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明杀神》 第1章:愁云惨淡 永乐七年,八月二十一。 今天是不是个好日子不知道,但对于大明上到皇帝,下到百姓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日子。 此前不久,北方八百里加急,淇国公丘福率领的十万大军与关外被鞑靼大汗本雅失里全歼,上到征虏大将军丘福,下到寻常将士全都战死。 大明十万大好男儿葬身漠北。 “殿……殿下……” 聚宝山脚下,一名太监模样的人正颤颤巍巍地站在一座庄子的外面,一副想要进去但又不敢进去的样子。 “嗯?”朱瞻壑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贴身太监。 “进来啊,我在你还怕什么?” 其实不怪小富贵胆子小,这院子里养了整整十二只狗,一个个肩高近一米,凶神恶煞地样子谁看了都发憷。 “算了,你还是等着吧。”朱瞻壑看着小富贵那胆小的样子也是没有办法,将手中的肉分给那些蹲坐在他身边的狗子们,然后走出了院子。 这青花犬野性足得很,基本上是除了主人的话谁都不理,有那种性子烈的甚至被主人打也会反咬。 平日里除了朱瞻壑以及朱瞻壑的贴身侍卫朱凌之外是谁都不敢进来的。 “出什么事儿了?” 出了院子之后,朱瞻壑一边洗着手一边问了起来。 “世子殿下,出大事儿了!”被朱瞻壑这么一说,小富贵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说道。 “前线传消息回来了,说是淇国公大败,我们大明十万将士尽数葬身漠北,就连淇国公、靖安侯、同庆侯、安平侯和武城侯也都战死沙场了!” 朱瞻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小富贵有些奇怪,这一公四侯战死绝对是大事儿之中的大事儿了,怎么世子殿下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 不过主家的事情他一个下人是没资格过问的,只能是低着头退下。 朱瞻壑擦完了手,将丝巾丢到一旁,转身又进了院子。 虽然打从今年老爷子朱棣决定让淇国公丘福带领十万大军,讨伐斩杀明使的鞑靼大汗本雅失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十万将士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毕竟,要是没有这事儿的话,老爷子也不会御驾亲征,更不会穷尽一生六飞五渡了。 但是知道归知道,他却没有办法阻止。 先不说他一个汉王世子本就容易惹嫌,就说他说出来,又有几个人会信呢? 再说了,他不是最头疼的那个人,最头疼的现在还在宫里呢。 应天皇宫,文华殿。 皇帝北巡,身为大明皇太子的朱高炽负责监国,但丘福战败的消息一经传回,就连朱高炽都有些失了分寸。 那可是十万将士啊,就这么死在漠北了,你要说是人数相当或者是敌方人数远胜明军,那败了也就败了,技不如人没啥好说的。 可现在是十万对三万啊!虽然后续本雅失里总计出兵十四万,但在面对偷袭的三万敌军时丘福就已经显露出了败相。 “老大!你知道了没!” 文华殿外响起了一阵粗犷的声音,朱高炽不由得一阵头疼。 虽然打从收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的弟弟们会趁机发难,但真等到事情来临的时候朱高炽还是忍不住头疼。 “当初我就说让我去,你非不同意,这下好了吧!?”汉王迈着大步进入了文华殿,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咄咄逼人。 “十万啊!那可是十万将士啊!你让我怎么跟三千营的弟兄们交代啊!?” “就是!”汉王朱高煦先一步进入殿内,赵王朱高燧也紧随其后。 “围子手营这次也是损失惨重,老大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两位弟弟稍安勿躁。”朱高炽很是头疼,但他又逃不开,只能是硬着头皮上。 老爷子现在北巡顺天,真没什么人能拿得住他们。 “当初不让你们俩去是因为你们是皇亲,万一兵败被俘,那对咱们大明影响是很大的。” “若是人家以你们为要挟,大明就会处处受制的。” “那现在呢!?”朱高煦好不容易找到个好机会,自然是得理不饶人。 “十万将士葬身漠北!老大你让我们怎么跟三大营的将士们交代?又怎么跟天下百姓交代!?” “都给朕闭嘴!” “圣驾到……” 两道声音,让朱高炽兄弟三人都愣住了。 怎么老爷子的声音先响,太监的声音后响呢? 不对,老爷子啥时候回来的?他不是还在巡视顺天府吗? 诧异归诧异,但朱高炽兄弟三人还是反应很快地退到两旁,跪地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3。 “一个太子,两个藩王,吵成这样算什么!?” 朱棣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文华殿,坐到了那个最中央的位置上。 “爹,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个信儿……” 朱高炽看了看两个弟弟,也不指望他们能站出来了,只能是自己先开口。 反正他们要是都不开口的话,一会儿老头子还是得从他开始喷。 “我能不回来吗!?”朱棣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兄弟三人同时缩了缩脖子。 “十万将士葬身漠北!出了这种大事儿朕能不回来!?” 朱家的家庭氛围其实一直很不错,虽然明争暗斗不断,但在明面上还是很和谐的,在家人面前朱棣基本不会以朕自称。 同样的,当他以朕自称的时候就证明他已经生气了,而且还是相当严重的那种。 “还有老二!”喷完了老大,朱棣又把矛头对准了老二。 “你还说人家丘福!?怎么,现在能耐了!?你那个狗撵的性子谁不知道!?让你去还得了!?” “还有老三!” “你也别缩着!你那个围子手营回回打仗缩得最紧!打扫战场倒是最快的!你以为朕就不知道!?” 一个当今皇太子,大明的常务副皇帝,两个藩王,还是在靖难之役中立过功的藩王,此时此刻被朱棣骂得是狗血淋头。 不过也是,放在外面他们是皇太子,是藩王,但在朱棣面前他们就是儿子。 正所谓老子揍儿子,天经地义! 朱高炽三人自然是一个屁都不敢放的。 第2章:黑衣妖僧 骂是爽,但作为皇帝,朱棣还是要解决问题的。 天界寺。 作为大明最高等的寺庙,负责管辖大明其他寺院的天界寺虽然大,但其实并没有正常想法里的那般香火鼎盛。 只因为这里是僧录司左善世、太子太师,也被世人称为“黑衣妖僧”姚广孝的长居之所。 “此时此刻陛下应该在宫内主持大局,而不是应该在贫僧这里敲木鱼。” 看着正扒拉着佛珠、敲着木鱼的朱棣,姚广孝显然是不太满意的。 当初他极力支持朱棣起兵靖难,虽然只是为了他心中的抱负而这么做的,但他并不想看到朱棣这样。 “朕自然知道。”朱棣长叹一声,叹息声中充满着……无奈? “朕就是趁着现在消息还没传开来你这里讨个清静,等文武百官都知道朕回来的时候朕就没有清静可言了。” “陛下,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姚广孝一直都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这一点在朱棣成功坐上皇位之后尤为明显。 “早一点想办法,那就早一点解决,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朕又何尝不知道……”朱棣也是心烦意乱,一脚将面前放着木鱼的台子踢开,手中的佛珠也被丢在了一旁。 由此可见,朱棣并不信佛,不然不会如此不敬。 “老和尚,你说朕该怎么办?” “经此一役,不打回去是不可能的,可随着朕起兵靖难,一生未尝一败的老将丘福都败了,朕还能派谁去?” “谁又能担此大任?” 姚广孝沉默不语。 其实他知道,朱棣是心乱了,而不是像他说的那般没有办法。 大明真的就无人可派了吗?虽然大明不像洪武年间那般名将如百花齐放一般,但能堪大任的将领还是有的。 就算是排除现如今身在安南征讨陈季扩的张辅,像柳升、陈懋、朱勇这些将领不一样也可以用吗? 就算一个人不够,加一起还不行吗? 所以,朱棣的问题其实并不能算是一个问题,而之所以会有这个问题,完全就是因为朱棣的心乱了。 换句话说,丘福的失败让他对大明的武将产生了怀疑。 “陛下,您还是接着敲吧。” …… 良久之后,姚广孝就只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而朱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姚广孝其实是没错的,因为朱棣是心乱了,虽然不信佛,但敲木鱼念经能够让他平静下来,这对于朱棣来说是有利的。 但实际上,朱棣的心已经乱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想要解除这种心态就只能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才行。 敲木鱼?对于现在的朱棣来说只能是越敲心越乱。 “皇爷爷……” 就在这时,一道稍显年幼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朱棣和姚广孝之间的沉默。 “皇爷爷,解缙等人已经知晓了皇爷爷回京的事情,父亲他派人来请皇爷爷回宫了。” 此时才不过十岁的宣德大帝还稍显稚嫩,但正所谓见人之气犹见人之所成,此时的宣德大帝已经多少有了些英姿勃发的样子。 毕竟也是跟着永乐大帝北巡顺天府了,就算以前的时间不算,这一路上的耳濡目染也足够他学到很多了。 朱棣撇下了老和尚,起身拉着大孙子离开了天界寺。 与此同时,汉王府。 朱瞻壑正在院子里操练,听着从后院传来的声音,感受着自己老子的志得意满,朱瞻壑不由得撇了撇嘴。 自家老爹仍旧没能认清形势,还在朝着瓦罐鸡的方向不懈努力呢。 自己该怎么办呢? 朱瞻壑有些茫然,他才九岁,先不说他没有他那个堂兄朱瞻基受重视,就说他这个年纪和身份也注定了不会受重视。 别看当初靖难成功,老爷子坐上那把椅子的时候立朱高煦为皇太子的呼声很高,但实际上这皇太子的位置非自家大伯莫属。 首先就是老爷子不是顺位继承的,有史以来但凡不是顺位继承的皇帝往往都对这种事情极为上心。 别看老爷子当初对汉王说过“世子多疾,汝当勉励之”的话,但其实在老爷子心中长子朱高炽才是一直以来最适合继承他大统的人选。 其次,朱高炽在文治方面比朱高煦强太多了。 当皇帝这件事吧,你可以不会打仗,因为这种事你可以放给武将去做,但你绝对不能不会处政。 处好政了,那你就能管理好官员,管理好官员了就能管理和制衡好武将,但若是不会处政,那就只会被文官玩儿得团团转。 最后,皇太子之位的人选其实就是一场交易,一场永乐大帝和文官的交易。 攻入应天城之后,除了齐泰和黄子澄这两个建议建文力行削藩的罪魁祸首之外,朱棣还杀了很多的文官,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方孝孺等。 太子好儒,风格也更偏向于文臣喜欢的那种储君,汉王则勇武有余智谋不足,为了稳定文臣,朱高炽就自然而然地会成为皇太子。 但让朱瞻壑头疼的是,很多人都能看明白这件事,但自家老爹就看不明白! 其实这也难怪,你看看自家老爹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除了武将还是武将! 那些满脑子都是上阵杀敌抢军功的武夫,在玩这些脏的上面哪个能比得过文臣? 不行! 朱瞻壑感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原本他还想着引导自家老爹走上正途,最起码别像历史上那样成为瓦罐鸡,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最起码指望自家老子自己醒悟是不太可能了,他得想点儿别的办法。 可是……该咋整呢? 朱瞻壑有些头疼,但随即,他的目光就转向了后院。 就目前来看,自己一个人努力是不行的,最起码得让自家老子意识到一些问题的所在。 可问题在于自家老子是个直脑筋,虽然不傻,但因为早些年的经历和多厮混于军营战阵之中,那个性格可以说是极为恶劣。 别看人家在老爷子面前的时候缩得跟个鹌鹑似的,但实际上很少有人敢给这位汉王提意见。 若是说到人家汉王爷的心坎儿上了,那就会得到一把金豆子的赏赐,但若是说到痛处了…… 第3章:明目张胆 世人都说永乐盛世,永乐真就是盛世吗? 或许是吧,但朱瞻壑觉得肯定不是现在,因为现在他的所见所闻都够不上盛世的标准。 自从打定了主意要做点什么之后,朱瞻壑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应天府,带着“些许”的护卫来到了嘉兴府。 是的!些许! 这个些许有足足两千人。 朱瞻壑虽然是汉王世子,但他又不是皇长孙,是没有资格配备两千人规模的护卫的,这里很大一部分都是他从他老爹的护卫里抽调的。 再说了,现如今才不过永乐七年,最受宠的宣德大帝现在还没被封皇太孙呢,连幼卫都没有,也是没有资格配备两千人规模的护卫的。 朱瞻壑带着这么多人来嘉兴府是有原因的,可不是来玩儿的。 今年嘉兴府的百姓过得不是很好,三月底的时候遭了倭患,虽然老爷子派柳升为将斩杀倭寇无数,但百姓所遭受的却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除此之外,今年浙江还被征了一波兵,用以驰援安南征讨陈季扩。 所以,现如今的嘉兴府多少有些人丁凋敝的感觉,放眼所见基本上除了老弱就是妇孺,鲜少能够看到青壮的影子。 而八月又是早稻收获的季节,这个季节也是“夏至落大雨,八月涨大水”的时候,若是没人帮忙那这些百姓的口粮基本上也就落了空了。 不过两千人就想解决一个嘉兴府的粮食收获问题,这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这也是朱瞻壑来面前这个建筑的目的所在。 “微臣参见汉王世子!” 朱瞻壑只不过是刚到,嘉兴府知府李程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要知道,汉王虽然一直被太子压一头,但争储的可能性依旧是非常大的,这汉王世子自然也就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存在了。 “嘉兴知府李程?”朱瞻壑挑了挑眉头,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男人。 从这人的表现上来看,这个知府他当的指定是有点儿毛病,这和朱瞻壑得到的消息大差不差,但是他没啥心思去管。 这知府犯事儿有按察使管,按察使管不了还有锦衣卫呢,他一个汉王世子插什么手? “回世子殿下,微臣正是嘉兴知府。”跪在地上的李程颤抖着擦了把汗。 他提前收到消息有按察使要过来,但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这么个大人物。 这特么的,有准备,但是不够啊! “行了,我没空跟你废话,传我命令,调八千备倭兵来!” 对于这种官员,朱瞻壑是没啥好印象的,也不会给好气儿,要不是调动备倭军得经过当地知府的话他都不会过来。 “啊?这……”李程闻言顿时魂儿都吓飞了。 备倭军是那么好调动的吗? 是,调动备倭军的确是有得先经过当地知府这道程序,但问题在于备倭军也不是随便就能调动的啊! 这一没有倭患二没有天灾,哪来的理由调动备倭军? 说句不好听的,这备倭军要是调了,朱瞻壑作为汉王世子不一定会有事儿,但他这个嘉兴知府指定是跑不了的! “世子殿下,不知道您调动备倭军是要……” 虽然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但李程还是大着胆子问了起来。 汉王世子他虽然得罪不起,但随便调动备倭军那可是违背朝廷律例的,到时候他的下场只会更惨。 “嗯?”朱瞻壑挑了挑眉头,他着实是没想到李程竟然还敢反问。 “李程,山西梧州府人士,洪武十八年乙丑科二甲进士,于洪武二十二年……” “殿……殿下!”李程颤抖着打断了朱瞻壑的话。 若是放在平时,打断一个皇亲,而且还是汉王世子的话,那就算是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但现在不一样。 傻子都知道朱瞻壑掌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再不开口,那他人怕是就没了。 “微……微臣……微臣这就调兵……”李程连磕了好几个头,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嘁……”朱瞻壑不屑地瞥了撇嘴。 贪官无骨,着实是让人唾弃。 朱瞻壑不喜欢贪官,但你说你既然有胆子贪,那你在事发的时候好歹也有点儿骨气不是? 当初贪污的胆子哪里去了? “身为汉王世子,却私自调动备倭军,这怕是不合规矩吧?” “嗯?” 突然一道声音的响起让朱瞻壑为之一愣,继而发出一声惊咦。 “你是谁?” “殿下。”朱凌凑到了朱瞻壑的耳边。 “此人名为周新,是浙江按察使。” 朱瞻壑愣了一下。 周新,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因为这人哪怕是在后世也是相当有名气的。 冷面寒铁。 “周新。”朱瞻壑微微点头,丝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赞赏之意。 “的确,私自调动备倭军不合规矩,但你知道我调动备倭军是要做什么吗?” “无论做什么,但依旧改不了不合规矩的事实!”周新的态度相当强硬,并没有因为朱瞻壑是汉王世子就有所放软。 “此事臣定将会如实上书条陈,奏禀陛下!” “无所谓了。”朱瞻壑摆了摆手。 这周新是冷面寒铁没错,但这碰壁的感觉谁都不喜欢,朱瞻壑也例外。 再说了,他既然敢明目张胆地调动备倭军,那就没怕过,周新要是真的如实上禀到老爷子那里,那反倒是合了朱瞻壑的意。 他此行出来就是为了引起老爷子的注意的。 看着直接掉头离开的朱瞻壑,周新显然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嚣张跋扈的二代他见得多了,但多少也知道遮掩,像朱瞻壑这种丝毫不加以掩饰的他倒还是第一次见。 只是他虽然是按察使,但也不过是浙江的按察使,先不说他有没有处置挂在云南汉王封地的朱瞻壑,就说一个汉王世子的身份他就处理不了。 转头看了看旁边李程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朱瞻壑的方向,周新最终还是抬起脚,朝着朱瞻壑的方向而去。 他此行是来调查,或者说是处置李程的,但现在看来已经没什么必要了,最起码不是很着急了。 相比之下,他倒是想要看看朱瞻壑想要做什么。 第4章:纨绔子弟 周新属实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跟在一个纨绔子弟的背后,更没想到这个纨绔子弟还是汉王世子。 最后,他还没想到这汉王世子不远千里从应天府过来,胆大妄为地调动了八千备倭兵,然后自己就跑去遛狗了…… 没错,就是遛狗。 加上带来的两千人,朱瞻壑让这一万人去从沿海地区开始帮着百姓抢收粮食,而他则是带着少许护卫进了秀水的山里。 “日新你不吃点儿?” 朱瞻壑啃着一条兔腿,将另一只后腿递给了周新。 他也是佩服这个周新,都跟了他快小一旬了,自己到哪儿都跟着,当真是无愧他那冷面寒铁的名号。 周新无声的接过了朱瞻壑递来的兔后腿,但却并没有吃,而是满脸复杂地看这朱瞻壑。 “世子殿下,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沉默良久,周新终于是问出了这几天来一直存在于他心底的疑惑。 “什么?”朱瞻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这几天周新几乎只字未提任何有关公事方面的事情。 “这青花犬啊虽然是放牧所用的犬种,但因其有狼的血脉,所以天性之中就带着几分凶猛,用来狩猎,甚至是护卫都是没有问题的。” “笼子里的雄鹰最终只会成为弱鸡,只有不断的磨练它们才能成为真正的猎犬,甚至还能用在其他的方面。” …… 周新一下子被噎住了。 他想问的是朱瞻壑为什么要来着嘉兴府,非得从应天府,还以个人名义来帮助百姓们,甚至还大动干戈地调动了备倭军。 “既然殿下是为了帮助百姓们抢收粮食,那为何不上禀陛下,而是要私自前来,还调动备倭军。” 犹豫了一会儿,周新还是决定将话挑明。 “您应该知道,就算是事急从权,调动备倭军也是不可以的,哪怕您是汉王世子,待回京之后怕是也免不了处罚。” “哦,你说这个啊……”朱瞻壑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毫不在意地撕扯起了手中的兔腿。 “我无所谓啊,只是朝廷现在腾不出手啊。” “皇爷爷决定明年要御驾亲征鞑靼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在这种情况下不征兵就已经不错了,哪还有余力来帮助这些百姓?” “再说了,此前遭受倭患的又不只是嘉兴府,年前征兵支援安南的也是一样,各地都有难处,先帮谁?” 周新闻言张口欲言,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朱瞻壑的话没毛病。 要说遭遇倭患,淮安府、扬州府、松江府等地也都和嘉兴府同时遭遇过倭患,要说被征兵,广东、广西等地也都被征兵。 不患寡而患不均,朝廷做事也是很难的,这一碗水是怎么也端不平的。 再者说来,就如同朱瞻壑说的那样,现在整个大明都在为明年永乐皇帝御驾亲征做准备,哪还有空余的兵力还做这种事? 有,也只有备倭军了,但那是能随便动的吗? 由此可见,朱瞻壑倒还真的算是事急从权了。 “那殿下,您就不怕回京之后受到处罚吗?”周新沉默良久,又换了一个问题。 “怕什么?”朱瞻壑丢掉已经啃干净了的骨头,接过朱凌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满脸的不在乎。 “再怎么说我也是汉王世子,做的事情也不算是坏事儿,虽然受处罚是肯定的,但也严重不到哪里去。” “顶多就是受点儿皮肉之苦,顶天也不过是去云南就藩,还能咋的?” …… 周新无语。 去云南就藩?不是看不起你,你一个汉王世子,而且才不过九岁,还真谈不上就藩这两个字。 要真说就藩,那也得是你爹的…… !!! 周新猛然惊醒,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朱瞻壑。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以偏概全了,朱瞻壑这么做,明着是他所看到的那个样子,但实际上…… 怕不是为了让他爹汉王去云南就藩! 嘶…… 周新倒抽一口凉气,要真是这样,那这汉王世子未来怕是…… 他已经不敢继续往下想了,这他想的要是成真了,那未来大明又将是一片腥风血雨。 “想多了。”朱瞻壑的声音突然响起,让周新猛地抖了一下。 “我才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 朱瞻壑好像是说了些什么,但周新又有些拿捏不住,因为朱瞻壑没有说明,这话听起来就好像啥都没说一样。 事实上,朱瞻壑的确是猜到了周新的想法,不过他并不打算像周新想的那样去做。 皇帝的确是很多人毕生的目标,这些人里也包括他的老爹朱高煦,不过却不包括朱瞻壑。 别的朝代也就算了,就算是乱世,那朱瞻壑也有胆子搏一搏,但明朝…… 还是算了! 小冰河期虽然还没有到来,但已经能够感受到这个巨兽所散发出来的余威了,朱瞻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朝着那个位置努力。 自家人知自家事儿,他很清楚自己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那肯定就忙得昏天暗地的,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 宣德大帝可以放言“一世命即万世命”,但他不行。 他要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他肯定会提前做好很多准备,甚至还会有很多很多百年内都不一定能用得上,但却能在小冰河期到来之际有用的东西。 太累! 是酒不好喝?还是遛狗不好玩儿? 都不喜欢?那没事儿!西域美女喜不喜欢?现如今的西域还在元人后裔的统治下呢!打过去搞点儿葡萄干哈密瓜吃吃! 西域美女也不够?没事儿!西欧大洋马喜不喜欢!?而且对于西欧大洋马还不用有汉人的那份规矩!用不着等她们年老色衰就可以随便换! 这样的生活不香吗? 而且以明朝的规矩来说,朱瞻壑根本就不用愁钱,因为明朝的皇室成员都是有“工资”的,生多少都不用怕! 至于皇帝这个苦差事,还是交给他那个开启宣德之治的堂兄去操心吧! 在明朝当王爷那是多舒服的一件事儿!鬼才想去当皇帝! 呃……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得先解决自家老爹的问题,不然的话怕是得跟老爹一起被做成瓦罐鸡! 第5章:不按常理出牌的永乐大帝 “诶诶诶!你们轻点儿啊!” 应天府,皇宫内。 一众锦衣卫正押送着一个人,而这个人竟然没有丝毫的害怕,反倒是还敢大放厥词。 “世子殿下,这是陛下亲自吩咐的,小人也是没有办法,还望您海涵。” 锦衣卫指挥佥事庞瑛一脸谄媚的笑容,而他押送的人就是汉王世子朱瞻壑。 没错,连半个月都没到,朱瞻壑就被朱棣派锦衣卫给提溜回来了,还是以押送犯人的形式。 朱瞻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老爷子也真是的,想要趁机警告自家老爹那你就明着派人去就是了呗,折腾我干啥? 