，他松了口气，拿出一叠成绩单塞到古来手中，道：“来，柴先生，这是我们班的成绩单，你看看，该夸夸，该骂骂，我绝对不会干涉，这个班靠你了啊。” 说完后也不给古来反应的机会，瞬间跑的飞快。 古来低着头去看这份成绩，排名第一的是一位叫做苗场的孩子，一共是七门课，他的数学英语物理是全满分，语文扣了五分的作文分，全校排名第三，是非常厉害的学霸。 而顾招招的成绩在第23名，也还算可以。 赵俊和张天赐这俩人则排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三。 古来大致扫过后，就将这成绩单放到一边，他站在讲台上，望着台下，眼神带着些许的恍惚。 虽然已经离开讲台好长时间了，但是在他站在这上面的一刹那，他就感觉自己是一名老师，一名要为孩子传道受业解惑的老师。 “真有意思……”古来喃喃的走了下来，他站在门边，拍了拍手，示意孩子们看向这边。 “我想认识你们。”古来从怀里摸出一包烟，摩挲了两下，又放了回去，“有谁愿意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 顾招招第一个举手，张天赐晚了一些，古来略过这些知道名字的孩子，看向在第一排坐着的男孩说：“从你开始吧。” 那男孩带着眼镜，唇色发白，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对古来表现出任何热络和期盼，即使是开家长会，他的手中也拿着一本书，此时他放下书，站在讲台上，很平淡地说：“我叫苗场，喜欢学习，讨厌打扰我学习的人。” 古来点了点头，说：“很好，来第一位。” 苗场在原地呆了两秒，他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似乎没想到古来竟然一点也不想点评。 但作为老师，古来表示他这样的学生早就见多了，这时候就应该要冷处理才行，不给他注意力，让他无法装逼。 想到这，古来也乐了。 乌鸦飞到古来的讲台上，他又哇哇两声，古来同样点着头说：“很好，不过你插队了，这个要批评。” 乌鸦：“…………” 古来伸出手臂，让他飞到上面来，又挠着他的下巴，含着笑意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地上台。 乌鸦无力的啄了他一下手指。 等孩子们做完自我介绍，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古来按照约定得回去开车了。 孩子们都很不舍，忽然，顾招招反应过来，从兜里掏出了十块钱说：“柴叔叔，你以后还能来吗？” 她也给了其他孩子一个启发，大家纷纷掏钱，最后竟然凑了小一千块钱。 古来惊了，他做出纠结的表情，最终还是收下了这笔钱。 “我有空就会过来看看你们。”古来抿着唇角，又指了指这只乌鸦，道：“我很喜欢它，能带它走吗？” “可以啊！”顾招招眨着大眼睛，“小黑也很喜欢柴叔叔！” “小黑。”古来摸着他触感光滑的羽毛，“不错的名字。” 说完后，又被啄了一口。 古来一点也不生气，他正打算离开，赵俊的橘猫也猛地扑过来，抓住他的后背，一下攀在他的肩膀上，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眼见猫和乌鸦又要打起来，古来只好先把猫放回去，并作出承诺，“好了，被闹脾气了，回到主人身边吧。” 跟顾招招的豁达不同，赵俊看着猫的目光中满是不舍，他是真的喜欢小花这只橘猫的。 古来的笑容得到了两下猫猫拳，橘猫很不爽的回到了赵俊身旁。 他是故意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将咪咪带在身边。 “那……你要鹅吗？”说话的是苗场，班里的第一名把自己当家长的大鹅也送了出去。“你可以吃了它。” “柴叔叔，我把大公鸡也给你！你也吃！” “还有我的鸭子！” “我，我的狗也行！” “咳，这个过分了。”古来拒绝了，他只带走了常见的家禽，正好拿回去还能给家里加个餐。 古来刚走出校门后，就被阿椒堵住了，他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几乎与黑色融为一体的乌鸦，“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古来是不会允许同队队友在这个副本中闹内讧。 八分钟发出刺耳的叫声，试图用这个赶走阿椒，阿椒则掐住了一只大鹅的脖子，逼迫它发出更难听的叫声，来了个互相伤害。 古来：“…………” 他头好疼。 不过好在阿椒没有跟他离开，似乎不到下班的时间，这些老师就没法从学校出来。 古来带着这些家禽和一只乌鸦开车走了，他没想在路上接活，反倒是想先找个地方把这些动物放一放。 正在琢磨着是扔郎月星的小卖铺那，还是扔他山石的家里，有人在路边招手，拦下了出租。 本来不想接单的，可一看来人，他就笑了。 八分钟更激动，哇哇叫个不停，对方也是愣住了，他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八分钟。 八分钟飞出去，蹭着男人的脑袋，以示亲昵。 “去哪？”古来不得已打断了这两人的叙旧，问道：“去哪？” “啊？哦，那个师傅……我想找个地方吃饭。”乌衣巷坐进后座，有些拘谨的把身体缩的很小，接着意有所指地说：“这条路可邪门了，昨天我就迷路了，今天还是差点出不去，幸亏你来了！” 鬼打墙？ 透过后视镜，乌衣巷抚摸着八分钟的翅膀，“我是个厨师，昨天才刚来A城，师傅，咱们A城有哪些饭店比较好吃？” “景江饭店。”古来竖起了拇指，“别看地不大，这是老牌子，一十多年了，做火腿炒饭那是一绝！” “行，咱们就去景江饭店吃火腿炒饭，我请客！”乌衣巷笑的很开心。 可到了那里之后，他有些傻眼，“师傅，你们这的火腿炒饭……炒的是人腿啊？” 604 律师 为什么要坏我的事？ 古来茫然的看向那正在热火朝天做菜的厨师, 他也没有想到在A城大名鼎鼎的景江饭店的火腿炒饭竟然是用人腿。 可按照他的记忆来说，之前的炒饭明明是火腿啊…… “这……” 古来一时语塞，一旁的八分钟又哇哇叫了两声, 刺耳的声音让这群在饭店中用餐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在饭店一楼一共有8个人, 他们用相同的表情看了过来，每个人的面前不管菜色如何, 都放着一盘火腿炒饭，其中坐在最中间桌子上的客人，他的面前则躺着一个半, 裸的美女。 女人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她的双腿全被截断, 断面平整，正往下滴着血，唯有胸口那浅浅的起伏，还在证明她其实还活着。 乌衣巷默不作声地挡在了古来面前。 “吃什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手中拿着一个小本, 对着他们两人笑道：“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今天有客人自带了上好的肉, 说是要过生日，这不，拿着肉让我们的厨子给每个客人都加一餐。” “我们不……” “来两份火腿炒饭。”古来打断了乌衣巷要说出口的话，他平静地找了个最角落的桌子说：“记得加个蛋，还要一碗豆腐汤。” “好嘞！”服务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说着便朝半开放的厨房走去。 乌衣巷皱着眉说：“这怎么吃……” “我们不点，未必能走得出去。”古来给他倒了杯水，又伸出手指搅弄了一下，防止乌衣巷将其喝下, “再说了，你一个厨子，来这不吃炒饭吃什么？” 乌衣巷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正在割肉的矮小厨子，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你们A城的特色可真野啊。” 古来笑出了声，他又抽出一根烟，并让了乌衣巷一根，后者摇了摇头说：“不抽烟。” 他指着自己的嘴巴，“得保护舌头。” 古来自顾自地点燃，可还没抽一口，那服务员又走了过来说：“你好，我们这里禁烟。” “啊？我前几天过来的时候还不禁啊！” 服务生掩着鼻子，从嘴里咳出了两条黑色的线虫，他却恍然未觉，依旧很平静的说道：“是这样的，我们今天禁烟。” 古来又猛抽了一口，对着服务生吐出一口烟气，在全场人都站起来的时候，笑着将烟头按在了水杯中。 “这样行了吧？” 服务生面无表情，他僵硬地点了点头，如同即将损坏的机器傀儡。 乌衣巷和八分钟一起歪着头，做出如出一辙的疑惑表情。 他俩倒是清楚这时候不能给古来添乱，哪怕脑袋里都被问号塞满了，也没出声询问。 古来这次不再开口，他一直在看着群里的消息，今天晚上倒是平静，没有人发那种杀人的视频。 忽然他低声说：“一会记得揍我。” 乌衣巷：？ “你们的炒饭和豆腐汤。” 没一会，服务员便端着他们点的菜过来了，古来这才看了一下，顿时笑了出来，火腿炒饭炒得倒是色香味俱全，让人看着便勾起了馋虫，可是那豆腐汤黑乎乎的，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味，根本没法喝。 古来拿起筷子在炒饭里搅弄了一会，直接将其倒进豆腐汤里，他做出这种动作之后，服务员立刻走了古来，居高的看着他们，用阴森的语气问道：“你对我们的炒饭不满意？” “啥？”古来装傻，将豆腐汤扒拉到自己面前，继续拿筷子搅着，反问道：“你们这管天管地，还管别人爱吃汤泡饭？” 乌衣巷这时也反应过来，一敲桌子，恶劣道：“怎么？我朋友就爱这么吃，你有意见？！” 八分钟也跟着叫了两声，在他扑闪翅膀时，古来便借机将刚才弄成垃圾的汤泡饭推到地上。 瓷碗摔碎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尤其是离他们距离最近的服务员，他几乎掩饰不了恶毒的眼神。 “啊，对不住了，我没管好这畜生。”古来毫无诚意地说着，也不看别人，直接掐住八分钟的翅膀，拎给了服务员说：“要不，你宰了这畜生，我也给大家伙加个餐？” 乌衣巷：？！ 八分钟：！！ 这俩完全傻了一般看着古来，八分钟慌乱地晃动着脖颈，那双黑黢黢的小眼睛里露出非常人性化的惊恐，只是，他不曾有任何挣扎，两条鸟腿都像是认命地垂了下去。 古来勾起唇角，“怎么？你们是嫌我这家雀儿肉少？那炖成汤也行，给大家一人一碗。” 服务员的手死死攥在一起，他怨毒的瞪大了双眼，黑色的线虫不停的从他的眼睛，鼻孔，嘴巴耳朵里钻出，很快，这名服务员的骨头便像是融化了一般，再也支撑不住，软骨整个人只剩下一张皮，轻飘飘的立在原地。 四周静寂无声，似乎所有人都被这一出变故吓到不知如何言语。 “呵呵……”轻柔的笑声从一旁的桌子上传来，那原本快要死去的女人重新睁开眼睛，她缓缓地坐直身体，从截断的双腿流下的血液逐渐变成了一种有着坚硬质感的固体，带着冰冷的寒意夺取着所有人的视线。 乌衣巷见此，攥紧了双拳，他四下看着，想要寻找合适的武器挡住可能到来的攻击。 八分钟也从古来的手中挣脱开，飞到了店里的大风扇下，居高观察着这处的变化，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在厨房里的两个厨师不知何时竟然被各自砍去了一条腿。 “为什么要坏我的事？”女人以手遮面，红唇微动，用仿佛能掐出水的声音问着：“你是，来找我的吗？” “这、这是误会……”古来装作怯懦的模样扭过头，再不敢去看这女人。“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女人笑着说：“是吗？” 她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最终，古来坚持不住，冷汗涔涔地说道：“是……是有人让我来的……” 女人点了点头，“是谁？” “他，他不是人……”古来浑身一抖，脸色发白，极为恐惧地抱紧了自己的手臂，“他说……如果我不来，就会，就会杀了我全家……我没办法，对不起，我没办法……” 女人一点也没吃惊，她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如果不是那个人……他们是不可能会找到自己的，不过既然都已经被找到了，那么女人也不会选择逃避。 她伸出柔软的双手，撑着身体从桌子上离开，固体的血液成了能让她继续行动的躯体，组成如同蜘蛛一般诡异的八条腿。 “你去告诉王屋，真要是想我了，就直接过来。”她娇笑着说：“我也·很·想·他。” 古来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怎么找他，他只让我进来这里，别的什么都没说……” 女人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感慨道：“王屋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胆子小得可笑，连我一个女人都会害怕……” 她控制着血液戳破了身旁男人的脑袋，从固态血液的中空管道中，有更深颜色的液体从里面传了过去，女人苍白的脸色便如花一样红嫩了些许，连唇色都加深了许多。 “哎呀，这样的话，你不就是没用了吗？”女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古来的桌前，她的双手触碰着桌子，身上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仰着头，对上古来的眼睛，带着恶意问道：“你是王屋送来给我加餐的？” “不不……我……我我有办法能找到他！”古来抖得更厉害了，他颤声道：“还能让你吃更多的人！” “哦？” “你，你们……不是需要人吗？我知道哪里能有免费的人吃，很多，很多……” 女人挑了挑眉，“说说看。” “我认识一个警察，正在和他谈生意，他手里就有好几千具的尸体，我从中扣一两百具应该没问题……” 女人又看了他许久，才慢悠悠地退后，“好。” 古来刚松了口气，就见她用血液递过来一部手机，“加个好友吧。” 古来：“…………” 他强忍着别扭取出手机，加完好友后，女人又道：“一周之内我要看到十具尸体，这要求不过分吧？” 古来咬着牙，点头说：“不过分！” 说完后，女人又看向乌衣巷，古来低着头没吭声，乌衣巷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他做出愤怒的表情，瞪着古来：“你带我来这是想卖了我？！我操！” 说完，一拳就挥了上去，古来捂着脸，还冲女人挤出一丝笑容，“我不认识他，他就是我无意间遇到的厨子，体型不错吧，您可以随便吃……” 女人却没有动手，她让两人交了手机，发现彼此没有联系方式，便嗔笑道：“哪里用你来教我做事，喂，大块头，从现在开始，你和他就是我的小弟了，帮我看着他。” 乌衣巷狠狠咬着牙，狞笑道：“放心，我绝对好好看着他。” “哦，对了，只有你们两个人好像不太够。”女人点着手机，将他们两个拉入一个群，又加了一人进来，“我师弟挺闲的，你们跟他一起。” 说着，便打开了群视频。 对方的头像很快就亮了起来，他看着女人，刚要说些什么，突然发现了古来的身影，顿时一愣。 古来立刻说道：“您好，小神仙！” 对方眨了眨眼，一时摸不清情况，便没出声。 乌衣巷也看了过来，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作为多年的搭档，金目自然明白他的暗示。 是的，这位女妖的师弟竟然是他们队友金目。 “师姐，什么事？”金目冷声问道。 女人将事情一说，便用娇媚的语气说道：“反正，你在律所也没事，不如来帮帮师姐我。” 605 理发 这不是李君。 女人自称叫做朱露, 她是南珠门的门主，同时也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会以血化形的异类。 当然，她本人不会叫自己为异类, 这些都是后来金目偷偷透露的。 在她将古来和乌衣巷放走之后, 金目就直接联系了两人，“我这个师姐, 脑子有点问题……不太聪明，还有点轴。” 古来点了点头，表示看出来了。 “她不是人。”金目斟酌着语言, “南珠门是她自创的门派，我和她同时拜师在玄元山下，她为妖, 我为人，玄元山地处隐秘，有教无类，只看天资不看种族, 每十年会派一批弟子下山杀妖杀鬼，一方面是为了维护世间的平衡, 另一方面则是给新生代见见血。” “我和她都是十年前被派下山的一批，只不过她和我另一个师兄王屋闹翻了，后来又出了点事情，她杀了一个村庄近百人，直接叛逃玄元山, 我倒是按部就班的学习，一点点考上了律师，彻底融入世俗，我师兄王屋曾经回过玄元山一趟, 后来便带着执法堂的密令，捉拿师姐。” “他俩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我是一路人，谁也不得罪，谁也不搭理。哦，有时候靠给师姐开个便利的后门赚外快，至于我那师兄，平时联系的不多，他有事也不会找我，更多倾向于我另一个师妹。” 乌衣巷听到这，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这运气也太好了……” 金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投胎也是个技术活。” 他将乌衣巷的话圆了回来。 古来沉思了片刻，问道：“小神仙，您贵姓？” 金目恍然道：“我还没自我介绍是吧？免贵姓翟，翟翰学，我在A城善德律师事务所，当一名专职处理婚姻的律师。” 古来又看向乌衣巷，后者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没做过自我介绍，“袁营，营地的营，待业厨师。” 古来也说道：“柴桥，我是一个出租车司机。” 八分钟凑近镜头，也跟着叫了两声。 金目抑制住脸上的好笑，疑惑道：“那你之前跟我师姐说什么生意？怎么回事？” “是我的一些门路。”古来没想将此事瞒着，便如实说来。 金目想了想，“这事……说好办也好办，说不好办也不好办，A城警察局局长是个比较死板的人，想要说通他的关系，不会太容易。” “如果……不用他呢？” “什么？”金目一愣。 古来微微笑着，“你们都有这么强的力量了，为什么还要藏着？他不同意，换别人好了。” 金目睁大了双眼，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真的是一个普通人吗？” “我是。”古来颔首，带着自信道：“但很快就不是了。”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说法过于直白，不管是以他的本性还是柴桥的性格，都绝对不会将其明说，但这样的话，对于之后的计划便有些不利。 柴桥是那种有着些许小心思，想要改变现状，却因为胆小而不敢迈出一步的人，这样谨小慎微的性格，如果放在平时过副本就够用了，古来也不会特地去选择改变。 但现在他们所处的环境不同，追求的目的也不同，不再是为了游戏在通关，而是为了死去的同伴复仇。 所以作为主导的古来，他需要的性格便不再是柴桥那样软弱的模样了，他要更激进，更贪婪，更加不顾一切才行。 可这样一来，原住民柴桥的人设便会崩塌，引来世界意志的惩罚，所以为了维持住柴桥原本的性格，古来用了两天的时间做铺垫改变。 他是一名出租车司机，有着非常灵活的机动性，整个A城都可以自由行动，所以他遇到的人和事也就很多。 于是，借助这个机会，不停的和那些人对话，了解对方的目的，引出他们的遭遇，再利用本身的特质，改变了柴桥的性格，让他的所有举动都变得合理，这样的话，哪怕之后他直接动手杀人，也会被评判为“正常”。 这一点非常容易。 因为柴桥的负担非常重，他的家庭，他的孩子，他的房子，一切的开销几乎全都压在他的身上，有了金钱的压力，他在看到郎月星带来的尸体单子后，就会意识到这是个赚钱的好法子，即使这会带来一些未知的改变和危险，但对于迫切想要赚钱的柴桥，根本不算什么。 他贪婪的想要握住这几万具尸体的大单子，开始想着法子利用此事赚钱，当然还不忘给警察一些好处，让他能够在无利的情况下四处奔波，已达到自身的目的。 做到这步，还没有遭遇任何惩罚时，古来便清楚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大半。 这一切如此顺利还是要感谢柴桥，谁让他年轻时有些浪荡轻浮，各种地方都去过，各种事情都见过，所以他根本就不像表面这样老实，他也有着各种阴暗的心思，古来将其放大了好几倍，正好为之后的计划做准备。 不过刚才遇到朱露的事情确实是个巧合，古来和她的所有对话全都是“引子”，他虚构了一个强大的敌人，以此来让朱露忌惮，要是朱露后来没有说出王屋的名字，古来就会让这名敌人变成小超市的关二爷。 虽然不知道朱露和关二爷谁更强，但他俩不管是谁输谁赢都无所谓，古来有的是法子让他俩两败俱伤。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等到和金目的通话结束后，乌衣巷舔了舔嘴唇，带着一些隐蔽的渴望，忍不住开口问道：“很快就不是普通人了？你……你难道还能变成他们那样的人？” 古来看了他一眼，知道乌衣巷是在按照人设行动，便没有开口，自顾自开着车。 乌衣巷等了一会，没有得到答案，刚要再次询问，忽然明白过来，这人是没把自己当回事。 他脸色登时变了，哼了声，负气地扭过头不再去问。 这出戏演完，他也就到了杀青的时候，指着前面不远处，冷声说：“把我放那。” 古来停下之后，看了下秒表说：“20块。” 乌衣巷咬了咬牙，“我告诉你姓柴的，你对我态度好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20，转账还是现金？”古来不为所动。 他把乌衣巷给气的够呛，甩下一张20块钱直接就走了。 古来透过车窗，看向不远处的皇冠酒店，暗自记了下来。 八分钟飞到车窗，挥舞着翅膀，对着乌衣巷做出再见的姿势。 “你真跟我回家？”古来这时才有空和八分钟聊一聊，“我知道你能听懂，如果你想走的话，我不会拦的。” 八分钟歪着头，想不明白古来这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怕自己的决定会阻碍古来，便犹豫了一下。 “行，既然你不走，那就走不了了。”古来笑着挠了挠他的下巴，关掉了车窗，“我儿子应该会喜欢你。” “哇？” “听说乌鸦也能说话，不如你努努力。”古来开了句玩笑，停了下又道：“我先回家把这些家禽找个地方放一放，小黑是吧，委屈你一会了。” 八分钟跳到了古来的肩膀上，亲昵地用脑袋蹭了下他的脸颊，便飞回了后座上，充当那些家禽的看守者。 古来从后视镜看了下，原本一些淡淡的黑影因为半分钟的出现被彻底打散了。 乌鸦因为吃腐肉，而被当成了死亡之鸟，是不详的征兆，难道这样的说法也导致乌鸦拥有着特殊能力？ 古来想不出来，也不着急，反正八分钟的能力以后有的是机会看。 他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前方的红绿灯在不停闪烁，这种坏掉的灯没法看，必须要注意左右行驶，古来拿手机拍下这个路段发送到群里，好心提醒大家注意，不要被扣了分。 群里依旧鸦雀无声。 在今晚六点的时候，这个群就像是被下了禁言，原本吹牛打屁的人一个也不出声了，他发布的消息就这么孤零零的挂在上面，突兀又显眼。 古来又等了一会，始终没人回答，他放下手机，若有所思的开车回了自己的老小区。 因为现在还不到九点，小区里溜达的人还挺多，见到他回来，纷纷打着招呼。 有人看到了他手里的乌鸦，惊讶道：“柴师傅，你这是打算改行？” “哈哈，别人送的。”古来笑着寒暄：“我没法，才收下的。” 说着，就将车上的那些家禽也全都拿了下来，他给李君打了个电话，想让她过来拿上楼，结果对方说自己正在烫头。 古来无奈的去了理发店找她，店里人不多，只有两个客人，李君的头发上绑满了粉红色的定型发圈，一个头发染成蓝色的男人正在仔细涂抹着护发的膏体。 “巧了不是。”古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也想剪个头。” 理发师听见声音抬起头，冲着古来笑了笑，“柴师傅，那你得等会了，我得先帮你老婆弄完才行。” “不急，你慢慢弄。”古来暗自点了点头，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蓝宝石，随后又垂眸看向李君。 尽管李君的表情掩饰的很好，但那种在眼底深处的厌恶和不屑还是被他发现了。 这不是李君。 他笑了起来，这是披着李君皮的玩家。 “怎么想起烫头了？”古来走近，低声问着。 “换个心情。”李君呼出一口气，强作着熟络，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果然不一样了，如果是李君的话，她的第一句是关心丈夫有没有出事，连着两天都早回家，肯定是有问题。 “有朋友送了我一些鸡鸭鹅的，我放车里没法接活，只能先回来放一下。” 八分钟叫了一声。 古来盯着李君眼里的恐惧，补充道：“哦，忘了还有一只乌鸦。” 606 规则 他写出了以下三条不会影响到任何…… 古来坐在家中的沙发上, 他的身旁有一只乌鸦正在安静的喝着水。 “爸爸，这些都是你的车费？” 柴君青趴在地上，好奇的戳弄着这些半死不活的家禽, 一只大鹅还扑通两声, 张着嘴就要恶狠狠的叼他, 被八分钟提前发现, 上去就是一爪子给打趴下了。 “哇！好厉害！”柴君青的崇拜目标又转向了八分钟，“他是爸爸的宠物吗？” “你想养吗？”古来微笑着摸了摸八分钟的喙，“青青，你希望家里多个家庭成员吗？” 柴君青立刻点头, 正好出来结束的柴君橙则犹豫地说：“妈妈不会同意吧？她比较迷信, 乌鸦不是什么好鸟？” 古来让八分钟张开翅膀，黑色的羽毛如同绸缎一样顺滑，在灯光的照射下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橙橙, 你过来摸摸。” 柴君橙盯着这黑色看的出神，闻言便没有犹豫, 立刻过来伸手触碰着乌鸦的羽毛, 她感受到了在这翅膀下的血肉, 那是一种温热的，古怪的触感。 “爸爸。”柴君橙说：“我们养它吧！” “它叫什么？”柴君青问。 “小黑。”古来继续抚摸着八分钟的翅说道：“他很聪明, 据说能够听懂一些简单命令。” 柴君青双眼一亮, “小黑，飞！” “小黑，站起来！” “小黑，躺下！” “装死！” “绕着我转一圈！” …… 听着柴君青的话，八分钟一边在心里翻白眼一边按照他的要求做, 直把这小孩激动的脸色潮红。 柴君橙也不禁笑了起来，她想的比较全面一点，“爸爸，我们要养乌鸦需要笼子吗？他平时吃什么？还要打疫苗吗？” “……不用，和我们吃的一样就行。”古来只知道乌鸦吃腐肉，但是他肯定不能喂八分钟这种肉。 八分钟的叫声很难听，所以在屋中时，他基本上是不怎么叫的，听见这话，连连点头。 昨天跟着那个顾招招，这小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块烂肉，非要逼着他吃下去，要不是八分钟飞的快，躲过一劫，恐怕就真的吃了那块肉。 说来也奇怪，他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却一直不觉得饿，看来这只乌鸦的身体也有秘密。 八分钟想着，低头梳理了下羽毛。 柴君橙从厨房端来了晚上吃剩的鱼，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八分钟吃的很快。 “我还有零食，也给你吃！”柴君青赶紧回到房中去拿零食。 “不行，乌鸦不能吃零食。”柴君橙制止了弟弟胡闹。 见两个孩子都在与八分钟玩，他拎起一只鸡走了出去，“爸爸去跟老王聊会，你们就在这里乖乖的。” “好。” “嗯嗯。” 古来这才放心，上楼跟轻尘会面。 到了他家，刚一敲门，轻尘便开了。 “怎么？你这是要出去？”古来挑眉，看着轻尘一身打扮，问道：“我打扰到你了？” “没啊，我也正巧是要找你，听说你养了只乌鸦？”轻尘脸上挂着爽朗的笑，他接过那只鸡，便让开位置说：“进来吧，跟我说说什么乌鸦啊？” “消息传得这么快？”古来惊讶。 “哈哈，你老婆在理发店因为乌鸦被吓得大哭的视频，还在业主群里呢！”轻尘晃了晃手机，“与其考虑这个，你还不如想想呆会怎么和李君道歉呢！” 古来没有说话，他坐在轻尘家的沙发上，看到了桌子上正放着一个本子，上面写着一些数字。 “那是我的账本。”轻尘给他倒了杯水。“你知道我的习惯。” “嗯。”古来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翻了一页空白的纸张，开始用笔写着一些文字。 医生，沙思远，（他） 出租车司机，柴桥，（醉） 五中历史老师，欧博源，（阿） 超市老板，方念，（朗） 修理技术工，王维国，（轻） 警察，习斌，（天） 乌鸦，小黑，（八） 厨子，袁营（乌） 律师，翟翰学（金） 理发师，宋高（蓝） “这是……”轻尘坐在一旁看着他写完，接着眼睛微微眯起，将视线定在了厨子那一行上。 他记下了乌衣巷在本世界的名字与他的身份，这才看向其他人。 “我最近两天一直遇到奇怪的人。”古来斟酌着语言，试图将自己想要传达的信息告知轻尘，“你也是其中之一。” 轻尘了然的点了点头，将这些全部牢牢记住，他们这些队友之间并不需要标记，在看到彼此的第一眼，便知道对方的身份了，所以一般只要知道彼此的身份，防止自己叫错名字就行。 “你今晚没事吧？”古来又问道。 “咋地？”轻尘瞪大了双眼，“又想和我喝一夜？我跟你说，我今天可不能喝了，再喝工作保不住了！” 他因为昨夜喝的太多，今早根本直接迟到，那经理打电话过来还训斥一番，让轻尘很是恼火。 “不是……我估计李君应该会很生气，想到你家躲一夜。”古来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反正你孤家寡人的，收留我一夜也没什么。” 轻尘无语。 他附身的这个王维国因为年轻时太爱玩了，自认为自己是匹野马，绝不留恋任何女人，以至于自己都四十好几了还没结婚，不过，这对轻尘来说是个好事，毕竟不用费心去和家人打交道。 “行吧，你就呆在这吧，老柴你越活越回去了，结婚这么多年竟然学会躲我家了……”轻尘掐着那只半死不活的鸡给扔到阳台上了，刚关上门，突然又觉得不对，他这迟缓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古来是在暗示着李君的不对劲。 在记忆里，柴桥从来没有因为和李君吵架，而跑到别人家里的举动，他们两个算是模范夫妻，据说几乎从未有过矛盾。 这么说，李君换人了？ 轻尘有些惊讶。 他扭过头，想去看古来，可这人正坐在沙发上，将他收藏的好久打开，开始往身上泼。 轻尘笑了一声，便不再去管，给这鸡喂了点粮食，便接过酒瓶也给自己泼了点。 “与其呆我这里还不如去跑车。”轻尘坐在他身旁，乐呵呵地说：“不过你收了那么多家禽，应该也够今天的工钱了。” 古来没出声。 他依旧安静地看着自己写的东西。 他们队里一共十个人，十个不同的职业，每个人在第一天遇到的危险各不相同。 除了八分钟的乌鸦之外，便只有作为出租车司机的他更具有机动和灵活性。 他的职业去这个城市的任何地方，见任何人，说任何话，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古来靠在沙发上，拿着那本子，在上面用笔勾了出一个心形图案，这颗心的正中间则有着一只眼睛。 这就是燎原火的“种子”。 也是进入这个世界的钥匙。 作为掌握种子的人，古来在决定利用它的时候，发现种子对持有人非常友好，甚至给了他可以立下三条规则的权限。 这三条规则并不是随便写写就可以的，一些杀伤力很大，或者具有针对性的规则是不会被承认的。 比如古来曾经写下【所有进入的八级玩家都会在一天内死亡】这项规则，还没等他写出第一条，这条便直接被种子删除了。 经过了几次实验，他写出了以下三条不会影响到任何人的规则。 【1，所有玩家在进入之后，都会在我身边出现。】 【2，所有八级玩家进入后，将会和我进行对话。】 【3，所有我队队员进入后，将会清楚彼此身份。】 这三条是他能够想到对自己最有利的规则，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十分顺利的认出同队的队员。 目前，他已经确定了第五中学的王老师和现在的李君都是玩家，且两人等级都不高。 这是一件好事，至少目前来说，那些八级玩家还在做着前期准备，古来估计着，大概需要一周左右，他才会遇到第一位八级玩家。 醉舞。 古来在心里念着名字，他有一种预感，两人很快就能遇到了，到时候，就是不死不休的争斗。 轻尘不知道古来在想什么，但是看到对方的神色有些凝重，心中也不免担忧，他叹了口气，问道：“我能做什么？” “不用，还不到你出场的时候。” 古来的笔在本子上游走，他将阿椒的第五中学和天衍的警察重点圈了出来，又连接了金目的律师，同时在旁边写下了朱露，王屋，玄元山等字。 轻尘看得满脑门问号。 很快，古来就整理好了思绪，他转过头，看着轻尘，笑了笑说：“老王，你有兴趣赚大钱吗？” 轻尘来了兴致，“谁不想赚啊？怎么？你有门路？” “有。”古来毫不犹豫地点头，“现在还在准备中。” 说着便把尸体的事情告知了他，轻尘听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古来今晚就出去三小时，直接将影响扩大到了如此地步。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的人脉会从学校开始扩散，与警察局教育局有了联系，自然也不会落下医院，要是再继续往上走的话…… 轻尘有些不敢想下去。 太快了。 他从未见过古来如此激进的举动，按照他的理解，这个人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哪怕前两天开会，为阿茴复仇时，他也未曾表现出太过明显的情绪波动。 当时制定的计划也是以稳妥为主，之后再徐徐图之。 不可否认的是，轻尘对古来的改变非常满意。 即使现在轻尘也看不透他，但这并不妨碍他浑身战栗起来。 轻尘按在古来的肩膀上，对上他温和的目光，重重点头，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我掏钱！” 607 漏洞 我怀疑她在外面有人了。 李君回到家中, 看到了正在和两个孩子玩耍的乌鸦，脸色登时变得铁青，她用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正飞到吊灯上的黑色鸟类, 攥紧了拳头。 “妈妈！”柴君青跑到李君面前, 忽然停了下来, 疑惑地歪了下头说：“你是谁？我妈妈呢？” 还未等李君回话, 柴君青便哭着跑到了姐姐面前，让她也过来看看，“妈妈，妈妈不见了！” 柴君橙见到了李君, 也是一愣, 她的注意力主要是在母亲那夸张的泡面头上，表情古怪的抿着嘴角，最后实在没忍住, 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妈，妈你这是干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太过大声, 以至于让柴君青都不哭了。 李君被吵得头疼, 本想一巴掌扇过去, 但顾忌到自身人设的问题，只能耐着性子说：“不好看吗？” “好看, 好看……”柴君橙安慰着她, “我们多看两天就习惯了。” 柴君青抱着姐姐胳膊，躲在她身后望着李君，终于从那层层堆叠的泡面头发找到了妈妈的脸，在仔细对比了之前李君的长相，他更加惊恐了。 “妈妈, 你变成妖怪了？” 李君的嘴角抽了抽，她压下心里的怒意，问道：“你爸呢？” “找王叔去了。”柴君橙很懂事的将客厅的鸡鸭鹅都放到了阳台，又给每只喂了点青菜和水，“妈，这些是送人还是咱们自己吃？” 李君没好气的说：“当然自己吃，这要是送人多浪费！” 柴君橙没说话，她抱着自己的弟弟进了房间。 李君看着客厅被她们姐弟俩给弄的脏乱样子，头都要爆炸了，却只能耐着性子，开始拿抹布擦地。 “我觉得……妈妈变了。”柴君橙小声地说。 柴君青狠狠点头，“就是啊！头发都变成怪兽了！” 柴君橙的小脸纠结起来，她倒不是想说这个意思，而是觉得母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咱们最近太调皮了，让妈妈太累了？” “姐姐。”柴君青认真的看向她，“只有你调皮，我是最乖的乖宝。” 话音刚落，他就被打了一脑瓜崩。 柴君青捂着额头，双眼泪汪汪的跑到了母亲怀里，“怪兽妈妈，姐姐她打我啊！” 李君：“…………” 看着被他的脏脚丫给污染的地面，她的心好累。 照顾孩子真的是全天下最累的一个职业了。 关于柴家母子的对话，八分钟将其看的清清楚楚，尽管不知道更深层次的变化，但是他隐约察觉到了李君的不对劲。 八分钟低头梳理着羽毛，他开始思考，然后从屋里飞走，落入了夜幕之中。 乌鸦的夜视能力并不强，但记忆力却很好，他能够顺着古来刚才带他走过的路，再重新飞回到理发店。 蓝宝石正在打扫店里的卫生，忽然听到了门口有人敲门，抬头一看，是一只乌鸦正在啄着玻璃门。 “哟，你也来做发型？”蓝宝石开着玩笑，将门打开后，把他抱了进来。 “哇——！”八分钟发出刺耳的叫声。 “你成了名副其实的乌鸦嘴了。”蓝宝石点了点他的脑袋，随口说着，又开始打扫卫生。 八分钟跳到了一处理发椅上，歪着头，对蓝宝石继续哇哇叫了两声。 “干什么？”蓝宝石有些无奈。“现在我可不能陪你继续玩了。” 他把碎发全都收集在一个袋子里，随手打了个响指，道：“今天有很重要的客人要来接发，你要是没事，就赶紧走。” 八分钟心中一凛，他和蓝宝石之间关系不错，有着足够的默契，自然能够从中听到他的暗示。 这是，蓝宝石遭遇的杀机。 那名接发的客人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当八分钟打算留下来帮忙时，蓝宝石却眼明手快的将他抱起来，从一处小窗户给扔了出去。 八分钟可不会这么快就离开，他飞到一棵树上观察着理发店，没多久，便有一个穿着斗篷的人走入理发店。 可等她站在灯光下时，八分钟才发现这并不是斗篷，而是女人那又厚又长的头发。 女人的发已经拖地，她赤着双脚，一步步走来时，那厚密的长发会绊住她的脚，在她的脚踝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 八分钟眯起眼睛。 蓝宝石笑着从袋子里捧出了一大把长发，他近乎是谄媚地请那女人坐在店里的椅子上，给她洗头，整修，最后再将头发一点点接在她的长发后。 这一切做完，已经四个小时了。 八分钟安静的看着这一切，当女人最终离开店里的时候，他重新飞了回去。 “都看到了？”蓝宝石对于他又回来一点也不意外，他揉搓着八分钟的脸颊，小声道：“传给老柴，你把刚才见到的都和他说，他知道要怎么做。” 八分钟啄了下他的手指，蓝宝石的双手已经满是被细线勒出的血痕，密密麻麻，互相交错，竟然没有一丝好肉。 “我没事。”蓝宝石脸色苍白，浑身衣服都已经湿透，仿佛这一次接发就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他取出一个蓝色橡胶手套戴上，遮住了这些伤痕，淡淡道：“记住我刚才告诉你的话。” 八分钟还是很担忧，但见蓝宝石坚持要他离开只能作罢，依依不舍地飞到了古来所住的楼中，他挨家窗户看去，终于看到了古来的影子，便立刻前去敲窗。 当轻尘打开窗户，见到八分钟变成乌鸦时，还愣了一下，他刚要开口说话，八分钟便冲到了古来的面前，手舞足蹈地开始比划起来。 “你是说……宋高会有危险？”轻尘急冲冲道：“怎么危险了？出什么事？” 八分钟继续跳了跳。 “他没大事，就是受了点伤……”轻尘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头发很长的女人？” “是只有宋高才能遇到的特殊情况？” 古来沉默地看着轻尘和乌鸦的一问一答，虽然只有短短几句，却足以让他知道前因后果。 蓝宝石是理发师。 和郎月星一样，都是和古来同处一个小区，古来对他的危险评级不大，认为他不会遇到太过危险的诡异，没想到，在所有人都平安无事的第二天，只有他还在继续被“攻击”。 为什么会是蓝宝石？ 他有什么特殊？ 那位客人的存在代表什么？ 古来的脑袋里全是问题，他得不到解答。 又思考片刻之后，古来将原本打算在轻尘家里呆一晚上的计划改掉，他拿起车钥匙，打算做与蓝宝石说些话。 八分钟此刻显得有些不安，他绕着古来转了两圈，又飞到了他肩膀上不停蹭着，摆到了自己想要跟着去的强烈念头。 古来安静地抚摸着他的头，那双乌黑的瞳孔里透着平静与安抚，他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有事。” 这是古来的承诺。 他在阿茴死去后，便已经不再打算让任何队友离开。 “哈哈，说什么呢？这么有趣？”轻尘也笑了出来，他凝视着古来的双眼，丝毫不肯退让，“我也去看看小宋，好久没剪头了！” 古来知道他们的好意，再推拒便有些矫情了，只能点着头，让步了。“那一块去吧。” 蓝宝石没想到会见到三个人一起到来，他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睛，酝酿了一会，才犹豫着开口，“你们……” 说了两个字又停了下来，似乎不知道要如何去说，抿着嘴唇，脸上露出了感动的笑容。 他的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拍着座椅说：“你们谁先来？” 古来坐了上去，他按向理发店的镜子，这是一张非常典型的中年男人面容，即使能够看出来年轻时的底子不错，但因为长期熬夜而出现的眼袋和黑眼圈，他的憔悴，劳累和疲惫全都很明显地表现了出来。 他捏了捏肚子上的肥肉，在心底叹息一声，想着一会是否要去跑个步，但是顾忌到这世界的夜晚诡异太多，便作罢了。 “你昨天有遇到什么怪事吗？”古来笑着说道：“方念那小子差点被关二爷砍了，我昨天也拉了个奇怪的小孩，你呢？” “昨天……”蓝宝石微微动了动剪子，剪掉了古来的碎发，“我昨天临走前有一个客人，说是要剪头，我刚给他洗完了头发，他的脖子，手臂，胸口后背，全都长出了一个头。” 轻尘皱着眉，“这么可怕？” “可怕？哦，对，应该会觉得害怕，不过我当时只觉得挺好笑的，还拍了拍他多长的后背头说‘您交了一次的钱，却能享受五次服务，赚大了！’” “噗！”轻尘差点喷出了口水。 八分钟默默地离他远了点。 古来则在思考一件事情，如果蓝宝石在昨天遇到了危险，那今天的危险是指向谁？ 一个人名跳入了脑海。 李君。 蓝宝石刚才就替李君烫了头，那个要接发的女人所威胁的对象也是李君，而蓝宝石替李君度过了这次危机！ 那个占据李君身体的玩家，躲开了来到这世界第一天的危险！ “果然，垃圾，也有垃圾的作用。”古来淡淡地笑着，眉眼间满是温柔的神色。 如果没有李君，他也不可能会看到了这个世界法界的漏洞。 要是没猜错的话，这是燎原火特地留下的“缝隙”，她需要察觉到这点的人做一些事情。 古来的手指轻轻敲击在扶手上。 “小黑。”古来换来了八分钟，凑到他的耳边说道：“能麻烦你明天监视一下我老婆吗？” 八分钟点了点头，又很快歪了歪头，古来道：“我怀疑她在外面有人了。” 人。 只不过这人是她的队友，还是她的主人，就有待商榷了。 608 夸奖 你比较重要。 清晨六点, 李君从床上下来，她看着空荡荡的床边，心情愉悦地哼了首曲子, 不管自己的老公柴桥是重新出夜车, 还是在老王那里喝了一晚上, 都不关她的事, 只要不用去承担夫妻义务，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不过, 即使再高兴, 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她抿着唇角, 换好睡衣去厨房给两个孩子准备早餐。 忙碌了半个小时，她去喊那俩小孩起来吃饭, 接着又按照李君的习惯进卧室叠被整理打扫卫生。 全部做完之后已经到了七点十分, “橙橙, 没吃完就带去学校吃, 我先送你走，青青，你给我在这等着，我送完姐姐再回来带你。” 他们家只有一辆车，那就是古来开的出租, 所以李君想要送孩子上学，只能骑电动车, 也幸亏现在不是冬天，不然那更遭罪了。 柴君青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困得睁不开眼, 李君也不管他，先带着大女儿走了。 刚出门，就与回来的古来对上了，他的视线在李君身上停了一秒，又落在了停在家里空调机的乌鸦上。 古来笑道：“今天回来的早，我去送孩子上学吧。” 李君立刻点头，把柴君橙往前一推说：“行，那你去吧。” 她的决定十分干脆利落，根本不给古来拒绝的时间，接着又把小儿子拎了起来，快速将俩包子给包好，“来，你的早饭，赶紧走，我也得收拾收拾上班了。” 柴君青还在打着哈欠，被古来敲了下头，“别睡了，该上学了。” “爸爸，你也打我的头，再打就不聪明了！”柴君青抱怨道。 “你本来就是个笨蛋。”柴君橙得意洋洋的挺直腰板说道：“你上次数学考试只考了80分哎！我可是考了100分！” “爸！！你看姐姐！！”柴君青开始撒泼了。 “大笨蛋！大笨蛋！大大大笨蛋！”柴君橙开始嘲笑他。 李君被吵的头昏脑涨，将两个孩子往前一推，立刻反手关上房门。 她在原地缓了几秒，才捂着头痛苦的锤了两下，“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这个身体的家庭真让人头大，她根本就不喜欢小孩，即使有李君的所有记忆，也无法从这些记忆中感受作为母亲带来的快乐。 反而是觉得非常恐怖，从心底里升起一种恐惧，就是那种……会让人发狂的恐惧。 李君，典型的奉献型人格，二十年前结婚，就做了二十年的家庭主妇，刚结婚围绕着老公转，等有了孩子之后，就全身心围绕着孩子转，几乎没有自己的私人时间。 她每天六点就要起床给两个孩子做营养早餐，这俩孩子还挑嘴得很，连续重复两天的菜就不会吃了，所以李君必须要变着花样地做饭，不仅如此，吃了饭七点送大女儿上学，之后又要返回家中送小儿子上学。 两者的学校相距不远，但是却在两个对角，要说柴君橙都14岁了，能够为自己负责，可以骑车上下学了，但李君不放心，说什么都得带着孩子。 到了八点，两个孩子都去了学校，她也该去上班，中午十一点半下班，她又要跑去菜市场买菜，也幸亏她已经在菜市场呆习惯了，这些年来，相熟摊位的老板会给她留下一捆新鲜的菜，拿完菜后，她又得回家做饭，还得伺候刚下夜车的老公吃喝。 有时候柴桥要是不困，会帮着做点家务，但李君不会愿意让他操劳，执意要他去睡觉休息，中午又去接俩孩子回来吃饭，午休后再送去上学。 下午她去上班，五点半回家，继续去买菜做饭，吃完饭再收拾家务，到点睡觉。 她唯一的娱乐就是，在周五的晚上，会带着俩孩子去楼下逛一逛。 任谁看到她的日常都会感到绝望，李君实在是太太太无聊了，她的日常一眼就能够望到底，虽然在外人眼中看来，她们夫妻的生活和谐，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非常幸福，但是，只有身处在其中的人，才能够感受到那种疲惫。 李君并不是铁人，她也会累，也会逃避，会觉得上班比在家里照顾孩子强，但每每有这样的想法后，她便会在孩子们的笑容中败下阵来，那甜甜叫着妈妈的声音，会让李君忘记所有的不愉快。 这崇高的母爱。 这伟大的母爱。 在这名玩家的眼中看来，是以爱之名的囚牢。 她觉得窒息。 又缓了一会后，李君才重新站起来，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上班。 那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的乌鸦歪了歪脑袋，从阳台飞了出去。 鉴于李君非常害怕乌鸦，八分钟还没有愚蠢到亲自去跟踪她，叫了两声，他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的两只小麻雀，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它们下了命令，让它们以最快的速度前去跟踪着李君。 他倒不是不想多吩咐一些指令，只是这两只麻雀的脑容量很小，根本听不懂这些，它们只能完成最基本的跟踪。 八分钟又唤来了三只鸽子和两只喜鹊，同样是跟踪，不过，这五只鸟的动作比麻雀们多了一些，它们需要将李君的所有行动全部复述过来。 李君是一家暖气公司的财务，因为这算是国企，所以有着很多国企的大毛病，比如说迟到，比如说早退，比如说……被同事穿小鞋。 看着面前堆得极高的财务报表，李君随手翻了一下，发现连前年的都给翻出来了，她冷笑着看向坐在对桌的男人，问道：“陈哥，什么意思啊？” 陈霓宏道：“什么什么意思？” “还在这给我打哑谜呢？”李君拍着桌上的报表，“我的天哪……昨天几点走的，该不会加班了吧？” 李君和这个陈霓宏非常不对付，两人为了争一个副办公室主任的职务差点打起来，自然是那种一见面就恨不得掐死对方的程度，前两天，李君的一个工作失望，导致公司一笔账抹不平，害的陈霓宏在公司熬了三个通宵，等到原因查明之后，柴电没把他给气死，自然要报复回来。 “跟我有什么关系？”陈霓宏一摊双手道：“还是先看报表吧，你今晚要是整理不出来，呵，赵主任那里我看你怎么说！” 李君看着他小人得志的表情，只想上去给他一巴掌。 但最后理智占了上风，她重新坐回去，开始狂按计算器。 “……就这么点事？”八分钟听着鸽子传回来的话，非常无语地啄了两下，用鸟语说：“你有没有好好干活？还想不想吃玉米了！还想不想吃虫子了！” 鸽子被啄得连连败退，非常委屈的低下了头。 八分钟又看向了跟着它一起来的喜鹊，认真地告诫道：“你也要加把劲，要是再做不好，就别怪我去找燕子，它们可比你们要聪明！仔细！” 喜鹊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八分钟语重心长，“你要为喜鹊争口气，不能输给鸽子，也不能输给燕子，更不能输给麻雀！你们可是喜鹊啊！” “跟我一起喊，喜鹊永不为奴！” 喜鹊：“叽叽喳喳叽叽！” 八分钟满意的点了点，一挥翅膀说道：“好了，你去吧。” 喜鹊飞走了，八分钟在半空中徘徊了一会，将一只路过的燕子给抓了过来，一阵这般那般地吩咐着，燕子连连点头。 “唉……”八分钟摇头叹息，“还是太蠢了。” 他不禁感慨着，要是李君不怕乌鸦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拜托这城市里成千上万只乌鸦一起帮忙监视，毕竟，乌鸦的智商在鸟类中排名前列，几乎与小孩等同。 过了半天，李君中午下班也没法再回家做饭，只能给古来打电话让他定个外卖，自己则继续苦哈哈的算着报表。 就在办公室里的人全都走光时，她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站起来走动一番后，去了洗手间。 她在这里遇到了同样没有离开的赵主任。 李君对他笑着说：“主任，你可真是把我折腾惨了，那些报表我反正是看不完。” “看不完也得看。”赵主任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抬手拍了拍李君的肩膀，指腹轻轻揉搓了一下，意有所指道：“这是组织对你的考验和看重。” 李君点头，表示明白，她站在原地，停了一会，钻进了男卫生间，从里面的一个马桶盖子下，拿出了一张纸，看完后，她很快将其吞下。 “咕咕！”一只白色的鸽子在洗手池上一边喝水，一边注视着这一幕。 “叽叽！”一只灰色的喜鹊在排气扇的位置上看到了这一切。 “啾啾！”一只黑白的燕子落在了不远处的窗户口，它啄了下玻璃，发出清脆的声音。 …… 八分钟听着它们三只鸟传达的事情，思考了一会，给了燕子一小袋玉米作为奖励，“好了，这次燕子回答的最详细，给它奖励，你好好吃，吃完了去监视赵主任。” 燕子开心得要飞起，反倒是鸽子和喜鹊不太高兴，八分钟带着它们飞远，拿出了一小袋面包虫，“这是给你们的奖励，其实我也看不惯燕子，但没办法它后台硬，你们加油，争取早日扳倒它！重现鸽子和喜鹊的辉煌！” 鸽子跟喜鹊被忽悠的找不到北，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跟着赵主任走了。 八分钟在原地蹦了蹦，重新飞到了古来的身旁，他跳到他的肩膀上，表演了一会，才用嘶哑的声音说：“赵主任……很厉害，他们，是个组织。” “哟，不错，会说话了。”古来没注意他的内容，夸奖了一番后，给八分钟夹起两块锅里的排骨，“你先吃，吃饱了还有。” “他们，呢？” “你比较重要。”古来笑着摸了摸他的羽毛。“还有想吃的吗？我可以为你做。” 八分钟沉默了几秒钟，用头蹭了蹭他的手指说：“我要吃，鱼。” 609 字迹 我认识这字迹。 八分钟带来的情报在古来眼中有很大的意义, 此事一方面验证了李君真的有组织，另一方面也在说明她身上牵扯甚多。 能够快速准确的找到同伴，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古来能够做到是因为他手中持有“种子”, 又立下了三条规则, 那么, 李君能够做到这一点，靠的是什么？ 想了一会，他垂下眼睑, 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乌鸦, 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让鸟去监视陈霓宏。” “陈霓宏？”八分钟眨了眨眼睛, 没有问为什么，只表示知道了。 他吃完了肉, 重新飞回阳台, 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叫声, 没多久便又来了两只喜鹊接头。 古来也端来了一些新米, 放在了阳台上，说道：“这些就当报酬。” 八分钟跳到古来肩头，问道：“接下来做什么？” 古来刚要说话，这时，门被推开, 年龄较长的姐姐牵着弟弟的手一起进来，她扬起头, 骄傲道：“我借同学的电动车，把柴君青带回来了！” 柴桥在家里几乎没什么脾气，所以两个孩子都不怎么怕他, 如果这时候李君在旁边，柴君橙绝对不会说这种话，肯定会换个说辞。 “不错。”古来夸了一句，柴君橙这么做，正好帮他解决了一个麻烦事，不用去接孩子回来吃饭，可以空出一点时间来。 柴君橙帮着古来整理盛菜端汤，古来又道：“你和弟弟先吃饭，我去给妈妈送饭。” “妈妈今天不回来了？”柴君橙惊讶。 “她要加班。”古来说道。 “那爸爸你睡觉了吗？”柴君橙反应过来，很担忧的问，“要补眠吗？撑得住吗？要不还是我去送吧。” “我没问题。” 古来揉了揉她的头发，颇为欣慰的给了张20元的零花钱。 柴君橙摇头拒绝，虽然她也很想要钱，但绝对不是从父亲身上拿，她很清楚，父亲的每一分钱都不容易，绝对要攒着花。 跟她比起来，柴君青就自在多了，根本没想太多，看姐姐不收，他直接抢过来放进口袋里，然后又被柴君橙敲了一阵。 看着两个孩子打闹，古来笑了笑，拿起饭盒去找了李君。 八分钟跟着一起坐在车里，说道：“她现在不在公司，去外面的小吃店吃饭了。” “办公室有其他人吗？”古来问。 “没有。” “嗯。”古来表示知道了。 他很快就来到了李君的公司，因为之前曾经作为家属来过，门卫对他还有印象，于是古来便顺利的进入了办公楼。 “赵主任在四楼走廊抽烟。”八分钟小声地说。 “陈霓宏刚进大门，马上要朝着这里来。” 古来眯起眼睛，“陈霓宏来的太快了，他午休时间在做什么？” “在一家叫做小得面馆的地方吃面，李君也进去了。” “两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都由同一个人上面，吃了同一种面。” 八分钟不停的和飞过来的鸟儿交流，越说越是心惊，他终于意识到李君背后的组织比想象中更强大和隐蔽。 如果不是古来提出要监视陈霓宏，八分钟根本不会想到这和李君针锋相对的人，竟然也是同一个组织里的同伴。 “陈霓宏已经进办公楼了。”八分钟听着一只燕子的叫声，他扑闪翅膀，飞到了显示器上，用力跳了两下，将这显示器给压塌，随后又从走廊的窗户处飞远。 古来敲了敲财务室的门，没人应，他又拿出手机给李君打电话，也没人接。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陈霓宏走上楼了。 他刚过楼梯边看到了等在财务室的古来，愣了愣，有些疑惑地说：“你是……李君的老公？” “你好你好，陈哥！”古来对陈霓宏热情的招了招手，他晃着手中的保温桶说：“李君今天没回来，我又正好有空，怕她不吃饭，就给送过来了。” “陈哥，刚才敲门，你们办公室好像没人，我给李君打电话也没打通，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陈霓宏紧皱眉头，对于古来的出现感到十分不满和厌恶，但这意外情况也属于正常，他再不高兴，也得按照人设来。 他看向古来，隐约记得李君的老公是出租车司机，而常年熬夜，这个人的脸上竟然没有浮肿和虚弱，除了眼下有点黑眼圈外，乍一看上去，是个时髦的帅大叔。 陈霓宏是个颜控，见此也不好说什么，便开了办公室的门，指着李君的桌子说：“东西放那吧，等她来了，我跟她说。” “好的好的，麻烦你了。”古来将保温桶放下，一样样拿出来，“陈哥你吃了吗？要吃一点吗？我做了红烧排骨，醋溜藕段，油渣花生米和肉沫茄子，李君吃不了这么多，你也来尝尝我的手艺？” 陈霓宏咽了下口水，他光是闻着味就已经馋了，瞥了一眼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抵抗着，说道：“不用了，我中午吃完了。” “哦，好吧……”古来又把这些饭菜收好了，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就离开了。 陈霓宏见没人了，便立刻打开保温桶，挨个尝了几口。 他捂着嘴巴，露出幸福的表情，“我靠，李君什么运气？她老公这菜做的太好吃了吧！” “……他吃了一大半。”八分钟凑近古来的耳边，小声地说道：“陈霓宏还偷拿了李君抽屉里的化妆品。” 古来想着刚才见到的陈霓宏，这人面色苍白，看起来就很虚弱，带着黑框眼睛，一副阴郁的模样，他的行为举止看不出任何异常，但没想到对方的内在竟然是个女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喜欢化妆的GAY，不过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虽然这么说会有点不要脸，但古来觉得柴桥这张脸还是挺能打的，再加上昨天蓝宝石精心创作的发型还没有塌，要是GAY的话，他或多或少能感受到那种暗戳戳的注视。 可刚才在陈霓宏的面前，却什么都没感受到。 等等，女人…… 女人…… 古来反应过来，在心底叹气。 不会是明灵带来的队友吧？巾帼会连这都要插一脚？ 古来抿着唇角，他在进入副本前，还特地去跟明灵暗示了一番，让对方无论如何都不要让人进入这个副本世界，以明灵的聪慧，一定能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但现在依旧有巾帼会的人进来。 如果不是她管教不利的话，那就只能是这些人全都由明灵送进来的。 为什么？ 她也想为阿茴报仇？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古来不可抑制地笑了一下，他掩住嘴唇，眼神弯弯，露出一个温暖柔和的神情。 “小黑，不要派那么多鸟监视了，李君和陈霓宏身边留下一只鸟看着就行。” 八分钟歪了歪头，依旧不明白古来为什么会这样做，却如同刚才那样立刻选择了执行。 古来挠了挠他的下巴，在离开大楼前，忽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臭味，这种臭味并不是厕所的那种臭，而是一种腐烂许久的尸臭。 八分钟顿时警觉起来，他对气味极为敏感，啄着古来的手指，悄声说：“楼上传来的。” 楼上…… 楼上只有赵主任。 古来的动作不停，直接离开了办公楼，随后，他坐回出租车里，让八分钟帮他去探查一下情况。 十几分钟后，八分钟回来了，他用嘶哑的嗓音说：“赵主任尸变，陈霓宏前去查看也死了。” 古来问道：“确定是尸变？” “他的肚子上有个拳头大小的洞，但是人还在行动和抽烟，我觉得应该是尸变。”八分钟斟酌着语言，详细的解释道：“还有，那股臭味并不是赵主任身上的，而是五楼。” “五楼是局长的办公室，在楼道口，一共六个人，全都死了，局长一半的身体被关进了保险箱，另一半则在办公室门口跪着。” “其他人的死状很平静，臭味是从保险箱里发出的，喜鹊过去查看的时候，被一只黑色的手抓住了，那只手，是局长死去的半身伸出来的。” “还有。”八分钟停了一会，才缓缓道：“保险柜在我看的时候显示出一行字。” “阳光并代表不安全，想要掌握世界，就来找到我。” “落款是，燎原火……” 古来久久没有说话，他双眼发直地盯着方向盘，思考了很长时间，才闭着眼睛，喃喃道：“不是她……她不可能，不会……做这种事……” 八分钟很不安，他来到古来的肩膀上，有些不知所措的用脑袋蹭他的脸颊，见古来要下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用力拽着他的衣领，不准他下去。 “太危险了！不行！不行！” 作为乌鸦的他出现在案发现场没有人会在意，但古来要是过去的话，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那栋办公楼的监控还完好，要是被警察查出来古来的存在，或许会被直接定为凶手。 “小黑。”古来笑了笑，他安抚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 “你先帮我想办法毁了整个监控，让今天的所有监控画面全部消失。”古来从车里拿出了一双白色手套，下了车就去看了现场。 他看到了削去半个脑袋的陈霓宏，看到了赵主任肚子那处越扩越大的洞，还去五楼看到那些死状惨烈的路人。 他也看到了写在保险箱上的字。 那字体娟秀淡雅，配着血色的字，在正午的阳光下，无端惹人发冷。 五楼的空调开得嗡嗡作响，冷风从头顶渗到身上，他盯着那一行字看了一会，才拿起抹布将其抹去。 八分钟惊得都要跳起来，“你在干什么？！” “毁灭证据。”古来淡淡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嗯……”古来想了想，“大概是不想让人顺着查下去，也不想让这消息被人知道，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 “我认识这字迹。” 610 审讯 这不是古来。 “小来啊, 你看着，阳光的阳是这样写的，中间是两个横……” “等等, 什么两个横？看清楚再教，不行就我来教！” “你懂什么，就是两个, 我从小写到大能错……呃，真错了……” 古来看着面前的警察, 神情有些恍惚, 他的脑海里不停的浮现出当年被母亲教导学写字时的场景，那是只有熟悉的人才会知道习惯。 母亲何青总会将“阳”字写上两个横, 有的时候字连一些，便以看不出来这多余的一道横为借口应付过去。 何青在某些方面是一个固执的, 不肯改变的古板形象 就在刚才，古来看到的是, 保险柜上写着那行字，第一个便是两横的“阳”。 如果只是如此，还能以这种错误别人也能犯为借口, 但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字迹。 那种娟秀的笔迹, 每一横，每一撇，所排列组合的结构写法，对他来说也是太熟悉了。 他从小便趴在母亲怀里, 看着她写教案，那些字早已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以至于看第一眼的时候, 他便将其认出来了。 “想什么呢？还不开口？”一名大约五十岁的中年警察敲了敲桌子，冷笑了一声，“都俩小时了，冷静了吗？” “柴桥，你为什么选择今天去给老婆送饭？” “你老婆对此说不知情，这又是因为什么？” “你今天中午12点15分在做什么？” “为什么你车里的监控也坏了？坏了之后，为什么不去修理？” 古来没有出声。 中年警察倒是也不急，他很平静地等待着古来的招供，如果不招供也没事，24小时后，这家伙就得被关进拘留所，到时候可不是简单的招不招供的问题，而是他能不能活着出来的事情。 咚咚。 审讯室的门被敲了两下，中年警察抬头看去，见到门口出现了一个嬉皮笑脸的男人。 “唐队。”天衍笑嘻嘻地冲他敬了个礼说：“局长让你过去一趟。” “我这还审着犯人呢。” “我可以帮你接着审。”天衍迈步走了进去，看着古来的样子，隐晦地打量了一下，见到对方并没有因此而被打，心里放松一下，说道：“还有啊，事情没有定性之前，他只能说是嫌疑人，要是被娄姐听到，你又得挨骂。” 唐一国脸色一黑，哼了声，嘀咕道：“谁会怕她啊……” 说是这么说，但对上天衍揶揄的目光，唐一国还是没有再继续开口，他做了简单的交接，便直接走出去找了局长。 天衍又看向守在桌子边正在拿电脑做笔录的实习生，笑了笑说：“去接杯水。” 实习生一脸惊讶，但在天衍警告的目光下，还是出去接了杯水。 天衍坐在桌上，看着资料，笑道：“你杀了安露能源公司的人吗？” 古来沉默，他低着头，眉眼被阴影盖住，看不出神色来。 天衍关上了审讯室里的监控，皱着眉，急切问道：“你现在什么情况？是故意进来还是被人引入这里的？” “我跟你说，警察局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要是再不招供，万一被带去拘留所，那里……你可能活不下去！” 因为之前的尸体交易与古来有了联系，天衍这时候不用再装作陌生人的样子，他难掩关心的警告道：“你一定要小心唐一国，那家伙不是好东西，他很可能会对你进行暴力招供，最好还是趁现在说清楚情况。” “到时候我再帮你运作一下，看看能不能争取让你早点出去。” 天衍都说到这了，可古来依旧没什么表情，他抬起头，整张脸上呈现出一种麻木的疲惫。 天衍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双幽深暗沉的眼眸，在那双眼睛里，他看不到一丝光亮，就好像……古来封闭了自己。 “柴桥？”天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就从桌上下来，走到了古来的身边，蹲在他面前，仰着头担忧的问道：“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古来。 天衍非常清楚。 尽管和古来认识没多久，但天衍却很清楚，他所认识的古来，不管何时何地，不管何种处境，都不曾放弃过对生的追求。 他是……能在绝境中力挽狂澜的英雄，是可以不顾等级差别，愿意为了队友复仇的朋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会露出一副脆弱的表情。 古来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只是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等到再放下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但天衍知道，还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古来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杀人。” 天衍一怔，他很快回过神，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给我老婆送饭。” 天衍重新站起来，来到桌前再次翻看了案件资料，他在资料里往下翻了一页，果然看到了类似的猜测记录，同时，下面那句话也吸引了他的视线，他道：“谁能证明？陈霓宏的解剖结果是，在他的胃里发现了神经毒素。” 被投毒可不是闹着玩的，陈霓宏的这种死法让警察局里的所有领导都高度关注，反而那明显死于诡异的能源局局长和主任，没有被过多在意。 而且整个安露公司摄像头都能记录古来进入了办公楼，可就在他出去后，所有的监控器全都坏了，直到现在，也没修复成功，这点对于古来来说，不是好事。 “跟我有什么关系？”古来皱眉，“他被投毒为什么问我？” “他的胃里检测出了你做的饭菜，哦，还有一家面馆里的面。”天衍解释。 古来想了想，“他偷吃了我给老婆做的饭？” “偷吃？”天衍重复了一遍，在记录后面加了这两个字，“这么说，陈霓宏真不是你杀的？你其实是想杀了你老婆李君？” 古来：“…………” 天衍耸了耸肩，“开个玩笑，我活跃下气氛。” 正说着，实习生接了水进来，见到两人开始交谈的模样，睁大了双眼，十分不可置信的说：“习队，你竟然让他在招了！” 话音刚落，就被天衍用文件砸了下头，“瞎说什么呢？他根本没犯罪，你别跟着唐一国学他的臭毛病，主观臆断是做我们这行的大忌。” 实习生被教训的有些赧然，连连称是，这才将水杯送了过来。 他为了能让天衍喝口好水，特地去了办公室拿了他的专属水杯，里面又泡了茶叶，天衍接过后，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说：“叫哥。” 实习生面上一喜，“习哥！” “你既然叫我声哥，那我就好好教教你。”天衍说。 “是！”实习生可高兴了。 “过来。”天衍吹了吹茶叶沫，重新打开了监控器，将刚才的问话再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次，他没有说出古来是想杀了他老婆这种话。 “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天衍问道：“把你去那里的经过详细说一下。” 古来便隐去了乌鸦的作用，将自己去找李君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他和陈霓宏的碰面，同时，也补充了一点。 “我送完饭本来直接回家，但是在我开车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臭味，我有些担心是他们这里的管道泄漏，就下了车想要回去找陈霓宏反应一下情况。” “……我没想到等我去看陈霓宏的时候，他已经倒在楼梯上死了……我当时很慌，一间间办公室的敲门想找人帮忙，又打了报警电话，然后，你们就把我带来了，还说我是杀人凶手……” “这么说，你没去楼上？”天衍问道。 “没有……臭味太浓了，再加上陈霓宏死了，我没敢再往上跑。” 天衍深深地看着他，思考了一会，才点头说道：“你老婆李君说不知道你来了？” “我给她打了电话，她没接，我就让陈霓宏帮忙传达了。” “你除了臭味还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没有。” “真没有？” “嗯。” …… 天衍敲了敲桌子，开口道：“行，你先回去吧。” 实习生敲完最后一行字，疑惑不已，但见天衍直接开了古来的手铐，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将人送出警察局。 “习哥，这……怎么把人放走了？之后我们怎么跟唐队交代？” “要什么交代？”天衍指了指他的电脑，“这些就是交代，柴桥又没杀人，留着做什么？” “啊？” 见实习生不懂，天衍喝了口茶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看看柴桥的记录，他只知道陈霓宏死了和那股臭味，其他一概不知，但这话骗骗别人就行，怎么可能骗的了我们？当时的楼梯上全是血，他说他没看到，可能吗？” “这……” “他知道一些内情，还被威胁了不能说出来，只能借此机会隐晦的向我们求救。”天衍三言两语的就将古来的情况给说成受害者。 “你也清楚，干我们这行，就是不能太深究真相，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 实习生顿时恍然，他意识到古来已经牵扯进一桩诡异事件。 这，不是他这种级别能再深究的了。 “真惨。”实习生怜悯的说。 天衍垂下眼眸，沉声道：“是啊，真惨。” 611 遗言 我爱你 “没事吧？” 古来一出警察局, 等在外面的轻尘和郎月星就迎了过来，他们两个挤在了古来身前, 关切的问道：“你感觉这么样？” “还行。”古来笑了笑。 他的目光越过他们, 落在了身后的李君身上，后者有些犹豫地走上前，她抿着唇角, 神情恍惚，但在看到古来平安无事的时候, 一股怒气直冲心头，忍不住说：“你为什么要去找我？我不是说了中午要忙, 不回去了吗！” 如果他没有来，或许……那些人就不会出事。 李君的心中此时满是恐惧，她觉得自己只是幸运地躲开了杀局, 或许，在之后还会被找到杀死, 毕竟，最强的队长已经死亡, 她作为一个仅仅5级的玩家，想要在这里活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恐惧让她的情绪近乎崩溃，她不敢将责任放在未知的恐怖存在上，便下意识的迁怒于好欺负的原住民，要不是现在人多，她还保持着一点理智，没有做出违反人设的行为，否则，早就冲上去狠狠打古来一巴掌。 这时，就能明确的看出了李君和占据她身体的玩家完全不同, 如果是李君的话，即使自己遭遇死亡的威胁，也只会关心丈夫有没有在警察局中遭罪，而玩家对古来毫无感情，自然不在乎他的生死，她只想知道这个男人有没有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你……”郎月星有些愤怒。 古来对李君情绪把握的很准确，他一眼便看出这隐藏起来的惊怖，于是便露出疑惑的表情看向李君，又有些愧疚，老老实实地道歉说：“我……我当时有空，想着可以让你吃点好的。” “还好，你没有事。” 他的言语没有什么华丽的修辞，朴实又真挚，脸上是对妻子的关切和担忧，李君被看的一阵别扭，张了张口，埋怨的话说不出来了，只叹了口气，先一步转身离开了。 “走吧，别在这里站着了，咱们挡到路了，有事回家再说。”她停了停，像是想起什么，又指着郎月星和轻尘说：“你还要好好谢谢王哥跟小方，要不是他们两个帮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自家兄弟，应该的！”轻尘拍了拍古来的肩膀，想了想又问道：“听说死了八个人……你被列为第一嫌疑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也太倒霉了吧叔，怎么你一过去，人被杀了？” 郎月星也看了过来，天知道他正在家里读书，突然被轻尘找过来说古来被抓了，那一刻有多么慌张，他忍不住有些话唠起来，“我们刚才陪着婶子做笔录时，有个警察还说你投毒杀了一个人？什么投毒？哪来的毒？” “唉……”古来深深叹了口气，做出疲乏的样子摇了摇头。 他不肯说，郎月星也就没再问，若有所思的想着这个举动代表什么，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轻尘在前面开了车过来，将人接回了家，家里的两个小孩已经去上学了，父亲被抓回警局的事情没有人告诉他们，为的就是让他们安心上课。 轻尘站在桌前，帮着收拾碗筷，又给古来下了碗面条，上面卧了两个荷包蛋。 “来，一天没吃东西了吧，先吃点垫垫肚子。”轻尘将面条推了过来。 古来局促的想要道谢，也被轻尘按了下来，李君倒是没有在意这点事情，她现在还处在畏缩与惧怕中，根本没有办法分出心神去关注别的事情。 “柴叔……”郎月星还想说些什么，但对上古来警告的眼神时，便闭上了嘴巴。 他和轻尘没有在屋里呆的太久，便转身离开，走出去后，八分钟也从外面的楼道窗口飞了过来，他跳在轻尘的肩膀上，发出两声难听的叫声。 郎月星原本要下楼的动作停住，他转身跟在轻尘的身后，去了他家。 “柴桥，我问你，你老实跟我说清楚，在我们公司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外人一走，李君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她的语气带着质问和强硬，大叫着喊道：“你知道我一回公司就被警察围住是什么感受吗！我只看见了满楼梯的血！警察逼我催吐抽血，拿这些去检验，还有人拿着警棍威胁我，说我老公是杀人犯！” 她喊话的声音越来越高，到了最后，甚至带上了哭音，古来抬头，看见她满脸水痕，哭的近乎崩溃。 李君的脸并不柔和，她的颧骨太高，脸颊太瘦，眼睛太小，总是以一种刻薄的表情对待别人，在古来的记忆里，李君几乎从不哭泣，她唯一一次哭，还是柴桥跪下来给她求婚的那次。 这是她第二次哭。 哭的激烈又绝望。 古来在她的面前站起来，手足无措的想要安慰着李君，“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会再去了，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 作为丈夫，柴桥的性格只能够说出这种干巴巴的话，李君听见这些更是难过，古来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顿时红了眼睛，“我不会让你有事，放心吧……他们找不到的，明天，不，今天我就走……” “只要我走了，那些东西就找不到你，我是唯一一个看到他们的人，你不在那里……他们感受不到你……” “走？哪里？”李君哭的满脸都是泪水，她对陌生男人的怀抱感到别扭，但是从李君的身体本能却在渴望这种触碰，来自于最爱的男人身上的关怀，使得女人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她咬着嘴唇，仰头看着古来，那双浅褐色的瞳孔里映着丈夫的身影，他也在恐惧，也在害怕，但他还是站出来，为了自己的老婆选择独自扛下一切…… 李君看着看着，心都软了一半，没有人会讨厌这样深爱老婆的男人。 “你想去哪里？我告诉你，你，你别想走！”她奋力抓住古来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我不会让你走的！今天你哪里都别想去！” “可是……” “没有可是！”李君挣脱开他的怀抱，伸手抹了把脸，将脸上的脆弱全部抹去，“说吧，都看到了什么？知道什么？全都说出来，我也是安露的员工，陈霓宏也死了，我和他一个办公室，谁也不能确定下一个不会轮到我。” “刚才做笔录时，还有警察让我也小心一点……呵，收起你的愧疚，我不是那种等待厄运降临的性格，现在，我们要主动出击！” “你和我都很危险，咱们没必要再分开，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一块！” 李君发了狠，她咬着牙，切着齿，将心口的怨气全部发泄了出来，最后在古来惊讶的目光中，迅速平静下来，拉着古来坐在沙发上，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好了，说吧。” 古来倒是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名低级玩家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拾心情，积极寻找破局之法……难怪她敢来这个副本里闯荡，又或者巾帼会出来的女性玩家，都是这样果敢的性格？ 他想着想着，思绪便有些飘远，但要说的话，没有半点耽误。 “其实陈霓宏的死……不是太可怕啊，最可怕的是赵主任的死，他发生尸变了……”古来控制着表情，用沉重的语气说：“他的胸口多出一个大洞，看起来非常可怕，明明已经死了，却还是能够正常行走。”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杀了陈霓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这种诡异，我们应付不来的。” “所以，我才想着离开你和孩子……” 古来看向李君，神情平静，但眼中却满是悲伤，他的眼眶也红了，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泪，低声说：“如果我万一真的……你要好好活下去，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别那么累了，孩子们长大了，也能够为你分担些事情……” “我会一直开车在外面的，如果是在拉客，公司会赔偿几十万的，你不要怕，我认识一个律师，真的出了事，你就找他要赔偿款。” “我没什么本事，赚不了几个钱，也没能让你享几天福，从嫁给我开始，你就一直为这个家操劳，为我操劳……我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 明明是交代遗言的话，却和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絮叨啰嗦，他好像是要将所有没有说出口的话，全都一口气说出来。 “我这人没读过几年书，早早就去混社会了，要不是你拉我一把，我可能早就死在监狱了，你没歧视我这人有案底，也不觉得我可怕，还很好脾气地和我说话……哪怕别人都说你凶，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凶，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美丽的女人。” “其实，我有件事没告诉你，当年你能看上我，选择能和我结婚，我第一反应是你是不是眼瞎了，真的，别笑了，我哪里配的上你啊……你这么聪明，边工作边自学，还要照顾弟妹，这样就能考上高中，学习第一，未来前途无量，我……我是真的没有底气能给你幸福。” “后来结了婚，我说先别要孩子，不是因为不喜欢孩子，只是那段时间我想多攒点钱，你要考大学，我，我想支持你，不当你的累赘……” “还有……我……”古来握着李君的手，他哽咽了一下，脸上露出些许的羞涩，但态度依旧诚恳认真地说：“我一直觉得这辈子能和你结婚，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和你一起的每一天，都非常开心……” 李君安静地听着，她眼神闪烁，忍不住微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她又落下了泪。 “柴桥。”李君直视他的双眼，心中满是酸涩的羡慕。 李君和柴桥，是彼此相爱的一对普通夫妻。 他们不该也不能遇到这种事情。 所以，她做了决定。 她要让这两个人都活下来。 “这种时候，你要说。” “我爱你。” 612 躲避 妈，你，你要和爸离婚了？ 古来看着李君, 他没有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并不是他说不出口，而是因为柴桥的性格是不可能会说这三个字的，他的性格内敛又拘谨, 认为随口说爱那是年轻人的花哨, 作为一个与浪漫绝缘的中年男人，对老婆说爱那简直面子里子全都没了。 李君也没有勉强，她笑着抹去了眼泪，有的人一直说着爱, 但什么都没做，有的人没有说过爱, 却早已将爱传了过来。 她很清楚，面前的男人是深爱着妻子的。 “我们要想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她放平了心态, “这样吧, 你这两天别出车了，我也请假, 咱们都别乱跑, 去宾馆呆着, 孩子们就拜托张婶帮忙看着……” 古来犹豫着，“这样可以吗？只是躲着又有什么用？” 李君笑了笑，“我认识一个人, 她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古来一脸震惊,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李君白他一眼, “我能什么都让你知道？”停了停, 又补充道：“很早之前认识的，一直没当回事，但现在我们也没办法, 只能靠她了。” “靠谱吗？”古来叹了口气，说道：“要不……去庙里看看？” 李君瞪着他，“肯定靠谱！但你说得也对，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我那个朋友要求，庙里要去，最好教堂和警局也去一趟。” 古来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想了想，回到卧室拿出两本存折和四张银行卡，每张银行卡的背面都贴着密码，“这里一共有十五万，是给两个小孩上学用的，咱们先拿出来用吧。” 与诡异牵扯都是要命的活，所以收费也是奇高，这十五万看着多，其实真要用出来，没有多少的。 李君叹了口气，她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 古来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将其中一叠五万的存着留下来说：“这个……给孩子们留着吧。” “如果我们真的……这些钱应该能让他们过得不错。” “没有父母的孩子，不可能会过得不错。”李君咬着嘴唇，“以后找谁帮忙照顾孩子？我娘家那边别指望，他们会吞了这笔钱，你那边……又没人了……难道真要让孩子去福利院？” 古来想了想说：“橙橙14岁了，她懂事了，应该可以照顾自己和弟弟，这些钱省着花应该可以用到成年，到时候就看她自己了……” 李君略一思索，觉得也只能这样了，幸亏两个孩子都懂点事了，要不，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 两人又商量了许久，最终决定等到孩子们放学，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们，当然，不是直接说爸爸妈妈被诡异盯上随时会死，只能说两个人要去外地一段时间，让孩子们好好看家，多听张奶奶的话。 等一切办完，古来看向阳台上那些鸡鸭，和李君一起拿到菜场请人帮忙杀好，再拿回家做了好几道菜。 古来端着这些肉，挨家挨户地去给邻居送，只求他们能够在未来，帮一帮两个孩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古来在做这些的时候，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父母对孩子的爱。 他在累的时候，便坐在楼梯上歇了歇，低着头，忍不住想着他的母亲现在在做什么？ 写字的人，真的是她吗？ 古来十分矛盾，他一边希望自己能够不要在这世界里看见母亲，一边又想真实地见到她，得知所有被隐瞒的一切。 他在恐惧和好奇中摇摆不定，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知道真相时，会做出什么。 “哇！” 八分钟飞到了他的肩膀上，叫了一声，用翅膀扇了两下，吸引古来的注意力。 他回过神，看了过去，八分钟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安排的，我完成了，还，要我，做什么？” 八分钟是唯一一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他跟着古来一起处理了保险箱上的字迹，又帮他将监控系统弄坏，又看着警察来抓人，他留在原地，按照古来的吩咐行动。 “哪里？” 古来掏出手机，点开地图，看了起来。 “左岸宾馆。”八分钟说：“那里，鸟多。” 古来手一顿，左岸宾馆的环境不错，里面有个超大的候鸟湖，距离他们这个小区不算太远，但也不近，靠近市中心，所以住一晚上的价格非常昂贵。 至少以柴桥的家庭条件是不会选择这种价位的宾馆。 即使他们很快就会死掉，作为穷惯了的人，他也不可能在死前奢侈，只会想着多留点钱给孩子们生活用。 古来想了一会，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也行。” 身为乌鸦的八分钟歪了歪头，观察着古来的神色，见他眉眼间满是沉郁，便用头蹭着他的脸想要安慰一下。 古来笑了笑，没有推开，又说道：“今天去警局，有一个叫做唐一国的警官审讯我，你去让鸟儿们监视他。” “好。” “还有，你回第五中学，帮我给张天赐送一封信，信我一会给你。” “好。”八分钟补充道：“白天，五中没，有学生，只有晚上，能去。” 八分钟说话的语速并不快，断句也很奇怪，作为非人物种，能够在短时间内达成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不错，所以古来没有催促，反而认真的听着他的话。 根据八分钟所说，第五中学的孩子们大部分都不是人，当然也不是鬼，而是一种介乎两者之间的生物，八分钟猜测这些孩子其实是生魂，当夜晚来临之际，学校便会抽取那些曾在这里上过学的孩子魂魄，让他们再次回来这里，度过学习的时光。 因为在小黑这只乌鸦的幼年记忆里，就是一个和顾招招很像的成年女人，将它送入了学校，故而他才猜测这个女人就是顾招招长大后的样子。 每个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离体的生魂会偏向鬼物，性格残忍凶暴，仅仅保存一点点的人性，他们偶尔会上很恐怖的课程，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杀死自己，或者是将一位同学做成菜羹，也有些学生杀死过闯入五中的普通人，总的来说，别以为和他们打好关系就能利用他们，孩子们不会乖乖听大人的话，任性又自私，如果想借助他们的力量，就要做好承受反噬的代价。 还有，张天赐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个人，整个学校有一千多名学生，只有他有能够每天离开学校的出入证，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能走，也没人知道他放学后去了哪里，但除此之外，张天赐在学校的表现并不出众，学习成绩总是徘徊在倒数。 除了最后一名要被做成球踢一个月以外，并没有其他的惩罚，张天赐的人缘不错，不仅能够和班上的同学搞好关系，还认识初二初三的大孩子。 他也是整个学校，唯一一个浑身烧伤痕迹的学生。 至于五中的校长，就更奇怪了，是一名人类。 这一点，八分钟说的异常肯定。 可当古来询问起校长是谁，长什么样时，他又完全说不出来，根本没有见过。 古来让八分钟找来纸笔，开始写字，鉴于张天赐的学渣水平，他写的很简略，没有生僻字，大意是今天有事，不能来接他上学，让张天赐再找一个司机。 “就这，样吗？”八分钟歪着头，伸出一只前爪，让古来拿绳子绑在腿上，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让他过来帮忙？我们找鸟扮鬼，不如直接让真鬼来。” 古来露出平静地笑容，“不用了，写成这样就好。” 八分钟：？ 他还是不懂，不过也没在意，老老实实地按照古来的吩咐，飞去了第五中。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古来感慨道：“好孩子。” 他确实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虽然有些笨，对待别人却非常真诚，不止是他，乌衣巷那一队的几个人，真的相处下来，都会有这种感觉。 他们并不是在做队友，而是彼此的家人，互相关心，互相关爱，有事就直说，不会让当首领的一个人扛下来，但也没有抹去首领的核心地位，在一些关键地方，他们会完美的执行首领发布的命令。 古来垂下眼眸，将手中剩下的纸张叠好，放入口袋，这才从楼梯间上走下来。 李君正在家中焦急的踱步，见到他来，双眼亮的不可思议，赶紧抓住他的手臂问道：“怎么来的这么晚？我吓死了！” 古来眨了下眼睛，忽然倾身上前，将她抱在怀中，沉声道：“我没事……抱歉，让你担心了。” 李君顿时僵在原地，她强忍着要推开古来的想法，这才拍着他的后背说：“好了，别这样了，孩子们该放学了，快去接吧。” 古来看了看时间，“行，我去吧。” “不用，我和你一起。”李君说着便拿起包，“晚饭咱们不回来了，现在外面吃，然后送孩子们去李武家。” “李武……”古来一怔。 李武是李君的二弟，七八年前，整个家因为父母去世后留下的房产闹掰了，还多年没来往了，但没想到为了孩子，李君又舍下脸了。 “好了，别磨蹭了，快点。”李君催促道。 柴君橙在走出校门的一瞬间就看到了父亲的出租车，她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猛地冲了上去，“爸，你怎么会……呃，妈也在啊？” 李君板着脸，“上车，我们去接弟弟。” 柴君橙不敢多说，连忙坐上后座，她好奇问道：“妈，你忙完了？” “嗯……”李君点了点头，她回头看着女儿，将一张银行卡塞给她，说道：“这里面有五万块，你以后和弟弟好好的……” 柴君橙傻眼了，她愣了好长时间，才抖着嘴唇，双眼满是泪，“妈，你，你要和爸离婚了？” 古来：？ 李君：？ 613 打车 他是独立的人。 “柴叔叔今天没空来了吗？” 看着八分钟这只小乌鸦传来的纸条, 满身烧伤的张天赐难掩失落，八分钟轻轻啄了下他的手指，想要安慰他, 张天赐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袋面包, 喂给了他说：“谢谢你啊，小黑。” “哇——哇——！”八分钟叫了两声。 张天赐并没有觉得这声音难听, 他幽幽叹了口气, 将纸张扔掉, 那纸落在地上，瞬间便化作了灰烬。 八分钟歪了歪头, 只看了一眼，继续啄着面包开吃, 等到一片面包吃完, 他扑闪着翅膀打算离开, 突然间被一道强光闪了眼睛, 出于乌鸦的本能, 他下意识改变方向，顺着那光亮过去。 乌鸦向来喜欢这种亮闪闪的东西，所以它们的巢穴中会有像是镜子玻璃钻石之类能反射光芒的物品, 由于乌鸦很聪明, 它们甚至会在被人类帮助了之后, 拿这些东西当做感谢。 而八分钟附身的小黑更是其中翘楚，它是一只非常喜欢收集这种亮晶晶小物品的乌鸦, 而八分钟也受到了影响，在已经办完了古来交代事情之后，八分钟决定满足自己的欲.望，他飞到了发出光芒的地方, 那是一个强光手电筒。 而拿着手电筒的人，正坐在阳台的栏杆旁，一手托腮，一手随意的摇晃着手电筒。 “哈喽，小黑~”看见乌鸦飞来，阿椒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 八分钟猛地停住，看清是谁后，转身就要飞走，结果被阿椒灵敏地抓住翅膀，连薅掉好几根羽毛。 “你，混蛋，混蛋！”八分钟拼命叫着，想要挣扎离开，而阿椒这时也没有继续用力，他捏住乌鸦的喙，在原地用力甩了两下，把乌鸦甩的晕头转向，才将其扔进了准备好的笼子里。 “都会说话了啊，看了老柴把你调.教的不错。”阿椒从地上捡起一根羽毛，隔着笼子去逗八分钟。 八分钟气得毛都要炸起来。 阿椒倒是也不急着和他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了一会，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半后，才笑嘻嘻地说：“我听说一家能源公司那里死了好几个人，跟你们有关系吗？” “无可奉告！” “哦，那就是你们做的啊，杀了谁？为什么杀啊？有要我帮忙的事情吗？”阿椒问道。 “跟你无关！” “你们准备钓鱼啊？为什么不拉上我？” “你放屁！什么钓鱼，没有钓鱼！”八分钟又激动了，尤其是他看到了阿椒那怜悯的同情，更是气得头脑发懵，直接将头从笼子缝隙中伸出，啄破了阿椒的手指，落下几滴血珠。 八分钟一愣，看见血，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停了许多。 他迈着小碎步，默默地缩到了笼子的角落。 阿椒冷笑着舔掉手指上的血，瞥了认怂的八分钟一眼，勾唇笑了笑。 他的笑容泛着冷冽和恶意，“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风，连我都敢啄？嗯？这是要拆伙了？” 八分钟嘴硬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故意的，是不是我手指头要断掉啊？” 阿椒并不在意这点伤，对他来说，这就是破点皮的事情，但这不妨碍他利用伤口去要挟八分钟。 作为重感情的人，八分钟非常好拿捏。 “那些人不是你们杀的吧？如果真要杀人，你不可能会来学校，老柴可不像是会自己拿刀砍人的那类型，估计会让你召唤鸟群……我中午给他发了几条短信，让他开车接我上课，也没回我，打电话更没人接，到了傍晚时你就来了……哼，他这是想干嘛？找张天赐有什么事情？” 阿椒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有些是故意提出来混淆视听的，有些则是必须知道答案的重要问题。 八分钟不停的眨着眼睛，也就是他现在是只乌鸦，让人看不出表情，如果他是真人的话，早就被阿椒从表情里看出答案了。 “我和老柴的关系可比跟你亲近多了，再说了，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阿椒说的很隐晦，他在提醒八分钟别忘了他们的目的，是给他的姐姐阿茴报仇。 他的，姐姐。 八分钟又叫了两声，他为了保持冷静，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过了一会后，他才开口说道：“你又，帮不上忙……没有，让我，接近你。” 阿椒用受伤的手指伸进笼中，戳了戳他的肚子，八分钟几乎是靠在笼子边缘，双翅举起，强忍着再啄一次的冲动，压根不敢再动。 “呵，他是不想让我知道，还是不敢让我知道？” 阿椒忽然靠近了八分钟，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双眼好似冰冷的雪，缓缓道：“他的想法我知道，无非是不想我受伤，又出行不便，但是，他有没有想过，我是一名老师。” “在我的身后，可是有着好几百名听话的学生！他想要的，需要的，我都能满足，你留在他身边能给他提供什么帮助？也就看你是一只鸟，活动不受限而已。” 他说的话并不重，一点也没有以前那种犀利的刺人感觉，但却比以往更加刺痛了八分钟的心，他张了张嘴，只看到阿椒的眼睛亮的吓人，里面有着极为复杂的怒火在静静燃烧，偏偏他的唇角翘起，挂着一抹微笑，看起来极为和善和自然。 八分钟静默半晌，终于想明白阿椒为什么会生气。 他在气自己不被重视，气自己无法擅自行动，怕破坏古来的计划，也怕走错了路，再也没有机会为阿茴报仇。 八分钟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他能明白阿椒的痛苦，在失去暗恋的人小贝之后，他也感受过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 他从小就没有父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小贝是和他在同一个世界生活的同伴，也只有她能够毫无歧视的关心他，所以，从小八分钟就喜欢跟在小贝的身后。 哪怕别人偷偷叫他舔狗，八分钟也毫不在意，如果为了深爱的人付出一切就被称为舔狗的话，他愿意一辈子都被这么叫。 小贝并不喜欢他，这一点八分钟也很清楚。 他甚至知道小贝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她会喜欢那种高高帅帅，斯斯文文的聪明人，就像，就像……醉光阴那样。 醉光阴人很好，从来没有因为他的任性而选择放弃他，在无影市那么严苛的环境中，他拒绝为了醉光阴而死，其他人都已经愤怒的想要将他逐出队伍，只有醉光阴安慰了他，让他不用在意，还表扬他这么做是对的，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负责。 那个瞬间，八分钟觉得自己被救赎了。 八分钟也喜欢醉光阴……他甚至觉得，没有人会在和醉光阴相处之后，还讨厌他。 醉光阴他温和，智慧，有主见又知道如何教导别人，即使面对八分钟这样顽劣的笨蛋，他依旧很有耐心地一点点地教。一遍不懂就教两遍，两遍不懂就教三遍，教到他懂为止。 他很少会感受到来自外人的关心，因为小时候的遭遇，只要有一丝温暖，他都愿意为此付出一切，所以他随小贝加入了乌衣巷的队伍，又在这里被众多兄弟所关心爱护，即使这群人身上又臭又脏还四肢发达，但小贝喜欢这里，他就也跟着喜欢这里。 别人会为了他死，他也会为了别人而死。 这是一种真性情，八分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可古来却不认为这是对的，他教导八分钟要独立思考，要知道什么是自己内心真正想做的事情，而不是跟风或者因为感激而去做。 他是独立的人。 是有着思想，可以思考的人类。 八分钟当时一直被小贝的死亡笼罩，他愤世嫉俗恨着所有人，他隐藏的很好，根本没人发现，只有古来看出来了，还会一点点引导他走出仇恨。 现在的八分钟虽然还是将为小贝报仇放在第一位，可比起之前那种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他能够以平和的姿态看着阿椒，就像是看着以前的自己。 正如他清楚地知道，在这平静的皮囊下，隐藏着怎样炽烈的岩浆。 他同样能够理解阿椒，也明白这种忍耐是多么考验意志力。 但此时的他却不能出声安慰，他只能看着阿椒走向疯狂，但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会有人将他拉回来。 不管他们如何痛苦，总会有人在背后给予安慰。 八分钟收起翅膀，用嘶哑地声音说道：“他们，去，左岸宾馆。” “你又，出不去，你还有，课。” “放心，我会带着你那份，努力。” 阿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拉倒吧，你能做什么？” 他完全不信八分钟，直接将笼子的门打开，让八分钟离开，自己则从阳台上跳下，跑去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主任，我想请个假。”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中，阿椒自顾自的写了假条，放在桌上，他刚到门口，就见到正打算离开的张天赐。 “天赐啊，你这是打算回家吃饭？”他主动打了招呼。 张天赐点了点头，“老师，你也回家？” “哈哈，有个朋友出了点事，我要去帮忙。”阿椒故意说道。 “哦。”张天赐点了点头，他并不在意阿椒的朋友。 阿椒准备拦下刚到的一辆出租车，对方正在打电话，一口一个脏话让他皱了皱眉，并不是他不能听脏话，主要是怕张天赐生气，直接给司机一个地狱游。 但万幸的是，这个小孩忍住了。 “去哪啊？”司机一口浓痰吐了出去。 “左岸酒店。”阿椒话音刚落，司机呸了声，“太近了，还不够我贴油钱，你别上了，自己想办法！” 阿椒：“…………” 目送司机离去，很快又来了一辆出租车，这次更过分，一打开车门，里面全是臭脚丫味，熏得人眼睛疼，阿椒抱怨了两句，这司机还皮笑肉不笑地说：“嫌有味儿自己开车啊，穷逼！” 说着一踩油门离开了。 阿椒：“…………” 他默默地攥紧了拳头，也就是他人设脾气好，否则早就一炸弹炸死了。 “老师，您别生气了。”张天赐安慰道：“出租车司机的态度都很差劲，只有柴叔叔的态度好，真巧啊，我也要去左岸酒店，咱们一块走着去吧，真好当做锻炼身体。” 614 揽客 大妈，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三十岁…… 与张天赐一起行动, 并不符合阿椒的计划，按照他的想法，独自一个人去左岸宾馆比较好, 这样行动自由, 不用顾虑其他事情。 可张天赐不这么想，似乎是有个认识的老师在一旁跟着, 能够让他多了底气, 消除了一个人去陌生地方的恐惧感。 阿椒很无语, 他拒绝不了学生的请求，事实上, 五中的所有老师，都受困于某种规则, 必须帮助学生解决他们的困难, 否则将会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 他将手插入外套口袋, 呼出一口气, 看了看张天赐那带着期待和不安的表情, 移开了视线，慢吞吞地说：“走吧。” 张天赐立刻笑了起来，他跳着跟在了阿椒的身后。 他的个子并不高, 小小瘦瘦的, 因为烧伤面积极大, 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只会觉得恐怖恶心，阿椒抿着唇角, 面色平静，心中想着的如果要杀了他，需要多少炸药。 这不太容易。 阿椒的手指在口袋里动了一下，触碰着勉强做出的两个磷光球, 摩挲了一会，才慢慢地抽出来。 不急。 阿椒对自己说。 见阿椒一直盯着自己，张天赐后知后觉有些害羞，他将身后兜帽带上，遮住了那张恐怖的脸。 “欧老师。”张天赐小声地说：“你一会还回学校吗？” “嗯……我要先看看情况，如果事情比较复杂，我就不回去了。” “是什么事情啊？” “我也不清楚，得过去看看才知道。” 阿椒一边敷衍着张天赐，一边瞅着路边的门店，想要找个地方吃完饭。 可惜的是，五中因为当年的一场大火已经彻底成了废墟，附近的居民又经常会遇见鬼，慢慢地这里就成了一片空寂的地方，根本没有商贩会入住。 “欧老师，你在看什么？”张天赐在老师的面前，还勉强是个乖孩子，他双手背在身后，顺着阿椒的目光看着黑黢黢的一片门面，说道：“这里是我爸爸买下的地，如果欧老师想租房子开店的话，可以找我。” 阿椒一愣，他回过神，正巧对上了张天赐那可怜巴巴的目光，就像小狗一样，有着湿漉漉的纯真和渴望。 这孩子缺爱啊！ 阿椒瞬间便明白过来，扯了扯嘴角，无语了片刻。 感情张天赐是把他当成心灵寄托了，这是想要他开口询问？ “你……”阿椒在心里翻着白眼，试探地问道：“你爸爸很有钱？” “嗯嗯！我爸爸超级有钱的！”张天赐猛点头，“老师，你想要钱吗？我可以让我爸爸给你！” 阿椒的眼睛一亮，靠近张天赐，笑眯眯地问道：“能给我多少钱？” “十万？”张天赐想了想，不太确定，“也可能是二十万……我爸爸给了王老师二十万，给了胡老师十万，还有陈老师的十万，还有……” “停停，这么看来，你爸爸确实有钱。”阿椒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着张天赐，“要不，你想回家找爸爸商量下给我多少钱？老师先去左岸给你占个位置？” 张天赐一愣，他没想到阿椒会说这种话，顿时有些傻眼，几秒种后，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 “乖，为了老师的绩效，你一定多要点！老师我这人比较随和，十万不嫌少，百万不嫌多。”阿椒厚着脸皮说。 张天赐还没有分辨这是真话还是假话的能力，只觉得欧老师突然间说话的感觉让人有些讨厌。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也没想食言。 张天赐顿时停下了脚步，转身离开，朝着相反的地方跑了几步，身形渐渐消散。 阿椒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望着背后空阔的路，目光阴沉。 “这小鬼的杀意太浓了。”他喃喃道：“真的不用现在除掉？” 在他的口袋里传来一阵模糊的笑声，阿椒拿出手机，上面正显示着通话中。 古来笑了一会后又道：“我光听，什么都没听出来。” 阿椒拨动了下自己带着的蓝牙耳机，轻飘飘地反问道：“是吗？” “是的。”古来并不理会他的威胁，依旧很平和地开口说道：“你现在是要步行来找我对吧？往这边来时的第三个十字路口，你在那里等一会，会有人来找你。” “谁啊？” “一个厨子。” 阿椒：？ 他看着手机上面的通话记录，古来并没有多聊，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阿椒则按照他的吩咐，在十字路口里等来了乌衣巷。 两人装作刚认识的模样，随便聊了几句，便一起在公交站牌下等待着最后一班末班车。 乌衣巷看着马路对面流光溢彩的霓虹灯，神情有些恍惚，在他还小的时候，他喜欢看电视上出现的这些大城市的画面，在他的心目中，只有大城市，才会有这么多漂亮的灯。 阿椒侧脸看着他，很快便不耐烦的用后肘捣了一下，说道：“你跟柴桥什么关系啊？他让我找你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乌衣巷摇了摇头，“反正他不是好人，你最好别和他离的太近。” “哦？” 阿椒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乌衣巷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如此，顿时笑了起来，“是个坏蛋才好，只有坏蛋才知道怎么赚钱，好人的良心太软太善，只有被人坑的份。” 对此，乌衣巷十分认同。 明面上，他就是因为太好心，才被坑的和古来一个战线，帮着那异种干活的倒霉蛋。 “你们是欧博源和袁营吗？” 就在两人等车的时候，有一个漂亮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手中端着一杯奶茶，将一张卡片递了过去，“那边广场有人让我给你们这个。” 阿椒警惕地结果了卡片，反复翻看了一遍才说道：“左岸的房卡，这是609号房。” 那美女吸了口奶茶，点了点头，跟着说：“那个人说，交房的时间是后天，到时候你要是没办完事情，可以接着续费。” 乌衣巷挠着头，笑的有些憨傻，“真谢谢你了！” 美女也很豪爽，一挥手道：“这算啥，我的举手之劳，再说了，柴师傅人帮了我一个大忙，就提这点要求，不帮太过意不去了。” 乌衣巷跟阿椒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 待美女走掉，乌衣巷才压低声音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你觉得呢？”阿椒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道：“我只看出来站在我身边的人是个蠢货！” “啊？”乌衣巷指了指自己，“我觉得还行啊！” 阿椒：“…………” 他都不稀罕说了！ 真要是聪明人，能不知道留个美女的联系方式？ 阿椒没去要，是看出来美女对他没意思，从过来的时候，这女人的眼睛就一直盯在乌衣巷身上。 乌衣巷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顿时更不好意思了，“要不，我再追过去问？” “得了吧，真以为自己是拍电视啊！女的早就走远了！”阿椒嗤笑一声，翻开手机，将刚才的事情全部告知古来，后者很快回复说：“没事的，不用管。” 这可是你说的。 阿椒立刻关上手机，这时末班车也已经来了，他们上了车，看着车里零散的几个乘客，心顿时沉了下去。 没有头的大妈。 有两个头的大爷。 身体连在一起亲亲的情侣。 没有五官的少女。 脖子缠着自己转了三圈的少年。 …… 这算啥啊？异形见面会吗？ 阿椒忍着吐槽的想法，再次将刚才所见全部发给了过来，但他很快就看到了消息旁边的红点标志。 “没有信号了。”阿椒压低了声音，带着乌衣巷坐着前排，凑近他的耳边，道：“得想办法下车。” 乌衣巷道：“没有司机。” “什么时候到站点？” 乌衣巷又抬眼看着车壁上方，说道：“没有站牌。” 阿椒看着车门停住，又上来几个叽叽喳喳的浑身湿漉漉的学生后，他补充道：“也不会告知停车的地点。” “麻烦了……”乌衣巷皱了皱眉。 如果这个车停下来的频率没有规律，他们很可能会被一直困在这车里。 他艰难地蜷缩起身体，挤进这个小小的座椅中，忽然，整辆车颠簸了一下，窗外竟然明亮了起来，乌衣巷赶紧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长在麦田中的一排排尸体“稻草人”，这些“稻草人”全都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每个都被无数只乌鸦围住，露出森森白骨，乌鸦们凶狠地啄着这些尸体的血肉，享受着被太阳的高温照射之后而发出的**气味，它们体型庞大，展开翅膀时几乎有两米多长，而这，只是这群乌鸦中最为普通的一种。 阿椒眯起眼睛，他不相信古来会无缘无故地让自己和乌衣巷会合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们处理。 至于公交车上的诡异，应该也是古来早就知道的事情。 那么…… 这是让他来处理到车上的恶鬼？ 阿椒摸着下巴，在车里走了一圈，最后他停在了看着最和善的大妈那里，露出了和善灿烂的笑容，他问道：“大妈，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三十岁熟男的内在？” 因为她没有头，阿椒还特地重复了两遍。 乌衣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慌。 大妈扭过身子，正对着阿椒，明明是没有头颅的人，却偏偏能够让她感受到注视。 阿椒伸出手在大妈的衣帽后面不停的试探，确定这人是真的没有头后，又道：“如果不喜欢三十岁的，我们还有二十岁的！各种类型，保准你满意！” 乌衣巷眼皮纸条。 阿椒见大妈始终不回应，便站了起来，面朝观众，指着乌衣巷说：“有没有人喜欢qi大活好爱做饭的厨子啊！” 乌衣巷：“……？！” 615 公交 只是找到凶手？ “你！” 乌衣巷被阿椒一句话给坑的不轻, 他凌乱的看着这个疯子，默默的扭过头，当做不认识这人。 阿椒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他的本意也不是在乎乌衣巷的反应, 而是想要借此验证一些事情。 在他到处走，随意说话, 甚至和其中一只鬼搭讪, 都没有得到惩罚之后, 已经确定，在公交车上的这些鬼, 虽然看着恐怖，但是在没达成某种条件之前, 他们不会出手杀人, 只要小心一点, 接下来应该可以顺利的到达目的地。 阿椒坐回乌衣巷的身边, 打量着这辆公交车, 车身极为破旧，角落和扶手都有掉漆，看起来有些年头, 随着行进路上的颠簸, 还会发出令人难受的声音。 车前没有司机, 但依旧在平稳行驶，空荡荡的驾驶座上, 方向盘在平稳转动着，最前方的投币处有着满满的几乎要漾出来的硬币。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注意到后上来的几个人都没有投币，只有他和乌衣巷扫了码付钱。 在投币口还有个小牌子, 上面写着A城的城区公交车统一售价为两元，60岁的老人，未满一米三的孩子，残疾人，军人等享有免费乘车的资格。 阿椒敏锐的注意到在这牌子最下面，被人用笔写下了十几个正字。 正。 这是用来计数，他又仔细数了一下，一共19个正，也就是95。 这个正代表什么？ 他正在思索时，前面坐着的情侣转过头，他们的身体完全粘连在一起，只剩下两颗头颅能够自由活动，当两人共同转过来时，身体会被拉扯出一条条丝线的胶状物，就像粘稠的胶水被分开时的场景，男人的右边身体和女人的左边身体已经彻底被腐蚀，这些微分开的距离，使阿椒能够很清楚的看到里面正在运作的内脏。 阿椒面色不变，他甚至都没觉得恐惧，只是认真的想要一下如何用手边的工具迅速将其杀死。 “你们不累吗？”阿椒双臂抱胸，用有些受不了的表情说：“为什么要朝同一方向转头？” 情侣中的男人说道：“我们乐意。” 乌衣巷：“噗！”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见大家都看过来，连忙遮住唇角，不说话了。 阿椒警告的看他一眼，又转过头问道：“有事？” 女人点了点头，用右手递来了一个手机，上面是已经解锁的拍摄界面，她的长相很普通，但是神态温和，眉宇间带着一种餍足感，“我们想请你拍张照片。” 没等阿椒回答，她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忍不住捧着男友的头，亲了两口，“我们还从来没有一起拍过照，想在去登记所之前，留下一张作为纪念……” 阿椒笑了起来，心想这破借口也太烂了，烂的他都没有心情去吐槽。 他接过了手机，入手一片冰凉，泛着刺骨的冷意，从皮肤直接渗透到灵魂中。 再低头一看，这哪里是手机，分明是一张索命的符咒。 被握在手中拿的手机竟然往下渗血。 殷红冰冷的血顺着掌心往下流淌，落在脚下又很快隐去不变，皮肤传来了些微刺痛感，阿椒甩了甩手，这手机分毫不动，反而是他和手机接触的地方已经化作了森森白骨，还有扩散的可能。 阿椒呼出一口气，他冷静的看向了那对情侣，在女人微笑期待的表情中站了起来，走到他们面前，强撑着拍下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两个空荡荡的座位，这座位早已被锈蚀，靠近窗边的那个，靠背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毁去一半。 阿椒借着拍照的动作，换了多种角度，他从手机里看到的画面，是一个比肉眼看到还要破烂灰败的车，这公交车的内部近乎报废，窗户全都没了，车厢内壁里是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刀砍痕迹，大面积的血迹从驾驶座一直蔓延到后面，那血早已经浓到发黑，泼洒溅射在车厢的所有地方。 车厢的情景，只能用惨烈来形容，透过屏幕，不难让人想象出这里经历了怎样惨绝人寰的事情。 阿椒眯起眼睛，瞬间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按下快门，不停的比对着两种车厢内部的细节，身为顶尖的杀手，他对各种杀人工具非常熟悉，很快就在脑海里勾勒出当时的情景。 最先死的，是那个大妈，她离驾驶座最近，凶手从前门进来，一刀砍掉了她的头。 第二个死的是坐在前门这边的情侣，男人刚要站起来，就被砍掉了半边身子，接着是他要尖叫的女友。 凶手继续往前，动作很快，单人座位上那名少女被血泼了满脸，她从睡梦中惊醒，入眼看到的是一片血泊，她愣住了，人彻底傻掉，凶手本想杀了她，但女学生的长相很漂亮，让他改变了主意，用力在她身上捅了一刀，并且割去了这张脸。 女生身后，是一个想要见义勇为的少年，他有着热血，探出头就要反抗救人，却被凶手抓住了头，用力的拧了起来。 这少年痛苦的死掉，他的脖子被拽的长了很多。 最后是……司机。 阿椒侧过脸，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有着两颗头颅的大爷，他坐在最后一排，双臂抱胸，正疲惫的打着瞌睡，他的手指粗大，指腹上有许多厚茧，有些高低肩，看来深受腰椎痛和肩周炎的困扰，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视线，老头原本惺忪的眼睛突然明亮了起来。 四双眼睛直直对着他，带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阿椒心中一惊，下意识露出了微笑，晃了晃手机，正大光明的将他拍了进去，随后又将其还给那对情侣。 这时，他的右手血肉已经被腐蚀的干干净净，只剩下骨架。 女人遗憾不已，男人用仅剩的左手接过来，看着手机屏幕，面色陡然阴沉下去，问道：“我们在哪？” “你什么眼睛啊，这不是拍的挺好吗？”女人拍了下男友的头，撒娇的点着屏幕，温柔的脸上浮现出青白色的血管，她看向阿椒，那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皱纹，“谢谢你……” 她有些虚弱的说：“我很满意这次的照片。” 男人脸色一变，语气阴狠道：“你眼瞎了吗！我不满意！我不同意！这么难看的照片，怎么用作我们的结婚照？！” “得了吧你。”女人将头搭在他的脸颊旁，语气轻飘飘的，“明明就很好看，我和你都很好看……” 男人的表情扭曲，他的双眼留下一行血泪，一道道狰狞的血丝自皮肤下涌了上来，在他的脸上凝结成复杂的图案，这些图案仿佛是一张张不同的人脸，每一张都带着怨恨。 “不行，不可以，我不同意……”男人声音发颤，“给我起来，欣欣，给我睁开眼睛！！你看清楚，这上面明明没有我们……” “好了好了，乖哦。”女人拍着男友的胸口，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向阿椒被腐蚀干净的手掌，微笑道：“谢谢。” 阿椒没什么表情，他的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着磷光弹，指甲划过表面，感受着粗粝的触感。 女人的声音逐渐虚弱，“你和之前的那些人不同，你非常聪明，知道避开我们的杀局，以一只手的代价让两个人活下来，是不是很划算？” 阿椒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男人脸上那一根根蔓延出来的血丝，男人此时就像一只海葵，不停的吞吐着未知的东西。 女人笑了笑，她的眼神依旧很明亮，“我的男友是个不成器的家伙，他没有远见，不知道你们的潜力，所以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阿椒也跟着笑，这种笑容是不带掩饰的嘲弄，他靠在女人前面的栏杆前，道：“什么交易？” “对你有好处。”女人说道：“我会以自杀的代价破除公交车对你的禁锢，希望你能帮我们找到凶手，让他绳之以法！” “只是找到凶手？”阿椒表情恶劣的嗤笑道：“不将他大卸八块？” 女人一怔，反问道：“可以吗？” “我个人推荐凌迟哦，将他的血肉割成三千块，还要保他不死，让他在痛苦中死去。” 女人眼睛亮了。 其他的乘客也跟着看了过来。 之前那没什么反应的大妈也跟着侧过头，她动了动手指，比划了几下。 女人翻译道：“她想拜托你们帮忙照顾一下自己的孩子。” “可以。”阿椒点头应允，他双手一摊，注意到满车蠢蠢欲动的鬼物们，无所谓的说：“你们还有什么要求，一块说了呗，我闲着也是闲着，什么都能干。” “还有，别死了，放我们下去就行，以后把凶手抓过来，你们自己动手也行。” 听见这话，女人撑着虚弱的身体，一把拽住了男友脸上的血丝，硬生生拽了下来，男人痛呼一声，她看着阿椒，“把你的手，伸出来。” 阿椒刚要伸出来，乌衣巷就抢先走到这里，他把袖子撸起，对那女人说：“用我的！” 阿椒眨了眨眼睛。 女人则歪着头问道：“你们认识？” 阿椒看了乌衣巷几秒，点头说：“不认识。” 女人笑的更开心了，她将血丝绑在了乌衣巷的身上，“很好，这是保障，如果你食言了，我就会杀了他。” 即使表现的再温顺，她也是被虐杀而死的鬼，那种会让认知扭曲的怨恨，使她无法平静的接受别人的好意。 阿椒耸了耸肩，无所谓道：“随便你。” 乌衣巷的表情瞬间变得很难看，他看向阿椒，难以置信。 女人也露出了迟疑的表情，但阿椒很快就担忧的看向乌衣巷的手。 他的眼中有着些许的泪花，眼眶微红，似乎是怕被人发现又很快隐去，这下女人放心了。 她认为阿椒对乌衣巷的感情很深厚。 但只有乌衣巷知道，这小混蛋的脑子里肯定想的是怎么让他死的远一点。 616 不值 不过，一百万，买我这条命，不值…… 晚上八点五十三分, 距离和阿椒的对话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古来低着头看向手机，之前发出的询问依旧没有回复，他坐在床边, 心中确定阿椒那边出了事情。 “怎么了？”李君正在屋中布置陷阱, 她将一个捕鼠夹放到门边，回头看见古来有些心不在焉, 还以为他是紧张, 便安慰道：“我的那个朋友人很好的, 她会帮我们的，别担心了。” 古来没想解释, 他顺势抹了把脸，站起来帮助李君一起布置。 李君笑了笑, 看出他紧绷的神色, 随意地找了个话题, 说道：“孩子们今天很听话啊, 我还以为他们会哭闹。” 古来抬眼, 也跟着笑，他想起柴君橙的那句“离婚”发言，着实将他俩震的不清。 “平时一直管着他们的父母离开, 怎么可能会不高兴？过两天我们要是没回去, 他们就会哭了。” 李君点了点头, “也是。” 她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自然明白孩子的想法, 如果她真的是李君，那么此时肯定心神不宁，但可惜的是，她不是, 且没有母亲对于孩子的那种无条件的爱。 李君又刻意聊着一些家庭琐事，成功的让古来状态放松下来，这时门外也传来了敲门声。 李君开了门，一个女人倚在门框，像是没骨头一样软了腰肢，她身上穿的比较暴露，只套了一件低胸的丝绸吊带裙，浅粉的颜色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一种光滑的质感，她长相以古来所在的角度，没有看到，只是在两人对话时，从缝隙间注意到她涂抹夸张的红唇。 “宝贝~”女人伸出修长的手指，朝前走了一步，挑起李君的下巴，笑着说道：“怎么？打算从了我？” 李君皱眉，言语间有些不客气，“我有正事想求你帮忙。” “这是求人的态度？”女人笑嘻嘻地反问。 李君哼了一声，扭头走入房间。 女人却更高兴了，她从随身带着的珍珠手提包中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唇边点燃，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内。 看到这一幕，古来在心底叹了口气，他认出来人是谁。 这种行事作风，只有一个人符合。 ——索菲娅。 她和明灵同为八级玩家的巾帼会首领。 李君和索菲娅的关系从表面上看起来并不怎么样，她板着脸，面容严肃，一点也没有安慰古来时的温柔。 索菲娅哈哈一笑，抬手搭在了李君的肩膀上，她也跟着进入房间，一抬眼对上了古来，她的眼睛里带着美瞳，那是一种很古怪的粉红色，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对上了一只兔子。 古来露出一个局促的笑容，他并不想现在被索菲娅认出来，所以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装出柴桥这个原住民会表现出来的样子。 “你好，我是李君的老公……” 索菲娅歪了歪头，她上下打量古来，顿时觉得无趣，随意的挥了挥手臂，说道：“你好你好。” 说完后又继续缠着李君，问道：“宝贝，一会出去吃宵夜不？我知道一个地方做的烧烤不错，老板又猛又湿，前面后面都挺不错的……” “咳咳！！”李君猛咳了起来，她面色发黑，咬牙切齿的瞪着索菲娅，“你给我闭嘴！” 她就知道，找这个人过来纯属是让自己受罪的，要不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诡异，她绝对不会选择去将索菲娅叫过来的。 索菲娅看着很不靠谱，做起事来更不靠谱，竟然当着古来的面邀请李君跟她上床，这可把李君气的哆嗦，就连古来都完全懵了。 他知道索菲娅的纵.欲，但没想到，她竟然猛到，无视她所附身的原住民性格，直接全按照就自己的本性做事。 李君直接打掉索菲娅的胳膊，快步走到古来身边，抓着他的手臂，恨声说：“我有老公了！” 古来茫然地问道：“这位，这位是……” “薛梦彤。”索菲娅指了指自己说：“32岁，无业，目前靠约p赚钱。” 古来倒抽了一口气，嘶了一声，倒不是他因为索菲娅的话震惊，而是李君掐的他手臂实在是太痛了。 “老公，别听她胡说，大师她最喜欢开玩笑了。”李君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神剜着索菲娅。 “对呀，我最喜欢开玩笑了。”索菲娅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她随意得坐在屋里的矮凳上，伸长双腿，裙摆拉的位置极为心机，往上一寸暴露，往下一寸保守，勾的人心中发痒。 古来更尴尬了，他急忙扭开头，看向自己的老婆。 明明是已经看习惯的脸，早已经没有了美丑的概念，但在索菲娅那张明艳美丽的面容对比下，竟然让人觉得非常难看，心生厌恶。 他低下头，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李君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憎恶的看着索菲娅，眼神中满是愤怒，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这隐藏在愤怒之下无可奈何的自卑。 她在自卑吗？ 古来想了想，顿时明白过来，恐怕附身李君的这个玩家本身就长的不太好看，她的生活环境又是美人比较多，所以从小便被人嘲讽鄙夷，这也导致了她看不惯索菲娅，更不喜欢这种放荡之人的靠近。 可没想到，索菲娅就爱这种不理她的调调，越是对她不理不睬，恶语相向，她反而会觉得此人很有魅力，于是便更加缠人的想要诱惑她。 索菲娅是个大美女，即使她并不在乎李君的长相，但只要两人靠近，她们就会被别人对比，越是如此，李君就会退的越远。 即使，索菲娅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但李君还是忍不住迁怒，她自己也明白这种迁怒毫无道理，所以，会在没见到索菲娅的时候说许多好话，而在见到她的时候就厌烦无比。 因为李君知道，只要继续讨厌下去，索菲娅就不会离开，这种有恃无恐全部来自于索菲娅的宠溺。 李君是个很矛盾的人，她的内心在羡慕着索菲娅，或者说，没有女人会不羡慕索菲娅的。 索菲娅活的自我又洒脱，她坦诚欲.望，纵容欲.望，沉溺欲.望，给人的感觉放.荡又另类，让这些从小生活在教条束缚下的女人，看得别扭又嫉恨，她们觉得索菲娅不该这样，她也应该和千百年的传统一样，相夫教子安分守己，但索菲娅用行动证明： 传统算个屁！ 那些女人们傻眼了，却不肯放弃，眼睛死死盯着她，几乎要流出血，挑着她的每一个错误，可后来，她们发现无法改变索菲娅，就暗暗希望她能够彻底堕落，但，索菲娅这种人，她清醒的可怕，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享受身体的欢愉是她本人最爱的事情，这无关任何人的影响。 她喜欢这样，就这么做了。 至于别人的目光，那又算个屁？ 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活的极为快乐。 女人们对她的指责，也许……更多的是因为她们自己无法做到这样，以至于索菲娅的出现会让人觉得离经叛道难以接受。 李君对她的感官也是如此。 古来看着她双眼漾出了泪，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加好感的机会。他直接将李君抱在怀中，厉声呵斥着说：“请你出去！” 索菲娅像是没听到似的用手指卷了卷头发。 古来捏着拳头，他指着门外，“我老婆不喜欢你，请你出去！” “哦？你可要想清楚，如果我走了，就没人救你了。”索菲娅唇角勾起，噙着意味不明的笑，那双粉色的眼睛微微闪了闪，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趣味。 古来感受到自己正在愉悦索菲娅，被人蔑视的感觉席卷他的全身，使得他身体战栗，已是怒不可遏。 他放任这种情绪出现，恶狠狠地瞪着索菲娅，很认真地说道：“请你出去。” “就算你能救我，也不该是以侮辱我妻子为代价。” “这是我出手的报酬。”索菲娅歪着头，长发披散下来，她的一颦一笑，都带着勾人的魅惑。 “如果你愿意支付的话，我会让你不损失金钱。” “你要知道，我平时出手，一次一百万。” 一百万，对于柴桥的家庭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他工作了快三十年，家中的积蓄不过十几万。 他不可能会付得起这份价格。 “难道，老婆的贞.操比你的命更重要吗？你也别觉得太吃亏，我是个女人，还是个美女，又没有那玩意，和我这样的美女在床上交流，只会让她非常的舒服，毕竟我们女人才懂女人，再说了，做一次给你十万，怎么样？十次就是一百万，我敢说这价格，你赚了。”索菲娅说。 李君睁大眼睛，她惊骇地看向索菲娅，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说出如此侮辱她的话。 这个世界的金钱对玩家没有意义，她留不住也带不走，别说一百万，就是一千万，一亿对她而言都只是数字而已。 但是……这在原住民的眼中就不是这样。 一百万啊…… 这是能让柴桥去死的一百万。 她看向古来，眼神悲伤，显然是明白他会怎么选。 “一百万……我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古来缓缓说着，李君的眼神黯淡下来。 “不过，一百万，买我这条命，不值。” 他轻轻拍着李君的肩膀，“逼她做不喜欢的事，让她为我牺牲的价格，你付不起。” 李君又一次不可置信起来，双眼发红。 “切，没意思。”索菲娅一摊双手，弯着腰用手指勾起高跟鞋，精致锁骨上的吊带滑落在手臂上，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 古来闭上眼睛，耳边听到一声轻笑，索菲娅不再多说，关上门，在古来重新睁开时，索菲娅靠在门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还不错。”索菲娅打了个响指，说：“决定了，我帮你。” 617 神婆 我的事情，你不用管。 “这就是你看好的人？” 索菲娅让古来重新开了间新房, 把他赶到隔壁，自己和李君在这里守着。 李君面无表情，她看了索菲娅一眼, 抹去眼角刚才因为激动而流出来的泪水, 很认真的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不是你的性格。”索菲娅挑了挑眉，又一次靠在了李君的身上, 将全身重量都压了上去, 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 “你喜欢他？” 李君没有说话。 “哈哈，喜欢就抢过来。”索菲娅说完后, 动作一顿，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对, 又改口道：“也不用抢, 他喜欢的本来就是‘你’。” 李君：“…………” 她对于索菲娅的问题, 表现得有些厌恶, 作为巾帼会的一员, 她自认自己并没有做出过任何背叛，也不曾陷害过同队的队友，所以不应该留在原地, 接受索菲娅的侮辱。 索菲娅看出了李君的排斥, 她没有闭嘴, 反而变本加厉，问了个更加刁钻的问题。 “你真的认为能够和他走下去？醒醒吧, 就连你现在升起的好感，都是来自人家老婆的身体，她和他之间的感情，你能插进去？” 李君怔住, 她愠怒地站起来，瞪着索菲娅。 后者笑嘻嘻地张开双臂，“来吧，要我用怀抱来温暖你吗？” 她看得很清楚，刚才李君看向柴桥的眼神，并不是对待陌生人的感觉，而是有些缠绵和欣喜，这种眼神，索菲娅并不陌生，如果没猜错的话，恐怕，李君已经喜欢上原住民柴桥了。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很多玩家被选中进入副本时，需要扮演各种角色，他们不是专业演员，表演就很差劲，总是会被人发现，所以一些人为了不受到惩罚，会选择沉溺式演戏，这样也就导致了许多人停在戏里出不来，他们会认为自己就是戏中人，索菲娅认为李君就是这种。 尤其是女人，比起胜利和活着，女人们更注重情感的共鸣，当她们被原住民或者其他玩家救了之后，经常会不由自主的喜欢上对方，为了所谓的爱情，她们会选择牺牲自己。 索菲娅不想李君也变成这样，才在此时很明确地点出来，她扮着恶人，不停地刺激李君，让她能够清楚这份喜欢并不纯粹。 李君恶狠狠地骂道：“滚！” “哈哈哈！”索菲娅的笑容更加开心，她深深地看着李君，沉声道：“别忘记你的使命，我可以容忍你喜欢他，但不代表我会让你为他而死。” 李君攥紧了拳头，紧咬着牙齿，强逼自己冷静，她呼出一口气，认真的看向索菲娅说：“我的事情，你不用管。” 索菲娅不再多说，有些东西光靠言语是说不清的，必须要让她尝到痛苦，知道所谓的爱情并不是好东西才行。 不过，索菲娅又一想，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去劝诫别人，她有时候也会头脑发热地想要被人爱着，于是就会找人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然后在某一天任由巴多按消退，将那人一脚踹开。 想通这点后，索菲娅也不再勉强，耸了耸肩，决定放任李君。 两人不再争吵之后，正式开始工作，索菲娅倒是没有骗古来，她确实是以约p为生女支女，可这不是她选择的，而是薛梦桐的本职工作就是如此，或者，该称为高级女招待。 薛梦桐出生就有阴阳眼，能够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一些东西，所以被农村的一个神婆相中，养在身边教导，想要让她成为继任者。 她也很争气，学的不错，从小就是在农村里小有名气的神婆，专门负责处理村民家中发生的各类灵异事件。 八年前，薛梦桐刚大学毕业没多久，满身的傲气回到村里，结果就被一个上身的小鬼给吓破了胆，深怕被报复的她赶紧离开了村子，辗转来到A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无奈之下，只能下海。 她的皮相不错，生意向来也好，这样干了一两年，她就动起脑子，将自己化为高端商品，开始挑起客人。 如果不是那种一次会给个万八千的阔绰爷们，她根本不可能看上眼，而这种人一旦勾搭上，也不会被轻易摆脱，薛梦桐要他们手里的人脉，靠着枕头风，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为了能够爬的更快，薛梦桐故意让诡异缠住其中一位客人，她又表现出轻易解决的姿态，于是便被这群人认为是有能力的贵人。 后来她自己又可以传出谣言，说她是灵女下凡，和她上次床的人都有好处，要么能延寿十年，要么会龙精虎猛之类的，就这样，她的档次越来越高，生意越来越好，也就很难约到。 至于李君为什么能够和薛梦桐认识，是因为两人同在一个村子里住着，李君家就在神婆隔壁，小时候，神婆经常会被村里人请走做法事，有些时候不适合带小孩子，薛梦桐就会被放在李君家里请人照顾，而李君作为家中大姐，自然是无所谓再多一个小萝卜头，便同意了下来。 其实她还很喜欢薛梦桐能到他们家，因为神婆每次回来都会带上许多宴席的菜，这对于家境贫寒的李君来说，是难得能够吃到荤腥的一次机会，所以又是照顾她比照顾弟妹还要用心。 后来薛梦桐上了大学，李君还攒了两个月的工资，给她补齐了学费，这可让薛梦桐将她记在了心里，以至于她出了事来到A城，只告诉了李君一个人。 如果不是后来她做的事情太出格，以李君的保守的性格根本不能接受，否则她们两人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生疏。 在今天以前，李君已经很多年没和薛梦桐联系上了，她也是在古来出了事之后，才从记忆里找到了这么一个人，试探性地拨通了当年薛梦桐留的电话，没想到她一直没换手机号，就等着李君来接，而从声音和语气里，李君也猜到了是索菲娅，心中纠结又不知所措，要不是陈霓宏和赵主任死得太过凄惨，而古来成功打开了她的心扉，李君也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和索菲娅见面的事情。 啪！ 从平静房间里传出的声响让李君回过神，她顺着声音看去，只见索菲娅一脸无辜地举起右手，她的手指上夹着一个老鼠夹。 “亲爱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枕头边会有捕鼠器？”索菲娅微笑着将其解开，“你该不会告诉我，这是你的防御措施？” 她将防御措施咬的有些重。 李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当然也知道这完全对抗不了诡异，可是柴桥不知道啊！为了能够让他安心，才买了这些捕鼠夹来充当陷阱的。 “好痛啊~”索菲娅凑近李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就在李君犹豫之时，她突然往前倾，亲在李君的唇角。 李君下意识一个巴掌扇了过去，索菲娅眼神微闪，强行抑制住自己想要反击的举动，硬生生接下了这个巴掌。 “啊！”她捂着脸，用凄凉的目光说：“这就是你对我的报酬？” 李君一时无言，她明知道索菲娅是在耍赖，可偏偏做错人的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你想怎么样？” “和我上床？” 李君高高扬起巴掌。 索菲娅慌忙改口，“好吧，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去。”索菲娅抬眼看向门边，作为八级玩家的她，即使在这个副本中，不能使用技能和道具，就连原本被强化成非人的身体也变为普通人，但她依旧保留着属于强者的直觉。 这种直觉来自于她无数次从生死危机中度过的本能，以前由于自己很强，已经不再依赖直觉，但现在，它又回来了。 索菲娅勾起唇角，她抬手咬破了自己的拇指，鲜红的血珠落于地上，她看也不看，直接拽过李君，将她放在床上，又在她惊讶的目光中，直接将其按在了李君的额头上。 “别出声，别睁眼。”索菲娅声音很轻柔，“乖，睡一觉就好。” 李君张了张口，眼神充满了担忧，她知道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对付诡异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索菲娅本来是可以拒绝的，李君也不会怪她，但她还是来了，不仅如此，她还决定要帮助他们。 尽管心中还在顾念着隔壁房间的古来，不过此时，她更担心索菲娅，小声地嘱咐了一句“一切小心”后，李君便将被子一盖，打算彻底执行索菲娅的命令。 索菲娅笑了笑，她伸出舌尖，舔着手上的血。 赤着脚走在地上，推开门走了出去，在她面前的走廊上，是耀金色的水晶吊灯，灯光闪烁着别样的光亮，在寂静空旷的走廊中，带来了一种诡谲的体验。 在索菲娅的眼中，这种明亮并不自然，反而充斥着鬼气，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黑色的如同水波一样的线条，从那顶吊灯往下蔓延，一丝一缕，每一处都缠着什么东西。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微微颔首，那莹白的皮肤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极为美丽，可偏偏这时，她的锁骨处多了一个青红色的纹身。 纹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蔓延，很快就让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没有一丝缝隙，索菲娅张开嘴，干呕了两声，她的口中吐出了不少黄绿色的呕吐物，这东西一出，她的纹身就开始在身上浮动，青红的色彩不停变换着，最终，从她那漂亮的蝴蝶骨里飞出一只青色的蝙蝠。 索菲娅安静的看着蝙蝠在围着她转圈，然后，顺着她手指的地方开始清理，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这是一种很阴狠的法子。 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能够无伤解决诡异的东西。 能够杀鬼的，就只有鬼。 618 先手 我去看了场热闹。 开始了。 古来听着门外的动静, 确定索菲娅开始行动。 他没有不自量力的打开门去做什么逞英雄的事情，这种行为不符合柴桥的人设，也不符合他的预期, 更何况, 索菲娅也不希望看到一个会拖后腿的“原住民”。 左岸酒店是古来特意寻找绝对有灵异事件发生的酒店，他让八分钟在城中都飞了一圈, 列出几个危险性低的酒店, 最后选择了这个相对比较合适用来演戏的地方。 至于索菲娅是如何解决诡异的, 古来并不关心，他只在乎一件事, 那就是在解决这些诡异之后，索菲娅的状态如何。 是重伤垂死？还是轻松解决？这一点很重要, 关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其实李君能够找来索菲娅帮忙, 古来没觉得吃惊, 他从李君的各种表现看, 知道这人在巾帼会的地位不低, 等级不能衡量她的价值，能够在五级就被送进这个副本，她绝对不是能够被随意抛弃的弃子。 这样的人, 又是巾帼会的成员, 以明灵的性格, 李君要么是她看好的继承人，要么是身兼重要使命, 不管是哪一种，都代表明灵会非常注重她的安危，所以她肯定会有后手。 从一开始，古来就猜到李君口中所说能够解决诡异的朋友, 不是明灵，就是索菲娅，只有很小的可能会是七级的玩家。 因为八级玩家是定心石，到了这个等级，哪怕是什么都不错，单单站在他们面前，都会让人觉得安心。 以李君的表现来看，她从未怀疑过这位能够驱鬼的朋友会失手，那种自信，靠演是演不出来的，她是真的从心底里信服那位“朋友”。 或许别人是无法从这点情报里看出什么，但对于古来来说，这些就够了，反正他要做的并不是猜谜，而是为了阿茴复仇。 古来站起身，远离了房门，他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一会。 巨大的人工湖映入眼帘，一群候鸟正在梳理羽毛，至少有两百多只鸟在此地嬉戏，但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里并不是特别的美好，湖边的沙滩和道路满是鸟屎，堆积了厚厚一层没有清理，梧桐树和棕榈树被强行安排在一起，过于水土不服是它们生长的又矮又小，显得营养不良，碧蓝的湖水也不干净，上面飘着鸟毛鸟尸鱼尸…… 是的，候鸟因为每天都有人喂鱼，已经被养叼了嘴，这些臭鱼烂虾它们不屑吃了。 看来酒店的经营不好啊…… 古来心中想着，他的记忆里显示着当年左岸酒店一开业，就主打着自然坏境优越，有全省最大的人工湖和候鸟繁育基地，在这里吃饭就能看到各种珍稀鸟类，这可是引爆了A城居民的眼球，使得左岸在当时风头无两，几乎所有城里的人都希望能够在里面吃一顿饭。 但十几年过去，人们的视线早就被别的新开酒店所吸引，左岸的这家店就不太吸引人了，再加上他们的经营者并未用心去营业，从服务质量和饭菜口感上就和别家的比不了，还时常因为缺斤短两或者其他卫生条件不达标而上当地电视台，于是左岸就这么没落了下来。 不过，再怎么没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一间房费一晚上的花费不低，以柴桥的经济情况很难负担得起长期住在这里。 古来打开窗户，聚在各种树干上的鸟齐齐抬头朝着这里看来。 他笑了笑，摆手说：“太明显了，你们散了吧。” 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跳到古来面前，啄了啄他的手指，又咕咕叫了两声，让这些鸟散开了，它留了下来，睁着乌黑的小眼睛，歪着脑袋看他。 古来摸了摸它的羽毛，知道这是八分钟留下来的手下，所以并不紧张，开口问道：“八分钟还在学校吗？” 信鸽继续咕咕着叫，它的智商比较低，并不能听懂古来在说什么。 “请你帮我找乌鸦过来。”古来又说道。 信鸽这次听懂了，它飞走后没多久又带来了三只乌鸦。 作为鸟类中聪明的一支，乌鸦的到来并未像信鸽那般放下警惕，坦露真诚，它们是野生的种群，不接受人类的饲养，所以气质没有信鸽那么温顺。 古来给它们倒了杯水，慢悠悠地说：“八分钟在做什么？” 乌鸦们听见，飞走了，一分钟后叼着个鹦鹉过来了。 这鹦鹉的声音又尖又脆，它叫嚣着：“抓人做什么！救命啊！救命啊！救命！” 体型最大的那个啄了它的头，鹦鹉马上老实了，“大哥饶命！大哥饶命！” 古来：“…………” 他有些无语，但乌鸦们没有这种高端的想法，叫了两声后，鹦鹉开始翻译，“很快就回来，在路上了！在路上了！” 古来默默掩面，实在是没想到乌鸦竟然会找个同声传译。 事情解决了之后，古来就拿出面包一点点喂着它们当做报酬，但鹦鹉就不同了，它似乎是决定拜山头，直接飞到了古来的掌心，双腿一瞪，碰瓷了。 古来哭笑不得，还是给了它足够的面包，鹦鹉这才高兴起来。 让乌鸦们把它送走，古来又问道：“你们在这附近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比如说最近性格大变的？” 乌鸦们点了点头。 古来眯起眼睛，“是在附近？” 乌鸦又点头。 “行。”古来将外套一脱，换了个更方便活动的运动装，踩着窗台边缘，就要往下跳。 乌鸦被吓了一跳，赶紧飞过来挡住他，古来摇了摇头，顺着三楼的下水管道滑了下来。 他顺利落地，又对乌鸦道：“麻烦你们带我过去找那个人。” 乌鸦们聚在一起，扑闪着翅膀，在他身旁低空飞着指路，但古来觉得这太过招摇，就让它们落在肩膀上。没多久，就带到了酒店的大门，正门的对面，正坐着一对男女，他们互相依偎，神情沮丧，看起来十分落魄。 “两个人都是？”古来问。 乌鸦们点了点头。 古来表示明白，他没有直接走进去，躲在角落里看了一会，这两人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岁出头，悲伤都是不及眼底，依偎拥抱时，女方的脸上会露出难以忍受的不满，但男方却不是这样，他的手借着遮掩，在趁机揩油。 只这一眼，古来就确定，这两人跟他和李君一样，都是假夫妻，而且男方的等级会高一些，也许是七级巅峰，也许是八级，这就看不出来了。 不过，是不是也无所谓了，反正除了他们队伍的人，没有人不可杀。 “拜托你们帮我个忙。”古来回头看，看向肩膀上的乌鸦，他小声地说道：“请帮我攻击那个女人。” ※ 颜无暮将手从女人的怀中伸出，他笑眯眯的亲吻着怀中人的嘴唇，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只觉得心中一片舒畅。 女人红了脸颊，她低着头，靠在颜无暮的胸口，用娇滴滴的语气说：“亲爱的，房间满了，今晚我们要怎么办啊？” “在大堂里凑合一夜？”他随口说着，话音刚落，就看见怀中的女友红着眼睛瞪他，似乎是很不满他敷衍的态度，女人猛地从他怀中起身，捂着肚子，怒喝道：“你还有没有心啊！跟了你我真是瞎了眼，没本事找个房间，还想让我住大堂？！你知不知道我怀孕了啊！”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劈头盖脸对着颜无暮一阵臭骂，将他惊得目瞪口呆，颜无暮想要解释，女友直接甩了他一巴掌，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快意，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被抹去，她非常敬业的落下了泪，又是愧疚又是心软。 她长得不错，圆圆的一张脸，眼睛很大，再加上因为年轻才有的无敌青春感，即使是生气也自带着撒娇，瞬间就让要发怒颜无暮消气了。他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好色，只要是女人，他都来者不拒，在他的眼中，不管是倾国倾城还是小家碧玉，不管是成熟美妇还是青涩少女都各有各的风情。 所以，颜无暮立刻出声去哄着人，他们很快就和好了，见到前台只顾嗑着瓜子看戏，也不说一声有空房了，他们就只能先行离开这里。 “又不是旺季，左岸哪里的满房？”女人不满地嘟囔着，“肯定是看不惯我们用优惠券免费住！” “是啊，不过也是时候换一家了，总逮着一只羊毛薅，人家也不愿意。” 颜无暮和张海霞是一对靠着优惠群和差评，薅各种酒店羊毛的专职寄生虫，以前都是入住酒店，各种挑毛病，逼得商家给他们优惠券，然后又用优惠券重新入住，继续挑毛病，周而复始。 左岸他们住了快两个月，今天优惠券到期，商家终于硬气起来，逼得颜无暮只能另想办法，其实他们只要继续撒泼耍赖还是可以重新入住的，比如说自己怀孕，比如随便摔倒将血一丢……有的是办法。 但是，不管是颜无暮还是张海霞两人都要脸，谁也做不出这种没下限没道德的事情，纠结了一会，便趁着吵架离开此地。 也就在刚走出来的时候，一只刚长了羽毛的白色小鸟掉在了两人面前，张海霞舔着唇角，直接把小鸟装起来，高兴地说：“我们一会找个地方烤了吧！” 颜无暮眼珠一转，盯上了湖边的鸟蛋，他点了点头说：“一只小鸟够干什么，等着，咱们今天吃烤蛋吃到饱！” 说着，就去岸边偷蛋了，他刚走没有一百米，便听到一声惊呼，回头一看，只见张海霞被十几只鸟围着攻击，它们的尖喙和利爪每一次都让张海霞掉一块肉，没几秒钟，她就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 颜无暮倒是冷静，他没有直接冲过去送人头，而是先跑去大堂，拿了灭火器，对着女友狂喷，但他没有想到，喷完后这群鸟还是不走，颜无暮简单做了个火把，直接点燃，开始在女友周围乱挥。 然后，他把左岸的树烧了。 古来微笑着看到他被警察带走，看了看时间，重新返回房间。 索菲娅正满身黑气地看着他，“你去了哪里？” 古来指了指下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去看了场热闹。” 619 鸟群 我怀疑，你朋友收错鬼了…………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李君拽着古来走到一边, 又急又气地说：“知道我刚才看到你不在，差点都要昏过去了吗！” 古来隐晦地看了眼索菲娅，凑近她的耳边, 小声地说：“我去楼下了。” “什么？” “去楼下，离你们远点……”古来移开视线, 他轻声地说：“刚才有东西在追我。” 李君顿时愣住，她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身上汗毛直立，已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索菲娅这时也抬眼往这边看了一下, 她的手中攥着一个漆黑的珠子，这珠子泛着阴冷的气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不舒服。 这里面放着的是她在走廊中收走的怨气, 为此, 她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自己也差点被身体内的鬼给替换掉，现在，柴桥说还有东西在追他？ 她的眉头拧起，顿时意识到这人所牵扯进来的事情绝不简单, 要是猜的没错，很可能涉及到了某种关键节点, 或者是……燎原火的布置。 索菲娅笑了一声，她朝着李君勾了勾手指，后者走过去，还没等靠近, 就听见她说：“我劝你一句，远离你的老公，不然, 真的会死。” 李君可不是过来听她说这种话的，顿时皱了眉头，转身回去。 同时，她也清楚，以索菲娅现在的能力解决不了两人的困境。 那未知的存在，依旧在无法察觉的角落里，注视着她们。 “阿嚏！” 索菲娅捂着口鼻，她摸了摸自己冰凉的手臂，想着到哪里找件衣服，就见李君将她穿着的外套扔了过来，而柴桥很自然的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了。 还真是恩爱。 索菲娅眼眸弯弯，她算是看出来柴桥这人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也没多少眼界，却是个爱着老婆的人，索菲娅并不讨厌这种人，她对于爱的看法，并不执着，有和没有都不会让她选择改变，但总归这样的人很少，她要是遇见了，也不会太过为难。 更何况，李君现在偏心的不行，如果真的动手，也得在最合适的时机才可以，否则，就是鱼死网破势不两立。 索菲娅还没有泡到李君，完全不想跟她闹僵。 就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古来迟疑地叫住她，神色有些纠结地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是什么东西在追我？” “没兴趣。”索菲娅一耸肩，“我就接这一单，你活着就活着，死了就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确实完全不在乎古来的生死，但是看在李君的面子上，还是开口问道：“好吧，什么东西追你？” “是一只鸟。”古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道：“一直很大很大，几乎能填满整个房间的黑色巨鸟。” 李君猛地抓紧了他的胳膊，艰难的重复道：“鸟？” 古来护住她，安慰道：“没事的，不可怕，那只鸟飞的很慢，而且越飞越小，等我跑到大堂的时候，它就和麻雀差不多大了。” “那也很可怕……”李君喃喃，她惧怕着所有鸟类，尤其是能够飞的鸟。 “大堂。”索菲娅若有所思，她低头看着脚下，想着大堂的位置，皱着眉问道：“你为什么要跑去大堂？” “我出不去，楼下刚才全是候鸟，堵住了我跑出去的路，我随便找了个方向跑的。” 索菲娅对于这个解释并不信服，她觉得古来应该是隐瞒了一些重要情报，而这恰恰是不能告诉她的……可能等到她离开之后，古来才会对李君告知真相。 “哦。”索菲娅点了点头，她在这个房间又检查了一遍，只在角落里发现了几只死掉的蜘蛛外，什么都没有。 “行，就这样吧，我先走了。”索菲娅看了眼时间，将手里的黑珠扔给了李君，“这是你们的东西，好好收着吧，用得好，还能就你们一命。” 见她这次是真的要走，古来和李君互相看了看，决定送送她。本来一切都好，可在进入电梯的时候，索菲娅突然脚上一个趔趄，双腿一软，直接撞到了电梯门上，砰的一声，声音极响。 古来更忍不住担忧地问道：“你……有受伤吗？要去医院吗？” “没事。”索菲娅低声说，她的额头上肿的老高，因为皮肤白皙，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青紫伤痕。 古来看向李君，示意她说些什么，但李君只低下头看着手机，一句话都不说。 索菲娅笑容更开心了，她用力晃着右手跟李君道别，等到电梯门关上，她的笑容瞬间消失，面无表情的看着缠着自己双脚的小鬼。 这两个小鬼不过才四五个月的年龄，一男一女，肚子上还缠着脐带，他们的皮肤泛着青黑，小女孩被挖去了左眼，小男孩被挖去了右眼，两人用染血腐烂的脐带缠着她的双腿，女孩狠了点，用嘴咬着腿肉，很快就将那里吸得乌黑一片。 技术太差。 索菲娅在心里打了个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弱的小鬼，觉得对手实在是看不起她，翻了个白眼，一脚一个，全都踢死了。 她可不会因为这俩小东西生前凄惨就留手，敢攻击她，就得做出被杀的觉悟。 这时候，电梯停下，她打开门，看到的是一片血海，酒店大堂中到处都是哀嚎声，外面的鸟不要命一样冲了过来，每一只都发了疯，见人就抓咬，一爪子下去，丝毫没有留力，抓的人会掉一块肉。 “救命啊！” “啊啊啊！这些该死的鸟！” “火！快点烧死它们啊！” “我不想毁容啊，求求你们放过我！” “关门，快关门啊！” 听着这些尖利叫喊，索菲娅猝不及防间见到这种场景，立刻知道这是古来说的那只巨鸟搞的鬼，她下意识想要使用技能，后来才反应过来，在这个世界上，没法再使用能力。 这么一迟疑，再想躲就来不及了，索菲娅干脆举起右手，任由一只鹰隼般的鸟抓烂她的手臂，借此避开了被围攻的危机，她护住自己的脸，踩着别人躺在地上的身体翻滚几圈，摸到一个受伤严重的工作人员身边，直接扯下她的工作服，披在自己身上，再利用身材瘦小的便利，钻入垃圾桶中，滚出了大堂。 