再说了,就以自家老爹的那个智商和嗅觉,您要不明着告诉他怕是他还是个迷糊的! 朱瞻壑不满的动了动胳膊,锦衣卫也是识相的人,知道再过分就不好看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作为直接向皇帝负责的锦衣卫,察言观色这项技能好像跟他们没啥关系,但其实他们才是最需要这项技能的人。 对下面的官员什么的锦衣卫的确是不需要察言观色,但他们面对的可是皇帝! 真要是什么都看不出来,那早凉了个屁的! 这是人家的家事儿,再说了,当初陛下说把汉王世子抓回来的时候有半点儿不高兴吗?没有! 这些事情朱瞻壑并不知道,不过他也没在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大概率不会有什么事情。 调动备倭军的确是大事儿,但再怎么说他也是汉王世子,而且做的也是好事儿,老爷子就算是要公事公办,那也不会做得太绝。 “好了,就到这里吧。” 正走着呢,领头的太监突然停下了脚步,示意锦衣卫等人离开,庞瑛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低头照办了。 如果是别人的话那他肯定连搭理都不会搭理,但眼前这人可是朱棣的贴身太监。 锦衣卫在这世间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只有三个人的脸色他们得看。 一是皇帝,二是皇太子,三就是面前的这位太监。 至于其他人,哪怕是汉王和赵王在这里他们都可以不管不顾,要是汉王的性子跟太子似的那他们还会忌惮一些,但现在…… 别逗了,真要是起了冲突,陛下肯定第一时间说汉王的不是,这都快成为习惯了。 庞瑛带着锦衣卫离开,而小鼻涕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脸上立马挂上了谄媚的笑容。 短短的几息时间转变如此直达,哪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朱瞻壑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世子殿下,陛下正在里面等着您呢。”解开了朱瞻壑身上的绳子,小鼻涕立马就躬着身子开始在前面带路。 朱瞻壑挑了挑眉,倒是没有说什么。 这乾清宫他也没怎么来过,基本上除了家宴之外也就只有除夕夜宴的时候有机会过来,还不一定是每次都能来。 “启禀陛下,汉王世子带到。” 乾清宫殿外,小鼻涕站在门口低着头禀告。 “进来!”一道明显是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响起。 “是。” 小鼻涕看了看朱瞻壑,然后率先带路进去,而在将朱瞻壑带到朱棣面前之后又赶快退了出去。 要说这察言观色的功夫,怕是普天之下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毕竟是天天随侍皇帝身侧的人。 “胆子不小啊!”朱瞻壑刚刚站定,朱棣就一脸怒意地开口。 “备倭军都敢动?谁给你的胆子?”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当真是你爹的种!” 朱瞻壑低着头没有说话,但在朱棣看不到的时候却瞥了撇嘴。 我爹不也是您老人家的种嘛…… “说话!”见朱瞻壑低着头一个屁都放不出来,朱棣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力量之大连桌上的镇纸都蹦了起来。 朱瞻壑也是被这突然而来的声音给吓得抖了一下。 “呃……没人给孙儿胆子,就是孙儿偶然到嘉兴那边去玩儿,见漫山遍野劳作的都是老人和妇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她们家里的顶梁柱要么是被倭寇所害,要么就被征兵了,所以才……” 朱瞻壑装着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声音是越来越小,那样子是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畏畏缩缩的小鸡崽儿。 朱棣闻言一滞。 不是他不知道这件事儿,嘉兴勉强也算得上是天子脚下,距离应天府如此之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他只是没想到朱瞻壑敢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那你说说,朕要怎么处置你。”朱棣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不过不是对朱瞻壑缓和,而是对事实缓和。 朱棣这个皇帝,你可以说他残暴,可以说他穷兵黩武,但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的。 不管是他想做好一个皇帝,还是说出于内心的愧疚想在百年之后对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有个交代。 “要不……”朱瞻壑的眼珠子转了转,将头抬起来了一点点,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的永乐大帝。 “去云南?反正我爹也要去那边就藩不是?我提前先过去?” …… 朱棣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拧得好像是个麻花似的。 作为皇帝,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恐怕就是揣摩人的心思了,而朱瞻壑还是太嫩,那么点儿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朱棣? 破有深意地看了这个孙子一眼,朱棣脸上的表情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老爷子不说话,下面的朱瞻壑是如坐针毡,想抬头问个究竟但又不敢。 啥情况?老爷子咋不说话了? 最终,朱瞻壑还是忍不住偷偷地抬了抬视线,但却正好跟老爷子那破有深意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啊哈哈……”朱瞻壑摸着脑袋讪笑了起来。 “你先回去吧。”朱棣低下头看起了面前桌上的条陈,语气平淡。 “诶?”朱瞻壑顿时懵了。 “明日朕给你调派两万人,入秋之前,你要负责将嘉兴、松江和扬州沿海遭遇过倭患之处的粮食采收完毕。” “若是到了日子还没完成,那你就等着去云南吧!” “诶?”朱瞻壑更懵了。 第6章:迟钝的汉王爷 朱瞻壑迷迷糊糊地被送出了宫,直到自己的贴身护卫出现在他面前才缓过神来。 特么的!自己这是被当枪使了!? 原来朱瞻壑还是迷糊的,因为他被老爷子这一套反向操作给整蒙了。 要知道朱瞻壑虽然是事急从权,为了替百姓们抢收粮食而调动了备倭军,可问题在于,大明今年才遭遇倭患。 正所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你就算是把这事儿甩给皇太子朱高炽,他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随便调动备倭军。 理由很简单,老爷子才以柳升为将击退倭寇,斩杀了不少倭寇的战果给大明提了不少士气,这会儿要是被倭寇杀了个回马枪,那可就完犊子了。 所以说,朱瞻壑虽然会因为汉王世子这个身份最终不会受到严惩,但做做样子的惩罚是免不了的。 可现在倒好! 老爷子不仅不处罚他就算了,把浙江一带的粮食抢收工作交给他也算了,还只给了他两万人! 两万人,看起来很多,最起码是比朱瞻壑当初生拉硬凑的两千人再加上私自调动的八千备倭军多了一倍,但事情不是这么算的啊! 之前他为百姓们抢收粮食是属于自发的,是属于能做多少算多少,但现在却成了任务! 这还不止! 当初的他只是想帮着嘉兴府那边给搞一搞,因为嘉兴府既靠海还被征兵了,是属于雪上加霜的那种。 但现在,老爷子是直接以派遣的形式让他去做,而且负责的地方不再是嘉兴府,而是嘉兴、松江和扬州三府! 是不是看起来觉得还好?任务翻了三倍,但人数也翻了一倍? 屁咧! 嘉兴府的地方并不大,松江府和嘉兴府差不太多,这个没什么,但问题出在了扬州府上。 扬州府的面积比嘉兴府和松江府加起来都多! 两万人,四倍于原来的任务,朱瞻壑甚至都怀疑老爷子是专门拿他来泄愤的! 不过朱瞻壑也就只敢这么想想而已,而且他也知道老爷子是想要借着他私事公办。 毕竟,老爷子明年御驾亲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做点儿准备是不行的。 皇帝御驾亲征,这件事不是没有先例,但最后打出效果的也不过两手之数,争议肯定是很大,这还是在正常情况下。 大明现在算是正常情况下吗?显然不是。 编撰永乐大典、修建顺天府、支持郑和远洋,这三件是属于又花钱还拖时间的事情。 除此之外,大明现如今正在派张辅和沐晟征讨安南,东边有倭寇之患,西边有关西七卫,哪哪儿都得用粮用钱。 不搞点儿积蓄,老爷子御驾亲征的阻力可是相当大的。 在这个时候,朱瞻壑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朱瞻壑颓丧地垂下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 应天城外,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庄子,但在入夜时分被人给团团围住了。 “小兔崽子!你给老子滚出来!” 朱高煦带着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大步闯进了这座庄子里,因为他的嫡长子朱瞻壑今天就住在这里。 没错,只是今天而已。 九岁的汉王世子,就算是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说也是不够成年的,在成年之前自然是得跟父母住在一起的。 但朱瞻壑很清楚自己今天不能回家,不然的话等待自己的就是自家老爹的一顿臭骂,所以在出了宫之后就躲到了这个平时他用来养狗的庄子里。 他本来是想着只要到了宵禁的时候就算是安全了,最起码今天能躲过去,打不了明天一大早就奉老爷子的命令去浙江。 要知道宵禁是这个时代的铁律,哪怕是大明的藩王也是得多少顾忌一下的。 但没曾想,还没等到宵禁,自家老爹就杀上门来了! “小兔崽子!别躲了!你能躲得过今天还能躲得过以后吗!?” 看着毫无动静的庄子,朱高煦很是愤怒地喊道。 他也就敢冲进门了,因为院子里都是他那个兔崽子养的青花犬。 不是他堂堂大明汉王怕狗,实在是因为这玩意儿凶得很,除了给它们喂食的朱凌和它们的主人朱瞻壑之外是谁都敢下口咬! “爹,您怎么来了?” 才“刚刚”听到喊声的朱瞻壑一身睡衣,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走了出来。 “还跟你老子我装蒜!?”等儿子走到面前,朱高煦毫不客气地直接甩了一个脑瓜瓢。 “你小子胆子不小啊!?私自跑出应天就算了,还敢调动备倭军!?” “您这么生气干嘛……”朱瞻壑一看自家老爹生气了,赶忙讪笑着安抚。 “爷爷不也没说什么嘛……” “你还敢说!?”朱瞻壑不提还好,这一提,朱高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看你爷爷给你的任务!两万人,三个府!你能完得成吗!?” …… 虽然早就想过自家老爹会这么问,但真正等自家老爹问出来的时候朱瞻壑还是很无语。 您这政治嗅觉还想争储? “爹,我跟您说件事儿……”朱瞻壑犹豫了一下,带着几分的迟疑开口道。 “说!”朱高煦很是生气,因为在他看来自家儿子这是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让自己在老大的面前弱了一头。 明明这次可以趁着丘福兵败的事情好好打压一下老大的,现在机会就这么没了! “爹,要不您就别跟大伯争了,您实在不是对手……” 啪! 朱瞻壑的话还没说完,迎接他的又是一个脑瓜瓢。 朱高煦只感觉自己胸腔里的怒火又猛了几分:“什么时候轮到你小子来教育我了!?” “本来就是啊……”朱瞻壑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脸的委屈。 “爷爷看似是给了我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我再怎么说也是皇室宗亲,就算是完不成,爷爷他还能处罚我一个九岁的孩子吗……” …… 朱高煦闻言一怔。 他的政治嗅觉的确是很差,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是纯纯的傻,他只是反应慢,再加上身边没什么好谋士提醒他而已。 这虎父虽然可能有犬子,但犬子再怎么次也是犬子,最起码不是个弱鸡。 第7章:靖难第二功臣 自家老爹有没有被自己点醒,朱瞻壑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最起码暂时是过了。 这子教父一直都是个难题,文化传承悠久的中原文化就有这么一点不好,在这方面总是有些偏见,长辈总觉得被后辈说教会很丢面子。 出于这个考量,朱瞻壑明明一肚子话想要说,但还是将其憋了回去。 子教父本就是很难被人接受的一件事,更何况他老爹朱高煦是个心气儿极高的主儿。 心气儿高就算了,偏偏能力还不咋地…… 在城外的庄子里安然度过了一夜,朱瞻壑决定趁着自家老爹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跑,至于以后嘛…… 自家老爹是政治嗅觉不灵敏加上反应慢,不是傻,给他足够的时间会反应过来的。 所以,朱瞻壑早早地就起床洗漱,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后就来到了兵部。 老爷子给他调了两万人呢,虽然不够,但也总比没有抢。 “微臣拜见世子殿下!” 朱瞻壑一到兵部,早早在那里等着的兵部尚书金忠就跪地行礼。 “金尚书免礼。”朱瞻壑赶忙伸手,亲自将金忠扶了起来。 虽然是汉王世子,但朱瞻壑极少摆谱,而且就算他是个处处摆谱的纨绔子弟,在面对金忠的时候他还是会老老实实的。 因为这金忠可不简单。 对于老爷子起兵靖难一事,世人大多只知道黑衣宰相姚广孝是老爷子靖难最重要的支持者,不管是下定决心起兵靖难还是后来长达四载的干戈,姚广孝都功不可没。 但鲜少有人知道,现如今的兵部尚书金忠在靖难一事上的作用不亚于姚广孝。 不能说功劳超过姚广孝,但也着实是差不了多少。 要知道,在老爷子登基之后商议储君人选一事上,当初绝大部分人都因为汉王在靖难一役中建功颇多而倾向于他,但最终还是让嫡长子朱高炽坐上了那个位置。 而那时候,极力支持朱高炽且态度明确的就只有金忠一人而已,也就是说,金忠可以说是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了老爷子的想法。 当然了,真正支持朱高炽的并不少,不过那大多都是建文一朝遗留下来的文官,老爷子在立储这件事上首先问的肯定是一直跟随他的老臣。 但由此也能看得出来金忠对于老爷子来说有多重要了,朱瞻壑有几个胆子敢在他面前摆谱? “启禀世子殿下,调令已经准备好,世子殿下这就准备出发吗?” 对于朱瞻壑这个汉王世子,金忠没有好感,但也没有恶感。 当初虽然因为立储一事和汉王就此不再接触,但金忠并不认为自己错了,靖难之后的确是需要嫡长子继位来稳定局势。 其次,金忠也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这个人终其一生也只做过一件私事,还是跟朱棣报备过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以权谋私的举动。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他金忠问心无愧。 “劳烦金尚书了。”朱瞻壑笑着接过了金忠递过来的令牌,开口解释道。 “我倒是可以不着急,但浙江一带的百姓们不能不着急。” “先是青壮被征召上战场,然后又被倭寇袭扰,收获的时候又没赶上好天气。” “耽误一下对我而言没什么,回来之后挨顿打、禁足两天也就事了,完了之后我依旧还是汉王世子,依旧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但是他们不一样。” “要是抢收不及时,他们没的可是今年的口粮,不知道有多少老人和孩子会捱不过今年。” “将士们在战场上为我大明冲锋陷阵,我虽然年幼没有什么本事,但还是尽其所能吧……” “最起码,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啊……” 朱瞻壑这番话有些装模作样,有些故作姿态,但最少也是带了一半的真情实感。 世人皆知永乐盛世,但却并不知道在盛世到来之前都经历过什么。 “世子仁慈,乃是百姓之福!”听了朱瞻壑的话,金忠肃然起敬。 金忠这个人是属于真正意义上的官,他自始至终从来不带任何个人感情,只从一个方面考虑问题,那就从大明这个角度。 在朱瞻壑看来,这金忠其实就和于谦是一样的,他爱的不是大明,是天下。 唯独有一点不同,那就是金忠如此恪尽职守,多多少少带了点儿报恩的心思,因为他就是从参军燕王府开始发迹的。 “金尚书言重了,当不得,当不得……”朱瞻壑连连摆手。 他不是虚情假意故作清高,而是真的感觉不好意思。 他做这件事的起因是为了让自家老爹看清事实,最起码别步历史上那个瓦罐鸡的后尘,虽然也有怜悯百姓的情感在里面,但后者的比重并没有前者高。 想法很自私,但朱瞻壑并不以此为耻,因为现在的他空有一个汉王世子的身份,实际上并不能改变什么。 能自保已经是他的所有“妄想”了。 “怎么会!?”金忠显然很是不赞同朱瞻壑自谦的说话,反而很是正色地纠正了起来。 “世子殿下一心为民,可能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若是我大明藩王们皆有次想法,何愁我大明不兴?” …… 朱瞻壑无语了。 这金忠是怎么回事?这种愣头青的话怎么能出自他之口? 看到朱瞻壑的样子,金忠也自知失言,赶快躬身行礼。 “微臣莽撞,请世子殿下赎罪。” “无妨,无妨……”朱瞻壑有些麻木地转过身。 “金尚书乃是兵部尚书,又正逢爷爷决定御驾亲征,肯定事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 “恭送世子殿下。”金忠躬着身送朱瞻壑离开。 其实金忠也是一时的情感过激,因为这两年太子和汉王……不对,或许应该说汉王太过咄咄逼人了一些,谁都能看得出他的想法。 现如今汉王有了这么一个明事理的世子,那大明就算是稳定一半了。 当然了,前提是这个世子殿下不帮着他爹去抢储君之位,要是这样的话,那怕是大明就得更乱了…… 摇了摇头,将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金忠转身进了兵部。 正如朱瞻壑所说,正逢朱棣决定御驾亲征,他这个兵部尚书可忙得很。 第8章:老爷子早就规划好了 打从接到这个任务开始,朱瞻壑就知道自己是被老爷子当枪使了,而当他拿着调令去三大营调人的时候就更确定了自己这一想法。 老爷子给他调的这两万人倒是没啥,可问题出在了这两万人的将领身上。 大明安远伯,柳升! 柳升这个人直到现在的履历算是辉煌的了,因为他是从承袭父职开始,早年间在担任燕山护卫百户的时候历经大大小小二十余战,因战功累升为左军都督佥事。 不过他真正的崛起还是在永乐四年的时候,他随着张辅征讨交趾,刷领水师大破贼兵,生擒了伪尚书阮希周等人不说,后来还抓获了黎季嫠和他的儿子黎澄。 因为这份功绩,柳升被封为安远伯,并被赐予了世袭诰券。 也就是说,柳升的这个安远伯是可以由他儿子继承下去的。 不过这对于朱瞻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年柳升率领舟师巡视大明海疆,正好碰上了倭寇,一直追击到了青州海面,大破倭寇,歼敌过万! 朱瞻壑前脚私自调动备倭军,后脚老爷子给他安排了一个有对抗倭寇经验的将领。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末将见过世子殿下!” 朱瞻壑一进三大营,柳升立马迎了上来。 “免礼。”朱瞻壑虽然年幼,但姿态摆的很足,一时之间让柳升也不敢轻视。 “不知道安远伯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禀世子!五军营两万将士已经点兵完毕!请世子殿下检视!” 虽然不是出征,但例行检视也是惯例,不过朱瞻壑却没有走这些繁冗的规矩。 “行了,检视就不必了。”朱瞻壑摆了摆手,出口喊住了想要前去通知将士们的柳升。 “事情紧急,再加上此次又不是出征,就不搞这些没用的了,你直接带队前往应天北侧的码头,有宝船在那里等着,第一站是嘉兴府的秀水。” 应天府毗邻长江,在这个时代水运要更加快捷。 柳升闻言一怔,他本以为朱瞻壑会像他的父亲汉王朱高煦一样穷讲究,但没想到朱瞻壑却有一种不拘小节的意思。 这让柳升对其升起了几分好感,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毕竟,以前的柳升主管的是火器为主的神机营,而汉王在以往的战事中主要负责骑兵为主的三千营,两者关系并不紧密。 这也是朱瞻壑没有去检视将士们的原因了。 若是三千营,他还会去看一下,有他老子的影响在,他去刷个脸会更好的指挥这些将士,但五军营是步兵营,不归他老爹汉王管。 要真说的话五军营跟赵王的关系更加紧密一些,也就是朱瞻壑的三叔。 在以往的战事中,赵王朱高燧主要负责统管围子手营,而围子手营就是五军营之下的。 命令下达到将领,朱瞻壑也就没有继续在这三大营晃悠了,因为对于他来说这三大营没啥好看的。 因为他爹的缘故,朱瞻壑没少来,这三大营对他来说不能像是家一样熟悉,但也差不到哪去了。 离开三大营,朱瞻壑直接就朝着码头而去。 现在的他信心越来越足了,也越来越确定老爷子是拉他出来背黑锅了。 为什么?因为此次前往嘉兴府的方式! 要知道,宝船是郑和下西洋所用的船只,一艘船就足以容纳近两千人! 每一艘宝船的制造都耗费颇巨,就算是为了抢收粮食,那也不至于到了动用宝船的地步,而且一用就是十艘! 要知道,就算是陆路行军,在朝廷事先通知下面的情况下三天也差不多了,动用宝船实在是不太值得。 其次,郑和六月份才第二次下西洋归来,然后马上就开始着手准备在下西洋。 这次调给朱瞻壑使用的宝船虽然是备用的,但那也不是随便能动的。 而且,要是不着急的话倒也罢了,但按照历史来说,郑和九月就会再下西洋! 一个月的时间,万一要是除了什么事儿要动用这些备用的宝船,那岂不是坏了事儿了? 相较之下,完全不值得! 私自调动备倭军的朱瞻壑,不该动用的宝船,再加上有个抗击倭寇经验的柳升,这样的三个条件能够拼凑成一个什么样的组合呢? 有脑子的都能想出来。 而且不止如此,有脑子的人想出来的可能不只是这么一丁点儿,而是很多很多。 多到……可能朱瞻壑都没想到。 在朱瞻壑正准备出发前往嘉兴府的时候,应天皇宫的文华殿里来了一个人。 解缙。 按理来说,在一个盛世王朝之下,可以说绝大部分的官员都是有能力的,这其中肯定也有贪官,但这些贪官要么是还有用处,要么就是其势力盘根错节短时间内无法清理。 但鲜少有那种又没有能力还依旧存在,并且存在于高位之上的。 奇怪的是,在永乐年间就有这么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解缙。 当然了,这么说解缙有些过分了,因为人家还是有真才实学的,只不过以解缙的能力来说,内阁首辅实在是有些虚高。 因为解缙的变通能力,或者说见风使舵的能力实在是一般。 解缙的上位,其实总结起来可以说是两个原因,一个是装模作样做得好,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见风使舵的能力虽然有,但却不是很够。 其中,第二点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当年朱棣入主应天府,很多文臣都不服朱棣,甚至大骂出口的比比皆是,最出名的当属被诛十族的方孝孺了。 在杀了一堆建文旧臣之后,朱棣后悔了,因为杀的太多导致他在文臣心中的形象更加不好了,这个时候解缙这种懂得见风使舵,但使舵能力又一般的人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因为这个原因,解缙被火速提拔,再加上他在奉命批阅建文旧臣上书的条陈时会事先把辱骂朱棣的都拿走销毁,只将关于军机和民生的条陈呈到朱棣面前这一点,解缙终于是进入了内阁,成为首辅。 但还是那句话,解缙的见风使舵能力虽然有,但实在是太过一般。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最后被会丢进雪地里冻死的原因……之一。 第9章:事急从权 文华殿里发生了什么,已经离开应天府的朱瞻壑并不清楚。 但话又说回来了,他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很感兴趣。 他的大伯朱高炽虽然是个仁君,但也是有缺点的,那就是心太软,也太过犹豫。 这一点从一句话上多少能够看出来一些:宁可他先造反,也不可你先动手。 这是朱高炽对他的儿子朱瞻基的嘱咐,说的就是汉王意图谋反一事。 所以说,朱瞻壑并不担心自己那个大伯被解缙给蛊惑了,因为就算他听进去了也不会动手,而是要等到敌人,也就是汉王先动手。 所以说解缙还是能力不到家,你看看人家杨荣! 作为太子府的官员,汉王终其一生都觉得他是自己的人,但实际上人家是正儿八经,而且相当坚定的太子党! 这还不止,杨荣瞒过了汉王不说,还瞒过了朱棣! 当然了,此时的朱瞻壑不知道,也不会去想这种事情,因为他要办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也太麻烦。 