可外面的危险更大，大堂正对面就是巨大的淡水人工湖，无数的鸟从四面八方飞来，乌泱泱一片，如同沉重的乌云，压的人喘不过气。 她透过垃圾桶的缝隙，看着各种鸟儿已经如同蝗灾压境一般铺天盖地，这种情景，绝对不是正常情况。 索菲娅掏出手机，立刻想要联系明灵，但手指一划，最终没有拨通，她忍受着颠簸和疼痛，用了十几分钟才滚出了左岸，说来也是奇怪，一旦离开那栋大门，她耳边那嘈杂的鸟叫声立刻消失不见，四周的马路上一片空旷，除了天上还在飞来的候鸟，这一处，就像是在龙卷风风眼一般的宁静。 诡异得让人不知所措。 索菲娅撕开了衣服，简单将伤口包扎了一下，她捂着手臂，先打了报警电话，再去联系李君，可这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打通李君的电话了。 …… “抱歉，是我太急躁了……”李君看着从窗口飞来的那只乌鸦，下意识将手里的手机扔了出去，乌鸦顿时被吓得飞走，再也不敢靠近。 古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会将小黑送走，咱们不养了。” 李君浑身吓得有些哆嗦，她深深吸了口气，看着那灵智颇高的乌鸦，与之黑黢黢的双眼对视，只觉得汗毛直立，几乎无法呼吸，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忍着恐惧摇头拒绝，“继续养着，他能帮你。” “啊？” “小黑的智商很高。”李君眯起眼睛，一时捉摸不透这只乌鸦是玩家的芯还是被变异品种，但不管怎么说，他的作用很大，至少就是小黑在这巨大的鸟群攻击下替他们挡了灾。 “我知道……可，你害怕啊，还是送人比较好。”古来摇头。 他把小黑赶去阳台，直接关了窗户，将李君拉到床边，给她倒了杯水，说：“我有事情要说。” 李君喝着这温暖的水，她微微笑道：“说吧。” “其实……我骗了你的朋友，我去大堂，是因为……那只鸟刻意逼我去大堂。” 李君点了点头，她其实已经有所猜测，毕竟以她对柴桥的了解，这人绝对不会贸然行动，她抿了口水，思索着说：“你瞒着她，是因为不信任她吗？” 古来迟疑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嗯？什么意思？” 古来为难的四下看看，凑近李君的耳边悄声道：“我怀疑，你朋友收错鬼了……” 不等李君回答，他接着道：“你不清楚，做我们司机这一行的，知道的各种稀奇事多不胜数，就是说这左岸，六年前有一家三口在这里上吊自杀，据说那男的出轨，老婆本来就有点精神病，这一下没想开，带着俩孩子上吊了，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我开车往这边来时，还遇到过这一家三口……”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李君，见她只是瞪了一眼，便松口气接着说：“所以……我才怀疑，她收的是这一家，而追我的鸟，则是引起这场灾难的主谋。” “我刚才被它逼到大堂后，亲眼看到它冲进一个男人体内，而且那男的女友在临走前被鸟抓了，但工作人员袖手旁观，他女朋友可惨了，被抓的浑身是血，男的救下女朋友之后，恶狠狠的看着那些工作人员，那眼神……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你说……这一切，会不会是那个男人的报复？” 620 逃跑 颜无暮有异能。 颜无暮觉得自己非常倒霉, 他看着面前审问的警察，一时无语得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 “你是说……我女朋友死了？” 那警察相貌周正，浓眉大眼, 此时正皱着眉看他, “你好像并不伤心？” 颜无暮一怔, 暗道一声糟糕，他作为玩家的时间太长, 已经忘记了这时候是应该哭的。可现在再捂着脸痛苦就太假了，于是便做出一副冷静的模样, 说道：“我的痛苦都在心底。” 警察：“…………” “别耍贫嘴！”在警察旁有个年轻的女警，她敲了敲桌子, 将手中的纸递了过去, 神情颇为严肃, “你为什么要对你的女朋友喷洒灭火器？你知不知道这些泡沫很容易被吸入人体造成死亡？” “现在知道了……”颜无暮说着，可又觉得有些不对，他在被警察抓走之前, 女友张海霞明明活蹦乱跳的，根本不像是要死的样子，再者说了, 她又不是低级玩家, 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要保护自己吗？ 区区的消防泡沫能够杀了她？ 是的, 颜无暮早就清楚张海霞是个玩家, 他借着对方没发现他也是玩家，便刻意的揩油，以满足自己的色心，尤其是看着张海霞屈辱的眼神，却要为了人设强忍着不去反抗时, 那种从心底里迸发的满足感，简直要让他爽上天。 可惜，他再也见不到这种眼神了。 颜无暮心中惋惜，为张海霞的死亡默哀了两秒钟，随后，他要了杯水，先喝了两口又道：“我当时用灭火器，是因为有一群鸟攻击海霞，我没办法，只能靠着这个来让那群鸟滚开，后来发现没用，才点火烧的。” 女警看了看资料，说道：“有目击证人吗？” “啊？”颜无暮一怔，“这个你不能自己查监控吗？” “监控被毁了。”女警冷笑了一声，看向颜无暮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说吧，你是不是还有同伙？” “什么同伙？”颜无暮一脸无辜，他挠着头，不可置信，“要不……你们再去查查？我记得大堂那里有工作人员能够看到我啊……” 这时，从门外传来敲门声，又是一名警察走了进来，他非常年轻，看起来才十几岁，眉眼间稚气未脱，穿上警服就像是孩子在偷穿大人的衣服。 小警察朝着审问的两人招了招手，说道：“你们查出什么了？” “才刚开始问，还没什么进展。”傅震说道。 听见回答，小警察哦了一声，开口道：“关于这个颜无暮，又有新进展了，你们过来看看。” “根据调查，他被咱们的人从左岸带走之后，没多久，就有一群鸟冲入大堂，攻击了在场的所有人，后来整个A城的鸟群暴动，已经伤了十五人，三人重伤，都在抢救中。” 傅震皱着眉，“鸟群袭击还没被控制？” “控制住了。”小警察这时也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听说是张队那里刚开车到左岸，鸟群就立刻散了，倒是抓了十几张鸟过来，问了专门研究鸟类的专家，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人家专家说，这得实地研究才行，所以张队开车过去接人了。” 女警王琦若有所思，傅震看了她一眼，又问道：“伤的十五人，都是左岸那里的？” “是的，都是在大堂的工作人员，而且……和颜张二人都闹过矛盾。” 傅震挑了挑眉，“颜无暮的报复？” “未必是他做的。”王琦笑了笑，她接过小警察手里的资料，翻看了几张，点了点上面的统计，“三人重伤，都没死，是不想让他们死，还是不敢死？这些人活着比死了麻烦，恐怕是有人故意借此引导我们。” 不等那两人说话，王琦接着道：“颜无暮对于警察的态度很不友好，他口中没有一句实话，我刚才试探了两句，什么都不肯说，还和我们打太极。” “张海霞跟了他三年，为了他，从一个乖乖女直接堕落成犯罪嫌疑人，她身上有多项犯罪案底，诈骗，偷盗，擅自侵吞他人财物，毁坏公共物品罪等，这些都是从颜无暮身上学的。按理说，两人感情不错，又一块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知道她的死讯，哪怕不伤心，也该表示出震惊，可颜无暮的反应只有疑惑，他似乎不相信张海霞会死。” “为什么？”王琦隔着单面玻璃，看向审视中无聊玩着手指的颜无暮，“他有什么底气，认为张海霞不会死？” “接到报警过去的同事说见到张海霞时，灭火泡沫铺满她全身，当时张海霞面朝地，几乎已经不动了，这种情况下，正常人都会认为张海霞危险，先把人给翻过来才对，颜无暮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他说有鸟群攻击，那攻击的伤痕为什么只出现在张海霞的身上？颜无暮可没有受伤。” 傅震和小警察对视一眼，顿时明白过来。 小警察立刻道：“姐，你的意思是说，颜无暮有能够控制鸟群的能力？他嫉恨张海霞在人前给他一巴掌，想借此机会给她个教训？那些大堂的工作人员也是这样？” “只是猜想而已。”王琦深深地看着颜无暮，“如果是这样，那他的评级会升高，到时候咱们就没资格去审问他了。” 傅震点了点头，“你们把这些报告给局长吧，我一个人去试试能不能套话。” 王琦笑了笑，“行，那我就不拖后腿了。” 傅震的个人能力只是中等，根本不出彩，他能够呆在刑警队中的特技就是他的套话能力，这人的长相太“正”了，没人会想到这么一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其实满肚子花花肠子，几句话就能和人聊成朋友。 确定完了之后，王琦带着小警察先去会议室报告，这次的鸟群袭击事件虽然只有一名死者，但是影响极为恶劣，网络上关于这件事情彻底发酵，舆论并不同情死者，反而觉得这是种难得一见的自然奇观，于是好多网红就作死想冲进左岸直播，被逮了好几个回来。 王琦他们要做的不是审问凶手，而是平息舆论，将这种怪象从网民脑子里删除。 傅震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对着这里的摄影机，整理了下衣服，重新走入审讯室，这一次，他没有迂回，反而直言道：“有目击证人说，张海霞在大厅里打了你一巴掌，是真的吗？” 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情报，现在才提出来，是想先看看颜无暮的反应。 “是。”颜无暮耸了耸肩，“我们当时就是演个戏，你知道的，博取同情嘛。” “呵。”警察不屑的笑了声，“你们一直在左岸当老赖，还会靠这个演戏？” “什么叫老赖啊？说的真不好听，我们这叫合理利用优惠资源，代表广大消费者检验酒店服务质量。” “我见过厚脸皮的不少，倒是头一次见像你这么厚的。” “嘿嘿，一般一般。” “颜无暮，你是否对张海霞扇你一巴掌感到愤怒？” “不啊，我挺开心的，小情侣的玩笑，你不懂吧？”颜无暮依旧嬉皮笑脸的说，他毫不顾忌地嘲笑了看着就是单身的傅震，将话题绕了绕去，就是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傅震抿着唇角，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却满是笑意，他带着一点急躁离开审讯室，走的时候，将门狠狠摔下。 听见这声音，颜无暮的嘴里吹了声口哨，颇为嚣张地对着监控器比了个“耶”！ 警察在示好。 颜无暮能够感受的出来，他这根本不是套话，而是非常有压迫感的审讯，但要真的以压力让他开口，又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停在半途，搞得不上不下，让他得以感受到好意，又不至于明目张胆的犯规。 他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这也是一名玩家，还是认出他身份的玩家。 颜无暮继续把玩着手指，他的手指修长灵敏，动起来时可以像是舞蹈一样富有节奏，在他右手的无名指上，用刺青刻了个变形的A字。 这是他的标志，也是他的代表。 是他作为八级玩家【A先生】的证明。 颜无暮又吹了声口哨，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他半眯着眼睛，在心中整理起前因后果。 如果说张海霞是死在消防泡沫中的话，他已经供认不讳，直接定罪就是，但这群警察像是吃饱了撑的一般，非要问这问那，直接将话题引到了刚开始的情侣矛盾上，这就很不合理了。 他们认为他会对那一巴掌怀恨在心，以此谋杀了张海霞？ 还是想让他交代起别的犯罪事实？ 颜无暮在心里想着，又很快抹去这种猜测，这没有意义，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自己毕竟杀了人，哪怕是追问犯罪案件的细节，也不该从大厅说起，得从三年前两人刚认识说起。 除非……张海霞并不是死在他的手中，而是他那不知名的“同伙”干的。 有点意思了。 警察觉得他还有个同伙。 颜无暮勾起唇角，积极的寻找着破局的方法，没多久，就捂着头叹气，“唉，想个屁啊，还不如直接偷钥匙走人快！” 自从成为八级玩家，他就不再想要动脑子了，直接靠着武力和技能压迫，没有过不了的副本，可是在这里，所有技能被封，他生锈的脑子转了一圈，什么都没转出来。 颜无暮这才察觉到自己已经不年轻了，他没有以前那种殚精竭虑的危机感，也不会再拼命观察细节，寻找着通关的钥匙，他成了以前最讨厌的那种活着浪费空气的败类。 颜无暮抖了一下，在心中沮丧地开始自暴自弃，但到底是八级玩家，沮丧过后，又冷静下来，继续从头开始响起。 忽然，他抬起了头，眼睛盯着出现在面前的一只鸟。 这是一只小巧灰色但极为机灵的麻雀。 它的口中叼着一枚钥匙，颜无暮指着自己，麻雀放下钥匙，叽叽喳喳叫了两声，又很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指后，就从虚掩的门缝里飞了出去。 审讯室在一楼，走廊的窗户一旦打开，时常会有鸟儿从那里飞进来参观，所以警察们也早就习惯。 王琦在开了十分钟会议后，看到了正围着审讯室附近走来走去的麻雀，她面无表情，只将脚步放轻了一些，没有惊扰到那可爱的小鸟，但那只麻雀却好像察觉的她，直接扑闪翅膀飞走了。 王琦仰着脸，在观察到附近没有鸟群飞来时，才放下心，推门走了进去。 可一进门，她就傻眼了，被绑在审讯室里的颜无暮不见了！ 不仅如此，他们那用来做笔录的电脑被拆成一堆碎片，监控器更是烂成渣了。 王琦在原地愣了几秒，她看着手中的资料，颜无暮的罪名下面，赫然还有以黑客技术转走某公司账户上五百万元的罪名。 她深吸一口气，拨打了局长的电话。 半小时后。 专案组成立。 王琦看着站在最上面主持工作的习斌，神情不悦。 傅震小声道：“习斌搭上局长的线了，他昨天好像和局长谈了很长时间，现在正好出事，局长就把送过来捞功了。” “天要黑了。”王琦看着手机，冷着脸说：“大多数的鸟不会在夜间活动，但如果颜无暮真的能够控制鸟群，那么现在天一黑，他的能力就会变小，抓他也更方便。” 看着神色越来越可怕的王琦，傅震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习队，你有抓捕方案吗？”开会的一个中年警察叼着烟，非常不爽的开口道：“颜无暮逃跑，对咱们来说可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不赶快抓回来，恐怕咱们刑警队都要被撤喽！” 王琦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傅震也脸色难看，他们都知道是自己的错，审讯犯人时，竟然没有一个人看管，这种错误犯的太低级，很难相信他们两个都是在职十年的老刑警，也正是因为如此，被夺了权王琦才没有发难。 “我已经让人去查各个路口的监控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大家先看看这个。”天衍站在主位，心中跟明镜似的看着手底下的人吵架，这背后的原因他也不想理会，对于颜无暮也没多大兴趣。 要不是认出控制鸟群的能力来自于八分钟，天衍还真不会出现在这。 他打开了投影仪，播放一段小视频，上面正是颜无暮说想要离开后，麻雀送来钥匙的一幕。而这钥匙是它们从管理室中偷来手铐备用钥匙，非常精准的就拿到了。 “颜无暮有异能。”天衍说着他的判断，“将他的等级调高，抓住之后，直接送去省里，通知下去，让所有人做好防鸟的准备。” 他的思路清晰，一条条吩咐下去后，便解散了会议，临走时，将所有的会议资料全都打包给了古来。 重点标注了一条暗语，翻译过来就是： 【八级玩家A先生，黑游成员，好色。】 621 欺骗 她想，自己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倒霉倒霉倒霉！我好倒霉啊！” 颜无暮垂头丧气的缩在一处危房的角落, 他的身边围着三只体型不大的鸟，聚在一起，围着他小声的叫着, 就好像是在安慰。 “唉, 你们真的是我搞来的？”颜无暮之前试着驱赶, 但这三只鸟根本不听，不管不顾地就要围着他, 后来他就放弃了，但心中的怀疑依旧没有消去, 因为他的技能跟召唤鸟类毫无关联，也从没用过类似的道具, 突然就得到了控制鸟类的能力, 使他有种正在被阴谋笼罩的感觉。 “白鹡鸰, 灰椋鸟，棕头鸦雀。” 颜无暮用手机将这三只鸟扫了一下，知道了它们的名字, 虽然每一只的羽毛都不一样，但在颜无暮这种人的眼中都差不多。 他将跳到自己头顶的灰椋鸟抓住，微微用力, 捏着它柔软的肚子, 这种鸟的体型很小, 他一只手就握住了, 灰椋鸟扑闪着黑色的翅膀，似乎对此感到吃惊，发出难听的吱吱声，但是很快，它在意识到颜无暮没有恶意时, 又放松了身体，努力转了个方向，让颜无暮可以捏得更舒服。 颜无暮松开了手，用同样的方式捏了白鹡鸰与棕头鸦雀，这俩傻鸟还不如灰椋鸟呢，连个挣扎都没有，直接躺平任人宰割。 他无语地松开了手，越发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黑暗，在这种被人逃亡的时刻，不说有只老鹰帮忙带路，至少身边得跟着一只威风鸟吧，带着这三只还没巴掌大的傻鸟，到底谁保护谁啊？ “你们三个过来，我有话要说。”颜无暮清了清嗓子，“很感谢你们帮我找了个地方甩开那些条子，但是，我觉得我们之间的缘分尽了，你们再找几个聪明点的朋友过来，给我带点东西吃。” 听见这话，一直守在房梁上的八分钟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倒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既然颜无暮有了要求，他也不能不给面子，颜无暮这人还有用处，不能这么轻易地就让他饿死。 于是八分钟用一种只有鸟类能够听到的声波指挥三只小鸟离开后，他招来较为聪明的灰喜鹊和乌鸫，让它们带来了几只小虫子和能使用的果子。 毕竟鸟类的智商不高，能理解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颜无暮看着在地上爬到的虫子，万分无奈，只啃了两个果子，就缩在阴影里打算睡个觉。 八分钟歪了歪脑袋，让这两只鸟看着他，为了以防万一，还特地找来了有夜视的猫头鹰监视，自己则飞离此地，去古来身边。 他给颜无暮找的地方离左岸不远，全速飞行只用一分钟就能到，这样两边来回看着也方便。 古来此时正在宾馆离看着球赛，坐在床头上，手中握着遥控器，似乎球赛进行到关键时刻，眼睛盯着屏幕一眨不眨。 李君则在一旁吃着零食水果，翻着手机和别人聊天。八分钟飞过来的时候动静太大，李君一抬眼看到一只黑黢黢的鸟趴在窗户边，吓得她心跳都快停止了。 “老公！”李君轻轻踹了下古来，连忙将被子蒙住头，颤颤道：“小黑，小黑又来了……” “嗯？”古来看向八分钟，他挥了挥手驱赶了两下，但八分钟不仅没走，还用喙啄开了窗户，直接飞了进来。 李君从被窝的缝隙看到这一幕，哪里敢继续呆在这，赶紧裹着被子到之前开的另外一间房里了。 “留着她，太麻烦了。”八分钟飞到床上，用嘶哑的声音说：“为什么不送走？” 古来用手梳理着他的羽毛，闻言笑了笑，没有作答。 八分钟知道留着李君在身边，肯定是有用处，他说那句话其实也没别的意思，纯粹是有些抱怨，古来既然不说原因，他也就不打算再继续问了。 “颜无暮安全，接下来，做什么？”八分钟又问。 他被摸得太过舒服，眯起了眼睛，黑色的羽毛施展开来，就连身体也不禁软了下来，想要化成一滩水，任由古来捏扁揉搓。 当然，古来是不会这么做的，他不是那种会在弱者身上找快乐的性格。 “不用着急。”古来宽慰着说。 八分钟：“我不想，闲着。” 古来道：“急不来的。” 八分钟哦一声，干脆趴在古来腿上，听着球赛，享受按摩，惬意的很，没多久，就觉得头脑有些发沉，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古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又挠了挠八分钟的脑袋，没得到任何反应，确定是真的睡觉了，便关小了电视机的声音。 八分钟虽然年轻，但没有阿椒那种琢磨不定的脾气，也不像郎月星那么卑微的乖巧，他有着这个年龄极为少见的认真和担当。 八分钟一直是对之前拒绝为古来而死感到羞愧，所以在这个副本中，只要是古来吩咐的事情，不管再苦再难，他也会努力解决。从来不会偷懒，兢兢业业又勤勤恳恳，这态度让古来看得都有些汗颜。 为了他临时想出来的一个实验，八分钟不惜损耗自己的生命，也要招来能够引发人们巨大恐慌的鸟群，虽然古来的本意并不是要这么夸张，但就目前来看，夸张的好处要比不夸张多很多。 而在此之后，调控鸟群帮他监视警察动向，监控颜无暮，杀死张海霞，忙的脚不沾地，他也没有一丝抱怨，反倒是统筹兼顾，做的极为优秀。 从这一点看，他是乖巧的好孩子。 古来却不喜欢他这样，因为初见时，八分钟的脸上那种张扬的自信，直至今日还记忆犹新。 少年人应该有少年的模样，古来想看到的是有着蓬勃朝气的少年，但他也不会因此强迫别人做出这种样子，八分钟突逢灾难，性格大变是情有可原，古来能够感受到他压抑在心中的苦痛，他不希望八分钟沉溺在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中，他想让他走出来。 古来微微弯着腰，动作轻柔地将八分钟放在床边，给他盖好被子，说了声：“晚安。” “走了吗？”见到古来推门进来，李君急忙问道。 古来摇了摇头，“我让他在那里休息了。” 他很自然的来到床边，掀起被子就要睡觉，李君脸上一红，有些不太自在的移开视线，但是理智告诉她，自己和柴桥结婚二十年，对彼此的身体早就非常熟悉，现在进一个被窝睡觉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 可是…… 李君过不去心中的坎，她庆幸自己刚才卷了一床被褥过来，快速的把自己裹成一个球。 古来欲言又止，他给李君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又拿起毛巾，轻轻的擦拭着她湿漉漉的头发，“不要这么睡，明天你会头疼。” “知道了！”李君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烧了，给她擦头发，明明是柴桥经常会做的事情，记忆里也出现不知几百次了，但李君就是害羞，她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内心又是紧张，又是激动。 她想，如果柴桥打算做什么，她不会反抗。 可惜的是，这个男人什么都没做，给她擦完头发就去睡了。 屋外的灯光明亮，透过窗帘隐隐照射进来，李君转过头看着他，接着这朦胧的光亮，仔细描绘着身旁这个男人的相貌。 她想，自己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喜欢上一个原住民。 一个有妇之夫。 李君一顿，又在心底叹息着补充。 还是我这具身体的丈夫。 …… 第二天一早，李君睁开眼睛，看了看手机，才只有六点，顿时崩溃于这具身体的生物钟，她刚打算睡个回笼觉，突然发现身边的位置空了。 李君默默地从角落翻到了床中间的位置，暗自想着不是说中年男人一睡觉就打呼噜吗？她昨晚什么都没听到，柴桥可是规矩的连翻身都没有。 这种疑惑很快消散在古来带来的早餐中，看着他端来的白粥和油条，古来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先吃早饭，吃完了再睡吧。” “你几点起的？”李君坐起身体，“你吃了吗？” “嗯。”古来点了点头，“我刚才到楼下一趟，警察已经走了，但是一半的工作人员都受伤了，咱们这里的卫生打扫要暂停几天。” “这么严重啊？”李君若有所思，她想着昨天索菲娅发来的信息，暗自思索这些是否和玩家有关系。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她们的手段就要更激烈一些了。 两人又聊了会家常，古来才离开房间去给八分钟喂食。 八分钟说道：“没异常。” “他暂时不会动了，要有点耐心。” 八分钟点了点头，“我的鸟，发现，167人，性格变化。” 谈及正事，古来神色一凛。 “昨天，死了18个人。”八分钟继续道：“有人，和诡异，联系。” “有人，成了诡异。” “他们都很，强。” 八分钟身为一只乌鸦，说话的语气依旧很奇怪，为此不得已要缩短词语，用最短的字数说完整句话。 古来的眼神很平静，他听着这些，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仿佛早就知道此事。 事实上，这些结论也不难猜出来，既然他们这个团队都各有各的机遇，别人自然也会不同。 “你怎么知道他们很强？”古来抚摸着八分钟翅膀上的羽毛，帮他整理了下趴在羽毛下面的小虫子，轻笑着说：“靠本能？” “差不多。”八分钟说。 鸟类虽然大多数智商不高，但是对于危机的直觉却很敏锐，当它们觉得某个人危险的时候，那他就是真的危险。 八分钟也有类似的感觉，他在监视索菲娅和颜无暮时，都有这种仿佛被刺穿心脏的战栗感。 古来心中有数了，他意识到这些鸟儿可以用来当做八级玩家的探测器，只要遇到能触发危机感的人，就知道那些八级玩家的位置了。 A城是个气候宜人的山城，虽然经济发展一般，但是，它的绿化面积和森林资源极为丰厚，在这里，鸟儿多不胜数，几乎没人会在乎这些鸟。 在颜无暮暴雷之前，留给他们探查的时间不多了。 ※ “三天了……三天之后又三天，六天了……你们竟然还在给我叼虫子……”颜无暮绝望地看着这只啄木鸟，他闭了闭眼睛，将肥厚的虫子推到一边。 大天鹅给他吐出了被咬断的两截鱼，颜无暮苦着脸收起来，似乎看他表情不对，大天鹅给他啄了一下，直接让颜无暮的手臂紫了一块。 “大哥，鹅哥！你给我留点好肉吧！咱换个胳膊咬也行啊，我这里都没地方看了！”颜无暮无力地说。 大天鹅根本不理会，摇着屁股慢悠悠离开了，它走路的姿态极为滑稽，但是扑闪着翅膀飞起来的时候，却又带着精致的优雅。 颜无暮摇了摇头，经过六天的考察和测试，他现在已经确定自己确实拥有了某种和鸟有关的能力，不过，比起召唤鸟群，他更愿意相信是能够让鸟儿们达成他愿望的能力。 虽然这些鸟们作为许愿神，完成他愿望时总会带着一点小问题，比如要吃的给虫子，要玩的给石头，要监视情况只带回来两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鸟，不过，这些问题不大，努努力克服就行。 因为大方向没错，这群鸟确实是以他为主。 至此，颜无暮也放下心来，他摸出关机的手机，看着黑色屏幕，对一只小小的戴胜说道：“你帮我去一下埃斯顿小区9单元102号，去他们那里，把这张纸递给一个没有头发的人。” 戴胜歪着头，啄了下他的手指。 颜无暮只扯开唇角，笑容灿烂，默默地给他们一些面包屑，这戴胜才慢悠悠地飞走了。 虽然戴胜的态度不太友好，但颜无暮毫不在乎，因为他发现这只戴胜的智商很高，能够听懂稍显复杂的命令，颜无暮对它做了三天测试，最终确定这只戴胜就是鸟群的异类，天生的管理者。 所以颜无暮对它很看重，动不动就开小灶给它好吃的，对它信赖有佳。 “看不看？”八分钟叼着那张纸条问道。 古来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酒店，走了六天，家里的孩子受不住了，他们又没有遇到危险，所以就不打算再继续花钱住了。 “不用，这张纸照常送。”古来摊开一件衬衫，动作娴熟的叠好，“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最后的试探，明天，颜无暮一定会带着一群鸟离开那栋烂尾楼。” “你把消息传给习斌。”古来的声音很温和，带着隐隐的笑意，“让附近你觉得恐怖的人过来，制作他们的冲突，最好，让其中一个死掉。” 古来最满意这个世界的一点就是，八级玩家们，是真的如凡人一样，可以随手杀死的存在。 622 同伙 你打算让局势乱起来。 当一个人决定杀死另一个人的时候, 他需要用多长时间？ 如果这个问题让阿椒来回答，答案是下一秒。 如果是他山石，他会问清为什么要杀人, 确定好了再动手, 通常会在24小时内解决。 如果是郎月星, 他会在衡量彼此实力之后选择稳妥的方式，一般是在一周内解决。 如果放在古来身上的话, 他不会选择立刻杀死那个人，而是想观察, 将那人的人际关系搞清楚后，以及他必死的原因后, 才会以一种无人能察觉的姿态站在其人背后, 将他搞得家破人亡彻底无力站起来时, 再暗示他去自杀。 这样做的的结果，会导致杀人的时间延长，中间多出许多变故。 古来并不喜欢这些会搞乱计划的变故, 但是在经过了这么多次副本的洗礼，他已经能够很平淡的接受一切。 ——就如同现在。 颜无暮不仅没有按照计划躲开警察，他甚至救下了本该被杀的另一名八级玩家。 八分钟将这个消息传过来的时候, 声音带着些许慌乱, “他和那个人, 一起避开了, 警察，现在，该怎么办？” “不要慌。”古来摸了摸八分钟的头，轻声安慰道：“这很正常，不用这么着急。” 八分钟瞪着眼睛, 忍不住跳了起来，“除了，戴胜，没有鸟，跟着，他们，躲进下水道，不能，放任！” “为什么不能放任？”古来反问。 八分钟愣了愣，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古来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他目光沉静，“这不是很好吗？他们躲起来了，在警察眼中，这就变成了一件大事。” 逃跑的犯人和逃跑的异能者挟持一名人质，两者之间不管怎么想，都是后者情节严重，而且两人比一个人更好操作，比如，颜无暮那未知的“同伙”不是还没找到？正好可以安在那个人身上。 八分钟抬起头，看着古来，他依旧是那么温和有礼，在他的身上，似乎永远看不到焦躁，总是这么运筹帷幄，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安心感。 可八分钟却很清楚，这样的形象来自于他日日夜夜的殚精竭虑，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了，每次八分钟因为噩梦在深夜醒来时，都会看到古来坐在床边，直直对着墙壁，眉头紧锁，神情严肃。 即使八分钟十分安静地打算重新闭上眼睛，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古来却依旧能够察觉到他的不安和痛苦，每当这时，这位感知敏锐的队友，就会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部，给他安慰和鼓励。 八分钟会乖巧地趴在他的膝盖上，用翅膀盖住自己的脸，他从来都不知道，变成乌鸦之后，竟然会对人类有这种强烈的依赖感。 也或许……并不是对人类，而是对……醉光阴。 醉光阴是个很神奇的人，和他相处后，好像没人会不喜欢他。他的心很细，人又好，爱给人讲道理，愿意完成每个人拜托的事情，可又不会无条件地满足大家，有的时候，当要求太过无礼时，他也会板着脸出声劝诫或者呵斥。 他不将自己放在上位者，没有压迫感，和他相处的时候，就好像是在和平等的朋友对话，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什么脾气的人，他都能很好的掌握住对方的本性，感知敏锐的仿佛能看透人心。 八分钟最初并没有将他放在眼中，因为古来给人的第一印象永远都是不拔尖，他完全不如那一身红裙的阿椒吸引人，但只要他想，他的存在感丝毫不弱于其他人。 但古来很少这么做，就连当初他们这一群“战败者”出现求援，他也没有将其推出去，明明那个时候只要拒绝他们进入，他们就必死无疑，可古来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选项。 他接纳了他们，包容了他们，将他们的仇恨与愤怒全盘接纳，无视了可能会发生的恩将仇报戏码，也不在乎他们背后潜藏的危险，只是接受了些许的保护费，就让阿椒带着做了队员的信息登记。 然后便真正将他们当成自己的队友，不是强制的奴役，而是给予平等的权利。 当他做下这个决定时，其他的正式队员也立刻放下，他们对古来有种让八分钟感到奇怪的信任。 就好像……就好像…… 他们与古来是一体的…… 八分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即使大家各有各的性格和追求，但只要古来出现，所有人都会看向他，等待他的开口，他站在那里，就是中心。 那个时候，八分钟还处在自我厌恶的时期，对于古来的各种表现并不在意，他不在乎古来是不是虚伪或者另有所图，他只是想有个栖身之所，然后找机会复仇。 古来知道他的想法，却没有觉得麻烦，反而是给予他们足够的关心。 八分钟不曾体会过的这种温暖的感觉，就好像在寒夜里徐徐燃烧的篝火，并不灼热，也不耀眼，明明是无声无息的燃烧着，却给了他救赎与希望，让他从漫漫长夜无边无际的痛苦中逐渐走出来。 他已经不再整天想着小贝，原本疯狂喜欢着的女孩，虽然依旧刻在他的心上，让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但再回忆起来的时候，小贝不再是那种支离破碎的尸体模样，而是微笑的样子。 浅浅淡淡的勾唇一笑。 每到这个时候，八分钟的心中就会一片柔软，然后，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开始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在古来身边，八分钟体验到了属于“正常人”的平静，这是他和小贝在一起时，永远只能奢望的日子。 小贝喜欢刺激。 她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女孩，不喜欢平静，也不爱安稳，她高傲，骄横，崇尚暴力解决一切事情，同时又很惜命，所以他们跟着有强大实力又同为暴力团队队长的乌衣巷。 在原团队的时候，快乐是真的快乐，看上什么，抢来就是，不用多动脑子去想未来，每天只争朝夕。 现在回想过去，八分钟却只觉得空虚，在那里，所有人就像是在末日前做最后疯狂的绝望者，他们越快乐，内心就越痛苦。 矛盾和不安始终萦绕着所有人的心头，有乌衣巷在，就有定心石，可一旦他不在，暴力冲突就会加剧，很多队员会选择纵情狂欢，沉浸在杀戮、赌博和女人堆里。 八分钟从来没觉得那样是错的，可是最近，他开始想，以前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很多事情没有必要去杀那么多人，倒不是后悔，也不是想要赎罪，就是……有点别扭。 这种别扭引发了新的问题，让八分钟时常觉得自己背叛了小贝，就好像一旦开始走自己的路，他就再也没有资格去喜欢小贝。 “怎么了？”古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回过神，将台灯关上，室内的光亮顿时暗了下来，但窗外却是一片星光。 A城的夜景很美，美的朦胧又虚幻。 八分钟看不太清，他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亮点，翻个身，露出了脆弱的腹部，让古来将手盖在上面。 “又做噩梦了？”古来温声问着，却没有咄咄逼人的感觉，他从床头拿出一直温着的水杯，放到八分钟身边，“喝点水。” 八分钟没有说话，他地口的喝了一些，又重新闭上眼睛，在床上养着睡意。 古来靠在床上，一时没有睡意，他不能像八分钟这样轻松，很多问题都要解决。 他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天花板，直到深夜，才逐渐睡去。 第二日一早，古来去了隔壁房间，自从八分钟做出一副要霸占古来的模样，李君就再也没有来到过这个房间，每次两人想要说话，都会到她那里呆着。 李君正在酒店的房间摆放着早餐，左岸出了员工受伤的事情，很多服务都被关闭了，但为了还不赔钱，他们决定打开送餐服务，免费赠送所有房客早餐和午餐，这才止住了源源不断的投诉。 “可算来了，粥都要凉了。”李君快速的朝着古来身后看了一眼，见没有乌鸦跟着，松了口气。 “小黑非要和我玩，走不开。”古来无奈。 李君的脸上出现与恐惧交织的愤怒，古来又一次开口道：“要不……送走算了。” “不，不行！”李君立刻摇头，说什么也不会让他把这种有灵性的乌鸦送走。 “那你每天一个人睡，习惯吗？”古来做出一副很虚伪的关心。 李君脸一红，“你天天脑子里能有点别的颜色吗！以前你出夜车，我不也一个人睡？！” 古来叹息。 倒是李君莫名升起一些愧疚，她和柴桥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柴桥要是想过夫妻生活，李君也不会反对就是，可这个原住民非常死板，他就是不白天做，非要等到晚上，可晚上乌鸦就回来了，她都不敢进去，还做个屁！ 于是一天天拖着，一对夫妻开两间房，光是房钱都好几千了。 “青青给我打电话，哭着说想我们……要不，咱们还会回去吧。”李君小声跟古来商量着，“我觉得应该没事了，都好几天没遇到问题，可能……已经摆脱那个东西了。” 古来就等着这句话，呆在左岸是为了这群鸟，既然八分钟已经将鸟群掌控，自然要离开，但他不会第一个开口，昨天晚上跟两个小孩视频说了会话后，就料定最小的那个肯定会找李君，要她回去。 “……唉，也是，那就回去吧，我也要上班了。”古来说。 两人都做了决定，吃了早饭后，当即就去前台办理退房，出了酒店，李君一眼就看到了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栖息的一群天鹅，它们的姿态优雅，白色的羽毛在阳光照射下，像是也跟着发光一样。 “怎么了？”古来护着她走在里面，挥着手臂，挡掉飞过来的几只鸟。 “我讨厌天鹅。”李君小声地说：“但是它们太好看了……” 听着她言语间有种被美色蛊惑的不忿，古来顿时笑了起来，他也跟着看了一眼那群天鹅，微微侧过头，体型稍大的黑色乌鸦伫立在茂密的梧桐树干中，他的眼睛锐利又冰冷，浑身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但古来却觉得，比起纯白的天鹅，还是黑色的乌鸦更好看一些。 ※ “喂，你到底想去哪里？说话啊！”年龄不大的瘦弱少年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仰头看着神色暴躁的颜无暮，苍白清秀的面容上带着嘲讽道：“要走你自己走，我不干了！” 颜无暮的肩膀上，有一只头顶冠羽的戴胜，它居高看着这个少年，动了动翅膀，遮住脸颊。 “再坚持一下。”颜无暮不耐烦地说。 “坚持不了！”药时哼了声，“咱们两个可是敌人，敌人你懂不懂？” “我们不是敌人。” “还不是呢？”药时冷笑，“刚见面就想杀了我，怎么，忘了？要我帮你想想怎么对我出手的吗？” 见他不配合，颜无暮也没别的办法，他皱起眉头，面上越发地严肃，但其实心里很沮丧。 他很容易就在一些小事上丧到失去信心。 “你是被人引过来的。”颜无暮叹息一声，“有一个人在针对我们出手，他隐藏在暗处，想要借刀杀人，你和我必须要尽快找到别的帮手才行，至于你说的攻击……我向你道歉，这样可以吗？” 药时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颜无暮，无法相信他是那个反复无常的A先生。 “算了，我接受你的道歉。”药时从地上站起来，下水道的味道并不好闻，地上满是淤泥，他也是做了心理建设才敢躺下。 “这不是你的脑子能想出来的吧？谁告诉你的？”药时疑惑。 他虽然和A先生没有见过面，但是听说过此人行事，从来没有人说过他的头脑很好，反而大多数人都在骂他苟。 颜无暮看了眼肩膀上的戴胜，伸出手指，让这只小鸟跳了上来，他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它的羽毛，轻声说：“是我的‘同伙’。” 药时眯起双眼。 戴胜则歪着脑袋，趴在他的掌心，用喙啄了两下，示意他动作快点。 “我还有一名同伙，具体的情况不能和你说，必须要见到更多的人才行。” 颜无暮斟酌着语言，他不想在没有达成目的之前，就将自己的底牌出尽，“他……有某种异能，知道一些内幕，比如，我的处境就是引子。” 药时思考了一会，他大概明白这人想做什么了。 “你打算让局势乱起来。” 这是肯定句，少年人盯着这略显心虚的男人，像是一只猫，带着敏锐的探究。 “是你引我过来的，你要将我拉下水。” “同伙？你是想将我变成同伙吧？” 623 愚蠢 A先生，智商极低，又爱卖弄，死…… 颜无暮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如此地聪慧, 他一时怔在原地，觉得难以置信，因为这是他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绝妙计策, 竟然会在刚说出口的第一分钟就被识破。 他本来是打算借着这隐藏在暗处的不知名“同伙”, 让少年感到威胁，同时增加了自己的安全系数，使他不必在逃跑中过于防备身后。 等到摆脱了这些追兵，他就想着要借着肩膀上这只戴胜, 寻找其他高级玩家，因为经过测试，他发现戴胜对于八级玩家会有种来自本能的恐惧，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和少年相遇时, 最后没有下死手的原因。 ——他在利用这份情报差，让少年成为他的“同伙”。 颜无暮暂时还没看出来少年是哪一位八级玩家，但想来不是那些性格偏激乖张的，如果是他们的话，现在两人早就打的两败俱伤了。 “这就是你的猜测？”颜无暮的慌乱很快被抹去, 他一抬手, 按在药时的头上, 使劲的揉了两下, 大笑道：“真是，不错的想法！哈哈哈！” 药时：“…………” 他好无语。 现在他信了传闻，A先生的脑袋里果然装的都是草, 他能成为八级玩家，靠的就是资历老和足够苟，否则, 哪有人会用这种表情辩解啊？尴尬的简直是在表达药时猜的全对。 药时思考了一会，在心中给A先生画了个×，他是不介意和别人组队，等级高跟等级低都可以，他完全不挑，但是他最怕的是队友是个蠢货，这种人除了拖后腿没有别的用处。 可与A先生草包的大脑相对的是，他恐怖的实力，他的技能和掌握的战技能够在全体玩家中排行前十，这一点，又让药时割舍不下。 他现在可是个弱鸡，身体脆的和纸糊的一样，如果没人保护，在这个世界真的是寸步难行。 药时叹了口气，他仰头看着头顶这布满霉菌青苔的地下水道，“我有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 “把你掌握的情报全都告诉我，然后别再试图动脑子了。”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颜无暮的眼神变了，那是一种混杂着警惕和震惊的神色，都不用想，药时都能知道颜无暮的脑子里估计都是些震惊体。 药时心里好累，他歪着头，推了下颜无暮的手臂，四下看着，找了个铁棍在墙壁上画下了一个类似书籍的抽象图案。 “我觉得，这个应该足够说明我的身份了。” 同时，他又在心里补充道：只要你的脑子真的有用。 万幸的是，A先生还真不是蠢得离谱，他认出了这个图案，瞬间就猜出了药时的身份。 药时是公会【汗青之册】的副会长，也是极少数暴露了自己技能的八级玩家，颜无暮记得是个可以开锁的废物能力，他仔细想了一会，终于想出来了。 【玩家姓名：药时】 【天赋技能：精诚所至】 【技能介绍：有一定概率无视所有类型的“锁”，将其破解。同一锁最多尝试3次。心境澄明时概率大大提升。】 【系统评价：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当时看到这个技能被揭示出来的时候，颜无暮还暗暗嘲笑过药时的弱小，作为技能强大的玩家，他对于这类弱者向来看不过眼。 不过自从药时加入汗青之册后，他就再也没这么想过。 因为汗青之册据说是用来记录游戏创立历史的公会，在那里能够找到关于游戏一切的历史，这公会收人极少，又神神秘秘，在所有拥有八级玩家的公会中也是排名中等，十分不起眼，很少会有人特意寻找他们加入。 颜无暮作为八级玩家，更了解这个公会的强大，他们是唯一一个从游戏出现就没有任何断层的公会，据说，燎原火曾经是这公会的会长。 也有传闻，说燎原火曾经得到过当时汗青之册的会长允许，近到他们的宝库中观摩历史，后来偷取了一个宝物离开，从那之后，汗青之册便跟燎原火不死不休。 这两则传闻，颜无暮当做笑话听听，作为曾经和燎原火活在同一时代的人，并亲眼目睹了燎原火的自爆现场，颜无暮很清楚，她是绝对不会和汗青之册的人闹矛盾，燎原火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如果是她开口，汗青之册会亲自将历史之库打开，迎她进去。 至于会长之位，这也不可能。燎原火当时有自己的公会，怎么可能再成为别的公会会长？ 倒是在燎原火死后，找到她大部分遗产的远航者，一跃成为了排名第一的玩家，这可让颜无暮羡慕的不行，也想有一天走了这个狗屎运。 这次到达这个世界，也是因为他确定这里就是燎原火呆过并隐藏起来的世界，虽然危险很多，但越是如此，就越是说明她当年留下的布置强，所存在世界副本中的宝贝就越多。 要知道，燎原火当年可是被暗地里叫做“吞金兽”的，她这人特别爱屯道具，七级八级道具都是小儿科，颜无暮得到消息，说这里会有九级的道具。 九级啊…… 是让他连边缘都没摸到的九级道具啊……颜无暮觉得如果能够得到这个道具，他或许能够也走到九级，成为最强玩家。 药时看他久久不出声，还以为自己的暗示他没看出来，脸上的嫌弃就遮掩不住了。 这时颜无暮一拍手掌说道：“好！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听你的！” 药时又诧异了几秒，他闷闷的嗯了一声，对着颜无暮说：“先出去吧，呆在这里很快就会被找到。” “没问题。” 颜无暮之前就已经让鸟儿们探过路，对于下水道的路线了然于胸，有了药时的帮忙，他就不再绕圈子，直接前往目的地。 “为什么一定要带着戴胜？”药时又问，“这只鸟有什么特别？” “它聪明！”颜无暮颇为自信地说：“它是我见过最聪明的鸟！” 药时：？ 这有什么联系吗？ 颜无暮看到他疑惑的目光，咳了声，接着道：“我有操控鸟的异能，你说的没错，我说的同伙就是我！” 药时无语了，他怎么觉得颜无暮好像还挺自豪？ “我之前是在左岸……” 颜无暮将他这几天的遭遇全部说了出来，他的记忆很好，一些细节都记得清楚，药时在听完后，意识到颜无暮的遭遇还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有个幕后黑手在针对着他。 不，或许……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他们。 药时停下脚步。 颜无暮疑惑的看过来，药时说：“你难道没有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 本来颜无暮还真没注意到这点，现在药时一说，倒是确实过于安静了。 下水道中最初还有着老鼠蟑螂活动的窸窣声，微风从管道中吹过来的声音，污水流动的声音，现在，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戴胜抬起头，四下看看，它试着飞离两人，但没多久，就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去路。 药时的眸光平静，完全没有因为事情的变化而感到恐惧。 下水管道中脏污的两面长长的墙壁忽然亮起了微弱的红光，洒落在原本幽暗的地方，带来一种诡谲的恐怖感。 颜无暮缓缓退到了药时的身旁，伸手捏了捏这少年瘦弱的身体，一脸的郁闷。 他知道，自己不能像以前只顾自己跑了，必须要保护好药时才行。 从远处的虚影中，慢慢出现一个身穿白衣，头颅如断掉般垂下的女人，她的脑袋压在胸口，长发披散，掂着脚，就好像是一步步跳着过来。 随着她的走进，颜无暮和药时闻到了一股臭味，这种臭味与下水道的味道不同，是更接近于人类承受极限的臭。 只这一下，两人便被熏得眼泪直流，颜无暮原本的十分力气根本使不出来，他瞥了眼快要晕厥的药时，心中烦躁，又衡量了着和女鬼的差距，暗自想着要是差距太大的话，他就丢下药时自己跑，全然忘记刚才在脑子里的想法。 殊不知药时已经猜到他的念头，伸出手，在他的背后划了两下。 写着：【别出声。】 颜无暮猛地回过头，瞪大了双眼。 药时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那个女人的白色长裙下有着点点污浊，在红光中看不出那是不是血，但是对于两人来说，这种细枝末节不值得注意，他们捂着口鼻，一步步朝后退着。 三人呈现出对峙状态，但又不是完全以败退为目的，彼此的气氛有些凝重，随着背后结界的出现，他们知道已经退无可退了。 女人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那几乎垂到地面的长发缓缓飘起，仿佛有了意识一样在寻找着闯入此地的侵略者。 在这个时候，药时看清了她手腕上的淤青与脖颈上的伤痕。 仿佛是有人用利器想要将她的头颅砍断，最终却因为种种原因放弃，脖颈上的森森白骨早就被砍掉了一半，仅用着些许皮肤将其连接，随着跳动，头颅轻微摆动，就好像在断裂的边缘徘徊。 大量的黑色液体从她的脖颈上涌出来，逐渐让她整个身体都变得漆黑，颜无暮连动都不敢动，屏住呼吸，他不敢出声，结果腰间猝不及防被拧了一下，他张嘴喊出了声。 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小子阴了！多年的战斗本能让他不去回头，直接一手肘捣了下去，药时跑得也快，可弱小的身体成了累赘，他的思维和身体不匹配，刚刚都能起来，就被打个正着，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用尽全力咬住嘴唇，没有出声，要不是身后还有结界可以靠着，药时恐怕已经摔在地上。 没有听到想要的声音，颜无暮心中那个气啊！暴虐的情绪瞬间燃遍全身，他才不会去和女鬼对抗，只想着先拿这小子当个挡箭牌！什么燎原火的宝藏！不要了！ 可药时怎会让他如愿，他被打中时，就已经移开了方位，颜无暮扑了个空。 女人听到声音，她的动作又快了几分，这下颜无暮的脸上彻底大变，他躲闪了几次，都被找到，顿时明白自己被锁定了位置。 头发，血丝，还有女人身上的污泥，全都朝着他涌去，在这绝对安静又逼仄的环境中，颜无暮没有逃掉，他的手臂被撕掉，腿脚被碾压成碎末，那双总是泛着邪意的眼睛被挖了出来，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吭一声。 只有喘息逐渐粗重。 出声，就会死！ 哪怕现在他面临着绝境，但是，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就能翻盘！ 老牌的八级玩家A先生对此并不陌生，他死死咬着牙，从嘴角留下了一行血迹。 药时无声的吐了口气，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如果可以的话，他是想让颜无暮活下来的，毕竟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他会是很好的保镖，可惜，在这里遇到了诡异。 颜无暮最终没有逃过诡异的魔手，女人的长发掏空了他的心脏。 那颗心脏被挖出来时，还鲜活跳动着，颜无暮张了张口，脸上一片灰白，绝望大喊了一声，“药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药时冷笑，败家之犬。 他根本不在乎颜无暮的诅咒，走到这一步的人，谁手上没有人命？要是他杀的人真的全都能变成鬼，颜无暮根本排不上号。 女人杀了颜无暮之后，似乎就心满意足了，她如同来时那般小小的跳了回去，墙壁上的红光也随之消退，那股让人窒息的恶臭倒是留了下来，药时闭气想要立刻离开，可在这时，他发现颜无暮的那只戴胜竟然没死，还飞到了他的尸体上。 “掌控鸟类的异能吗……” 他笑了起来。 A先生的天赋技能根本不是与鸟有关，这一点他很清楚。 药时走到颜无暮的尸体旁，伸出手在口袋中掏了一会，掏出一个金色的硬币，硬币两面都是一朵没见过的花，一面盛开，一面绽放。 随着他拿起硬币，戴胜也跟着看了过来，几秒钟后，它毫不犹豫地飞到了药时的肩膀上。 果然。 药时毫不意外，这枚硬币才是颜无暮能够操控鸟群的关键。 也是，这个世界都有鬼了，自然也有制衡的法器，这枚硬币应该就是其中一个。 药时垂下眼眸，轻轻的拨弄着戴胜的羽冠，他仔细观察了一番，看出戴胜确实只是鸟，不是玩家假扮，放心了一半。 将硬币收好，他对戴胜说：“带我出去。” 戴胜歪了歪头，缓缓飞起，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呵。 药时简直忍不住要发笑，如果手中有记录书册的话，他一定会写下一句： 【A先生，智商极低，又爱卖弄，死不足惜。】 624 饮恨 “是……你……们……”…… “这就是你说的遥控器？” 长相漂亮的女人歪着头, 一头柔顺的红色长发流泻而出，她用纤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枚金色的花朵硬币，反复观察, 露出一个略显疯狂的笑容, “你用它杀了我试试？” 药时没出声，他神色淡淡的将硬币从女人手中拿了回来。 女人笑意更深, 对上药时的眼睛里也带着灼灼战意。 疯子。 药时这么想着。 他移开视线, 主动退让, 不想和这神经质的女人争执。 女人撇了撇嘴, 反倒觉得无趣，她将鞋子脱去，光着双脚, 翘在面前的桌子上, 笑嘻嘻地说：“我捉到了几只‘老鼠’, 你们谁有兴趣和我一块捕鼠？” 室内静寂, 没人回答。 药时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戴胜的冠羽。 女人托着脸颊，眼尾上挑，轻轻扫过四周，定在一个身型健壮的男人，那人深深吸了口气，摇头, “我还有事，暂时抽不开空。” “真的？” “骗你干什么？” 女人又看向别人, 可不管她看谁，对方都是摇头拒绝，根本不愿意和她呆在一起。 如果普通人, 被这么连番拒绝，想必就会明白自己并不受欢迎，可女人却依旧笑着，神色没有一丝变化，毫不在乎这些拒绝，继续去找着下一位合作者。 有她打岔，药时刚才带来的消息，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药时倒也不在意被抢了风头，他低头看了会手机，没刷出什么特别重要的新闻，又对着戴胜问道：“警察找到颜无暮的尸体了？” 戴胜歪着脑袋，用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就从房间的窗户上飞走了，十分钟后才回来，点了点头，表示找到了。 桐原看到这一幕，那脸上的笑意更深，她抬手搭在药时肩膀上道：“小子，不如你和姐姐去清理老鼠？” 药时颇为镇定，“我有事要做。” “什么事？”桐原眯起眼睛，“好玩吗？” “对你来说……应该很无趣吧。” 他合上手机，躲掉桐原的手臂，大家都是八级玩家，彼此平等，谁也威胁不了谁，所以他根本没必要处处谦让。 更何况桐原这人极为疯癫，别人在游戏中都是艰难求生，只有她是一心寻死，哪里有危险她就钻哪里，要是早知道她会看到召集暗号过来集合，药时根本不会过来，更不相信她口中的清理老鼠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猜测着，桐原应该是想找几个替死鬼帮她挡一挡危险。 “切！”见到药时不上钩，桐原啐了一口，又高声喊道：“你们真的不来？清理完所有收获都归你们！还有那个人的消息！” 在场的五个人，没人不知道她的性格，对于桐原这满嘴谎话，根本不屑搭理。 桐原又开始磨起了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药时，“来吧，你帮帮姐姐呗，姐姐给你看个好宝贝？” 药时瞥了眼她靠过来的胸口，柔软的触感让他觉得恶心，如果他真的是涉世未深的少年，估计就会被她这招美人计给诱惑了，但药时又不是，他知道，这是披在美人皮下的毒。 “滚开！”他颇为暴力的挥开了她的手。 桐原神色一变，再也支撑不了正常的模样，那双眼睛充满血丝，表情狰狞，直接就将药时的胳膊给拧断了。 “好弟弟，多听听姐姐的话，知道吗？”看着被疼得满身冷汗的药时，桐原笑着拍了拍他的脸，然后轻飘飘地走了。 药时没有说话，他按着扭曲的手臂，小口的抽着气。 “她会碍事吗？”最先拒绝桐原的健壮男人眯起双眼，盯着她的背影，“没有理智的怪物，留着很危险。” 药时这时勾起唇角，扬起清秀的小脸，丝毫不见疼痛的表情，笑容温和，“你可以去试试。” 男人神色有些意动，他之前和桐原有过矛盾，一直想要找机会治治她，如果没人打算阻拦的话，或许…… “蠢货。”第三个男人不屑地嗤笑了声，“你要是真听这小子的话，渣都不剩！那女人是什么身份，你敢动她？” “喂喂，也别把我说得这么过分吧，我可没那么黑心肠。”药时耸了耸肩，眼见着挑拨不成，便带着戴胜直接离开了此地。 他算是看明白了，和一群不熟的八级玩家是组不成队的，若是A先生跟着一起来到这个聚会，那么他们还有可能进行一场平等的合作，可是现在，A先生死了。 他们中资历最老能力最强，熬过了大清洗和无数副本的A先生死了！ 死在一个满是肮脏的下水道，尸体被污水覆盖，被鼠虫啃咬，看不出本来面目，即使他的生前履历极为辉煌，但最终迎来的结果，只能是和那些污秽的淤泥融为一体，在恶臭中腐烂变质。 这是他的下场。 也是他们这群人无法合作的关键。 药时看得很清楚，A先生的死亡给了他们一个启发。 那就是，在这个副本中——人人平等。 不管多厉害的玩家，只要进到这里，就和普通人一样，会累，会受伤，会死亡。 曾经依赖着通关的技能、道具、底牌全都消失不见，想要活着找到燎原火的种子，顺利离开，就必须以“人”的身份去探索副本的秘密。 既然这样，也就意味着，以前难杀的对手，如今都成了待宰的羔羊，所有人，都可以被杀死。 杀·死。 这是放在八级玩家身上比较可笑的一个词，药时上次想要因此发笑的时候，还是在听说北极星被炸死的时候。 化蝶，阿允，米酒，北极星，冬无雪，千斛，石榴花，映水摇……如今，还要再加上一个A先生…… 九个人。 已经有九个八级玩家死亡了。 在燎原火以一己之力灭杀了数千名八级玩家，只留下80个空位之后，已经很多年没有八级玩家死亡了。 即使是排名第一又嗜杀的远航者，他最疯的那段时间也不过灭杀了几个星球，从未杀死过任何一名八级玩家，但现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竟然死了九名八级玩家。 九人，近乎八分之一名额，对于他们这个群体来说，这种损失已经不是小数目了。 不过，还活着的人大多不会因此而感到忌惮和恐慌，他们对自己的能力极为自信，认为就算遇到危险也可以活下来，所以，更多的是贪婪地盯着那剩余的空缺，想要让自己的人补上去，占据这个位置，然后组成比黑游还要坚固的同盟。 旧的制度将被新的秩序替代，死去的八级玩家也不再有那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他们是腐朽的垃圾，所有威胁不复存在，能够吸引目光的，只有其留下的空位。 没有人会觉得这样不对。 变革。 这两个字出现在药时的脑海中，他走出屋子，仰头看了看夜空，夜色深沉，暗淡无光，只能靠着街上店铺斑斓的招牌点亮视野，抬眼万古，一片朦胧的光点闪烁，不管是霓虹灯还是路灯，总归是没有属于星星和月亮的。 ……风雨欲来啊。 药时吐出了一口气，看着慢慢聚拢过来的人群，舔了舔嘴唇，笑着问道：“你要对我动手？” 那健壮的男人不知何时走在了前头，他冷哼一声，“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弱！” 药时低头看了看现在的弱鸡身体，点了点头，“说的不错，我这么弱，自己都想抢了自己！” 匹夫无罪，怀璧其中，这一点药时实在是太清楚了，他如今这么弱小，又占着八级玩家的位置，简直就是在诱惑别人拿刀砍了自己，要是躲起来也没人会特意去找，可药时不仅没躲，偏偏正大光明的来了开会的地方，还说出了A先生死亡的事实，这种种加起来，不砍都对不起这些年的等待。 药时看着那男人眼中的贪婪，无声的笑了笑：“你杀不了我，反而会死很多人，你信不信？” 男人也在笑，他的笑容极为丑陋，狰狞着扯开嘴唇，露出森森的牙齿，那双眼睛像是鹰隼一般锐利，带着无不去遮掩的杀意，锁定了还在挣扎的药时。 匹诺曹。 药时想着这个男人的玩家名，知道他是一个惯会说谎话的人，所有一切都可能是误导，决不能随意相信，便闭上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捏紧了手中的硬币。 “你为什么总要逼我呢？好好说话不行吗？”他从口袋中取出了两个耳塞戴上，幽幽叹了口气，“我并不想杀人……也不想让这群孩子们沾上人类的臭味啊……” 话音刚落，清亮的鸟鸣在寂静的夜晚中从四面八方响起，四周树木震荡，无数翅膀翻飞的鸟类从各类隐蔽处冒出，它们铺天盖地浩浩荡荡，犹如鸟类堆积出的海洋一样，遮天蔽日，根本看不出尽头。 天空被鸟遮住了，这样黑沉的夜，它们的出现挡住了从街道上照过来的光，那炫丽的霓虹灯，打在鸟类的羽毛，所折射出来的色彩，更是晃得人头晕目眩，几乎辨不出原本的色彩。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住。 他们呆愣站在原地，怔怔看着这些鸟的出现。 匹诺曹咬着牙，大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冲过去杀了他啊！” 他的身份是一个□□老大，手底下有几十个弟兄，这些天他带着人做了不少非法的事，让这群人见了血，直接奠定了他们心目中的领袖地位，如今这么一吼，倒是让几个人回过神，抽出了腰间的砍刀，朝着药时冲了过去。 “咕咕，咕咕咕……” 站在药时肩头上的戴胜见此，从喉咙中发出一些声音，但这声音很微弱，于是它的左翅抬起，天空中的鸟突然停下，接着所有的鸟类都在一只猫头鹰的带领下，直接俯冲，朝着那些攻击的人过来。 “靠！什么东西抓我！” “啊啊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脸！” “痛啊！！啊啊啊！我的眼睛被啄瞎了！” …… 看着手下越来越凄惨的模样，匹诺曹脸色阴狠，他一边挥舞着外套挡掉这些鸟，一边忌惮的看着药时，经过这一次的事件，他知道，自己这次的计划是彻底失败了。 药时。一个废物，他到底是怎么成为八级玩家？又是怎么加入汗青之册的？这个问题曾经引得无数人探究，但匹诺曹却知道内幕，他是亲眼看着药时晋升的。 这个人，面善，心狠！ 他总是会利用这弱小的模样，引起别人的贪婪，等到对方对他出手时，再来扮猪吃老虎。 匹诺曹本来也不想这么快出手，可是现在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桐原废了他的一只手，哪怕拥有鸟类的操控权，也根本不算什么，只要动手快，就能在药时没反应过来前，抢走那枚硬币。 他计算得很好，从头到尾都没表露出对药时动手的念头。 可是，为什么……药时还是做好了准备？ 匹诺曹暗恨自己还是太过大意，被A先生死亡的消息给勾起了贪心，如果能够再给一个小时，等他拿来捕鸟网，到时候胜利的就是他了。 一脚踹过一个手下，撕开他的衣服，直接披在自己身上，匹诺曹全然不顾手下被啄得血肉模糊，那些哀嚎声只会让他感到烦躁，他四下看着，借着逃离的路线，其实是暗自接近药时，等到两人呈现一条直线的时候，他猛冲过去。 “咕咕——！” 戴胜浑身羽毛炸起，发出了刺耳的叫声，所有攻击的鸟也立刻迎合起来，用最大的声线叫了出来。 “唔！” 匹诺曹闷哼一声，他的鼓膜被声音穿破，耳朵里流出了血。 一只巨大的猫头鹰从天而降，落在他的头上，这只猫头鹰的目光如电，双爪一勾，直接撕开他的头皮，扯下数道抓痕，匹诺曹反手一刀，砍掉这只猫头鹰的翅膀。 鲜血从头淋下，他依旧不退，又一步朝着药时前进，但就在这时，有一双手贴在他的背后，匹诺曹浑身汗毛直立，接着，一股剧痛从背后袭来，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穿胸的手掌。 “是……你……们……” 他懂了。 药时和桐原演了一出戏，他们早就确定了合作关系，为的就是勾出他这个闻到肉腥的狗！ 匹诺曹转过身，对上桐原疯狂的眼睛，喷了一口血，再无力挣扎，饮恨而死。 625 男友 聪明人往往死得最快，不是吗？…… 第十人。 看着匹诺曹的尸体, 药时心中对于胜利的喜悦淡了很多，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反反复复的想着这个数字。 已经死了十个八级玩家。 他仰起头, 又看着阴沉的天色, 但入目的却是一片鸟类的羽毛。很轻，很柔, 随着夜风从空中飘飘荡荡的落下, 落在他的手中。 “呼, 舒服~”杀了人之后, 桐原表现得正常了，她眼中的嗜血褪去，红发飘扬, 神色淡淡。 她看向药时, 少年人的表情并不凝重, 却带着一种很陌生的茫然, 就好像看不清路的孩子，处于一种人生的岔路口。 桐原扬起眉，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莫名其妙，如果药时能被当成孩子，那她还能被当成天使呢！ “下次有事再来找我~”桐原打算离开了，她知道要是再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 刚才敞开的房间门门口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他们面无表情的看向这里, 对于一地血腥视而不见，只专注的盯着桐原和药时。 “真难得，你们两个合作了。”其中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说道。 他推了推眼镜, 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带着锐利的审视，此人摆弄了下手腕上的表，等了一会，见旁边的女人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又道：“我们也可以合作。” 药时笑了，“那……咱们再谈谈？” “嗯，谈谈。”说完后，男人率先走入了房间门，他重新坐到刚才的位置上，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女人也不想在这里多废话，直接进来。 她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女人，身上穿着并不时尚，衣服都是地摊上买的便宜货，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浸入身体里的鱼腥味。 春泥没有笑容，她从进来这里后，就没有再说一句话，并不是不想开口，而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百草生等到桐原跟药时重新进屋之后，将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仰头看着两人，却丝毫没有任何落于下风的感觉，他平静地说道：“那枚硬币，真的可以操控鸟类？” 药时将硬币摸了出来，摊在双手上，道：“可以。” “怎么用？” “你猜~”药时对他眨了眨眼睛。 百草生没有生气，他在询问之前就已经做好会被拒绝的准备了。这种操控鸟类的东西，若是在平常，他还真看不上，到了八级玩家的位置，什么样的道具找不到？别说操控鸟类，就是昆虫，微生物，细菌之类的道具都可以在商店找到。 但是现在，他觉得这玩意不错。 至少刚才杀死匹诺曹的时候，那几百只鸟一拥而上的场景确实挺唬人的。 “你的需求是什么？要我们做什么？”百草生问道。 “很简单，诸位能来，就肯定是不想出卖灵魂，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选择，为什么不选择互惠互利的合作？”药时晃了晃手指，“比如说，一起找到针对咱们出手的幕后真凶。” 百草生猛地抬眼，眸光如电，“你有线索？” “还没有。”药时摇了摇头，“不过，我想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 他伸出手，又摸了摸肩膀上的戴胜，只是这次，戴胜的精神没有之前那么好了，它耷拉着脑袋，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 药时轻笑，将戴胜放在上衣口袋里，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它可以好好休息了。 硬币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只鸟。 百草生看着戴胜，忽然明白了过来，这才是操控鸟群的钥匙。 “既然那个布局者想要我们去死，就直接让他达成目吧。”药时看向百草生，抬起右手，用拇指在脖颈上划了一下，“很简单吧？” 百草生：“…………” 他皱了皱眉，思索许久，才点头，“就这么做吧。” 药时又看向春泥和桐原，“你们有什么想法？” 春泥摇头，“没有。” 桐原摆弄着她的红发，语气轻佻道：“我要杀人。” “嗯，那就是全员通过。”药时无视了桐原的话。 “我们来瓮中捉鳖。”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再去看一眼已经死去的匹诺曹。 尸体，没有资格和他们相提并论。 …… “……捉鳖？”古来听到这话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 八分钟也带着笑意，“是的，这个人，很搞笑。” “也别这么说，他可是个聪明人呐。”古来略有些感慨，将手中的刀放下，转到水槽去清洗蔬菜。 “哇？” “能察觉到这一步，他很了不起。”古来认真的对八分钟说道：“接下来不要去联系戴胜，等到它来主动联系你。” 八分钟歪着脑袋，疑惑的看了古来几秒钟，最终还是点头应下。 古来笑了笑，他洗菜的很专注，每一根菜叶都要反复揉搓，仔细取出叶片上的农药残留，在水槽旁放着剁好的两块排骨，他拿起一块，用刀除了骨头，喂给八分钟。 当乌鸦这么多天，八分钟已经能够接受这种生食，他一口吞下，又忍不住叫了两声。 古来盯着叶片，脸上表情柔和，“你去客厅呆着吧，我一会要炒菜，别呛到你。” 八分钟本想说不用，可忽然听到了房门口有动静，他便飞了过去，呆在客厅的桌上，死死盯着门口。 门被打开，进来的是带着两个孩子的李君，她刚要放下包，就看见了黑压压的一只乌鸦，吓得差点心脏停跳，瞬间门将两个孩子往前一推，自己靠着墙边跑回房间门。 “小黑！”柴君青一把将书包甩了下来，冲过去将八分钟抱在怀中，使劲摇晃了两下说：“我跟你说，我今天见到了比你还大的鸟，还特别白，特别大，特别胖！” “什么东西？”柴君橙整理着弟弟的书包，问道。 “是天鹅！”柴君青昂头挺胸，伸出手臂弯曲着模仿天鹅道：“我们学校里飞来两只大天鹅！” 八分钟双眼一瞪，觉得不对劲，他明明安排的是两只麻雀看着柴君青，怎么变成天鹅了？难道是麻雀偷懒，换了天鹅过来？ 柴君青可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口中不停说着话，叽叽喳喳的跟麻雀一样。 柴君橙本来还饶有兴趣地听着，可是很快就变成了敷衍的“嗯嗯嗯”了。 她往厨房看了一眼，自家老爸还在勤勤恳恳的做饭，便凑过来问道：“爸，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你先写作业，等饭做好我叫你。”古来笑着说。 “好~”柴君橙点了点头，脑袋后面的马尾辫也跟着一动一动的。 她回到房间门，趁着没人，偷偷给男友打了个电话，和约定好的一样，响了两声再接起。 “你明天下午放学来接我吧。”柴君橙直接说：“我们学校有检查，提前放学半小时，我们可以一起去吃个汉堡。” 男方连忙表示不错，但很快，他又有些扭捏，“我带我哥去行不？他说他也要吃……” 柴君橙：……？ 最终，这对早恋的小情侣还是没有拒绝厚脸皮哥哥的要求，同意了这件事情。 “你好妹妹，我知道我是个超级电灯泡，买了汉堡我就滚蛋，绝不打扰你们约会！”药时低着头看向这个单眼皮小眼睛的女孩，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我弟弟很有钱，你放心，随便吃！” “喂！”药时这个身体的弟弟超级不爽的喊了一声，眼见哥哥点了最贵的双层牛肉煲套餐，连忙按住了点餐屏幕，磨了磨牙，道：“你去那边坐着，我给你买！” 药时笑盈盈的，也不拒绝，说道：“好吧，” 向来不靠谱的老哥如今表现得极为听话，让弟弟有些受宠若惊，他狐疑地看着药时几秒钟，在小女友的提醒下，才点了份普通的牛肉汉堡。 “那就是你哥哥啊……”柴君橙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药时，“他怎么会要你付钱啊？” “我哥他离家出走被爸妈抓住了，他们封了我哥的账户，不让他用钱了。” 柴君橙啊了一声。问道：“你们老师没发现吗？” “没啊！”小男友恨恨道：“我哥装病从学校翻墙走了，后来又给老师发了张打点滴的照片，老师就以为他真的生病了，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家伙能离家出走！” 柴君橙想了想，认真地说道：“这样不好。” 小男友连连点头，“对！他怎么能离家出走不带我呢！” 柴君橙：？ 小男友的话让柴君橙略有些无语，她的家庭条件不如他，跟他交往也就是贪图这些钱，如果小男友真的离家出走，也就意味着短期内不会为她花钱，甚至有可能会倒贴钱…… 柴君橙在心中衡量着长远利益，最终决定一旦男友离家出走，她就会立刻报警，分手，再去和一号备胎交往。 “啊？你就给老哥吃这个？”药时拿着汉堡，有些无奈的说：“给哥哥一点钱，让哥哥去吃顿好的吧？” “我不！你再啰嗦我就告诉老妈！” “好吧，其实这个也不错。”药时嘟囔了一句，小口小口吃着汉堡，而在他们的对面，这对小情侣在吃着全家桶套餐，闻着油炸鸡腿香喷喷的气息，他的鼻尖微动，咽了下口水，还没等他腆着脸伸手去拿，柴君橙就很有眼色的递给了他。 药时顿时高兴了，“谢谢妹妹！” “我叫柴君橙，今年十四岁，学习中等，梦想是赚很多钱让我们一家出国旅行。”柴君橙很认真的做着自我介绍，她盯着药时看了几秒钟，犹豫了下问道：“你们家……会给老二买房子吗？” “噗！”药时一口汽水差点喷出来，他瞪圆了眼睛，被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 偏偏他小弟还傻乎乎地说：“肯定会的！我妈说存好钱了，等我十八岁就给我买！” 柴君橙想要分手的念头淡了一些，将备胎1号的名字划去，至少他们家就不会给二儿子买房。 柴君橙又问道：“那你能把房子卖了资助我们一家出国旅行吗？” “可以啊！”小弟傻得简直堪称弱智，“我的房子不够的话，还能拿我哥的给你，反正他这样的也找不到女朋友！” 药时：“…………” 他捂着头，被这俩小孩给弄得无语。 “哦，那就别给你哥买了，直接把钱给我。”柴君橙凑在小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这是提前的奖励。” “喂喂，你们注意点……” 药时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从背后升起一阵灼烧的热度，他回头去看，就看到了一个长相不错的大叔用严肃的目光对准了他。 这谁？ 药时在脑海里开始想着人名，大叔几步就走了过来，他刚要站起来寒暄，就见大叔绕过他停在柴君橙的面前，“你刚刚在做什么？” 柴君橙有些气短，小声地喊道：“爸爸……” 爸爸？ 药时比对着父女俩的样貌，确实有点相似之处。 而这个时候，他弱智的弟弟终于机灵了一会，连忙喊道：“叔叔好！” 古来看了看这憨头憨脑的小孩，又看着心虚不已的柴君橙，整张脸都黑了下来，他咬着牙根，深呼吸了几下，问道：“你方便和我出去说话吗？” 柴君橙的头几乎要埋在胸口，“不，不太方便……” “叔叔吃，来，一起吃……” 药时眼见这一家气氛越来越糟糕，为了不看到这女孩被打，连忙让开位置，给古来腾了个空，见他坐下，顿时凑过来小声说：“叔叔啊，这教育孩子得注意方法，大庭广众的，别给她难堪，小孩嘛，这个年龄最在乎自尊了。” 古来的视线转过来，狐疑的看着药时，问道：“你是？” “我是他哥。”药时笑呵呵的给古来递来一杯橙汁，踹了弟弟一脚，“还不给叔叔买点东西吃！” “不用，我……” “叔叔坐，我马上去买！”小弟猛地站起来。 “爸，我跟着去看看，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柴君橙也赶紧离开。 整个餐桌上只剩下他和药时。 药时倒是也没说什么，甚至都没劝古来接受俩小孩的关系，作为一个成年人，他虽然没当过父亲，但也能够摸清他们在想什么。 如果是儿子找了女朋友，当父亲的只会感到骄傲，可一旦是女儿找了男朋友，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担忧。 女孩娇贵，尤其是青春期的女孩，最容易做错事，为了避免发生悲剧，这年龄也是被家长看得最紧的。 所以他没有劝，还帮着古来分析如何让两人顺利分手，还不闹得死去活来，这可让古来听得连连点头，等到那小情侣回来时，古来已经不气了。 他看着柴君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由衷地感谢着女儿给自己带来的幸运。 药时没有发现他不是原住民。 这就意味着，他的行动可以更激进一点。 药时是聪明人不假，但是，聪明人往往死得最快，不是吗？ 626 道歉 我在想，要不要灭门。 药时是个很会聊天的人, 在他的引导下，这场父亲撞见女儿男友的画面并没有加上血腥和暴力，以一种相对和谐的情况结束了。 看着父女俩离开的背影, 蠢弟弟双手叉腰，两眼放光, 一副自己已经被老丈人给看中的得意模样。 药时没理他, 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金色的硬币，放在拇指上弹了起来。 正面朝上。 他挑了挑眉，这才慢悠悠地想着, 正面就调查他们, 反面就杀了他们。 虽然没察觉这两人有问题，可药时作为八级玩家的直觉却感应出一丝危险, 他不会忽视这种危险的出现, 毕竟，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所有的危险扼杀于起点, 才是最合理的做法。 他又弹了一下硬币。 依旧是正面朝上。 “哥？”蠢弟弟疑惑地看着他, “你在做什么？” “我在想, 要不要灭门。”药时微笑着回道。 “灭门？你又玩什么游戏啊？这么恐怖？好玩吗？” “呵呵，没什么。” …… 古来带着柴君橙直接回家，他开着车，看了好几次后视镜, 才欲言又止的问道：“你喜欢……那个男孩？” “不喜欢。”柴君橙也松了口气，见爸爸率先开口，她犹豫了下接着说道：“他学习好，我想要跟他接触, 让他教我学习，这样就不用花钱去上补习班了。” 