在来到嘉兴府之后,朱瞻壑再次来到了府署,他想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先找嘉兴知府李程,然后调用备倭军。 是的,没错,他还要调用备倭军! 只不过这次他的如意算盘打空了,因为嘉兴府府署已经不再是李程做主了,而是周新。 周新是按察使,他入主并且接管一个地方的府署就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原来的知府犯事儿被他给抓了,而在新的知府调来之前他要负责处理这里的事务。 没错,周新虽然向应天府上书了朱瞻壑私自调动备倭军的条陈,但他人并没有去,而是按照他原来的计划抓了贪墨的李程。 这下子,朱瞻壑麻爪了。 对付李程这种贪官,朱瞻壑有一百种办法,但要说跟周新这样的官员打交道,还是违反规定调动备倭军这种事儿…… 用脚丫子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 不过真的没有可能吗? “微臣见过世子殿下。”很显然,对于朱瞻壑平安无事这件事,周新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周新,我要调动备倭军。”朱瞻壑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对付这种两袖清风的清官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嘴上说着,朱瞻壑已经在心里想着是不是要去扬州调动那里的备倭军了。 “不可能!” 周新的回答也一如朱瞻壑所料。 “殿下之前私自调动备倭军,虽然并未受到处罚,但这是陛下的事情,只要陛下没有允许,也没有发生过天灾或者倭寇侵犯的情况,那微臣就不能开具调动备倭军的命令。” 周新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微臣才刚接手嘉兴府的事情,事务繁忙无法接待世子殿下,还望世子殿下海涵。” 说完,周新就直接抛下了朱瞻壑,起身离开了。 不只是离开了房间,周新是直接离开了这用于知府办公的府署。 而桌子上,一枚代表知府的印章正留在那里,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 朱瞻壑不由得对周新刮目相看。 这件事儿其实很简单,老爷子给了朱瞻壑两万人,让他抢收三个府的粮食,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既然命令下了,那就肯定是要完成的,而且是肯定能完成的。 十艘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调动的宝船,一个有对抗倭寇经验的将领,再加上有调动备倭军前科的汉王世子,周新也明白了朱棣的意思。 就是让柳升带着两万人,驾驶着宝船在沿海巡逻,杜绝倭寇扰边的可能。 既然倭寇不可能扰边了,那备倭军放在那儿做什么呢? 除此之外,朱瞻壑的所作所为归根结底还是在为嘉兴、松江和扬州三府的百姓好,也是在为大明好。 在确保不会发生意外的前提下,哪怕违反了规定,周新也愿意视而不见。 收起对周新这个官员的敬佩,朱瞻壑很是迅速地利用知府的打印写了一封调动备倭军的文书。 这下子,搭配着出发前老爷子给他的令牌,这次任务就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意外了。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朱瞻壑就没再管这件事了,他将令牌和调令文书都交给了自己的护卫,让护卫在这里等着柳升的到来。 而他,则是去了杭州府,去了后世闻名天下的西湖畔。 不是朱瞻壑不着调,主要是这次他其实就是个被老爷子推出来背锅的。 柳升会半点想法都没有的听从他这个九岁孩子的命令,毫无疑问是得了老爷子的嘱咐。 不过对于朱瞻壑来说这就足够了,因为他要的就是进入老爷子的视野罢了,其他的事情得等以后再说。 好感度不刷到位就直接开口办事,那会坏事儿的。 排除柳升和那两万将士,再加上在嘉兴也留了几个护卫,朱瞻壑这个汉王世子身边也就剩下了十三个护卫。 虽然说他现在还未成年,不能有自己的专属护卫和卫所,但这对于一个汉王世子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寒酸了。 不过这不重要,一个汉王世子的身份就足够他在大明横着走了,除了朵颜三卫、关西七卫和江西。 花了半天的功夫从嘉兴府来到了杭州府,朱瞻壑准备先去跟杭州知府鲁秀得打个招呼,免得要是发生什么事情嘉兴府那边找不到人。 只不过,朱瞻壑没想到的是他遇到了狗血的一幕。 很多人其实都对二代有所无解,那就是二代大部分都是目中无人甚至是嚣张跋扈的,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这样的人有,但实际上很少,因为爬得越高的人越是注重对后代的教育。 很巧,也可以说很不巧,朱瞻壑这次就遇到了。 “朱凌。” 杭州府署前,朱瞻壑朝着前面努了努嘴。 “是!”朱凌知道朱瞻壑想要让他做什么,立刻带着两个人离开了。 武功这种东西其实是有的,只不过没有武侠小说那么夸张,或者不应该叫武功,而是应该叫武术。 也可以叫国术。 朱凌作为汉王世子的贴身护卫,能力自然是出众的,带着两个人三下五除二就将事情办好了,并且带着明显是个纨绔子弟的首恶来到了朱瞻壑的面前。 “你……”鲁宏的肩膀和肘部都已经脱臼,但并不影响他说话。 可还没等他放狠话就被朱瞻壑的一句话吓呆了。 “本世子还以为这种桥段只存在于话本之中,但没想到今天亲眼所见了,还是知府之子,当真是大开眼界啊。” 第10章:狗血男女 朱瞻壑本意是来通知杭州知府一声,告诉他要是有人找他的话就把人带去西湖,因为他打算到西湖小住一段时间。 不过这下子好了,也不用让杭州知府当传声筒了,因为他有个坑爹的儿子,而且还是被汉王世子直接给抓了个现行。 朱瞻壑直接让人通知周新来处理,毕竟人家是浙江按察使,杭州府隶属于浙江,出了这种事儿自然是得交给人家处理了。 至于朱瞻壑? 他没这个闲心思,说句难听的,这种事儿肯定不会少,他要是亲自上手的话那怕是忙一辈子都处理不完。 人呐,就是得活在当下,得学会摆烂,不然的话得忙死。 不过啊,事情真就会按照朱瞻壑想要的那般发展吗? 西湖畔的一座竹屋内,朱瞻壑怀里抱着一根鱼竿,脸上盖着一枚斗笠,躺在躺椅上恣意地摇晃着,而在他旁边的不远处,有几个人正被看守着做活儿。 这些人就是杭州知府鲁秀得……一家子。 明初的西湖其实已经不能叫做西湖了,因为缺少治理导致西湖大部分的地方已经淤塞成了平田。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西湖最开始是跟钱塘江相接的一个水湾,唐朝时期还算不错,后来从五代十国时期开始,西湖就逐渐淤塞,慢慢的变成了一座独立的湖泊。 后来,有名的大吃货……哦不,是大诗人苏东坡搞了一下,西湖因此好了一些,不过也就这样而已,随着南宋时期的两次大旱,西湖就彻底淤塞了。 元朝时期,西湖就已经没什么水了,到了明初有所好转,但也早就成了水田而已。 泛舟西湖的希望落空了,朱瞻壑就将怨气发泄到了杭州知府鲁秀得一家的身上,让他们一家人在西湖畔过起了“男耕女织”的生活。 “殿下,再不起竿,鱼怕是就要跑了。”紧赶慢赶来的周新看着朱瞻壑恣意地样子不由得开口提醒道。 “跑了就跑了呗。”朱瞻壑依旧在躺椅上摇晃着,声音自斗笠之下传出。 “稻田里的鲤鱼罢了,反正这两天这四百余亩的早稻就要开始采收了,它能跑到哪里去?” 没错,咱们的汉王世子殿下正在人家的水田里钓鱼呢。 这么说其实也不对,因为此时的稻田已经不能被称作水田了,因为稻田里不是一直都有水的,在临近收获的眼下水更是少的可怜。 咱们的汉王世子殿下只不过是找了个有水的水畦罢了。 “那世子殿下还真是雅兴啊,完全看不出来才刚刚破了一起官员之子强抢民女的案子。” 周新的话看似充满嘲讽,但实则是满心无奈。 虽然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但周新已经大概的了解了朱瞻壑这个人,了解程度不是很深,但也够用了。 因为从他了解的那些就能看出来,这位汉王世子殿下一直就是纯粹的在游戏人间罢了,若不是看得太清楚,估计连现在的事情都不会管。 “这话说的,本殿下也很无奈啊……”躺椅停止了摇晃,朱瞻壑稍稍用力就坐直了身子,脸上盖着的斗笠也滑落到了大腿上,露出了真容。 “我本来是想着去府署通知一下咱们的这位鲁知府,但谁料到正巧碰到了他的儿子正在强抢民女。” “我大小也是个世子,又是皇室宗亲,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理不成?” “那微臣可得谢过世子殿下了。”周新闻言也是笑了,不过不是嘲笑,而是带着些许揶揄的笑意。 “行了,人你带走吧。”朱瞻壑将鱼竿和斗笠甩到一旁,眯着眼站起了身。 “不过啊,这位知府的公子可得给我留下来。” …… “这……”周新迟疑了。 这不符合规矩。 虽然周新这个按察使主要是负责官员,但这次的主犯是鲁秀得的儿子鲁宏,朱瞻壑所说的显然是不合规矩。 但出于这段时间对朱瞻壑的了解,周新又觉得他不是个没事儿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所以才迟疑了。 他想要看看朱瞻壑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然而,他很快就后悔了。 周新只见朱瞻壑轻轻地摆了摆手,站在朱瞻壑身边的朱凌立马就走到了鲁家人身边,然后…… 抽出腰间佩刀,手起刀落! …… 周新傻了。 他在心里做出无数种假设,但唯独没想到朱瞻壑会让他的护卫直接把那鲁宏给砍了! “好了。”朱瞻壑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躺回了躺椅上。 “这鲁宏强抢民女六人,我已经让我的护卫取得了相关人员的供述。” “朱凌。” “是!”朱凌应声,走到周新的面前,从袖兜里掏出了一张纸。 “这是那些证人的供述以及家庭住址,周按察使可以挨个去问察,至于这位杭州知府,我没有处置的权利,就交给周按察使了。” …… 周新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鲁秀得是官员你没有处置的权利,鲁宏这个平民你特么也没有啊!你让护卫手起刀落的时候怎么就不见半分犹豫呢? 不过事已至此,鲁宏那被砍掉的头颅又不能安回去,周新也只能认了。 “那微臣就将人带走了,不过此事微臣会如实奏禀吏部和刑部的。” 周新虽然认了,但仍旧不改他那公正不阿的性格。 对此,朱瞻壑只是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还是那句话,他是汉王世子,滥杀无辜不行,但一个板上钉钉的罪犯,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就这事儿找他的麻烦。 那不是在找朱瞻壑的麻烦,而是在自找麻烦。 “民……民女告退……” 周新走后,不远处的一个女子战战兢兢地福身行礼告退。 朱瞻壑不屑地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他一早就觉得挺狗血的,毕竟遇上强抢民女这件事,但他没想到的是,事实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狗血。 这鲁宏强抢民女是没错,不过这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按照后世的说法来说这就是个拜金女。 没错,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过人都打了,朱瞻壑本想着扔到一边不管也就是了,但鲁宏的反应不太对,他索性就让朱凌去查了一下。 这一查,果然没让朱瞻壑失望,这鲁宏是有前科的,不过朱瞻壑就比较倒霉了。 之前被“强抢”的女人见到了他这个汉王世子,自然将鲁宏这位知府公子给抛到一边了,开始对朱瞻壑哭诉了起来,还摆出了一副为奴为婢要报答他的态度。 要说这本来啊,朱瞻壑就打算直接把人交给周新得了,但这女的一直纠缠,闹得他没办法。 第11章:市舶司的条陈 “呕……” 那女的被吓走之后,朱瞻壑直接起身,弯腰在水田里干呕了起来,朱凌等人在一旁是想笑又不敢笑。 这是朱瞻壑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也是第一次经他的命令而死人。 作为一个前世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穿越之后又不过九岁的人来说,这种场面属实是难以接受。 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这样,在见到这种场面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害怕,而像朱瞻壑这种提前多少有些准备的人,恶心就是第一反应了。 干呕了一阵,朱瞻壑觉得好多了,再次躺了回去,只不过在躺下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又再次瞥到了旁边的无头尸体。 恶心的感觉再次泛起心头。 “朱凌!”朱瞻壑直接站了起来,转身朝着竹屋走去。 “赶紧让人收拾干净!” “是!”朱凌强忍笑意,开始安排人清理鲁宏的尸首。 每个人心里都隐藏着两个灵魂,一正一邪,绝大多数的人在绝大多数的时候都能够克制住自己,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朱瞻壑现如今的情形就是如此。 不过他还算是有自制力,只是释放了之前心底里对世俗某些人某些事情的不满,但最起码的道德底线还是在的。 就像今天一样,若是鲁宏是个老实巴交从未犯错的人,就算是他手握天大的权利也是下不了那个命令的。 道德才是约束一个人的基本标准,而律法是道德的最低标准。 在有了汉王世子这个身份之后,原本作为道德最低标准的律法对于朱瞻壑来说再次降低了一个等级,这是特殊的身份所带来的的。 同样的,朱瞻壑心里的道德标准也下降了一些,只不过是有选择性的。 若是以前,他在遇到鲁宏这样的事情时会选择报官,通过律法的渠道去解决,而现在,他可以自己解决。 但这也已经是他心中的最低标准了。 鲁宏的案子过去之后,周新就再也没来找过朱瞻壑,因为除了最开始的嘉兴府,现在杭州府的事务他也得负责了。 分身乏术的他自然是没有时间来找朱瞻壑了,再说他本来也不愿意和朱瞻壑打交道。 一来是朱瞻壑的身份太过敏感,二来是因为周新是个严苛的人,朱瞻壑的所作所为不符合他的行为准则。 应天府,皇宫,乾清宫。 在杭州府发生的事情还不到三天就被送到了朱棣的面前,这和平常不一样。 不仅是速度要快于平常,就连这件事被送到朱棣这里也不合常理。 按理来说,只要是属于官员犯案,那就应该交由吏部和刑部,看案情的严重程度和官员职位的高低再决定要不要上呈到朱棣这个皇帝面前。 而现在,不仅速度远超平常,这件事也没有经过吏部和刑部,而是被直接送到了朱棣的面前。 至于为什么……不言而喻。 “这小兔崽子……有点儿意思。”朱棣将条陈放下,脸上露出了笑意。 其实鲜少人知道,相较于现如今的皇太子,朱棣其实更喜欢汉王一些,因为他觉得汉王要更像他一些。 不过情感归情感,理智归理智。 从情感上来说,他更倾向于立汉王为太子,但理智告诉他汉王的性格和能力都不够,单说做皇帝这一点,老大会比老二要强。 虽然最后他还是立了老大为太子,但对老二的情感却并没有减少,这也就是为什么早在好几年前就该去云南就藩的汉王还依旧能赖在应天府的原因了。 现在,看着颇有老二那几分痞气,又多了几分理智的朱瞻壑,朱棣心中原本对老二的感情都被转移到了这个孙子的身上。 当然了,被后人称为永乐大帝的朱棣虽然偶尔会被感情所左右,但远不至于因此做下冲动的决定。 他不是顺位继承的这件事就注定了他的下一代必须得是顺位继承的,不然的话大明就得乱了,而且会乱的不成样子。 “陛下……” 太监总管小鼻涕的声音自乾清宫殿门口响起。 “进来。”朱棣将那张条陈合上放到一边,脸上的笑容也迅速消失,变成了平日里那个平静且冷淡的永乐大帝。 “解大学士送来了一封条陈,说是市舶司送来的,需要陛下您亲自过目批阅。” 小鼻涕双手托着一封奏折,现在称条陈,慢慢的走到了朱棣的面前。 现在的解缙还是内阁首辅,绝大多数的条陈都得在他那里过一遍,经过分类处理后挑选出大事、急事优先送到朱棣这里,剩下的则按照分类和轻重缓急的程度依次呈上。 能被单独送过来的,那显然不是大事儿就是急事儿。 朱棣皱着眉头打开看了起来,一旁的小鼻涕则是站在一旁,时不时地偷偷瞥一眼朱棣的反应。 这是他的职业习惯,因为朱棣这位皇帝的喜怒哀乐极有可能就会左右他这个太监总管的生死。 不过今天的朱棣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一直皱着眉头。 “你先退下吧。”看完之后的朱棣依旧皱着眉头,只不过那封条陈却被合上了,并没有批阅,也没有打回。 “是。”小鼻涕躬着身子,缓缓地退了出去。 皇帝没开口,那他就做好他的贴身太监,不该问的不能问,一丝丝都不能表露出来。 乾清宫里再次只剩下了朱棣自己,靠坐在龙床上的他眯起双眼,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呢……” …… 乾清宫里就这么沉寂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棣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个特殊的地方天生自带的那种足以令人窒息的气氛。 “小人在。” 不是在门外,这声音很是突兀地就这么出现在乾清宫里,若是被别人看见…… 吃惊是顾不上了,脑袋怕是得没。 “按照这上面的名单,挨个调查。”朱棣将那封条陈甩到了那人面前。 “是!” 捡起条陈,那人迅速退出了乾清宫,腰际暗色的刀鞘让人看了就不禁心生寒意,身上那特殊的似龙纹饰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这可不是龙纹。 飞鱼类蟒,是作蟒形。 第12章:棋盘上的小厮杀 “都查清楚了?” 还是那座略显简陋的竹屋,朱瞻壑看着自己的护卫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开口问道。 这不是朱凌,而是他另外一个护卫。 “都查清楚了,所有的结果都在这里。”朱平低着头,将自己这几日调查来的结果呈递到朱瞻壑的面前。 “嗯,你先去休息吧。”朱瞻壑点了点头,接过了朱平手中的东西,但却并没有看。 之前他是很需要这份东西,但现在已经不是那么着急了。 鲁宏的死真就是朱瞻壑的恣意妄为? 周新这么觉得,鲁秀得这么觉得,杭州一带收到这个消息的大小官员都是这么觉得。 这正是朱瞻壑想要达成的效果。 同样的,也就是说这是朱瞻壑有目的而为之,而不是一时兴起。 这么说也不太对,因为鲁宏一事的确是他一时兴起,只不过正好和他的一个想法不谋而合了。 那就是震慑。 朱平送来的这份资料是扬州府、嘉兴府和松江府三地大小官员黑料,朱瞻壑当初是想要凭着这个震慑这些地方官的,防止他们给自己捅娄子。 要知道,现在的江南可不是汉唐时期的江南了。 汉唐时期的江南是还未开发的蛮荒之地,而现在的江南虽然还称不上是完全体的鱼米之乡,但也相差不远了,是大明重要的粮仓之一。 今年这座大粮仓先是被倭寇劫掠,后又被征兵,能够运作的空间是非常大的,而朱瞻壑一早就在预防着这一点。 不过官员却并非是他预防的主要目标,但却是这里面最重要的关节。 关节断了,那自然就活动不起来了,朱瞻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要问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贪官污吏更需要防的?或者应该说在危害性上能够和贪官污吏平起平坐的? 可能有很多,但最为熟知的一点怕是只有一个群体:商人。 在封建时代,能够被历史所铭记的商人并不多,因为商人在封建时代的社会地位是相当低的,这就导致他们基本上不会被载入史册。 能够载入史册的官员一般只有三种:危害性达到一定程度的奸商、胸怀大义为国为民的义商,以及…… 私通外敌的汉奸! 而朱瞻壑真正要防着的就是最后一种人,官员就是这些披着商人外皮的汉奸的保护伞,也是合作伙伴。 朱瞻壑原本是想着利用手中的这些黑料掐住这些人的脖子,但鲁宏的出现让他改变了想法。 相对于用黑料,有时候可能鲜血更能让这些人害怕。 与此同时,应天府,皇宫,乾清宫。 你可以说明朝中后期的锦衣卫不行,但在永乐年间的锦衣卫能力还是相当出色的,是统治者手中相当锋利的一把刀。 三天都没到,朱瞻壑的全盘计划就被锦衣卫查了个底儿掉,这里面虽然也有朱瞻壑不曾想过隐瞒的原因,但终究结底还是锦衣卫的能力出众。 “这是你们调查出来的?”朱棣翻看着锦衣卫呈上来的条陈,满是惊讶地问着下面跪着的纪纲。 纪纲,锦衣卫第三代指挥使。 “回陛下,按照锦衣卫调查的结果来看是这样的。” 现在才永乐七年,纪纲还没有后来那么的嚣张跋扈,在朱棣面前的他只能战战兢兢地如实汇报,半分都不敢作假。 “好小子……”听到纪纲给了肯定的回答,朱棣忍不住赞叹出声。 说实话,他最开始的时候只不过是想着利用一把这个孙子,想要借此挽回一下他的颜面,也挽回一下朱氏皇族的颜面。 但现在看来,他这个孙子远比他想象的要出色,考虑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周全。 锦衣卫为什么会去调查朱瞻壑这个汉王世子?作为直接听命于皇帝的锦衣卫来说,朱棣的命令是毫无疑问的,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朱棣不放心。 一个九岁的孩子,虽然受到了皇室良好的教育,但再怎么说也就只有九岁,最重要的那些东西他都还没有开始接触。 比如平衡之道,比如人心的交锋。 但他没想到的是,有很多地方他明明都做好了最后站出来收拾残局的准备,但朱瞻壑却都一一考虑到了。 比如说,在这个光景下那些肯定会忍不住的贪官。 比如说,和贪官沆瀣一气的奸商。 再比如说,那些商人们私通的倭寇。 良久之后,朱棣发出了一声感慨:“该收拾的就收拾了吧,再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了。” “微臣明白!”纪纲心中一凛,低头接下了朱棣的命令。 要知道,朱棣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代表着很多人将会为此而付出生命,而首当其冲的就是私通倭寇的东南海商。 没错,要说到明朝的汉奸,那必然逃不过两个商人团体。 其一是赫赫有名的晋商,满清入关虽然不是他们一力促成的,但在这里面他们最少占了一半的“功劳”。 其二就是朱棣给纪纲说的那些人,这个商人团体名为东南海商。 终明一朝都备受倭寇之乱骚扰,这里面有明朝受制于草原、安南和关西七卫无暇收拾他们的缘故,但更离不开的是东南海商给倭寇们报信。 倭寇来一次,沿海的百姓们就会遭受重创,商人们囤积的粮食就能够卖出高价,以此获利。 在朱棣原本的预计中,朱瞻壑这个九岁的孩子不过是一时冲动,心智不成熟的孩子在布局上肯定是漏洞百出的,到时候他就可以下令收网了。 届时,不管是与倭寇勾结的东南海商还是与东南海商狼狈为奸的贪官都会被一网打尽。 但现在,因为朱瞻壑考虑的很是完善,反倒是让朱棣的计划落了空。 在这样的情况下必定会有很多的漏网之鱼,但朱棣却并不生气,也不失望,反而是满心欢喜。 因为在他看来,一个出色的人才要远远比收割几个贪官污吏奸商豪商要更重要。 只不过,这时候的朱瞻壑还不知道因为他的周密计划导致老爷子的计划破了产。 现在的朱瞻壑,很烦,烦躁到了极致。 这些让他烦躁的原因一方面是他的身份带来的,另一方面是因为他那周密的计划带来的。 相较之下,后者所占的比重要更大一些。 第13章:计划之外的异变 在杭州知府鲁秀得一家伏法之后,原本无人问津的汉王世子朱瞻壑的生活不再平静了。 本来他来浙江一带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了,最起码浙江一带的官员都是门儿清的。 在官场上打滚,你可以有各种不足,但唯独两个地方不能成为你的短板。 第一是嗅觉,第二就是见风使舵的能力。 所谓嗅觉,包括了政治嗅觉,也就是看准风向的能力,同时也包括了对消息的掌控度。 就好比说朱瞻壑,再怎么说也是皇室成员,虽然是不受文官待见的汉王世子,但他离京来到浙江一带的消息早就随着他一起来到了这里。 甚至,消息到达这里的速度比他到来的速度还快。 之所以没人来拜访是因为他的身份,他是汉王世子,但也只是汉王世子,若是换成皇太子朱高炽,或者是极受皇帝重视的皇孙朱瞻基,那怕是门槛都会被踩平了。 但现在他们却来了,因为他们收到了这里的消息,知道了鲁秀得一家的下场,也知道了鲁宏的惨状。 前前后后连三天都不到,从消息的传递到在路上所用的时间,这个速度不可谓不快了,由此可见这些官员们当真算得上是另一层意义上的手眼通天了。 只不过,朱瞻壑并不喜欢跟这些人打交道。 见风使舵能力如此之好的人不说都是贪官,但最少也得有大半是,所以朱瞻壑并不想跟这些人打交道。 说起来也是贱,周新那种两袖清风的好官往往都对朱瞻壑不假辞色,完全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卑躬屈膝,但朱瞻壑还就想多跟这些人交流。 眼前的这些人事事都会顺着朱瞻壑来,但他反倒是不稀罕跟这些人打交道。 一时之间朱瞻壑突然有种错觉,他感觉这像极了他前世小的时候。 低年级的都喜欢跟高年级的玩儿,而对比自己低年级的都是爱答不理的。 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了脑海,朱瞻壑转头看向了外面那被朱凌和朱平拦住的人影。 不行,这西湖不能呆了,不然的话自己以后肯定会不得安宁。 