古来：“…………”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失语，过了一会，才嗯了一声，道：“那你的成绩提高了吗？” “我英语高了29分，数学高了14分，语文高了9分，我觉得这应该能够成为我的回答。”柴君橙说。 古来：“…………” 又是一段久久的沉默，古来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要如何去说，按照他本来的性格，此时肯定是要对柴君橙进行一段教育，让她和别人交往的时候，不要将人当成傻瓜，也不要以能否获得利益来衡量对方的价值。 有些东西，不是冰冷冷的利益能够概括的。 交朋友交的是心，和朋友相处时感到的快乐开心，是不管用什么好处都换不来的。 可是转念一想，他也没什么资格去开导柴君橙，因为活了二十多年，交心朋友少的可怜，除了一群队友之外，就只有孟意候这一个朋友。 他不太喜欢交朋友，也不喜欢交了朋友后，为了维持人际关系变得患得患失，更不喜欢因为各种原因分开后而变淡的感情。 孟意候是唯一一个不管他什么态度，都会围在身边不离不弃的朋友。 虽然孟意候的朋友多如牛毛，他只是其中比较显眼的一个。 古来觉得维持现状挺好的，他需要的是足够的空间，和能够点头打个招呼的泛泛之交。 “爸爸……”柴君橙咬着嘴唇，又问道：“你要让我分手吗？我不想分手，能不能别告诉妈妈？” 古来通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后座的女儿，她的神色纠结，但眼神中并没有太多的难过，顿时心中了然。 “我不会说的。”古来踩了下油门，道路两旁的景色在急速后退，“你十四岁了，是个大孩子，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我在你这个年龄已经辍学打工，跟着你爷爷进城给人干苦力。” 柴君橙咬着嘴唇，双眼微微睁大，面上多了一丝愧疚和动摇，比起那个傻乎乎的弟弟，她更加能感受到家中的贫困，在她还小的时候，父母每天都在吃咸菜，唯一的一个鸡蛋是给她的，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想着要早点赚钱，让爸爸妈妈过上好日子。 “那我……” “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男孩，我不会阻拦的，但是你必须要向我保证，不能做出不道德的举动。”古来说的很隐晦，他相信柴君橙会明白这生理课上讲过的东西，“可你说不喜欢他，你还说你在利用他，橙橙，咱们家里虽然没钱，但绝对不会亏待你，如果你为了学习去骗人感情，就算你用了正当理由，也是在骗人。” “这不是好事，知道吗？” 柴君橙低头，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她小声地说：“我明天和他道歉……” 古来笑了笑，“我给你100块钱，买点礼物当做赔礼吧，然后好好道歉，问他能不能还和你一块学习。” “你如果想上补习班，我会和你妈商量的。” “哦。”柴君橙捏着衣角，她抿着嘴唇，用更小的声音说：“其实，他们家很有钱……我，嗯……那个，也有为了钱和他在一起的原因。” 古来：“…………” 他猛地沉下来，急踩刹车，扭过头问道：“你说，为了钱？” 这下他想不严肃对待都难了。 古来不去看女儿的脸色，直接找了个角落将车停好，把女儿拉下车，气的脸色涨红。 “为了钱……橙橙，你跟我说清楚！你拿了人家多少钱？咱们家是穷，可没穷到这地步！” “你缺钱你跟爸爸说，爸爸能不给你钱吗！你要买什么？啊？你买什么需要这么多钱？！” 柴君橙的头几乎要低到胸口，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暴跳如雷的父亲，被吓得眼眶一红，顿时呜咽起来，“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看她这样，古来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谁也没说话。 夜风吹过，看着柴君橙单薄的身体在风中发抖，古来也不再勉强自己扮演严父，叹了口气说道：“走吧，上车。” 这时，从出租车里传来敲玻璃的声音，车窗自动降下，那浑身重度烧伤的孩子张天赐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柴叔叔，你终于开车了！”张天赐笑嘻嘻的，他的嘴角扯开，咧开一嘴白牙，那纠结缠绕在一起的皮肤使得他的笑容显得有些扭曲和可怕。 “啊！”柴君橙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在她尖叫之前，古来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推到身后。 “是你啊，张同学。”古来对他笑了笑，又看了看时间，“你现在就去学校？是不是太早了？” “不去学校，我是过来找你的。” “找我……哦，赶时间吗？要去哪里？我可以先把孩子送回家吗？” 张天赐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柴君橙，问道：“她是叔叔的女儿吗？” “是的，她……” “你好，我是柴君橙，你是爸爸提到过的好乘客吧。”柴君橙打断了古来，从他身后探出头，尽管身体一直控制不住的在发抖，但她说出口的话，却没有丝毫颤抖。 “谢谢你一直关照我爸爸的生意，爸爸每天开夜车很辛苦，能有你这样好的乘客，他很开心。” 古来微微一怔，垂下眼睫，看着柴君橙的头顶，顿时了然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从未在家里说起过张天赐的事情，这种跟诡异相关的事情，他不可能会告诉家人。 但柴君橙很聪明，她看出了作为父亲为了保护她而作出的退让，于是忍着恐惧，与张天赐进行交谈，想要靠着夸赞来让他放过父亲。 “呀！真的吗？我也很喜欢柴叔叔啊！”张天赐年龄较小，一听这个顿时开心的不得了，他拍着双手，将车门打开，直接拉着一个短发的女人下了车。 那女人面色发青，眼珠布满血丝，带着无尽的恨意与痛苦，她的下颌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打碎了，下半张脸显得血肉模糊，她呜咽的说着话，却只发出了模糊的“啊啊”声。 柴君橙捏着古来的衣袖，身上抖得更厉害了。 “这是我的新妈妈！”张天赐向两人介绍，炫耀了起来，“她对我很好，从来都不会骂我！” 柴君橙挤出一个笑脸，小心翼翼的打着招呼：“你，你好，阿姨……” 那个女人恶狠狠的瞪着她，眼睛红的要滴出血。 古来对于现在的情况也觉得有些棘手，他只对女人点了点头，又问道：“上车吧，橙橙，爸爸现在接单了，你自己再找车回家吧。” “爸……” “那多危险啊，现在天都黑了，橙橙姐姐一个人回家太不安全了！” 柴君橙一时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表情，一个诡异对她说晚上回家危险，让她注意安全……这算什么啊？猫给耗子哭丧吗？ 张天赐眨了眨眼睛，又领着新妈妈重新爬回后座，“柴师傅，没事我不急，你先带橙橙姐回家吧！” “这……”古来迟疑了两秒，就点了头，让女儿坐在了副驾驶上。 他重新启动车子，先开车回家，一时间，车内的气氛有些安静，张天赐忍不住晃了晃腿，翻看起柴君橙留在后车座位的书包，喋喋不休起来，“橙橙姐姐比我高一年级啊，我现在是初一，在第五中学上课！” “第五中……”柴君橙心中一惊，她作为A城人，当然知道第五中是什么情况，半边身子都麻了，“是、是好学校……” “哈哈，一般一般，姐姐你的字写得真好看，我们老师看见一定会夸奖你的！” “姐姐你们初二学的这么难吗？我怎么完全都看不懂啊？” “哦，我拿的是数学啊，我说呢，上次数学我就考了2分，还是选择题蒙对了哈哈。” “姐姐这是你的试卷，哇，太厉害了，数学竟然是92分！我全部科目加起来都没有92分！学霸，学霸啊！” 柴君橙听着他的啰里啰嗦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阵烦躁，这种烦躁在柴君橙开始翻她的日记本时爆发了。 “你还给我！别碰我的东西！”柴君橙一把伸手夺过自己的书包，怒吼道：“怎么和我弟一样，就爱看女生的日记！这东西能随便看吗！” 她吼完后，被热血充斥着的脑袋顿时清醒了，怒意僵在脸上，原本夺取日记的勇气瞬间消失，她慢慢地滑回原本的位置，因为过于恐惧，双眼流出了泪。 车内静寂，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脚底传来。 古来捏紧了方向盘，后背被冷汗浸湿，他看了眼被黑气缠绕的双腿，对着哭到打嗝的柴君橙说道：“好了，橙橙，天赐弟弟不是故意的，他没看到你的日记，别生气了。” “我……” “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没人和我说过不能看女生的日记……”张天赐盯着光秃秃的脑袋来到了两人中间，歉意地说道：“小姐姐，你能原谅我吗？啊，你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你别哭了好不好？” 柴君橙抹掉眼泪，刚要说没事，就听见张天赐说：“那个……你今天会死，我保护你一晚上，让你活下来，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627 苦情 我一直在想着爸爸！ 今晚, 会死。 当张天赐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柴君橙整个人都呆住了。 小姑娘今天所承受的压力已经超出限额，在崩溃的边缘, 更别提突然被人告知即将死去。 她被这消息给震到瞳孔涣散，呆愣愣看着前方，脸上毫无血色，就连古来喊了几声也没有听到。 古来微微偏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张天赐，后者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打量, 反而依旧在朝着柴君橙在表达歉意。 “橙橙姐姐, 你放心好了, 有我和妈妈在，谁也杀不了你的！” “虽然我本来只是想救柴叔叔, 不过你人这么好，我也可以把你救了。” “哦, 对了，你们不用太感谢我啦，是欧老师让我过来帮忙的, 他说我之前没有去酒店帮忙，就该在别的地方帮助柴叔叔！” “还有啊，要是你们真的想要谢谢我, 可以教我功课吗？欧老师说马上就会有新的考试了！” “橙橙姐姐？嗯？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张天赐伸出手戳了戳柴君橙, 冰凉的触感让小女孩一下清醒过来。 她打了个哆嗦，根本不敢看向张天赐, 稍微挪了挪身体，想要朝着更能带来安全感的父亲靠近。 古来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稍微分了下心, 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虽然这并不能让处境变好，但足够让被吓坏的女孩心灵得到依靠。 柴君橙很聪明，也很理智，她咽了下口水，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问道：“你、那个，谢谢，谢谢你愿意帮忙……” 课本不会教导孩子遇到诡异该如何做，但是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居民，早就口口相传出应对的方法，只要遇到不是一照面就下杀手的诡异，那么对此保持善意，就可以收获相应的善意。 ——即使这是非常扭曲的善意。 柴君橙不停地眨着眼睛，她对于张天赐的话，非常不安，在这个时候，古来则开口道：“你们要上去坐坐吗？” “啊？”张天赐一愣，他这才反应过来古来已经停了车，随即便兴奋道：“这是柴叔叔的家吗！” “是的，我家里比较小。” “小……”张天赐环顾了下四周，这个小区确实又破又旧又小，他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于是，他开口说道：“那……那我妈妈就不上去了。” 他看向那个没有下巴的女人，一挥手，让这女人从眼前消失。 “好了，柴叔叔，我们一起走吧！” 古来叹了口气，他的手指点了点方向盘，又道：“橙橙，你带天赐弟弟下去，我先去停车。” “爸爸……” 柴君橙张了张口，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反对，而是点了点头，拿着书包先下车了。 目送他们两人进了楼道，古来才开车去小区的公共停车位，刚停下来，八分钟就从树上飞下，他一直都跟着古来，自然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有些烦躁的走来走去，问道：“要，怎么，做？” 他完全想不明白张天赐在表达什么意思？如果今晚会有人对柴君橙动手，那是只对她一个人动手？还是说会对她们一家人动手？ 要真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要灭门吗？ 谁做的？ 八分钟伸出爪子不停地抓挠着脚下的车前盖，“先，解决凶手？” “不用。”古来笑了笑，“今晚不会有事。” 八分钟疑惑道：“你，知道，是谁？” “嗯，刚才你都看见了，不是吗？”古来说。 八分钟的动作一顿，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顿时心下一凛。 压了压心中的复杂情绪，八分钟沉声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一直呆在古来的身边，但八分钟并不是全程都跟着他的，有些细节没有办法了解到。至少从他的视野来看，刚才古来和那少年的聊天中完全看不出对方有杀人的倾向。 从相遇到就餐结束，双方的态度都非常友好，要不是八分钟提前知道了那少年是名八级玩家，还真会没看出来他不是个原住民。 原因很简单，他装得实在太像了。 大多数八级玩家其实内心都有一种傲慢，走到他们这种程度，拥有如此地位，根本不屑再去像弱小时那样扮演着原住民，即使性格贴合，扮演难度简单，也没有八级玩家非要耐着性子去百分百投入，他们和人对话时，总会带着莫名的高傲，那高人一等的不屑，就算掩饰的再好，也可以从眼角眉梢中露出来的。 但现在，八分钟没从药时的身上看出一点高傲。 药时非常代入的扮演着一个普通的少年，对待原住民的态度也很普通，该骂的骂，该夸的夸，该耍赖的耍赖，完全看不出他的内核早已变成了他人。 “难道，你露馅了？”八分钟又琢磨起来，随即立刻摇头。 谁都能露馅，就是古来不可能，因为他是八分钟见过的最真实的原住民。 如果说药时是代入自己的来扮演的话，那么古来就是活生生的住在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言语，他都在表达着自己就是柴桥。如果他还能被看穿，那真的是没人能完美扮演原住民了。 八分钟越想越头疼，思维也发散开来。 难道是药时身为八级玩家的直觉，从古来身上察觉到危险？于是直接斩草除根？但这也说不通啊……药时都是八级玩家了，还会这么苟吗？ 古来笑了笑，“我没有露馅，但我会让他觉得我就是他想的那样。” 八分钟：“啊？” 古来摸了摸他的翅膀，但笑不语。 一看到他这副表情，八分钟就觉得十分无语，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万分想念阿椒，因为只有阿椒会直接了当的怒喷古来又当谜语人。 虽然八分钟知道古来是为了他好才开始隐瞒，但是八分钟还是很憋屈。 “那，要我，做什么？”他妥协了。 “你只要帮我监视李君就可以了。”古来笑着说：“最好和李君保持距离，但不管发生什么声响，你都要立刻朝着她看去，如果有人袭击，不要管我，去保护她。” 八分钟有些茫然，但还是点头同意。 古来停好车后，回到了家中，家里此时的气氛十分凝重，李君面无表情，柴君橙脸色煞白，就连年纪最小平时最捣蛋的柴君青都屏住了呼吸，安静得简直不像是他。 “柴叔叔！你终于来了！”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张天赐也不禁感到十分尴尬，他见到古来回来，顿时像见到亲人一样扑过去抱住他的腿。 “老公！” “爸爸！” 李君和柴君橙忍不住站了起来，两人死死盯着古来开始发黑的手臂皮肤，心里没来由地慌乱起来。 “我回来了。”古来扬起笑容，他拍了拍张天赐的后背，示意自己要进家门。 张天赐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你提前来了，我也没准备，等一会让你姐姐去超市买瓶橙汁，对了，你是喝橙汁还是喝可乐？”古来问道。 “可乐！”张天赐立刻道：“我要喝薄荷味的可乐！” “嗯，去买吧。”古来示意李君给柴君橙拿钱，又嘱托道：“带着弟弟走，多买些零食。” 柴君橙的双眼泛着泪花，她连忙摇头，嘴中呜咽着说不出话。 李君半蹲下来，将钱塞进她的口袋，哑声说：“去吧，别磨磨蹭蹭的，妈妈得去做饭，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柴君橙用颤抖的手抱紧了李君，随即拽着不情愿的弟弟离开家里。 古来又很自然的脱去外套，解开李君身上的围裙，给自己带上。 “天赐第一次来，我下厨给做顿好的，你跟着两个小孩一起去，再看看有没有卤味，多买点回来，天赐，你吃不吃猪蹄啊？” “吃，我都吃，不挑的。”张天赐咧开一嘴白牙，笑容灿烂。 但在李君的眼中，这孩子青面獠牙，活脱脱的一只在索命的恶鬼。 她无法接受这种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小鬼缠着丈夫，可她的手中也没有筹码能对付张天赐，只能暗自咬着牙，打算出了门就联系索菲娅过来除鬼。 比起古来的安危，她个人的贞操危机就不那么重要了，哪怕索菲娅会借此来要挟她做些奇怪的事情，她也认了！ 古来欲言又止。 他叹了口气，眉眼郁郁，眼神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看向李君的时候，瞳孔亮的吓人，有着极为浓重的情绪在燃烧，偏偏他面色平静，唇角还带着一抹微笑。 李君看得心痛不已。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了解了柴桥平日工作时，所遇到的危险。 原本存在于记忆里的画面被唤醒，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属于李君的无奈和痛苦。 这个女人，早就知道了这些，她很清楚，丈夫拿来的钱几乎都是在用命换来的，所以这些年，她从未对丈夫有过任何不满，任劳任怨地操持着家务，不让他分心。 她并非是不难过的，也不是不想让柴桥换一份工作，但是，人到中年，上有房贷下有孩子，工作哪里是说换就能换的？这世道，谁能保证再换一份工作就会安全无忧？ 寄宿在李君体内的玩家感受到了这份心酸，她的眼眶蓦地红了，嘴里嚅嗫了两句话，因为太过模糊，古来并没有听清。 李君离开了，古来的“苦情戏”也演完了，他收回视线，对着张天赐张开了双臂，笑着问道：“才几天没见，你就想爸爸了？” 张天赐睁大了眼睛，他急忙跑过去和古来抱在一起，很幸福的说：“我一直在想着爸爸！” “爸爸，我想救你！你遇到坏人了！” 628 反水 如果我假死，你觉得能交差吗？…… 张天赐的提醒并没有让古来感到忧心, 他很平静的瞥了眼正在窗外观察这里的八分钟，示意他尽快离开，去保护李君。 可八分钟一动不动, 固执的守在这里, 李君那里有别的鸟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就算真的出事, 以他的速度，一分钟内绝对可以赶到，根本没问题, 而他要留在这里, 确认张天赐不会伤到古来后再离开。 古来面无表情, 直直盯着他，八分钟被看得瑟缩，连忙抬起翅膀遮住脸，随后又从羽毛缝隙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古来，在他越发不满的视线中, 赶紧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那个是小黑吗？” 乌鸦飞离的动作太快，张天赐并没有看清是什么鸟, 但乌漆嘛黑的颜色, 他立刻想到被古来带走的小黑。 “是的。”古来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单独和张天赐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安全系数最高, 因为有他控制着张天赐的心灵，后者失控的概率很小。 对于张天赐这个一眼就能看穿的小家伙，古来有足够的自信掌控他。 “天赐。”古来给了他一个西红柿，教他在水池边上如何洗, “你愿意和爸爸一起做一顿饭吗？” 张天赐的眼睛亮的不可思议，他看向古来，用充满希冀的语气问道：“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也想尝尝自己做的饭菜吧。”古来微笑，居高俯视着他期待的眼神，抬手捏了下他的脸颊，这是柴桥经常会对柴君青做的举动，饱含着父亲对孩子的亲昵，也让两人像是真正的父子般在互动着。 手下的触感并不舒服，张天赐的皮肤早已经被烧成一块块烂肉，摸上去只觉得一片粗糙，微微用力的话，还有血水渗出，黏腻的血液缠在指腹，带着鬼物才会有的阴冷气息。 古来垂下眼眸，用纸巾细心地为他擦拭着血水，有些担忧地问道：“还疼吗？是爸爸太用力了……” “不、不疼……”张天赐连忙摇头，他咧开嘴角，露出一片白花花的牙齿，抬起手臂用袖口狠狠的擦了下脸颊，颇为高兴地说：“爸爸，你看，我没事的，我们快点做菜吧！” “嗯，好吧，那今天就看张大厨的手艺了。”古来说着，按住了他的小手，教他如何拿刀去切西红柿。 烧火倒油炒鸡蛋，再将西红柿放上，看着锅中咕嘟咕嘟冒出的汤汁，张天赐别提多高兴了。 这是他第一次和年长者做家务，也是他第一次知道与父亲的接触是什么感觉。 他和古来两个人，就好像是真正的父子一样。 张天赐的内心变得柔软起来，他那总是会露出阴郁目光的眼睛也变成了全然的快乐，完全沉浸在自己成功做好一道菜的自豪中。 他趁着古来不注意，偷偷吃了一口炒鸡蛋，以他的味觉，根本尝不出正常食物的味道，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觉得自己做的菜是最棒的。 觉得两人之间的情绪烘托的差不多了，古来说道：“天赐，能和我说说谁要杀了你橙橙姐吗？” 他是故意说出“你橙橙姐”这几个字的，这也就意味着他和张天赐是一个整体，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张天赐根本没有察觉到这小细节，他现在是真的将古来当成爸爸，自然不会选择隐瞒。 “不是对橙橙姐出手，是对爸爸出手。”他说道：“我不知道是谁，有人通过了我们王老师的渠道，想要让我的同学出手杀掉爸爸，但我们都很喜欢你啦，没人愿意接手，然后王老师又去别的班找其他同学帮忙，正巧这又被欧老师听到了，他就找到我，让我来保护爸爸。” 阿椒…… 自从在几天前失去阿椒的消息后，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阿椒，后来让八分钟找了一下，说是阿椒和乌衣巷都回到了学校，看着没什么危险，古来也就没再管过，但是现在看来，阿椒那里不是没有危险，而是危险全都潜藏在水面之下。 古来的眼神微闪，他抿着嘴唇，思考了几秒钟，又问道：“真是谢谢你了，愿意过来保护我。” “嘿嘿，不用谢！我喜欢爸爸嘛，当然要保护爸爸了！”张天赐挠着后脑勺，笑的傻乎乎的。 古来像是想到什么，连忙问道：“那你知道来的人是谁吗？我们要怎么应对？刚才你婶婶和姐姐弟弟都出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有事的！”张天赐双手叉腰，特别骄傲地挺了挺胸膛，“爸爸，你是他们的目标，隔壁的同学肯定是先杀你，杀完了之后再去找其他人，只要我留在你身边解决掉那个同学，你就安全了！” “未必……”古来叹了口气，看着从玻璃上映出的人影。 窗上的人影是个穿着校服的孩子，看着也才十来岁的模样，却因为身材矮小，比柴君青还要瘦弱。 她伸出手，那双泛着青色的手臂满是被缝合的痕迹，指间全是黑色的污泥，这时屋中的温度急剧下降，阴冷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湿漉漉的液体从天花板上滴落。 古来伸出手感受了一下，那是一种很冰凉的水，就像是冬日被冰封的湖水，冷彻入骨，还带着刺鼻的味道，就好像是在医院里闻到过的福尔马林。 “吴飞！”张天赐睁大眼睛，不可地大喊大喊了一声，“王老师竟然能喊动你！靠！欺负人啊！” 古来顿觉不妙，从张天赐的表现来看，这女孩似乎挺不好惹的，至少刚才十分自信的张天赐有些怂了。 这样可不行啊，如果张天赐退缩了，他的计划就会瞬间夭折。 古来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在深呼吸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种让人窒息的压力从女孩的身上传来。 他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猩红，粘稠的血液自她断裂的皮肤处渗出，很快就将她染成一个血人，她的脖颈之下，几乎都被血液覆盖。 张天赐嘴里嘟囔着什么，但也没有退缩，他此时对古来的好感简直爆表，为他抵抗着吴飞根本不会犹豫。 同样的，吴飞抽他也没犹豫过。 她身体里流出的血就像是有了意识一样，一旦张天赐踏入到她的攻击范围内，那些血就会如子弹一样飞射出去，直接将他的身体打穿，有好几次，张天赐都差点被打成了肉泥。 “呼——呼——”张天赐大口喘息，对着吴飞冷笑不已：“你还不错！” 吴飞从玻璃窗中走出来，她赤着脚，踩在了血液上，疑惑问道：“你还在嘴硬？我这叫不错？” “哼！你懂个屁！”张天赐继续叫嚣。 吴飞倒是有些呆住，她歪着头，打量着古来，“你为什么要保护他？放弃吧，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这还用你说？！我自己不清楚吗？你可是隔壁班的班长，我算个什么啊？我年级倒数，又是个笨蛋，怎么和你比？又怎得打的赢你！”张天赐怒吼。 “既然这样，你就……” “但是！我不会退的！在我身后的这个人是我爸爸！我答应过要保护他的！”小少年被血弹射穿了心脏，那空洞洞的地方正在缓慢愈合，可是他本人的眼睛却像是燃着火。 “为了父亲而死，正是儿子要做的，对吧？”他一边咳血，一边说着话。 吴飞：“…………” 她完全不能体会到张天赐的心情，在她看来，这就是中二病的自我感动，与其说些漂亮话，还不如趁现在找到机会偷袭她呢，这样她才可能放过那个男人啊。 “来吧，放马过来，今天我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吴飞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微微有些波动，她很气，气自己都这么放水了，张天赐这笨蛋竟然什么都没看出来，还在咋咋呼呼。 古来连忙将张天赐护在身后，用强忍着颤抖的声音说道：“你是要……杀我对吧？” 张天赐叫道：“爸爸，你快点跑！我拦着她！你别为了我去死啊！” “吴飞！你要是敢杀了爸爸，我就让我们班长去杀了你！” 吴飞：“…………” 古来：“…………” 我倒也不会为了你牺牲自己。 他在心里想着，颇为无语。 虽然知道这孩子笨了点，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笨，只好走出来跟吴飞商量着说道：“如果我假死，你觉得能交差吗？” 吴飞眉头一挑，再度仔细打量着古来，她很开心这人看出了她的用心，但面上却一点也没显露出来，依旧板着一张脸道：“不能。” “那要……” “得杀了委托人才行。” 吴飞抬起手，收回了散在空中的那些血珠，淡淡道：“我不是自愿过来的，之前欠了王老师一个人情，他现在让我用你的命来还。” “我是4班的班长，做事要从大局出发，为同学们以身作则，但是杀人，不在我的作则范围内。” 张天赐一听，顿时放松了下来，好奇道：“你为什么不杀人？” 吴飞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吐出两个字，“犯法。” 张天赐被噎的说不出话。 吴飞收回视线，又对着古来说：“你没有做错事，也没有犯过罪，我刚才调查了一下，你只是一个认真生活的普通市民，不应该承受这种以生命为代价的惩罚。”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其他人杀你，但是委托人动了杀意，这样不对，如果你想活着，就得尽快去杀了委托人。” 张天赐这时惊呼道：“你要杀了王老师！早说嘛！我知道他在办公室，我这就回去！” “什么王老师？”吴飞无语，“杀他有什么用，他是中间人，要杀，就杀真正的委托人。” “那谁是真正的委托人？” “我怎么知道。”吴飞再也掩饰不了内心的鄙夷，“怪不得你每次考试都考倒数第一，就这智商？” “我不是倒数第一……”张天赐委屈，“我明明是倒数第二。” 吴飞：“…………” 629 资格 废物没有活着的资格。 “失败了。” 药时看着神色忐忑的中年男人, 不用多说，便已经明白了过来，他眼神微冷, 脸上却漾起了温和的笑容, “我记得，你好像很有自信的和我说，一定会成功。” 男人的头低的更厉害, 几乎要贴在胸膛上，肥胖的身躯颤抖着，脸上毫无血色, 整个人摇摇欲坠, 即将崩溃。 药时抬起左手, 掌心处放着一些鸟食，一只有着高高羽冠的戴胜飞到手腕上，不停的啄食着。 “你可真是有意思啊，就这么点小事也做不成吗？”药时无声的叹息，对上男人的眼睛, 深色越发冷漠。 男人吓得一直哆嗦，张了张口, 却根本不知道要从何辩解。 以他的等级, 对上八级玩家药时, 只有死路一条，再加上两人之前的过节, 就算是舌灿莲花也说不过一个决定要杀他的人。 完了！ 男人越发的绝望。 寂静的仓库一时无声，从屋外传来的风声经过这个空旷的地方带来了些许的杂音，仿佛催命的号角，时刻准备着给他最后一击。 男人的精神极度紧绷, 他心中慌得不知如何示好，尤其是察觉到了从药时身上传来的戾气，他更是忍不住的胆怯和紧张。 看到他这副窝囊的样子，药时心里更气了。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一切都算好了，可是，吴飞回来告诉我说杀不了……”男人急的带着哭腔，“那个男人，肯定也是和我们一样！他、他绝对有其他的——” “王老师，为人师表要给学生当表率的，你看你，怎么能够血口喷人呢？”药时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视线在老王的脸上划过，嘴角勾出了一个残忍的弧度。 他就这么安静的看着这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看着他的表情从惊愕到绝望，再到乞求，脑海中在这瞬间划过一个画面，那是在很久之前，和老王刚刚遇见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才刚刚当上汗青之册的副会长，老王也刚加入汗青之册，作为新人，理应勤勤恳恳的做任务，可是老王不同，熟读各种争权手段，没多久就挤出了新人的行列，出现在他和会长面前。 药时本来很看不起他，因为这人办事能力基本没有，只擅长的就是溜须拍马，讨好上司，留着无用，可没等他出手，老王就开始伺候起他来，还别说，作为享受的一方，药时被哄得心花怒放，原本想要动手的计划也取消了，甚至还给老王安排了一个小团长，管理三十多人的职务。 老王当个小团长倒是游刃有余，队伍的伤亡率一直控制在极低的范围内，再加上报喜不报忧，药时便觉得这人可用，于是又提了提他的位置。 这下老王算是彻底上了他的战车，以他犀利的政治素养，根本没犹豫就带着自己的班底投奔到药时的麾下，为药时对抗会长一脉。 药时当时还挺开心，暗叹老王真是够意思，为了能够更好的对抗会长，出钱出力的帮老王晋级，甚至还亲自带了他好几个副本，可帮了几个副本后，药时才猛然醒悟，这个老王根本是烂泥扶不上墙，做副本任务竟然完全出工不出力，只想着摸鱼赚基础奖励，一旦出现问题，第一个要做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推下属出来顶罪。 药时又不是蠢货，还看不出来到底是谁的错吗？骂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老王说要改，但下次还是这样，在药时逼得很紧后，转头又投向会长那里，还带走他不少资源情报，帮着会长搞他。 二鬼子可比真正的间谍狠，老王一出手，他的班底废了一半，药时恨得想要将老王挫骨扬灰，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老王被派到这个世界来查燎原火的事情。 所以他也没犹豫，跟着一起过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老王安心去死。 老王对此也是门清，所以他平时根本不敢出校门，就是怕被药时逮住，他就想混到别人通关，虽然完不成会长的命令，但至少能活下来，可没成想这家伙竟然用了公会召集令，使得每一个公会成员必须听从他的命令。 没办法，从见到药时的那刻起，老王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药时眸光幽深，声音轻柔，“王老师，你说那位柴师傅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有证据吗？” “他、他能和鬼交流，还能让我一个班的学生喊他爸爸，这还不够？！” 药时但笑不语。 老王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嘴唇哆嗦个不停，在发现药时离他越来越近时，双腿一软，跌在地上。 “唔，你这可别碰瓷，我还没碰到你呢。” 药时将鸟食扔在地上，双手举起，眼尾的余光扫到了玻璃似乎有些异样，立刻换了副嘴脸，关切问道：“王老师，你看看你，怎么突然趴在地上了？” 看着他这副亲切的模样，老王一脸茫然，怎么想不明白药时为什么突然改了面孔，竟然还笑着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老王惊恐，“你，你这是？” “老师。”吴飞从玻璃窗中走了下来，她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看着药时，语气冰冷地问道：“他是雇主？” “什、什么雇主啊？”老王顿时反应过来，立刻挡在药时前面，肥胖的脸上满是汗水，他不停的眨着眼睛，惊慌道：“吴飞啊，你可别随便诬陷好人啊，这可是我的大恩人，刚才老师摔倒了，就是他把我扶起来的！” 虽然他马上就要被药时杀了，但这毕竟也是玩家的事情，跟原住民无法细说，再者，他又开始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只要表现良好，药时或许会松口不杀他了呢？ 这是一种眼界上的差距，作为低级玩家的老王，几乎从未自己独立闯过一个副本，一直都是靠着上司庇佑才活下来，所以他不知道和原住民合作的好处，只想着双方关系对立，自然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宁可去靠近同一公会想要杀了他的药时，也不愿意相信吴飞这小鬼会为了还人情救下他。 吴飞表情未变，只是深深的看了药时一眼，便不再言语，她的脸色比刚才又白了几分，在黑沉的夜色中尤为明显，就好像一张白纸，却带着灰败的色彩。 被这种目光盯着，老王心中发虚，咽了下口水说道：“要不，你先走吧？”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吴飞点了点头，“……好。” 说完后，她的的身形在玻璃窗中逐渐消散。 老王等了一会，见她没有再来，连忙擦着汗水，讨好的看向药时。 药时微笑，“行吧，饶你一命，快滚。” “真、真的？” 药时道：“那还是杀了吧。” “不，不用！谢谢，谢谢！我马上滚，我这就滚！”老王松了口气，见药时没动，便小心翼翼后退着离开，直到快要到门口时，才松了口气，转身快跑。 而药时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出房间的那一刻，从屋檐下突然飞射而来一支箭，这箭不偏不倚，正好将他的心脏射穿。 直到死亡的那一刻，老王才想明白，药时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他活着离开。 “你……” 老王吐出一大口鲜血，无力地倒在地上，他的视线逐渐涣散，思维僵硬，唯有恨意在胸中燃烧。 “不得……好死……” “这就是你的遗言？”药时扬起下巴，傲然的看着他，话语中满是狂妄和不屑，“背叛我的蠢货，能活这么久，还不感谢我的恩情？” “说的好！” 掌声从身后传来，桐原也笑着点头，表示同意，“废物没有活着的资格。” 药时瞥了她一眼，问道：“让你办的事情呢？” “失败了。”桐原双手一摊，“你猜的没错，果然有人帮她，知道是谁来了嘛？！” “那两个女人中的一个，大的在首都，现在回不来，应该是疯癫的那个。”药时回道。 “答对了！”桐原打了个响指，笑嘻嘻地晃了晃头，“所以按照你的计划，我没有打草惊蛇，见到来人立刻就回来了。” 药时哼了声，完全不理会邀功的桐原，他整理下身上的衣物，直接将戴胜放在怀中，便从仓库的后门离开。 桐原啧了声，“不扮演乖小孩了？我还蛮想听你甜甜的喊姐姐呢！” 药时当做没听到，可桐原却不愿意就此放过他，道：“说起来，那个司机的两个小孩也挺可疑的，在面对突然出现的鬼物时，两个孩子不仅没哭，当姐姐的女孩还把弟弟第一时间给护在怀里，找了个掩体躲避，甚至在她们妈妈试图反抗的时候从旁协助，这可不是一般小孩能做到的啊。” “是吗？”药时听着也觉得很可疑，他又问了些细节，但是桐原没记住，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突然出现的索菲娅身上，以至于忽略了那两个小孩，等到复盘时才回想起异样，但那时所有人都被救走了。 “你说他们是什么情况？司机到底是不是和咱们异样？”桐原问道。 “不是。”药时断然道。 他眯起双眼，抬起头淡淡的看了眼正在地上啄食的戴胜，月光将他的瞳孔映成清冷的蓝色。 “一切都是误导，司机的老婆才是我们要找的人，她很聪明，知道我们会查到她那里去，就提前将老公推出来当做幌子。我们所有的信息都是指向司机，但我与司机见面后，确定他不是。” “可是……那个女人不是很怕鸟吗？”桐原歪了歪头，“怕鸟还能做到这一步吗？而且一个人的老婆孩子都不对劲，那他本人……” “她真的怕鸟吗？如果是装做害怕呢？”药时打断她的话，冷声道： “我们这种人，有在这个世界害怕的资格吗？” 630 药时 他们之间怎么可能会合作？ 桐原觉得药时说的很有道理。 玩家, 尤其是被游戏选中的玩家，一直都在各个世界里艰难求生，如果想要活下来，必须要忍着恐惧在各种环境中找到通关的方法, 单纯地恐惧某一样东西很可能会被游戏针对死掉, 能活到现在的玩家, 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恐惧，反而会想办法解决。 看李君面对危机时的反应，就知道不是新人, 再加上索菲娅会帮助她, 这意味着这人很可能是明灵看好的下一任继承者。 以桐原的身份, 自然能够知道明灵对于继承人的渴求, 既然如此, 李君为什么会怕一只鸟？ 想明白这点, 桐原暗自点了点头, 略带赞赏地说道：“她装得很好，我没看出来是装的。” 对于有能力的人, 她想来不吝赞美。 “她应该有专门练习过演技。”药时想了一会, 开口说道：“她故意示弱, 装作不知道情况的路人，派自己老公吸引视线，让我们去攻击他。等到她老公死了后，再装作一副活不下去的样子借助警方力量, 到那时，你我可就跑不掉了……” 桐原顿时恍然大悟，她就说在行动中觉得各种别扭，不管怎么做都很顺利, 原来一切都是按照李君的计划进行。 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没法使用技能和道具，八级玩家的优势不复存在，如果真的和国家的暴力机器对上，还真的难逃法网…… 但，那又如何？ 她不在乎。 桐原抬手摆弄着她红色的长发，修长的指尖抚过侧脸，那艳丽的指甲就像一簇簇火焰，在灼烧着旁人的眼睛，她笑着说：“我想杀人。” 药时表情平静的看着她，对上她那双翻涌着疯狂的双眼，无声的笑了笑，摇着头，不再理会。 和桐原的合作本就不是真心，如果她执意对李君出手，药时也不会阻拦，甚至会暗自祈祷着，双方能够打得头破血流不死不休，免得他还要时不时担心桐原发疯。 桐原这个女人，她的疯狂是完全不计代价，毫无理智的疯，一旦她决定要杀人的时候，就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据药时所知，她在很多年前曾经因为冲动想要暗杀远航者，还差一点成功，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远航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欣赏她的能力，于是便饶了她一命，给了一笔资金，让她去发展公会势力，借此成为了八级玩家。 可惜的是，桐原完全不是这块料，拿了钱办不成事，蹉跎了好几年，事业起起伏伏，虽然勉强成为了一个八级玩家，实力排名前列，但最终依旧沦落成一个散人玩家。 到了八级，还不创办公会，也不加入公会的独狼玩家很少，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桐原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个。 “你刚才在想什么？怎么对我有杀意？你想要杀我吗？”桐原歪着头问道。 瞥了眼她握紧的拳头，药时面无表情，只是冷哼一声说道：“离我远点。” “讨厌~就算我没办成事，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趁着现在无聊，给我两个人让我杀了呗！” 药时没理她，翻看着手机，百草生刚才发来了信息，说是有一群警察正在驾驶警车朝着仓库过来，根据线人汇报，说有人举报这里有凶杀案发生。 ——李君。 药时的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李君的名字，暗叹这个女人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见到他们只是试探，便抓住这次的机会，不打算就此罢休，直接就掀了桌子，来一出釜底抽薪。 现在局势变了，这场博弈的主动权被她抢了过去。 这份心计和果断实属惊艳，环环相扣，就连药时都没察觉到这后手，看来明灵这次，还真是找到了一个好苗子。 药时勾起唇角，笑了笑，神色依旧轻松，道：“警察快来了。” “哦？”桐原挑了挑眉。 他将手机递给桐原，上面是附近的监控录像，能够看到最早到来的警察已经开始在路口布控。 桐原看向倒在门口的胖子，笑呵呵地说：“我要是自首，能不能给个宽大处理？” “不能。”药时盯着她，笑容和煦，那张清秀的脸上带着柔软的神色，仿佛两人并不是处在危急关头，而是在商量接下来去哪里逛街一样。 “我一定会把你说成主谋，毕竟，你手上可真的有一条人命。” 他说的是之前桐原杀死匹诺曹的事情，一掌穿心，监控录像可明明白白的录下了这一幕，按照法律，即使桐原是为了救人，但依旧会被判处死刑。 因为，人杀人在这个世界上是重罪。 “好吧，那我没问题了。”桐原也不纠结这个事情，耸了耸肩，又看向手机，“现在已经来了四五辆警车了，咱们怎么跑？” “没有咱们，只有我。”药时从怀中取出一个兔子面具，递给了她，说道：“你戴上这个，别暴露身份，杀了警察后，藏一把枪给我，还有……被抓住了你不要反抗，如果你被关押在监狱里，我会找个机会带你越狱！” “你怎么会有这个？”桐原的注意力在面具上，上面的兔子是个灰白相间的卡通图案，笑起来的时候只有两颗门牙，眼珠一上一下，初看还好，可越看越魔性。 “未雨绸缪。”药时笑得很神秘。 他不会告诉桐原这本来就是给她准备的，如果刚才的箭矢机关没有杀死老王的话，他就会让桐原戴上这个，直接杀人。 “好吧，给我。”桐原接过面具，咧开唇角，嘿嘿笑了声，她不再压抑着本性，想着一会的杀戮，便忍不住兴奋的浑身颤抖，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药时见她时不时的抽搐一下，眼皮微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杀人不要杀的太多，一两个就够了，超过三个，我很难将你活着带出来。”他嘱咐道。 虽然想让桐原和李君两败俱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希望桐原折在和原住民的争斗中，因为这毫无意义，不仅浪费时间还浪费人力，如果桐原就此死在这里，那之后的布置有很大一部分就不能用了，他根本无法和李君对抗，反而要远离A城，前往首都寻求别人庇佑。 桐原没有回答他，现在的她只想着要如何杀人，以及杀了人之后该如何控制蓬勃的杀戮欲，她调整着呼吸，慢慢将状态维持在最高效的时候，当她的精神高度紧张时，除了杀人，什么事情都不会在意了。 药时见此，只在心里叹息一声，知道多说无用，便径直从仓库后门的小道上离开，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给春泥发了信息，让她过来接应，药时躲在了低矮的草丛中，又回头看了眼仓库，在黑夜中，仓库里昏黄的灯光并不明亮，但在这种寂静无人的郊外，它的存在却犹如灯塔一般清晰又惹眼。 他抿了抿唇角，收回视线，在草丛中摸索着方向，朝着前方走去。 这时，有两辆警车开到了仓库门口，从上面跳下来一个身着银色性.感鱼尾裙的美艳女人，在她身旁，还有个带着防毒面罩的男人，男人全身都被防护服所笼罩，只有女人靠近时，才会表露出厌恶抗拒的肢体动作。 药时眯起了眼睛，他猜到这两人是谁，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两个人？ 他们之间怎么可能会合作？ 难道不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吗？ 疑问不停的涌出，但没有人告诉他答案，药时停了下来，他看了看前方无尽的草丛，又看了看身后的仓库，最终咬着牙躲到一处洼地，借着荒凉的草木来遮掩身形。 他开始为桐原担心，如果是对付原住民的话，他并不会如此，但如果是那两个人的话，桐原很可能凶多吉少。 药时很不甘心，所以他决定看准时机也冲出去帮助桐原，于是便从怀中掏出熟睡的戴胜，小声嘱托道：“你帮我唤来鸟群，不要太多，我有事情要做。” 戴胜点了点头。 可还没等药时说完，桐原便和那两人并肩离开，以他的眼力，能清楚的看到桐原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们相谈甚欢。 …… 当春泥从河中爬到岸上时，忽然听到了一声巨响，她被吓了一跳，连忙朝着那处看去，只见远处忽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那猛烈的火苗仿佛撕裂了半个天空，视线所及之处全是不祥的红。 “这是……怎么回事？”春泥喃喃着，四下看看，心中顿觉不安。 “呵，我打算给他们一个教训。”回答她的是从草丛里走出来的药时，他浑身都是泥土，看起来狼狈不堪，但瞳孔亮的吓人，借着背后的火光，他的脸上充满了怨恨的神色，就像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春泥疑惑不已，她不知道前因后果，却很明白，继续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犹豫了下，便开始转移话题，指着皮划艇说：“还走不走河道？” “走。”药时平静的表象下满是怒火，被人欺骗的恨意充斥着他的内心，烧灼着他的神经，灵魂和理智在火焰下不停沸腾，偏偏他又极为冷静。 “我们不回去，去找李君。” 631 家人 为什么不叫我我爸爸？ 柴君青发烧了。 他烧的脸颊通红, 全身发烫，原本那双充满灵动的眼睛也变得迷蒙起来，小孩子的抵抗力很低，一旦生病便丧失了行动能力, 他无力的歪倒在李君怀中, 不停的嘟囔着冷。 李君抱着柴君青坐在沙发上, 取出了体温计，看着上面的温度，顿时眉头紧皱, 忧心忡忡。 “40度3, 必须得去医院看看了。” 她话音刚落, 客厅迎来了让人窒息的几秒沉默。 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离开, 屋中有张天赐看着, 可以安心不用受到袭击, 可张天赐只有一个人, 一旦一家人分为两拨，可能会再次遭到袭击, 他们能侥幸逃过一次实属不易, 再来第二次, 恐怕没这么幸运了。 古来倒是能带着一家人一起去医院，但是这也不安全，医院的人员流动密集，又有各种限制, 张天赐无法正大光明的出现在那里，他不在，便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 在刻意停顿了一会后，古来深吸一口气, 取出外套披上，将柴君青从李君那里接过来，直接抱在怀中，“你带着橙橙去住酒店，我带着青青去医院！” “我……”李君的声音有些哑，“我跟你一起去。” “别闹了。”古来笑了笑，安抚着说道：“让天赐跟着你们，医院里人那么多，应该不会有事……” “要是在半路上遇到诡异了呢？” 柴君橙红着眼睛，她手中拿着刚翻出来的退烧贴，给弟弟贴上，声音微哑，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爸爸，我、我去把诊所的大夫叫过来，在家里打针不行吗？你能不能别出去？” 她今天是真的被吓坏了，先是遇到张天赐这个被烧伤的小鬼，后来又是一群无头的黑暗影子袭击，尽管妈妈护着她们躲过了这次的袭击，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自己家是被盯上了，要是贸然出去的话，肯定会死的！ “对啊，可以把大夫叫过来！”柴君橙的话提醒了李君，她眼睛一亮，说道：“我有张大夫的电话，直接打电话让他过来吧。” 说着，李君就赶紧给附近诊所的大夫打了电话，可是打了好几次，都无人接通，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还是要去医院。”古来定了定神，拍着李君的肩膀，让她留在家里照看柴君橙，自己则带着孩子往医院走。 “爸爸……我不去，不去医院……” 柴君青努力挣扎着动了动，抽着鼻子，小心翼翼的看着站在门边和乌鸦玩闹的张天赐，心脏跳得厉害。 之前被袭击的时候，姐姐因为护着他，没有看到是谁打跑那群怪物的，但他却因为角度关系，看的很清楚。 将那无头怪物吃下去的是一个留着娃娃头的女孩，那个女孩在杀死了怪物后，还和张天赐点了点头，两人似乎早就认识。 而女孩临走之前看了他一眼，也就是这布满杀意的眼神，在柴君青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一道伤痕，使他承受不住压力，立刻发起了高烧。 柴君青抽了抽鼻子，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又不敢去说，害怕将这些说出来，会让这个本就危险的家庭状况更加难过，要是张天赐也发了疯，那他们可就真的逃不了了。 他是年龄小，平时又任性，可这不代表他是个笨蛋，家里发生的事情他猜出来一些，爸妈前几天的离家和姐姐今天回来时的异样，他全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家里人会瞒着他，他也无力改变现状，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做些什么，至少……不能成为拖累。 “青青，没事的，爸爸带你去打针，你打了针就能好。”古来摸着柴君青的额头，小声的安慰着说：“青青，你是小男子汉对不对？男子汉可不会因为打针就退缩的。” “我，我不是怕打针。”柴君青鼓着脸颊，浑身被烧的无力，汗水浸湿了衣服，整张脸看起来毫无血色，他摇着头，很认真地说道：“爸爸，有鬼袭击我们，要躲起来，不要管我……” “这……”李君一怔，和古来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差异。 他们都认为柴君青年幼，不可能会懂这些，现在看来，倒是他们肤浅了。 “哪里有鬼？”柴君橙一步跨了过来，狠狠掐着弟弟的手背，用着最大的力气怒道：“你在胡说什么！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柴君青顿时觉得委屈，泪水积聚在眼底，嘴唇动了动，没敢哭出来。 柴君橙愤愤不已，家里本来就够乱的了，弟弟还在这里搞事，他不动动脑子想想，能当着张天赐的面说鬼的事情吗！ “爸爸，我们都一块去医院。”柴君橙紧绷着表情，盯着古来不肯移开视线，开口道：“你不要想扔下我！” “橙橙……” 李君摇了摇头，刚要劝柴君橙不要任性，古来忽然说道：“我还认识个医生，不知道他能不能来？” 说完后，古来直接拿起手机，翻找着他山石的号码，自从他接过他山石给的包月钱，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并不是不想见，而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去和他山石对话，不过两人平时通过鸟类传递信息，倒是知道彼此的近况。 现在时机正好，古来可以借此机会，让他山石名正言顺地过来帮忙。 视频通话很快就被接通，他山石正好下班，他看向古来，挑了挑眉，问道：“柴师傅？” “哎是我！不好意思啊沙医生，这么晚了打扰您，我孩子发烧，能请您过来看看吗？” 他山石嗯了声，他让古来将手机对准了柴君青，看了一会，严肃地说道：“让孩子来医院，40度是高烧了，不打针不行，我不是儿科的大夫，没法去你家里，现在我刚下班，可以直接帮你们去急诊挂号，尽快过来！” “我们不太方便……”李君犹豫着凑过来，“沙医生，您能到家里吗？” 他山石眉头都拧起来了，还没等他训斥，古来便当机立断，抱着柴君青下楼了。 李君和柴君橙连忙跟着一起走，看着一家人风风火火的连门都没关，正在阳台和八分钟玩闹的张天赐幽幽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爸爸，还真是粗心啊……” 八分钟甩了甩头，表示不同意，粗心的不是古来，而是他的家人。 张天赐嘟着嘴，自己走过去将门关好，又回到阳台，趴在栏杆往下看，可因为天色太黑，什么都没看清，只能模糊的看到几道人影快速朝着远处跑去了。 “真好。”张天赐戳了戳八分钟的脑袋，掩饰不了自己的羡慕，“爸爸好爱他的家人啊……” 八分钟一怔，忍不住仔细地看着他。 小孩的外表早已在火焰的灼烧下看不出本来的样貌，不做表情时，很难让人知道他的情绪，但张天赐的眼睛是一闪明亮澄澈的窗户，在那里，八分钟看到了单纯又善意的羡慕。 只是羡慕。 没有嫉妒。 “我的亲爸爸是个很有钱很有钱的人，他很胖很胖，我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比之前胖了一圈，所以我有时候会很嫌弃他，不肯和他说话，但这也没什么用啊，他根本不在乎我和不和他说话。” “他从来没有抱过我，也没有给我买过玩具，更没有对我笑过，他几个月才会回家一次，每次见到我，只会给我钱，我妈妈说那些钱就是他爱我的证明，还说他其实很疼我，我开口要什么东西他都会给我买……这倒是真的，他给我买过一架直升机，我还坐着飞机上过两次学。” “妈妈虽然说有钱就好，可是我能看出她过的也不开心，她每次在爸爸过来时就会认真打扮，在爸爸走了后，又会忍不住生气，有时候还会打我，我不怕被打，只要妈妈可以高兴，她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妈妈打完我就会哭，一边哭一边跟我说对不起，后来她又认识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很高很帅，和爸爸完全不一样，可是他没有钱，但妈妈一点也不在意，她和那个叔叔在一块时，每天都在笑，我喜欢这样的妈妈……只是，后来妈妈带着那个叔叔和爸爸见面后，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爸爸又给了我很多钱……我一点也不想要，钱又不能代表爱，我只想爸爸和妈妈在我生病的时候，抱着我去医院，而不是让家庭医生照看我……” 他很寂寞。 八分钟看出了张天赐此时的心情，虽然是作为穷人长大，不太能理解张天赐这种明明有钱却还是很难过的心里落差，但是他明白一个人在生病时孤零零的感受。 那是一种很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脆弱，随着时间的流逝，会逐渐侵蚀心灵。 八分钟是幸运的，他的身边有小贝陪着，而张天赐却什么都没有。 可怜得让人忍不住同情起来。 八分钟伸出翅膀，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张天赐呜咽了两声，抱着八分钟大哭起来。 “我好想让爸爸看看我啊……他为什么从来都没有看过我？” 面对这样的疑问，八分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能做的，就只有陪在张天赐的身边。 就在这时，门又一次被打开了，古来走了进来，他一眼便对上泪眼朦胧的张天赐，神情微动，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哇——！”八分钟叫了两声，做了几个动作，古来心中了然。 他朝着张天赐伸出手，轻轻将他拥入怀中，语气温和地说道：“天赐，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医院看看弟弟吗？” “柴，柴叔叔？”张天赐瞪圆了眼睛。 “为什么不叫我我爸爸？” 古来微微笑了起来，尽管他的脸上难掩疲惫，但是双眼却蕴含着一种温暖和鼓励，他说： “天赐，我想了很久，还是想问一句……” “你愿意当我的家人吗？” 632 女友 或许，这是她没有退路的豪赌呢？…… “确定是这个小区吗？” 春泥拿着手机, 神色略有些不安地问着，“好破啊，怎么找人？” 药时就在她的旁边站着, 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他的双眼在路灯的照射下, 有一种冷冽的光芒，让人不太想要靠近。 “我尽快找到他们的门牌号。”百草生开口，他盯着春泥看了一会，忽然压低声音说：“你别和他靠的太近，我担心他会对你出手。” “啊？”春泥一愣。 “别忘了, 我们可是普通人啊……”百草生意有所指，“死了两个人呢了, 都是跟他有关，我要是你的话，根本不会和他见面。” “可、可是我们在合作啊？”春泥又看了药时一眼，默默的远离了他, 小声地说：“再说了，我觉得他要是真的想要动手，之前见面的时候，就该将咱们一网打尽了，还用留到现在？” 百草生笑了, 他反问道：“你认真的？” 春泥急忙道：“当然啊！我肯定很认真！” “呵。”百草生暗自摇了摇头, “做好事还要被人算计，这年头啊，好人果然难长命！” “你什么意思？”春泥有些不爽地问道。 “我说，你是把我当成傻子来看了, 对不对？” “你！” “好了，既然你不听劝告，那我也无话可说。”百草生结束了两人的通话，他盯着面前的电脑页面，看了一会，将查出来的李君家具体住址发了过去，自己则向后倒去，窝在椅子里舒服的喝着咖啡。 香醇的咖啡在口腔里蔓延，百草生抿了抿唇，对着坐在一旁的女人说道：“看来，她没救了，把她的名字划掉吧。” “为什么这么说？”女人嘴角噙着笑，她的长相很普通，五官也不出色，唯独一双眼睛，美的实在是夺目，就好像是澄澈明净的黑色水晶。 “理由有两个。”百草生有意试探，便故意多说了一点，“第一点，她是个自作聪明的人，认为自己只要示弱就不会有人将她当成重点，呵呵，她也不好好想想，能爬到这个位置上，哪怕是头猪，都是底层人眼中的暴龙猪，不可能会有人对她放松的。” “第一点，她在欺骗我们。” 百草生颔首，看向女人，眉眼间带着一种倨傲，“她早就和别的人立下合作的关系，现在不过是两头通吃，两头下注，我说得对吗？” “或许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还有第三点？”女人依旧在笑，她走到了百草生面前，一手按在他的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拽起他的领带，眸光深暗，眼神犹如刀刃一样，刺在他的身上。 “什么第三点？”百草生倒是没有动，即使被她居高圈在椅子上，两人的距离超过安全防线，随时都可能会暴起杀了对方，他的气势也不曾有过任何虚弱。 他在纵容女人的靠近。 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他们的眼神对视着，这样近的距离，互相清楚的看到了彼此的野心，他们露出相同的笑容，呼吸几乎都能打在对方的脸上。 “或许，这是她没有退路的豪赌呢？”女人轻轻含住了百草生的嘴唇，颇为强势地逼迫他张开口，就在百草生顺从之时，她忽然用力，咬破了他的嘴唇。 他们都尝到了相同的铁锈味，百草生痛的嘶了一声，女人倒是笑意更深，她抚摸着百草生的脸颊，白嫩的手指与百草生脸上粗糙的皮肤极为不衬，但是女人忽略了这点，她扔掉了西装外套，解开了衬衫上的两颗纽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凑到百草生的耳边，轻声说道：“别把女人看的太简单，我们如果想要杀你，有千万种办法能让你死的无声无息。” “那么，你承认和她合作了？”百草生这次倒是主动了一些，他伸出手，用力地按下了女人的头，手指插.在柔软的发丝中，暧昧地抚摸着，“这是你拉拢我的诚意？” 说是这么说，他的眼睛里却极为清明。 女人的投怀送抱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影响。 这份亲昵之下所带来的危险他心知肚明，百草生并不打算现在放弃药时，他需要两份筹码来增加自己的重量，目前他还会和药时继续保持联系，这样的话，等药时死了之后，他就有机会拿到那枚操控鸟类的硬币。 不过这并不容易，盯着那枚硬币的人很多，桐原和春泥肯定也想要，哦，不对，忘了桐原已经背叛他们了……那就是说，这争抢的人数还得再扩大一倍。 女人冷笑，随即站直了身体，用力甩了他一巴掌，“蠢男人！” 百草生被打的有些茫然，他盯着女人，不知道她又发了什么疯。 “给我滚！你就是这么对待女朋友的吗？！”女人气的胸口起伏，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哆嗦“我是在和你聊公事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出卖身体的吗！” 百草生沉默了一会，他叹了口气，双腿朝着地面一蹬，椅子的滚轮便转动起来，使的他迅速离开了女人的桎梏。 “首先，你要确定两件事情，第一点，这里是我家，滚的不该是我。” “第一点，我不记得我在这个世界上和你交往了。” “即使有，那也是前女友。” 百草生心中忍不住地叹气，面前的女人确实是他的女朋友，两人在同一个世界，一起被选中进入了游戏，还非常好运地一路扶持，双双走到了八级。 可惜的是，他们可以共患难，不能同富贵。 成为八级玩家，需要考虑的就不再是艰难活下来这件事情，而是如何活的更好，获得更大的权力。 百草生想要走的更快，更好，他一直拼命着找寻着能够通往九级的路，只要成了九级，他们就再也不用与其他78人共同享有八级的特权，而是成为顶点人物。 但女友不同，她要的是稳妥，而不是激进，能够走到八级，她已经很满足了，不准备继续陪着百草生一起，于是两人就这么有了矛盾，随着时间的推移，矛盾不仅没被解决，反而越来越激烈，以至于到了分手的地步。 两人分手之后，女友算是净身出户，根本没要团队中的任何东西，百草生本来还于心不忍，可是没成想，她转身加入了远航者的团队，甚至真的摸到了九级的边缘。 而他，却毫无变化，依旧在浑浑噩噩地做着无用功。 “我去你大爷的前女友！你做了不敢承认吗？” 女人已经快要气疯了，她指着百草生的鼻子骂道：“你就真的要和我杠到底吗？！” 晚晴。 这个名字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没有被喊出来。 百草生眉眼郁郁，面上无一丝表情，抿着嘴没有说话。 晚晴见他如此，心中凉了半截，她性子傲，本来就是瞒着队伍其他人，拉下脸，放下自尊想要找他，就是想给彼此一个面子，但现在看来，百草生这混蛋压根就不想复合。 ——他彻底放弃她了。 两人互相僵持着，谁也不曾再开口，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良久，晚晴开口，她的脸颊白到透明，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死死盯着百草生，牙齿发着抖，一字一句的说：“既然这样，我成全你，咱们，彻底完了。” 虽然早有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是百草生还是忍不住心脏抽痛，他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来维持着表情，身侧的手指微微颤动，仿佛在抗衡那悬挂在他头顶上的傀儡线，也好像是让灵魂随着这句话一起飘走。 他不可能会同意复合的，如今横贯在两人中间的，不仅仅是彼此的追求了，还有更无奈的现实。 他认清，自己不如晚晴，没有晚晴的帮衬，他将公会经营的越来越差，根本无法帮助晚晴，甚至还会成为她的负担。 跟着远航者很好，至少比跟着他一起吃苦要好。 毕竟远航者对待自己人向来不错，当初为了春风笑还花费巨资找人跟在他身边当保姆，照顾的面面俱到，一路顺风顺水的拉扯到了八级。 为了晚晴的前途，他不能这么自私地拉她下水。 晚晴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她在临走前将一个U盘甩在百草生脸上，骂道：“便宜你了混蛋！” 百草生低着头，眼神暗了一瞬，又很快收敛。 他观察着U盘，这是一个金属的四方形U盘，做的有些像刻章，打开U盘后，里面只有一个需要安装的软件。 他按照步骤安装后，发现这是个监控系统，一共八个摄像头，其中四个没有人，剩下四个则对准了不同的地方。 一个是一家四口赶往医院的画面。 一个是药时在小区问路的画面。 一个是桐原正在警局和人聊天，看起来应该是索菲娅。 最后一个则是对准一间学校。 这是一间空洞破败的中学，大片大片被火烧过的痕迹，而在那被熏黑的教学楼里，似乎还有着隐隐约约的身影。 百草生的神色凝重了许多，他知道这间学校，是A城的十大怪谈之一，十年前被人刻意纵火毁掉的第五中学。 “哈喽~” 桐原的声音从电脑传来，百草生将注意力放到了她的身上。 桐原倒是挺开心的，眼角眉梢皆是餍足，在她身边有个穿着暴露的女人，从这倒是能猜出是索菲娅。 只有她，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强吻桐原。 嗯…… 桐原背叛石锤了。 但百草生倒是没多少愤怒，他对几人临时组成的团队本来就不怎么信任，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想到，如果把视频给药时看，不知道他会不会气疯？ 633 表姐 你是不是因为李姨公司那件事来的…… “李君？那是谁？” “不认识啊？” “咱们这有叫这个名的吗？” …… 看着居民那茫然的眼神, 春泥的心中有些焦躁，她不知道自己哪一步做错了，又或者是找错地方了？怎么在这个小区里连问了十几个人, 都不知道李君是谁？ 在她怀疑李君是有意隐藏身份的时候，忽然在路边看到了一辆正好停靠的出租车, 顿时眼睛一亮, 拽着一个正在水果摊买水果的小伙子，重新问道：“你知道谁家开出租车吗？” “出租车？只有柴叔了吧。”那小伙子一愣，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很俊秀的脸，只是额前的刘海被染成了一种很扎眼的荧光蓝, 使人的视线不自觉的被吸引着朝着那里看去。 “对对对，姓柴！”春泥终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 她记得之前看过药时给的资料，李君的丈夫姓柴。 不过，想到这，她又忍不住朝着那在小区随意溜达, 不停的和一些老头老太太聊天的药时看去，目光透着被迫工作的哀怨。 “你找柴叔是想包车吗？”小伙子打量着春泥，对此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柴叔好像不给包车，你要是需要用车, 我认识别人, 也可以给你介绍。” “不不不，我是来找李君的！”春泥赶紧按下了他要掏手机的手机。 “李君？谁？”小伙子露出疑惑的表情，挠了挠头，转而问着水果摊的老板, “叔啊，你知道这谁吗？” “柴师傅的对象。”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嘴里叼着根烟，动作利落的给称了几个苹果。 “啊？李姨就叫做李君啊？”小伙子恍然大悟，“我还以为她叫做李抠门呢！” 老板乐呵呵地说：“你小子有种当着她的面说，看她抽不抽你？” “那可不敢。”小伙子连连摆手，接过苹果就要上称。 水果摊老板忙完这一单，又有些警惕的看着春泥，问道：“你找她干什么？” “我是李君的表姐，过来看看她。”春泥的这具身体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妇女，笑起来的时候，有种亲切感。 老板更加疑惑，“大晚上的过来看看？” 春泥心里一惊，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解释，那蓝色头发的小伙忽然压低了声音说：“你是不是因为李姨公司那件事来的？” “什么？”春泥一愣，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不妨碍她装傻，顿时点了点头说：“是啊……我们好久没联系了，一听这事就赶紧过来看看。” “那你们可要小心了。”老板左右看了看，满是沟壑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犹如带着厚重的面具，他的整张脸仿佛被固定住了一样，只有浑浊的眼珠在盯着春泥，一秒都不肯离开。 而他身旁的小伙，则露出了一种很轻松的笑容，这笑容但看毫无问题，可放在老头身边，就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寒意。 春泥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她的双手握紧，眼角的余光则寻找着能逃离危险的路线。 万幸的是，这两个人并没有攻击，老头只含混的说道：“李君的公司有人被诡异杀了，最近很多人来找她。” 春泥动作一顿，她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如果真的有很多人的话，那她和药时冲过去找人，就是自投罗网。 那老板又道：“我还听说，警察也派人了，不过我倒是从没在小区里见过。” “这样啊，谢谢你了……”春泥连声道谢，又问了几句，都没得到任何回应。 自知得不到情报，她就直接离开，水果店的老板坐在了躺椅上，悠哉的抽了口烟，看向站在摊位前的小伙，“小宋啊，你瞧瞧咱们这张嘴，刚说到柴师傅一家，现在就有人问了。” “你刚才跟我说的是真的吗？他们真的被诡异缠上了？” “啊？我不知道啊？”小伙憨憨一笑，“叔，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你故意造谣，想报复去剪头不给钱的李抠门呢！” “哈哈哈叔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滚滚滚！别在这碍眼！” 老板不耐烦地赶走了这人。 小伙笑了笑，倒是不生气，他晃荡着拎着手中的苹果，没朝理发店走去，反而是拿着手机躲在一边发了信息，将这里的事情说了一下后，很快，古来就给了指示。 【去小超市，和方念配合，让他们去我家。】 蓝宝石歪了歪头，吹了下头上的刘海，对着这条信息感到莫名其妙。 古来人又没在这里，他们一家都去了医院，让这个女人去他家里做什么？ “他们。”当蓝宝石将信息递给朗月星的时候，这人很敏锐的点出了关键，“两个人以上的队伍，他们肯定会有分歧。” “就算我说有警察？”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朗月星拿着苹果削皮，他的手很巧，削皮的时候，苹果皮一直没有断过。 “他们没有犯罪，只是过来看看被诡异缠上的表妹，表示了下自己的慰问……做这些事情，警察为什么会问？最妙的是，现在李姨一家都不在这里……” 朗月星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了蓝宝石，后者接过，大口的啃了一块，苹果沙沙的口感让他觉得很好吃，于是他也笑了起来，“这位‘表姐’作为娘家人，就可以借口等人，理所当然的可以进入家门。”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让我们俩配合。” “咱俩的身份用来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超市的门外有个熟悉的身影，那女人跟在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身后，神色有些谦卑，少年则倨傲的扬着头，白色衬衣的胸口口袋里有个正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戴胜。 “来了。”朗月星说。 蓝宝石也跟着点了点头。 他们立刻移开视线，假装是在互相对话，而蓝宝石则摊开工具包，整理着剪发用的剪子。 春泥没注意到他们，只忧心忡忡地说：“真有警察怎么办？我们不能跟警察见面啊……” 药时看了眼春泥，眼角眉梢全是遮掩不住的嘲意。 他知道春泥在装，但他并不急躁，反而饶有兴致的等待着春泥的破功。 “正常啊，李君的心机那么重，她又很谨慎小心，为了自己的安全，肯定会借助所有能够利用的力量，如果没猜错的话，她身边可能不止有警察。”药时说。 警察的力量不算太麻烦，麻烦的是索菲娅……刚才桐原没详细说她们相遇时的场景，但根据药时的猜测，能够让老王的诡异学生都败下阵的，肯定是更厉害的诡异。 是的，诡异。 药时向来不惮以最恶劣的猜测来想象敌人，李君作为明灵的继承人，所拥有的情报和对副本的掌控度，就不是他们这种孤身进入副本的八级玩家可以媲美的。 因为没有女人会讨厌明灵，哪怕是那些不加入巾帼会的女性玩家，都对这个愿意舍身帮助其他女人的明灵抱有好感。 在彼此不威胁性命的前提下，她们不会介意给明灵和她的团队提供帮助。 如果单单只有一个人的话，还不足为据，可要是有十个，一十个玩家呢？ 八级玩家的群体中，女性就有26人，纵然死掉了几个，可这也无伤大雅，在明灵改变政策不对男人下杀手时，很多男性玩家对她的态度也改变了，认为可以和她进行合作。 所以药时认为在当前这个时代，真正能够破局的人只有明灵。 天时地利人和，她已经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人和。 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势力，不借助任何规则的束缚，仅仅靠着彼此喜好来维持，脆弱又坚韧，单薄又重要。 虽然药时不喜欢明灵，可如非必要，他也不太想正大光明的对着她的人下手。 他甚至怀疑起桐原之所以没有杀掉李君，其实并不是因为索菲娅的出现，而是跟她们做了交易。 又或者，两人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自桐原出现以来，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在演戏……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又瞬间被他否决，药时不认为桐原会听从一个非八级的玩家命令，两人的接触应该就是在几个小时前的那场袭击。 一想到这袭击还是他给安排的，药时心里就怄的要命。 “你去超市买点东西。”药时轻轻笑了起来，他已经想好了与李君接触的理由。 “买什么？”春泥掏出了钱包，看着里面的几块零钱，面露难色。 因为她这具身体的职业是在菜场卖鱼的阿姨，平时收款大多都是顾客扫码，但那些钱都到了老公手中，她能得到的只有一些零散的钱，之前买了皮划艇花去两千，剩下的只剩下几十块了。 “上门礼物，总不能空手过去。”药时说。 春泥暗想你这是真把自己当客人了？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直接进了附近的一家小超市，刚一进门，便被一股血煞之气逼迫的后退了一步。 “嗯？来客人了？”站在超市收银台的郎月星抬起头，他对着身旁的人说道：“你先等等，我招呼下客人。” “好巧，姨，你也来买东西？”蓝宝石放下手中的工具，对着春泥笑了笑。 “啊？”春泥一怔，看着蓝宝石，也觉得很巧，她心中警惕，面上不动分毫，只笑了笑说：“空着手去人家家里不太好看。” “哦哦，那你们买吧，要我给推荐吗？”蓝宝石拍了拍郎月星的肩膀，笑的特别开心，“你给便宜点呗，人家是李君阿姨的表姐，算来算去都是一家人。” 郎月星白了他一眼。 却没有落他的面子，点了点头，说道：“行，姨你挑吧，到时候给你打个九折！” 蓝宝石也笑眯眯的，“啊对了，李姨她们一家人都去医院了，姨，你可以去他们家等着，小方有钥匙！” 634 开心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平等…… 拿着小超市老板给的钥匙, 春泥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她看着药时，心头疑惑, 欲言又止。 药时在门外将一切都看的清楚，对上春泥的视线，略微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声张, 直接走人。 春泥苦着脸拎着刚买的一箱奶和一桶油, 往李君家所在的单元走去。 她低着头，由于拎着的东西比较重, 走得有些晃晃悠悠，幸亏超市离她家不远, 要不春泥还真不想干了，药时就在一旁看着，双手插兜, 也不打算帮忙。 “你说，这会不会是陷阱？”