再说了,自己带来的那六只青花犬这两天越来越烦躁了,本来青花犬在性格上就跟藏獒的认主比较相似,最近又因为这些人频繁的来拜访导致愈加暴躁了。 他带这些青花犬来可不是为了防止骚扰的,而是有其他的用。 “朱凌!” “小人在!” 听到朱瞻壑的召唤,朱凌赶忙从外面的人群中脱身。 “安排一下,动身前往松江府。” “是!” …… 随着朱瞻壑这道命令的下达,竹屋外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人影也少了很多。 舔是一门功夫,舔得好了,青云直上不是梦,但若是舔得不好,那不仅不会得到你想要的效果,甚至还会南辕北辙。 朱瞻壑的这道命令一下,谁都知道他不愿意见这些官员了,也就是说再舔就会起到反效果了。 只不过,朱瞻壑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一场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本来这场风暴不该发生的,但此时有些人就想是那被海豚海鸟共同围捕的沙丁鱼群,只能是被迫聚集到一起形成一股海洋风暴,以此期望能够吓退敌人。 可他们忘了,沙丁鱼群本就是这些捕食者的食物,就算是他们汇聚起来大过敌人几倍几十倍,但却并不是一个整体。 台州府,黄礁山。 这黄礁山虽然名字里带个山字,但其实并不是山,甚至连内陆都不算。 真要说起来,黄礁山中的礁字更能体现出它的特点。 这是一座岛。 此时此刻,这座岛上汇聚了很多本不该来到这里的人,让这里显得异常的热闹。 只不过这份热闹不是谁都能参与进去的,甚至不是谁都能看到的,不过总是有例外的。 有些本不该属于这里的人,不仅能看到,还能参与进去。 风暴逐渐成型,反制风暴的措施也逐渐成型。 九月初三,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在经历了为其一旬的降雨之后,天气终于是放晴了。 十天的降雨,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对粮食的抢收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单单是因为这个原因损失率就超过了三分之一。 好在降雨只是在松江府一带,扬州府和嘉兴府的影响都不大。 不过抢收工作虽然还没有完成,但朱瞻壑已经动身离开了松江府,因为他有件事要去办。 派人去不行,不是他信不过,也不是能力不行,而是因为他今天要去见证一件事情,一件伟大的事情。 今天,在苏州府的太仓刘家港,市舶司总管郑和将再次率领宝船队出发,第三次下西洋。 朱瞻壑很重视今天,不仅是因为这是一场历史性的事件,也因为他即将成为一个参与者。 其实相较于下西洋这件事的意义来说,在太仓刘家港完全体现不出来,因为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算是把形势都走完了,就剩最后一哆嗦了。 每次远洋,老爷子都会在应天府的码头给郑和壮行,一直以来从未变过,所以这里虽然是实际上的出发点,但却并没有那么的重要。 “见过世子殿下。” 见到朱瞻壑,郑和立刻上来行礼。 “免礼。”朱瞻壑虽然年纪小,但礼仪什么的都是无可挑剔的,毕竟是接受过正经教育的。 “柳升。” 朱瞻壑伸手招了招,将一旁的柳升给叫了过来。 “郑指挥使,先前皇爷爷调用的十艘宝船全都在此了,你接收一下。” 郑和此次远洋,计划是要动用船只共计四十八艘,其中宝船二十二艘,而市舶司的宝船一共才三十六艘。 按理来说,朱棣调给朱瞻壑的这十艘并不需要回来,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殿下客气了,微臣当不得!”朱瞻壑的态度超乎了郑和的想象,使得他赶忙欠身。 “当得。”朱瞻壑微微摇头。 “郑指挥使,尔等远洋,代表的是我皇明的脸面,万不可自堕身份。” “更何况,你早年随侍爷爷左右不说,更是为爷爷牵过战马上过战场,而后又先后两次下西洋,如今已经是第三次了,有何当不得?” 朱瞻壑的表情严肃,完全不似一个九岁孩子的模样。 但实际上,别说朱瞻壑这个汉王世子了,就算是他爹……不,就算是皇太子朱高炽也从不在郑和面前摆架子! 然而,就在郑和面带激动地想要回话时,两道急匆匆的人影却打断了他。 “殿下!殿下!” 刘平带着另外一人急匆匆地跑到朱瞻壑面前,俯身在朱瞻壑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哦?”朱瞻壑的眼珠子瞬间瞪圆,语气也变得玩味了起来。 “好狗胆!” 第14章:这将会是一场屠杀 朱棣给朱瞻壑的任务其实是有规律的。 朱瞻壑第一次来的时候是直接去的嘉兴府,因为嘉兴府是上次倭寇扰边的登陆地。 后来朱棣给朱瞻壑划分的地方是沿海一线的,从长江入海口北侧的扬州府但南侧的松江府和嘉兴府。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一叶障目。 朱棣犯了这个错误,朱瞻壑也是一样。 在洪武年间,倭寇主要滋扰山东一带,因为这里距离更近。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倭寇量目标瞄准了更加富庶的江南地区。 但有一点,他们至今都没有超过长江入海口这周围。 但是这次,谁都没想到倭寇竟然会从台州府登陆。 “朱凌!”朱瞻壑的脸上瞬间寒霜密布,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不禁退而远之的气息。 “你带安远侯去确认名单!立刻动手!” “是!”朱凌心中一紧,但还是领命而去。 这下子,朝廷怕是要大地震了,但朱凌只能是照办。 柳升不明所以,但他从朱棣那里接到的命令就是听从汉王世子的安排,因此他也没说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中,唯独就只有郑和看出了些许端倪。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位世子殿下都准备了什么,但他对这位世子殿下的样子很是熟悉。 曾几何时,他在当今汉王的身上看到过,然而…… 上一次看到的时候却是一场悲剧的上演…… 台州府,黄礁山。 这里成了倭寇的临时驻扎点,也是他们推进的桥头堡、后退的唯一咽喉。 “你真的确定,朝廷的备倭军全都归岸,并且无暇顾及我们吗?” 黄礁山上,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远眺着海峡对岸的土地,目送着还上那三十余艘船只的离开。 “放心吧,若是不敢确定我也不敢来这里。” 一个中年男子走到那个矮小的男人身边,脸上是满满的自信。 只是奇怪,那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说话很不流利,但后来的这个却全然没有这种感觉。 “今天是朝廷的远洋宝船队出发的日子,此前永乐皇帝刚刚于应天府给那市舶司的大太监郑和送行,现在已经在刘家港了。” “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这次巡海的备倭军驾驶的不都是宝船?” “现在郑和要出发,就算用不到所有的宝船,那些巡海的宝船也是要驶回刘家港的。” “不过因为汉王世子在刘家港,他有调动备倭军先例,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留给你们的时间就只有三天。” “三天?”矮个子男人皱起了眉头,显然不是很满意。 以前他们总是在扬州府、松江府和嘉兴府登陆不是没有缘由的,因为方便。 在明土作战,对于他们来说海战是优于陆战的,但眼下的台州府就只有海岸线,没有足以行驶大船的江河。 换句话说,他们就只能在海岸线打秋风,收益会少很多。 “算了,聊胜于无吧。”很快的,矮个子男人就释然了。 “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高个子男人缓缓开口,说出的话却是让矮个子男人心下一紧。 “此次的收益我们要三成,不然的话以后我们就不要合作了。” “纳尼!?”矮个子男人顿时大惊。 “这和以前不一样!我们不都说好了吗!?你们提供消息,我们负责行动,行动所得归我们,你们通过别的赚钱!” “你不守信用!” “别急。”高个子男人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也说了,这跟以前不一样。” “以前你们抢,我们负责卖,除此之外还跟朝廷合作,自然也就不在意多给合作伙伴一点好处了。” “但是这次事情有变。” “那个汉王世子?”矮个子男人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了嘲讽的笑容。 “一个九岁的男孩子就把你们吓破胆了?” “你懂什么!?”高个子男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以为九岁的孩子能调动十艘宝船!?你以为九岁的孩子能调动数量如此之多的备倭军!?” “另外,安远侯柳升可是一向都和太子交好的,这次为什么跟在汉王世子的屁股后面!?” …… 气氛短暂的停滞了,甚至有些让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矮个子男人才气急败坏地喊到:“你早就知道这些!?那为什么还联系我们过来!?” “哼!”高个子男人微微一笑,那由嗓子里发出的冷哼声却充斥着满满的不屑。 “你们懂什么!?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听过没有!?” “富贵险中求!?”矮个子男人被气得竟然笑了起来。 “富贵是没错,但是对于你们来说这险从何而来!?” “险吗……” 两个人的话题被打断,两人脸上同时浮现出了惊恐的神色。 远处,一支庞大的船队劈波斩浪,浩浩荡荡的朝着这里而来。 “怎么会……”高个子男人浑身瘫软,跌坐在地,口中喃喃着一遍又一遍的不相信。 但很快,男人反应了过来,可他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却不是逃跑。 黄礁山虽然叫山,但实则是一座岛,此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他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着一旁自己的护卫怒吼出声。 “杀了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矮个子男人最先反应了过来,掉头想要逃走。 然而,他的举动却给了护卫们提醒。 “哈哈哈……”看着矮个子男人的鲜血浸染了沙滩,男人狂笑出声。 然而,他的笑声却愈渐微弱,继而缓缓的瘫倒在沙滩上。 男人的身下,一抹猩红的颜色缓缓扩散,只留下双方的护卫呆立在原地,脸上皆是不知所措的表情。 没有人想到,原本是两个合作者的洽谈最终却变成了窝里反。 更没有人想到,来到这里的带头人都死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护卫。 …… 当随着宝船队的靠岸而登岛的朱瞻壑看到眼前一幕时,不由得失神了片刻。 双方的带头人都死了,看似是一件好事,但这却只是对这双方而言。 对于朱瞻壑,这却是最坏最坏的消息。 第15章:猩红色的大幕拉开 第15章:猩红色的大幕拉开 “有没有人会说汉话!?” 带着不甘踢了踢脚下的尸体后,朱瞻壑转过身,满脸怒气。 原本他已经定好了这次的剧本,最起码也应该在不久的未来才会发生变故。 现在好了,两个演员没了,完美的剧本全毁了不说,还成了个笑话! 这怎么能让他不气? “没有人会说汉话吗?”眼见着无人应声,朱瞻壑的双眼眯了起来。 现在任谁都知道,这个九岁的孩子很危险。 “我……我会……” 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哦?”朱瞻壑嘴角一翘,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然而,就在下一秒,这个九岁的孩子却说出了让人如坠冰窟的冷酷之言。 “第一次喊的时候你不出来,现在怎么出来了?是不是觉得我好糊弄!?”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朱瞻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转为冷酷。 “朱凌!” “是!” 锵~ 长刀出鞘,刀身在太阳的映照下反射着凛冽的寒光。 下一秒,寒光一闪,一条人命就这么悄然而逝。 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现在,还有没有人想说话的?”朱瞻壑掏出手帕,擦了擦被溅到身上的血迹,语气冷淡。 场面再次恢复了方才的寂静,所有人都不敢随便乱动,因为他们现在已经糊涂了。 他们根本不知道朱瞻壑是想让他们说,还是不想让他们说。 “看来,是每人想说话了。”朱瞻壑叹了口气,带着些许的失望地摇了摇头。 “朱凌!” “是!” 锵~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跪在地上的所有人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我说!我说!” 终于,还是有人顶不住压力了,连滚带爬地向前匍匐好远,几乎已经到了朱瞻壑的脚下。 叮~ 利刃直插入土,顶到坚硬之物发出的声响让那人停下了动作,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哦?”朱瞻壑饶有兴趣地蹲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方才我都杀了一个了,你还是要出来,看来你是真的有话要说。” “那你说吧,希望能让我满意。” 朱瞻壑此言一出,地上跪着的人眼中都泛起了光芒,眼神中带着一种名为渴望的情绪。 此时此刻,他们恨不得刚才爬出来的那个人是他们。 然而,机会只有一次。 “好!好……”鼓足了勇气的人终于是得到了回报,他赶紧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干二净,不敢有丝毫隐瞒。 “嗯,不错,不错……”朱瞻壑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让那人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接下来朱瞻壑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的心再次吊到了嗓子眼儿。 “可是,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啊……”朱瞻壑平静地从旁边的朱平腰际抽出了马刀,那个平静的样子让所有人都为之颤抖。 “有没有人要反驳他的话的?” 所有人再次咽了口唾沫,因为他们现在根本搞不清楚朱瞻壑到底想让他们说什么,更不知道他们要怎样做才能苟活下来。 但是,那人说的就已经是他们这些护卫所知道的所有事情了,而且没有半分的错误,他们该怎么做? 站出来反驳,然后胡诌一气吗? 不可能,他们很清楚谎言是瞒不了多久的,日后若是被拆穿那下场肯定会更惨。 说实话可能会死,但若是说谎,结果肯定是连死都不如! 朱瞻壑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吓住了他们,他们毫不怀疑朱瞻壑有办法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人反对吗?”朱瞻壑很是失望地将马刀插回了朱平的刀鞘之内,似乎很是失望。 但他的举动却让地上跪着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朱凌,让人带走吧。”朱瞻壑摆了摆手,脸上充斥着的全都是不满意。 似乎,没有找到借口杀人让他很是失望。 眼见着逃过一劫,地上跪着的人无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甚至还不停地叩头谢恩。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却不是赦免,而是更加惨烈的地狱。 锦衣卫的昭狱,在这个时代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甚至能够做到止小儿夜啼的效果的。 “郑指挥使。”见所有人都被带走了,朱瞻壑转过头看来看向了一直陪着他到此的郑和。 “事情已经办完,剩下的事情用不到宝船了,就不麻烦郑指挥使了。” “郑指挥使背负远洋重任,耽搁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属不妥,眼下风平浪静,郑指挥使还是早些出发的好。” “希望在郑指挥使归来之时,本世子还能在应天府为郑指挥使接风。” “世子殿下言重了。”郑和深深地看了朱瞻壑一眼,眼神中充斥着满满的忌惮。 他是朱棣的人,不是汉王派的,也不是太子党的,但若是非要让他选一个,那他肯定会选择太子。 但现在,朱瞻壑的表现让他产生了些许的动摇。 只不过,这种动摇很快就消失了。 目送着郑和远去,看着随着郑和登船的士兵,朱瞻壑的眼中浮现出了欣慰的笑意。 他已经成功了,他顺利的将自己两年来培养的人送进了宝船队中,虽然只有不过百余人,但这已经足够了。 这百余人,足可以改变世界的格局。 “走吧。”看着宝船离开,朱瞻壑也低下了头,踢了踢面前的尸体。 “把这个人的脑袋割下来处理一下,带走。” 东南海商钱家二子的首级,以后可是会有大用的,留在这里就是浪费了。 一阵海风轻轻拂过,将丝丝血腥的气息带离了这黄礁山,似乎是想要告诉别人在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然而,微风无言,无人可解其意。 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的人一部分即将远离大明,一年,甚至是两年之后才会返回,另一部分则是当今永乐大帝调派给朱瞻壑的人。 他们都是三千营的人,出身自兀良哈三卫,这沿海一带发生的事情与他们无关。 登上船,朱瞻壑抬头望天,看着远方阴沉的天空,口中喃喃自语。 “黑云压城,大幕拉开……” “希望,我能托得住吧……” 第16章:残忍吗? 在后世,总有人嘲讽说倭国的战国时代就是村子之间的互殴,百八十个人都算得上是大军了。 这话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在里面,因为永乐年间的倭国再怎么说也是一千多万人口的,虽然分成很多歌诸侯国,这个基数是在那摆着的。 除去不能作为战力的老弱病残,倭国的战国时期打架的规模基本上是几千人上下,几万人的也有不过很少很多,基本上都是几千对几千,甚至还有一千多对一千多的那种。 很少,但是不至于像后世那么夸张。 而现在的倭国还处在室町幕府时期,距离战国时期还远,在幕府统治下的军队还是有一定数量的。 同样的,倭寇也有一定的数量。 看着面前被明军强押在地的倭寇,朱瞻壑明明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但眼中却涌动着浓烈的杀意。 从大明洪武年间到永乐年间,倭寇对大明的骚扰从未停止过,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也因此而不得不定下了“片板不可下海”的组训。 而现在,朱瞻壑看着面前的这些“倭寇”,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们! 若是真跟倭国说的那样也就罢了,但现如今作为大明从属国的倭国,在倭寇问题上从来都说那是民间自发组织的流寇,所以他们也没有办法解决。 但现在,眼前这些战败的倭寇哪有一丝一毫流寇的样子? 哪怕朱瞻壑是个九岁的孩子,哪怕他从未去过倭国,哪怕他从未上过战场,但他也能认得出来这群人是武士。 在幕府的统治之下,武士算不上是贵族阶层,但也绝对不是平民百姓,他们最起码也是权贵阶层,因为幕府代表的就是武士阶层的利益。 就这样?你踏马跟我说倭寇都是流寇!?你踏马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世子殿下,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在竭力控制内心杀意的朱瞻壑被一个人给惊扰了,而惊醒之后朱瞻壑的第一反应就是惊诧。 若是朱凌朱平问他这话那不奇怪,因为他们是自己的贴身护卫,凡事都得自己做决定,但眼前这个人是谁?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是的没错,锦衣卫也参与到了这次围剿倭寇的行动中,直到看到锦衣卫那代表性的飞鱼服时,朱瞻壑才知道自己一直都在老爷子的监视之下。 这并不意外,他意外的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监视到了这种程度。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以为这次的事情跟自己没有关系了,因为锦衣卫,而且还是锦衣卫指挥使亲自过来,那就代表着这件事已经被老爷子给放在心上了。 但现在,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纪纲竟然问自己这些人该怎么处理?而且还不是做做样子,是真的一副听从吩咐的样子。 “让我决定?”有些不太敢确定,朱瞻壑抱着求证的想法再问了一遍。 “是的。”纪纲低着头,完全没有往日的傲气,有的全都是尊敬。 “陛下说了,围剿行动成功之后一切都由世子殿下定夺。” “哦?这样啊……”朱瞻壑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他这满脸的笑容在旁人看起来有些…… 恐怖。 “把他们连着捆起来,挑断手筋脚筋,扔进海里!” …… 朱瞻壑命令下了,但却没有人动,甚至没有人说话。 对于令行禁止的军队来说,这是不可饶恕的错误;对于直隶皇帝的锦衣卫来说,这更是不可能出现的错误。 然而,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因为这个命令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和小说电视剧里的情节不太一样,手筋脚筋被挑断其实并不影响走路,只是不能进行重体力劳动和剧烈运动了,但走路还是能的。 可朱瞻壑说要把他们丢进海里。 若是一个已经习惯了手脚筋尽断生活的人倒也就罢了,但现场挑断扔进海里,那这些人的下场就只有一个了。 纪纲虽然受到朱棣的嘱咐,让他一切都听从朱瞻壑的安排,但面对这样的命令他还是犹豫了。 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然而,朱瞻壑却并没有给他们说出疑问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 “听命行事!”纪纲直起身子,转过头给锦衣卫们下达了一个冷冰冰的命令。 …… 新河所,朱瞻壑回来之后就坐在桌旁喝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世子殿下。” 犹豫再三,纪纲还是走了进来。 “此时牵涉太大,小人要向陛下汇报,还望世子殿下见谅。” 朱瞻壑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他并不在意这个。 再者说来,就算是他不愿意又如何?他是汉王世子,有且只有贴身护卫,其他的一概没有。 自己的父亲在朝堂上得到的支持不够多,在老爷子心里的分量也远不及自己的大伯,朱瞻壑并没有奢望能够让锦衣卫指挥使听从自己的命令。 更何况,打从下达那个命令的时候起,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老爷子要是不在意,甚至能够帮他把文官和言官们的弹劾都给挡回去那就一切安好,他还是原来的那个汉王世子,仍旧会享受着皇室的待遇。 若是老爷子在意,或者就连老爷子都挡不住那些文官和言官们的弹劾,那自己大不了被安排去云南,就算是被夺了世子的身份废为庶人也无妨。 自家老子在老爷子心中还是有些许分量的,不然的话不会拖这么长时间不就藩还没被老爷子赶走。 换句话说,不管结果如何,对于朱瞻壑来说只是表面上的名分变了,他实际上受到的待遇不会变。 说不好,他还可能会讨得老爷子的好感呢。 “唉。”想到这里的朱瞻壑轻叹一声,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这有时候啊,人可能还真不如狗呢,狗还知道亲近对它好的人,但是人呢……” 朱凌朱平静静地跟在朱瞻壑的身后,一言不发。 小富贵则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从他那抖动的身体也能看出来他此时此刻的心境。 第17章:该死的,一个都跑不了 处置完那些倭寇之后,朱瞻壑只在新河卫呆了两天,然后就动身回了松江府。 两天的时间,有长江这条交通要道在,老爷子不仅早就应该收到消息了,要是想处理他的话也早就应该把命令发过来了。 但等了两天都没等到应天来的消息,朱瞻壑知道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或许这并不代表他就安全了,但最起码在他回到应天之前是安全的。 至于什么时候返回应天?那得等老爷子交给他的任务完成之后再说。 但在那之前,他还得做一些别的事情。 宝山所。 这里处在长江和大海的交界处,可以说是长江入海口的终点,也是一个比较繁忙的地方。 繁忙并不是繁荣,这里的商业比较发达,因为在大明开启远洋大业之后,这个最靠近太仓刘家港的地方就成了私人能够触及的最方便的地方了。 “就这六家?”朱瞻壑坐在主位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然而,就是这么个九岁的孩子,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视他。 因为,下面那被五花大绑的六个人的生死就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回殿下,时间仓促,小人也只能找到这些。”纪纲低着头,语气中满是恭敬,甚至还有些…… 颤抖? “作为锦衣卫,这个回答不应该是你这个指挥使给出来的,也不是我想要知道的。” 朱瞻壑晃动的腿缓缓停止,随之而来的是那冰冷的声音。 “我还可以给你两天时间,若是时间到了还达不到我的目标,我会将一切如实禀告皇爷爷,并且让他重新调派一个人过来。” “是……”纪纲的语气没有了往日的坚决,有的就只是退缩。 “世子殿下,那这些人……” “还用我说!?”语气才刚刚回归平淡的朱瞻壑立刻甩了纪纲一记眼刀,语气也再次变得冰冷了起来。 “你是锦衣卫指挥使,掌管拿人、审讯和判决,这种事情还要问我!?” “小人明白!”纪纲冷不防地抖了一下。 以前他不是没见过这位汉王世子,但他从未在这个孩子的身上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压迫力。 别说是汉王世子了,就连时常被陛下带在身边的皇长孙都没有这种压迫力。 六个衣着相当华丽的人就这么被宣判了命运,他们奋力地哀嚎着,求饶着,然而能够决定他们命运的朱瞻壑却无动于衷。 不是他冷血才这么决定了这六个人的生死,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有满腔热血才会这么决定。 因为这六个人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无法让人原谅。 朱瞻壑早就知道东南海商和倭寇勾结到一起了,不过他最开始只是认为商人和倭寇勾结是通过贩卖粮食的方式盈利。 也就是倭寇来劫掠百姓,然后商人趁虚而入,抬高粮价,趁机放贷,牟取暴利。 没错,就是放贷,不过不是钱,而是粮食。 然而在了解过他才知道,他还是太过于善良了,因为这些商人做得可比他想象的要绝的多! 首先,勾结倭寇劫掠然后抬高粮价是真的,这也算是一条谋取利益的手段,重利的商人自然不会放过,但除此之外商人们还有一条路。 要知道,商人勾结的可不只是倭寇,还有官员。 在被倭寇劫掠之后,其实鲜少有普通百姓家里还有余粮的,但地理的粮食还不到时候收获。 朝廷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饿死吗?显然是不能的,既然不能,那就只能开仓赈灾。 而这些商人竟然敢把心思打到这些赈灾粮的身上!!! 以次充好都是好的,因为这在商人这个群体中都算是良心的,他们最常做的是在粮食里面掺沙子!更有胆子大的连沙子都不给掺,就直接将粮食给运走! 这才是最让朱瞻壑忍受不了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朱瞻壑开口斥责纪纲的原因。 锦衣卫的职责本身就是检查百官,而他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在朱瞻壑已经给出了部分名单的情况下竟然连一个官员都没抓? 朱凌和朱平静静地伫立在朱瞻壑的身边,一言不发,宝山所也暂时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皇宫里已经吵开锅了。 此时并不是早朝时间,按理来说不应该在这用于朝会的奉天门,更不应该吵成这个样子。 但实际上封建时代的朝会并不是只有早朝,比如洪武年间,明太祖朱元璋每天的早中晚都是要上朝的,他的儿子朱棣在继位初期也延续了他父亲的习惯。 但是,高强度的劳动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的,朱棣很快就放弃了每日三朝的规矩,转变成一日两朝甚至是一朝。 此时,正是午朝的时候。 看着下面慷慨激昂的陈谔,朱棣表示很头疼。 大明的言官本来就可以说是肆无忌惮,而陈谔更是言官之中出了名的不要命。 别说什么权贵了,不管是文渊阁大学士还是国公武将,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皇室宗亲,甚至是皇帝他都敢上书弹劾。 杀又不能杀,管又管不了,朱棣头疼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陛下,微臣赞同陈谔的意见!” 好不容易等到陈谔说完了,朱棣还没来得及开口,文渊阁大学士黄淮就站了出来。 黄淮虽然不是内阁首辅,但在文渊阁中也算是顶尖的了,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是太子府所属文官,是个坚定地太子党。 眼下汉王世子滥杀无度,是个打击汉王的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也就是朱瞻壑不在这里,要是他在这里的话指定会嘲笑这黄淮两句,因为他虽然一把年纪了,但在政治这方面还真算不上是出色。 还是那句话,你看人家杨荣! “好了!”朱棣也是被吵到不耐烦了,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怒声喝道。 “现在扬州、松江和嘉兴三府的粮食还没有采收完毕,倭寇才刚刚授首,事情都得分个轻重缓急,一切都等到汉王世子回来再说!” 说罢,朱棣直接起身,离开了奉天门,将一众官员和太子都给丢在了这里。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第18章:他怎么敢!? 朝中发生的事情朱瞻壑知道。 不是说他手眼通天,身在外地都能对朝中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 恰恰相反,他可以说是半点儿眼线都没有,别说是朝中了,就连应天皇城里他都没有布置过人。 他之所以得到了朝中所发生的的那些事情,是因为他的父亲朱高煦派人来给他送来的消息。 不管是心疼儿子也好,是害怕因为这事儿影响到自己的争储大计也罢,总归朱高煦是把消息传了过来了,能够让朱瞻壑有所准备。 不过,这个准备只不过是心理准备罢了,因为朱瞻壑就没打算做什么具体的准备。 因为他半点后手都没留。 他最初的目的就是远离这个权利的中心,因为他知道皇太子的位置不是那么容易觊觎的,况且在明朝做王爷是一件很舒坦的事情。 除了军政方面的权利拿不住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缺,可以说只要你不为祸乡里而且还闹得很大,那做个天天吃喝玩乐夜夜笙歌的王爷是完全无压力的。 既然后路无忧,那他还担心个屁!? 事实上,其实连朱瞻壑都没有想到,这件事可以说是朱棣这个永乐大帝疏忽了。 一直以来,朱瞻壑都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但他表现得却不是很像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睿智,但却任性。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但是在处理倭寇扰边这个问题上,前期的朱瞻壑可以说是发挥出彩,设了个套直接将倭寇、商人和官员这个团体给兜了进去。 不能说全部,但最起码可以说兜住了以东南海商为中心、官员包裹再加上倭寇骚扰的小团体的双脚。 但在最后处理倭寇的方式上,朱瞻壑显得很孩子气,就像是一个十三四的,满腔热血的孩子。 这就让朱棣对他产生了误解,一种这个孩子心智远超同龄人,但不是很离谱的误解。 然而实际上,朱瞻壑想得比他要多得多。 九月二十六。 今天的宜忌是什么,但朱瞻壑很清楚,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带不走面前的这二十二个人。 阎王爷来了都不行,他朱瞻壑说的! “世子殿下……” 站在朱瞻壑身边的纪纲张口欲言,但却又有些张口结舌的感觉。 “嗯?到时间了?”朱瞻壑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直接伸手示意。 “朱凌,动手。” …… 纪纲满脸的惊恐。 他叫醒朱瞻壑是因为他觉得这件事不太妥,但没想到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这二十二个人里有十六个是商人,六个官员,纪纲的想法是先将事情给汇报道应天府去,教给皇帝,最起码也得是刑部和吏部来处理。 这是最基础的流程,纪纲也是打算这么做的,但朱瞻壑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今天早上才抓到的人,中午就要砍头,而且还是连坐! 纪纲现在很想大喊一声,这特么不合规矩啊! 但是他没办法,事情要汇报到应天府时没错的,但他这次出来还背负了一个命令,那就是这里的事情全权由汉王世子处理。 命令和规矩相悖,听从皇帝的口谕,这好像有点儿不太对,但又好像没什么毛病…… 不过就在他恍惚的这段时间,二十二刻人头已经落地,从二十二个人胸腔里涌出来的鲜血迅速浸染了地面,让围观的百姓们噤若寒蝉。 虽然这是在为他们伸张正义,但一个九岁的孩子,举手投足之间就决定了二十二个人……不!不止二十二个! 在城外,三百多人都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他们都是面前这些商人或者官员的家眷。 举手投足之间,云淡风轻地决定了三百人的性命,这着实是让人有些不太敢说话。 不过朱瞻壑可没有心情管这些,他也从来都没管过这些,因为在他看来,在经过这件事之后他就极少会有机会出现在人前了。 况且,在这件事上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按大明律,官员贪墨白银六十两以上者,应剥皮实草! 以大明律来说,朱瞻壑觉得自己的处理仁慈多了,毕竟跟剥皮实草相比,一刀咔嚓的砍头就要痛快多了,最起码不用受那么多的罪。 “行了,收拾收拾回应天。”丢下一句话,朱瞻壑就直接离开了。 是的,之所以如此仓促的决定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朱瞻壑就要返回应天了。 此行他所做的事情可以说是惊天动地了,三千多倭寇被杀,而且还是被挑断手筋脚筋扔进海里淹死的,这件事就可以说是足够引起一场轰动了。 不过他要的可不是惊天动地,而是石破天惊。 这次这三百多人一死,可能不太够石破天惊的程度,但也相差不远了。 回想着自己回京之后被禁足的日子,朱瞻壑心里美滋滋的。 …… 应天府,皇宫。 “什么!?” 本来朱棣还一脸平静地听着锦衣卫的汇报,但在听到朱瞻壑直接杀了贪官和奸商二十二人、连坐了三百余人之后也是被惊到了。 猛地站起身,朱棣一把夺过了锦衣卫手中的密信。 虽然他知道锦衣卫不会瞒骗他,但他还是要亲眼看一眼,不然的话他不太相信这是个事实。 然而,密信上的白纸黑字却证实了这个朱棣极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砰! “这个臭小子!”朱棣被气的不轻,一脚踹翻了面前的书案。 “来人!” “小人在!在……”原本站在殿外的小鼻涕连滚带爬地进了大殿。 “派人去传太子和汉王!现在!立刻!马上!” “是……” 小鼻涕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到大殿门口就几步路的距离,但是他却险些跌倒了好几次。 密信被朱棣亲眼看过了,锦衣卫也就没有什么好汇报的了,看着朱棣急得满屋子转圈,锦衣卫很是识趣儿地轻声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在这里呆着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鬼知道在这种情绪之下的陛下会做出什么? 对于人家可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对于他来说那可能就是性命攸关的了。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哪怕是退到了大殿门口,锦衣卫还是能够听到殿内朱棣的自语声。 “这个臭小子!他怎么敢的!?” 第19章:朝堂激辩 很多人都知道八百里加急,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八百里加急不是随便能用的,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八百里加急其实是马上飞递的一个级别,而且还是最高级别,在它之下还有六百里和四百里加急。 一般来说,四百里加急传的都是一些相对重要的事情,比如说灾荒之类的,而在四百里上面的六百里,传递的则是一些比较紧急的事情。 比如说大范围或者是死伤很多的天灾、一定程度上的叛乱以及一些边关的变故。 至于八百里加急,要么是紧急军情,要么就得像是老爷子当年靖难这种事情了。 有“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典故在前,朱瞻壑不觉得自己是第一个不够等级但却用上了八百里加急的人,但在大明朝应该是第一个了。 现在想想,虽然不太好,但自己也算是出名了吧?说不定还会被记载到史书上呢? 被带着前往奉天门的朱瞻壑没有丝毫的慌张,甚至还有一种美滋滋的感觉。 以这种方式出名不是他想要的,但也算是出名了不是?黑红也算红啊! “启禀陛下,汉王世子殿下到了。” 奉天门,虽然名字是门,但这其实是一座宫殿,而且还是明朝皇帝在应天皇宫上朝的地方。 “带上来!” 朱棣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气,这其实不需要去感受,从他的话里就能感受得到。 他用的不是宣,而是带上来,一般来说这三个字都是在对犯人的时候才会用的。 “孙儿拜见皇爷爷。” 被带到大殿的朱瞻壑老老实实的跪地行礼。 他不是备受老爷子宠溺的皇长孙朱瞻基,而且就算是朱瞻基也不敢在这种场合没有规矩。 这种场合,不管谁来了都得老老实实的行礼。 “陛下,臣弹劾汉王世子目无法纪、私自定刑!除此之外私自处决倭寇千余名!手段极其残忍,印象极其恶劣!” “是以,陈建议,废黜其世子身份,废为庶人!” 最刺头的陈谔第一个站了出来,而且一上来就给了一对王炸! “臣附议!”作为东宫太子府首臣,黄淮也站了出来。 “臣等附议……” 除了黄淮之外,也有一些官员零零散散地站了出来,但却不是很多,而且隐隐还有一个共同点。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东宫太子府的属官,剩下的少数都是文官,没有任何一个武将站出来。 朱瞻壑闻言什么都没说,低着头跪在地上,一副等待审判的样子。 只不过,没人看到他的嘴角扯起了一抹弧度,满是嘲笑。 黄淮的确是有能力的,毕竟没有能力是不可能进入文渊阁的,而且他现在的地位还稳压三杨一头,但这个人能力出众是没错,察言观色的能力是真的差。 他一个接触不多的人都知道,在这种事情上言官冒头没啥,因为这是人家的职责,你们作为文渊阁大学士,支持没什么,但是你特么一个东宫属官也敢插手? 老爷子在对待太子和汉王的事情上有多犹豫谁不知道?你特么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蹦跶? “还有吗?”朱棣坐在龙椅上开口。 朱瞻壑眉头一挑,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他却感受到了老爷子那股怒气。 “父皇!”这个时候,太子朱高炽站了出来。 “父皇,瞻壑还小,又是亲眼看着那些倭寇是如何残害我大明百姓的,他就是一时之间气急了,不能这么罚他啊!” “再说了,瞻壑虽然是杀了那些倭寇,但儿臣觉得这合大明律,当赏!不可罚!” 太子仁慈,这件事情早就传遍了大明上下,之前也曾多次在汉王和赵王惹怒陛下的时候站出来,因此这个时候朱高炽站出来并不让人意外。 甚至是很合理,他要是不站出来才让人奇怪。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汉王这时候倒是一句话都没有。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陈谔再次跳了出来。 “常言道:善若不赏则善不久长,恶若不罚则恶必猖狂!” “处置倭寇,微臣没有意见,但凡觊觎我大明国土、百姓者都当斩!” “但汉王世子的做法不妥!殿下您知道那些倭寇是怎么死的吗?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扔进了大海!活生生的淹死了!” “皇爷爷,孙儿有话说!”听到这里,朱瞻壑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本来他是打算背锅背到底,毕竟他也是在被老爷子当刀使的时候耍了一把小性子,被罚是活该。 但这陈谔蹬鼻子上脸,他就忍不了了。 陈谔是言官,上谏是本分,但若他朱瞻壑杀的是平民百姓,那他一句话都没有,但他杀的都是什么人? 是残害大明百姓、掠夺钱粮甚至是人口的倭寇! “我问你!倭寇若是不杀,那要如何处理!?” 朱瞻壑没有等老爷子开口同意就开了口,不是他不懂规矩,也不是他忍不住了,而是故意的。 有时候,“刻意”的真情流露并不会让人反感。 “世子殿下,臣也认为倭寇当杀,但还是那句话,您的方法不妥。”面对朱瞻壑的诘问,陈谔不卑不亢。 作为永乐年间有名的言官,陈谔的确是出色,也做到了言官的本分,但在朱瞻壑看来这人却有些死板。 “世子殿下,佛家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 “殿下您有没有想过,您今日如此对待这些倭寇,日后别人会怎么看待我大明?”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对于陈谔的反问,朱瞻壑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我告诉你!不是所有的花都会结果!也不是所有的种子都会发芽!” “你让我仁慈!?但那些倭寇是如何对待我大明百姓的!?” “你让我别那么残忍!?那我大明十万将士又为何会葬身漠北!?” “你让我考虑大明的名声!?那你可知道,在倭国人的心中我大明是一番什么样的形象!?” “你不知道?没事儿!我告诉你!” “倭国年年对我大明朝贡是没错,但他们并不是真的认为自己是我大明的从属国,而是为了朝贡之后我大明给的赏赐来的,倭国每年甚至都会因为争抢进贡的名额而大打出手!” “人家如此看待我们,你竟然还让我仁慈!?” “他们对大明子民痛下杀手的时候大明子民们不害怕吗?没有求饶吗?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停下来!?” “现在角色调换,他们只不过是放下了武器,但你却要让我住手!?” 说到这里,愤怒的朱瞻壑突然平静了下来,这个转变突兀到了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告诉我,凭什么?” 第20章:心之所向 朱瞻壑这一番话说的是慷慨激昂,他自己也感觉相当爽快,然而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卵用。 面对朱瞻壑的诘问,黄淮默默地退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刚才说话的不是他一样。 除了黄淮,刚才站出来声援陈谔的其他人反应也是差不多。 而陈谔更是被问得哑口无言。 不是他不能反驳朱瞻壑,想要反驳,他最少有两个甚至更多的理由,但问题在于,朱瞻壑的话没有办法去反驳。 如果你要反驳他,那你就得提前做好跟他同归于尽的准备。 这不是说笑的,朱瞻壑滥杀是没错,但你要是真想给他扣上帽子你就会发现,这些帽子其实都扣不上去。 倭寇不该杀吗?私通倭寇的奸商不该杀吗?联合奸商的官员不该杀吗? 都该杀!朱瞻壑的错就是没有把事情按照流程上报,而是选择了自己解决。 这有错吗?没有!因为早在他带着老爷子给他调派的两万人去嘉兴府的时候老爷子就说过了,那里的事情都由他来做主。 哪怕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也得听他的。 说白了,这次其实就是太子党对汉王党的一次施压而已,就是因为朱瞻壑是汉王嫡长子,是汉王世子。 以现在这个情况来看,若是想要如当初计划般的打压朱瞻壑,那就得准备好了跟他同归于尽,但人家又没什么大错,受到的处罚肯定不会很重。 其次,要是继续坚持下去,那他们的名声也就臭了。 要知道,朱瞻壑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有辱大明以仁孝治国的名声,但架不住百姓们都喜欢这种极为痛快的方式。 综合来看,最后的结果大概就是朱瞻壑被禁足,然后再小惩大诫,但他们以后就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不仅汉王党会铆足了劲儿针对他们,就连最普通的百姓们也会毫不客气地朝着他们吐唾沫。 都是当臣子的,又有几个人愿意豁上命呢?虽然现在这样仍然会导致他们被汉王党针对,但毕竟没有办事情做绝,以后还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最终朱瞻壑没有被废黜汉王世子的身份,也没有被剥夺皇室的身份,老爷子只是让他回家,听候发落。 躺在皇城外的庄子里,朱瞻壑悠然自得地逗着狗。 这种日子他最喜欢了,最起码比在朝堂上跟那些王八犊子勾心斗角来得强。 哼哼,官场上打滚的人,心都脏! “殿下……” 朱平小心地走到朱瞻壑不远处,这些青花犬可不认识他,平日里都是朱凌来喂它们的。 “又咋了?”朱瞻壑将一只鸡甩了出去,大花立马冲出去,力压它的弟弟们夺得了头筹。 不过它并没有将鸡咬死,而是叼着送到了朱瞻壑的面前。 “门外的东西又多了……”朱凌小心翼翼地说着,表情有些无奈。 朝堂这个地方是个很矛盾的地方,在这里,秘密几乎无处不在,但同时这里又没有什么秘密。 所以,不过仅仅半天的功夫,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就传了出去,而且程度虽然没有特别夸张,但传遍应天皇城还是不算过分的。 这种消息在传播的同时一般也会伴随着夸大,这也就导致消息时越传越离谱了。 在浙江,朱瞻壑其实就是个啥都不会的二世祖,指挥打仗都是柳升在做,而现在应天城里已经将他传成了不世战神,仅仅九岁就带兵亲自冲锋,杀得倭寇七零八落。 除此之外,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也被夸大了。 就朱瞻壑这件事,在朝堂上其实并没有决定,因为以陈谔为代表的言官以及以黄淮为代表的文官都被怼到退缩,老爷子又心向自家人,就用起了拖字诀。 而在应天城里,朱瞻壑已经被传成了立下大功之后被集体针对,已经被剥夺了汉王世子的身份赶出了皇室,只能蜗居在城外的一座小庄子里。 这还不算很离谱,毕竟也算是有理可据,因为陈谔在朝堂上就是建议朱棣这么处罚朱瞻壑的,但有一点就离谱了。 传言竟然把朱瞻壑传得相当可怜,说是汉王为了不让当今陛下不生气,不仅没给朱瞻壑侍卫和侍从,就连最基本的钱都没给。 传言中的朱瞻壑现如今已经是身无分文还独自一人,孤苦伶仃地住在城外的庄子里,过着吃着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再然后,百姓们就自发地开始组织人给朱瞻壑送东西,从食物到衣物等一概俱全,现在庄子门口都已经堆成了一座山了。 …… 听了朱平的话,朱瞻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让人欣慰的是百姓们的反应,说得道貌岸然一点,百姓们有这种反应朱瞻壑也是觉得值得了,就算是说得现实一点,百姓们有这种反应也能让朱瞻壑心中有底。 不过百姓们的反应也是让朱瞻壑觉得有些悲哀,因为百姓们的这种反映恰恰证明了太子党的稳固。 但凡汉王党有一点优势,他也不会被传得这么惨。 “算了,随他们去吧。”朱瞻壑摆了摆手,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 “已经被送来的那些就算了,后续让人在四周巡逻,告诉百姓们不要再送了。” 那些东西都是百姓们自发送来的,门口虽然有护卫,但百姓们都是东西扔下就走,想要追查是很难的。 朱瞻壑身边现在就八个护卫,这么点人想要追查整个应天皇城有都有谁给他送过东西? 别闹了,这点人丢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是,小人这就下去安排。”朱平躬身行礼,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没办法,青花犬的威慑力还是很高的,现在除了主人朱瞻壑之外,也就经常投喂他们的朱凌能够跟它们亲近亲近,至于其他人…… 呵呵,就算是汉王来了它们也照咬不误。 当然了,朱瞻壑是肯定不会这么做的,他可是费了大力气才搞来这十二只青花犬,可不想就这么废了。 “好了,回去回去。”百姓们这么一闹,朱瞻壑也没什么心情了,直接将狗子们都给赶回了窝里。 明天才是最有意思的时候。 第21章:走眼了 谁也没有想到,朱瞻壑这个汉王世子在城外一住就是一个月,期间没有任何人来探望过,朱瞻壑也从未离开过。