春泥沉默了一会, 忽然问道。 “别说废话。”药时神色冷淡，“李君的问题不重要，现在要考虑的是留在她家里的东西是什么？” 陷阱？肯定是陷阱！而且是非常明显的阳谋，李君就这么明晃晃将自己家庭住址暴露出来，为的就是引他们去那里。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地在他们到来之前, 就直接离家了呢？ “这不对啊, 她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的？还能提前走？”春泥更疑惑了。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了药时那阴沉沉的目光，愣了愣, 随即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你怀疑我？！我怎么可能和李君是一伙的？要真是这样，我早就跑了啊！还用和你待在一起吗？” 药时继续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她，那种眼神让春泥很不舒服，就好像她不是一个人，而是被扔到菜市场的肉一样任人挑选。 她也是八级玩家，能力不比药时弱，要不是进这副本时，身体被限制在一个快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身上，她怎么可能会放下身价甘心当小弟？！ 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燃起，她抿紧嘴唇，不肯让这怒意影响自身判断。 但还是没忍住，将手中的奶和油朝着药时身上一扔，迈着短腿径直往他那里走去，不知为何，越是靠近，她的怒意逐渐消弭，反而变得从容不迫，面色平静。 药时不动声色，两人都知道，这怒火会一直存在下去，在她平静的表面下，是汹涌的暴风雨。 “你这么对我，因为我是女人？”春泥问道。 “是，你是女人。”药时拎着奶和油，依旧笑眯眯的，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说：“李君也是女人。” “在这个世界上，女人不值得信任，毕竟我刚刚才被女人背叛，你要给我点时间，让我适应。” 春泥眯起眼睛，她明白药时的顾虑，李君作为明灵的继承人，确实会受到一些女性玩家的帮助，可这不包括她。 如果是别的副本，遇到李君，帮就帮了，但这里不同，这可是燎原火留下的世界！尽管她没有见过燎原火，也不曾接受过任何属于燎原火持有过的物品，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因为燎原火而受益匪浅。 当初春泥是在燎原火死后才成为玩家的，她爬到七级末尾的时候，其实八十人的八级玩家位置差不多已经定好了，仅有的一两个空位按照顺位排，也不会轮到她，毕竟那些八级玩家都在看着这位置，想要给自己人用。 她无权无势又无背景，再加上能力与某个人重合，所以几乎没有人会看好她，春泥自己其实也快放弃了，但是，就因为在夺位尾声时，有人说发现了燎原火的遗物，顿时吸引了一大批人前去抢夺，结果不知道是谁惹毛了远航者，他就干脆的毁了一整个星球，直接将她前面威胁最大的空位继承者给杀了。 高级玩家们也是乱作一团，于是，春泥便趁此机会崛起，十分走运的得到了八级玩家的位置。 在那之后，她就非常感谢燎原火和远航者，可惜的是，远航者不打算招她进团队，否则，春泥将是药时高攀不起的人。 不过多想无益，她现在来到这个副本，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找到燎原火的遗物，并且确定遗物中的种子到底能不能让她登上九级！ 九级！ 这是所有八级玩家的心心念念的位置，到了他们这等地步，已经进无可进，同时也走到了悬崖边上，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想要逃离这种命运，唯有成为九级，打破那个被禁锢的通道，才可逃过一劫。 所以，春泥怎么可能会为了明灵或李君就放弃这条路？！ 任何人阻挠她的人，都该死！ 她跟着药时，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药时是汗青之册的副会长，这个据说从上纪元传下来的公会同时也负责记录着游戏历史，作为副会长，药时肯定知道一些隐藏情报。 “我不会。”春泥往四周看了看，恼怒地瞪他一眼，“这事不要再说了，我不可能和她组成同盟。” “如果她拿出你想要的东西呢？”药时反问。 从刚才在仓库外草地偷看到的画面，那个跟在索菲娅旁边身穿防护服的男人，应该就是春风笑。 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玩家，他背后站着远航者，作为排名第一又继承了燎原火大半道具的顶级玩家，万一他和巾帼会合作……两者所蕴含的能量可以直接碾压副本中的所有人，到时候，就算药时加入了黑游，也无力回天了…… 虽然目前没有情报显示远航者来到这个副本，但是药时很肯定，他一定会来。 从他看到的记录中，远航者与燎原火关系匪浅，要么两人是朋友，要么就是敌人，只要有燎原火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远航者。 “别说傻话。”春泥用他的话噎了回去，“你知道这不可能。” 成为九级是何等重要的事情？任何八级玩家只要掌握了这个，肯定不会愿意和别人分享，那条路，可窄的很！ 药时笑了笑，他停下脚步，仰头望了望头顶的高楼，说道：“一会我先进去，你跟在我后面。” 春泥点了点头，她不想争抢这第一个去敲门的角色，以她现在的身体，真要是遇到袭击，跑都跑不掉。 药时是小年轻，他想往哪里蹿都行，一般人追不上的。 拿着钥匙，两人开了门，药时先走了进去，这屋里地方不大，带着陈腐家具的气味，可能一家人走得急，阳台的窗户没关，夜风吹来，刮得纱窗发出一阵古怪的声响。 药时站在客厅，他看了一圈，屋中并没有异常，便放下奶和油，打算进卧室看看。 “哇！哇！”这时，从厨房里飞出一只黑色的乌鸦，带着迅捷的速度，直冲着药时而来，要是被它啄上一口，估计要掉一块肉。 “咕咕！咕咕！”一直在药时口袋里呆着的戴胜叫了两声，那乌鸦猛地停住，它扑扇翅膀，歪着脑袋，警惕地看着他们。 “哇！” “咕咕！” “哇哇！” “咕咕咕咕！” 也不知道两只鸟是如何交流的，但在戴胜叫完之后，乌鸦身上的敌意消退了许多。 他调到空调机上，居高看着走进来的两人，也不打算离开，就这么监视着。 “这是……”春泥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有一只乌鸦，她犹豫了一会，开口说道：“李君不是怕鸟吗？怎么家里会养乌鸦？” 怕鸟是药时从柴君橙那里搜集到的情报，小姑娘对男朋友不设防，只要给了钱，什么都说。 本来这是那蠢弟弟为了早日见家长，又不被柴君橙父母暴打才套出的情报，现在全便宜药时了，他给桐原的资料也是来自于此，而小姑娘从来没说过家里养了只乌鸦…… 这只乌鸦的出现，要不是柴君橙根本就没有完全信赖那蠢弟弟而刻意隐瞒，要不就是作为原住民的李君害怕鸟类，而作为玩家的李君则不害怕鸟类，这种角色扮演，也是合理的。 比起春泥的惊讶，药时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他早就猜出李君在装作害怕鸟类，为的就是给自己增加弱点，一旦有人针对这弱点进行攻击，她就能出其不意地反击。 老奸巨猾。 药时心中想着。 他将戴胜放了出去，仔细观察着那只乌鸦，戴胜靠近了比它体型大很多的鸟类，但奇怪的是，这乌鸦并不攻击，反而弯下了身子，任由戴胜跳到他的头上作威作福。 “这是……被收服了？”春泥问道。 “嗯。”药时点了点头，吹了声口哨，让戴胜在屋子里飞来飞去，借着捕捉戴胜的动作，他迅速翻开了客厅的各种隐蔽角落。 然后，在茶几的烟灰缸下看到了一枚金色硬币。 硬币上雕刻着一种不知名的花。 和他从颜无暮手中得到的硬币一模一样。 药时将硬币握在手中，电光火石间已经想明白一切，所有断掉的信息也都接连了起来。 李君是策划击杀八级玩家的真凶，她手中掌握着一种暗处的渠道，能够快速察觉到八级玩家的位置，以颜无暮为起点，借着他开始将A城的其他八级玩家全部打尽。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是，李君做的十分成功。 颜无暮死了，匹诺曹死了，桐原叛变，百草生态度暧昧，现在只有他和春泥两人算是一队，可是以他的性格，又很难全身心信赖春泥，至此，聚集了这么多位八级玩家，在普通副本里毁灭世界都足够了，结果还是要单打独斗。 药时叹了口气，心中升起了对李君的敬佩，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见见这个女人，和她聊一聊，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 “真厉害啊……”药时轻笑，他手中把玩着那枚硬币，在指尖弹起，发出清脆的一道声响，硬币被弹得极高，几乎要碰到天花板。 春泥下意识地顺着那声音看去，也就是在这时，从她背后的阴影里，突然多出了一个虚幻的人影，那影子无声无息，双手高举，化作一道镰刀，就要刺中她的心脏。 药时瞳孔紧缩，顾不得开口示警，瞬间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朝着春泥扔去，春泥也反应迅速，往旁边一躲—— 但她没有想到，这一躲，脚上正好踢中了买来的油，她的鞋子将油桶踢爆，橙黄色的液体瞬间流满了客厅。 “快！过去帮她！”药时指挥着屋中的两只鸟。 乌鸦和戴胜立刻从空调上飞起来，它们毫不顾忌地朝着春泥飞去，在黑影下一次攻击之前，戴胜啄掉了春泥的左眼球，乌鸦则用利爪抓烂了春泥的喉管。 鲜血喷洒而出，那艳红的血与黄色的油混杂在一体，春泥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里死掉。 不行！ 我不能死！ 我绝不能死！ 春泥的喉咙破了个大洞，她所有要说的话都变成了模糊的“嗬嗬”声，就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扯下发出的声音。 春泥死死捂住喉咙，她仅剩的那只眼已变得一片赤红，半张脸被血污覆盖，绝望地望着药时，眼神充满了不甘和恨意。 药时愣在原地，他没想到两只鸟完全不听命令，竟然杀了春泥，“你们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从阳台处打开的窗户中忽的涌入了数百只鸟，每只鸟都带着凶戾之气，绕开药时，径自朝着春泥而去，不过半分钟，她身上便血肉模糊，在痛苦中彻底咽了气！ 而在之后，鸟群更是变本加厉，开始抓挠她的尸体，将她的血肉撕成一片片的，每撕下一片，那鸟就会从窗户离开，直到所有鸟儿全部飞走，留在原地的是仅剩一片血渍的狼藉。 他的戴胜和李君的乌鸦，正叼着抹布在擦着血迹。 “这算什么……” 药时在这期间不发一语，他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春泥被分尸，未曾预料的情况让他手足无措，原本的优越彻底消失，在确认自己已经翻不了身后，他的双眼逐渐涣散，无神地看向那两只鸟。 “原来……我只是一个笑话啊……” …… 看着手机监控的画面，古来勾起了唇角，他靠在树下抽着烟，一手则摸了摸八分钟的背部，说道：“做的好。” 八分钟快乐地张开羽翼，随后就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他的能力是操控鸟类，在精神体控制了戴胜和一只随意找来的乌鸦后，他还在分神召唤了几百只鸟，精神压力极大，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正好可以睡上一觉。 “晚安。”古来低垂眼眸，语气温和地说着。 他呼出一口烟气，对着身旁穿着白大褂同样在抽烟的乌衣巷笑了笑，“你知道，我最喜欢这世界的地方是什么吗？” 他山石久久凝视着他的双眼，没有回答。 他知道，古来并不需要他的答案。 古来说： “我最喜欢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人被杀，真的就会死。” “这实在让人感到开心，不是吗？” 他山石点了点头，“没错，真开心。” 635 手段 ——他在乘虚而入。 就在古来出去抽烟之后, 柴君青的高烧并未消退，打完针后反而加重了，高烧烧成肺炎, 医生建议留院观察，这可把李君给吓坏了，为了能够更好的治疗，她也没犹豫, 立刻去办了入院手续。 说来也是奇怪, 李君刚将费用交完，柴君青的烧便瞬间退了, 他晕乎乎地躺在床上，也不说难受, 半眯着眼睛要睡不睡的样子。 柴君橙摸着他的额头，用酒精擦拭着弟弟的手脚，口中轻声哼着歌, 哄他入睡，李君过来看到这一幕, 眼眶微红。 “我来吧，今晚你也累了，一会你爸回来，你跟着他回家睡觉。”李君接过了酒精，“我留在这里照顾弟弟。” “爸爸他……”柴君橙抿着嘴唇，神色不安得朝着窗外看去, 犹豫着说道：“妈, 我睡不着……”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谁能睡得着？柴君橙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有诡异跟着回家, 别看她平时不拿尸体当回事，可真的遇到诡异心里慌得不行，她很清楚，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情，就得家破人亡了。 最可怕的是，这种事情还没法和别人说，也不能向警察求助，万一被那个诡异小孩知道，惹恼了他，就得提前完蛋。 “是啊，谁睡得着呢……” 李君也心神不宁，虽然她理智上对两个孩子没什么感情，但是受到身体的影响和沉浸式表演，逐渐对他们充满了母爱，见此叹了口气，摸了摸柴君橙的头发，不再多说。 她给小男孩掖了掖被角，看着儿子睡着的面孔，内心柔软极了，停了一会，才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晚饭还没吃，你饿了吗？我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去买点吃的来。” 柴君橙本想拒绝，她之前吃了汉堡，但是看到母亲憔悴的面容，想起她没吃饭，于是点了点头，笑了笑说道：“我想吃小炒，让爸爸给我买吧。” “行……”李君掏出手机，刚要拨打电话，就见古来和他山石并肩走进病房，手中拿着炒好的小炒。 他将小炒放下，先是去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担忧地问道：“怎么还严重了？” “唉，这谁知道啊……医生说孩子太小了，可能是病毒感染……”李君回道。 但两人都知道，这孩子纯粹是心理压力太大，被张天赐和那场袭击给吓得。 古来走到了的身上有股淡淡的烟味，并不算难闻，在医院满是消毒水的空气中，给李君带来了一丝熟悉的安全感。 他倒是也没多说，听到李君说要留在医院观察，让孩子和他回家时，想了一会，拒绝了。 “不行，你们都留在这里，我回家先看看……我在临走时，张天赐说要等我回去。”古来神情凝重，对李君道：“我要是有个万一，你照顾好两个孩子……橙橙也是，照顾好妈妈和弟弟……” “老公！” “爸爸！” 李君和柴君橙顿时一副悲伤的表情，她们并不想让古来回去，因为这是凶多吉少，可是理智非常清楚，他不回去，局势更是不容乐观。 要是张天赐一时冲动，直接赶来医院的话，那么不只是他们一家人，就连医院的其他病人和医护都可能会遭殃。 古来叹了口气，最后勉强一笑，他将自己手机里的余额全都转给了李君，便直接离开了这病房。 他山石倒是没有走，他先看了看小孩，又关心了两句，见李君没有心情和他寒暄，也就不再多说，等到出了病房，没走几步，就见到了等在拐角处的古来。 “柴师傅。”他山石笑了笑，说道：“你现在有空吗？不如直接带我回家吧。” “抱歉，耽误沙大夫下班了。”古来转头看他，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脸上此时完全不见刚才在病房里的沉重，反而十分轻松。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您，可以吗？” 他山石深深看了他一眼，在其他护士注意到这里前，点了点头。 “请您先和我回家，家里有点事情要处理。”古来说的隐晦，“到了那，做自己就好。” 以两人的默契并不用多余的解释，古来之所以会多这么一嘴，就是想以此为借口不送他回家，他山石大概猜得出来，他是想要自己跟着一起去见药时。 他们去了古来的出租车，车后座放了一只正在睡觉的乌鸦，他山石回头看了一会，将外套脱下，披在了八分钟身上。 “爸爸？”在乌鸦的旁边显现出张天赐的身影，他晃着腿，很不爽地嘟着嘴巴，“我还要在车里待多久啊？” 之前古来故意返回，就是为了能带着张天赐来医院，他让张天赐待在车里，小孩就真的很乖的一直待到现在。 “天赐，爸爸想麻烦你一件事情。”古来说：“能请你照顾好妈妈吗？” 张天赐眨了眨眼，“爸爸要去哪里？” “有个哥哥到家里做客，我得招呼他。”古来解释。 “好吧。”张天赐有些心虚的说：“那今天的课……” “我会给老师请假的，你放心吧。” “那我没问题了！”张天赐笑嘻嘻地说。 古来嗯了声，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了柴君橙不穿的衣物，递给了张天赐，这是很中性的衣服，即使是男生穿上去也不会有什么不妥。 他又找来帽子和口罩，把张天赐遮得严严实实，让别人看不出他的脸，嘱咐道：“你自己也要多注意安全啊，如果妈妈睡着了，除了护士以外，不要让别人找到她，要是觉得无聊，就在医院到处转转，应该有很多同龄的孩子可以和你一起玩。” 张天赐哦了一声，心思有些飞远，古来见状，不再多说，目送着他走进了医院。 他山石在这期间不发一语，彻底将自己当成了隐形人，古来又歉意一笑，开着车，带着他来到那个破旧小区，推开门之后，药时依旧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你是谁？！”古来立刻怒吼了起来。 屋中没有开灯，只靠着昏暗的路灯和月光来视物，由于家中遭遇变故，所以一推开门，就见到一个人影坐在沙发上，他的反应有些过激。 药时听见声音，抬起头，忽然被刺眼的灯光晃了下，他停了两秒钟，才与惊怒交加的古来对上视线。 “你是……你怎么会在我家？” 古来显然认出了药时的脸，正是下午遇见的女儿男友的哥哥。 药时扯了扯嘴角，他对古来还活着这件事丝毫不觉得意外，在他看来，李君将古来推到前面当她的傀儡，自然要拼尽全力保护他的性命。 老王派遣的学生没有杀掉他，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可他完全想不到，这是古来刻意为之的烟雾.弹。 他山石落后一步，从古来的身后看去，视线落在药时身上，对着这个失魂落魄的少年，眼中满是嘲弄。 你以为的你以为就是你以为的吗？ 殊不知，那是被古来故意伪装出来的表面。 他山石并不知道这里面的细节，古来也没有和他说过，但是从这位八级玩家的狼狈能够看出，他彻底的入了古来的瓮中。 药时无论怎么挣扎，都不可能逃脱这被操控的命运。 古来并不知道他山石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他也不会在意，因为他山石想的完全没错，他确实是这么做的。 古来在门外狐疑地看着药时，当他想到自己这边有两个人时，便有了些许的底气，走了进来。 “你……还是快走吧。”古来站在客厅，见家里没有少东西时，才犹犹豫豫，一副想要提醒又不敢多说的表情，“我们家不太太平，你要是想找橙橙，嗯……等以后再说吧。” 药时苦笑一声，叹息道：“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看吧，只有被蒙在鼓里的原住民，才会担忧起别人的处境。 “什么？”古来没听清，疑惑地看着他，等了一会，见药时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停了下，从厨房端出了张天赐做的西红柿炒蛋，在微波炉里热了两分钟，放在了药时面前。 “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人不能饿着肚子，你下午就没有吃多少东西，现在来吃点饭吧，要是累了就……就去我邻居家睡一会，他人很好的。” “睡醒了，就能迎来新的一天，看看早上的太阳，你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古来说的话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让人厌烦的大道理，只有普通人最质朴最关切的安慰。 在药时擅自闯入他家时，古来不曾恼怒，他即使深陷危机中，依旧愿意帮助着状态糟糕的药时。 这种小小的善意如果放在平时，药时根本不屑一顾，可是现在，对于被打碎了全部自信的药时来说，是一剂能治疗他的良药 ——他在乘虚而入。 他山石看得很清楚，他知道古来的手段。 尽管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成效，但他山石已经确定，药时很快就会依赖起古来，将他当成心灵导师。 药时看了看古来，面上没什么变化，却拿起了筷子，大口将那盘西红柿炒蛋吃了下去。 古来放下心了，他眼眸含笑，一边看着药时吃东西，一边给他端来一杯水，还拿了冰箱里的小菜出来，“够不够啊？不够我再去给炒个菜？” “饿……”药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执拗又疯狂，“我饿！” “哈哈饿了好，饿点好。”古来开心起来，他到了厨又炒了两盘菜，端了出来，示意他山石跟着一起吃。 他山石摇头拒绝，推说不吃。 药时很快就撑得吃不动了，他隐含警惕地看着他山石，从他山石表现得傲慢，他认出这是一名玩家。 是一名和他一样，被李君骗了，以为【柴桥】才是幕后黑手的玩家。 药时咽下最后一口菜，他决定帮助古来，解开这个误会。 636 好甜 我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 在古来端着碗筷进厨房的时候, 药时一改刚才在他面前的老实，有些不太客气地打量着他山石，问道：“你找柴桥做什么？” 他山石皱眉, 没打算理会药时。 “不管你想做什么, 趁我现在没心情杀你, 给我滚。” 药时的语气轻飘飘的, 眼中却满是戾气，如果他山石不听话, 他不介意让这屋子再多一具尸体。 虽然他的那只戴胜离开了, 想要杀死一个成年男人不太容易，但只要他愿意，还是有几种方法可以解决掉这个人的。 他山石将身体往后一靠，窝在沙发上，面露讥讽，“就凭你？” “想杀我？你怎么杀？靠你这细胳膊细腿？还是靠你的这张脸？又或者你打算跳起来打我的头？” 他瞥了药时一眼, 冷笑着从怀中掏出一盒香烟，递过去一根，在药时面色铁青时, 忽然松手，手指如钩, 几乎是在瞬间便扣住了他的脖子。 压迫力从那指间发出，药时虽然反应过来想要躲开，可他的身体素质与成年人比有着不小的差距, 再加上他山石的另一手顺势从背后压了过来，两只手臂都用力，压得他瞬间喘不过气，让他立刻丧失了行动力。 巨大的痛感从喉间传来, 药时脑中一片空白，接着便是近乎窒息的绝望，尽管理智上知道他山石不可能会在此时杀他，但是在面临生死危机时，他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 “唔——”药时的手指死死抓住他山石的手臂，却只造成了几道不痛不痒的伤痕。 没等他继续挣扎，古来便从厨房里出来，还端来一盘切好的哈密瓜，从卖相看，应该是给家里人留的。 “你们这是……” 古来疑惑地看了过来。 他山石顺势松开了手，抓下袖子遮住胳膊的血痕，装作亲昵的模样拍了拍药时的肩膀，他微笑着说道：“这孩子跟我诉苦呢，没说两句就开始哭了。” 小孩脸上满是因为疼痛而流出的生理泪水，脸憋得通红，下嘴唇已被咬到发青，泪水鼻涕糊了满脸，那双眼睛却在燃着恨意的火。 他山石看得不爽，从后面压下了他的脑袋，迫使他低着头。 古来往那一看，果然如此。 他倒是看不清药时的表情，只能看从下巴流下的泪，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讷讷地将哈密瓜往前一推，让他吃点东西，还翻出纸巾，递了过去。 他山石手快，先接过纸巾胡乱的给他擦了擦，又指着卧室说道：“柴师傅，刚才看那屋里有个影子一直闪来闪去，你要不看看怎么回事？” “啊？可能是我家养的鸟在捣乱吧。”古来说着，与他山石的视线相对，微微点了点头，走进了卧室。 “乖乖听话。” 他一离开，他山石便压低了声音，以一种很侮辱人的动作拍着药时的脸颊，用的力气不大，却让药时这白净的皮肤上通红一片。 药时脸色难看，更难堪的是他的自尊，这个陌生玩家对他的侮辱，简直是在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碾碎。 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八级玩家顿时有些受不了了。 他可以圆滑，可以求饶，甚至可以为了最终的目的放弃自尊，但这不意味着，他要向一个比他等级低的玩家低头。 这种垃圾，明明在其他副本，都是只能依附他的存在！ 他们应该跪在地上求他赏下一些杂碎的好处才对，为什么……有勇气对他出手？！ 药时全身肌肉绷紧，他张开口，喉咙火辣辣地疼，眼中的恨意更是如毒蛇一般，刺在他山石的身上，他恨声道：“你，找，死！” 他山石笑了一声，按在了药时的肩膀上，微微用力，便卸掉他一只胳膊。 “小朋友，说话要注意场合。”他山石跷着腿，自顾自地叼着烟，毫不客气的点燃抽了起来。 他朝着药时脸上喷了一口，白色的烟气模糊了他的表情，“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他山石的这话比之前药时威胁的还轻，带着一点点的笑意和漫不经心，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将药时放在眼中。 我真的会死！ 药时瞳孔一缩，从他山石的话中认清这个现实，他脸色青紫变幻，胳膊上的痛感让五官扭曲，还没等他收拾好心情，就见古来又一次出来，这次他的手臂上搭着两只鸟。 一只乌鸦，一只戴胜。 那戴胜“咕咕”叫了两声，竟然扑闪着翅膀飞到了药时的肩膀上。 “你养的？”古来问道。 “嗯……”尽管心里作呕，不想再要这只被李君派来的间谍鸟，但药时面上不显，还是点了点头。 他此时倒是知道控制脾气，不对原住民发火。 “它和我家小黑关系不错。”古来笑了笑，摸着乌鸦油光水滑的羽毛，对他山石说道：“沙大夫，您说您想要养宠物，看看我家小黑怎么样？” 他山石站起来，顺势帮药时接好了那条胳膊，眼神隐含威胁。 药时抿紧嘴唇，赌气不再看他。 “这是乌鸦啊……”他山石语气有些嫌弃。 “是，虽然是乌鸦，但我家小黑特聪明，会自己上厕所，会唱歌，会给我们开门，还任人摸，特别懂事。”古来显然是想将小黑送出去，极力推销着乌鸦的优点，“您独身，又想养个宠物，养狗的话，您工作忙没时间溜，养猫的话，也得精心照料，养乌鸦就不同了，小黑能自己照顾自己，只要有食物，它就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而且，它每天还会自己放风，溜出去玩一下午，根本不用操心。” 顺着他的话，乌鸦发出配合的叫声，古来立刻就来劲了，抓着他山石的手让他摸着乌鸦，“养宠物是做什么？不就是想有个伴吗？猫狗能做的，乌鸦也可以，偶尔还能给你带来一点小惊喜，养它也方便，不用准备精细昂贵的猫粮狗粮，人吃的东西，它也吃，还有……” 没等古来说完，他山石就忍不住笑着打断了，“这么好的宠物，你舍得给我？” 古来一怔，勉强笑了笑，“说实话，我舍不得……这是一个孩子送我的，别看小黑这么健康，其实也就跟我几天，都是那孩子养得好……” “我也很羞愧啊，答应她要好好养着，可是没办法了，我老婆怕鸟，我孩子又高烧住院，家里还被……缠上了，反正一堆破事，我自己都不知道未来咋样，哪还能带着这鸟受苦？我看出来您是个好心的，又是医生，有钱，不至于饿着它，所以……” 药时听着两人的谈话，这才明白原来古来回家，是为了将那只乌鸦送给他山石，他心中不知道为何，有种很闷的感觉。 在药时眼里，古来所扮演的柴桥是个善良又富有爱心的人，他关心妻子，关心不相干的人，甚至会关心这明显古怪的乌鸦，为了乌鸦，还得求着别人留下。 药时猜测想，这个攻击他的玩家，可能是李君在带着孩子去医院时物色的下一个被害人。 他几乎可以预料到，这个沙大夫，就像他一样，未来会在自信中被玩弄到崩溃，所有好牌全都报废，只能独自舔舐伤口。 他山石还在犹豫，“我是个医生，当然，这不是迷信，但是养……乌鸦，也太……” 药时忽然有了一丝希望，难道这个玩家不知道掌握了这鸟就能掌握鸟群？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件事，给李君添下堵？ 尽管他已经彻底被李君打败，但是药时依旧不愿意就此放弃挣扎，他总得给李君找点事情做，不可能放任她在幕后笑得开心。 李君…… 一想到这个名字，药时恨得牙痒，尤其是他觉得李君配不上好人“柴桥”。 这个心地善良的人，应该有更好的妻子才对。 李君，就是蛇蝎的代名词。 “收下吧。”药时哑着嗓子，喉咙痛得要命，他低着头，让人看不出表情。 “这只乌鸦不错，我是你的话，就会收。” 由于他山石刚揍了药时一顿，听到他这么说，自然会怀疑他故意陷害，便绝了收养的心思，只说自己更喜欢猫狗。 古来只能表示遗憾，他将乌鸦放回笼子里，让他山石等一会，打算先安排药时的住处。 他们家肯定是不能住的，所以他想找轻尘借住。 但没想到药时只是摇了摇头，用带着笑意的表情跟古来认真道了谢，接着说道：“叔，麻烦你报警吧。” 古来愣住了。 “我擅自进你家，是想偷东西。”药时随便找了个借口，“但是我没想到，你会中途回来，很谢谢你给我做饭，我想去自首……” “这、这不用啊，也没少东西，报警对你自己不好。”古来连忙劝着。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药时嘟囔了一句，又露出一个笑容，“所以我刚才已经报警了，现在警察应该到楼下了。” 古来：“…………” 他露出为难的神色，药时见他如此，心情也轻松了很多，压低了声音，在古来耳边小声说：“小心那个医生，也小心你老婆，她其实想让我杀你……” “什么？”古来彻底愣住了。 药时摇了摇头，“不能再说了，等我出来后，我会帮你活下去的。” 说完，他就被警察带走了，他临走时，回顾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好笑。 最后，竟然是以挑拨人家夫妻俩的关系而高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古来久久没有离去，他就站在楼道口，沉默了好长时间，直到天空微微泛白。 他山石靠在墙边，望着天空说道：“天亮了。” 古来嗯了一声，他温和的笑着说：“是啊，新的一天开始了。” 新的一天，就是新的开始。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在清凉的夜风中送上了温暖，刚刚天亮的小区已经有早起的摊贩开始一天的忙碌，他们互相打着招呼，架起早点摊，在逐渐热闹的人群中，在漂浮着食物香味的空气中，带来了令人心情舒畅的笑容。 古来带着他山石吃了他认为不错的豆腐脑，肉包子和一碗乳白色的牛肉汤。 汤上飘着香菜，倒上一点醋，加了盐，再放上辣椒油，那味道香得让人口水都忍不住吞下来。 “接下来要忙了。”古来笑着说。 “嗯。”他山石微微点头，喝下一口牛肉汤，慢慢嚼着本地特色的黄牛肉，眼神也和缓了许多。 “你不要担心，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他山石并未看他，咬了口包子，那油汪汪的肉馅落在汤里，浸满了牛肉的香气，他不怕烫，端起碗就喝了一大口，然后认真地说道：“注意安全。” 在对付这群八级玩家的时候，古来刻意站在最前面，暴露自己，任谁来查，都是最先查到他的身上，可接下来要是往下继续查，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往他身上推。 而这个人，只能是跟在柴桥身边的老婆，李君。 因为柴桥是【原住民】，不可能知道玩家和游戏的事情，所以，这一切肯定都是李君的手段。 高级的玩家们都不大看得起原住民，他们的傲慢就算隐藏得再好，只要细心点，总会被人看出来。 古来就是利用这点，他将自己与第五中学那些小孩交好的事情让有心人查到，再借此机会，说自己遭遇诡异，带着李君一起躲在了酒店，又趁机对颜无暮出手，让他被警察抓住，再派出聪明的鸟儿跟着解救他。 鸟儿们跟着他一起躲了起来，每天都有不同的鸟跟八分钟汇报他的动向，然后古来也从中了解了颜无暮的性格。 他引导颜无暮与药时相遇，借着戴胜的与众不同，让药时相信这种操控鸟类的能力可以在对方死后，被转移到别人身上。 等到谨小慎微的药时觉得自己拥有操控鸟类的能力时，再慢慢扩大他的野心。 像药时这种人，自认为自己天下第一，表面谦和，内里十分霸道和自傲，瞧不起别人，越是这样的人，其实越自卑。 几乎不用费力就能够挑起他和别人的矛盾，再接着——就是杀死第二个八级玩家。 虽然这里面有点小意外，杀人的是桐原，不过，这也不算太难解决的问题，桐原既然喜欢战斗，喜欢杀人，那古来就给她想要的。 索菲亚的战斗力够不够？ 春风笑的杀人术行不行？ 如果不够，还能再把其他八级玩家带过去，让桐原的战斗欲获得解放。 只要药时看到她和别的八级玩家走在一起，肯定下意识就会认为桐原背叛了，然后就可以让他和春泥一起去找李君报仇。 呵呵，杀死春泥这种普通人更是简单。 当药时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戴胜背叛，以及春泥如此简单就死去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打击。 古来这时趁虚而入，他很轻易就在药时的内心占了一个角落。 尽管现在这角落还没有什么用，可等到合适的时候，就会成为他手中最大的筹码。 A先生，匹诺曹，春泥。 古来一手策划了这三位八级玩家的死亡，付出的代价只有几只鸟的性命。 如果放在外界，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但现在，在这个封闭的世界里，没有人会知道。 甚至，就算知道了，也会以为这一切都是药时杀的人，再往里面深入一点，就能看到李君。 李君的背后则是明灵和索菲亚。 索菲亚又与春风笑有关。 春风笑和远航者关系匪浅…… 到了这个地步，谁还敢再对李君出手？ 至于古来……他不过是李君的原住民丈夫罢了，他知道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一个可怜的替身。 古来又笑了起来，他用着汤勺，小口吹了吹，等到不凉的时候才喝了一点。 不仅如此，他的汤里没有任何调料，甚至连盐都没有，只尝着汤的原滋原味。 “我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他要了两个糖糕，慢吞吞的吃着，“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发现我。” “好甜……啧，太甜了。” “是吗？” 他山石看了他一眼，也咬了口满是红糖的糖糕，沉默了几秒钟，开口道：“确实，好甜。” 637 冤啊 你别告诉我，真的是她过来了！…… “哎呀, 让我们来看一看，到底是谁被抓到了呢？” 刻意伪装的轻佻声线从远及近，索菲娅一席黑色修身长裙亮相, 这个长相美艳的女人颇为自得地出现在药时的面前, 她用涂满了黑色甲油的手指挑起了药时的下巴，那双弯起来的媚眼即便是嘲讽, 也带着勾人的意味。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心比天高的大统领啊~” 大统领是一个蔑称，很久以前, 药时和索菲娅同在一个副本，当时的药时就是联邦大统领, 答应和索菲娅一起共享副本的资源，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两人闹掰, 在索菲娅看来, 是药时对不起她, 所以每次见到他，都会用夸张的语气称呼他为大统领。 药时冷笑了一声，并不打算理会这个人。 索菲娅倒是没有觉得无趣，她就喜欢看药时这种被人踩着自尊的表情, 眼角眉梢全是得意洋洋的喜色, 毫不掩饰自己的落井下石。 “还派人过来袭击我？”索菲娅嗤笑, “你想过自己会是这种下场吗？” “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药时颇为镇定，微微颔首，“虽然我派人过去了, 但是我是让她对付李君，你的出现让我意外。” 索菲娅耸了耸肩，“我可不信, 你会不知道我陪着李君？” “你爱信不信。”药时冷声道。 “还有，我不是被抓来的，而是报警自首，主动来到这里的，你要搞清楚两者的情况完全不同，现在虽然我是阶下囚，未来未必如此！” 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索菲娅，知道如何对付这个女人，她吃硬不吃软，在她面前，越是求饶就越会被看不起，还不如直接以最恶劣的态度挤兑一番，至少心里能出口恶气。 索菲娅果然挑了挑眉，那嚣张的小人模样倒是收敛了一些，再看向药时的眼神，也带着一点想要吞入腹中的热切。 药时见此，干脆沉默以对，任由索菲娅如何逗趣，都不再开口。 索菲娅又笑了起来，倒是没有太多的耐心去玩了，语气危险道：“你就不怕我拧断你的脖子吗？” 又是脖子？！ 难道这些人就没有别的威胁方式了吗？！ 前不久刚在他山石那里被毒打完的药时更怒了，几乎是直面索菲娅的杀意，瞪着双眼，梗着脖子，大声喊道：“你要真能杀我，还会在这里跟我废话？！想杀就来！我看看你怎么拧断我的脖子？！” 索菲娅真的伸手摸了上去，她的手很柔，很软，就像没有骨头一块软肉，摸得人根本升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但药时完全不受她的魅惑影响，依旧怒火中烧，要从索菲娅的身上撕下一块肉。 “好吧，你赢了。”索菲娅在他的脸上印下一个吻，顺从心中的欲.望，伸手脱去他的外套，慢慢弯下身子，打算拉着他成为禁忌的使徒。 吱—— “喂，跟我走。” 身后的大门被打开，穿着厚重防护服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他隔着防护面罩，看不清本来的神色，只能从出口的声音听出心情并不怎样，一推开门，看到屋里是这种情况，微微一顿，停了两秒钟，难以置信，“他好像还没成年，你下得去手？” 索菲娅倒是忽略了这点，她所认识的药时可不是如长相一样青涩的少年，而是心机深沉也更美味的成熟男人。 因为他们这群玩家在副本中相认，总会忽略长相，所以直到被春风笑点明，她才意识到身下的这个人还不到可以食用的年龄。 索菲娅悠悠叹了口气，为数不多的道德感让她放弃了遵从欲.望行事，默默穿好衣服，眼眸一转，又笑吟吟地搭上春风笑的肩膀，被后者嫌弃的躲掉了。 “怎么了？这么生气？”索菲娅问道。 药时打量着春风笑，表情不太好看，之前就是他和索菲娅一起将桐原带走，害得他去找李君“复仇”，结果春泥死了，他还得被迫自首才能活命。 是的，自首。 药时虽然一败涂地，但他不打算认命，刚才对古来说的那些话倒是没撒谎，可要说里面有多少真心，就不一定了。 他是借着自首的机会，从那个房间里逃命，毕竟谁也不知道再待下去，会不会被人用鸟杀掉。 说到鸟，药时就一肚子气。 那只背叛他的戴胜竟然没跑，还被警察带了过来，甚至在警察局门口又纠结了一小群鸟来袭击技能差，直接就被那群家伙认定他继承了颜无暮操纵鸟群的能力。 这不是直接将屎盆子往他头上扣吗？还是那种嚣张到正大光明的扣法，偏偏药时根本无法辩解。 因为颜无暮，匹诺曹，春泥个人确实是死在他面前，也都和他有关系，他也真的对这人动过杀意。 药时这才体会到以前被他算计过的那群人感受，这被冤枉了真的没处伸冤。 百口莫辩啊！ 春风笑看了索菲娅一眼，哼了声，道：“有群傻逼在拖后腿。” “杀了呗。”索菲娅不太在意。 因为春风笑现在的职业非常厉害，他是政府处理诡异事件的特殊部门科长，职权很大，可以先斩后奏，只要怀疑有人和诡异有染，就能立刻杀人，之前索菲娅在离开了左岸酒店后，看到大量鸟群，顿感不妙，为了稳妥地活下去，她果断选择投靠官方组织。 反正她本身就是能驱鬼的神婆，背靠官方还能赚取资源，给巾帼会其他成员开个后门，但没想到的是，进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是春风笑，在被他嘲讽了一个小时后，两人才勉强可以和平共处。 发现桐原所处的那间仓库也是巧合，由于颜无暮的尸体在下水道找到，他所拥有的操纵鸟类能力又被施展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多方调查之下，才让他们确定，这种能力可以借助某种媒介转移。 于是官方各种组织就开始注意城里的鸟群迁移，一旦发现大范围的鸟群移动就要上报，说来也是巧了，昨晚她和春风笑在处理别的玩家造成的麻烦，刚解决完，头顶一大群如厚重乌云般的鸟群飞速掠过，他们互相看看，皆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然后，就跟着鸟群来到一间废弃仓库里，发现了等在那里的桐原。 和桐原交谈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桐原和春风笑关系不错，也许是脾气相合，两人聊了会天，她就决定自愿决定帮忙对付诡异，至于为什么会在仓库里，桐原倒是没说。 这不算什么大事，她不说，不代表他们不知道。 官方的实力非常强大，很快就查出了药时。 索菲娅还知道了，原来之前帮助李君的那场袭击出手人是桐原，但却是药时指示的。 只是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想到短短的几个小时，还没动手追捕，药时竟然就被带到他们的面前了。 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这么想着，她又开心地掐了下药时光滑的脸，以强势的姿态俯视着这个自尊心奇强的小·废·物。 要不是他这身体还没成年，索菲娅还挺想让他尝尝自尊被碾碎的滋味。 “已经处理完了。”春风笑淡淡说。 他不是会留着对法拖后腿的人，一旦发觉这个人对他有恶意，春风笑就会选择先下手为强，但是这次，他忽然发现，解决完一个人后，还有第二个第个，密密麻麻无边无际，这才让他如此气愤。 “……谁敢对你……等等，不是她吧？”索菲娅一怔，见春风笑不说话，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你别告诉我，真的是她过来了！” 春风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索菲娅如临大敌。 药时有些疑惑，不太明白她为什么是这种表情，“谁啊？” 索菲娅不是那种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她都觉得难缠，那应该是真的…… 想到这，药时睁大了眼睛，咽了下口水，“不是吧，真是她？她怎么会和你们在一块，不是听说，她……” “这是你该问的吗？别打听机密！”春风笑越想越烦，防护服里的闷热让他难受，汗液顺着额头留下，衣服被浸湿了大半，但他无法脱了防护服，因为一旦脱了防护服，他就会因为空气污浊而过敏…… 这具身体虽然拥有实权，地位很高，但却有个对空气过敏的渣体质，除非呆在无菌环境，否则的话，不穿防护服必定过敏严重到吸氧。 春风笑很气，按理说，他的洁癖严重，穿着防护服应该很开心，可事实上，他每次流汗都会让心情变得十分难受，要不是还有理智，知道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真想躲在无菌房直到副本结束。 “行吧，反正我是阶下囚，没人权。”药时一摊双手。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那他成为囚犯，会是一个很不错的逃避机会，至少不用正面去面对她。 “呵。”春风笑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冷笑着扯了扯嘴角，“你想的美。” 索菲娅在短暂沉默了几秒后，又问道：“现在还能去首都公干吗？我记得那里环境好像比较恶劣，我可以去支援。” 春风笑带着厚重的手套，不客气扯过了药时的衣服，往前一推，“谁都别想跑！” “啊啊啊，怎么会是她呢？她为什么没死？不是说她很久之前就快死了吗？”药时一路上嘴巴不停，胡言乱语到：“她会怎么看我？她会不会杀了我？万一我死在她的手上是不是太冤了？” “你还冤啊？连杀人，这成绩，我看谁都没你厉害。”索菲娅冷嘲道。 不知为何，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了药时的欲言又止和越发哀怨的眼神。 索菲娅：？ 638 时简 我还可以给你一颗种子。 “我说真的是她, 你没有骗我吧？” “有那个必要吗？”面对药时的疑问，春风笑只冷声道：“她比我职务高，故意抹掉我的功劳, 逼得我所有棋子全都跳反，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做？” 药时心中一惊, 倒是没想到她能够做的这么绝。 棠烟。 要说八级玩家共同畏惧的人，远航者的名字定然高挂榜首, 可要是让这群人来选一个最不想看见的人, 那棠烟排名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不管是药时，索菲娅还是春风笑, 这三个完全不同背景, 不同年龄，不同性格的玩家共同拒绝去见某个人，就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药时被推的一个趔趄，脚下故意一软，歪倒身体, 就要装作受伤的样子跌在地上，但春风笑眼明手快, 及时扶了起来, 让他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了。 “喂，给个面子不行吗？”药时哀怨的看着他，“就当是我提前预支的工资了。” 春风笑根本不屑回答, 他会在意那点小钱？ 如果药时说愿意当他的小弟，那春风笑还会考虑一下，至于其他的, 只能呵呵了。 春风笑将人推给了索菲娅，自己则非常不爽的往防护服上喷洒消毒酒精，冲鼻的味道让药时脸色古怪，他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他洁癖是不是更重了？” 索菲娅想了几秒钟，刚要回答，忽然反应过来，警惕的望着他说：“你不要妄想从我这里套话了。” “好吧，被你发现了。”药时坦然承认，他倒是时刻不放弃进行试探，别看现在他处于下风，可万一抓住了机会，那他绝对能逆风翻盘。 春风笑在前面不耐烦的带路，几分钟后，就到了目的地。 那里是一个办公室，木质的书桌，上面放着一台电脑，年轻的少女正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发呆。 她的眼神空洞木然，就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直到春风笑推门进入，她才慢吞吞的动了起来，朝着这里看来。 少女有着一张厌世脸，她的皮肤苍白到病态，嘴唇有些发紫，病恹恹的没什么生气，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很好看的，尤其是那双凤眼，狭长，凌厉，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给人一种虚无的压力。 “这是谁……”棠烟伸出手，摸向书桌上的黑框眼镜戴上，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春风笑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他冷哼一声，说道：“写历史的，你不是一直想找他们吗？” 药时瞪圆了眼睛，一副你怎么可以出卖他的震惊表情。 春风笑更加不屑，对于药时的表演只觉得烦躁。 “哦……是的，是我在找的人……” 棠烟飞快的看了药时一眼，“你们先出去吧，我和他谈谈。” 春风笑果断的收回进屋的脚，直接扭头就走。 站在门边的索菲娅见状，冲着棠烟嫣然一笑，对药时说：“你自己进去还是我帮你？” 药时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以壮士扼腕的心情走了进去。 索菲娅立刻关上了门。 她对于药时的配合非常赞赏，并且衷心的期待着，他能死在这里。 屋中静寂，一时间只有安静的呼吸声。 药时居高看着她，面无表情的等了一会，见棠烟始终没有先开口的意思，眼睛直直盯着一动不动的她，忽然开口说道：“你想找我做什么？” “……我要……做一个实验。”棠烟的声音又轻又柔，如果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她在说话，“我想要，你将其记录。” 药时深深地看着她，“巧了不是，我也想做一个实验，要不，你帮我记一下？” 棠烟抿了抿嘴唇，“我会付报酬。” 她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始终不敢抬头，“我这些年的积累可以全都给你。” 药时瞳孔一缩，继而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说……真的？” “嗯。”棠烟点了点头，“这些积累可以再培养一个人……到我们的位置。” 具体的话她语焉不详，但药时已经听明白了，他脑中转的飞快，开始衡量起两者的价值。 他的公会汗青之册，就是记录游戏历史的一个特殊公会，会长据说是活了几百万年的超级老人，负责掌管全游戏一切大事记录，以及历史的正确性，而作为副会长，他的职责就是在参加完副本后，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写在【时简】之上，一旦被他写下，那这件事将会永远留在历史的长河中，哪怕岁月更迭，沧海桑田，依旧会有人知道并且记下这件事情。 正如有些玩家的世界历史进程完全不一样，他们却能够有着相同的文化和类似的文字，使得双方交流毫无障碍。 这就是因为在很久以前，有些玩家，便将他们创造的文明写了下来，这使得玩家们创造出来的世界，不管如何发展，最初的文化是同一源头。 他们哪怕分隔了十几万光年的宇宙空间，依旧拥有同样的创世神与相同的祖先，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初被人类仰望的神明早已湮没在时间之河中，但是他所创造的一切，依旧同根同源。 这就是时简的能力。 或许几千几万年以后，这些世界中会有一位主角，跳出了游戏的禁锢，解开所有束缚，将这些世界重新聚合在一起。 但绝不是现在。 作为汗青之册的副会长，手中掌管时简，但他却很少会使用。 一是，这时简珍贵无比，他手中只握有六片时简，写下一片，便少一片，药时将其看得极重，作为可以传承自己精神的物品，除非到了万不得已，他必能不想使用。 二是，一旦开始书写，时简将会发生不可逆的改变，由于因果论的关系，它要是被写下相互矛盾的文字，就会造成游戏的动荡，使一些副本发生不太妙的变化，时简不是万能的修改器，也不会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举个例子，有人在时简上写下希望自己的世界自古以来都是无神论，那么这个世界的人类就会在那人写完的瞬间，发现自己的文明改变了，如果是无神论者还好，可要是有神论者，那么他们见那个会面对原本信仰的神明彻底消失，望着一尊尊神像，脑海中清晰地记着自己如何敬神的画面，能够感受到那种崇高的敬意，却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名字。 信仰的崩塌会使这些人彻底崩溃，而精神崩溃一旦超过临界点，又会让世界意志崩溃，这些连锁反应将会加速这个副本的毁灭。 药时对于毁灭没有兴趣，他不是远航者，对杀人没执念，更不想给自己增加这么多的业障。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就是——时简不是特殊道具。 它无法被游戏保护，写下任何文字都不会受到惩罚。 这也就代表任何人都可以从他的手中抢走时简并且占为己有，之前有过先例，燎原火曾经抢走了上一任副会长的时简，没有人知道她写了什么，但是在那之后不久，燎原火便自爆死亡，几千名围攻的八级玩家瞬间陨落，原本的晋升通道被关闭，只留下了8个八级玩家的空位，让整个游戏遭受的打击和损失简直是无法计算。 在药时登上副会长的位置后，就一直在调查此事，他和会长还进行过讨论，虽然没讨论出结果，但是那老头很认真地说过，“每一个在时简上写下文字的人，都会迎来灾难性的毁灭和终结，从写完文字到死亡，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药时还没活够，他不想早死。 但是现在，棠烟给的报酬又很丰富…… 有了棠烟的这笔资源，药时就可以直接退出这世界副本离开了，他完全可以将这些上交冒充燎原火的种子，反正会长又没见过燎原火的种子是什么，还不是随他胡扯。 如果不交，就自己留下来，给看好的继承人用，让他去顶其他八级玩家的空位。 如果汗青之册再加入一名自己培养的八级玩家，那么即使会长的位置很牢固，但他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困难和憋屈，完全可以做到架空会长的事情了。 药时很纠结。 棠烟没有催促，反而很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药时才下定决心说：“我可以把东西给你，你自己写。” “我也可以写吗？”棠烟问。 “可以。”药时点了点头，神色平静的撒着谎，“我给你权限，但是要加钱。” 棠烟对此倒是很满意，她笑了一下，让原本阴郁的神色消退了一些。 “我保你。”棠烟说道：“我还可以给你一颗种子。” 药时呼吸一窒，他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会有？” “我一直都有，她给我的。”棠烟叹息一声，“她让我等一个人，如果时间到了人还没有来的话，种子就任我处置，我要它没用，你需要，我就给你。” 药时哪里想到自己竟然能够被这么大的馅饼砸中，他咽了下口水，难掩内心的激动，双眼死死盯着棠烟，带着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渴望，极力遏制下这分紧张，认真地说道：“成交！” …… “哈，种子在她手里？”春风笑拨弄了下耳朵上的耳机，不屑地嗤笑一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棠烟恐怕没有想到他会在她办公室安装窃听器吧。 本来只是提前探查到棠烟的下一步，没成想直接得到一个爆炸性消息。 春风笑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对方很快接通，春风笑笑着说道：“我找到种子了。” 对面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回道：“恭喜。” “你不想要吗？往哥，那你来这干什么？”春风笑觉得奇怪。 “我不需要。”古往淡淡说道： “我只是来看看她。” 639 误会 李君的势力越来越大了。 A城的夏季酷暑燥热, 十点的阳光便已经晒得人睁不开眼睛，又正值市长评选期间门，道路两旁那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全被砍去大半, 人为修剪的痕迹使得原本野蛮生长所蔓延到道路上的绿茵彻底消失，热浪顺着沥青路往上涌来，被砍掉的树枝落在路上, 挡了一半的路，而大片大片的蝉鸣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丝毫没有家园被毁掉的恐慌, 依旧在不停的诉说着刺耳的鸣叫。 在这样的日头出车，是个十分让人痛苦的事情。 古来坐在出租车中，所有窗户都已经打开, 但是依旧不觉得凉爽, 他身上被汗水浸湿，靠在车椅后面，皮肤与椅子黏在一起，微微一动，都会发出粘连的声音。 他小口的吞着冰水, 沁凉的感觉逐渐消失，手中的瓶子已经快要变成常温的水了。 “哇！”八分钟病恹恹地躲在树荫下, 时不时发出古怪的叫声来表示抱怨。 古来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现在被热的有些头脑发懵 。 “抱歉，久等了！”天衍那充满活力的声音在这里格格不入，他自知理亏, 一来手里便抱着一大瓶冷饮，分给了古来和八分钟。 古来没接，他依旧在慢吞吞喝着手里的冰水。 八分钟飞到一个被冻成冰的大瓶可乐上, 不肯挪动身体。 天衍吹了声口哨，戳了戳八分钟的喙，算是打个招呼，接着就将这些冷饮放在后座，自己则直接开车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嚯，你这车里都能蒸桑拿了！”天衍被车里的温度吓了一跳。 古来看了他一眼，后者便十分自觉地给了一大笔车费，有了这笔钱，古来的脸色好了一些，愿意将车窗都关上，开了空调。 “柴师傅，有个事得跟你说一声。”天衍颇为兴奋的说道：“我升职了！” 古来唔了一声，笑着说道：“恭喜了。” “这都是靠你啊！”天衍笑呵呵地拍了拍古来的肩膀，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也不可能得到那个位置。” 他在警察局里虽然是个小队长，但权利不高，只管着地下尸库，其他的也就日常出勤之类的，远没有某些人地位高，可自从他将古来教的那个向教育局合作处理尸体的方法告诉了局长后，好日子就来了。 他被直调为局长下属，只受局长一人领导，正因此，他被外调，见到了在诡异管理局当科长的春风笑，两人很快就知道了彼此的身份，接着春风笑很给面子的在局长面前又替他美言了几句，于是，原本要分给别人的大队长职务落在了他的头上，甚至还推荐他为外勤部主任。 要是以后再表现好点，估计还能提一提这位置。 短短几天时间门，天衍就已经走过了别人十几年的路，他虽然对副本世界原住民的地位毫无兴趣，可这毕竟迈向了拥有权力的第一步，作为打入官方组织的团队成员，天衍知道自己的身份极为重要，等到以后，古来要向那些人发起复仇的时候，他将会成为打入敌方内部的一颗钉子，钉死了他们！ 想到这，天衍的笑容更深了。 他看向古来，目光中满是欣赏，隐晦的提醒道：“我现在新官上任，好多人都盯着我呢，最近先不和你见面了，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用手机联络。” 古来点了点头，说道：“应该的。” 天衍报了个地名，让古来先开车，他在车里享受着空调吹来的冷风，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柴师傅，你还有没有什么好主意？我觉得自己运势正旺，适合再往上走一走……” 古来笑了笑，“说笑了，习警官，我要是有好主意，现在也不会干这行了，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只能赚个辛苦钱养家糊口。” 天衍听到这话，刚要安慰两句，但嘴还没张开，古来就猛地踩了刹车，惯性原因让他差点飞出去。 “怎么了？”天衍刚坐稳，忽然听到一声暴躁的呵斥。 “干什么呢！” 对方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他怒瞪这差点撞到他的出租车，骂道：“瞎了眼是不是？直接往老子身上撞？！” 古来指着前方的绿灯，道：“你逆行还闯红灯了。” 这男人见古来态度不错，顿时耍起了横，往地上一躺，就要开始碰瓷。 “得了，我就是劳碌命。”天衍一抹脸，无奈地说道。 从车上下来，他先看了看四周，发现这条路根本不是去他要说的那地方，而是离警局很近。 回头看了眼微笑的古来，顿时明白过来，估计是古来有事要去警局，便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打算让他帮忙。 天衍在心里叹气，暗自想着这弯弯绕绕的真是费脑子，要不是他聪明，恐怕还看不出来古来的真实目的。 不过这念头就是想想罢了，他相信，如果他没有看出来的话，古来还会用别的方式提醒，直到达成最终目的。 天衍蹲在男人旁边，亮出了警察证，“碰瓷是吧？跟我去局里走一趟。” 男人被太阳晒得脸色发红，本来态度挺嚣张的，但现在面对天衍的时候，连叫唤都不敢了。 他讪讪笑道：“也不至于……要去警局吧？” “你说算还是我说了算？”天衍表情一肃，直接套出一副银色手铐，给他拷上了，“费什么话呢？！前面五十米的地方就是警察局，你倒好，在警局门口碰瓷，真有能耐了！” 那男人见状不妙，立刻想跑，被天衍飞起一脚给踢到了地上，这边的热闹也引起在警局门口值班的人，他们都认识天衍这个刚升职的大队长，连忙问道：“习哥，这是干啥呢？” 天衍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又指了指还在车里的司机道：“人是送我来的，出这个事，我面上也不好看，一会我带着做笔录，你忙你的就行。” 等到他把一切安排妥当的时候，又领着古来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来，柴师傅进来休息一下，我能有这办公室，也是多亏了你，要不我还蹲在地下呢！” 古来并不接茬，大概看了下周围的环境，对这独立办公室挺满意的，他进了这里，也没再装模作样，直接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空调，问道：“你知道昨天从我家被带走的小孩去哪了吗？” “哦，你是问这事啊！”天衍恍然。 药时的身份对他来说不是秘密，很早之前，古来就给了他一份A城八级玩家的名单，当初颜无暮被警察驱赶到靠近下水道口，能和药时相遇，天衍也出了一份力的。 “他什么身份啊，直接就被带去诡异管理局了，具体情况我不知道，那地方不准我们靠近。”天衍说道。 古来皱起眉，药时被带走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按照他的想法，药时此时肯定是要呆在警局的，然后他借着天衍的身份，过来对药时嘘寒问暖，再借机去问李君的事情，他会说这几天觉得李君有些奇怪，引导着药时将李君的危险再提高一个等级，使其轻易不对她出手。 现在人不见了，他上哪里去拉好感？ 天衍看出这里面有些门道，试探地问道：“要不，我去找人打听打听？” 古来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别打草惊蛇，先等等吧。” 天衍点了点头。 既然要看的人不在，古来也没必要继续待在警察局，他直接起身离开，天衍去送了送，刚出警局，就在办案大厅里见到了被家人保释的药时。 两人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对方，均是一愣，还是古来反应快点，他作为成年人，打量了下药时，装出一副关切地模样，开心地说道：“太好了！你出来了！” 随机他转过头，对身后的天衍感激不已，“习队长，你说话可真算数啊！” 药时疑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在古来身后同样茫然的警察，在心中思索了一下，很快明白古来进警局是在托人为他求情来了。 药时轻笑一声，对这个善良的原住民感到越发的喜欢，尽管他能被保释，是棠烟出手帮忙，但他还是很感谢古来。 “柴叔，谢谢你帮忙。”药时这么说着，算是默认了古来的帮助，他回头对着父母说道：“这就是我偷东西的那家主人，他发现我在盗窃，没有赶走我，还给我做了顿晚饭，给我找地方住。” 他父母是个穿着打扮很高档的精英人士，活了几十年，第一次警局，本就脸上无光，又被药时点明了这是苦主，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药时仿佛没察觉到父母的心思，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这次报警也不是柴叔报的，是我觉得太愧疚了，打电话报警自首，他是个好人，你们应该感谢他，如果没有柴叔，我可能就真的犯下大错了。” 都被孩子这么说了，当父母的两人自然也不能再板着脸，他们羞愧的跟古来道歉，说自己没管教好孩子，还打算拿出一万块钱作为古来帮忙教孩子的谢礼。 “你这孩子……”古来无奈，他没有多说什么，脸上带着些许的愧疚，他很认真的对药时的父母说道：“他是个好孩子，知错能改就已经比其他孩子做的好了，现在他年龄小，可能一时冲动走错了路，我们当父母的，更不能一味指责他们，得去和孩子交心才行。” “是是是，您说的对。”药时的父亲抹了抹满是汗水的脸，叹气道：“我就是太忙了，以后会注意的。” 药时听着他们在讨论教育问题，心中暗自发笑，他看向古来身后的警察，从对方的神态认出了这是一名玩家，而且等级不低。 李君的势力越来越大了。 他有些嫉妒的想着，有个好老公当挡箭牌就是不错啊……连警局都有她的人了。 640 利益 这小子不太老实啊。 自从将李君当成自己的心腹大患之后, 药时便总是控制不住地在各种方面寻找李君出手的痕迹。 这是一种近乎自虐的想法，明明知道自己赢不了她，可依旧忍不住地想象着胜利的模样, 然后再一次被现实打击得陷入低谷。 在药时的眼中, 李君就是明灵的继承人, 距离八级玩家只有一步之遥, 一旦她达到等级，接手巾帼会, 那这个在迅速扩张的组织就有了三位八级玩家坐镇, 按照公会排名, 仅次于远航者的公会，而在后期和游戏对抗中，也会作为对战的一线组织，吸纳散人玩家加入, 远航者未必会愿意出手，所以巾帼会有可能挤掉原本黑游的份位, 成为真正的第一公会。 这个时候, 李君的存在就成为了掌控战局的关键。 现在, 李君并不是特别重要, 毕竟她只是继承人，而不是真正的掌舵人，还未完全结束成长期, 只要药时将她的消息泄露出来, 那么肯定会有觉得被威胁到的八级玩家出手解决，但是……药时又忍不住地犹豫起来，是否要这么做。 虽说两人多次的矛盾爆发导致彼此可以说得上是不死不休，但因为药时现在还活着, 他对其他死掉的三个八级玩家又没有太深的感情，所以内心深处依旧觉得还有回旋的余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他手中掌握着能让所有人疯狂的利益，那么……李君为什么不能为了利益而和他合作呢？同为聪明人，他相信李君知道要如何选择。 药时看向古来，这个老实的男人很认真地在听着他父母的抱怨，时不时地点头接话，不管内心想法如何，光看这份认真对待他人的态度，就让人觉得舒服。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古来侧过头，与他对视，然后安抚的一笑。 药时抿着唇角，将头转向一边，大厅外的透明玻璃有些脏了，几只麻雀落在地板上不停地点着头，那些小小的眼睛似乎是在看向这边，带着懵懂地注视和打量。 药时冷笑一声，他双手插兜，懒得再去理会父母，而是直接走到外面。 和他想的一样，本应该怕人的麻雀丝毫没有想要逃跑的动作，它们安静地站在原地，仰头望着他，口中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药时听不懂它们的话，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去分辨，他蹲了下来，伸出手，任由这群麻雀跳到手臂上。 他眯着眼睛，扯着唇角，目光随意地落在了领头的那只上。 “我要见李君。”药时说道：“礼物是，种子。” 他根本不用说的详细，因为来这个世界的玩家，没有不知道燎原火种子的人。 为了寻找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很多八级玩家几乎舍弃了一切，蜂拥涌入这里，那传说中可以让人一步登天的种子，成为了他们这群人最后的希望。 光是药时知道名字的就有近十人，而这仅仅是一个小城的八级玩家数量，如果是在首都，恐怕会有更多的人。 那只麻雀歪了歪头，轻轻啄了下自己的羽毛，从中叼着一根软软的绒羽，示意药时接过。 等到药时接过之后，麻雀又叫了两声，接着，便从天边飞出一只灰喜鹊。 灰喜鹊在他的头顶盘旋了两下，落在院中的一棵梧桐树上，居高看向药时。 它非常安静，丝毫不急躁地等待着药时作出决定。 “让我跟着你？”药时把玩着手中的绒羽，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你要让李君来找我。” “嗯……今晚八点，就在你们小区的超市门口见吧。” 灰喜鹊在他说完，迅速扑闪着翅膀离开了。 药时目送它远去，随后将这根绒羽放进衣服口袋。另一边的父母也诉完了苦，原本尴尬的神色也褪去不少，甚至还邀请古来到家中做客，毕竟儿子是偷的他家，作为苦主，古来还大度地原谅了这个小偷，都没有开口要补偿。 他不说，当父母的不会不给，古来推脱了几次，见实在推脱不下，才接受了两万块的补偿金。 这事情结束，药时也就要跟着父母回家，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古来正在阴影下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那张被岁月侵蚀得有些苦相的脸上，带着犹豫与迷茫。 药时勾起唇角，他知道，古来最终还是听了他的话，开始怀疑起李君了。 他调查过，李君和柴桥结婚一十年，作为夫妻，他们彼此交心，熟悉对方的每一处细节，当李君的扮演者开始被最亲密的丈夫怀疑时，那她是否还能够坚持伪装？ 药时很想知道被原住民发现身份时，这名玩家会怎么处理？是要杀了这挡箭牌的丈夫？还是以性格变化搪塞？ 不管是哪一种，药时都达到目的了，他会继续注意这点，以古来为基点，要李君不得安生！ “人走了？”天衍双手插兜，站在古来的身边，看了他一眼，后者的表情淡然，坦然地接受了天衍的打量。 “刚才去查了一下，他能这么快就出来是那边给的保释，并且还直接免试进入管理局。” “所以？” “所以他现在是特殊引进人才。”天衍耸了耸肩，“职称比我都高，等到正式任命发下来，我就要称呼他为长官。” 古来微微皱眉，“能查出来谁帮忙吗？” 天衍刚要开口，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一个影子，他立刻站直了身体，朝着那边跑去。 只见一个身穿防护服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的全身被遮得严严实实，防护服鼓鼓囊囊，隔离眼罩上满是水珠，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怕。 古来对此只有一个念头。 ——他不热吗？ 这也是所有目睹到他的人共同想法，天衍自觉和春风笑关系不错，大着胆子开了句玩笑：“不可思议，你竟然还没中暑？快挑战到人类极限了吧？” 春风笑没有回答，不过也没有呵斥，他的这身防护服是特制的，有内置空调，丝毫不觉得炎热。 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三枚满是铜锈的古钱币，递了过去，天衍双眼睁大，不可置信。 “给你。”春风笑说。 天衍脸上顿时难看起来，他不确定自己要不要接。 身为警察，原身习斌对卜算之法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曾收集过铜钱古玩，现在接下去，有些毁人设了。 “拿着啊！”春风笑语气有些不太客气，看天衍犹犹豫豫地接过，翻了个白眼，更加嫌弃，“我最近想收这种古钱，给你几个样品，给我看好了，遇到这种古钱记得拿来给我！” 天衍心思一动。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他拥有铜钱就可以有个正当理由了。 毕竟春风笑是个实权的科长，巴结他的好处只多不少，既然他喜欢铜钱，那么刚决定往上爬的天衍去迎合他的喜好就合情合理了。 天衍跟着笑了起来，背脊微微弯下，带着谄媚的语气说道：“科长，您放心，我明天就给您送几枚过去！” 话音刚落，他又看到了跟在春风笑后面的美女，对待索菲娅，天衍的态度就没那么和善了。 他眼中的鄙夷不加掩饰，索菲娅好笑地看着他，倒是没有拆台他伪装的人设。 “你刚才和谁在说话？” “一个出租车司机。”天衍心中一惊，他不动声色地回道：“求我办件事情。” “出租车……”索菲娅顺着他的背后看去，看到了古来局促的表情，愣了愣，“他怎么在这？” “你认识？”春风笑也跟着看了一眼。 “李君的老公，我之前和你提过。” 对于这个原住民，索菲娅原本对他并不太在意，只是觉得他可能是李君布下的烟雾.弹，但现在看他出现在警局，还和天衍有些牵扯，便又感到不太妙。 “谁？”春风笑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他对于比他等级低的人，向来是不太愿意记住的。 索菲娅无语，“我那边的妹妹。” 春风笑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个司机过来找你干什么？” “让我给个小孩保释。”天衍意味深长地说：“那个小孩你们也认识。” 两人瞬间便猜到是药时。 药时和一个原住民还有关系？他不是最瞧不起原住民的吗？ 索菲娅眯起眼睛，盯着古来，仿佛是要从他身上看出一朵花。 由于隔着一点距离，古来并未察觉，他接了个电话，挂断后边犹豫的走了过来，“习警官，我还有点事，要先回去了……” “行，我送送你。”天衍对他点了点头，又跟春风笑告罪一声，带着古来朝停车场走去。 “这小子不太老实啊。”索菲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手掌往下，在脖子处做了个切断的手势，“咱们最想知道的话，一句也没说。” 春风笑的表情隔着面罩看不出来，他好像全然不在意索菲娅的话，语气淡淡地说：“他很有用。” “哦？”索菲娅挑眉，“呵呵，听说你俩认识很多年了，他都快成你的御用占卜师了。” “各取所需。”春风笑移开视线，道：“你先尽快看好那小子吧，等他把东西取出来，你直接抢走。” “抢倒是可以，但你得安排好撤退路线，还有，我的人也要分一杯羹。”索菲娅要好处要的理直气壮，反正春风笑不同意的话，她就直接走人。 春风笑嗤笑，“你那点出息！” “比不过你，有个家底厚的老师能帮忙，我可是要养一大家子人！”索菲娅吐了吐舌头，在她的掌心处有一道血色的漩涡逐渐凝聚成型。 “我和一个诡异商谈好了价格，就等你付钱了，说吧，给不给？” 春风笑冷哼，“报酬少不了，给我好好干活！” “OK！老板说的对！”索菲娅贱贱一笑，轻撩发丝，“我这就去勾引他。” 641 好事 他想逃了。 天衍有了铜钱, 顿时底气足了不少，在手中不停把玩着这三枚铜钱，眼角眉梢的喜悦简直要溢出来。 “在这里也能用吗？”古来笑着问道。 “没问题。”天衍朝天上弹了一枚铜钱, 用手背接住, 看了看正反, 说道：“你接下来会遇到一件好事。” “有提示吗？” 天衍本想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来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但转念一想，也没这个必要。 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就算泄露天机, 也是作为原住民的习斌承受反噬, 于是便毫不迟疑地说道：“医生那里会带来你想要的答案。” 医生？他山石？ 古来想了想，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大概知道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天衍一直注视着他，见此情景, 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都在这里盯着我, 你跟我说话, 也会被盯上, 小心一点。” 说是这么说, 但他没有丝毫的困扰，反而觉得古来是故意出现，吸引那些人的视线, 来进行下一步计划。 “未必。”古来持反对意见。 春风笑和索菲娅应该已经结盟了, 但被春风笑带走的药时却成为另一方的人，这两个势力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和谐，其实内里明争暗斗，都在争夺着掌控A城地下势力的钥匙, 未必有闲心去调查他和天衍这两个小虾米，或许会稍加关注，但绝对不会重视。 比起他们，还是同为八级玩家的其他人更值得注意，毕竟不到八级，皆是蝼蚁。 所以古来要做的是，尽量搅浑这淌水，不让这把钥匙落入他们其中一方，要是一旦被某个势力给拿到了，那么接下来的局势就过于平静了。 这样对他极为不利。 想到这，古来叹了口气，他知道之前的计划又白做了，对于这种瞬息变幻的局势他早就已经习惯，很快就调整好心态，打算回去之后再重新考量一下。 目前就先任由这两方互斗，尽快扶持起第三方势力来，甚至……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试着引入黑游的那群投靠游戏的玩家来A城捣乱。 “你可以适当的放出风声，说那孩子杀了三个人。”古来压低了声音，隐晦地暗示着：“也可以传播他失去操控鸟类的能力了，或者直说这种能力可以被人夺走。” 天衍有些意外，“这不是把那家伙往火坑里推吗？你之前不是还想帮他？” “这是两回事。”古来很耐心地解释道：“我帮他是想让他喜欢我，现在我害他，也是要他喜欢我。” 天衍：？ “那孩子性子太傲，以为自己天下第一，谁都瞧不起，所有在他巅峰期接近他的人，全都被打上居心叵测的标签，而在他落魄时接触的人，则会让他感动，觉得人间自有真情在……我这种底层人，只要稍稍为他说两句话，几乎不用付出什么东西，他就会认定我是个好人。” 古来语气轻松，他走到车边，看着车里休息的八分钟，眼眸含笑，打开了车门，“我喜欢这种人，他们的性格越偏激，我能够利用的就越多。”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只要我愿意，可以在三个小时内杀了他，但这又没有意义，杀了他之后，还要再耗费精力找下一个，还不如直接用他，直到他再也无法使用为止。” 天衍愣了一下，他呆呆地看着古来，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古来用如此直白的话语，表示要杀一个人，之前在假酒公会时，古来就算再压抑，说出口的话也很含蓄，就像是一柄放入鞘中的剑，他无锋，低调，却又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可怕。 