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除了来这里送生活必需品的人之外,没有任何人出入。 这样一来,当初的那些流言不仅越传越广了,也越穿越离谱了。 现在那些传言已经不仅再说朱瞻壑被剥夺了汉王世子和皇室的身份,而是已经到了他被囚禁的程度了。 朱瞻壑并没有在意,除了他之外,其实其他人也不是很在意。 能在官场中打滚的人没有几个是傻子,或许每个人都有糊涂的时候,但这都只是偶尔,绝对不会持续一个月之久。 现在谁看不出来朱棣就是想要保护朱瞻壑?囚禁了一个月不闻不问,这并不是冷落,而是在尽可能的淡化那些不好的影响。 虽然说朱瞻壑的所作所为让他收获了极高的民望,但有时候道德是道德,规矩是规矩,这二者有时候是一样的,但有时候也是不一样的。 朱瞻壑倒是没有感觉,这种躺平的咸鱼生活他很喜欢。 不用费心工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种生活谁不喜欢? 什么?你不喜欢?那你去享受九九六的福报吧!而且还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过分成零零七的那种。 “嗯?朱凌吗?又有什么事情?” 躺在躺椅上,感受着秋日温暖阳光的朱瞻壑已经懒到了不想睁眼的地步,听着耳边的脚步就很是随意地开口问道。 主要还是因为最近他实在是太闲了,闲到了已经快要发霉了的地步。 “朕让你在家里闭门思过,你倒好,在这里生活得挺滋润?” 只听了个开口,朱瞻壑就手忙脚乱地从躺椅上滚了下来。 “孙儿见过皇爷爷,皇爷爷万福金安。” “起来吧。”朱棣瞥了一眼这个孙子,转头直接霸占了那张躺椅。 “让你反省,反省出什么来了?” “没反省。”朱瞻壑低着头,很是乖顺地回答道。 在这件事上他没打算弄虚作假顾左右而言他,因为他知道这个庄子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老爷子的眼睛。 扯犊子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承认。 “哼,你倒是实诚。”朱棣冷哼一声,不过朱瞻壑能听的出来老爷子不是很生气。 “那今日朕就帮你反省反省。” “当初在面对那些倭寇战俘的时候你就没有迟疑过吗?朕不信你不知道回京之后要面对什么,所以别打马虎眼。” “为什么要迟疑?”朱瞻壑不仅没有回答,还反问起了老爷子。 “为什么要迟疑?”朱棣挑了挑眉,对于自己这个孙子的反应有些惊讶。 “朕说了不要打马虎眼!” “杀俘,而且还是虐杀,在朝堂上陈谔的话你也听到了,要是因此丢了汉王世子和皇室的身份,你就不后悔?” “不后悔。”朱瞻壑坦然地笑了起来,目光转向了大门口。 “这段时间以来,应天城百姓们的反应告诉了我,不需要后悔。” “那要是他们没有回应呢?”对于朱瞻壑的回答,朱棣感到很是意外。 “你才九岁,用你未来一生的荣华富贵去赌,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不至于。”朱瞻壑脸上的笑意不减。 “您也说了,我才九岁而已,太祖高皇帝当初是何等处境?孙儿虽然不敢自比太祖高皇帝,但想要混过一生怕是不难。” “还有,孙儿的所作所为只是在表明心意,表明孙儿作为一个大明皇室的心意,而不是想要借此向百姓们索取什么东西。” “哦?是吗?”朱瞻壑说得太过大义凛然了,这份高风亮节让朱棣有些不太相信。 “若是他们没有像现在这样回应你的心意呢?你仍旧会选择继续吗?” “并不会。”朱瞻壑回答得很坦然,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通常会让人不齿的答案而觉得有什么。 “心意我表达了,若是得不到回应,那我以后大概率也做不到什么了,问心无愧就好。” “我已经为他们赌了一次,若是输得一败涂地,那就不会再有第二次,因为没有回音的山谷并不值得我抛弃一切,纵深一跃。” 朱棣直起身子,深深地看了自己这个孙子一眼,但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以前他一直觉得朱瞻基这个嫡长孙才是最出色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北巡的时候会刻意带上朱瞻基,因为他打算好好历练一下这个孙子。 但现在,他发现了更出色的继承人。 朱瞻壑这番话咋听之下没什么,顶多也就是让人觉得这些话很有深度,出自一个九岁的孩子之口证明这个孩子具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但在朱棣这个皇帝听来就不一样了,因为在朱棣的视角里,这些话里充斥着满满的帝王之道。 率先对百姓表明心意,这是一个帝王最常做,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因为百姓就是基础这件事情谁都清楚。 得不到百姓的支持,再庞大的王朝也不过是空中楼阁,稍有风波就会轰然崩塌。 其次,朱瞻壑的那句“没有回音的山谷并不值得抛弃一切,纵身一跃”也让朱棣很有感触。 很多时候,朱棣在面对官员的时候也都是这种心态。 对于官员来说,大明可能是最不适合他们的一个时代,因为大明,尤其是明初,对待官员那是相当严格的。 贪墨六十两白银就要剥皮实草,还要连坐,如此苛刻甚至可以说是残酷的刑罚,可能整个封建时代也没有那个王朝敢说他们比大明还狠。 但其实,朱棣对官员们还是很宽容的,只有在那些官员们贪得无厌的时候他才会出手…… 最起码他觉得是这样的。 两句话,一句对民,一句对官,朱瞻壑随口说的两句话在朱棣看来充满了智慧。 这也就导致了原本就对汉王优柔寡断的朱棣更加犹豫了。 以前他只是觉得汉王很像他,想要让汉王继承大统只不过是他的个人情绪,但理智告诉他朱高炽这个文治出色的儿子才更适合继承大统。 但现在…… 第22章:动摇了? “谁教你这些的?” 朱棣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孙子,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嫡长孙朱瞻基就已经很出色了,现在又出现了这么个出色的孙子,甚至比嫡长孙还出色。 在继承人的人选上有选择,这是一件多么幸福,但却又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这些还用人教?”朱瞻壑耸了耸肩,现在的……不,应该说他早就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孙儿自幼接受到的教育不就是这些?只不过是一些隐藏在道德、伦理和事实中的道理,孙儿只是将它们给整理并且说出来了罢了。” “道理就摆在那里,其实谁都知道,只不过没有察觉,也说不出来而已。” 朱瞻壑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门口吹了声口哨,让外面的狗子们安静了下来。 朱棣看着一脸平淡的大孙子,他有一种想要剖开这个孩子的脑袋一探究竟的冲动。 没错,道理是很简单,但有又谁能够理清,更别说是认识到并且贯彻落实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朱棣再次开口:“那你说说,你在市舶司安插的那些人是想要做什么的?” …… 朱瞻壑脸上那平静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 “啊这……”朱瞻壑挠了挠头,满脸的尴尬。 “您知道了啊……” “废话!”朱棣甩给了这个孙子一记眼刀。 “你就差明摆着让他们进入市舶司了,作为大明最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知道?你当我是瞎子、聋子不成!?” 朱棣的语气虽然很严厉,但实际上恰恰相反。 他不再用朕这个自称,那就代表着现在已经不是在说正事儿了,而是在唠家常。 “嘿嘿,就是一点小事儿罢了……”朱瞻壑讪笑着挠了挠头,然后跑到老爷子身后,讨好地为其捶背。 “孙儿就是想要收集一些奇珍罢了,之前听闻郑和远洋见过不少的好东西,所以孙儿就想让人去看看能不能带回来,并且为我们大明所用。” “这样一来孙儿以后有个立身之本,二来说不定也能给大明做些贡献不是?” “去去去!”朱棣嫌恶似的把朱瞻壑推到一边。 “就这么点原因?要是就这么点原因的话你还用得着这么做?直接给爷爷说不就行了?” “这又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搂草打兔子都是顺便,爷爷还能拒绝你不成?” 朱瞻壑闻言撇了撇嘴,但很快就恢复了之前那讨好的笑容。 “您说的是,是孙儿狭隘了。” 个屁! 朱瞻壑在心里腹诽着。 以前老爷子哪里正眼看过他?谁不知道自家老爹总是作妖,而且每次还都会被老爷子劝诫,甚至是拿来开刀。 跟您说?您怕不是会直接一个大逼斗给我甩到一边去! 想到这里,朱瞻壑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满的,因为老爷子实在是有些偏心了。 因为朱瞻基的出色,所以导致老爷子早早地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个嫡长孙的身上,想要将这个好苗子培养成一代明君。 这样一来,忽视别的孙子就成了在所难免的事情了,尤其是在明面上总是挨骂的汉王,作为他的儿子朱瞻壑所得到的的已经不只是和嫡长孙朱瞻基不对等了。 说一个天一个地可能有些过了,但也差不太多了。 就拿之前去嘉兴府的事情来说,纪纲要不是提前受到了朱棣的嘱咐他能对朱瞻壑这个汉王世子卑躬屈膝?但你要是换成朱瞻基再看看!? 不过虽然有所不满,但朱瞻壑也没有觉得太委屈。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资源是有限的,只能是择优培养一个,剩下的再给他们分分,有肉吃点肉,没肉就喝点汤也没办法。 “行了,你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再回去吧,等年前爷爷宴请百官的时候你随着你爹一起去。” 朱棣此行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但也有了新的疑惑,他要回去消化消化。 “另外,别天天的跟你这些狗待在一起,多跟别人走动走动,不然的话你以后的路不好走。” “孙儿恭送皇爷爷。”朱瞻壑低着头,隐藏起了脸上的表情。 他现在很想直接掀桌子,然后大喊一声“老头子你不讲信用!”。 朱瞻壑明明打算着给老爷子当一次刀、背一次锅,然后就早早的让老爷子把自家老爹给赶去封地。 现在倒好,背道而驰了! 朱瞻壑哪里不知道老爷子在想什么?无非就是看到有可造之材就想做两手准备,再加上他也却是喜欢那个更像他的二儿子,心中也有几分愧疚的缘故。 但是啊,老爷子您就不怕最后出乱子嘛? 这优秀的继承人多了可不是好事儿啊! 心里虽然是门儿清,但朱瞻壑却并没有开口挑明,不是说他心存侥幸觉得自己有希望能坐上那个皇太孙的位置,而是他知道没什么用。 画饼这种事,让老爷子给自家老爹画一画就行了,自己就算了。 另一边,坐在回宫的辇驾上,朱棣抚着胡须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他不是不知道再培养一个继承人的候选有多危险,因为他就是这么经历过来的。 奉天靖难这种事,他做了也就做了,没有办法后悔,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后代也出现这种情况。 但是…… 就目前的表现来说,朱瞻壑并不弱于朱瞻基,甚至可以说是更加出色,因为在为君之道这方面,朱瞻壑的理解远超出朱瞻基。 要知道,这还是在他经常将朱瞻基带在身边的缘故,而朱瞻壑没有他的教导就已经如此出色了。 可话是这么说没错,朱棣又很纠结。 立嫡长子为储,这是他在靖难之后与文臣,也是跟那些转投他的建文旧臣一个交易,更是一个交代。 虽然说现在局势已经平定,但文武之争仍旧还在,若是想要立朱瞻壑为皇太孙,那就先要改立太子,将汉王扶上太子之位。 对于汉王,朱棣虽然喜爱,但并不看好。 只是想想,朱棣似乎就已经看到了汉王登上太子之位后会怎么对付那些文官,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唉……” 深深地叹息声中,带着朱棣满满的犹豫和纠结。 第23章:双方的小心思 老爷子走后还没一炷香的时间,汉王朱高煦就过来了。 “老爷子都跟你说什么了?” 一进门,朱高煦劈头盖脸地就问了起来。 他已经关注很长时间了,他虽然反应不是很快,但对老爷子还是很了解的,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在应天赖这么长时间不去就藩。 “没什么啊,就是就之前在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下,让我安生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了就好了。” 朱瞻壑并没有将实情说出来。 朱高煦了解他老子朱棣,朱瞻壑也一样了解他老子朱高煦。 这么多年,自家老子一直在储君这个位置上不懈努力,但始终是被他大哥压一头,再加上老爷子的态度又很暧昧,这就让他很着急。 要是知道老爷子动摇了决心,想要将他作为候选人之一培养,那自家老子怕不是又得开始蹦跶了。 再说了,老爷子是什么想法?虽然朱瞻壑看出来了一些端倪,但没有说出来就是不能作数的,怎么能当真? 说不定回去之后老爷子想明白了两个候选人的坏处,然后就偃旗息鼓了呢? 还有就是,别说是没明说了,就算是明说了也不一定能作数的,这一点朱瞻壑相信自家老子最为清楚,因为他切实经历过。 “世子多疾,汝当勉励之”这句话他不是最熟悉了吗?有一段时间还天天挂在嘴边上呢! “真的?”看着自家儿子一切如常的表情,朱高煦表示很怀疑,但他又没有什么证据。 这院里的人他能问,但老爷子又不是傻子,在说某些事情的时候早就让锦衣卫接管了这个院子,朱瞻壑的那些护卫能知道什么? 锦衣卫?是,他的确是在锦衣卫里也有人,但还是那句话,老爷子不是傻子,自己身边的人站在哪个阵营他不清楚? 真当永乐大帝是闹着玩儿的? “这还能有假啊。”朱瞻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对他老子撒着谎。 “我都九岁了,爷爷之前他啥时候如此关心过我?这次因为是我帮他老人家挡着那些文官了所以才来看看我,您以为还能有什么?” 老爷子喜爱汉王是真的,但也就仅限于此了,尤其是在看到汉王的第二子朱瞻圻的表现之后。 “这么说倒也是……”朱高煦喃喃自语了一句。 老爷子的态度是有目共睹的,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烦恼的原因。 朝中上下很多人都知道,老爷子当初之所以立朱高炽为太子,除了有文官的因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皇长孙朱瞻基。 解缙的一句“好圣孙,可保大明三代盛世”一句话算是彻底坚定了老爷子立长为储的心思,而朱高煦也因此烦恼了很久,甚至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直到现在,他仍旧认为自己之所以没能争得过他大哥就是因为在儿子这一点上吃了亏,所以当他看到朱瞻壑崭露头角之后是很高兴的。 但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你最近老实一点,我看看等过段时间让人安排一下让你多在老爷子面前露露脸。”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朱高煦显然是失望的,但并没有因此而放弃。 “你也争气一点,别一天到晚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对于自己这个嫡长子,朱高煦其实还是很看重的,尤其是在二子朱瞻圻的变故出现之后。 对于这个儿子,朱高煦不只是望子成龙的期盼,更有对儿子的疼爱。 “行啦,我知道了。” 朱瞻壑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失落,自家老子仍旧还是执迷不悟的,这让他有一种一番努力付诸东流的感觉。 而朱高煦看着仍旧一副无所谓样子的儿子,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自己这个儿子自幼体弱多病,这两年才好了一些,他实在是不忍心再过于苛责了。 “好了,你好好休息,别天天带着这些狗出去疯,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些东西来,你要是缺什么就让人回去说。” 说完,朱高煦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顶,转身离开了。 最近他发现安远侯柳升对他的态度有所松动,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儿子的缘故,所以这才没有多说什么。 另外,安远侯柳升一直以来除了有带领备倭军大破倭寇的功绩之外,还有统领神机营的经验。 朱高煦已经从侧面了解到,老爷子这次决定御驾亲征,统领神机营的很有可能还会是柳升。 他得趁着柳升的态度松动,尽早将其争取到自己身边来,虽然不能弥补他这边缺少文臣的困境,但也总是好的。 “爹您慢走。”朱瞻壑送出了门外,看着自家老爹冲自己摆了摆手。 深深地叹了口气,朱瞻壑觉得自己还是得做点儿什么。 争储,这种事情危险性太大,成功率太低,先不说朱瞻壑没有这种心思,就算是有也会在权衡利弊之下放弃。 在明知道机会不大的情况下,还是在大明,做个藩王的收益要稳定得多,也安全得多。 想了想,朱瞻壑转身回屋,提笔开始写起了什么。 另一边,皇宫,文华殿。 作为皇太子的办公之所,文华殿是朱高炽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没有之一。 “殿下,这事儿还是要争取一下的,不然的话汉王那边……” 黄淮看着面前的朱高炽,努力想要劝说他趁着火还未灭赶紧再添一把柴,让无限接近于熄灭的灰烬重新复燃。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一向随和的朱高炽少见的强硬了起来。 “瞻壑的所作所为虽然有些过,但不管怎么说都是站在大明百姓的角度出发的,只不过是方式有些过激了,不能,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再说了,若是在这件事情上不依不饶,以后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皇室?” 黄淮见状张口欲言,但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放弃了。 作为东宫首官,他很清楚自己辅佐的这个皇太子是个什么性格。 他很想说百姓的看法其实并不重要,最起码在有些事情上是不重要的,但他很清楚这话只要一说出口,他就会遭到朱高炽的反驳。 甚至,极有可能导致朱高炽对他疏远。 就如同汉王阵营里不缺少武将一样,太子这边也不缺少文官,他黄淮虽然是内阁中顶尖的,但也仅此而已。 三杨不差于他,解缙更是内阁首辅,地位还在他之上。 第24章:疯了吧?这是疯了吧? 谁都知道朱棣这是打算冷处理汉王世子这件事了,所以朝野上下也算是打成了一致,基本上没人愿意提起。 老爷子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要是再上谏,那目的就太过明显了,得不到效果不说,甚至还有可能适得其反。 至于另一个主角皇太子朱高炽…… 别人暂且不说,在黄淮、解缙这些人看来,太子太过于仁厚了,这次明明可以一举将汉王党打压下去,甚至是让汉王去云南就藩,但太子却不愿意动手。 若是别的事情,那黄淮和解缙或许还会争取一下,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们都没有再继续。 一来是因为朱高炽的性格他们都了解,说好听点儿是在意血亲情谊,说难听一点儿就是太注重名声。 在这种情况下仍旧劝说他对汉王动手,那极有可能遭到皇太子的厌恶,这样就不好了。 这二来嘛,也是黄淮和解缙等人为自己考虑所致。 太子仁厚是好事儿,这对于他们这些人也是一道护身符,以后他们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或许还会有缓和的余地。 但若是对自己的同胞血亲都能够痛下狠手,黄淮等人以后也就不能寄希望于朱高炽会在他们犯错的时候放他们一马了。 毕竟,就算他们自信这辈子都不会犯根本性的错误,但谁又敢说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被污蔑呢? 若是被污蔑,又还不了口,那不是很悲催? 当然了,这也就是他们给自己找的台阶,在官场上厮混的人你说他们是干净的? 呵呵…… “世子殿下……” 已是秋末,哪怕是应天府也有了秋天的萧瑟气息,不过这并不影响朱瞻壑,他反倒是过得挺自在。 “怎么了?”听到朱凌的声音,朱瞻壑连眼皮子都没抬,仍旧趴在床边的小床上一脸的迷糊。 似乎,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回殿下,浙江按察使周新求见……” 朱凌的语气有些复杂,似乎是没想到周新会来求见。 “嗯……嗯?”朱瞻壑随意性的应了一声,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你说谁?” “浙江按察使,周新。”朱凌老老实实的重复了一遍。 ??? 朱瞻壑满脸的问号,这周新怎么会来应天府了?哦对了,眼下已近年关,他有的是的理由来这里…… 但是,他为什么要来求见自己? 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朱瞻壑不这么觉得。 周新是个聪明人,聪明程度甚至远超一般的朝臣,他能够想通很多人都想不通的关节,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 那是因为之前在杭州府的事情?有些牵强。 周新从来都不会将个人情感随意宣泄,一直以来更是对皇室成员敬而远之,要是他会变通,那历史上的他也不会死的那么冤那么惨了。 总不能是看好自己吧?朱瞻壑自嘲地笑了笑。 “让他进来吧。” 想了一圈都没想到个结果,朱瞻壑再次趴回了床上,一副厌世的咸鱼模样。 “是。”朱凌低下了头,应声退下。 没一会儿,周新就跟在朱凌的身后进了屋子。 “微臣见过世子殿下。” 刚进门的时候周新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私下里的朱瞻壑竟然是这么一副模样。 以往在杭州,甚至早在嘉兴府的时候他就知道朱瞻壑这个人跟寻常人不太一样,更不像是个皇室宗亲,但今日看到的还是出乎他的想象。 “你来做什么?”朱瞻壑瘫在床上,翻着一对死鱼眼,半死不活似的。 “现在的我不说是过街老鼠,到不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但说是人人见了都躲着走是一点都不过分。” “这个时候你却凑上来,就不怕沾染点什么祸事?” 周新岿然不动,似乎完全没听到朱瞻壑的话一般,只是目光炯炯地看着一副咸鱼样子的朱瞻壑。 周新带着些许自傲地仰起了头:“新若是与那些趋炎附势之辈一样,那怕是早就不止在这里了。” 朱瞻壑闻言挑了挑眉。 这话倒是没错。 周新原名周志新,字日新,这名字之所以到现在成了周新,那是因为朱棣总是喜欢称呼他为新,久而久之的人们也就叫他周新了。 能被老爷子这么称呼的,朱瞻壑还真没见过几个,所以说周新是有自傲的资本的。 “那你来见我这个落魄的汉王世子又是为何?”朱瞻壑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仍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落魄?”周新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微妙。 “恐怕不是吧?世子殿下可能是对现如今的自己有什么误会。” “落魄?怕是要反过来说,甚至说是如日中天都不为过吧?” “何出此言啊……”朱瞻壑懒洋洋的翻了个身,秋日的阳光很是舒服。 “世人谁不知道我因为私调备倭军以及虐杀倭寇而被降罪,现如今被禁足在这小院子里不说,还有可能丢掉皇室宗亲的身份,被废为庶人。” “但你却说我现在如日中天?” “殿下怕是误会了。”周新笑着摇了摇头。 “周新做事,从来不看常人所说的那些,而是看百姓,看天下。” “殿下虽然私调备倭军,虐杀倭寇,但这些都可以说是民心所向,反倒是朝廷一直以来的做法让百姓们总是有些憋闷。” “而周新所言之殿下现如今如日中天,也是出于此原因。” 看着多少带着点儿慷慨激昂的周新,朱瞻壑有些发蒙。 听着周新的话,朱瞻壑想起了一个人。 于谦。 周新不比于谦,他们两个人出众的地方不同,但这两个人有个相同点。 宣德皇帝曾说,于谦爱的不是朱家,而是天下。 面前的周新,亦是如此。 恍惚半晌,朱瞻壑甩了甩头,翻个身坐了起来。 “那你来此是为什么?”朱瞻垶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周新。 “你知道我无意那些东西,你也说你自己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要来我这里?” “新来此,自是觉得世子殿下为国为民,并不应该得到此等对待!”周新回应似的看着朱瞻壑的眼睛,语气很是铿锵有力。 “所以,新打算此次进京向陛下进谏。让世子殿下得到应得的待遇!” !!! 要不是坐了起来,朱瞻壑怕是得滚到地上去。 你特么说什么!?怕不是疯了吧?不对!这已经可以确定他疯了! 第25章:云波诡谲,以进为退 周新有没有被自己的苦口婆心给劝得回心转意,这朱瞻壑不清楚,但他知道这朝堂怕是不会安生了。 同样的,他自己也不得安生了。 因为周新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耿通为伴。 一听这个名字朱瞻壑就感到头皮发麻。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当真就是死路一条了呗?怎么愿意帮自己说话的都是这些将死之人? 将死之人也就罢了,毕竟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都是会死的,但是特么的来两个将要被冤死的是什么鬼? 真要让自己见鬼不成!? 第二天半晌,朱高煦就火急火燎地杀到了小院子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嘘寒问暖? “你是怎么做到的?”朱高煦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 “耿通也就罢了,你是怎么说动周新为你做保的?” “我说个屁啊我说!”一提到这事儿朱瞻壑就来气,以至于都出口成脏了。 他理解自家老爹的急切心情,因为汉王党实在是太缺文官了,现如今有一个既有能力又有魄力的文官,而且还是老爷子都很重视的人进入视线,并且对自己的儿子展现出了极大地善意。 朱瞻壑将自己代入了一下,觉得自己也会很激动的、 不过,这可不是他所希望的啊。 “您还是放弃吧,这周新不会为您所用的,况且太接近周新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朱瞻壑看自家老爹眼中的那丝丝期待,赶紧开口为其浇了一盆冷水。 “这一来,周新并非是支持孩儿,而是因为孩儿在杭州的所作所为得到了百姓的认可,他又是个以民为本的官员,有这般反应虽然有些过,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其次,周新因为其出色的断案能力以及两袖清风的清廉作风一直被爷爷所重视,这也就成了一个禁忌。” “大伯也就罢了,人家是皇太子,之前又担任过监国的重任,跟周新接触也不为过,但是您呢?” 朱瞻壑其实并不想说太多,但实在是没办法。 自家老爹若是跟周新走得太近,周新会不会回应暂且不说,老爷子那里就过不去。 朱瞻壑很清楚,自家老爹之所以能够一直赖在应天府不去就藩,老爷子的偏爱的确是一部分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自家老子没有太大的威胁。 一个几乎只有武将支持的汉王做不了太子,若是老爷子崩逝归天也就罢了,但现在老爷子尚且健在,甚至还是当打之前…… 别说汉王了,就算是太子犯了根本性的错误也会被一脚踹下去。 但若是跟文臣走得太近,那就说明这个人的心已经不安分了。 到那个时候,别说是赖在应天府了,就算是去就藩怕也是最好最好的结果了。 “一边儿去!”朱高煦脸上有些挂不住,故作凶狠地凶了儿子一番。 “这种事情还用你个毛头小子教我?” 朱瞻壑翻了个白眼,但没有说什么。 您是老子!您最大!行了吧? “行了!不说这个了!”朱高煦是一看儿子的这副样子就来气,但又狠不下心上脚踹。 “再有月余就是年关了,老爷子会在除夕晚上宴请百官,以此来彰显君臣和睦,到时候是个好机会,你争气一点!” “往些年都是瞻基那个臭小子独得恩宠,你也努努力!最起码让你爷爷也能让你出席才是!” “哦,知道了……”朱瞻壑没精打采地回应了一句,但心里却忍不住地腹诽。 您怕是不知道老爷子早就已经决定让我出席了,所以现在您儿子我并不愁这个,愁的是怎么推掉! 看着自家大儿子那颓丧的模样,朱高煦叹了口气,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孩儿恭送父亲。”见自家老爹要离开,朱瞻壑起身相送。 不行,得想个办法! 送走自家老爹,朱瞻壑的脑子立刻就开始转了起来。 出头倒是无所谓,他不是很在意,但他害怕被卷进去。 要知道,这种权利的中心,一旦进去的话再想脱身那可就难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从一开始就不要进去。 只不过,朱瞻壑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他已经无法脱身了。 和在朝堂上不一样,在民间,尤其是江浙一带,周新这个按察使的名头可是比皇帝都要大的。 江浙一带的百姓或许不会对朝廷心服口服,但一定会对周新心服口服。 同样的,周新看好的人他们也会支持。 这是一件好事,但只是相对而言。 随着汉王世子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太子党的人就有些坐不住了,虽然仅限于应天府一带而不至于是大明全境,但这已经足够让他们着急的了。 知道一向以仁厚出名的太子会狠不下心,黄淮和解缙就凑到了一起,开始商议一些事情。 与此同时,另一波对朱瞻壑有恶意的人也凑了起来,开始谋划着一些可能。 一张由两只黑手组成的大网慢慢拉开,目标正是漩涡中心的朱瞻壑,而他对自己的处境还一无所知。 天界寺。 这个在大明被赋予了特殊意义的地方,朱瞻壑本来是最不应该来的,但他还是来了。 因为他突然醒悟了。 以前的他总是在谋求全身而退的办法,想要不受一丁点的伤害就脱离漩涡中心,但那怎么可能? 有时候,有些事情,有些人,什么都不能自己做决定,因为你的去留往往掌控在别人的手里。 既然被动无果,那还不如主动出击,或许这极有可能受到伤害,但总比粉身碎骨要强。 所以,他来了,来到了天界寺,这个有一位特殊的人坐镇的地方。 大雄宝殿。 天界寺作为僧录司的所在,其实平日里是不开门迎接香客的,但万事总有例外。 只要你身份够,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殿下不该来这里。”坐在蒲团上,被称为黑衣宰相,也被称为黑衣妖僧的姚广孝沉声开口。 “为何不该来?”朱瞻壑完全不在意姚广孝语气中那明显至极的送客之意,径直挑选了一个蒲团坐了下来。 “因为来这里,对殿下并无帮助,反而会让殿下后退,甚至陷入困境之中。” “如果,我就是想要陷入困境,就是想要后退呢?” …… 姚广孝手中的犍稚忽然停顿,一直环绕在大雄宝殿内的木鱼声也戛然而止。 第26章:乱起来了…… 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碰了虽不至于会死,但怕是也好不到哪去,尤其是对于朱瞻壑这种身份敏感的人来说。 同样的,到了朱瞻壑这种身份等级的人,不仅自己也被物化,就连周边的人也会被物化。 更不要说是老爷子那种最顶级的程度了。 金忠这个不知名的靖难功臣尚且不敢有人碰,更何况是姚广孝这个明面上的靖难第一功臣呢? 所以,朱瞻壑去了天界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朱棣那里。 不仅仅是朱棣,皇太子朱高炽、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以及一众朝官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霎时,应天这一湾本就不是很清澈的水潭瞬间变得模糊了起来,谁都看不出未来的走向到底是在何方。 应天皇宫,乾清宫。 坐在那个无数人趋之若鹜的椅子上,朱棣看着面前那锦衣卫递上来的条陈,脸上满是凝重。 纵横一生,除了他父亲朱元璋和大哥朱标之外从未服过任何人的朱棣心里犯起了嘀咕。 一个九岁的孩子,心机能够缜密到这种地步? 朱棣不敢想了,朱瞻壑在他心中已经够出色了,若是心计再缜密到了这种地步,那…… 当下,朱棣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寒芒,但很快就隐匿于眼底的那抹深沉之中。 站在一旁伺候着的小鼻涕抖了一下,随侍朱棣身边多年,他对于任何有关朱棣的事情都敏感到了极点。 在这一点上,怕是连亲儿子朱高炽三兄弟都不一定能及得上他。 然而,他不识字,也没有哪个资格接触到锦衣卫上呈的顶级保密的条陈,更不知道在那一刹那,朱棣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寒意是针对朱瞻壑的。 有明主降世,这是好事,但若是这个所谓的“明主”不是顺位继承人,那就不是好事了,怕是祸事才对…… …… 另一边,春和宫。 已经是入夜时分,在这个马上就要开始宵禁的时刻,宫闱之内本不该有任何外人的存在,但此时此刻的东宫,却有着不止一个外人。 东宫首臣黄淮,大明兵部尚书金忠。 “殿下!不能再犹豫了!” 黄淮看着一直在原地转圈的朱高炽,心下发急,但却又不敢逼的太紧。 说到底,他只是臣子,只能建议,不能…… 但相较于着急的黄淮,分量更重的金忠却一言不发。 今天他不是自己过来的,而是被黄淮给拉过来的,对于已经走到金忠这个高度的人来说,可能除了朱棣之外没什么人能逼他,哪怕是皇太子朱高炽也不行。 但这次,他还真是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不是金忠又当婊子又立贞洁牌坊,而是因为他真的从未打算介入过这储位之争中。 当初他竭力支持朱高炽成为皇太子,那是因为大势所趋,通过靖难坐上皇位,又杀了那么多建文旧臣的朱棣急需稳定局势。 在那个时候,让一向以仁厚为人所知,又是最名正言顺的朱高炽坐上太子之位是最合适的,能够迅速稳定大明的局势。 但眼下?不好意思,他还真没有趟这湾浑水的打算。 他是支持朱高炽这个皇太子没错,但还是那句话,那是大势所趋,真要说起来,他支持的永远都是朱棣,至于朱高炽,那是因为朱棣需要,所以他才支持。 “不用……”沉吟良久,朱高炽的回答再次令黄淮失望了。 “瞻壑去天界寺是没错,但一来他只是去礼佛诵经去了,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二来……” 说到这里,朱高炽朝着西北方向瞥了一眼。 那里,是乾清宫所在的方位。 金忠闻言诧异地抬起头,看向朱高炽的眼神中有惊讶,也有欣慰…… 与此同时,皇城外,朱瞻壑暂住的庄子里也是一片嘈杂…… 一个小小的动作,整个应天都被搅得一团乱麻,原本明朗的形势突然变得不可捉摸了起来。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也是最应该说话的人却没有开口…… “不见不见!” 翌日,朱瞻壑兴致勃勃地带着自己拿十二条青花犬出门狩猎,全然一派纨绔子弟的模样。 他打算好了,反正已经去过天界寺了,也就不必在恪守什么禁足的处罚了,索性放开了玩儿就是了。 好的坏的一起来,总有一样能达到目的的。 但没成想,一个人的求见却险些打破了朱瞻壑的计划。 此人名为李彬,是大明丰城侯,也是坚定地汉王党。 这不是朱瞻壑拒不接见他的原因,若是他就这点身份的话朱瞻壑见了也就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问题是这李彬才刚刚归京。 今年江西李法良以弥勒教传教为掩护,蛊惑百姓,起兵谋逆,老爷子正是派遣这丰城侯李彬前去平叛。 日前,李彬平叛成功,并且亲手诛杀贼首李法良,此次是回京复命的。 才去见过老爷子,完了去拜会了一下汉王,这就过来见朱瞻壑了。 朱瞻壑不知道这是自家老子让李彬这么做的,亦或者是李彬听到了应天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才上门拜访的,但这都没关系,因为不管原因如何,他都不能见李彬。 为什么不能见?他特么是想去云南就藩,然后当个安稳的王爷,但是不是要寻死! 他之前的确是接触了他不该接触的姚广孝,但说的那些话都无伤大雅,不会有什么大碍,老爷子就算是心生忌惮也不会直接下狠手,顶多就是把朱瞻壑给调离应天府。 这正好合了朱瞻壑的意。 但李彬刚刚平叛归来,那是正儿八经的功臣,他这会儿接见李彬,那就不能说是以进为退了,而是一步到位,直接奔着嗝儿屁去的! 朱凌领命离开,但没等他走多远就看到了一人一骑的身影。 “殿下……” 朱瞻壑的心情已经被破坏了,但又不能回去,正当他准备去别的地方转转的时候恰巧听到了朱凌的声音。 “娘的,真是一群猪队友啊……”朱瞻壑看着骑马而来的李彬,双眼眯了起来。 “这特么到底是老爹的拥趸还是敌人的奸细啊?特么有这么办事儿的?” 想到这里,朱瞻壑心中升起了一个想法。 第27章:谁都没想到的转折 没等到晌午,汉王世子放狗咬伤了回京复命的功臣丰城侯这事儿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应天城,也飞进了深墙大院的皇宫。 “哼哼,这个臭小子……” 看着锦衣卫送上来的奏疏条陈,朱棣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但笑声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反倒全都是满意。 “看样子,这下子禁足的惩罚已经不太够了……” 直到这个时候,朱棣才彻底放下了之前的那几分猜忌,在心中给朱瞻壑打上了几个稳定且准确的标签。 同样的,他也知道了他这个孙子的想法,但要说这人吧,有时候就是犯贱。 之前朱瞻壑的所作所为全然不像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出色的表现加上缜密的心思让朱棣心中升起了一丝似有似无的危机。 他担心自己埋下一条祸根,一条极有可能导致大明王朝覆灭的祸根。 但现在他确定了朱瞻壑没有那种威胁,或者说朱瞻壑本心是不想变成那样的,可他却更加坚定了将朱瞻壑留在身边的想法。 要知道,有时候一个出色的候选人很容易有,就算没有天生的也可以培养出来,但一个出色的辅政人选却是想当难得的。 当然了,永乐大帝一生经历过无数种变故,自然也知道人心是会变的,更会留一手后手。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很重要,因为还远远不到那个时候…… 很快,宫中传出来的旨意就被送到了应天城外的庄子里,这次朱瞻壑除了被禁足,还被勒令在年后立刻动身,前往云南。 这很合理,但又不合理。 合理的是这惩罚定得很合理,不多也不少,但有心之人却发现,这道旨意下的时间,或者是局势不太对。 作为汉王的朱高煦尚且还未去就藩,作为汉王世子的朱瞻壑去云南做什么? 这也就算了,要说这朱瞻壑是汉王嫡长子,替父治理封地也算是名正言顺,但特么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然而,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很多,但也很少,看出来这点问题的人有,但也有人没看出来。 皇宫,文华殿。 “弘济啊,你等等。” 看着汇报完事情就要告退的杨溥,朱高炽开口叫住了他。 “殿下还有何吩咐?”杨溥站定,躬身开口。 “弘济,坐。”朱高炽招了招手,示意杨溥坐下。 “你对汉王世子一事是怎么想的?” …… 杨溥低着头,并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很多人都知道内阁三杨是明初文臣的代表之一,但很少有人知道,现在的杨溥其实才是三杨之首。 之所以没有一直持续下去是因为一场变故,一场在永乐十二年时,因为汉王构陷导致东宫属官全部逮治诏狱,直接导致了杨溥在东宫地位的降低。 其实不是杨溥能力不够,也不是其他人更加出色,只是因为和被很快放出去的黄淮不太一样,杨溥在诏狱里被关押了整整十年。 在这十年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杨溥都没能像杨士奇、杨荣他们那样直接参与进去,最重要的是他直到太子朱高炽继位之后才被放出来。 太子朱高炽的继位是充满了危机和不确定性的,最后之所以能够成功,可以说是杨士奇居功至伟,在狱中被关押了十年的杨溥自然是无法与之比拟的。 “殿下,想要臣怎么想?”沉默良久,杨溥终于还是开口了。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实在是太过模棱两可。 要知道杨溥的谨慎是出了名的,哪怕是在杨士奇去世之后他接任了内阁首辅,但在上朝的时候却还是低着头循着墙角走。 “弘济,你知道的。”朱高炽叹了口气,这口气里充满了迷茫,也充满了失意。 “我不愿意对一个孩子出手,但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出色了,就连瞻基都远远不及。” “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老二的嫡长子……” …… “殿下。”杨溥再次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待到他开口的时候嗓音已经有些喑哑了。 “微臣还是想要对您说,仁厚是好事儿,但太过仁厚就可能会适得其反。” “你的意思是……”朱高炽闻言愣了一下,带着满是不忍的语气开了口。 然而,杨溥的回答却出人意料。 “不!微臣不是那个意思。”杨溥虽然低着头,但还是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瞥了一眼朱高炽的反应。 朱高炽的反应……让他欣慰,但也有些失望。 “哦?怎么说?”朱高炽打起了精神,甚至还有一点点振奋的意思。 “殿下,其实您与介庵(黄淮)一样,都是当局者迷了。” “若是您静下心来就会发现,汉王世子所做看似都是在为汉王争取利益,但实则恰恰相反,将汉王推得与您越来越远了。” “嗯?”朱高炽先是一愣,然后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杨溥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在一旁提醒着。 “第一次,汉王世子看似是一击正中陛下的心窝子,但实则却是在告诉世人,他这个汉王世子是个嚣张跋扈的无用之辈,胆大妄为到了连备倭军都敢调动。” “第二次,汉王世子先是逾越了规矩和礼制,自行处理了杭州知府鲁秀得之子,后又以极其残忍的方式处决了骚扰大明的倭寇,除了让他在人们心中嚣张跋扈胆大妄为的印象愈加深刻外又给蒙上了一层新的阴影。” “第三次,他纵恶犬咬伤丰城侯李彬,而且还是回京复命领赏的功臣,可以说是影响更加恶劣了。” “一次又一次,汉王世子做法激进,虽然因为帮百姓抢收粮食和诛杀倭寇的原因让百姓对他极有好感,但却败光了在文臣面前的形象。” “可能百姓不知道,但文臣知道,陛下知道,您也应该知道,一个这样形象的人怎么能成为大明的储君?” “依微臣愚见,汉王世子恐怕才是顶级聪明之人,不遗余力地想要逃离这个旋涡,也是在告诉殿下您,他无心储位……” “唉……”朱高炽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又何尝不知道?但我实在是不敢,也不愿去相信这件事,若是我相信了,那皇家……” 杨溥闻言低头不语。 这已经不是他能够评论的了。 只不过,他们俩一个当今皇太子,一个东宫辅臣都没想到,这件他们都以为看透了的事情也会出现变故。 “殿下!殿下!” 黄淮跌跌撞撞地进了文华殿,语气焦急。 “殿下!陛下下令,今年除夕,在宫中的皇子都要携长子参加晚宴!” !!! 第28章:放他娘的狗屁! 后世有句话说的是“上司动动嘴,下属跑断腿”。 现在,大明的情形其实跟这个差不多,甚至远远要比后世那种情况更加严重。 朱棣就用了一道简简单单的旨意,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旨意,只能说是口谕,整个应天就都乱了起来。 口谕只是说让各位皇子在除夕晚宴的时候都带上长子,这合情也合理,人家皇孙也是皇室成员啊,虽然没有敕封也没有封地,但除夕晚宴又不是上早朝,应该说是私下里的聚会。 既然是私下里的聚会,那又为什么不能带孩子?而且在这个时代,若无意外的话嫡长子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提前出来见世面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朱高炽作为太子,嫡长子是皇长孙朱瞻基,这个不用说,人家皇帝北巡的时候都是将其带在身边的,还用得着多解释什么? 皇次子,也就是汉王朱高煦,嫡长子是汉王世子朱瞻壑。 嗯……这个一言难尽。 除了太子和汉王,剩下的就是赵王朱高燧了,嫡长子朱瞻坺,永乐四年夭折,而顺位下来的儿子…… 没有! 朱棣一共就四个皇子,幼子朱高爔早夭,目前就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三兄弟了,而朱高燧的长子早夭,又没有次子…… 想通了这个关节就会发现,人家大明大皇帝陛下明面上说的是让诸位皇子都带着长子出席除夕晚宴,但实际上这口谕就是单独为汉王发的! 就是为了朱瞻壑!为了让他出席除夕晚宴!为了让他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耐人寻味个屁!人家就差摆在台面上明说了! 在收到这个消息后,朱高煦第一时间就杀到了城外的庄子里,要不是那十二只青花犬龇牙咧嘴的不让他靠近,他怕不是得抱着他的大儿子猛亲几口。 “您高兴什么?”朱瞻壑很是无语,一面喂着狗一面想探探自家老爹的想法。 “我能不高兴吗!?”朱高煦兴奋地猛拍了一下大腿。 “你三叔现在膝下无子,瞻基那个孩子今年跟着老爷子北巡了,被带着出席晚宴可以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你爷爷现在下了这么一道口谕,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知道,但那又如何呢?”朱瞻壑很是无语。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特么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死脑筋的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个死脑筋的话,自家老爹在历史上又怎么会被他的大侄子给闷成了瓦罐鸡? “爹,孩儿真心劝您一句,别跟大伯争了,您争不过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把朱高煦的好心情给搅得一团糟。 “哼!你也认为这天下就该是你大伯的!?”朱高煦猛地站起身来,似是要转头离开。 “唐太宗李世民不是顺位继承!宋太宗赵光义不是顺位继承!你爷爷也不是!但是他们都差在哪里了!?” …… 听着自家老子的话,朱瞻壑不禁猛翻白眼。 这特么是能说的吗?您不知道我这小破庄子有人监视吗?特么我都不知道这里藏着多少锦衣卫!您就敢说这话!? 但朱瞻壑却生不起气来,因为人家是老子,他是儿子。 “爹……”轻叹一声,朱瞻壑将十二只青花犬全都赶进了笼子里。 “是,这天下并非得顺位继承,但您觉得您哪一点能比得上您刚才所说的三个人?” “这样吧!咱不跟人家比!您就跟大伯比一比,您能比得过大伯吗?” “凭什么比不过!?”朱高煦一拳锤在了门口的柱子上,满目猩红。 “爹,醒醒吧……”朱瞻壑再叹一声,伸手示意朱凌等人都出去。 “大伯当太子,文臣们都服他,武将们虽然不跟大伯站一起,但你不得不承认,大伯说的话谁都听。” “别的不说,就爷爷北巡的这段时间大伯在监国,那些奏疏条陈,乱七八糟的政事再加上各种狗屁倒灶的事情,您能理得顺吗?” “哼!我就是不想被这些事情给拖住就是了,这些事情很难吗!?”朱高煦仍然是满心的不服气。 “这样吧……”朱瞻壑已经不想跟自家老爹纠缠这些了。 “您的封国在云南,事情都是沐王府在帮着处理,您要是觉得您不比大伯差,那不如先试着处理一下云南的政务?” “至于那些什么世俗惯例和规矩礼制我就不跟您说了,说了您也不愿意听!” “放他娘的狗屁!”朱高煦一下子火了。 一直以来,他最烦的就是所谓的礼制,因为他一直觉得就是因为这个礼制他才不得不屈居于老大朱高炽之下。 不然的话,他自认为凭着老爷子的偏爱他肯定能够坐上太子之位。 “什么狗屁礼制!?难道就是为了所谓的礼制,有能力的人就得不到该得到的东西!?” “要不是那劳什子礼制,我早就……” “爹!” 眼见着自家老爹已经有些失控了,朱瞻壑赶紧开口喝断。 之前那些话没有什么关系,正如同自家老爹说的,凭着老爷子的偏爱,这事儿基本上随随便便就揭过去了,但有些话不一样。 “爹,就说一点,若是您成了储君,并且登基为帝,那你是希望孩儿做太子,还是希望瞻圻做太子?” …… 感同身受是扯淡,但换位思考却很有用。 朱高煦从来都不笨,不仅不笨,他还很聪明,只是反应慢了些、性格偏执了些,再加上靖难之役中都是他和老三朱高燧跟着老爷子东征西讨,最后却让老大做了太子,他心里不平衡。 现在朱瞻壑这么一说,他这么一想,立刻就明白了老爷子立老大为太子的部分原因。 全部不敢说,但礼制这方面他是想清楚了。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自己,朱高煦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出现这种情况,他更希望兄友弟恭,朱瞻圻好好辅佐朱瞻壑,缔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明。 若是不顺位继承,那以后就会有不知道多少人觊觎储君之位,到时候就彻底乱了! 第29章:永乐大帝的欣慰 这应天府内鲜少有事能够瞒得过锦衣卫,当然这得是在锦衣卫有心调查的前提下。 庄子里所发生的事情,包括朱高煦父子俩的对话都一字不差的被呈递到了朱棣的面前。 