但现在，古来的神色过于锐利，他的嘴角依旧如往常习惯那样露出了上扬的弧度，柴桥这种落魄沧桑的英俊中和古来本身的柔和，他不再隐藏自己时，仅仅是靠近，都能让天衍感受到那种令人绝望的气势。 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两人的差距，这是他永远都比不上的程度。 夏日的太阳越发毒辣，正午的热度蒸的一切都像是要烤熟了一样，那嘈杂的蝉鸣，车辆不停歇地鸣笛，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如同一张乱网朝着天衍的耳朵涌来，纷杂又吵闹，仿佛将他的固定在原处，再也挣扎不得 良久之后，天衍才呼出一口气，他低声道：“幸亏我们不是敌人。” 古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他在害怕。”八分钟从后座飞到了古来的腿上，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他想逃了。” 天衍眼中的胆怯尽管掩饰得很好，却还是被八分钟看到了，他十分理解这种心态。 刚刚加入假酒团队时，看到古来将那些八级玩家玩得团团转，他的心中也很忐忑，因为八级玩家名声在外，他们的强大向来只能让人仰望，而古来作为一个没有到达神坛的玩家，竟然靠着计谋就让这群人自相残杀，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管是作为队友还是作为敌人，古来的聪慧都像是在标榜他与常人不同，越是靠近，就越是自卑，尤其是那种常年在游戏中混迹的普通玩家，他们早就形成了固定的世界观，认为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常识，却未曾想到，那常识也能被人打破。 这种冲击会让他们恐惧，就好像是一只蚂蚁杀死了大象，人类以自身的能力战胜了神明，他们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有人就开始偏激起来，或退缩，或愤怒，或转而投敌，只有极少数人选择接受。 八分钟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份落差，他知道自己比不过这个人，也不可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但只要古来开口，他就会永远陪着他，做他手中锋利的武器。 “他逃不了。”八分钟的声音越发冷了，鸟类的眼瞳带着无机质的冰冷，在说到杀死队友时，他不曾有一丝迟疑。 古来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温和道：“别这样，相信他吧。” “……哦。” 八分钟重新趴了回去，古来觉得热，将他赶走。 “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医院。” “看你家孩子？” “是的，我要先去看看青青好点了吗？小孩子嘛，总需要关爱。” 八分钟撇了撇嘴，他倒是从路边的鸟类那里得到了消息，说道：“他不一定想见你。” “嗯？” 古来到了医院病房时，才明白八分钟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孩子和同病房的一个小孩交上朋友，两人一起拿着手机打游戏，古来一进门，就被柴君青那尖叫似的脏话给镇在原地。 “打得不错。”古来淡淡的开口。 “爸、爸爸？！”柴君青被说得一个激灵，差点拿不住手机。 古来板着脸，伸出手，问道：“你妈呢？” “妈妈去给我买饭了……”柴君青不舍地把手机上交，“姐姐被赶去上课了。” “我知道。” 古来四下看看，对着旁边小男孩的母亲笑了笑，后者的脸色不太健康，面色极为苍白，她手中拿着苹果，也跟着点头。 “你好点了吗？”古来问道。 “好多了……”柴君青给古来看自己手臂上的针孔，兴奋地说道：“爸爸，我跟你说，我今天打针没有哭！护士姐姐夸我勇敢！” “不错。”古来也给了他一句夸赞。 这让柴君青更加高兴，抓着古来叽叽喳喳地说了今天的事情，还特地表扬了他新认的“好兄弟”，说这位好兄弟人特别好，不仅给他零食吃，还跟他一起打游戏，技术特别好，直接把他带的提了一个段位。 古来耐心地听他说话，时不时应和一声，他的好兄弟被夸得不好意思，也开始和古来聊天，于是病房里就多了两个鸭子嘴。 大概半小时后，李君才回到病房，她浑身被汗水浸湿，脸颊晒得通红，气喘吁吁的带着大包小包东西上楼。 古来赶紧上去接过来，打开一看，除了做好的饭菜，大多是柴君青的换洗衣服和一些日用品，她还细心地买了几种水果，让柴君青换着吃。 “哇！有鸡翅吃哎，谢谢妈妈！”柴君青打开饭盒一看，顿时激动得跳了起来。 李君瞪了他一眼，“坐好！” “嘿嘿好哦。” 柴君青说着便伸手去拿，结果，被李君打在手背上，“去洗手，洗完了再吃！” “妈妈~” “快点！”李君呵斥了一句。 柴君青被说完后，跑得飞快，到病房里的洗手间洗了手，就立刻去拿了鸡翅吃。 “别人生病都没心情吃饭，你怎么比以前吃的还多？”李君无语，她也懒得再说，将手上的另一盒饭盒拿了出来，她递给古来道：“我刚路过内科，看到沙大夫没走，你拿着这个给他去吧。” 古来嗯了声，拿了沾满凉水的毛巾，细心地擦在李君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李君身上的热度消下去不少，但是她的心中又微妙地烧了起来，酥酥麻麻，熨烫不已，看着面前的男人，她的唇角翘起，眼中满是柔情。 “你怎么回家了？跟我说一声，我刚才就回去拿了。”古来问道。 “我不想你绕路，现在开车多热啊，还不如赶紧上来凉快。”李君笑着说：“正好我把家里冰箱腾出来，省的菜坏了。” “那你就不热了？我是男人，吃点苦应该的。” “得了吧，我就不能吃苦？”李君佯装生气，推着古来往门外去，“记得好好感谢沙大夫，给青青看病，还是多亏了他帮忙。” “行，我知道了。”古来不再多说，走了出去。 他很快来到了他山石的科室，对方正在看书，见到他来，并没有觉得意外。 “我有事情跟你说。” “好事？”古来问。 他山石一怔，点了点头，“好事。” “你那个诡异儿子和医院的诡异达成共识了，他们说要将医院扩充为五中的附属医院。” 642 校车 我早晚要把这间学校炸了！ 阴森森的校区在黑夜中显得越发可怕, 古来带着张天赐回到第五中学时，阿椒已经等在门口。 他对古来说道：“王老师死了，现在我是他们班级的班主任。” 古来作出惊讶的样子, “死了？” “嗯，校长决定不续签，所以让我来当班主任了。”阿椒说着, 背后的大门无风自动，张天赐从出租车上下来, 很欢快的拽着古来的手臂, 想要将他拖入学校中。 阿椒直接拦下, 道：“张天赐，你先去上课，老师和柴师傅还有些事情要说。” “你们要说什么？”张天赐十分警惕，“老师，你不会想跟家长告状吧？” 阿椒翻了个白眼, “我告个屁啊！我才来几天, 跟你们很熟吗？” 虽然他的语气并不客气, 但是听明白这意思的张天赐倒是开心起来, 冲着阿椒呲牙咧嘴做了个怪样，在阿椒反应过来前，便直接跑了进去。 “这小鬼！”阿椒嘀咕了一声, 又看向古来, 伸手一指, “你进不进去？” “进。”古来微微一笑。 他并不惧怕学校里的诡异，通过前两次的进出，他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这间学校是被某种规则束缚了，在这里面的人和鬼, 都被规则压住了所有的恶念，尽管以正常人的角度来看，他们并不怎么可爱，但是如果顺着这群诡异的思路来行动的话，就会发现想要掌控他们很简单。 古来无畏的走入进去，一迈入大门，学校里的场景便阴风阵阵，那些被烧焦的学生在校内自由的奔跑玩闹，随着一声刺耳的上课铃声响起，瞬间所有小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就是朗朗读书声从教室传来。 “现在是早读时间。”阿椒介绍道。 古来抬头看了看头顶高悬的红色月亮。 阿椒耸肩，“你也知道的，对于他们来说，晚上才是早上。” 这话说得有些不符合逻辑，但古来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阿椒又道：“其实我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开校车的事情。” “嗯？”古来一愣，“什么校车？” 阿椒笑了笑，“不用紧张，是件好事，先去办公室吧，我给你介绍一下，对了，你的驾照能够开公交车吗？” “可以倒是可以……我年轻的时候考过大车的驾驶证，不过……这跟校车有什么关系？”古来想了想，问道。 阿椒领着他来到办公室，依旧是最初古来曾经进过的那间，唯一不同的是，属于王老师的位置现在换了个人。 阿椒倒是没有特地换位置，依旧在靠门边的角落，呆在这里，他们倒是不怎么显眼了。 古来一进办公室，就急冲冲地问道：“欧老师，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椒示意他先坐下，又给古来倒了杯水，他笑眯眯的从抽屉里拿出了三根香，插在香炉中，冲着坐在办公室的老师们说：“各位，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私事想谈一谈，麻烦你们回避一下。” 办公室里的老师纷纷表示理解。 “哎呀，欧老师不用客气，还买这么贵的礼物，破费了啊，我教学楼转转，有事情就找我啊。” “就是，欧老师这零食挺好吃的，你们放心谈话，我这就走。” “真不错，新来的就是有眼色，不过你们注意时间啊，半个小时后，教导主任会过来，他不喜欢无关人员进校。” “小欧啊，你还没有女朋友是吧，要不要阿姨给你撮合一下啊？阿姨的侄女和你差不多大，你们年轻人有话可以多聊聊！” …… 阿椒乖巧地听着前辈给的各种忠告，配着他年轻的娃娃脸，就跟刚刚走出社会的大学生一样，还带着稚嫩的生涩，面对老教师的调侃，还会害羞的低下头，白皙的皮肤一片潮红。 古来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眼神柔和，莫名很想将这一幕拍下来留作纪念。 等到送完最后一个老师，阿椒那翘起的嘴角瞬间扯平，他拉长着一张脸，对着古来道：“烦死了！当老师怎么这么烦！小孩难管也就算了，回到办公室还要听一群失败者在这给我念经！吵死了！” “这是人生成长的必经之路。”古来笑着安慰，他就知道阿椒是绝对不可能适应普通人的生活。 当老师一天两天可以，时间长了，他肯定会觉得烦躁。 “忍忍吧。” “唉……我真想和你换工作，只有你才能应付的了这群人吧？”阿椒眼神近乎崩溃。 也只有在古来的面前，他才能出口抱怨，天知道他呆在学校这两天替那个王胖子当班主任，当的有多绝望吗？ 一群小太子小公主，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稍微说点重话这群小混蛋立刻就要喊教导主任，偏偏教导主任是个护犊子的老怪物，一旦阿椒顶嘴，他能气到直接诡化，毁了半个校舍。 阿椒差点被杀死，要不是他机灵，即使逃了出来，否则早就完蛋了！ 按理说，他的性格也是无法无天，应该很快就能和小孩混在一起，但是阿椒瞧不起这群小鬼，压根不屑搭理他们，这种态度也影响了孩子们，于是两方互相看不顺眼，关系越来越差。 按照阿椒往常的性格，此时应该早就动手炸了这群小孩，但是他还要注意原住民的身份，必须以高标准要求自己，为了所谓的师德，忍耐一切。 阿椒狠狠的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我早晚要把这间学校炸了！” 古来笑了笑，对于阿椒的反应并不觉得意外，甚至他能忍到现在，在古来心中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你刚才说的校车是怎么回事？”古来又问。 “哦，是这样的，我之前和那个厨子在一起上了辆公交车，然后因为各种原因，我和那群诡异达成共识，让他们出手帮我，代价是我也帮他们完成一个心愿。”阿椒简单地说了下自己几天前没有按时赴约的原因，他并不是不想将消息及时传给古来，但因为当时他被诡异看得很严，根本没有办法做多余的手脚，只能等到现在，才有机会解释。 “……然后他们就跟我回学校了，公交车空着也是空着，我就建议校长找人开车，把这车当成校车，及时送些孩子们每天回家。”阿椒脸上满是得意，“哦，那个厨子我安排他在食堂干活，你可以等一会去吃，味道还不错。” 乌衣巷还和阿椒呆在一块，古来也早就知道了，但是他没想到，乌衣巷竟然真的去做了食堂的师傅……这就有点……不可思议了。 “浪费。”古来喝了口水，在心中思索着，说道：“他在学校呆着不行……一个地方只要有一个人看着就可以了，至于他……我会尽快安排他做别的工作。” 这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是，乌衣巷作为八级玩家，和阿椒一起看着学校实在是大材小用你了，阿椒一个人呆在这就行了。 阿椒撇了撇嘴，“行吧。” “那校车给工资吗？”古来又问。 “给，正常发的工资，而且是日结，可以随时请假，我给你问清楚了，一天200块，可以到食堂吃饭，工作内容也很轻松，晚上六点开车接学生，十二点再开车送学生回去，你如果要上班，只在这两个时间准时来就行，其他时候可以出去跑车。” 阿椒对这件事情很上心，前前后后问得十分详细，甚至考虑到古来要养家的压力，争取到了不少权益。 他没有说这其中的辛苦，只沉声说道：“五中有些特殊的规矩，并不是只有张天赐一个人能够出校门，其他班级也有一到两个人也可以出去，他们身体和张天赐一样，都是很严重的烧伤，只不过这些孩子较为自卑，平时都是偷偷摸摸离开，不敢让人知道。” “张天赐是全校唯一的一个另类吧，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样子，就算别人看到他被吓得尖叫，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阿椒说出他观察到的结论，“总而言之，我也不说废话了，我觉得这不错，你可以接下来这份工作。” 古来抬眼问道：“这么说，能出去的孩子，都是没死的？” 阿椒缓缓点头，“我是这么猜测的，他们可能因为火灾成为植物人，所以，虽然还能正常上学，但身体被火焰烧伤后，就无法改变自身的形象，所以他们混迹在学生中，显得很可怕。” 古来思索了一会，觉得这确实不错，不仅能够驾驶校车去往更多的地方，还能够得到这群鬼孩子的好感，对于他之后的计划或许也会有帮助，但他没有立刻作出决定，他还要再确认一件事才行。 “我问你，你知道学校要和医院绑在一起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阿椒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解道：“什么叫做绑在一起，A城的人民医院不一直是五中的附属医院吗？” 古来心中一沉，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他不禁再次问道：“你确定？”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不一直是这样吗？” “好，我知道了。”古来点了点头，对阿椒说：“我愿意当校车司机。” 阿椒这才松了口气，“那你什么时候上班？我这就叫行政拿合同过来。” 古来定定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眼神复杂，看得阿椒觉得莫名其妙。 “我想先和领导谈谈。” “那有什么好谈的？我都帮你谈好了，你不相信我的能力？”阿椒眉毛一挑，眼中多了几分戾气。 古来没有回答，他按住了要起身的阿椒，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我的计划，一切都是我主导的，你可以放心，我对学校没有恶意。” “或者，要我亲自去校长室吗？” 643 陪我 我写下了你的名字。 古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燎原火。 按照最初的设想, 她应该在局势紧张到整个世界岌岌可危的时候出现，在所有人为了争抢她留下的种子时，开始力挽狂澜, 为了这世界的存续，暴露多年的大牌，最终成为了吸引所有人视线的导.火索…… 这样才对。 本该是这样的。 古来甚至为了不引起她的注意, 在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影响力，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会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他的面前？ 兰京市是这样的, 现在又是这样, 她总是不能让他把所有的网铺开后再出现。 古来心情糟糕, 他不知道燎原火为什么如此突兀又准确地找到他，还能用阿椒威胁他过来见面。 难道从一开始，她就在看着他了吗？ 古来的疑问没有回答，他安静地站在门口，垂下眼睑, 盯着脚下的地板不发一语。 燎原火的身份是第五中学的校长, 她的校长室里装修极有格调, 头顶是暖黄色的灯光, 屋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檀香气息，并不太像办公室，而是精心布置的卧房。 燎原火坐在了红木办公桌前, 她的眼眸微弯, 褐色的瞳孔里映着古来的脸, 柔软得不可思议。 “坐。” 燎原火站起身，为古来拉开了面前的椅子。 古来朝前走了两步，他离得近了，能够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和燎原火的身高差距, 在这个世界上，她很矮，不到一米六的个子，年龄也比较大，动作迟缓，头发花白，留着齐耳的短发。 她大概有五十多岁，这张上了年纪的脸上能够看出精心保养的痕迹，但眼角和嘴角还是被留下了岁月的皱痕。 “你见过我了。”燎原火笑着说道。 “是的。”古来没有隐瞒，他坐在椅子上，这个椅子也有真皮背靠，坐上十分舒服，软软的，是他喜欢的样式。 “在哪里见到我的？”燎原火绕过他，去往身后的书架上拿起咖啡壶，为他冲泡了一杯咖啡，“要加糖吗？”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但她态度熟稔，自然地就好像是多年不见的亲人在聊着家常。 古来略带警惕地看着她，没有开口。 燎原火笑着说道：“不用担心，这里很安全，你可以和我说任何事情。” 不等古来回答，便抢先一步，“比如，游戏。” 古来等了一会，见没有任何惩罚，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多虑了。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被燎原火掌控的世界，他们这群玩家小心翼翼地隐瞒身份，不单单是为了防世界意志的惩罚，更是为了躲避燎原火可能留下的后手。 毕竟燎原火会针对玩家，却不会针对同样生活在这里的原住民，只要不暴露身份，他们就可以顺顺利利地活着。 古来放松了身体，思考了一下，说道：“是在无影市。” “无影市，无影市……哦，我想起来了，是仙萱的那个世界对吧？……嗯，你们见到仙萱了吗？仙萱就是……” “见到了。”古来打断。 “真好，那个时候我应该才十五岁？还是十六岁？也可能是十四岁……吧？”燎原火呵呵笑着说：“抱歉，我的记忆不太好。” 古来没出声。 燎原火叹息一声，感慨道：“眨眼间你都这么大了……” 作为年长者的燎原火和记忆中那活泼开朗的模样完全不同，她很成熟，也很稳重，看过来的目光总带着让古来有些尴尬的慈爱。 如果说之前遇到的燎原火是小妹妹，古来在警惕的同时，也会带着一丝怜爱。那么面对现在的燎原火，古来心中只有敬重。 “小来……”她的声音很低，近乎呢喃地重复着：“小来。” 古来的身体僵住，尽管这不是第一次被她叫出姓名，但是他还是会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他凝视着燎原火的双眼，沉声说道：“我叫古来，你……你们为什么可以知道我的名字？” 房间中安静了几秒，在古来盯着她的表情变化时，燎原火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她笑得很好看，是那种被精心雕琢的好看。 “为什么不能知道呢？我是这世界的主人啊，你们这些从正门进来的玩家，在进来之前，难道不知道主人的手中会有记录吗？” “你刚才说你们？还有人知道你的名字？” 古来迟疑地点了点头。 “嗯……先不要说，让我猜猜。”燎原火低下头，往咖啡杯中倒了两勺白砂糖，她的嘴角噙着笑意，齐耳的短发遮住了半边脸颊，从发丝间露出的空隙中，褐色的眼眸却满是悲伤。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很细微，不仔细看，没有人会发现。 古来莫名皱了皱眉，见到这一幕后，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是仙萱吧。”燎原火说：“她应该是想和你交好时叫了你的名字。” “……是。” 燎原火将他的咖啡放在桌上，瓷杯与桌面碰触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为什么不看着我？这张脸在你眼里那么丑陋吗？” “不是。”古来被说得没有办法，睁开眼睛，看向燎原火，却没想到她就在他的身边，这一下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双浅褐色的眼睛。 燎原火看着她，温柔地轻笑，眼波婉转，就像是明澈的溪水，潺潺流动。 古来的心跳了一下。 他知道燎原火喜欢自己，从她的眼神，她的微笑，她的帮助，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彰显着她对自己的喜欢，这种喜欢来的莫名其妙毫无理由，古来无法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情感，对于陌生人，他更相信的是等价交换，也只有这样才会让他安心。 可是从燎原火的身上，他探寻不到她的目的，她似乎并不在乎能不能从自己身上得到好处，她只是想要付出，想要对他好……但这种优待的结果却让古来越发的不安。 他数次用言语暗示，却什么都没得到，燎原火不肯告诉他最终的目的，她只是用那种忧伤怀念的眼神看着他，就让古来溃不成军，无法再问。 他也曾想过硬起心肠，也想要去相信燎原火，相信她是个好人，会帮助他渡过难关。 可是…… 他做不到。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他如果真的把一切希望压在燎原火的身上，就是在赌她的善良，赌她的人性，赌她在灰飞烟灭前的布置……古来的运气向来不好，如今更是背负了一整个团队所有人的性命。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他只能选择自己掌控命运。 “其实我倒是不想你记住我现在的样子。”燎原火摸了摸自己的脸，声音低沉，显得孤独而落寞，“我希望在你的眼中，永远是最美的样子。” 古来本来是在心中衡量着她说的是不是真话，但是见她如此，心中一动，忽然很想过去抱抱她。 这无关情爱，他只是想要给她一个安慰而已。 但这动摇在脑中只存了一瞬，他开口说道：“你想要让我夸你吗？” “……也不用，我还没有那么虚荣。”燎原火摇头拒绝。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古来又问道：“阿椒……就是那个新人老师，他是我的同伴，我希望你不要伤害他。” 燎原火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两人沉默了几秒钟，她率先忍不住问道：“那个阿椒，他是你的什么人？朋友吗？” “我跟你说哦，找朋友要找能够交心的，阿椒我觉得还不错啊，虽然他脾气怪了点，对你一心一意……不过，他是不是在恨着自己？我感觉他有很强烈的自毁倾向。”燎原火说着，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一个平板，翻找了一下，从中播放了一段视频，正是阿椒在黎明时独自来到天台的场景。 他的目的很明确，从进入天台便直接走向边缘，无视挡在面前的栏杆，自顾自地翻了过去，一只脚悬空。 古来瞳孔紧缩，双手握拳，身体不自觉的紧绷。 来到天台的阿椒神采飞扬，他靠在栏杆上，一点点地放开抓着栏杆的手指，当只有一根手指维持着平衡时，古来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经常这么做吗？” “两三天一次吧，有时候也会躲在员工宿舍里偷偷割腕，还模拟过几次自己割喉或者伪装被杀的凶案场景。”燎原火毫无心理负担出卖了阿椒，顺便播放了她说的这些画面。 古来死死盯着平板上的阿椒，因为割腕时有些神情恍惚，他手腕上的血染红了半个身子，那么多的血，就好像在燃烧的火，烧的古来眼底酝酿起令人胆寒的风暴。 “……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让他明白生命的可贵。”古来沉声说着，再也没有之前的平静。 燎原火很喜欢看他这副样子，欣慰道：“不错，对待朋友就要用真心，他做了错事，当朋友的，得想办法拉回来！” 古来抬眼，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默然地看向别处。 燎原火见他这种样子，有些不安，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刚才的云淡风轻消失不见，她小心翼翼地笑了笑，问道：“你是不是讨厌我管的太多？” 古来眯起眼睛，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占据了主动。 这是燎原火故意做出的假象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 古来抿了抿嘴唇，他调整好心态，将燎原火看做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普通人，瞬间，脸上的戒备和别扭消失不见，他笑容温和有礼，眼睛透着平静与安抚，对燎原火轻声说道：“我不讨厌你。” “燎原火，我不会讨厌你的。” 燎原火久久没有说话，在古来的注视下，她紧紧闭上眼睛，两行泪水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滴落。 “我等了你很久。” 燎原火觉得自己仿佛飘在空中，她的灵魂在这一刻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心脏深处那长久的空虚感消失不见，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电流一般顺着血液流到四肢百骸。 她睁开眼睛，浅褐色的瞳孔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相貌彻底刻在心上。 她说：“我想了你很久，可你总是不来。” “每一天我都在想着你。” “时间在这里对我来说是场煎熬，我好怕会忘记你。” 古来不敢说话，这种即将揭晓最大秘密的时刻，他的喉咙干渴得难受，心脏也几乎要停止跳动，紧张的连呼吸都没了。 “然后呢？”古来张了张嘴，“你对我……做了什么？” 燎原火伸出手，她的手很细很软很小，并不像老年人的手，没有一丝皱纹和薄茧，就好像是雕刻而成的艺术品，她按在了书桌的右下角，身后那堵厚厚的墙壁被打开了。 里面是一摞摞望不见头的纸条。 随着密室门的打开，这些纸条晃动起来，排的最后的那列摇摇晃晃，落在了地上，引发连锁反应，接着所有的纸堆都飞了起来。 一张张纸条飞出密室，铺满了整个校长室，古来拿起一看，顿时毛骨悚然。 这上面，全是他的名字。 ——古来。 “我写下了你的名字。”燎原火哑声道： “我想你来陪我。” 644 骗子 或许……我不该见小来的。…… 为什么……他会得到这种结局？ 古来有些费解地看向燎原火, 手中紧紧攥着那张纸条，艰难道：“是……你让我成为玩家的？” 在摸到这张纸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是特殊道具, 是他曾经用过, 向游戏推荐柯一一时的道具。 只要写上名字, 就能够被游戏察觉，在审查结束后，那人就会成为玩家。 打破他平静生活的是面前的女人。 可是…… 为什么？ “是我。”燎原火缓缓点了点头。 她看向古来, 目光有些飘远, 似乎是在透过他看向别人, 又好像是在打量着他的长相。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会选中你？” 古来没有回答，他微微颔首, 指着被打开的密室道：“这里面有多少张？” “35万4258张。”燎原火立刻说道。 她的记忆很好，即使并没有特别去记下这纸张的数量, 她也可以自己写了多少张。 古来。 这是刻在她心上的名字。 是她独自坚守下去的意义。 她守着这个房间, 不准任何人进入, 一个人承受着所有孤寂, 为的就是再次见到他。 同时，她也害怕见到他。 燎原火打了个响指，所有的纸瞬间燃烧起来，这些火焰并不灼热, 也没有温度, 仅仅是用来消灭纸张，不会伤害到人。 橙红的火光映着他苍白的脸, 燎原火仅仅是看着，心便软了下来。 她说道：“别怕，小来, 我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很乱，我也是……如果无影市的我没有告诉你真相的话，意味着那时候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当时的我比较年轻，考虑问题很片面，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因为阅历原因，我只能选择最笨的一个，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才能够达成最终的目的……” 古来眨了眨眼，他不知道要怎么回话。 因为在无影市，他单单是想活下来就要拼尽全力，燎原火不同，她是真正的天才，所有布置横贯古今，牵扯甚多，四百年前留下的引子在四百年后依旧可以使用，甚至逼得仙宣这种深爱自己造物的母亲，都要选择放弃有血肉的人类，才能够封闭整个世界，和游戏抗衡。 这种实力，这种结果，她竟然还要说出是最笨的方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躲在阴影处不肯明面动身的古来又算什么？ 他永远无法达到她那种程度，燎原火的每一步，都出乎古来的意料，可是偏偏会使过程结果都导向预期的那样。 这种掌控一切，游刃有余的能力，只能让人知道凡人和天才那令人绝望的差距。 她就像山顶的云，生来便要俯瞰大地，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天地间不会有任何东西能够束缚住她。 古来就像是扎根在山脚下的树，在某一日望到了山巅上浩瀚的云海，于是有了贪念，他想要靠近那片云，于是，他拼命成长，终于在某一日，他的根系占满了整座山，长成参天大树，树冠都到达山顶，几乎顶破云霄。 可这时，就会有更大的绝望在等着他。 云是自由的。 她可以飞的更高，也可以飘得更远，她总是能轻易地就打破他多年的努力。 古来盯着燎原火的眼睛，他看出来这个人并没有嘲笑的意思，她是真的觉得以前的自己很笨。 燎原火，笨。 这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古来口中苦涩，心中更是一片怅然，他面上不显，努力控制着表情，抿紧嘴唇，不肯露出一丝软弱。 他们彼此沉默，古来率先动了起来，他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唇边点燃。 燎原火的眼中浮现出震惊和慌乱，像是在看一个学坏的孩子，带着家长式的不认同。 古来看得清楚，却没有理会，他低低笑了起来，笑声由浅笑逐渐变成大笑，笑的近乎疯狂，涕泗横流。 他摸索着用打火机点燃了这根烟，烟雾袅袅，刺鼻难闻。 劣质的便宜香烟，又呛又辣。 古来凝视着她，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他咬着烟，眼睑低垂，含混地说：“如果是现在的你，在无影市的时候，会怎么做？” 燎原火微笑：“会选择投降。” 古来一怔，又很快移开视线，他低着头，把玩着打火机，不停地按着上面的开关，杂乱的声响从手中传来，古来抹了把脸，这时，燎原火走到他的身旁，拿着手帕，温柔的为他擦拭着眼泪。 如果屋中还有别人的话，看到这一幕，会觉得很奇怪，因为两人的外表看着年龄都不小了，但是两人这种行为又有着无法让外人插足的氛围。 亲密，却不暧昧。 古来甚至还处于弱势，他似乎在用尽全力保持最后的尊严。 “我说，我会选择投降。”燎原火又重复了一遍，她的手很软，却不怎么稳，带着微微地颤抖，一点点擦干净古来脸上的泪。 但是她越是擦，自己眼角的泪水也就越来越多，她的目光柔和，就像是秋日的月光，温柔得不可思议。 “投降之后，再带领仙萱从内部往外冲击，这样会比正大光明站在游戏对立面要简单，也能够更快地得到结果。” “我是游戏特批进入那个世界对付仙萱的，我有足够的权利和实力去利用这个身份，只要我愿意舍弃掉一些利益，就可以阻止很多悲剧的发生。” “我甚至能借口实力不济，让游戏再派人来帮我，只要掌控了接下来的那群人，就可以让游戏知道我的手段，既能耍了游戏，让它为我的决定来买单，也能让更多的人来知晓仙萱的存在，上纪元存活下来的玩家，可是比任何历史记载都更准确的宝物，但我最终没有想到这点。” 她终于收回了手。 古来面色冰冷，他深深吸了口气，烟头上赤红的红点微微颤动，在白色的烟雾里迟疑地问道：“你……真的没有想到吗？” 燎原火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他拥有仙萱给的记忆，知道那个时候的局势，甚至见到了真正的燎原火，哪怕那个她十分年轻，可那毕竟是燎原火。 古来在大局观和计策上比不过燎原火，可他看人很准，见微知著。 他看上一眼就能猜到她的性格。 所以，哪怕燎原火对他再好，他也无法信赖她。 因为这个女人…… 是最会撒谎骗人的女人。 哪怕燎原火说她说服仙宣投降，然后一点点地封闭掉那个世界所有进出的入口，在游戏察觉到她的反意之前，再想办法断开游戏的联系……这种近乎背水一战的方法，他都没有这么怀疑。 可是听听，燎原火在说什么让游戏牵扯其中…… 真的拿他当傻子玩吗？ 古来的胸口多了一股怒意，他很想大声地斥责燎原火，让她说实话；又想赶紧站起来跑出去，再也不要回来；或者直接掏出怀里的刀，狠狠刺中她的胸口，让她赶紧死掉…… 他想了很多，脑海中的念头越来越偏激，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 烟灰被都落在了他的裤子上，被随手掸掉，他垂眸看着这些烟灰，莫名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和这些灰尘一样，不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或许会更好。 这想法刚出现，又很快消失，快的几乎让他察觉不到。 “小来。”燎原火也低头笑道：“你在害怕我，对吗？” 古来身体僵住，他猛地抬头看向燎原火。 “你看，你总是不肯直视我的眼睛。”燎原火那双美丽的眼睛被烟雾笼罩，棕褐色的瞳孔里却清晰地映着他的面容。 她好像就这样看着，直到将他永远刻在心上。 “我说过，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古来的心中满是这两个大字，用血铺在心底，让他暴躁，让他疯狂。 他应该愤怒的，应该站起来斥责她的，就像刚才忍不住想杀她一样，大声地指着她让她闭嘴，或者再一条条反驳她的话……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分割成了两部分，本来应该发泄的情绪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迫使他不要冲动，就在迟疑的这点时间，他的怒火无影无踪。 他整个人空落落的，看向燎原火的眼神趋于平静，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抽着烟，等到烟头烧到手的时候，再扔到地上，用脚碾碎。 他昨晚这一切，随后，便不发一语，起身离开。 他好似已经麻木。 燎原火没有阻拦，她目送古来的离去。 “小往……” 燎原火轻声喃喃，她的手死死攥在一起，指尖刺在肉里，留下一道道血痕。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的身体仿佛没了力气，腿脚使不上力，慢慢地软倒在地上。 尽管在叫古来到这里之前，她就已经有所预感，但是当她亲眼看到古来现在的状态时，她依旧有着难以置信的恨意。 这股恨意不是对着古往。 她不怨恨古往将古来教导成这个样子……也不怪他封住了亲弟弟表达情绪的出口。 她在怪她自己。 也在恨着她自己。 恨她……在古往身上留下太多自己的痕迹，恨她让古往直至今日还没有走出死亡的阴影。 更恨的是，她甚至没有勇气去告知古来一切。 如果知道真相，古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没有记忆，应该不会太过伤心……不对，也可能会毫不在意。 一想到这，燎原火就难过的无法呼吸。 她并不想让古来记住自己……但，也不想让古来忘记自己。 或许……我不该见小来的。 她蜷缩起来，将自己的脸压在腿弯，安静地落着泪。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身旁，有一个劣质的塑料打火机被放置隐蔽的地方，清楚地传达了所有的哭声。 645 在笑 他的笑容包容又轻松。 阿椒制作的东西, 总是会从出乎意料的地方出现。 燎原火必然不会发现那个打火机是个窃听器。 听着耳边的哭声，古来的心情也压抑了很多。 他不知道燎原火为什么会哭，也不觉得自己刚才的回应有什么不对, 他只是在顺应自己的心情，做着当时最合适的反应罢了。 “我……”阿椒等在校长室外面, 他一见到古来，便愧疚地垂着脑袋, “对不起……是我的错。” 在古来前往校长室的时候, 阿椒就反应过来了, 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洗脑了。 古来自然知道这不怪阿椒，因为阿椒面对精神攻击的抵抗力很弱, 他被影响并不让人意外，毕竟他是距离燎原火最近的一个人。 谁也没有想到第五中的校长会是燎原火。 谁也不会知道她竟然就呆在这所学校里。 这不符合逻辑，也不合规矩, 但如果想到她是燎原火的话，似乎一切都合理了。 “校长有没有为难你？她给你安排了什么工作？之前那个公交司机的工作还能做吗？”阿椒连声发问, 似乎是想要尽快弥补自己的错误，他甚至不惜举手发誓，认真道：“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次绝对听话！” 这对他来说是很重的誓言了，在阿椒的心里, 只有对待姐姐才能这么重视。 他现在是将古来放到了阿茴的位置上了。 可想而知, 他内心的煎熬和愧疚。 “还用不到你小子在这里说三道四。”古来咧嘴一笑，学着柴桥的模样语气粗鲁, 停了停，想着那个具有窃听功能的打火机，又道：“你这次真的立了件大功。” “啊？” “她还是小瞧了我。”古来笑了笑, 声音压得很低，“你知道第五中的校长是谁吗？” “谁啊？” “燎原火。” 阿椒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疑惑地看向古来，在这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名字，又似乎没有听到，盯着古来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压下急速跳动的心脏，屏住呼吸，再次发问：“你……刚才说话了吗？” “是燎原火。”古来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校长室，毫不客气的说道：“不用再隐藏了，这是她的世界，我们说什么她都会知道，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摊牌。” 他不装了。 天天隐藏这暗示那的，累的要死，结果对燎原火没有任何意义，只要她想，她能够听到这世界任何角落的声音。 她和仙宣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的化身。 她的意志就是世界的意志。 从刚才的见面中，古来知道，她不会对他出手，既然这样，索性不装了。 反正在燎原火的面前，也没有人能够做到隐瞒。 阿椒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要如何去说，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僵硬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衣兜，偷偷摸摸做的炸弹在手心里藏着，他拿了出来，眼睛不停地瞥向校长室。 “真的……是她？！” 阿椒不可置信道：“不对啊……为什么？你不是说，她不会在前期出现吗？咱们才来这里多久？还没有把计划铺开，她怎么就找来了呢？！” 古来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因为我。” 阿椒一惊，他是知道燎原火和古来有种不可告人的关系，但是这份关系连古来自己都不清楚，虽然也曾开会讨论过这件事情，不过没有人能够给出准确的答案，也就搁浅了，现在看来，是要出结果了吗？ “这么说……你知道真相了？”他怀着期待看向古来。 作为还算聪明的队友，他十分清楚这份真相对于古来的意义。 古来摇头，“她想说，我没有听。” “……你傻啊？！为什么不听！你丢掉一个靠近真相的机会啊！这不是你一直寻找的答案吗？脑子进水了吗？直接放弃？！” “不是……我突然间觉得，没必要听了。” 古来对此也很费解，他的怒火来的快去的也快，似乎是潜意识不想让他追究这次的真相，自从察觉到燎原火想要吐露一切的时候，他就开始抗拒这段谈话。 “我……只要看见她，就很想哭。”古来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但这里很空，我感受不到自己为什么要哭。” 他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的迷茫，“我看不透她，也看不透自己……或许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才想着逃离。” “也可能……我真的没有心……” “呵呵，你终于看出来了。”阿椒双臂抱胸，眉峰上挑，目光毫不客气的打量着古来，“你这哪是没有心啊，你这是只在乎自己！我从以前就知道，你这人自私自利，看着是想要保全所有人的性命，其实是想利用我们来当你的挡箭牌！” “一旦真遇到危险，你根本就不顾我们死活，必要时甚至会让我们为你而死，不过我们倒是真做的出来……这也怪你装的实在太深入人心了，啧啧，这张嘴，一开口，哪有人能比得过？跟灌了迷魂汤似的，我看给你个喇叭，你能说的全世界和平！” “天天在这装老好人，对这个好，对那个也好，觉得自己一碗水端平，其实根本就是偏心得没边了！” “你对小孩好，对没用的普通人好，对我们这些人也不错，可是一旦我们影响到你活着，你能立刻舍弃！” “醉光阴，你说，你有没有心？” 古来被他说的目瞪口呆，阿椒点出的这些他并非没有察觉，可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硬生生撕开他用心伪装的表面，血淋淋的伤口处是再也无法改变的黑暗。 他无奈道：“……我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差吧？” “是吗？”阿椒打断他的话，冷笑道：“你看，我说得一点没错，一般人如果被我这么骂，早就开始愤怒了，醉光阴，你现在生气吗？” “……不。” “为什么不生气？” 古来一怔，他仔细思考了一番，迟疑地说道：“因为……没有到我的阈值，我不在乎这些东西。” “哼。”阿椒说道：“真相是，你没有心。” 古来没有说话，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些被忽视掉的东西，可是这如同细线一般，飘忽不定，让他抓不到，也看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古来叹息。 “什么这样那样？！”阿椒紧绷着一张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醉光阴，你真的信了？！别告诉我你就这么白痴？！我不知道谁在说你没有心，但是你给我记住，如果你没有心，我不可能会活到现在！也不可能会为我姐姐，暴露出这个世界的入场券！燎原火是什么身份？跟她有牵扯，我们这种低级玩家怎么可能逃的了？” “但是，你为了给姐姐报仇，直接就破开了那张入场券，现在是他们那群八级玩家没有反应过来，如果真的想查，一定能知道源头在你身上，你这么明哲保身的人，还是决定这么做了……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吗？” “你在开会时的情绪，我看得更清楚，你也在恨，也在怨，姐姐的死没有人比我更痛苦，我和她在同一个世界，我甚至没有察觉到她决定赴死的决心，一切过错都在我的身上，跟你有什么关系？” “但是，你却在自责，你认为姐姐的死亡是你的错，甚至开始恐惧这一幕会再次发生。” “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心？” 阿椒的双手握紧，眼底燃着熊熊火光，他死死盯着古来的眼睛，已是怒极：“如果你想不明白，就给我记住了，你有没有心，只能我来说！我说你有，你就有！我说你没有，你就没有！” “谁要是敢再说你没有心，给我杀了他！！！” “你要是杀不了，我帮你杀！！！” “你对自己高标准高道德，没关系！脏活累活给我，我愿意干！” “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我绝对会帮你！” 面对阿椒的咆哮，古来看起来更加冷静，他沉默地在走廊上站了一会，慢慢握住了阿椒的手腕，一点点地让他张开手。 阿椒的手心里放着一颗小型炸弹，古来并不知道威力，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作用，他很顺利地接了过来，在这期间，阿椒顺从得不可思议。 古来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微微笑了起来，是那种很自然的笑容，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说道：“好霸道啊……阿椒，不能这么对别人的。” “你在说什么屁话？”阿椒不满地咬牙，“我是那种会听别人说话的人吗？” “也是。” 古来点了点头，他将手中的炸弹对着校长室扔了过去，阿椒在一瞬间地呆愣过后，转为兴奋，他呆呆的看着那扇被炸开的门，赶紧再从兜里掏出俩炸弹来，塞给了古来说道：“咱俩一人一颗，再炸一次！” “够了，别浪费了。”古来捏着他的后颈，看阿椒嗷的一声跳起来，笑着说道：“这样就行了……她会明白的。” “谁？燎原火？明白啥？”阿椒连忙问道。 古来只是笑，并不说话，他转身离开这处走廊，阿椒遗憾的看了看那扇门，跟在古来身后，嘟囔道：“你这人怎么又这样子了？该说说，不要藏着掖着，一点也不大气……我最讨厌你的就是这点了，喂，等等我啊……” 他们吵闹的声音逐渐远去，燎原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刚才那一炸，将她从悲伤中炸了出来，她看着校长室周围被炸烂的墙壁，闭上眼睛，感受一番后，笑了出来。 从走廊的窗口往下看去，是阿椒揽着古来不停抱怨的画面。 古来在笑。 他的笑容包容又轻松。 这是在她面前绝对不会出现的表情。 燎原火眼眶微热，她想，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646 放过 17年了啊…… “真罕见, 你会主动来找我。” 古往看着面前出现的燎原火，尽管她的相貌和自己印象中的完全不同，但是他依旧能够第一眼就认出来她。 “我有事找你。”燎原火绷紧了表情。 她看着他, 心中涌出了无限复杂的情绪, 愧疚与遗憾充斥着心灵，更多的是……不忍。 古往微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表情很淡，那些微的笑意隐藏在他的眼角, 带着讥诮与嘲意。 “谁给你的自信我会帮你？”古往放下手中的书籍，疑惑地反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又或者……你为什么会觉得, 我能放过你？” 他看向燎原火，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他的目光冰冷，说出口的话也仿佛淬了毒, “你活着, 是对她的侮辱。” “她？”燎原火仔细斟酌着这个字, 看向漂浮在古往身后的女人头颅, 沉默了一会, 才叹了口气，道：“醒醒吧，小往。” “我已经死了。” “不可能再复活了, 就算你拿走我所有的记忆, 就算你将我的身体复原, 又能怎么样？” “那不是我啊。” 她的声音平和, 眼睛深深地注视着他，带着一种让古往感到残忍的平静。 “那只是你拼凑出来的燎原火而已。” “你放过自己，也放过我吧……” “小往……” “认清现实吧, 我和你，回不去的……” 这是燎原火。 这果然是燎原火。 古往有种熟悉的感受。 她总是这样，现实到冷酷，全然不会考虑在面前的是个等待许久的可怜虫。 心脏处撕裂般的疼痛，古往扯着唇角，连伪装的笑容都用不出来，他扶着身旁的桌子，缓缓站了起来，脸上的皮肤迅速融化变形，使那张年轻的脸上多出了许多皱纹。 他的真实相貌逐渐显露。 古往已经不再年轻，他比之前长高了许多，皮肤变得松弛，眼角多出皱纹，不再是燎原火记忆中那拥有活力青春的模样。 时间在他的身上刻下了痕迹，当浮躁的青春期消退，相貌的优势不再之后，他开始蜕变成真正的男人，一举一动皆是成熟的魅力。 燎原火眼眶微热。 她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古往，犹豫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 古往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在你眼中，我做这些算什么？” 他很艰难地问出了这句话。 这也代表着，他承认自己这些年的努力一文不值。 “……浪费时间。”燎原火说。 古往的脸唰一下褪去了所有血色，面上灰白，整张脸上只剩下麻木和僵硬，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带着陌生的扭曲。 燎原火上前一步，主动抓住了古往的手臂。 她的身体很瘦弱，也很矮小，再加上年龄大了，抓住他的手背上满是苍老的青筋，即使是用力，也根本感受不到拉拽的力气。 古往垂下眼眸，心中一紧。第一反应是担心她在这副身体里会不会很不舒服。 完了。 古往抿紧嘴唇，他对自己感到悲哀。 “你是这么想的啊……”古往抬眼，他肃然地盯着燎原火，不再往后退去。 在他身后，那漂浮的狰狞头颅越发靠近，她的头发无风自动，四散飞舞，没有瞳孔的眼眶中流出了一行黑色的血泪。 “可惜，我不在乎你怎么想。” 他笑了笑，眼神阴鸷，反手擒住燎原火的手腕，反客为主，不准她离开。“你应该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偏执，爱钻牛角尖，我决定要做的事情，谁也不会改变。” 房间内异常安静，两个人在这空旷的房间中彼此对峙，燎原火头痛欲裂，她想不明白，他们两个人明明是最亲密的关系，为什么要向现在这样针锋相对？！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小往，我活不了的！”她心中一酸，差点要落下泪，“别再做无用功了，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身边的人呢？只追着我这种早就该消失的人有什么用呢？” “我作出决定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过你啊！你怎么、怎么还记得我？” 古往伸出手，弯下腰，将她抱在怀中，对于她的质问全然无视。 “我啊，在不久前找到了十五六岁的你，真活泼啊，还会抱着我撒娇，一张嘴没有点实话，开口就要骗我。”他轻轻抚摸着燎原火的脸颊，尽管这张脸上和她本来的相貌一点都不像，可在古往的眼睛里，这就是她的样子。 当一个人绝望到一定程度之后，他对于痛苦的忍耐度也变得更高，哪怕想要立刻死去，他也能够微笑着面对着会令他心痛而死的人。 “我真的很开心，你的样子，我永远都记得，再次看到过去的你，就好像时间停在了这一刻，你完全没有变。” “呵呵……为什么这副表情，你可以继续骗我的，没关系，我很喜欢你骗我……” “你想要关照谁，或者想要帮助谁，我没有兴趣知道，反正你会用自己的方式骗我，让我去帮助他们……我乐意当冤大头，乐意被你欺负，有时候我看穿了，也会当没看穿，因为在执着欺骗我的时候，你还挺可爱的。” “现在呢？你是为了谁来求我？拿我开心？” “你说不要复活，就不复活吗？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这种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就算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哦，不对，是我们这种人。” “别以为两句话就能打垮我……”古往笑着说道：“这些年，每找到一个你的记忆体，都会被骂一顿，我都习惯了。” “你说你，这些年完全没变过啊，一进来就要打压我，抢占先机……如果真的是你刚死那会，我可能就真的投降了。” “可惜，你死了17年了。” “17年了啊……” 古往的声音带着微弱的沙哑，听起来十分平静，却像是一座大山，压在燎原火的心上，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话语，根本没有任何技巧，甚至都没有学她的样子卖惨，但轻易就打破了燎原火在心脏上竖起的坚墙。 她不敢去想，在这十七年的时光里，古往到底是怎么过下去的。 她死的时候应该才只有十八岁，只差一年，就和她的年龄相等了。 逝去的时光与活着的过去即将重合，他们之间再也无路可走了。 “我35岁了。”古往低沉道：“你以前对我说过，20岁要进入国家科学院，25岁要主导一个国家级大项目，30岁要考上三科博士，35岁要功成名就，成为国科院的院长……我完成了你的心愿，在下个月，就是院长竞选，我是最年轻的一位院士，也是成就最高的一位，这个院长位置，非我莫属。” “38岁，我要将国家的重工科技水平拉高到与国际平齐。”燎原火泣不成声，“45岁，我要彻底改写整个世界历史，让咱们国家成为真正的世界第一，55岁，我要开始转专业，不研究重工，去研究星空，进入国家航天局，65岁，我要成为航天局的局长，主持设计一个能够飞向太空，跨越太阳系的飞行器，让全民进入星际时代，70岁，我要退休，要开始到处去玩……要尝不同地区的美食，要和不同的人交朋友，我要交够100个朋友，从1岁到100岁都要交朋友……” 她闭上眼睛，任由眼泪肆意横流，燎原火记得很清楚，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才只有10岁，刚刚在电视上看到了科学院的颁奖，于是拉来了很多人，在他们的面前，以木棍为指挥棒，开始夸夸其谈，毫不客气的说着这些话。 那些同伴都很给面子的鼓掌，他们从不认为燎原火在吹牛，在他们的眼中，每次都考100分，还跳几级的燎原火，是个比大人还要了不起的人物，没有她做不到的。 可在这群人中，只有一个人提出了质疑。 古往抱着琴谱，病恹恹地咳了两声，对她说道：“这是很难的事情，你现在10岁，到70岁退休，只有60年的时间，我觉得你60年可能做不到哎……” 她当时觉得古往在瞧不起她，扑到病床上将他揽在怀中，大声地宣布：“我一个人做不到，再加上你不就可以了！你要努力当上地球球长，这样就能大把大把的给我批经费！” “啊啊啊我也想当球长！给我当吧！”有人大喊着说道。 “我看你个像个球，来，给我，我把全世界所有的钱都批给你！”另外的一人开始利诱。 “哼，根本没有球长这个职务，不过我可以当大商人，赚够全世界的钱，资助你做实验，等到你飞出外太空的时候，就可以把我的名字写在宇宙里，永远让人瞻仰！” “那我当你的助手吧……虽然我比较笨，不过我身体好，可以帮你搬东西！” “那、那我……我当你的试验品吧！”个子最矮小的孩子哭唧唧地说道。 “还有我……” “我也要……” …… “可我……只想当钢琴家哎……” 他们叽叽喳喳，将古往小声的抱怨彻底掩埋。 在二十多年以后，那间病房里玩闹的人，如今只剩下古往一人活着。 也只有他，还在坚守着视线燎原火随口吹牛说出去的梦想。 “你真的很聪明，也很了不起……你18岁达到的成就，我用了6年才勉强达到这程度，后来还花钱买了能增加智商的道具……” “小往……”燎原火喃喃道：“其实，我当时最大的梦想是成为医生……” “可以治好你的医生。” 647 同类 你这是无赖。 在古往的记忆里, 燎原火是个调皮又任性的小混蛋。 她总是能够带着一群小孩，以极为刁钻的方式，躲过护士和医生的围堵，来到他的病房, 打扰他看谱练习。 在他生气时, 会像是变戏法一样, 从怀中掏出能让他消气的礼物。 或是一张记载了钢琴名家经典曲目的CD, 或是一些在网上搜索到的演奏片段，又或者, 是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音乐会门票。 他们十岁的时候, 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龄, 燎原火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他当时最喜欢的一个钢琴家演唱会门票，两人对视一眼，他不用多说，拔了针头就跟着燎原火从医院偷跑出去，他穿着那群小孩同伴的衣服, 手牵手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坐上了火车, 一路向东, 去了数千公里之外的大城市，听了伊万诺夫钢琴家的音乐会。 他曾经来过这座城市，在他年龄还小的时候, 跟在母亲的身边参加表演, 没想到几年后再次来到音乐厅, 竟然会是以离家出走的身份进来，也就是在这场音乐会中，他确定了自己的梦想。 古往偷偷地跟燎原火说, 自己想成为伊万诺夫这样的人，如果他能活到20岁，一定会比伊万诺夫弹得更好。 说完后，他还有些害羞，因为他并不是个擅长表达情感的人。 身体孱弱也会影响到他的心性，即使他有着超高的音乐天赋，被无数人称赞着为神童，但是在那间一觉醒来就能望到头的病房中，古往时常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意义。 他十岁时还没有上过学，接触的人很少，除了燎原火和她带来的伙伴们，几乎没有别的朋友了，所以，十岁了，还天真的以为梦想和生日愿望一样，说出口就不能实现。 可他好想向别人倾诉自己的想法，这种心潮澎湃的热血，他希望有人能够和他一起感受。于是，陪在身边的女孩就成了他最佳的听众。 燎原火没有嘲笑过他，很认真地表示古往说得不错，甚至她这个音痴还觉得古往现在就比伊万诺夫强，到了音乐会结尾时，硬是扯着他的手臂就往台上冲，说是要他和伊万诺夫比试。 那时把古往吓得眼泪直流，哭得快要昏厥过去。 万幸的是，听音乐会的观众都很有素质，伊万诺夫也比想象中的亲和，他真的抱起了古往放在钢琴旁，两人一起合奏了一曲，结束后，伊万诺夫还问了他的名字，说是以后期待在国际上听到他的名字。 古往幸福的简直要飞上天，他对燎原火说，自己找到了活着的意义，一定会坚持活到20岁，不管以后的治疗多痛苦，他都要活着再次见到伊万诺夫。 燎原火并没有多说，她安静地看着神采飞扬的古往，在心底暗自下定决心，要成为能够医治他疾病的最好医生。 虽然在这之后不久，燎原火就发出了要进攻重工科技的梦想口号，但其实，这只是她为了隐瞒自己最终梦想的一个原因。 她知道，古往绝对不会希望自己成为她人生的绊脚石，他总是觉得自己是被病痛看去了双翅的鸟，于是就想着让她可以代替他，自由自在地活着，飞得更高，看得更远，也要……活得更久。 可燎原火放心不下。 她偷偷摸摸地开始自学医术，12岁时就已经将心脏外科的整本书倒背如流，她甚至清楚每一种心脏病的成因起因和治疗方法，如果不是年龄太小和其他顾虑，她当时就想着要考入医科大学，直接用三年读完本科，两年读完硕博，再进入全国最好的心脏外科实习。 可惜的是，这梦想没有实现，因为古往被选中成为了玩家。 他这人，根本不会撒谎，燎原火只要看上一眼，就可以猜到他想做什么，于是她使了诈，故意让自己深陷危险之中，逼迫让古往露出马脚，这笨蛋真的一吓就全招了，最后的结果是两人一起成为玩家。 跟古往的自责不同，燎原火在成为玩家之后，觉得非常值，她不仅得到了能够治疗古往的道具，还得到治愈其他绝症的方法，这种知识的积累，令她可以学习不同世界的不同技术，真真正正地开始完成当初随口说出的梦想。 “我……我们……” 燎原火叹息一声，她总是会比古往更快冷静下来，尽管心里满是难以忍受的痛苦，可在这时候，她很清楚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看了眼在古往身后的人头，微微垂眼，遮住了里面晦涩的神情。 “小往……我来，是想请你办一件事情。” “我知道你在收集我的记忆体，只要你答应帮我，我任由你处置。” 古往扯了扯唇角，他莫名烦躁起来，尽管对于她来此的目的早有猜测，可是此时被挑明，面对那种为了他人而甘愿牺牲的燎原火，古往恨的想要立刻拧掉那人的头。 可此时的他又做不出摇尾乞怜的举动，因为他很清楚，这种扮可怜，只会让燎原火得寸进尺，而他，根本毫无胜算。 长久以来对燎原火的追寻早就成了他的执念，这执念被深深地刻在心中，深入骨髓，他根本无法拒绝燎原火的任何要求，只要她出现，不管再荒谬的要求，他都会去做。 “……什么事？”古往冷声问道。 他的表情沉重且压抑，苍白的皮肤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一瞬间近乎透明，燎原火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扑进古往的怀中，伸出手抱住他的脖颈，态度亲昵地撒着娇。 “我想让你帮我召集来到这个世界的全部玩家。”她毫不在乎古往的难处，在察觉到古往态度软化的那瞬间，她就像在草原上升起的火苗，逐渐蔓延蚕食着所有的草地。 她以极为嚣张的势头开始进攻。 古往皱眉，“所有？” “对呀，我可以提供场地，一共有75214人，其中八级玩家42人呢。”她摸了摸古往的头发，在看清里面夹杂的白发时，动作一顿，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接着说道：“我还能够帮你把这个消息传给其他人，你知道的，我在这里就是世界意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种消失很轻松~” “……你已经做了吧。” 正如燎原火了解他一样，古往也十分清楚燎原火的为人，恐怕在来找他之前，她就已经向所有玩家传达了假消息，即使后期两人没谈拢，她被彻底杀死，但以古往的性格，还是会硬着头皮去开这场会议。 “嘿嘿，还是你了解我！”燎原火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的笑总是富有感染力，只是看着她，就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开心起来。 “哼！” “小往~你最好啦~帮帮我呗~我请你吃好吃的，给你看我珍藏的好东西，有好多漂亮小姐姐哦~对了小往，你都35岁了，有女朋友吗？有老婆吗？有孩子吗？”燎原火双眼亮晶晶地说。 “没有。”古往嫌弃地看着她，对于她这种善变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还下意识地调整了身体，好让她可以抱得更舒服。 虽然……这张苍老的脸怎么看怎么碍眼。 他伸出手，盖在了燎原火的脸上，随着手心处传来的炙热能量，燎原火的面容也发生了改变。 她脸上的皱纹完全消退，变成了18岁时那极为青春的皮肤，眼睛也不再浑浊，反而是明亮的黑眸，看人的时候，仿佛是看透人心，可却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因为她的神情总是盛满笑意。 燎原火的脸颊圆润，还有着少女时期的婴儿肥，一颦一笑带着娇憨的可爱，这种长相并不出色，走在街上，是不会让人回眸的普通人。可就是这样的平凡的五官，却能够让所有人都喜欢她，古往比她好看太多，但是喜欢他的人，最终都会将视线移向燎原火。 古往私心里曾经想过，她这么受欢迎，可能是因为在她的身边有着坏脾气的自己作为映衬，两相对比，人们自然就会选择燎原火。 “你好讨厌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燎原火摸着自己的脸，瞪大了双眼，愤怒的用头去撞古往的胸口，“小往！混蛋啊啊啊啊！！我好不容易才变得成熟的！你这样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啊？”古往傻眼了。 “啊什么啊？你跟我道歉！道歉！”燎原火气呼呼地说。 “好啦，对不起，我道歉。”古往立刻应下。 可燎原火丝毫不肯放过他，“你这样不行，哪有不给点礼物的道歉方式？我要你开会的时候带一个人来见我，还有，把你的【核】放在我这里。” 古往讶然失笑，“你这是无赖。” 看吧，这才是燎原火。 她总是不会放弃任何一点空隙来为自己的目的谋福利。 “我就要！”燎原火继续用头撞人，18岁的她，比起15岁的她更加圆滑，也更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 当他们忍受完初见时的痛苦之后，古往就会陷入一种自我催眠的幻象中，他会对自己说，面前的是燎原火，是他追求许久的真身，尽管内心深处非常清楚这一切都是假的，但他依旧会容忍自己沉浸在这虚幻的美好中。 这时，燎原火就会借机完美地完成他渴求的一切幻象。 燎原火承认自己卑鄙。 她甚至能够想象到古往一遍遍被自己的记忆体欺骗，也能够想象那幻象破碎时的绝望。 可是，她不会改变。 毕竟他们是一类人。 所以，作为欺骗的惩罚，燎原火认为自己绝对要不得好死。 648 相处 嗯，就是你知道的燎原火。 “往哥,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下这种命令？” 春风笑很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他一直低着头, 盯着脚尖, 就怕自己忍不住瞪向在古往身边的那个人。 “哎呀，这就是你的小弟啊, 小往, 看来你管理的不咋样啊, 怎么连小弟都敢质问你的命令？”燎原火笑呵呵地靠在古往身上, 她倒是不嫌热, 自己占了沙发的大半位置, 逼得古往只能缩在角落里，要是不明真相的人，还会以为她才是春风笑的老大呢。 “听见了吧？”古往慢悠悠地端起了茶杯，下一秒, 就被燎原火抢过来, 手中塞了一瓶可乐。 古往拿着可乐, 哭笑不得。 但是在燎原火期待的目光中, 还是拧开喝了一口。随后，他就听到燎原火小声地欢呼了一下。 “往哥……？” 尽管没有看他, 可春风笑依旧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顿时觉得痛心疾首，认为自己一直尊崇的神明被玷污了。 古往笑了笑，“我不记得有给你质疑的权力。” 春风笑一怔，这才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然后，他就亲眼看到燎原火正拿着一个油炸鸡腿试图塞进古往的口中, 古往左闪右躲，面有难色。 “你们在做什么？！”春风笑控制不住地大喝一声，他冲上前，啪的一下拍了桌子，在两人看过来时，无形的压力让他额上被冷汗浸湿。 他怒而将那鸡腿抢走，直接塞在嘴里，大口嚼了两下，道：“我饿了！” “啊？你饿了就吃啊……”燎原火觉得莫名其妙，虽然春风笑的实际年龄比她大，但是自认和古往同一辈的燎原火则对他充满了长辈对小辈的慈爱。 于是，春风笑只能硬着头皮拿起桌上更多的鸡腿，手指上传来油乎乎的触感，让重度洁癖的他表情近乎扭曲。 还没等他再度塞下鸡腿，古往让他离开，“好了，没事就走吧。” 这下春风笑是一句废话都不敢说了。 古往瞥了眼笑眯眯地春风笑，无奈道：“别欺负梦舟。” “他很好玩啊，这么崇拜你的小孩我还是第一次见。”燎原火说道。 “嗯……以前那些人都会喜欢你。”古往跟着点头，反正他是没有她的人格魅力强，而春风笑之所以会崇拜他，也是单纯的慕强。 “你又来了，总把人想得太坏，人性哪有那么复杂？”一眼就看穿古往想法的燎原火叹了口气，她倒是觉得春风笑对古往，那是真真正正的憧憬。 他将他当成信仰。 他想要成为他。 这种情感更加直白和热烈，根本不掺任何假意。 古往大概察觉到这点，可他就是不想相信，他这种人总是不自信，于是所有靠近的人都要接受各种考验。 燎原火自己拿了个鸡翅，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她吃了三根鸡翅，两个汉堡和一大瓶冰可乐，吃得满嘴流油，快乐地眯起眼睛。 “超好吃的，小往，你真的不尝尝？” “不要。”古往对油炸食物没爱，他断然拒绝。 “咖啡？” “不要！” “奶茶？” “…………” “二锅头？” “…………” “你总不能还爱喝牛奶吧！”燎原火崩溃。 古往微微坐正了身体，对此不发一语，看着燎原火满手油的撑在沙发上，眼皮跳了下，一脚踹了过去，踢在她的小腿上，“给我洗手去！” 燎原火反倒是来了劲，故意把油往他身上抹，“有没有搞错啊小往，你是35岁，不是5岁啊！怎么还爱喝牛奶啊！！你支棱起来，给我表现出成熟的样子啊！就算你不是每天咖啡奶茶的白领，也不能在35岁还爱喝牛奶啊！” “……牛奶，挺好喝的。”古往故意说道。“纯牛奶更好喝。” “不是吧你？” 燎原火冲过去使劲拽着古往的衣领，“你想清楚啊！在病床上呆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健康的身体，你不去吃吃喝喝，还在养生是不是有病？！” 古往只是笑，对此并不回答。 他当然清楚燎原火是怎么想的，无非是想要他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在生病期间，他只能吃些没有味道的蔬菜，就连肉类都必须在医生的监督下，精确到克才可以，这种食物在燎原火的眼中简直是虐待，所以，在利用游戏得到了健康身体之后，她就经常带着他去吃小馆子的美食。 也正因此，他才能体会到美食带来的幸福和快乐，在此之前，食物对他来说只是生存下来的必需品，味道根本不重要，不管好吃还是难吃，他都会吃光。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燎原火眯着眼，很不爽的扯着他的脸颊，威胁道：“你在看不起我？” “没有啊。”古往拍下她的手，抽出桌上的湿巾，一点点擦掉脸上的油渍，“你吃完这些，一会还吃饭吗？我倒是知道几个评价不错的美食店。” 燎原火切了声，“还以为你会给我擦呢！” 古往又扔了一张湿巾给她，这次用的力气比较大，直接甩在她的脸上，于是燎原火一记飞踢，把他踢下沙发。 燎原火站在沙发上，居高看着他，以胜利者的姿态说：“你别忘了我是什么人，别说是这一点零食，就是整个地球，我都吃得下！” 古往也不争辩，就这么躺在地上，看着她变戏法似的端出了不少美食。 有鱼香肉丝、宫保鸡丁、水煮肉片、麻婆豆腐、回锅肉、泡椒凤爪、辣子鸡……闻着这满屋子呛辣的气息，看着那桌上红彤彤的颜色，古往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苦着脸说道：“你吃吧。” “好没用啊，小往，你竟然到现在还吃不了辣！”燎原火拿着筷子，嚣张道：“你的年龄都是白长的嘛？” “年龄大不代表就能吃辣啊……”古往往旁边让了让，一碗甜豆花从桌上飘在了他的面前，古往接过，尝了口笑着说道：“你的口味不能代表我。” “小往，我问你，小来喜欢吃什么？也不能吃辣吗？” “嗯，随我。”古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燎原火，缓缓道： “他快要过25岁的生日了。” 燎原火沉默了一会，才轻声说道：“这么快啊……25岁了……” 古往见此，嘴角微微勾起，“你要给他准备礼物吗？” “……我，还有资格吗？”燎原火也笑了，她盯着古往的眼睛，毫不退让地说：“你想让我给他准备什么？” 房间里无人再开口说话，良久后，古往才轻轻摇了摇头，退让道：“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燎原火对此没有反应，扭过头，自顾自地吃吃喝喝。 她看吃得差不多了，赤着脚跳到地上，直接走出古往的办公室。 屋外是一处颇具艺术感的走廊，四周的墙壁用灰蓝色粉刷，用各种凌乱的线条勾勒出一种复杂的景色，墙壁的空隙处很随意地点缀着一些不规则的相框，每一张相框都是人类不同的五官。 这些组合在一起，让人第一眼会觉得十分不舒服，可是燎原火却像是很喜欢一样，上下打量，踩着地毯用手指抚摸墙壁上粗糙的印记。 “喂。”燎原火双手叉腰，对着一副流泪的眼睛道：“你是来监视我的？” 那眼睛露出很人性化的惊恐，拼命眨着眼，表示自己并没有这种想法。 燎原火笑道：“不要紧张，你是哪个星球的玩家？” 眼睛一怔。 “非人生物成为玩家，还走到你这种级别……很罕见啊。”燎原火踮着脚尖，摸了摸他的睫毛，这种做法是她读取了眼睛的记忆，知道这是表达友好的姿势。 眼睛继续眨着，燎原火此时已经接收了他所有的记忆，能够顺利的与之交谈。 这眼睛的代号名为【通天】，它是在被古往发现之后，就带在身边，一步步扶持起来的八级玩家。 与春风笑的那种看护不同，通天要更加争气和听话一些，他对古往的帮助十分感激，愿意付出一切也要追随他，所以自愿呆在他的身边，化身为相框，守护他的安全。 同样的，他的这副形态也具有隐蔽性，除了古往之外，整个团队，无人知道他的存在。 “我喜欢你~”燎原火笑着夸赞，声音又轻又快，“你对小往很好，谢谢你照顾他~” 眼睛流下了泪，这是他表示开心的做法。 燎原火没有跟他聊太多，简单的对话后，就互相告别，她很快走了出去，然后猛地拐进一处房间，从虚空中拿出一瓶度数极高的白酒，往嘴里豪迈地灌了起来。 房间里的男人目瞪口呆，他猛地站起来，喝道：“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有什么关系嘛~”燎原火笑嘻嘻地走进，揽住男人的肩膀，直接将酒瓶塞到他的手里，“一起喝呗！” 男人挠了挠头，思索了几秒后，也不管了，“行，喝！” 他领着燎原火到自己的餐桌前，那里堆着小山一样的烤串，没聊两句后，双方便开始称兄道弟，互相比拼酒量。 一只眼睛从天花板处睁开，默默地看了一会，便顺着墙壁来到了古往的办公室，在这里，古往正在耐心地收拾着燎原火留下的残局。 “……你说，她在和千金蛊喝酒？”古往挑了挑眉，看着手中的餐盘，心中无奈，“她这是怕我说才跑出去的，你别管了，随她去吧。” “你问她的名字？” 又来了。 古往毫不意外通天会被燎原火吸引，她总是会得到别人的好感。 “她是燎原火。” “嗯，就是你知道的燎原火。” “咱们薪火公会的那团火。” 649 变化 燎原火，是不是在你那里？ 远航者忽然召开全体玩家大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副本, 几乎所有进入这里的玩家全都被这事给惊得说不出话，谁也没有想到，这场本来要去寻找燎原火遗产的寻宝行动, 忽然变得如此奇怪。 那突然出现在耳边的通知, 让有些见识的玩家们立刻明白，远航者与世界意志联合在一起了, 至于联合之后是共同寻找宝藏, 还是对付游戏……这就不知道了。 不过, 更多的人对此持有悲观态度, 他们认为这是远航者的心血来潮的大屠杀, 他未必会看得上燎原火的遗产, 更多的，可能单纯的想要灭掉一整个星球。将他们聚集在一起能够更方便的杀人，省得他再一个个去找人。 鉴于远航者真的做过这种事，还不止一次, 所以这个非常荒谬的结论收获了大量的肯定, 玩家们相互影响, 传播着这个消息, 以至于快到临近开会的时间时，作为和远航者关系亲密的人, 春风笑被各种问候和试探烦的要死。 他愤怒地对身旁瘦小的老人说道：“还有谁要见我？！让他们滚！” 老人无奈地笑了笑, 道：“知道了，我这就去回复。” 说完后，他看着春风笑，又拿出了消毒酒精对着屋中不停喷洒着。 “等等，那个谁，最近在干什么？”春风笑迟疑了一下, 开口问道。 尽管春风笑没有表明他要问的是谁，作为服侍他很久的张老头自然明白一切，微微笑道：“和咪咪一起在找人拍合影。” 春风笑抬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咪咪？你确定？” “是的。”老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颊，“她们还找我一起拍了照，说我长得很帅。” 春风笑：“…………” 他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张老头。 能从这满脸褶子的长相上夸出帅来，也算那两个女人厉害。 老人怕他不信，还特地加了一句，“我年轻的时候是真的很帅。” 春风笑：“……知道了。” 他一点也不想听张老头说年轻时的故事。 “还有吗？” “燎原火还和阿姊一起做了甜点，据说古老师很喜欢吃。” 春风笑愤怒地捶着桌子，“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也不看看往哥喜不喜欢！你知道吗？我上次去找往哥，这家伙竟然残忍地逼往哥喝芋泥波波茶！靠！往哥是会喝这种肤浅东西的人吗？” 张老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很想告诉春风笑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当时就他陪着一起进去的，而且还很清楚地看到了古往喝奶茶喝的挺开心的。 不过这些话他也就是想想，绝对没胆子说出来的，因为他非常清楚古往在春风笑心中的地位，任何人要是说一句坏话，春风笑能急得立刻冲出去咬人。 “……小主人，我们是不是应该避避风头？”张老头斟酌着语言，“这几天您每次和燎原火作对，都没得逞，反而还让她收获了人心……当然，我这不是说您的方法不对，我只是想说，她和咱们以前遇到的对手都不同，是不是该……小小的改变作战方法？” 春风笑又瞪了过来，异色的双瞳全是不满，“谁说我没赢过？！我要是没赢，能不用防护服和你说话吗？！” 说到这，他又得意起来，觉得自己很有主角范儿，“你放心吧，她只是我通关路上的反派而已，等到我找到合适时机，她自然就会消失。” “毕竟，邪不压正，我作为主角，还是要适当的给反派一点营业空间，否则全剧都只看我的伟光正形象，就有点太无聊了。” 张老头：“…………” 他看着自恋的春风笑，无奈地笑了笑，谁不知道燎原火根本没把春风笑的对决放在心上，只是随意的应付两下，输了之后也没理会春风笑要她立刻滚蛋的要求，反而觉得他穿戴防护服特别碍眼，就抹去了他对空气过敏的病症……这才让春风笑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行动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春风笑双臂抱胸，“笑什么？好了，没你事了，走吧。” “是。” 张老头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临走时还听到春风笑在小声嘀咕着说下次该比什么好…… 他脸上笑意更重，作为本人可能并没有察觉，但身为侍候春风笑许久的张老头却能很轻易地看出了春风笑的改变。 以前的他，在副本中定然嚣张无度，嗜血好杀，对待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几乎不愿意去动脑解决，而是选择直接用技能杀穿整个副本。可是现在，他在这个无法使用技能的世界，不仅没有烦躁，反而在与燎原火的游戏中逐渐变得平和。 别看他现在口中说得各种凶狠，但是选择的游戏方式，已经从最开始真正的杀机游戏变为无伤大雅的真正“游戏”了。 就算遇到了各类玩家的试探，其中还包括一些不好惹的八级玩家，春风笑都咬紧牙关，没有泄露出燎原火的丝毫信息，这一点足够让熟悉他本性的人大吃一惊。 当春风笑不再以唯恐天下不乱为自己晋升主角的必要条件时，待在他身边的老人心中也逐渐欣慰起来。 他很乐意看到这样的改变，就像是不懂事的孙辈，在某些人的影响下走向正途，这类正途并不说他放下屠刀，而是指开始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内心。 春风笑……在最初的时候，也是一个不肯随意杀人的好孩子。 只是在闯过许多游戏中，他经历的背叛与压迫越来越多，这些不幸埋藏在他的心中，让他明白温和的性格在这个世界代表着软弱和可欺，只有比所有人都强，比所有人都狠，才能够活下来，笑到最后。 他一直压抑着的内心，在和燎原火的相处中逐渐松动，张老头并不奢望春风笑可以变成最初的样子，他只是想要小主人每天能够更快乐一些，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压抑的生活着。 “张叔，早啊！”一声带有活力的早安唤出了张老头的思绪。 他抬头看去，思绪的主人公正笑意盈盈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燎原火。”张老头对她点了点头，笑着道：“又要给古老师送早餐？” “是啊！今天我亲手做的甜甜圈~来，张叔你也拿一点给梦舟吧，他应该会喜欢，我放了很多糖。”燎原火说着，就用袋子装了几个甜甜圈递了过去。 刚刚做好的甜甜圈弥漫着松软香甜的气息，即使张老头已经不能再吃东西了，闻到这个，也不禁咽了下口水，“一定很好吃。” “嘿嘿，我问阿姊要了独家秘方。张叔，梦舟要是觉得好吃的话，我可以把秘方告诉你。”燎原火笑着说。 她的眼神很明亮，带着这个年龄特有的活力和朝气，让张老头这种将行就木的老头看着就欢喜，他也跟着笑了出来，说：“小主人一定会喜欢的。” “嗯？”燎原火笑眯眯地说：“这么肯定啊？” 张老头压低了声音，四下看看，悄声说道：“小主人这人吧，就是别扭，他自己明明很喜欢吃甜的，偏偏觉得大男人喜欢这种东西有损形象，平时遇到甜食根本不吃的。” “还有啊，你给古老师做的芋泥波波茶，他也很喜欢，走了后还想让我多拿了两杯，可惜你们就只做了十杯，我后来试做的味道不对，他又发脾气说不好喝。” “哈哈，原来是这样，没事的张叔，你直接和我说就行，我回头再做两杯给你送过来，或者我把做法告诉你？”听到了张老头告知的秘密，燎原火没有丝毫揶揄的情绪，她就像是听到了一件寻常的事情，既不觉得夸张也不觉得丢人。 “对了，张叔你平时吃什么？怨气还是灵气？我最近想做一下你们吃的特制食品。”燎原火道。 “哎呀，那就真的太客气了……”张老头笑的见牙不见眼，“老头子我早就想尝尝你的手艺了！平时那些东西闻着都香啊！” “那就敬请期待燎原火小食店的开张啦！” “好好，一定捧场！”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燎原火才摆手离开，张老头拿着她送的甜甜圈，再次敲响了春风笑的房门，后者正在盯着电脑上的跳棋比赛看，闻声抬头，满脸不悦，“什么事？” “小主人，有甜甜圈，您吃吗？”张老头问道。 “嗯……放那吧。”春风笑很不耐烦地指了指旁边的小桌，张老头了然一笑，放下甜甜圈，就离开了。 春风笑看着紧闭的房门，犹豫了一会，从他的身后飞出两只金色小虫，将甜甜圈带了过来，看着这个食物，他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笑道：“……燎原火的手艺又进步了。” 又有两只金虫从通风管道中出来，在春风笑的面前不停舞动，看了一会，他吃完了最后一口面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下次……燎原火要是再带着食物过来，你们不用告诉我了。”春风笑眼神越发柔和，“我想要点惊喜。” 金虫也接收到了命令，瞬间消失。 春风笑低头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是明灵发来的询问。 上面只有一句话。 【燎原火，是不是在你那里？】 春风下不知道她是怎么猜出来的，但这件事既然古往没有特别交代，就意味着不用隐瞒，可春风笑却不想让明灵和燎原火接触，上次在无影市时，他可是吃够了这两人联合的苦头，这一次，该把之前欠下来的还回来了。 春风笑哼了一声，回道： 【不是。】 至于明灵信不信，会不会误导，可就不管他的事情了。 650 机会 我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有些信誉的。…… “你怎么看……” 阿椒双手交叠, 掌心处捧着一个球状物品，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郎月星看见, 想要碰一下，都被阿椒直接拍掉手。 “别乱碰！”他话都没说完，用另一只手死死压住朗月星的肩膀，恐吓道：“我这个炸弹稳定性不高, 你要是胡乱碰，万一炸了我们都得玩完！” “不是吧？”郎月星默默地退后了两步，狐疑道：“你做这种不稳定的炸弹干什么？不像你的风格啊！” 阿椒是什么样的人，朗月星不说完全了解, 可也知道制作炸弹是他最擅长的领域，他绝对不会制作这种半成品砸招牌的。 “它威力大。”阿椒瞥了眼古来。 “可它不稳定啊……” “威力大就够了！”阿椒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但它不稳定啊！”朗月星还是不解。 “我都说威力大！！”阿椒怒而拍桌。 在两人鸡同鸭讲马上要动手的时候，老好人金目急忙调停，劝得满头大汗后, 才能够消停一下。 他看向沉默的古来，问道：“醉光阴啊，你这么急找我们过来什么事情？” 阿椒也看了过来, 他放在桌上的炸弹微微有些晃荡, 在众人神情紧张，马上要夺路而逃的时候, 很无语地用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将其罩在了里面。 “这是我从目前能够找到的材料中，制作的威力最大的炸弹了，你要是想要炸人, 最好再给我两天时间做个稳定器，除了我以外，别人一碰绝对会炸。” 他指了指这个被罩起来的圆形炸弹, “不过我看你现在的样子，似乎不太需要……？” “需要的。”古来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如果不需要的话，我就不会让你制作这个炸弹了。” “好吧，你要炸谁？”阿椒问道。 古来还在思索着要如何去说，一时犹豫，反而让他山石抢先道：“远航者召开的全体玩家大会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金目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就被阿椒翻了个白眼，道：“这谁不知道啊，他山石，你别打岔了，让醉光阴快点步入正题。” “催什么催啊，光阴哥正要说呢！”郎月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这也叫催？你当人小弟当上瘾了？”阿椒不屑地冷哼。 “你……” “别吵了。”他山石示意他们闭嘴，看向古来，道：“你似乎知道一些内幕。” “我前几天见到了燎原火。”古来抿了抿嘴唇，下定决心将一切坦白。 “燎原火？是那个燎原火？”郎月星急匆匆道，忽然反应过来，“你是早就见过她了，所以刚才一进门，就让我们不用隐瞒自己是玩家的身份？我还以为是……阿椒又发明了屏蔽装置。” 阿椒双臂抱胸，冲着朗月星咧开唇角，尽管脸上带着笑意，可不管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嘲讽，“我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了！” 朗月星无语，“你这人怎么老是阴阳怪气的啊？要是不想说话可以滚出去！” 阿椒挑眉，“几天不见，你挑衅的能力见涨！不错不错，成长了啊！不能再叫你小屁孩了！” 朗月星被他气得脸色通红，这种站在长辈的位置上对他进行教导式的话语，除了阿椒，其他人朗月星都可以接受，但只要阿椒一做，他都能气得头脑发懵，要不是金目拉着，估计都要直接冲上前去，撕烂他嘴。 古来看着他们两个这么有活力的样子，眼神略略柔和了一点，眉宇间的郁色也消散了许多，看着他们说道：“好了，阿椒别闹了，朗月星不是你的玩具，想要发泄，也别冲着队友做。” 阿椒听出他这话的深意，知道是不能再对朗月星开玩笑了，他眯着眼睛，看到朗月星委屈的模样，忽然抬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知道了，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会保护这小子，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他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朗月星脸上的拒绝更重，看向阿椒的眼神，简直是将他当成了病菌。 阿椒仿佛看不见，唇角弧线越发扩大，一脸兴致勃勃地要和朗月星绑定的模样。 古来见他收敛，倒是猜出这小子心中的坏水打算泼向谁，但他没去管，因为按照他的了解，朗月星要是知道这项计划，一定会感兴趣的。与其打断他们之后要做的事情，还不如干脆视而不见，任由他们发挥，反正在这个世界上，局势已经混乱到这种地步，再拘泥原本的计划根本没有意义，他们两个人年纪小，胆子大，脑子活，组合在一块搞事，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发展。 “说说燎原火。”他山石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道：“别撒谎。” 古来无奈地笑了笑，“我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有些信誉的。” 他山石抬手按在古来的肩膀上，那双向来沉默的眼睛此时闪过锋利的光芒，像是要将他看透。 即使是古来，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心中也泛起些许的不自在，他抬眼看向自己的队友，对上这些或凝重或迟疑的眼神，认真说道：“大家要是之后见到燎原火，一定不要随意地说话，她和之前不一样，完全没有无影市的记忆，现在的她，其实……可以看做是独立的个体。” “我记得你说过，燎原火的技能是不死，她可以分裂出无数的记忆体，这是不是可以说明，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燎原火，是她死之前留下的记忆体之一？”他山石问。 古来点了点头，“更准确一点来说，现在的她拥有的燎原火18岁的记忆。” 这时，他山石忽然皱起眉头，“18岁？” “怎么？”古来问道。 他山石想了想，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前心脏的位置，沉声道：“18岁的燎原火……她临死前，好像就是18岁，这是她实力和心性都是巅峰的年龄。” “你怎么知道的？”阿椒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又拍了拍朗月星的肩膀，“大明星，你知道这件事吗？” 朗月星摇头，“不知道，关于燎原火的事情，论坛是不能讨论的……我所掌握的情报，可能还没有你多……” “喂，天衍，你也是老人了，和燎原火同一时期，知道这事吗？”阿椒又对着一直默不作声地天衍问道。 后者一愣，完全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他连连摆手，“别问我，我什么都不清楚，燎原火死的时候我还是个小虾米，跟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比不了的！” “乌衣巷你说！” “我？” 乌衣巷也是傻眼，他跟身旁的轻尘对视一眼，又把目光放到了他山石身上，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他山石的眉间已是皱出了几道深深的痕迹，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即使是在这种算不上正式的会议中，他依旧不肯放松自己，唇角紧紧抿在一起，如同雕塑一般完全静止了。 “又装死……”阿椒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你这人的秘密比醉光阴还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根本不是我们团队的人呢！” 他山石闻言，紧皱的眉头反而松开了些许，他知道阿椒是为了他好，借着这次做坏人的模样，让他山石坦然地说出他从司令那里得到的内幕，可是……在他山石的心中，现在依旧不是最好的时机。 或者说，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将这些话说出来。因为一旦告知他们自己的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以阿椒等人的性格，肯定要帮他先解决这种麻烦，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的世界，根本不是靠着几个人的努力就能改变的。 千里之堤，早已被虫蚁蛀光，上面溃烂不堪，再也没能挽救的余地。 与其拖着队友们去做无用功，还不如将一切终结在他这里。 队友们不会知道他的事情，自然不会有心理负担，哪怕他以后无法再出现，也是他自己的事情，与他人无关。 他山石是这么想的，他也是这么做的，看着鼓起脸的阿椒，心中只觉得好笑。 这孩子习惯做恶人，什么事情都不肯直接说，非要用最坏的态度将一切矛盾引到自己身上，想要独自扛下一切，这样……不是好事啊。 这么想着，他山石又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说阿椒，只好移开视线，不再说话。 阿椒丝毫没觉得自己被看穿了，嗤笑一声，还想继续用着激将法，没等再度开口，就被古来打断了。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接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说道：“燎原火现在是五中的校长，我和阿椒见面时，她忽然将我叫走，我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她的存在。” 他山石思索道：“燎原火……她现在出现的时机太早了，不符合你当初的想法，原因是……你吗？” “……是。”古来坦然地承认了，道：“具体的原因我已经有些猜测，但是，不能和你们说……这并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你们一旦知道了，可能会立刻遭遇不测。” “我需要更多的筹码……才能开口，所以……” 他说到这，停了一下，看着满脸不悦的阿椒，安抚道：“抱歉，我并不是在问你们意见，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好了，现在，只是通知。” 阿椒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知道古来决定好的事情根本不会改变，即使心中再不高兴，也只能点头表示知道了。 和他相比，其余的队友都很平静地接受了古来的决定。 “说重点吧。”他山石道：“找我们来，具体是要做什么？” 古来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次的全体大会，燎原火和远航者合作了。” “我要你们……为我制作一个和他们能够单独交谈的机会。” 651 如果 如果我失控了，你不要管我。…… 七月十五日, 星期六，晴。 世界球联忽然决定要在A城，举行一场顶级豪华的明星球赛消息传遍了整个世界，这让A城这座不显山不露名的城市忽然变得家喻户晓。 经过半个月的宣传, 在七月十五号这天, 要举行比赛的体育场里人山人海, 从世界各地聚集而来的玩家们，冒充球迷，将能够容纳一千人的体育场堵得水泄不通, 还有更多人在往这里赶来, 于是政府紧急开放了与体育场临近的音乐厅和图书馆，已供这些人临时休息，并加派人手, 进行安保工作。 其实不用这么做，玩家们也不敢闹事，毕竟远航者就在这里，被他盯上才是真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即使是精神失常的疯子，此时也安静的不可思议，他们小心翼翼地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寻找能够活下来的平衡。 古来安然地坐在了图书馆里，作为A城本地人，他有着其他玩家没有的信息优势，能够更快的得到想要的情报，目光定在了身旁那正在看拿着老花镜看报纸的妇人身上，几秒钟后，才笑了笑，从报刊栏中也拿到了同样的一张报纸。 这是A城日报, 上面几乎用了整个版面来报道了这次的体育盛会，除此之外，只有一小块给了生活栏目，而那名妇人正是在看这个栏目上的信息。 古来瞥了一眼，上面是一张寻人启事，女孩的照片模糊的看不清样子，旁边写着她的名字，年龄，和外号。 这也是一名玩家。 “抱歉，我想要喝一点水。”妇人拘谨的向着图书馆中的工作人员询问着。 那工作人员可能很忙，并没有注意到妇人，急匆匆就走向了服务台。 妇人舔了舔唇角，满脸失落地又重新坐了回去。 古来眸中含笑，从背包中取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他温和地说道：“你好，你可以喝我的水，这是我刚买的，没有拧开过。” “哦……谢谢谢谢！”妇人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道谢，古来注意到，她是用双手来接过水瓶的。 古来笑了笑，还没等他开始接近并桃花，这妇人就已经跳出来，直接将自己的底细抖落的一干二净。 她让古来喊她“大妈”，自称自己已经67岁了，儿子儿媳早死，只留下一个小孙女和她相依为命，不过小孙女因为家庭矛盾离家出走，所以她希望古来能够帮忙找人。 这些要求完全符合古来调查到的情况，他点了点头，很痛快的就应了下来。 “再次谢谢你啊，年轻人，谢谢你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大妈没什么能送你的东西，但要是需要我出手帮忙，我一定不会推脱！” 古来要的就是这句话，但他很聪明的转移了话题，抖了抖手中的报纸说：“大妈，还有更清楚的照片吗？这张报纸上的看不清啊……” “有，有……” 大妈赶紧从包中翻出一张手绘的画像，画技十分出色，上面画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长相很出色，有着很漂亮的上挑的狐狸眼，眸光璀璨，右眼的眼角下，留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她叫做朱珠，你要是见到她，她不肯回来，就说……奶奶会一直在家里等着她的……”大妈叹了口气，脊背微微佝偻，脸上皱纹勾出的愈发苦涩的笑容。 古来仔细的收好了这张画像，认真地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大妈抬手捋了捋花白的头发，笑着说：“她……我已经找了好几个世界了，能够遇到最好，要是遇不到，也不求你们特意去找，帮我留意一下就行。” “好的。”古来点头。 见他没有过分的执着于自己的承诺，大妈看向古来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对后辈满意的慈爱。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大妈笑着说道。 古来倒是丝毫不意外自己的计策被大妈看出来，毕竟是真的活了这么多年的老人家，见多识广，他这种刻意接近还是很容易就被识破的。 古来坦然道：“我知道您是八级玩家，想要求您在开会的时候，带我到会场前面，我有些事情想要确定。” 这次的人员来的实在是太多了，仅仅是挤进这体育场，以他的份位都不够格，更别提是挤进会场前面，近距离的接触远航者了。 “你……叫什么名字？”大妈细细地打量着古来，这才开口问道。 古来道：“醉光阴，我们的团队里其实有一名八级玩家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希望您再出手帮一下忙。” “作为报答，我会将八级道具【寻人杖】送给您。” 寻人杖…… 顾名思义，是用来寻人的特殊道具，准确率高达90%，可以直接跨越空间，选定要寻找的人所在世界。 大妈微微一顿，她自然是知道这个八级道具的，甚至是处于渴求的状态，但这道具一直处于无法购买的状态，即使她以自身的权限，求了商店管理帮忙，都没能让其解锁，没想到会在这里，从一个小孩的手中得到了它。 “你真的有寻人杖？” “是，我不会拿这个对您开玩笑的。” “也是。”大妈唇角上扬，“你不敢的。” 她拿着报纸的手指微微发抖，指尖在纸面上抠出了一个小小的洞，可是她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只盯着古来，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你们队的八级玩家是谁？” 古来沉声道：“他叫乌衣巷。” “听说过，他是前不久新晋的八级玩家。”大妈了然道：“这么直白的告诉我，看来，你们也已经察觉到燎原火出现了。” 关于燎原火的存在，并不是春风笑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的，即使不能使用技能，对于八级玩家来说，不过是用麻烦点的方式解决问题，他们在来到这里时，早就从不同的渠道打探到了消息，知道燎原火复苏了。 甚至大妈还知道，燎原火和远航者关系匪浅，极为亲密。 得到这些情报，她花费了巨大的代价，以至于再看到古来云淡风轻的表情，心中对他的评价更高了。 以她老牌玩家的能力都觉得是个负担，这些新人，能知道这些，不管是以什么手段得到的，都足以被夸赞。 古来无声地笑了笑，但他那双温和的眼眸中，却泛着冷漠的光。 关于大妈所想的东西，他早就洞察一切，但却不曾有任何提醒，原因很简单，他希望剧情按照她的猜测进行。 古来道：“那您的答复呢？” “我说过，我会帮你。”大妈走进古来，伸手大力拍了拍古来的后背，“好了，后生仔，挺直腰板！自信一点！你可是有两名八级玩家护送的人！” 古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下眼睛，没动。 当明灵带着索菲娅按照古来留下的信息来到图书馆时，他这才抬脚走了出去，并对着有些呆愣的大妈说：“是四位。” “行！你可真行！”大妈豪爽一笑，冲着古来扬起大拇指，便迎着明灵惊喜的表情，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索菲娅在一旁连忙护住自己，“别过来啊，我不想碰你！” 大妈一巴掌拍在她手臂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索菲娅胳膊瞬间红了起来，她没有喊痛，反而认命的张开手臂，也抱了抱大妈。 抱完后，索菲娅看到古来这张脸，顿时将一切都想明白了，表情顿时难看起来，冷笑道：“呵呵，你也有今天啊，要不是远航者忽然掀了桌子，你是不是想要连我也一块杀了？” “不会。”古来摇头，“我从来都没想和巾帼会作对。” “是是——只不过会利用美□□惑某些人呗。”索菲娅面无表情，“如果你让她生气了，别怪我不顾旧情！” “不会，我已经和李君坦白了，她原谅我了。”古来做事从来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既然他选择让李君做挡箭牌，就已经做好了计划失败，被揭穿后的应对。 只要李君还喜欢他，那么他就可以利用这份好感，获取最大的利益，李君有些恋爱脑，即使是欺骗，她也会选择原谅。 索菲娅嗤笑一声，还想再挖苦几句，被明灵直接打断。 作为和古来相遇时间最久的玩家，她是知道古来的能力，也清楚索菲娅在这个世界的脆弱，要是两人结怨，古来会让她消失的。 明灵的视线从古来身上划过，简单的寒暄了两句后，她就直接挑明了来此的目的。 “阿茴的事情……节哀，这场复仇，我也会参加。”明灵抿着唇角，向来柔和的眼神里带着锐利和杀意，“你想做的，我全都帮你实现，但是有一点，你要将醉舞交给我，她要由我来杀！” “不行呢。”古来笑着摇了摇头，“醉舞，我会交给阿椒，你知道的，复仇这种事情最好让家属亲自来做。” 明灵眉头微皱，“你不信我会杀她？” “我说了，最后一击要由家属做，明灵，你不能让阿茴的亲弟弟看着死敌被别人杀了吧？”古来反问。 这场站在大义上的交锋由古来胜出，明灵确实心软，她喜欢着阿茴，自然也能理解阿椒的痛苦和恨意，所以，她选择了成全。 “阿椒……我能见见他吗？” “可以，但要等到这场会议结束。”古来呼出一口气。 明灵敏锐的发现古来的情绪有些焦躁，这很少见，通常她是察觉不到古来的情绪变化。 “你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她迟疑地问道：“需要我提前做准备吗？” 古来本想说不用，后来想了想，还是道：“如果我失控了，你不要管我。立刻从我身边离开，走的越远越好。” “理由呢？” “不走，你会死。” 652 原谅 我原谅你。 事情的发展再次与他设想的不同, 没等古来在四名八级玩家的护送下走上最前面的观众席，就有人专门迎了过来，说是远航者邀请他们参加真正的聚会，请他们到体育场的贵宾室一聚。 乌衣巷略带警惕地看着他的背影, 对着古来道：“你要不要过去？” 古来立刻态度自然的走到了他的身后, 充当同一团队的跟随者, 乌衣巷顿时明白过来，脸上露出了凶恶狠厉的表情，冷笑着做出一副刚刚得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嚣张模样。 “太夸张了吧, 没见识。”索菲娅无语的吐槽了一句, 她好奇的打量着乌衣巷，忽然伸出手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肌肉，乌衣巷被吓了一跳, 惊讶地看着他。 索菲娅语重心长，“你这种样子不行啊，得保持警惕，就算我和你暂时合作，你也不能这么放松，尤其是不要让任何人近身，如果我想杀你的话，刚才就能直接看了刺穿你的喉咙。” 乌衣巷下意识地抬手摸向后来，但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的手伸到半截，手臂用力，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冷声道：“你刚才绝对杀不了我，现在倒是可以。” “哈哈, 不错。”索菲娅畅快地笑了出来，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在最后面站着，不发一语的古来，放松了身体，双手一摊，“成长了。”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连环套，她首先以言语让乌衣巷放松，接着再突然伸手，这一次不是带着杀意，而是随意的摸一下，等到她再次用言语表达了自己的关切之后，才是她真正动手杀人的时刻。 乌衣巷很警觉，并没有因为她表现出的善意而放松警惕，这才让索菲娅没有得逞。 索菲娅的眼睛微微闪着光，她伸出手，这次是带着目的将他压到身后的墙壁上，即使两人的身高差距极大，但索菲娅依旧没有任何畏惧，她踮着脚尖，与乌衣巷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打在对方的脸上。 她用一种带着蛊惑的声音询问道：“约不约？” 看她如此模样，即使乌衣巷心中明知她是个蛇蝎美人，也不禁被美色所诱，心脏在剧烈跳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望着她的触碰，但是乌衣巷还是忍住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索菲娅，喉结滚动，慢慢地推开了她，恢复了站立的姿势，只不过脸上再也不见刚才的嚣张跋扈，反而……有种不好意思的羞涩。 “好纯情啊。”索菲娅更满意了，她最喜欢将这种纯情男人调.教后，变成她的狗。 乌衣巷的骨头一看就很硬，他的眼睛就像是在草原上的头狼一样，带着潜藏的凶戾，自上而下俯视她的时候，会无意识的露出极为少见的霸道，又被理智压下，但这种已经渗透到他骨血里的凶悍，并不会因此消失。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藏着自己的凶性，但索菲娅并不介意，帮他彻底释放出来。 毕竟她此时最想做的就是打碎乌衣巷的骨头，让他这么骄傲凶狠的人跪下来，坦然地成为欲.望的俘虏。 索菲娅的笑容越发深沉，那双细长的手指总是轻轻划过乌衣巷露在外面的皮肤，带着点挠到心里的痒意。 乌衣巷的额头满是青筋，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想要从索菲娅的控制中走出来。 明灵有些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说道：“别闹了，还有正事。” 索菲娅转过头，见到她的眼神忧愁，便耸了耸肩，送给乌衣巷一个飞吻，“酷哥，回头约哦~” 乌衣巷顿时像是脱了力一般满头大汗，身体摇晃，几乎要站不稳。 古来从身后扶住了他。 乌衣巷重重吐出一口气，对着古来道：“为什么……我会受到她的影响？难道她能用道具？” 索菲娅的技能与魅惑无关，只是身体变形，平时由于自身性格原因，可能会使用一些勾出书房欲.望的道具，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根本没法使用道具啊……所以乌衣巷怎么也想不出来他为什么会中招。 难道老牌的八级玩家都有各自的底牌没使用？可这也说不通，听说A先生春泥等人死掉的时候也没有绝对反击啊，都到了要死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用底牌？还是说，就只有索菲娅一人特殊？ 古来没有回答，他不太想对着乌衣巷点明，这是索菲娅本身的魅力。 毕竟索菲娅这个人，常年浸.淫此项，自然知道该如何利用自己身体上的优势和魅力，以最快的速度俘虏她看上眼的人。而乌衣巷以前的生活又太过单调，他应该从来没有试图去找个女人谈恋爱，不知道被勾引的感觉，所以在面对索菲娅的时候，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被蛊惑到了。 不过万幸的是，乌衣巷还保有理智，知道拒绝索菲娅，否则，古来就要充当棒打鸳鸯的恶毒角色了。 古来没有回答乌衣巷的问题，低声说道：“快点跟上。” 乌衣巷嗯了一声，只好压下心头疑惑，跟上前方的几人。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装饰豪华的包厢，里面已经有了十几个人，或坐或站，看到有人进来时，脸上带着不加掩饰地打量。 古来没发现熟悉的春风笑和药时，想来应该是还没有到。 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意境不明的油画，古来习惯性的环视一圈，视线忽然定在了一个被装裱挂在角落的画。 画上是一只眼睛，上下睫毛被闪亮的粉色碎片涂满，黑色的瞳孔也不清晰，隐约能够看到仿佛反光的透明膜。就好像是……戴了隐形眼镜一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明灵停下脚步，沉声道：“不该看的不要看。” 古来一怔，对她的提醒表示感谢，并且不再多说，安静地退出了贵宾室。 这里一看就不是他这种人可以呆着的地方，那些人的实现虽说不掺杂恶意，但八级玩家开会，其他级别的还是应该回避。 虽然古来不会害怕，但也要考虑等副本结束后，这群人会不会有报复的可能，为了不给队友和明灵添麻烦，古来自觉离开。 守在门口的侍者见此，便上前领着他来到另一处地方，这里与八级玩家所在的贵宾室相距不远，里面的人倒是比之前多了一倍，他推门进去时，房间里吵吵闹闹，有人正开玩笑地喊着：“这要是有人装了一颗炸弹，直接炸了旁边的房间，那在咱们头上的人可要少了一大半！” 古来想起放在乌衣巷口袋中的炸弹，觉得好笑，他看向说话的人，对方年龄不小了，但眉眼间倒是自信的不可思议。 他正疑惑间，就听旁边的人道：“桑桑莱还是这么不要脸啊，当初就是他舔的最厉害！” 桑桑莱？ 古来对这个玩家的名字不陌生，据说桑桑莱是为了能够往上爬不顾一切的人，为了能够和一个名为二木成林的八级玩家扯上关系，逼迫自己的老婆和女儿成为玩家后，将这两人都推给了他，后来加入二木成林的团队时，又找了几个无关的女人，让自己平步青云。 这些事都是二木成林自己吹嘘的，他曾公开说桑桑莱就是自己养的一条狗，对此，桑桑莱也没有表达异议，两人臭气相投，和他们组成团队的也都是一样臭名昭著的恶劣玩家，所以他们的团队名声在玩家群体中极为差劲。 古来透过人群的缝隙遥遥看着桑桑莱，可看了一会，只看出这人是个很会看人眼色的聪明人，倒是没有看出什么心狠的意思来。 他很快对此人失去了兴趣，转而观察起别人来，被带到这里的，全是团队中有八级玩家的成员，并不拘泥于等级，除了七级外，六级和五级的玩家也有，还有一两个从外表就能看出紧张的纯新人，也不知道是谁带他们过来受罪的。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那身穿西装的侍者才再次出现，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类似于飞行器的特殊机器，将其放置在放在正中，按下了按钮后，周围的一切景物开始变幻，古来发现脚下软绵绵的，低头一看，竟然是不知何时踩在了云端之上。 四周没有任何人，空旷得让他心中警惕。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无人前来，便慢悠悠的朝着前方走去，他并不知道要走向何处，只是觉得在这种地方停着不动十分危险。 不安的宁静在这个空阔的奇怪地方让人越发的恐惧。 古来停了下来。 他看着面前出现的门，不知为何，他竟然不敢再往前一步。 ※ “你到底想做什么？”古往无奈地看向燎原火，不太舒服的将西装领带松了一些，道：“怎么突然就让我穿西装？还特地一大早就给我捯饬发型？” 燎原火深呼吸了几次，她死死抓着古往的手臂，整个人几乎要缩在他的怀中，紧张地心脏剧烈跳动。 古往被她这样弄得满头雾水，伸出手按在她的头顶，弯下腰狐疑道：“你又瞒着我做了什么好事？” 燎原火僵着身子，推着他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做了件你绝对不会原谅我的事情，你会不会原谅我？” 古往笑了，“看来你确实做了件对不起我的事情。” “那、那你能原谅我嘛？”燎原火期冀地望着他，但很快，又低落下去，她摇了摇头，“不对，你还是别原谅我了……我不值得，就算是……” “我原谅你。”古往忽然说。 他直起身体，抬手摸了摸燎原火的头发，手中的触感十分真实，他只是感受着掌心下温热的皮肤，就觉得自己已经满足。 “不管你想做什么……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原谅你。”古往声音低沉，唇角扬起一丝弧度，他看向燎原火，认真地说道：“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不、不是……”燎原火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她的眼眶通红，身体微微颤抖，说出了这几个字后，便只剩下怯懦的逃避，若不是她还有浅浅的呼吸，古往怕是觉得她已经死去。 古往见她如此，心中也莫名出现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说的是实话，真的是会原谅燎原火做的一切事情，哪怕是这条命，她想要，他就会给。 可是，看燎原火的样子，她根本不打算要他的命。 那是做了什么？ 杀了梦舟？毁了薪火公会？还是偷了他的九级道具？把他多年计划全都毁掉？ 古往仔细想了一遍，觉得不管燎原火做了以上哪种事情，他都可以原谅的。 但心中的不安，反而没有随着她的沉默而消退，古往摸着燎原火头发的手，逐渐下移，慢慢地落在她的颈上。 纤细的脖颈就在掌心下，只要稍微用力，她就会死。 燎原火抬起头，仰着脸看他。 那双眼睛丝毫不见对死亡的恐惧，反而带着解脱的快乐。 古往轻轻笑了出来，他一手抚在她的脸侧，拇指摩挲着她滑嫩的皮肤，表情温和的可怕。 “你又想躲？” 燎原火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被放在火上煎烤，她的压力陡增，抓着古往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渗入肉里。 她听到自己说：“我对不起你。” “你对不起我的事情很多。”古往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门，垂眸瞥了眼撞死的燎原火，心中冷笑，“打开后是什么？子弹？激光？还是封印我的陷阱？” 他松开了燎原火，快走几步，直接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拧，“我都说了，你要杀我别搞这些事，只要你开口，这条命我一定会……” 他说到这突然停住。 因为门开了。 门里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这个男人身上穿着脏兮兮的外套，笔直地站在云上，他大概四十多岁，下巴有冒头的青色胡茬，眼中满是血丝，望着古往的目光，沉默且疲倦。 很熟悉的人。 熟悉到陌生。 古往的手指开始发抖，他看着这个男人，只觉得眼前一片扭曲，头脑出现空白，似乎有些不能接受现在的状况而出现了短暂的宕机。 几秒钟之后，古往忽然扭过头看向身后的燎原火，他的眼神比冰还要冷，比刀还要利，仿佛要将燎原火切成碎片，锐利的锋芒透过他的眼睛，落在燎原火的身上，穿透了皮肤，血肉，直达灵魂，又落入更深的黑暗中去。 燎原火也看向他，为他的视线不安，又觉得一切尘埃落定，矛盾的痛苦和解脱在她心中反复，使她呼吸急促，不自觉地捂着胸口，慢慢倒在地上。 古往没有动。 他就这么看着燎原火痛苦。 打破这份沉默的是被忽视的古来。 他走入门中，来到燎原火的面前，将外套脱去，绑住袖口，让她可以对着袖口大口呼吸，缓解过呼吸症。 随后，他开口问道：“大哥，燎原火是谁？” 653 妹妹 燎原火是什么人？ 燎原火是什么人？ 这是很难有人说清的问题。 有的人会觉得她实力强大, 是站在无数玩家顶点的人物；有的人觉得她性格很好，只要对着她，什么烦恼都可以忘记；有的人则觉得她讨厌, 她突如其来的死亡打乱了几千万年的秩序, 逼得他们这群玩家只能去争那80个位置…… 千人千面，燎原火在其他人的眼中, 都是不同的形象。 但是, 在古往这里。 她只是她而已。 古往闭上眼睛, 他的痛苦在心中蔓延, 张了张口，几乎无法发出声音。 “大哥，你为什么不说话？”古来语气淡淡，“是燎原火的身份太过奇怪，还是我没有资格知道这项隐秘？” 古往咬着舌根, 品尝着口中的血腥味, 些许的刺痛让他的神志清醒一些, 他又一次看向跪在地上的燎原火，强作镇定地压下想要询问的意思, 用同样平静的语气反问道：“你在质问我？” 多年的积压之下，让古来原本积蓄的气势顿时逸散, 他移开视线, 低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你是远航者，那么……燎原火是和我们同一世界的人吗？她是……洛叔, 不，干爹的女儿？” 古往心中一惊，喉咙干涩, 沉默良久，才摇头说道：“不是。” “你犹豫了……”古来点出了他想隐藏的细节，“你刚才的犹豫是不是在想要不要告诉我真相？如果是的话，那我猜的方向没错，只是结论错了……她和干爹有关系，也可以说是没有关系……没有血缘关系？……哦，这样的话，就是跟我们有关了。” 古来其实并不想说这么多的，按照他的性格，此时应该沉默地搜集情报，从两人的表情和对话，从他们的动作和神态，从一切或明显或隐蔽的细节来寻找着更多的信息，再将此作为武器，进行新的计划，以此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显山不露水，只在暗处做着掌控一切的操盘手，这是他从小学到的知识。 可是…… 在他面前的是他大哥，是同父同母血脉相连的大哥！ 这让他怎么冷静？ 大哥是玩家？ 大哥还是远航者？！ 是那个在无影市差点杀了他们的远航者？站在全部玩家顶点的远航者？！ 他是我大哥？ 他怎么可能是我大哥？！ 古来的心中早就又惊又乱，他根本理不清头绪，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完全无法招架，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里见到大哥…… 此时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大吼大叫就已经可以称赞他足够理智。 当然，也可以称赞大哥教导有方。 燎原火慢慢放下古来的外套，她抬起头，看向古来，对着这张陌生的脸，她心底一片复杂的怅然。 “小来……”燎原火笑了笑，这笑容极为勉强，“别为难你大哥，这事应该我来说，我是……” “你给我闭嘴！”古往突然暴怒地打断，他猛地冲过来，将古来推开，自己压了下来，恨恨地掐着她的脖子，表情狰狞，仿佛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此时毫不顾忌对方的存在，也全然忘记自己刚才还想要将命交给她。 燎原火被死死按在地上，她没有挣扎，全然接受了古往赋予的所有痛楚。 她满脸泪痕，伸出手，试图拥抱着古往。 “小往……”燎原火说：“你还想再杀我一次吗？” 这是燎原火。 这就是燎原火。 永远都知道要如何去刺穿古往的心脏。 “你为什么……”古往比她更难过，“你为什么要将小来扯进来……” “他是我们发过誓要保护的……弟弟啊……” 古来一怔，他从未见过古往如此失态。 在古来的记忆中，大哥在他面前一直是以监管者的形象出现，无论他在做什么，无论他要做什么，不管是交友，学习还是前程，都要经过大哥的同意才能进行。 他管得很严，已经超过了一般家人会做的程度，有时候甚至会将古来当成易碎的玻璃，近乎病态的保护着。但因为古来从小就是被这样管着，他又对其他事物很少会有兴趣，所以即使知道不对，也没想着反抗。 他第一次反抗大哥是因为孟意候执意和他做朋友，那时候，大哥的神色也很恐怖，但很快又恢复到了以往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状态。 孟意候是古来的一次试探性反抗，受到青春期的影响，他也有种中二病，到了一定的年龄总想着去击败压在头顶的大山，古往就是当时阻挡古来走出去的一道关卡，孟意候是冲击关卡的武器，所以，当古来发现孟意候被判入狱十年后，便再也没有升起过反抗的念头。 大哥太了解他了，或者说，他的一切就是在古往的干预下才会变成这样。 他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大哥都一清二楚，以至于古来从未觉得自己能够瞒过大哥，当古来的反抗被暴力镇压后，他就知道自己瞒不过古往，便不再试图朝着未知的地方走去，决心按照古往的要求，稳定地呆在老家，教书育人，重复着父母的路。 要不是被选中成为了玩家，古来是不可能会离开家乡，离开父母，也不可能会对大哥撒谎，更不会再次和大哥进行对抗。 尽管他们的反抗并不明显，可以看作是当弟弟的在挑战哥哥的权威，但只有古来知道，当初从在大哥那里赢了他一次，是有多么的开心。 古来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燎原火被掐得脸色涨红，看着她不去挣扎，反而在这种窒息中又一次微笑着说道：“要乖乖吃饭，要按时睡觉，要注意身体，不要随便感冒，小往……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也要好好照顾小来……” “我想要你活着……” 杀人诛心。 古往以旁观者的角度，能够更清楚地看到大哥的动摇，他的手指早就僵硬，甚至无法再用一点力气，那凶狠的动作早就变成了摆设，哪怕古来对他有着心理阴影，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 大哥，现在太弱了。 弱的简直不堪一击。 他不再是如同高山一样遥不可及的存在，古来觉得自己此时可以轻易战胜他。 明明是这样想的，但亲眼看到大哥的崩溃，古来并不好受。 就好像一直追逐的目标忽然近在眼前，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就可以达成，这种近在咫尺的胜利并没有让他开心，反而很迷茫。 这不对。 这不太对。 古来伸手按在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还活着的想法让不安逐渐消退，他放下心来。 再次看向那两人时，连最初的迷茫都不见了，他平静地接受了大哥是远航者这件事，被冲击的头脑也开始思考，要怎么让大哥退出游戏，去当一个普通人？ 还没等他想好，大哥已经松开了掐着燎原火的手。 燎原火捂着喉咙，忍着难受剧烈地咳了几下，急促呼吸着。 她正好和古来视线相对，见他如此平静，顿时疑惑不已，忽然，她的脑海中犹如被一道闪电劈中，脸色登时巨变，瞳孔紧缩，转为愤恨地瞪着古往。 “古！往！”燎原火一巴掌扇了过去，“你对小来做了什么！” “你这个混蛋！” “他是你亲弟弟！你说清楚！” 古往被打的脑袋一偏，他冷冷地看着燎原火，重新站起来，反问道：“你有资格教训我？” “别忘了，是你选择先死的。” “小来是我弟弟，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放弃我们了，不是吗？” 燎原火咬紧牙关，耳边一阵嗡嗡作响，她愤怒地捶着地面，挣扎着坐起来，那双明艳的眼睛里满是恨意。 这并不是对古往的恨。 而是对她自己的。 “我不会后悔。”她说： “我绝不后悔。” 古来忽然眨了下眼睛，尽管他和燎原火接触不多，但也能看清楚她的性格和喜好，燎原火并不是那种如外表这般好说话的人，她认准的事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选择改变。 而古往同样是很执拗的性格，两人一旦出现分歧，除非是世界毁灭，否则他们绝对不会道歉。 现在燎原火在说自己不后悔，那么作为在意她的大哥，为什么……会如此平静？ 明明之前都快崩溃了，现在竟然还在笑着？ 古来觉得很不可思议。 古往的笑容很浅很淡，只有嘴角扬起的弧度，表示了他在笑，他的眼睛里好似燃着一簇火焰，亮的近乎吓人，里面有着复杂沉重的情绪在寂静中燃烧着，烧得人感同身受，仿佛也能体会到他的悲伤与痛苦。 无法解脱的火焰在双目相对中被传染，燎原火也露出了类似的表情，她的笑容极为悲伤，明明是在笑，却给人一种哭的感觉。 这两人的相似的表情也给了古来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是一个人。 古来静默半晌，他已经接受了大哥是玩家远航者的这个信息，此时打破了沉默，问道：“大哥，如果你不想告诉我燎原火的身份，那我就不问了。” “不行。” 这次反应更大的是古往，他盯着燎原火，声音平静低沉，一点情绪都没有，对古来道：“这是她想说的事情，是你想知道的真相……为什么要放弃？” “大哥？” 古往并没有期待古来能够说出什么有用的话，他指着眼眶通红的燎原火说：“这是我的妹妹。” “你的姐姐。” “古今。” 古来僵硬地看着燎原火，脸上是难以置信的震惊，这个答案，并不在他的猜测中，虽然他猜到了燎原火和他们有血缘关系，但是他只猜着对方可能是他们的表亲……他没有想到，燎原火竟然是…… 脑海中划过了无数的念头，古来却愕然发现，只有这个结论是最正确，也最能解释大哥的一切行为。 可他宁愿这一切都是大哥的玩笑，是为了看弟弟笑话的玩笑，古来甚至愿意在此时扮丑，来愉悦躲在幕后的人…… 这算什么？ 一家三个孩子全是玩家？其中两个站在人类顶点？ 那他又是什么？ 从出生就开始被安排的棋子吗？ 这种发展未免太可笑了，就算是最烂的烂片都不会有人买账。 燎原火脸色苍白，小心翼翼地看向古来，带着乞求和期盼，说道：“我和小往是双胞胎……” 双胞胎？ 古来看着两人的并不相似的面容，一瞬间有些明悟。 异卵双胞胎啊。 古来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他觉得很累，近乎麻木的想着，我在这两个人的眼中到底是什么存在？ 古今。 古今…… 古往今来，这么一想果然早有暗示，但古来却从未想过这一点，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大哥的名字就是代表着往来而已。 “是亲姐姐啊……你要让我怎么称呼？叫你今姐吗？”古来问道。 “之前……哦，是在无影市，你对我非常好，我还以为是因为想要我卖命才会这样，现在看来，是对我的……补偿？” “就因为你和我是亲姐弟？”古来叹了口气，“既然是亲姐弟，你为什么又要让我成为玩家？” 燎原火神色复杂，“我……” 古来瞥了一眼，就直接打断，“我希望能够知道真相，别想着骗我，当然，我不如你，就算你骗我，我也未必能够发现，不过你要知道，你这么做就是把我往外推。” “还有，别想着推到大哥身上，我了解大哥，他根本不想我接触任何危险，刚才能够对那么看重的你动手，想必是明白我会出现在这里都是因为你。” “他在意我，想要保护我，但是你不同，我跟你不熟，我们之间没那么深的感情，所以我会对你说的每一句话进行评估，来确保是否要将你当成姐姐看待。” 古来一口气说了很多，但其实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说了什么，脑子里是一团乱七八糟的线团，不管怎样努力都无法解开这些思绪，他的身体像是被钉在原地，沉重的几乎无法动弹，可是灵魂却脱离身体逐渐飘向空中，带着轻松的感觉要飘散出去，就像漫天云朵一样，再也不要受到拘束。 但在他即将离开之时，看到了自家的大哥，古往的神色平静的没有一丝异样，但这却恰恰是最不能让人放心的。 自己的亲妹妹自爆而死，她的记忆体全都说着不后悔，为了拯救妹妹让她复活，大哥满手血腥，最终却不被接受…… 不管是哪一点，光是想想就让人有种窒息的痛苦。 大哥在这种痛苦中坚持了17年…… 古来抿紧嘴唇，他在这个时候才第一次去想着一件事。 ——如果能死就好了。 654 兄妹 他已经成年了，该走自己的路了。…… “我没有记忆。” “也不记得燎原火的存在, 所以……你们最好不要用亲情绑架我。” 古来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他实在是不知道要用何种表情面对，只能冷漠一些, 也省得暴露出更多的信息。 至于这番话会不会伤到某个人, 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没有燎原火当姐姐的记忆, 一直以来, 认知中都是四口之家, 忽然多出了一个姐姐, 他的内心是有些排斥的，原本和谐的家庭突然被强行插进来一个人……这个人还自杀死去，并坚定地认为自己不会对此后悔，既然这样，就不要认为没有记忆的家人会选择原谅和接纳。 她的存在, 就好像是在明确告知, 他们这些家人对她根本毫无意义, 不值一提。 作为最在意亲情的古来，他当然不会喜欢上这种人。 原本就是在怀疑中积蓄的好感在此时全部消失。 他看着燎原火的眼神, 有着浓浓的审视和戒备。 燎原火看得清楚，表情苦涩。 她悄悄往古往那里走了一步, 伸出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露出湿润通红的眼睛, 却什么都没有说。 古往的脸色阴沉，他看了眼燎原火, 但到底没有甩开他的手。 等了一会，见无人说话，古来直视着燎原火那痛苦脆弱的眼睛, 忍着内心的烦躁，问道：“你们找我究竟想做什么？” “小来……”燎原火张了张口，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 古来又叹了口气，“说不出来？还是不能说？” 古往看向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什么我觉得？大哥，你不是会问这种问题的人。”古来不肯踏上他铺好的台阶，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果你们不打算说，我也不好继续问，反正都是一家人，别浪费时间了，我就直接说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吧。” 他盯着古往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要给队友报仇。” 古往恍然，“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出车祸死掉的朋友？” 古来点了点头，道：“是。” 他毫不犹豫道：“我要杀了醉舞，毁了黑游的所有人。” 古来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就好像这些人的人命就跟蚂蚁一般不值一提，在利用大哥这方面，他根本不会犹豫。 既然大哥和燎原火都很厉害，那么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让他尽快完成目的，直接离开这个世界算了。 殊不知，古往心中越发别扭。 在他的这里，古来简直从一向温和善良的弟弟，忽然变成了杀人如麻的冷血杀手……转变快的让他无法接受。 这并不是对着古来，而是对着他自己。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来是经过了多少次的九死一生才会变成这样？ 同样是玩家，古往一路走来，和妹妹古今以及众多好友相互扶持，还经历了无数次死里逃生，所以他深知成为玩家的危险，为了保护家人不受到任何游戏伤害，他直接锁定了自己世界的通道，不准外人进入，也不准里面的人出去，当初春风笑无意间闯入他的传送门，被迫成为玩家，古来便愧疚地为其保驾护航，度过了最高危的新手期，才慢慢放手让他自己走的。 现在，弟弟一个人，靠着自己，一步步地走到如今的位置……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有多少次陷入绝境？ 他又被人欺负了几次？ 他的性格这么好，人又温吞，遇到了坏人根本不会拒绝，被欺负了也会忍让，在现实生活中都是靠着家里人帮忙，如今在危机四伏的游戏世界，他又为了活下去，做了多少让步？ 古往不敢再细想。 这是他的弟弟，是他在古今自杀之后，心心念念要保护的弟弟。 平日里给弟弟设定一些磨难，是他认为的必需，所以古往只能忍着愧疚，看着弟弟牺牲自己的兴趣和未来，逼迫他走向平稳的生活。 可是到了如今，平稳的生活没了，他依旧走入了这场没有后路的游戏中。 古往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我知道了。”他说。 正如古往了解弟弟一样，古来也很了解大哥，他知道当大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意味着此事成了。 他不用再费尽心机去满世界寻找醉舞，也不用以药时为基点制作大量的八级玩家丝毫，甚至可以嚣张地在一众玩家面前，宣布谁可以死，谁可以活。 这就是有背景的好处。 本该是开心的。 古来心中想着，脸上却丝毫没有笑意，他点了点了点头，“醉舞得活着，我要她生不如死。” “可以。”古往说。 一个八级玩家的未来就这么被决定了，也许连醉舞都没有想到，她只是随意的杀了一个敢反抗的玩家，竟然会导致了自己的末路。 古来嗯了一声，他要的是结果，又不是过程，只要古往答应了，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古往对着她说：“你现在是世界意志，应该有醉舞的地址，发给我。” 燎原火欲言又止，她悲伤地看着古来，见他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抿了抿嘴唇，哑声道：“……好。” 古往本不想理她，但还是心软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说：“他已经成年了，该走自己的路了。” 燎原火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沉默着躲在古往的身后，在这高大的身躯下，仿佛要化作一道影子，脆弱，无助又低入尘埃。 古往又问道：“你要毁掉这个星球吗？” 古来一怔，这才想起大哥的辉煌事迹，只是他并没有这么变态，对于灭世没有什么想法，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他思索了一会，问道：“我在A城的管道上见到了妈妈的字迹，难道妈妈也是玩家？” 其实现在告诉他全家都是玩家，古来都不会太过惊讶了。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戏剧化的程度足够蔑视一切龙傲天。 如果将来他要写一部自传，可以将名字写成《全家都是主角模板，唯有我再啃老》 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不切实际的东西，他面上一点没显露出来。 “不是！” “不是。” 燎原火与古往同时开口，他们互相对视，眼中都有对彼此的愤怒。 古往耐着性子道：“爸妈都是普通人，没有被卷进来。” “那字迹……” 燎原火叹息，“是我写的。” 古来一怔，疑惑道：“为什么？” “不是针对你，我针对的是小往。”古今极快速地看了眼古往，又很快垂下眼睑，道：“那家公司的董事长，是别人安插在小往手下的间谍，我提前帮忙清理了……又留下信息，就是想告诉小往，那是我做的。” 古来眨了眨眼，依旧没有明白。 古往看不下去，哼了声，道：“你姐姐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小人，她做了好事一定要留名，偏偏自己还要当做不知道的样子，让被她帮助的人打从心底感激她……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燎原火的名字能响彻整个玩家群体？” “小往！你这是抹黑！”燎原火哪里肯让他泼脏水，气呼呼道：“我帮助别人绝不留名，我帮你一定要让你知道，否则你一定会觉得我什么都没做！” 古往冷笑，“是吗？你只会损我利人，这次帮我，是想着下次怎么坑我一票大的吧？！” “胡说！我才不会！” “是吗？我怎么记得上次是谁偷了阿姊的面粉，藏在我的房间里？阿姊直接砸了我的墙？还不敢出声的？” 燎原火被噎得说不出话，因为古往说得没错，她确实是这样的人。 可当哥哥的不就是为了给妹妹欺负的吗？ 再说了，她坑哥的事情都是算好的，绝对是古往能力范围内可以处理的，当他处理好了这件事后，就可以接手那个组织留下的情报，对玩家群体有更大的掌控和声望。 燎原火并不想看到古往变成以前那样死气沉沉的模样，她惧怕古往再一次躺倒病床上，用苍白的，毫无血色的手摸着她的头。 她希望古往能够永远健康，永远活泼，可只有她才会是古往最在意的人，能够勾起他的情绪，所以燎原火只能在不停地欺负着古往。 如果……古往能对别人有一些兴趣，那她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古往自觉自己占了上风，不屑地看着她。 燎原火顾虑在小弟面前的形象，忍着怒意没有动手。 在他们不远处的古来倒是自在，因为这两个人都是他的亲人，且对他都怀有愧疚，彼此为了能够在他心中增加好感，都没有选择隐藏自己的情绪，而是真真实实地做着自己。 古来很想笑。 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远航者与燎原火的相处并不和谐，他们倒像是世上所有的兄妹一样，普普通通。 哥哥对外积威甚重，可面对妹妹的坑哥举动，哪怕气得跳脚，却依旧会为她抹平一切后患。 妹妹对外聪明活泼，对内却像是长不大的小女孩，永远都在撒娇，哪怕看着哥哥的嫌弃，也依旧不改。 他们看向对方的眼中，有着深深的信任和爱意，这种爱是源于血缘的爱，是比男女之间更深沉的爱。 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对方。 但这份爱却传达不到对方的身上。 燎原火不敢接受这份爱，她认为自己不配。 大哥不敢相信这份爱，他害怕燎原火的再次死亡，于疯狂中选择了最激进的一种，那就是将她的死亡掌控在自己手中。 古来微微笑了起来，他想着，真可悲。 在上一代的历史洪流中挣扎的人，全都是可悲的。 “大哥。”古来开口，他指了指自己，问道： “我的未来也被写好了吗？” 655 保护 为什么，你会忘了？ 古来是故意的。 他其实并不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他根本不觉得大哥这样一个会为了妹妹发疯的人，能够做到将唯一的，仅剩的亲弟弟推入火坑。 从刚才的表现来看, 古往和燎原火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矛盾的原因就在他的身上，虽然古来并没有因此感到有压力，但他不得不表现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以此来试探自己在两人的心中到底占据多大的地位。 目前来看, 似乎很高很高。 两人都将他看得极重，这份地位甚至影响到了彼此的关系。 要知道, 他们可是能够为了对方而死的人, 现在竟然会为了他而大打出手。 如果古来性格恶劣的话, 肯定会让两人相互争斗，古来虽然没有这种恶趣味，但是不可否认的是, 看着大哥变脸的模样，还是会觉得心情愉悦。 我是不是太坏了？竟然想着欺负大哥…… 古来在心里忏悔了两秒钟, 随即就收回所有的思绪，他垂着眼睑，盯着脚下的云，不发一语。 古往这时候也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释, 难道要他告诉小弟，自己已经给他设定好了未来的规划？让他玩到30岁，30岁之后就逼着他回家？ 他看向燎原火，后者也在低头，古往一眼就看出，她这是在装鸵鸟, 能拖一秒就拖一秒，不到最后时刻，是绝对不会说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问这个问题之前，你可以先让你姐姐解释一下另外的问题。”古往说。 燎原火蓦地睁大眼睛。 古来也看了过来，古往咬着牙道：“比如，她为什么要让你成为玩家？” 燎原火脸色猛然一变，同样愤怒道：“那你怎么不解释为什么要改造小来的情绪？！” “永远保持冷静不好吗？”古往反问，“难道要因为陌生人的死亡，就头脑发热的选择报仇？” 燎原火怒火中烧，“你简直无可救药！” 古来冷笑，“你不可理喻！” “你是白痴！” “你是傻子！” …… 听着这两人越来越幼稚地吵架，古来很难作出合适的表情应对。 看到大哥这张年轻的脸上出现如此情绪化的表情，他的心情很复杂。 在古来的心中，大哥永远是懒散的，随意的，不修边幅的，却又极为敏锐的，他在小事上不拘一格，但在大事上却要独揽一切，绝对不准有人跟他作对，同时又很敏感，对于生死的事情最为看重，他表现出完全无法接受亲人死亡的执拗和疯狂。 这种情绪的变化，作为家人的古来最为了解，他曾经以为这是因为大哥的精神疾病，但现在卡那里，大哥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燎原火。 燎原火。 古今。 姐姐。 古来轻笑一声，他歪着头看着两人，缓缓开口道：“我其实……不在意这些事情。” “被亲姐姐推荐成为玩家……刚开始会觉得有些生气，但现在想想，这位姐姐在无影市送给我的道具和点券足以买下我的命，更别提道具救过我和队友很多次，所以两者扯平了。” “大哥控制我……嗯，我倒是有察觉，不过没想到的是，他能直接抹去我心中太激烈的情绪，这么说，我并不是没有心，而是大哥将我的心藏起来了，对吧？” 古来伸出手指，指了指胸膛心脏的位置，“我很感谢大哥的，要是没有这种永远保持冷静的能力，我可能连第一个副本都过不去。” 他的眼前浮现了自己在道具影响智商的情况下，被骗入鬼公寓，他躲在了一家阴暗的客厅，亲眼看着那只鬼在不停的吃着各种肉，那些血肉脑浆随着牙齿的闭合逐渐消失，和平年代生长下的人哪里见过这种画面，古来很清楚的记得，他被这一幕吓得毛骨悚然，几乎要控制不住崩溃的大喊。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对生命的渴望战胜了一切，他忍着恶心，安静地缩在角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一整晚吃人的画面。 “你们是关心对方的吧？”古来笑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握手言和呢？既然彼此的心里都有对方，就要好好地说话，不要吵架，知道吗？” 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点平淡的鼓励，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古往和燎原火都乖乖的听了话。 他们不再剑拔弩张，虽然还是在生气，但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 “那么，你们可以商量一下，我到底能够知道什么？”古来说。 古往小声道：“这是你弟弟，真可怕。” 燎原火立刻说：“明明是你弟弟！” “你弟弟！” “你弟弟！” 两人刚要继续斗嘴，但不约而同地又一次看向微笑的古来。 古往呼出一口气，在心里做着建设，犹豫着说：“你……关于我们……都知道什么？” 古来想了想，“大概就是你是站在顶点的玩家，她是前任站在顶点的玩家，你们都在密谋着某件事，我粗略猜测应该是想要对付游戏，还有就是你表面是独来独往，其实背地里掌控着一个组织，她是真的独来独往，至少在自爆之前，我没有听过燎原火加入任何公会。” 啪啪啪！ 燎原火鼓着掌，夸赞道：“说得真好！” 古来：“…………” 古往无语，“浮夸！” 他微微颔首，以一种考教的口吻道：“继续说。” “你和燎原火对外界是毫不相关，大多数人都认为你找到了燎原火的遗产，直接一跃成为顶点，但是我之前见过化蝶，从她那里，并没有说到你，所以，我被误导了，认为你和燎原火完全不熟，后来又在无影市见到仙宣，她和燎原火关系很好，即使没有明说，我也察觉到了一些信息……” “不过我等级太低，团队又很弱，为了不被动陷入危险，便装作不知道。” “其实……大哥，我和你聊过天的。” 古来看他一眼，“我的玩家代号叫醉光阴，你有没有印象？” 醉、光、阴。 古往犹如被一道闪电劈中，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个稍有好感的新人玩家，竟然是自己的弟弟。 “我……为什么……我当时没有察觉？” 不对。 并不是没有察觉。 是燎原火，是他的妹妹，是15岁的古今，不肯让他知道古来成为了玩家。 因为，他会崩溃。 那个时候，古往的心中满是戾气，他刚刚结束了化蝶的世界，抹去了所有燎原火曾经在那留下的痕迹，他亲眼看着妹妹的存在逐渐消失，甚至他自己就是主导这一切的幕后凶手。 古往表面没有什么变化，可他的内心并不怎么开心，情绪一直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做事也更加激进，在无影市那里，燎原火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便再三阻挠他与古来的见面。 这时，古往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燎原火会提前这么多天过来找他，用着撒娇的语气，在组织里各种闹事，搞出许多让人哭笑不得的麻烦，留着古往东奔西走带她道歉。 古往虽然没有明说，可他很喜欢这种生活，这就是他想象中所期待的，和燎原火一起活下来之后的画面。 所以，古往放任自己沉浸在这被燎原火编织的梦境中。 燎原火恰恰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会做出这些举动的。 这让他在见到古来的时候，没有立刻崩溃，而是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在燎原火的身上。 古往闭了闭眼睛，他的意识混乱，眼前出现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线条，越发的烦躁起来。 “小往。”燎原火唤他，对他露出一个怯生生地笑，“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真没用。 古往唾弃着自己。 “……我原谅你。”他艰难说道：“今今，我永远不会怪你，错的是我。” 古往的视线落在燎原火的脖颈上，那处纤细的脖颈满是青紫的勒痕，在莹白的皮肤上尤为刺眼。 他痛苦道：“但是，你不该对小来出手的。” “他是我们的弟弟，你曾经说过，要永远保护他的啊……” “为什么，你会忘了？” …… “小往，他好可爱啊~” 十岁的古今趴在小小的摇篮床边，伸出手戳着这刚出生的婴儿，“他和表姨的孩子不一样啊，刚出生就这么漂亮，以后肯定会是个小帅哥~” “嗯嗯。”古往点头。 “你为什么不过来看看？”古今强行拽着大哥，将他推到摇篮床上。 古往赶紧后退，连连摆手，“不行，我不能过来，我的病很重，传染给小来就不好了！” “你那不是传染病……” 古今的话未说完，便被古往打断，“过了病气也不好……我可能活不长，别把厄运传给弟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古今尖叫，她怒气冲冲拽着古往的脸，“我不准你再说！迷信！给我过来看看他！” 她生气的样子实在是吓人，古往本就虚弱，被吼得头脑发懵，但古今毫不在意，强行抱起小不点的弟弟就往古往怀里塞。 这么软软小小的生命让古往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古今伸出双手，作出了一个取景框的姿势，将这一幕记在脑海里。 “好了，现在感觉咋样？” “他、他确实可爱……”古往抽泣着看向弟弟，“小小的脸，大大的眼睛，粉粉的皮肤……但是好小啊……我一用力就会伤到他……” 古今立刻将弟弟抢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摇篮床，没忍住还在脸上亲了一口，“这么小，一不注意就可能没命了，小往，他比你脆弱。” “我们一定要好好保护他。” 656 抱抱 姐姐可以抱抱我。 小时候的古来十分可爱。 他软软一团, 见谁都会笑，看着哥哥姐姐过来的时候，便会伸出小手要抱抱,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燎原火的心便化了。 她比父母更用心地照顾着弟弟，每天亲自抱着他喂奶，擦身，换纸尿裤……这些事情, 她做得比父母还要熟练，以至于到了后来, 弟弟叫一声, 是饿了还是尿了, 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她的眼中，弟弟是如同珍宝一样脆弱又珍贵的存在。 她必须要保护他。 这是她的弟弟啊…… 尽管她在古来出生之前，是家中最小的孩子, 但因为古往从小身体不好，常住医院, 她这个健康的孩子就负担起老大的责任，虽然只比古往小几分钟，却要常年照顾古往，有的时候, 甚至觉得她才是姐姐。 这种责任感日积月累之下，让她总是会过度关心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但小的时候，她只盯着古来看。 作为姐姐，燎原火对古来简直是宠上天了，她的手机里全是古来的照片，还自学了剪辑给他做视频, 所有的空间动态已经被古来刷屏，见此情景，同学和朋友都笑她是个新晋宝妈。 燎原火毫不在意，她享受着照顾别人所带来的快乐，也享受着弟弟对她扬起的笑脸。 也正是因此，她在被选中成为玩家之后，才会担心起古来的未来。 她很清楚，游戏选择玩家大多采取就近原则，当玩家被选中并活过一个副本后，他周围的人在发现他的异样后，将会立刻成为玩家，根本没有人任何的缓冲机会。 古往和燎原火被选中的时候年龄都很小，没有戒心，因此让周围一众朋友成为了玩家，这事让两人都后悔不已，在那之后，她就非常注重这些问题，强迫自己疏远家人，甚至放弃了照顾古来的大事，能避则避，要是避不掉，便板着脸，装作可怕的模样，到了高中，她见古往身体好了，还直接办理了住校，从此便常驻学校。 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决定好的事情就不会选择改变，即使听着弟弟哭着说想她，燎原火哪怕哭得眼睛都肿了，也绝不说自己后悔这种话。 高中三年，就住校三年，回家的日子加起来只有十五天，本来燎原火以为这个样子就能淡化她和弟弟的感情，但没想到在她高中毕业之后，因为有些事情要处理，回到家中时，看到的是弟弟可爱的笑脸和他精心准备的蛋糕。 蛋糕特别精致，上面铺了一层白霜，用淡淡的巧克力作为星空点缀，四周放上花朵，组合起来简直像是艺术品。 妈妈说，这个颜值超高的蛋糕是小来亲手做的，他看过姐姐的朋友圈，知道她最想吃这种蛋糕，便在家里试验了无数次，最终成功地做出了这份蛋糕。 燎原火泣不成声，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竟然失去了和弟弟三年的相处时间。 小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又拿出了一份礼物。 那是一张他画的全家福，画上有爸爸妈妈，有哥哥姐姐，还有他。 ——大家幸福地拥抱在一起。 小来说最喜欢姐姐了，要向姐姐学习，将来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他还说，想和姐姐一样，帮助更多的人。 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燎原火的情绪并不高涨，犹豫了一会，才摇着头改口说，打算以后和家人一样都当老师，并且乖乖听话，再也不会让爸爸妈妈生气。 还天真的问着她，如果要远行了，会走多久，又什么时候回来？ 燎原火永远都会记得这一幕。 在她心中又酸又涨，感动得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时，弟弟对人情绪的感知天赋又如同一盆冷水，将她泼个透心凉。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再也维持不住，嘴唇紧抿，眼眶通红，整个人哀伤得仿佛要立刻消逝。 “姐姐？”古来软软地唤着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轻轻为她擦拭，“你不开心吗？如果你不开心的话，我以后不会做这种事了。” “我……我很开心的。”燎原火勉强自己重新笑了起来，她捏着弟弟白嫩的小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八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从小便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尽管家人给了他足够的爱，但小小的孩子还是能从外人那里感受到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 由于哥哥姐姐十分优秀，他又过于懂事，父母便会下意识地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从而忽略了他这个年龄最小的孩子。 古来从不会因此抱怨，他是个很会体谅他人的人，即使知道苦恼会吸引父母的视线，他也没有这么做，懂事的让人心疼。 在父母工作繁忙时，他就自己一个人学会扫地，做饭，洗衣服，甚至还能帮邻居哄孩子，小小的个子抱着和他身高等同地扫帚，每天上学前，就开始清扫楼道，所有人都觉得他很听话，是个好学生，但落在燎原火的眼中，只有心疼。 作为姐姐，燎原火其实是希望古来可以尽情撒娇玩闹，做着这个年龄应该做的一切，他不能，也不该被困于此，更不能因为他们这些人做得不对，而将压力背负在自己的身上。 燎原火后悔了。 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觉得自己做错了。 “你不开心。”古来任由她捏扁揉搓，温和地笑着亲了亲姐姐的额头，“我可以把我的开心送给你，姐姐把你的不开心送给我，这样你就会变得开心了。” 燎原火张了张口，还未说话，就被古来打断。 “我知道大哥和姐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太小了，帮不上忙，但是，我希望你们在不开心的时候来找我，让我做你们的树洞，将烦恼分享给第二个人的话，你们就能开心了。” “如果不能说的话，姐姐可以抱抱我。” 燎原火手足无措，她紧咬着嘴唇，不肯让泪落下，古来没有再说话，只是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去拥抱了她。 她再也坚持不住，落下了泪，更用力地抱住弟弟，泪水沾湿了他的衣领。 古来很体贴的没有多问，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以此来安慰她。 “小来……” “我在的姐姐。” “小来……” “我在。” “小来啊……” “嗯。” 燎原火听着他的回答，心中更酸，泪水汹涌。 太迟了。 她想。 良久，燎原火放开了古来，说：“小来，你以后要好好吃饭，要好好学习，听爸爸妈妈的话，如果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不要憋在心里，要交一些朋友，将这些告诉他们，或者告诉爸爸妈妈也行……不过，妈妈可能会很紧张你的事情，你绝对不能告诉小往心里事，知道吗？” 燎原火深知母亲爱操心的性格，跟她说心里话，绝对会被问来问去，必须知道所有细节，而要是告诉古往，那事情的发展就会很严重，不仅古来会被带去看心理医生，让他郁闷的那些事情也会直接被解决。 “但是你要相信，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哥哥姐姐，都是爱你的。” 燎原火认真地说：“我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 古来没有说话，深深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的样子记在心里。 燎原火一愣，觉得有些不对劲，古来的反应并不是她预料到的样子。 “没有姐姐。”古来的笑容消失，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燎原火，眼中没有一丝光亮，“姐姐，你要死了，对吗？” 燎原火蓦地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古来的语气平静，不带一丝起伏，“我以后应该要见不到姐姐了，鉴于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姐姐，你还是和爸妈好好道别吧。” 燎原火彻底懵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她急忙抓住古来的肩膀，掰过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着他。 “小来，你……” “姐姐，你在害怕我吗？”古来问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害怕我？” “我又杀不了你。” “反正你都决定要死了，为什么还会害怕我？难道还有比死亡更让人恐惧的东西吗？” “姐姐，你可以不死吗？” …… 他没有同理心。 燎原火认识到这点后，几乎说不出话，她不知道古来是怎么看出她决心在不久后自爆，也不明白古来为什么能一直骗着她，难道是在她高中住校的三年，家里发生了她不知道的变故吗？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小往……”她猛地站起来，牵着弟弟的手就要去找古往，她住校三年，可是古往不是，他选择留在家中，以古往的敏锐，不可能没有发现弟弟的异样，可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件事？ “你对小来做了什么？！”燎原火心里发冷，看向古往的眼神犹如一个陌生人。“这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古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被牵着的小来，笑着对古来说：“小来，到大哥这里来。” 古来站在原地，垂着眼睑，没有动。 古往并没有生气，反而很开心的对他点了点头，“做的不错。” 燎原火双眼充血，“你说……什么？” “小来从小就这样，他没有共情能力，缺乏同理心，行为控制能力差，在更小的时候，就会以欺骗来达成目的。”古往平静地说：“冷血精神病，一种受遗传因素影响较大的性格障碍。”“不可能……以前的小来他明明不是这样……” “你对他的滤镜太大了，他一直都是这样。”古往走到古来的面前，摸了摸他的头，“不过你放心，我教了他如何微笑，如何和别人相处，如何控制情绪，如何自理……” “等到我们死去，他自己也可以独自生活。” “今今，不要那么紧张，你看，他已经是个普通的正常人了。” 657 完美 你说的是真心话？ “你说什么！远航者和燎原火是你的大哥大姐？！！！！” 阿椒的声音极为刺耳,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直勾勾盯着古来，“你再说一遍？是我听错了还是在做梦？” “是真的。”古来淡淡道：“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阿椒难以置信。 他伸出手摸了摸古来的额头, 又看了看他的后颈，最后贴在他的胸口上，确定还有心跳，才稍稍放下心，这不是个假人。 天衍也目瞪口呆, 喃喃道：“我发梦都梦不到这种剧情……” “谁不是呢……”蓝宝石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自认为自己长得不错, 平时想包养他的人不计其数, 但没想到古来这么牛逼, 竟然自身就是豪门。 郎月星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他用星星眼看着古来，只觉得对方的身上忽然闪出万丈光芒, 刺眼夺目，犹如神佛, 顿时崇拜道：“不愧是光阴哥！身世这么厉害……” 乌衣巷双眼发愣，呆呆看着前方，一时间说不出话。 八分钟飞在金目的肩膀上，嗓音粗粝, 用自以为小声的语气说道：“那是不是我们以后就有后台了？” “不只是后台，麻烦也来了。”金目虽然这么说，但唇角翘着，满脸的得意，“看来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轻尘笑了笑，“我倒是觉得醉光阴未必喜欢这个样子。” 古来看着众人的各种反应, 见无人排斥，心中松了一口气，搭配：“我已经和他们说了关于醉舞的事情，大哥答应帮我找她，最慢明天晚上，就能有结果了，阿椒，你可以提前想想见到她要做什么了。” 以大哥的实力和势力，再加上燎原火作为世界意志寻找人的能力，醉舞被逼到出现只是时间问题，而有这两人出手，要是还拿不下醉舞，那她可以荣登玩家第一了。 古来说这话的时候，还在重点观察着两个人的表情，阿椒的表情带着痛快与恨意，天衍也流露出迫不及待想要复仇的狰狞。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笑了起来，跟这两位直面阿茴死亡的人来说，他所受到的冲击要小一些，再加上他是结果主义者，并没有必须亲手找到醉舞的执念，省时省力地得到好结果，何乐而不为？ 而队友们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反对去走弯路，对付八级玩家十分不容易，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虽然他们来到这里时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但，能活着，谁又想去死呢？ 古来知道他提出这点后，队友们必然会支持，可他真正担心的并不是这点，而是处在阿椒身上，这种担心并不担心复仇时阿椒会心软，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阿椒是个极为偏执的人，他在没有恨意的情况下，都可能虐杀敌人，更何况是对着让姐姐死去的罪魁祸首。 他只是担心阿椒在复仇结束后，会失去活下来的劲头，虽然阿茴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但是，行尸走肉般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古来不希望他会变成这样。 他想，如果阿茴还在的话，应该也不想看到弟弟堕落下去。 但……古来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尽快帮助阿椒找到新的生存寄托。 想了一会，他由于道：“如果你想亲手抓她，我也可以帮忙。” 阿椒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放心，我没那么愚蠢，我知道要怎么做。” 阿椒并不是笨蛋，他听出古来话语中隐藏的含义，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想亲手抓住醉舞折磨，让她生不如死，但现在，他也没必要去纠结于这点，人找到他面前，用最恶毒的手段折磨醉舞，就足够了。 古来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他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又停了几秒，才道：“有件事情要和你们说一下，给阿茴报完仇之后，你们先离开这里，我会留下来做另外的事情。” “什么事情？”阿椒问道。 郎月星顿时警惕起来，“光阴哥，不会是远航者想挖角？让你到他们团队去吧？” “大哥确实说过这种话……”古来看着朗月星更加紧张的表情，温和地笑了笑，“开个玩笑，大哥从来没有让我加入他的团队。” “话说，远航者的团队叫什么名字？”金目很疑惑，“要不是在无影市遇到他，说他有团队，我还一直以为他是独狼，这些年除了春风笑和他关系近点，没听说其他人和他熟啊。” “你等级太低，能知道什么？”阿椒不屑地嗤笑道。 “也是。”金目耸了耸肩，他以前确实很不入流，或者说整个团队在乌衣巷的带领下都是不入流的，和头部玩家相差甚远。 “咪咪应该是团队的成员，当时她出现，也才七级，在此之前我们从没有听说过她，远航者应该是刻意将团队隐藏在暗处，不准任何人窥视……你们说他是不是在防游戏？”朗月星猜测了起来，“光阴哥，他们团队叫什么名字？” 八分钟用粗粝的嗓音，道：“不管叫什么，反正比我们的好听。” 阿椒难得点头同意。 朗月星：“…………” “薪火。”天衍忽然道：“薪火传承的薪火。” 他盯着古来，带着一点审视，“现在看来，应该是燎原火的火。” 古来摇了摇头，“他的团队为什么这么取名，我不知道……我在和大哥确定了彼此的身份之后，他就对我严加防范，不准我和任何人接触，甚至……他都不准我回来，要不是燎原火的帮忙，这次可能是大哥过来和你们详谈。” 几人顿觉毛骨悚然，远航者威名在外，他们虽然也曾和他在同一个副本中相处过，但当时就已经觉得难缠和恐怖，要不是古来力挽狂澜，恐怕早就死了，更别提面对面对话了。 “醉光阴，你和你大哥的感情怎么样？”金目问道。 “很好。” “和你姐姐呢？” “她很好。” 金目敏锐地察觉到一个问题，从古来的回答上看，似乎作为弟弟的，不怎么喜欢姐姐啊。 为什么？燎原火按理说是帮助他最多的人啊，在无影市还给了不少道具和点券，可以说后期能够让古来在整个玩家群体中铺开情报网，靠的就是这些资源，怎么现在感觉谈起她的比陌生人还生疏呢？ 察觉到问题不对不止他一个，稍微聪明的都觉得不对，古来自然对他们心中想得一清二楚，因为这是他刻意做出的回答。 “你们是我的队友，隐瞒你们没有必要，是，我确实和燎原火关系一般，但是你们也要清楚一件事情，在玩家死后，本源世界所有未成为玩家的人将会被抹去关于这名玩家的记忆，甚至她所存在的一切都会被另一个人替换，燎原火死掉的时候我才8岁，她的一切全都消失了，我有记忆开始，家中就从没有这个姐姐的出现。” “但大哥很在意她，或许是双生儿之间的情感更深厚，在她面前，总会变成另一幅样子，看着这样的大哥，我并不想靠着欺骗来达成目的。” 古来此时的眼神很真诚，他对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在来之前，燎原火对我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很多在我记忆里都是大哥对我做的事情，这种错位逐渐被纠正，我看着她的时候，也会有种很奇怪很包容的感觉……就好像她真的是我姐姐一样……啊，这么说，有些不太准确，她本来就是我姐姐……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总之……我不讨厌她。” “我想留在这个世界，也是因为我想和她多相处一段时间，哪怕她只是记忆体，也是我了解姐姐的渠道，所以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你们能明白吗？” 古来都已经将话说到这种程度，要是他们再拒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毕竟亲姐弟，在无影市又帮了很多忙，他们这些外人哪有资格让两姐弟不去见面？ 所以，哪怕心中担忧，也无人再开口。 即使是阿椒，也没有出声讽刺。 因为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喊一声姐姐了。 古来还有机会，还能找到姐姐，他的姐姐也很爱他……这些对阿椒来说，都是一次次将刀插入心脏，但他却没有迁怒古来，他为他们的重逢感到开心和高兴。 接着，古来又就这件事情开会讨论了一下，确定了他们出去之后要如何维持团队的运作，以及当前要面对的危险，介于远航者是他大哥这件事必须要保密，所以古来建议维持现状，将其当做是秘密武器，到了有需要的时候再去使用。 没有人提出反对，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古来说的算，在开会结束后，其他人都走了，只有他山石留在了这里。 他从进来后就一言不发，即使古来说出了远航者和燎原火的事情，他也没有开口，反而安静地看着他。 古来温声问道：“怎么了？” 他山石依旧深深地凝视着他，眼中满是坚决和固执，“我问你一个问题。” “可以不回答吗？”古来说。 他山石对此充耳不闻，沉声道：“你说的是真心话？” 古来沉默。 他山石顿时明白了过来，抿着唇角，良久才露出一丝冷淡的笑容。 他很想去问在古来心中，自己到底算什么，但又觉得这种话一出口，就已经输了，古来这种人，对于人心的把握堪称可怕，只要露出一丝破绽，他就能抓住机会，站在制高点上。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道：“明白了，我会陪你一起留在这个世界。” “你……” “我这不是在询问你，而是通知。”他山石的语气略有些强硬，但在见到古来难过的表情时，又不自觉地放缓了许多。 “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醉光阴，你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当你打算撒谎的时候，你的表情会趋于完美。” “越完美，越看不出破绽，就说明你在撒谎，现在，你想骗我到什么程度？” 他问道： “你的大哥，远航者……真的没有留你在他的团队？” 658 礼貌 病入膏肓。 远航者是什么性格,他山石并不清楚，但是从他这些年所做的事情来看，就能看出此人的偏执和疯狂。 他实在是太过在乎燎原火,虽然那是他的亲妹妹,但为了亲妹妹而杀了几百亿人，这真的是正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他山石很难对此保持乐观的心态。 他看着古来，扯了扯唇角，“你大哥,他的为人你最清楚，我作为外人可能没资格评价,但作为你的队友和朋友,我认为，你远离他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对已经死去的亲妹妹都这么执着，那么对待唯一活着的弟弟，远航者肯定会更加的紧张,甚至可能压迫古来不去反抗,强行控制他的人身自由，绝不可能会这么简单的放手。 这种人他山石不是第一次见，他清楚像远航者这种受到创伤后，将所有情感寄托在他人身上是一种精神疾病，或许还伴随着抑郁症焦虑症之类的，病情如果得不到及时的疏导，会导致很多惨案的发生，有可能会有暴力冲突。 虽然从古来的身上，没有看出什么伤口，但这事也不能完全肯定，他见多了发病时六亲不认的人,这种人在不发病时，就已经不信赖他人，只认为自己身边最安全的，会强迫他们在意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并对一切靠近在意之人的外人产生敌意，自大又嚣张，完全不听别人劝告，非要等到出了事情，才懊悔不迭。 他山石不想让古来也成为被懊悔的一部分，在察觉到他想隐瞒的时候，就立刻点明，逼的古来连借口都来不及想。 或许他已经想好了，只是不想再以欺骗回答了。 他山石面色肃然，“你还想瞒着我吗？” 古来看了他一眼，很快移开视线，只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愧是他山石。” “呵。”他山石坐在椅子上，仰着脸看向古来，沉稳道：“你难得夸我，想要以此让我开心？” “我知道，我知道……”古来声音渐低，“你不是那种会接受妥协的人。” “可是……我会对你们撒谎，也是没有办法了，大哥……他想将我绑起来。” “绑？”他山石重复着这个字。 什么样的情况，能让古来用上“绑”？ 古来又重新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他山石见状欲言又止，但古来并没有察觉到这点，他思索了一会，才轻轻放下茶杯，斟酌着语言开口，“我也没想到大哥会是远航者，一时疏忽，被燎原火设计和他见了面，在那之后，我们聊了一会……” “我很难与大哥感同身受，就算看见了燎原火，也没有亲近的想法，反而觉得可怕。”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无奈的叹了口气，“大哥在我的脑子里装了某种道具，大概是能够控制情绪的东西，一旦我的情绪波动过大，它就会立刻启动，让我冷静下来。” 他山石惊疑不定，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真是你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怕我像燎原火一样死掉。”古来说。 即使是他，也觉得现在的处境实在是难以想出最好的解决办法。 大哥，燎原火，他。 三个人简直是一个完美的三角闭环，大哥在乎燎原火，燎原火在乎他，他又只听大哥的话，所以，目前的情况，使他无法轻易脱身，必须先解决大哥和燎原火的事情，才能到他和大哥的谈判。 “我今天能够出来见你们，是在燎原火的帮助下，偷偷跑出来的。” “大哥在我的记忆里说一不二，但是面对燎原火的时候，他竟然很轻易的放弃了所有原则。” “燎原火可以自由地拿走大哥所有的道具，可以让他受伤，甚至能够毁了他一手建立的公会……”古来说到这，停了一下，闭了闭眼，不愿意再去想他眼中看到的画面。 那任性的女孩在房间中，肆无忌惮的毁坏着所有能够碰到的东西，大哥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女孩看了许久，仿佛那个女孩，就在他的眼中。 而古来在那边一举一动都受到桎梏，大哥对他的监控堪称病态，给他列了一张计划表，将他的活动时间精确到分钟……一旦他完不成，大哥并不会责骂，只是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古来最害怕的就是这种眼神，简直就是他的心理阴影。 他山石静静地看着他，听他说完，才站起身，帮他倒了杯茶。 古来这才发现，刚才的端起的茶杯中并没有水。 他愣了一下，揉着额角，颇为头疼的说道：“谢谢。” “你没有解决事情的办法，为什么不去像我们寻求帮助？” 他山石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只是安静的站在古来的身旁，像是等待着什么，古来眨了下眼睛，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房间内的气氛逐渐沉闷下来，两人一站一坐，谁都没有动，仿佛一副静止的画面。 大概十分钟之后，当古来手中的茶杯的温度变得不再滚烫时，他山石才有动作，他抬起头，看向了突兀出现在面前的男人。 那是一张很年轻英俊的脸。 年轻得有些超乎他山石的想象。 从面相看，他与古来有些许的相似，眉骨的位置，鼻梁高度，嘴唇薄厚，脸部轮廓……乍一看上去，似乎是古来的翻版。 只不过，比古来要小很多的翻版。 他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目俊秀，皮肤白皙，发色乌黑，带着家教极好的温文尔雅。 他山石想到了最初见到古来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和面前之人简直一模一样。 彬彬有礼的冷漠。 唯独少年的这以双狭长眼睛，有着被时间摧残过的沧桑和阴沉，生生破坏了这张好看的皮相，浑身散发着一种冰冷而压抑的气势。 “大哥……”古来喊了一声。 外表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有些紧张地对着少年喊大哥，这副画面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山石却没有这种想法。 在远航者的面前，不管怎么恭敬都不为过。 “嗯。”远航者轻轻扫过他山石，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接着用目光直直对准古来，语气极为强硬地说：“你出来三个小时了，该回去了。” 见他没有理会他山石，古来悄悄松了口气，但是听到他说的话，古来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他想要拒绝，就见远航者已经在空间中划开了一道门，即将迈步进去。 “你不走吗？” “我可以不走吗？”古来轻轻咬了下舌根，疼痛压住他想要听话的念头，眼睑垂下，盯着脚尖，“大哥，我也有自己的朋友，难道我必须要活在你的掌控下才行吗？” “朋友？”古往轻笑一声，“你是说站在你旁边的那个人？” “他叫他山石。” “现在不是了。”古往说。 古来口中尝到一丝血腥味，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古往的眼睛，哪怕心脏颤抖，也不肯有一点退缩。 “他，是我的朋友，伙伴。” “是我能够放心交托后背的生死之交。” “大哥，你要是对他出手，我就会……” “就会……” 古来说到这，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无法用自己的生命去威胁古往，甚至没有办法按照以前的样子，去利用各种筹码来达成目的。 他在古往的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 古往不屑地说：“怎么？想要以死相逼？” “我不会那么做。”古来说：“你也不会让我有这个机会。” 他去寻死只会让古往脆弱的神经彻底崩断，以他对大哥的了解，如果他也死掉，那大哥估计会开启魔王状态，再也没有顾虑，直接去大杀特杀，杀得整个游戏世界全都乱成一团，杀得几千万亿人彻底灭亡。 这是大哥绝对会做的事情，古来对此非常确认。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去硬碰硬，跟他山石点了点头，内心深深叹了口气，认命地跟在大哥身后，打算离开。 “他山石，等我有空再过来找你……” “你不可能会有空了。” 古往的气势很强，事实上，只要是在外人的面前，古往哪怕是在笑着的时候，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哥……”古来皱了皱眉，“你这有点过了，别逼我去找燎原火帮忙。” 古往不发一语。 古来语气弱了几分，“真的过了，大哥，我不想再跟你重复了，我有自己的生活，对目前的一切都很满意，你强行加给我的东西，对我而言只是负担。” “负担？”古往重复着这两个字，暗自咬牙，他盯着古来，见他不肯退让，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眉间的印痕更深。 他深吸一口气，对古来道：“你现在很危险，我不认为保护你，对你是个负担。” “可是……” “还有，我要做什么事情，需要你觉得吗？”古往反问，语气不容置疑，“我不在乎你想什么，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可以了。” “我靠自己就可以……” 古往打断，“够了，跟我走。” 古来脸都青了，他是个很少生气的人，但对上大哥这种顽固思想，也说不出话。 古往的决定，除了燎原火以外，没有人能够反抗，他很轻易的就带走了古来。 临走时，他给他山石留下了一句话，态度很礼貌，“谢谢你救过我弟弟，之后我会将报酬奉上。” 这期间，连他山石的表情都没看，便径自离开。 他山石在他们走了之后，才缓缓坐下，他将倒给古来的水一饮而下。 他没想到，远航者简直就是独.裁者，根本不会听弟弟的意见。 良久，他才道：“病入膏肓。”：，，. 659 娜娜 为什么你有勇气来找我？ “小来,你不要生气嘛~小往也是为你好。”燎原火笑吟吟的看着古来，拽着他的衣袖，小声地说道：“虽然他有的时候做的确实不咋样,但还是爱你的。” “我知道,我没有生气。”古来平静地说。 大哥是什么性格，他比谁都清楚，要是因为这些事情就生气的话，那他早就要气死了。 既然他安稳的活到了现在,就是接受了大哥的所有缺点，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从最开始就会抗争到底。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燎原火眨着眼睛,好奇地问道：“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出去玩？” “你真的不知道理由吗？”古来瞥了她一眼，对于燎原火的反应感到失望。 “不知道哎，我只是一个记忆体。”燎原火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毕竟,我只有18岁。” 古来沉默,他为大哥感到不值。 有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燎原火没有心。到底是怎样冷血的人，才能够一遍遍地重复着伤人的话？明明知道大哥最在意的是她当年自爆的事情，却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提起来，每说一次，大哥的表情就会痛苦一分。 即使古来最初只是想要看大哥的笑话，但是这些日子，他亲眼见证了燎原火的恶劣，再加上本来就对她有所偏见……以至于燎原火在他的心中印象急转直下，即将跌到谷底。 古来知道，这是燎原火故意为之,她这么聪明的人，在外间风评极好，几乎无人讨厌她，只要她想，可以获得所有人的喜欢，但她在古来的面前，却总是踩中他的雷点，导致古来看燎原火很不顺眼。 燎原火自身的表现也很矛盾，似乎在某个决定上摇摆不定，她一面让古来讨厌，一面又不希望他讨厌，如此反复的结果，就是让古来看出了她在布局。 至于布什么局，古来就看不出来了。 古来很希望燎原火和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彼此都没有虚伪，真真切切的表达着彼此的需求，可是每当他要这么做的时候，燎原火就会直接岔开话题。 就像现在。 “在这里多无聊，真的不和姐姐一起出去玩？” 燎原火促狭道：“有好戏看哦，可能这次出去，你就会多一个嫂子。” 古来：？ 他狐疑地看向燎原火。 燎原火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古来犹豫着，面上露出微微挣扎的表情。 “大哥让我留在房间里，不准我出去……” 燎原火冲他眨了眨眼，“有什么事情我担着，小往也真是的，就知道吓唬你。” 有了她的承诺，古来便不再犹豫，跟着她走出房间。 房门外是极具有艺术馆的走廊，墙壁铺满了凌乱的线条，这些线条组合成一个完成的鲸鱼图案，就在古来仔细看的时候，那鲸鱼似乎发现了他的视线，扬起背鳍，在墙壁中“游走”了。 “喜欢吗？”燎原火见他盯得时间有些长了，朝着墙壁走了一步，她伸出手，那线条组成的鲸鱼便从墙壁游入到她的手心。 巨大的鲸鱼变成巴掌大小，感觉有些憋闷，它不安地撞着手指，燎原火的掌心便喷涌出大量的线条水纹来。 “这是……特殊道具？”古来问道：“有什么用？” 燎原火咧开一嘴白牙，双掌一合，把这鲸鱼彻底拍落，一堆线条做成的碎屑从掌心往下洒落，黑色的粉末逐渐堆积聚合，又在燎原火的控制下，化作一堆无序的线条，重新铺满了整个墙面。 “监视，控制，以及毁灭。”燎原火说。 她踮起脚尖，轻轻抚平古来眉间的褶皱，抬眼看着他，目光温柔流动，语气也带着和煦的气息，“小往已经病了，我没有办法医治他，以后，就要靠你了。” 古来听到这话，心里十分平静，他并没有因为燎原火的话语而改变想法，作为铁石心肠的代表人，他甚至能够分析出燎原火说这话时，用了几分的感情。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微笑。 倒是没有直接戳穿她，甚至还很配合的演起了戏，他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的。” 并不会。 “大哥……他确实病了，我会比之前更关心他，也不会惹他生气。” 不会。 “还有就是，我觉得我自己一个人可能做不了太多，他最在意的是你，不是吗？你也要多关心关心他啊……” 不。 古来居高看着燎原火垂在肩膀的长发，心中想的和口中说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燎原火仿佛没有看出他的虚情假意，非常受用地点了点头，冲着古来竖起了大拇指。 …… “阿嚏！” 古往捂住口鼻，有些歉意地冲着面前的女人笑了笑。“抱歉，失礼了。” “感冒了？”女人关切的问道。 这个女人的长相并不算出色，她的年龄在二十岁左右，却不是青春无敌的年轻人，从眉眼神态，能够看出成熟的韵味。 古往没有理会她的废话，到达八级玩家之后，他就不可能会生病了，毕竟整个身体的状态都朝着非人的状态进化，普通的病菌根本进不到体内。 “找我什么事？娜娜。” “我特地来看看前夫不行吗？”娜娜说。 她曾经在一个S级的副本世界里当过古往的妻子，两人相处了差不多半年才完成任务，也正是托了这个副本的福，远航者在她后来晋升八级玩家的事上帮了一下，使她能够顺利晋升。 所以体会到了蹭人情的好处，娜娜便时不时将这事挂在嘴边。 古往靠在椅背上，很平淡的注视着她，“娜娜，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即使他的语气没有一丝变化，但作为曾经相处过许久的枕边人，娜娜还是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杀意。 她顿时冷汗涔涔，仿佛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气息弥漫着周身，娜娜心中暗道不好，连忙道：“我找你来是有正事！” 古往看了她几秒，才点了点头，“说吧。” 娜娜立刻露出了男女通杀的迷人笑容，她将腮边的长发挽到耳后，露出一双勾人的眼睛，微微让开身子，将身后的少女展露在古往的面前。 古往瞥了一眼，面无表情。 娜娜有些捉摸不定古往的心思，来时的自信一扫而光，她忐忑地说道：“我是在一个小世界里见到她的，当时我也被吓了一跳，毕竟，这也太像了……你应该能够看出来，这不是整容，而是她真实的相貌。” 娜娜朝着那少女招了招手，少女面容含羞，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古往，随即便顺从的到达娜娜的身边，挽着她的胳膊，亲昵地笑道：“娜娜姐~” “她叫冰莲。”娜娜摸着冰莲的头发，轻声道：“现在是七级玩家，只差一步就能走到你我的位置了……远航者，我不忍心看她止步于此，才过来想要求求你，求你看在她和燎原火这么像的份上，帮帮她晋升吧……” “像吗？”古往垂眸冷笑，“趁我还没发怒之前，离开吧。” “你再看看……她真的很像……”娜娜又往前推着冰莲往前。 古往叹息道：“我当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这人很蠢，但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能够蠢到这种地步。” “娜娜，谁给你的自信，认为带着和燎原火一样的人过来，就能杀了我？” “你是在看不起我？还是太看得起你自己？” 娜娜愣在原地，霎时间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认为自己做得很好。 不管是杀意还是恶意都完全隐藏住了，心中所想也被可以控制，即使是能够查探恶意或者读心的特殊道具，都检查不了她心中的想法，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远航者可以知道？ 是谁出卖了她？ 娜娜张了张口，刚要开始解释，便觉得身上仿佛压了万钧重的东西。 她一时支撑不住，跪在地上，膝盖和脊柱被万重重力压的粉碎。 古往低低笑了出来，这种笑并没有嘲讽的意味，只是简单的，觉得此时应该要笑而已。 他直视着娜娜的双眼，给了这个女人应有的尊重。 “娜娜，我教过你的，在敌我双方实力差距太大的情况下，亲自现身杀人是最差的方法。” “如果要杀，就要衡量彼此的优缺点，要制定计划，一点点的蚕食对方优势，扩大他们的劣势，要细密的织网，让敌人在没有察觉的状态下无法逃脱。” 娜娜瞳孔紧缩，那双美丽的眼睛已经被水雾弥漫。 咕叽。 一声奇怪的声响在她身旁响起，娜娜咬紧舌尖，将所有的痛苦全都吞下。 作为八级玩家，靠着声音来杀人的娜娜，自然能够分辨出这奇怪的声响代表什么。 她曾无数次站在古往的身边，看着他轻易地将敌人压成一滩烂泥。 当敌人死去时，他们都会发出这种声音。 咕叽。 咕叽。 这声音伴随着她无数次的夜晚，每当午夜降临，她就要躲在床上，将自己全身抱紧，耳边会突然出现这声响，一遍遍重复着，逼的她只能在床上坐到天亮。 咕叽。 又有一个人被杀了。 咕叽。 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眼望去，全部都是血肉和碎末。 她分不清人类的四肢内脏和骨头，更加分不出人和人的区别在哪里。 她在那个时候只知道，原来人的体内能留这么多的血，能够压出这么多的血肉。 听话是她能够活下来的唯一办法。 但在这个世界，远航者并不需要一个听话的妻子。 他不要她。 娜娜在发现这世界的剧情发展，真在一步步朝着她和远航者共同经历过的那个世界一样时，便再也无法承受内心的恐惧和压力。 她惧怕着自己成为远航者手下的一堆碎肉，更加害怕远航者毁掉世界后，她还活着。 到了那个时候，等待着她的将会是更残酷的未来。 为了能够避开这个结局，娜娜选择了最差劲的选项——她要刺杀远航者。 娜娜的眼中刻骨的恨意与惧意，在不加掩饰的情况下，她此时的样子仿佛是陷入捕兽夹的小鹿，在无助中瑟瑟发抖，绝望的等待着死期。 “为什么你有勇气来找我？”古往很疑惑，“你明明这么怕我啊……” 娜娜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古往恍然道：“你在给另外一个人当幌子……我明白了，你打算杀了我弟弟，是不是？”：，，. 660 不藏 远航者，你这个狭隘自私的疯子。…… 古来的存在会被发现, 这件事在古往的预料之中。 毕竟他过去做的事情实在太过出格，以至于现在不管在什么世界都会被人关注，这种窥探来自于他们对自己生死的担忧, 古往对此十分理解，作为人类，面对天灾的时候, 总会有种无能为力却不甘心认命的恐慌。 再加上之前召开了全体玩家集会的时候，他却因为古来的出现太过震惊，而直接忘了此事, 使得一些想对他出手的人只能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同样也因为震惊, 带回古来和燎原火的时候，忘了隐藏, 被一些有心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也在情理之中。 但古往并不担忧，他确保自己做到万无一失了，燎原火给他开了权限, 可以自由使用道具和技能，并且古来也很听话地进入房间, 没有他的命令，古来绝不会出来。 房间外还被放置了防御力最强的道具鲸在守护, 即使核.弹攻打，也打不穿房间, 伤到古来。 古往很平静地看着浑身颤抖的娜娜，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说：“你们查到了什么？” 娜娜满脸不可置信, 她感觉身上的重力轻了一些，疼痛也小了许多，缓了一会, 才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们的计划？” 古往疑惑道：“这重要吗？” 这是实话，他是真的不在乎娜娜这群人想要针对他制定了怎样的计划，这些年明枪暗箭的经历很多，他依旧活得好好的。 这群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只能在暗处下手，对付这种人，他根本就不用浪费时间去思考他们的计划。 只要挡住前面第一波的攻击，再杀几只鸡，那群聪明的猴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娜娜说不出话。 她知道自己和古往之间的差距很大，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瞧不起人。 仿佛……她和那群曾经被杀死的低级玩家一样，都是蝼蚁。 她闭着眼，安静地流着泪，这种认知远比她决定要赴死时还痛苦。 “远航者，你真的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 娜娜重新睁开眼睛，里面布满了通红的血色，咬牙切齿地说：“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燎原火的种子全被你霸占了，你怎么有资格站在这里！” 古往有些意外，他抬眼看着娜娜，在对方的气势越发下降时，突然露出一个微笑，似是安抚着得不到糖果而闹脾气的孩子，带着一点不太明显的失望，道：“你是这么想的？或者……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我拿了燎原火的种子？呵呵，她的种子可以给你们任何人，唯独不会留给我。” “娜娜，我们的年龄都不小了，你怎么还这么天真？真以为那是好东西？” 娜娜微微睁大眼睛，她大概猜出了一些东西。 “你和燎原火……你们之间是……” “其实，你该感谢燎原火的。”古往打断，不肯让她说完下一句话，重重叹了口气，“要不是为了维持她用生命制定的规则，你们早就该死了。” “八十人……”娜娜喃喃。 她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比如在燎原火自杀之前，那多如尘沙的八级玩家，比如她们在新人时期，所面临的严苛压迫，玩家通关后所得到的奖品，一部分要上交给游戏，一部分要给上级玩家，最后留在手中的不足十分之一。 所以新人玩家越发难以出头，死亡率居高不下，但因为游戏的势力庞大，随时有大量人力可以“进货”，根本不顾普通玩家的死活。 当燎原火自爆之后，以往的黑暗局面一扫而光，八级玩家只有80个人能够当上，他们的地位瞬间超群，大量七级玩家拼命要去寻求能够打通限制的方法，减少了对下层组织的控制，新人玩家获得的奖励一时无人征收，全都被用在自己身上，让自身实力得到增加，很快就能反抗老玩家，而公会的压迫也开始减少，随着时间的推移，便再也没人去拿新人的奖励了。 同时，游戏的规则也开始从严苛转变，从真正的地狱变成地狱游戏，甚至还沦落到需要和八级玩家联手才能维持住目前的局势。 这要是放在以前，游戏哪里看得上他们这种人？ 娜娜是一名在燎原火自杀前就成为玩家的“老人”，她是最能够直观感受到过去和现在的变化。 这一切变化太过隐秘和缓慢，以至于她从未注意到。 现在被点明了之后，娜娜才想明白前因后果。 她觉得很开心。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她笑得很难看，身体因为重压而变得扭曲塌陷，内脏的破裂使她不停地呕出血，那森白的牙齿一片血红，脸色苍白，唯独一双漂亮的眼睛，在这寂静的房间逐渐亮了起来。 娜娜说：“原来我们就是种子。” 她咳了两下，看向古往，带着一种炫耀和得意笑道：“她没有选你，哈哈，远航者，她没有选你！！” “就算你站在顶点又怎么样？就算你成为十级玩家又如何？！她的眼里没有你！” “燎原火，不愧是燎原火！” “远航者，你比不过她！你永远都不如她！” “她果然是圣人！” 娜娜曾经见过燎原火，尽管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足够让娜娜感到记忆深刻，她从未见过像燎原火这样善良又坚定的人。直到现在，她还记得燎原火的笑容，所以当初在小世界里看到了和燎原火长相一样的冰莲，她便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选择了带着冰莲离开。 哪怕只是一个影子，她也不忍心看到燎原火落魄的样子。 选择带着冰莲一起刺杀古往，也是因为她害怕自己死后，冰莲无人照料，与其让她留在游戏世界里被仇家欺凌，还不如一起死。 “圣人？” 古往扯着唇角，心中对此说法有些腻味。 玩家们在游戏里待久了，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心理疾病，许多人即使知道神佛是假的，为了能够找个心灵寄托，也会选择信仰宗教。 形容一个人是个圣人，对于这类玩家来说，是最高的荣誉和夸奖，但作为站在玩家顶点多年的远航者，古往实在是见过太多太多这种人了。 因为已经有无数人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圣人？ 他们的眼睛都瞎了吗？ 古往时常会这么不客气地想着，他明明是个杀人无数的魔鬼，竟然会有人觉得他能成圣？ 难道他们看不出来站在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把人神明化，是想做什么？要别人按照他们心目中的神明活着吗？ 圣洁，高贵，超脱。 藐视芸芸众生，然后被人供养？ 真是太可笑了。 古往道：“她不是圣人。” 燎原火是他的妹妹，是个从小调皮捣蛋爱恶作剧，又擅长撒谎的麻烦精，她会哭，会笑，会闹，会怒……是个普通人，绝对不会站在那座高台之上，以慈悲之心关心着所有人的神或圣。 她不能这样。 古往的目光阴狠，落在娜娜身上，已有如实质。 “你在拖延时间。”他冷声说道：“别我抽魂。” 娜娜顿时身体一僵，死死咬住嘴唇，她承受不了抽魂的痛苦，也不想被人察觉到内心的秘密。 尤其是不想被眼前的人知道。 “我们不知道那个人是你弟弟……只知道他很重要……” 娜娜抬眼，盯着古往看了几秒，又垂下眼睑，在她不远处，来自冰莲身上的血已经蔓延过来，沾湿了她的胸口。 黏腻的血带着些许的温热，仿佛是冰莲在拥抱着她。 娜娜轻声问道：“如果他是你弟弟的话，你为什么不能理解别人的痛苦？” “你所杀掉的人里，他们会是谁的家人，谁的朋友，谁的孩子？你总是这样不肯将怜悯放在别人的身上。” “远航者，你这个狭隘自私的疯子。” “在你眼里，谁都不重要。” 她看着点点的血色，喉结滚动，声音发涩，却笑了笑，说道：“我们没想杀死无辜，但是，你会找不到他……” “永远。” 轰！ 她死了。 古往的双手握成拳，巨大的犹如实质的黑色阴影从天而降，将娜娜彻底碾碎，她死在了自己最恐惧的死法上，甚至比她之前所看到的那些人，死得更丑陋也更痛苦。 “梦舟。”古往轻唤，“过来。” 春风笑听到声音的时候，正在和张老头商量着要怎么做才能更像一个主角，闻言一怔，随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古往身边。 “往哥。”他对房间里狼藉一扫而过，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梦舟，你拿着这个，去E303看看。”古往抬起头来，眼神阴鸷，带着冰冷的杀意望着他，“如果里面没人，你就退出去，如果里面有人……” 他停了一下，道：“杀。” 春风笑接过古往递来的东西，是一个类似琥珀的道具，整体大概只有五厘米左右，周围全是半透明的胶状物，在最中心的位置，有着一只正在游动的鲸鱼，当他细看时，这好像是看错了，因为里面只有一群杂乱的线条。 【装备名称：？？？】 【装备等级：？级】 【装备价格：？？？？？？点券】 【效果说明：？】 【负面影响：？】 【系统评价：？？？？？？？？？】 春风笑：？？？ 他又惊又惧，看向古往的眼神也变了。 作为八级玩家，手中碰到了完全不明的道具，就意味着这道具比他的等级还高。 是九级？还是……十级？ 往哥拿这个道具给他是什么意思？要杀人？杀谁？ 什么人值得他拿出这么厉害的道具？ 古往看出他的吃惊，淡淡道：“鲸。” “这、这是……” “十级道具。”他看着春风笑，眼神有些复杂，最终这些都化作一声轻叹，“没必要再藏了，梦舟，你要做好随时会有战争的准备。” 春风笑这下彻底愣住了，他直直看向古往，下意识屏住呼吸，在从古往那里得到确切的答复后，他忽然嘴角上扬，露出嚣张的笑容。 他紧紧将那道具握在手中，心脏开始狂跳，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瞬间沸腾，异色的双瞳中燃起一簇炙热的火焰。 多年的蛰伏就是为了今朝的一飞冲天，春风笑有种得偿所愿的快.感充斥着他的感官，若不是还有些许的理智，此时的他真想冲出房间，对着门外大喊一声。 “我知道了。”春风笑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点了点头，“往哥放心。” 661 教驯 你看，我们果然是一家人。…… “这就是你想给我看的东西？” 古来轻声问道。 他的面前立着一个巨大的水镜, 镜面微微荡漾，里面清晰地映出了古往的身影。 刚才古往和娜娜，春风笑之间的对话, 全都实时播放出来，被古来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有点不明白, 燎原火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让他看到大哥狂暴的一面，从而感到恐惧，疏远大哥？ 这怎么可能啊？ 古来觉得燎原火应该没有这么短视。 虽然他是真的不喜欢大哥杀人杀得这么血腥，可这不代表他要因此指责大哥。 这里可是在游戏的世界，他们都是玩家，一不小心就会死掉, 不杀人，难道等着别人来杀吗？ 还有, 他可是从小就在大哥注视下长大的，对待大哥, 总有种这种自下而上的仰视, 这会让他无法以平常心对待大哥, 但绝不会与大哥决裂。 更何况那个娜娜是要刺杀大哥的杀手, 古来还没有善良到会原谅这种人。 “你想让我做什么……？”古来颇为费解地看向燎原火，想了想, 试探道：“劝解大哥不要杀人？” 他们正处在当时和大哥相遇的白色空间里, 脚下是坚实的云朵地面，燎原火坐在漂浮空中云朵之上，快快乐乐地晃着小腿，闻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冲着古来道：“不可能啦, 小往绝对不会因为你一句话就改变。” 古来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大哥是极为执拗的一个人，他认准的事情，谁也没法改变。 “我给你看这个，没别的想法，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件事情。” 燎原火的表情蓦地严肃起来，“在这个世界里，不管是小往还是你，都十分危险。” 古来没吭声。 “我虽然是这个世界的意识，但这不代表我能护你一辈子，一旦你离开这里，或者小往觉得扮家家酒腻了，就会杀了我，到了那时候，你就只能靠自己了。” “小来，为了你能够更好地活下来，我要趁着还有时间，教你一些东西。” 古来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燎原火是存着这种心思，从表面来看，能够得到燎原火的教导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要知道燎原火本身的智慧和布局是古来永远无法追上的，现在有了她亲身指导，古来能够学习很多东西，不提超越燎原火，单单是接近她的程度，就够古来吃一辈子了。 可古来并不想这么做，问题出在他的身上。 介于燎原火实在太会撒谎演戏，古来无法看穿她的心思，这让他感到很不安，所以无法完全信赖燎原火，更加不想和她有太过深入的交流。 尽管他觉得燎原火早就看穿了他的一切，可那毕竟是窥探，是错误的行为，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由他主动将自己交到她的手中。 如果这不是在异世，如果他们不是玩家，当燎原火提出这件事的时候，古来会很愿意学习，可这个假设并不成立，他也当过老师，即便现在辞职了，却依旧在教导着队友如何看清局势，所以，他十分清楚，有些时候，有个好老师，并不是什么好事。 教导。 教育。 教驯。 在古来眼中，当老师之后，所要面对的事情也完全不同，他们教导学生，除了要传授知识外，还要额外被印上老师的影子。 人在成长过程中，影响性格的最大因素是家庭，其次是学校，他们一家都是老师，所以家庭即学校，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人，会不自觉带着一种职业习惯，动不动就给人说教。 然后听众会受到影响，从而也变成这个样子。 尤其是这个人是燎原火，那么古来完全没有自信，不会让剧情按照燎原火制定好的计划走。 这个人是燎原火。 他是赢不了。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燎原火笑了笑，她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古来额角的汗水，“我说过的，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让我成为玩家也不算伤害？”古来说。 “你果然因为这件事在怨我，但是这确实我却比要做的。”燎原火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是玩家的话，未来会……” 剩下的话全部隐于风中，古来没有听清，燎原火也不想重复一遍，她看向古来，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身体僵硬，脸颊时不时抽动一下，足以看出他的焦虑和紧张。 “别多想了，先来听听我要说的话，再做决定，好吗？” 燎原火不再逼他，姿态放得很低，这种小心翼翼的谦让使得古来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点了点头。 “你想要为你的同伴复仇，现在她已经出现了，那么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燎原火说着，朝着面前的空处一挥手，从地面又升起一道水镜，古来看着镜中的画面从模糊到清晰，一个极为肥胖的女人正板着脸坐在石凳之上，她个子极高，一眼看去如同肉山一样，脚下还有着一个男人在当脚凳，满脸横肉，说话时身上的肉浑身都在颤抖，那眯起的眼睛虽然看不到神色，但浑身杀气极重，即使隔着水镜，也能感受到这股令人胆寒的杀意。 “说！” 女人厉声呵斥，“为什么那个女表子会跑？！谁救了她！” 古来忽然皱着眉，“这不是醉舞。” 燎原火反问：“我什么说过这是醉舞了？” 古来一愣。 燎原火又道：“记住，你的敌人不会只有一个，害死阿茴的也不只有一个。” “明面上的要处理，暗处的也要处理。” 古来心中有些明悟，燎原火这是要教他如何处理这种事情，心下别扭，但是当燎原火以真诚的目光看过来时，他叹了口气，像是放弃抵抗一般，收敛了所有心思，专心致志地听着她讲课。 到底是古家出来的人，有着同样的血脉，燎原火讲课时和古来一样，都喜欢提前列好计划表，半空中漂浮着白色的云朵上有着最直观的数据关系图，她一点点地讲解，深入浅出，很快便告诉了古来所需要的一切。 “这个女人的玩家代号，她是黑游真正的幕后首领，直属于游戏，平时绝对不会轻易现身。” “但你不用对她太过上心，因为她的影响力到此为止了。当游戏派她进来时，就是在将她当成弃子，以此试探我的态度，不管我是让她活着还是死掉，游戏都能得知我的存在。” “虽然我现在只是记忆体，但是，对于游戏来说，记忆体等同于原本的身体，毕竟我的记忆知识思考方式没变，我依旧是燎原火，只要是燎原火，就能让他恐惧。” “我毁掉了它几千万年的积蓄，让他的规则彻底改变，即使我的肉.体消亡，但我的种子却布满整个游戏，所以它害怕我的再次出现，为了能够抹杀掉我，它可以不顾一切代价做任何事情。” 古来久久没有说话，因为燎原火告知的事情，都是他从未想到过的，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但他无法确定，这是燎原火无意透露还会故意让他知道，以此引导他朝着预想的方向思考。 因为以己度人，古来会做同样的事情。 他真的比不过燎原火。 “你不用沮丧，能走到小来你现在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燎原火安慰着有些失落的弟弟，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欠缺的是阅历和经验，不到八级，你很难看出这种层面的交锋。” 古来看着燎原火，顿时被吓到了，因为她的眼神让古来觉得瘆得慌，燎原火似乎是将此事当成一件大事对待，丝毫不准古来有任何反抗和逃跑的念头。 他被固定在一个座位上开始重新学习一些关于八级玩家的知识，也不知道燎原火是从哪里找到的资料，竟然是最新版本，就连前不久游戏改版的商店规则都知道。 “春风笑很早就认识明灵？他新手副本是在明灵的帮助下度过的？”古来看见熟悉的名字，有些意外地说：“他们的关系可不怎么样啊。” 燎原火则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可以利用。”古来说。 燎原火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忍住的戳了戳古来的额头，“你怎么这么像小往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们是亲兄弟，像，不是正常吗？”古来微笑着反问。 比起异卵双胞胎的燎原火，古往和古来长得更加相像，两人结伴出去的时候，几乎无人会认错，唯独燎原火的这张脸，根本没有和他们相似的点。 但是熟悉他们家的人，也不会误认为燎原火是抱养的孩子。 如果说古往古来两兄弟继承了父母长相的优点，长得俊秀英朗，那么燎原火就是集结父母的所有缺点。 她的相貌只是清秀，落在人群里一眼看不到的，但是燎原火却极为自信和阳光，这种气质很少见，又足够让她出头，绽放着光芒。 她独有的人格魅力，却是两兄弟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的。 不过，如果是外人来看的话，就会觉得这三人各有千秋，自身的影响力和气质都发挥在不同的领域，即使站在一起，也不存在将对方压在阴影中出不来的场景。 因为在他们各自的心中，都是其他两人比自己更出色。 燎原火神色忧伤，难过道：“但这是不对的，小往……人心是善的，你不能……总是认为所有人都是坏蛋，所有人都可以利用啊。” “你不是小往，你不该成为他的影子啊。” 古来很想说，你有资格这么说吗？但到底还是顾念着小女孩的心灵，没有开口。 燎原火垂下眼眸，“小来，我从未想过将你当成我的继承者。” “这条路，没有人能走的，如果要牺牲的话，牺牲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我做人做事向来问心无愧，唯独对不起家人，尤其是对不起小往，他的痛苦我并不是不知道，但我不敢装作知道的样子……我要是理解他了，他会跟我一起死。” “对于大哥来说，活着比死亡更痛苦。”古来说。 他看清了大哥压抑的痛苦，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哀与痛，是将灵魂撕裂，分不出黑夜白天的痛苦，他活得浑浑噩噩，罪恶满营，亲手将自己推入地狱，只为了一个愿望。 一个希望燎原火复活的愿望。 他甚至不奢望自己可以见到她。 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 燎原火闭了闭眼睛，问道：“如果让你来选，你会怎么做？” 古来刚要开口，忽然想到什么，顿时哑口无言。 “说啊。” “我想……让他活着。” 燎原火露出一丝微笑，“你看，我们果然是一家人。” 古来这次没有反驳。 两人都沉默着，在寂静的白色房间里，只有半空中那巨大的云朵，在提醒着他们。 古来叹了口气，不再就此事讨论，他仰头看着燎原火做的数据，道：“其实黑游，醉舞，都不是重点，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寻找你的记忆体。” “第一个人……是大哥，他也是第一个投奔游戏的人，对吗？” 他虽然是问句，但内心早就已经肯定了。 燎原火和远航者是孪生兄妹这件事，外人可能不会知道，但是作为将他们拉进游戏的幕后黑手肯定会知道。 “游戏利用了这件事，它在你死后，给了大哥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那时候的大哥肯定很无助，他的心灵空虚，于是游戏乘虚而入，它告诉大哥……有某种方法可以复活你，代价是杀死许多人。” “大哥的性格……你我都知道，他那么在乎你，于是选择了相信游戏，然后玩家中就有了能够站在顶点的远航者。” “我曾听说，大哥拿了你很多遗产，但是在无影市，你却从大哥那里偷了一样道具给我……没猜错的话，并不是大哥拿了你的东西，而是拿了大哥的道具。” “他很疼你，有什么好东西一定会和你分享，于是你挖空了他的道具库放在无影市，这里有仙萱帮忙看着，所以他查不到，也就能顺利将东西交给我。” “我。” 古来重点咬了咬这个字，“你真可怕，连自己都算计。” “在你眼里，大哥是什么人呢？” “我虽然会让大哥活着，但我绝对不会让大哥这么痛苦！” “我和你不一样，我会为了他活着！” “我们两个人都会活着，我绝对不会选择死亡！” 662 不公 凭什么啊…… 古来看向眼前的女人。 她大概三十岁的模样, 长发披散，遮住脸颊，整个人如同风干的骨头，瘦的几乎看不出人形。 但是她的力气极大, 需要两个男人死死按住她的肩膀, 才能将她压在墙上。 透过那散乱的长发缝隙, 古来能够看到一双满含恨意的双眼。 “醉舞。”古来也不卖关子，他垂眼看着燎原火给的资料，一页页翻了起来。 “本名叶碧欣，30岁，父母健在, 家中有两个弟弟和三个妹妹, 家境殷实，从小开始学习舞蹈, 17获得全国青年女子组冠军, 20岁退队, 回到家乡成为一个三流培训机构的舞蹈老师。” “于十年前成为玩家，九年前一个妹妹被人强.奸.死去, 八年前一个弟弟失足落水而死, 七年前两个妹妹因为贪玩, 致使家中失火, 死于火灾，六年前，唯一的弟弟精神失常，坠楼自杀。” “目前，只有你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不过有邻居时常听到打骂声, 经常多次前往，均为父母虐待唯一女儿叶碧欣。” 燎原火给的资料很详细，醉舞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全都被记录下来，甚至还包括一些较为隐私或者她自己可能都不记得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燎原火是怎么做到的，但这对他有利，古来就不可能不利用这点。 他合上了手中的资料，看着已不再挣扎的醉舞，面无表情道：“叶小姐，您身份高贵，不认识我们这种无名小卒。” “但是我相信，您一定会记得一个人。” 醉舞看了过来。 她的眼神如刀一般锐利，寻常人站在这里，就要顶住巨大的压力。 古来丝毫不退，他直直盯着醉舞，开口道：“阿茴。” 当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醉舞竟然爆发出惊人的力度，直接将金目和郎月星推开，转身抱住了古来，将他推倒墙上，两人的脸离的很近，古来这才看清，原来醉舞的脸已经被彻底毁容。 她的整张脸上布满了刀痕，鼻子被剜去，留下一个细小空洞，嘴角四周有着针线缝合的痕迹，密密麻麻地铺到耳后。 郎月星顿时一惊，刚要上前拽走她，却被古来拦住，他笑了笑，缓缓站直，对于醉舞的惨状只觉得心头快意。 “看来您是记得了。”他居高看着醉舞，轻轻地将她长发抚到而后，将她的整张脸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郎月星发出夸张的叫声，倒抽了一口气，“好丑！” 这不是乖孩子会做的事情，郎月星几乎从不形容别人的长相，但面对杀了阿茴的凶手，他根本不想忍耐，如果不是还残存着理智，朗月星都想将醉舞立刻杀死。 但古来说她还有用，朗月星只好不去想这件事，只用最恶意的态度回敬了醉舞。 醉舞张了张口，嗓音嘶哑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阿茴的队友。”古来的声音越发温和，脸上的笑容也斯斯文文，没有任何攻击力，但说出口的话，却毫不留情。 “我们来复仇了。” 醉舞一愣，随即不屑地嗤笑一声，“就凭你？” “凭我。”古来说。 醉舞瞧不起他，这一点古来看的很清楚。 因为他的等级不够，实力不够，就连找到醉舞都是靠的大哥和燎原火，也难怪醉舞会看不起他。 但古来一点也不在乎。 他要的是结果。 最重要的也是结果。 这样就够了。 “远航者是我大哥，燎原火是我大姐。”古来知道要怎么让这种唯等级论的人低下高傲的头。 “你觉得，凭我还不能复仇吗？” 杀人诛心。 古来向来做得不错。 醉舞的脸终于扭曲起来，她的眼睛露出了怨毒神色，咬紧压根，“你、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都可以。”古来笑了笑，“我一个月前才刚刚进入第一个副本，就晋升成七级玩家，大哥一直在旁边保驾护航，我过的很顺利，本来大哥想帮我直接成为八级玩家，是我提前拒绝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觉得太快成为八级玩家实在是太无聊了，我要好好地体会一下，从底层升级的快乐。” 醉舞被刺激的几乎说不出话，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她倔强的不肯眨眼，死死盯着古来，像是要将他的样子刻在脑海里。 “不要这么看我，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古来轻声道：“你牺牲了自己的色相，出卖了弟妹，甚至不惜让父母怨恨自己来缓解内心的愧疚，才到了这个位置，可是我不同，我伸手就能碰到，张张嘴，便有千万的玩家为我服务，你嫉妒吗？” 嫉妒。 醉舞都嫉妒的眼睛里淌了血。 她怎么可能会不嫉妒？她付出了那么多，踩着对她极好的明灵上位，每天委身在一个丑男的身下，被他占尽了便宜，屈辱的每天都想死，可是为了野心，她忍过了一个个绝望的日夜，最终杀了那个男人，得到了他的一切。 醉舞是家中长女，三岁时，第一个弟弟出生，她便再也没有了快乐，被父母逼着成为姐姐，她要照顾日益增多的弟妹，还要在父母的逼迫下，用姣好的长相为他们赚钱。 舞蹈不是她想学的，而是父母觉得学了舞蹈的女孩更有气质，也更好卖，她13岁时就被送进了一个富商的家中，在他面前赤.lu着跳了一夜的舞，等她走出来时，家里的生意成了。 没有人关心她的脚上满是鲜血，也没人在乎她遭遇了什么，所有人都理直气壮地趴在她身上，如同蝗虫水蛭吸她的血。 也正是因此，她认为自己很脏，性格胆小懦弱，在刚被选中成为玩家时，总是做出错误的决定，于是害死了一波又一波的同伴，很快她的名声就臭了，可这样的她，却依旧能交上一个知心的好友，那就是石榴花。 只有石榴花不会嫌弃她，也只有石榴花能够包容她的一切。 石榴花和卑微胆小的她不同，她虽然家境不好，但聪明理智，从不因为长相问题而感到自卑，跟在醉舞身边，除了是朋友以外，还是家人，是师长。 石榴花教会她什么是自爱，什么又是如何去爱，甚至为了醉舞，花费巨大的代价帮她一点点杀死吸血的家人。 “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只有死亡，才会人人平等。” 石榴花并不畏惧死亡，她的人生甚至比醉舞还要惨烈，因为她没有父母，从小生活在毒.枭的掌控下，自她出生，就是为了他人而活，她有记忆开始，入目可及的就是死亡。 她熟悉腐烂尸体的味道，知道du.瘾发作时人类的疯狂，她甚至还被逼着杀死自己生存寄托的狗。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人将她当成人。 她自己也快忘了如何当人。 可是在醉舞这里，她感受到了人的温暖。 虽然醉舞已经忘记两人初遇时说了什么，但既然石榴花说她做的好，那她就一定做的好。 后来醉舞慢慢走出了原生家庭的影响，她没听石榴花的话，留下了父母，每天重复着告诉他们自己如何杀死弟妹，将他们逼疯，忍受他们的毒打，在外人眼中不停地扮演着乖乖女。 这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快乐。 她喜欢看到父母眼中的恨意。 这是她的复仇。 当她爬到了八级玩家的位置时，忽然就没有了动力，她已经是成就最高的那一群人之一，她没有力气再去攀登。 某一天，回顾了过去后，她发现自己的人生极为空虚，为了能够弥补这种空虚。 她接受了那一直追求她的男人。 千斛。 被人爱着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她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所有人的宝贝，当千斛和石榴花都看向她的时候，醉舞的心中会生升起一股满足感。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满足感越来越弱，她开始寻求更多人的爱意。 跟明灵是因为技能才会特意讨好别人，收集别人的好感不同，醉舞是近乎嚣张的控制着所有人，要他们看她，敬她，爱她。 当她知道八级玩家也不是极限的时候，她开始慌了，四处寻找门路，远航者不愿意接纳她，对她提出加入薪火的事情直接拒绝。 他拒绝的很礼貌，还特意抽空见了她一面。 但这反而让醉舞感到愤怒。 因为他看不起她。 这种看不起并不是蔑视，而是无视。 彻彻底底地无视。 醉舞不在犹豫，立刻转投游戏，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对付不了远航者，所以和八分钟千斛一起进入副本。 三个八级玩家，在哪里都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可是…… 她错了。 错得很离谱。 她的朋友和爱人死在了这个副本中。 死在了她随手就可以抹去的玩家手中。 醉舞侥幸活了下来，却近乎生不如死。 她的徽章被夺走，能力被封住，就连最在意的相貌也被毁了干净，她被剥夺了属于醉舞的一切，再也没有办法站在舞台中央，让所有人都看向她。 要不是她拼命求饶，不顾自尊的舔着的脚，就连这条命都没有了。 “你……凭什么？” 醉舞喃喃道：“我放弃了这么多东西，才得到的位置，你竟然不要？” 这世界最让人气愤的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八级玩家的位置只有80个，每一个八级玩家都是历经生死才能坐稳这个位置，醉舞费尽心机得到的东西，古来近乎唾手可得。 这让她怎么不嫉妒？ 即使古来的话里有太多的漏洞，但醉舞根本没有心思去分辨，她的眼睛毫无焦距，看向天空，只讷讷问道： “凭什么啊……” 663 诛心 她快疯了。 对付醉舞,肉.体上的痛苦并不能完全泯灭她的灵魂，想要让她真正的崩溃，最需要做的就是诛心。 这是古来的专长,他最擅长的就是看透人心中最脆弱的部分。 醉舞的履历表写得明明白白，她的家人死亡异常，作为玩家的醉舞不可能不会知道此事,但却没有追凶，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下的手。 她选择杀死弟妹,不管内心如何解脱，多年的照顾，总会让人心里产生一丝愧疚，于是她没有杀死虐待她的父母，而是让他们活着折磨她,也是在另类的寻求解脱。 但她这人永不满足,野心极大，会为了自己的野心牺牲一切，认为自己只有站在顶点才能不被人欺负,最相信的也是自己,就算古来帮助她,也不可能得到她的真心,所以这种人最不好攻陷,只要让她重新找到目标,就会振作起来,像是打不死的蟑螂，有着无穷的生命力。 古来自然不会让她这么做的，他不仅要将她踩在泥里，还要在她朋友爱人死亡的现在,进攻她最脆弱的心灵防线，让醉舞看清自己正处在人生低谷，再无翻身可能。 他观察着醉舞的表情，从动作到语言，一点点地试探着。 有时隐晦，有时又激进，在脑中反复进行模拟。 他刻意撒谎暴露出大哥和燎原火，看到了醉舞震惊的眼神，随即便以此为突破口，如同一股利剑，刺穿她的心脏。 醉舞的表情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快疯了。 古来想着，只要再添一把火就行。 他伸出手，将醉舞推开，这一次倒是没有用力，醉舞也不再有刚才的力气，轻易地就被他推在地上。 “我这人最护短了，不仅是我，我的同伴也会一起晋升八级，你知道最近死了多少八级玩家吗？这些全是大哥为了我做的。” “他们要死，你也要死，给我和我的同伴腾出位置。” 古来指了指郎月星和金目，表情真挚，“明天，我就让他们晋升。” 醉舞浑身哆嗦，忽然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黑血。 古来在她昏迷前又道：“怎么这么脆弱，我还没说已经有个同伴晋升成功了。” …… “光阴哥，他昏过去了。” 朗月星踢了踢醉舞的手臂，嫌恶道：“要将她交给阿椒吗？” “再等等吧，你先把她关在房间里。” “哦。” 朗月星拽着醉舞直接去了原本看押她的房间，屋里只剩下古来和金目，后者看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古来笑了笑，“你想问什么？” “你刚才说的……让我们全部晋升，是故意骗人，还是真事？” 金目如今也卡在七级的巅峰，他现在只差一步就能升入八级玩家，虽然之前对此不抱希望了，但是古来如今身份不同，他心里还是隐秘地期待起来，听闻古来这么说，便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不等古来回答，他又像是对自己解释了一样说道：“也对……肯定是骗人的，我们本来就没有那么多资源……” 古来没有立刻回答，想了想，反问道：“你想成为八级玩家？” 金目毫不犹豫地点头，“想！” 他看着古来，神情复杂的让人分辨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那种混杂着嫉妒与艳羡的目光融汇在一起，最终只剩下一声轻叹。 金目道：“好运的小子。” 古来呵了一声。 他也能算好运吗？ 是了，在别人的眼中看来，他就像是突然走了狗屎运的幸运儿，哥哥姐姐都如此厉害，他几乎是在瞬间就从拼命挣扎的底层脱颖而出，成了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少爷，只要他开口，不管是成为八级还是九级玩家，哥哥姐姐都会轻而易举地为他准备好。 但古来不喜欢。 他也不稀罕。 就因为大哥和燎原火跟他有血缘关系，便能抹去他在副本世界里，为了寻找出路的殚精竭虑，九死一生吗？ 他不止一次地差点死掉，甚至差点死在大哥的手中，如果不是他聪明，躲过最后的杀机，现在的他只是一缕亡魂。 本该成为玩家群体中最强关系户的他，却偏偏活得小心翼翼，这合理吗？ 他为了能够在越发诡谲的游戏里让自己和同伴都顺利活下来，花费巨资建立了关系网，兢兢业业地注意一切风吹草动，甚至仗着在游戏空间里不会感到疲惫，也不会有时间流逝，在那里待了36个小时，全程高强度跟进那些暗子，一点点地将局势引导到对自己这边有利，为了能够更好地得到准确情报，他在脑中无数次模拟可能会出现的意外后，还冒险和暗子见面，进行计划修正。 在阿茴死去之后，为了能够让队友不再出事，古来比之前更努力，更辛苦，别看他进入这个副本世界，一切都表现得云淡风轻，但是谁又知道，为了能够达成现在的局面，他如何呕心沥血，搜集了多少资料，分析了多少人物性格？又做了多少准备？ 人人都觉得他轻松，都只看到了他表现出来的场景，古来对此没有辩驳，谎话说得多了，以至于现在连自己都相信了。 “是啊，我确实很幸运。”古来点了点头，应了下来，他看向金目，极为认真地说：“我刚才说的不是假话。” “我确实想让所有人一起晋升到八级。” 不到八级，终是蝼蚁。 大哥也好，燎原火也好，他们都只是外力，真正能够掌控命运的只有自己。 不只是金目想成为八级，古来也想。 他的野心甚至更大，希望所有的队友都一起成为八级，在游戏里活下来。 金目先是一怔，随后就笑了，他笑得很开心，五官挤在一起，露出牙龈，丝毫不顾及形象。 “好好，那就先谢谢你了！” 古来看着他，“你不信？” 金目知道自己瞒不过去，笑容渐渐消失，他的眼神里不再那么愤懑，反而平和了许多，“我相信你能做到，你可是醉光阴啊！” “只要你想做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做到！” 古来道：“你好像不想我这么做。” “哪啊！我肯定想啊，哪个傻子不想成为八级？”金目睁大眼睛，夸张道：“我又不傻！” “是吗？” “是啊！”金目先是肯定了一番，停了停，又道：“但醉光阴，我虽然很想晋升，可我希望你不要帮我……” “这么说你可能会生气，觉得自己一片好心，怎么我就不领情了呢？” “我没……”古来的还被说完，就被金目打断。 “好好，我知道你没有的，你肯定也能看出来我在想什么，不过有的时候，你看出来了，也不要说出来，没人会喜欢自己被别人看穿的。” “当然，我们是队友，我个人倒是不介意你这种行为……说实话，和你相处还蛮舒服的……咳，有点跑题了。”金目轻咳一声，“我之所以不想你帮我，是不想你欠下人情。” “你不敢去相信燎原火吧，如果要我们全部晋升，单靠你大哥一个人是做不成的，就算你大哥再宠你，也不会将晋升的机会全给【你】的队友。” 金目将你字咬得很重。 亲兄弟感情再好，也不可能好到这种程度晋升的机会这么珍贵，人人都想抢夺这80个位置，可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凭什么让给他们这个团队？ 就算远航者不抢，但自己团队的成员呢？还养不养了？成员又如何愿意机会拱手相让？到时候要真起了矛盾，兄弟俩之间又有嫌隙。 可要是只帮助古来一人，那就无人反对了。 “你这人其实心挺好的，嘴上说着不愿意担责任，其实比谁都负责，在家园里我就想说了，为了我们这些人，你也太辛苦了，偶尔也要放松放松，找找乐子。”金目笑呵呵地看着古来，他是团队中最年长的一位，却因为性格脾气都比较莽撞反而要受到古来的照顾。 “他山石可能和你说过这事，毕竟他经常看你忙碌，我有一次还想让你休息，都被他给拦了回来……我们谈过几次话，我能看出他挺关心你的。哦，别误会，我们也挺关心你的。” “在阿茴走了之后，你就更紧张了，其实吧，大家都不是第一天成为玩家，对于这世界的残酷心里都清楚，游戏那混蛋什么尿性谁不知道啊？别看咱们现活得好好的，可要是遇到它想杀人，就算哪一天火星撞地球了，人类全都灭亡，也不觉得稀奇，这又不是没有过先例。” “所以啊，年轻人，报完仇后给自己放个大假吧。” 金目笑吟吟地说着拍了拍古来的肩膀，“及时行乐，才是玩家们的人生意义啊！” 古来也笑着看他，微微歪了歪头，上下打量着这个人，目光中带着新奇，“这可不像是你能说的话啊，金目。” “害，这不是看你最近不开心，说点有的没得逗逗趣儿，你要是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把我的话当个屁放了。”金目扯了扯嘴角，“有些事情，我这个后来者说了可能有些过，但我们是队友，就算再过，也得说。” “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整体，假酒这个队名不是靠着你一个人撑下来的，在你之外还有九个人呢。” “你想所有人都好，我作为受益人当然感激，开心，觉得你真不错，可你也别忘了考虑自己，还有，更加要记住这是一个最理想的状态，而理想恰恰是最难实现的。” “就算失败了，也很正常，放宽心，别多想。” 古来却摇了摇头，认真道：“我是理想主义者。” “我要理想实现，它就会实现。” “我说全员晋升，就要全员晋升。” 金目久久没有出声，良久，才带着哽咽笑骂道：“你这是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