前前后后,竟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唉……”朱棣看着锦衣卫递上来的密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很喜欢老二这个儿子,因为在三个儿子之中老二是最像他的。 老大年幼时体弱多病,后来虽然好了不少,但体型肥胖,别说是上马打仗了,就是走都走不利索。 老三心眼太多,胆子太小,跟他朱棣也就只有两分相像。 唯独老二,虽然处理政务不行,但年轻时候的性格、带兵打仗的作风都像极了自己,最起码朱棣自己觉得有个六七分相像。 但是,就那么三四分不像的地方却最要命。 不过还好,老二的儿子很明事理,不仅能看得清形势,更是懂得进退。 想到这里,朱棣的心里升起了几分欣慰。 “来人,将这封信马上飞递送到云南黔宁王府。”朱棣提笔写下了一封信,亲手装进了信封。 “是!” 守在殿外的锦衣卫立刻走了进来,将信带走。 与此同时,文华殿。 今日的皇太子朱高炽一反常态,没有处理政务,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读书,只是呆在文华殿中,并且谁都不见。 若是论脑子这一点,朱棣的三个儿子之中当属朱高炽最为出色,不管什么事儿他清楚的最快也最明白。 “爹,您今日没有奏疏要批阅吗?” 朱瞻基抱着书本走了进来,见自己的父亲正在研读《春秋》,不由得好奇地开口问道。 “本来是有的,但是被我推掉了。”朱高炽抬起头,招呼着儿子坐到自己身边。 “之前我监国理政是因为你爷爷北巡,皇帝不在京中,我这个皇太子自然是应当接过担子。” “但是现在你爷爷已经回来了,之前几年我仍在处理政务已经算是逾越了,早就应该交还给你爷爷了。” 朱瞻基闻言也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后世有句特别中二的话是这么说的:“朕若不死,尔永远都是太子”。 这句话套用到现在是最合适不过了,朱高炽在后世被人们戏称为大明的常务副皇帝,说朱棣只是朱高炽的征北大将军。 但这不过是戏说罢了,皇帝仍旧是皇帝,就算是朱高炽做着皇帝才能做的事情,可那也只是监国理政,他仍旧只是太子。 “瞻基。” 本来已经沉默下来的气氛突然被再次打破,朱瞻基疑惑地从书本中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对于你的瞻壑堂弟,你是怎么看的?” 朱高炽犹豫再三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太子仁厚,这是大明上下公认的,不管事实如何,就目前为止,朱高炽在所有方面所表现出来的都是这样。 朱高炽自己深陷储位之争中,他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遇到如此困扰的。 他本想在自己这里就解决这个问题,但朱瞻壑的出现让他始料未及。 事实上,历史上的他也没能亲自解决这个问题。 “瞻壑吗?”朱瞻基歪了歪头,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 “孩儿觉得他挺好的,就是有些激进了,处理倭寇的方式有些过激了,明明有更好的办法的。” …… 很明显的答非所问。 朱高炽问的不是这个,但现在的朱瞻基还不是宣德皇帝,他才刚刚开始被当做储君培养,甚至还没有被正式册封皇太孙。 现在的朱瞻基,比一般的同龄人出色,但也仅此而已了。 和朱瞻壑这个两世为人的例外没法比,和久经朝堂的老油条更没法比。 现在的朱瞻基,能看出这些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毕竟他只是皇长孙,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子,能力不足消息也不够全面。 “若是……”朱高炽双眼闭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比你更出色呢?” …… 迎接朱高炽的并不是儿子的回应,而是长久的沉默。 朱瞻基只是年轻,他只是看待问题时还不够全面,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作为储君的第一人选,他知道的没有朱棣、朱高炽兄弟三人多,但也不会少了。 食草动物的孩子天生就会逃生,到食肉动物的孩子却不是。 “也挺好……”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瞻基带着些许的孩子气开口。 他的样子,像极了本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老师们眼中的骄傲,但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成绩比他还好的人一样。 很不服气,但却也不会像那些大人的思想那般肮脏。 “爷爷累了一辈子,大明也应当昌盛,若是瞻壑能够做得更好……” …… 文华殿里,朱高炽父子二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个局面。 而与此同时,应天城外的庄子里亦是如此,朱高煦父子二人相对而坐,却无人开口。 乾清宫。 明初的锦衣卫和明末的不一样,这个时期的锦衣卫能力强、服从性好,是皇帝手里最锋利的钢刀。 看着面前的两份奏疏,朱棣心里很是欣慰,但又很是苦涩。 他依稀还记得,靖难之前的三兄弟感情是多么的好,但靖难成功,他坐上了皇位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不,或许应该说在靖难的时候就变了。 老大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老大?朱棣还不是很清楚,但他很清楚老二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老二了。 “可怜了两个懂事的孩子……” 朱棣看着桌上的两份奏疏,眼中竟然流露出了慈祥、疼惜的神色。 透过这两份奏疏,他似乎看到了两个孩子。 “唉……” 轻叹一声,朱棣将两份奏疏仔细的收好,转头批阅起了别的奏疏。 真情流露的感慨谁都会有,但对于皇帝来说,这种情绪可以有,到却不能被影响到。 人都是会变的,现在出色的皇长孙以后不一定能够保持,就好像唐太宗李世民的嫡长子李承乾。 现在明事理、天资出众的朱瞻壑也不一定会一直不被权利的毒药腐蚀,就好像唐太宗李世民的嫡次子李泰。 一切,还得等见分晓的时候。 第30章:除夕夜宴 按照大明的规矩,官员会在大年初一到大年初六一共放假六天,这被称为休沐。 除此之外,皇帝还会在除夕当晚在宫中宴请文武百官,这虽然不是规矩,但也算是不成文的惯例了。 这除夕夜宴是个什么样子的朱瞻壑并不清楚,因为他以前从未参加过,哪怕是在老爷子入主应天的当年。 对除夕这天的晚宴,朱瞻壑就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个三分,其他的都得靠联想。 不过他也不是很介意,因为他志不在此,去云南就藩才是他一直在努力的方向。 没有任何一个王朝能够永远昌盛,但在明初,尤其还是永乐盛世和仁宣之治的这个阶段是摆烂的最好机会。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自家老爹应酬着来来往往的官员,朱瞻壑心里想的全都是以后要怎么做。 储位?他没这个心思。 没有永远强盛的王朝,只要还是家天下,那历史的洪流就仍旧会卷土重来,粉碎一切,可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破除家天下可能吗? 或许可能吧,但朱瞻壑并不想。 人都是自私的,他也是。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两条路,一条是要为之奋斗终生,不断的破除千难万险,甚至要应对无数想要他性命的人,最后还八成打不成的目标。 而另一条则是安稳的做个上层贵族,穿衣不愁吃喝无度,甚至是夜夜笙歌、荒淫度日都不会有人说你什么。 这两条路哪条更好走?不用说都知道。 随意应酬了一下上来巴结的官员,朱瞻壑低着头看着面前的茶盏,开始思考起了自己能做些什么。 开启工业时代? 别逗了,这不是YY,蒸汽机虽然也好做,但要是想要开启工业时代是那么容易的? 充当活塞的橡胶哪里去弄?是,有郑和的船队,去南美或许很难,但是还是能够达成的,那石油制品呢? 就算不要汽油柴油,润滑油得要吧?减压蒸馏在这个可以说是没有半点现代科技基础的时代能搞得出来? 不要润滑油?那特么蒸汽火车蒸汽船就算是能搞出来也是个玩具,根本不可能普及。 改造火器?也难。 现在大明的神机营虽然是领先全世界,但火炮也不过是盏口炮和碗口炮,连电视剧里常见的红夷大炮都不是。 火铳?也就提升到燧发枪的阶段吧,再往后就需要化学来制造击发底火了,雷酸汞去哪里搞? “想什么呢?” 朱瞻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变化,更不知道他的爷爷永乐大帝已经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来到了他的面前。 “爷爷,您怎么过来了?有事叫孙儿就是。” 被惊醒的朱瞻壑赶忙起身给老爷子行礼,同时心中发苦。 在这种场合,老爷子还亲自过来,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呵呵,我倒是想,结果叫了你好几声也不答应。”老爷子一脸慈笑,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竟然坐到了朱瞻壑的身旁。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啊……没什么,就是第一次参加这除夕的晚宴,在瞎想些没用的。” 朱瞻壑自然是不能将自己所想说给老爷子听,能不能说是一回事,说了会不会当傻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啊,你还是第一次参加这除夕的晚宴呢。” 朱瞻壑没有想到,老爷子在听了他的话之后竟然感慨了起来。 “其实早些年爷爷也曾想过让你爹带你过来,最起码让这天下人都认识认识咱大明的汉王世子,但那时候的你体弱多病,你娘护得也紧,爷爷也就作罢了。” “怎么样?这除夕晚宴感觉如何?” “挺好。”朱瞻壑点了点头,公式化地回应着。 “是挺好,但也只是这里了……” 老爷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整的朱瞻壑心里直突突,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好了,不说这些。”老爷子突然调转了话头,晃得朱瞻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过了年你应该十岁了吧?也是时候该给你挑选个世子妃了。” 朱棣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满脸笑意:“这两年你也没少在外面跑,这不合规矩,但你以前体弱多病,都没怎么出门,爷爷也就没管。” “怎么样,这两年有没有哪家的千金被咱们汉王世子看上的?” …… 老爷子过弯是又快又急,朱瞻壑一下子没跟得上,还兀自愣在原地。 这前脚还说除夕晚宴呢,转过弯直接就到了娶妻的地步,这算什么事儿? 还有,之前自己那一抹不祥的预感是咋回事?自己神经质感应错了? “哈哈哈……” 看着发愣的朱瞻壑,朱棣大笑出声,引得周遭一众官员也拍马屁似的跟着笑了起来。 “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啊?”朱棣轻轻地拍了拍朱瞻壑的脑瓜。 “你都十岁了,也到了年纪了,再说你还是个小男子汉,害羞什么?” 在明朝,十三四岁就算是过了法定婚龄了,二十岁就相当于后世三十多的大龄剩男剩女了,所以朱棣这个时候说这事儿还真不算是早。 很难想象,十三四岁就成婚,甚至生孩子的都比比皆是,朱瞻壑感觉有点太那啥了…… 发育都还没成熟吧?能怀上真的是奇迹,另外也怪不得生孩子在古代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一遭了。 十三四岁……啧啧,容易才怪了。 “回爷爷,孙儿才十岁,还不着急。”朱瞻壑微微低头,他可不想这么早成婚。 “相比之下,孙儿觉得爷爷应该着急一下瞻基堂兄,只有瞻基堂兄早日婚配生子,大明国基才可稳固。” …… 朱瞻壑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整个除夕晚宴的气氛凝滞了。 朱棣的笑意还挂在脸上,但显然已经僵住了。 这算什么?是设身处地的为大明着想?还是以退为进,想要谋求更多更大的东西? 没有人敢开口说话,一旁的朱高煦也是满脸的怒其不争,但却半点不敢开口。 老爷子好不容易关注到你了,还如此平和慈爱,你不抓紧机会搞好关系就算了,怎么还敢说这种话? 第31章:这算什么? “唔……”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棣抚须看着面前的朱瞻壑,伸手将朱瞻基也召了过来。 “瞻基,你过来。” “你堂弟说你也该婚配了,你怎么说?” 朱瞻基过了今年也才十一岁,而且还是虚岁,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小正太,还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谈到此事是更是带着些许的羞涩。 “孙儿但凭爷爷做主。” “哈哈哈!”朱棣大笑出声,一手揽着一个孙子,脸上都是慈爱的笑容。 “那好!爷爷回头就吩咐礼部,让他们开始着手准备!等你们随爷爷北征回来就开始给你们选妃!” !!! 朱棣这话无疑是在这个平静的除夕晚宴上丢下了一枚炸弹……不!应该说是核弹了! 选妃是小事儿,同时给汉王世子和皇长孙选妃也不算什么,最最重要的是朱棣说的那句“等你们随爷爷北征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 带皇太孙北征也就算了,毕竟今年北巡的时候朱棣也是将其带在身边的,明显是想要培养和历练一下,让他好接班。 但是带上战场?而且还要带上朱瞻壑这个汉王世子? “爹!”皇太子朱高炽第一个坐不住了。 “这怎么可以……” “爹!您实在是英明!”朱高炽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弟弟朱高煦就站出来打断了他。 “之前瞻壑就跟儿臣说‘庭院里长不出栋梁之材’,所以儿臣才让他去浙江一带转转,看看这天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想咱们太祖高皇帝出身微末,但却一路推翻北元暴政,还汉人之朗朗乾坤,后世子孙虽说不必亲临战场、亲冒矢石,但总是得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吧?” “老二,你糊涂啊!”鲜少生气发怒的朱高炽这次缺没有和稀泥,更没有退缩。 “瞻基倒还好,多少也是见过世面的,但是瞻壑怎么能去战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怎么办?瞻圻才几岁!?” …… 朱瞻壑一时之间有些懵。 以前他知道自己这个大伯仁厚,也知道这位历史上的明仁宗是有些心思和手段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在他两个弟弟的联手之下仍旧能够安然无恙地坐上那个位置。 但是这会儿是个啥情况?自己这大伯是在心疼自己?还是说害怕自己上了战场就有可能提升自家老爹的话语权,现在在提前预防? 一向自诩了解形势的朱瞻壑也蒙圈了,他发现自己还是太嫩。 知道历史是没错,能够提出各种远超时代的计策也没错,但在这个时代混的基本是要能够在玩弄人心的这个政治漩涡里屹立不倒。 在这方面,他还差的太远,后世那点儿职场经验有用,但是在这些人的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行了!”最终还是老爷子开口,打断了兄弟俩面红耳赤的争辩。 “这俩孩子还没个马腿高,我能带他们上战场?我看起来就那么傻!?” “让他们随行北征就是让他们见见世面,看看沿途都是个什么样子!谁说让他们上战场了!?” “大明什么时候到了得上还是孩子的皇孙上战场的地步了!?” 老爷子一通怒斥,将朱高炽和朱高煦都给骂得说不出话来。 朱高炽是无话可说。 的确,皇子皇孙是等闲不可离京,但教育也是必须的,不然的话大明未来的国君要从深宫之内的那些金丝雀里选? 和他大哥不一样,朱高煦是不需要说什么了。 朱瞻壑能够随行北征,这在他看来就相当于是将自己和老大摆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比老大差,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太子的最有力竞争者,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直跟他大哥较劲了。 自己和老大差不多,但老爷子很看重朱瞻基这个皇长孙,所以朱高煦一直都认为自己是输在了孩子上,前几年体弱多病的朱瞻壑太不受老爷子待见。 但现在,老爷子要带着朱瞻基和朱瞻壑一起北征,那不就等于这俩孩子也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没有优势,但也没有劣势,这对于朱高煦来说就已经算是前进一小步了。 和朱高煦的高兴不同,老爷子的兴致却是变得不高了,因为这俩儿子的争吵很是影响他的心情。 闷着气就回到了自己的龙椅上。 无疾而终,朱高炽和朱高煦也各自带着儿子回到了相应的座位上,但经过这场小闹剧之后,文武百官们的眼神中却多了一点东西。 似乎,以后他们也该改变一下了。 …… 过了子夜,朱瞻壑随着自家老爹回了汉王府。 按理来说朱瞻壑现在仍在禁足之中,理应是回到庄子里,但时间过了子夜,外面早已宵禁。 虽然因为除夕夜宴的关系有所放开,但那也只是皇城之内,庄子在城外,他是出不去的。 回到汉王府,朱高煦本来是想跟自己儿子说些什么,但是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翌日清晨。 因为没有狗子们的吵闹声,朱瞻壑睡得很舒服,甚至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 “娘?” 刚刚穿好衣服,揉着眼睛打开房门的朱瞻壑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起来了?”汉王妃韦氏笑着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落雪。 “娘让人给你准备了早膳,都是你爱吃的,但是见你睡得正香就没有叫你起来,娘这就让人去给你热一热。” “不用了娘。”朱瞻壑赶忙拉住了自己的母亲。 “孩儿不讲究这些,随便吃点就好了。” “娘知道了。”汉王妃一脸慈爱地拍了拍儿子拉住自己的手。 正所谓“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以前汉王妃其实基本上就是个与世无争的状态,很少去争抢什么,但最近这两个月她却没少跟汉王争吵。 原因,就是她的这个儿子。 汉王是个暴脾气,若是以往的话汉王妃肯定不会一点事儿都没有,毕竟汉王的庶妃郭氏就算是一个先例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朱瞻壑的缘故,这次朱高煦什么都没说,甚至还由着汉王妃进宫去找太子妃求情。 当然,效果不大就是了。 本来汉王妃就已经觉得自己儿子够可怜了,结果昨夜一回来她就听说老爷子要带自己儿子北征。 那一瞬间,她如至冰窟。 第32章:可怜天下父母心 有句话说得好:关心则乱。 汉王妃其实也知道老爷子带两个孩子上战场也不过是去见见世面,别说是亲冒矢石了,怕是就连远远看着都得有不少人保护着。 但就是因为关心则乱,汉王妃已经失了分寸。 自汉王侧妃死后……不,应该说是自从汉王妃嫁给汉王之后,第一次出现了争吵,甚至是顶嘴的情况。 汉王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但他却并没有因此发怒。 他理解汉王妃是一方面,为朱瞻壑考虑也是一方面,之前汉王侧妃的事情更是原因之一。 “娘!娘……” 听到消息的朱瞻壑赶紧跑到了父母的院子,一边伸手挡着不远处的老爹,一边安慰着正在垂泪的母亲。 “爹,您别生气,我娘都是为了我好……” “我知道。”出乎朱瞻壑的预料,朱高煦没有生气,甚至连半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我的确是很希望老爷子能在出征的时候带着你,同时我也理解你的想法,但你嫁入汉王府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也应该知道这事儿你我说了都不算。” 看着自己的枕边人,朱高煦现在真的是难得的冷静。 “跟我闹?没什么用;闹到老爷子那里?照样不会有结果,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瞻壑,我也会在北征的时候保证他的安全。” 说完,朱高煦就没有再逗留,直接转身出了院子。 除夕已过,虽然仍在休沐之中,身为汉王的朱高煦也要忙起来了。 这次北征,自丘福率领十万大军葬身漠北的消息传回应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了,大明这台庞大的机器早已经保养完毕,准备开动了。 若无意外,快则一月,迟则两月,北征就会从一个话题成为事实。 此次北征,皇帝御驾亲征,太子监国,汉王统领三千营、赵王统领五军营,安远侯柳升统领神机营。 除此之外,清远侯王友、宁远侯何福、武安侯郑亨、宁阳侯陈懋、广恩伯刘才、都督刘江、薛录、冀节、候镛、陈智等、金玉、李文等从征。 文官方面则是由翰林学士胡广、侍讲杨荣、金幼孜扈从。 所以说,今年新年的休沐看似是如正常一样休沐了,但实际上该忙的人一个都没闲着,甚至比往些年更加的忙。 “放心吧娘,不会有事儿的。”见自家老爹离开了,朱瞻壑赶忙开口安抚母亲。 “爷爷虽然说要带孩儿北征,但您想象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做什么?是能拎得动刀还是能推得动火炮?” “再说了,爷爷就算是不心疼孩儿还能不心疼堂兄吗?就算连堂兄都不心疼,爷爷总得心疼一下大明江山吧?” “您说,若是孩儿和堂兄都上了战场,能不能建功暂且不说,就我俩这小身板,万一要是被俘,就算爷爷壮士扼腕放弃我们,那也会给大明造成极为不好的影响吧?” “所以啊,您就放心吧,孩儿就是出去溜达溜达长长见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唉,娘又怎么会不知道……”汉王妃轻叹一声,抚着自己儿子的头顶,眼中满是怜爱。 “娘只是在担心,你自幼体弱多病,这两年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就要随军出征,草原那么冷,要是万一有个好歹该怎么办?” “嗐!那不是有随行军医嘛!”朱瞻壑努力表现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您想啊,爷爷这次要御驾亲征的,那些军医说是随行军医,但实际上哪个不是宫里的太医?您还担心什么?” “您呐,就安安心心的在家等着孩儿回来就是,到时候孩儿看看给您带点儿好东西回来。” 汉王府内,一场不算是风波的小风波慢慢平息。 其实道理很简单,所有人也都明白,但就是因为涉及到了自己最亲的人,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罢了。 更何况,汉王府其实是有不好的先例,这难怪汉王妃如此担心。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变得像他弟弟那样。 安抚好了母亲,朱瞻壑也没有在家里多停留,毕竟现在他理应是在禁足状态的,地点是城外的庄子里。 不过他显然还是对现在的自己有些认知不到位,同时也忽略了人心的丑恶。 汉王府向来都极少有人来。 对于文官来说,汉王府就是如同禁地一样的存在,因为现在朝中局势就是这样,一说到文官想到的就是太子,一说到武将想到的就是汉王和赵王。 文官不敢,也不愿意来,武将敢来,也愿意来,但是不常来。 就算是不打仗不备军,汉王也经常去三大营,虽然不至于到每天都去,但每旬得有一半的时间不是在军营里就是去军营转一转(一旬为十天)。 所以,武将虽然敢来,也愿意来,但基本上不会过来。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 出了城,刚到庄子里,朱瞻壑就遇到了第一波来求见他的人。 王斌、朱恒二人。 朱瞻壑很是干脆,以尚在禁足为由拒绝了二人的求见,并且让朱凌等人关上了大门。 现在他什么人都不想见,更别说是王斌和朱恒这两个人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其实他不见谁都可以,但唯独王斌和朱恒这两人不能不见。 因为在历史上,汉王造反的时候这王斌和朱恒就是最坚实的拥趸,也就是说他们俩是汉王的铁杆势力,一直能追随汉王到造反的地步。 然而即便是这样,朱瞻壑也没有见这二人,反倒是见了一个最不该见,但却又没什么毛病的人。 他的大伯,朱高炽。 “不害怕?”庄子后的小山坡上,朱高炽停了停脚步,与刻意落后的朱瞻壑站在了一起。 “怕?”朱瞻壑歪了歪头,装出了一副孩子模样。 “没什么好怕的吧?大伯您不是善战之人,但当年也曾在顺天府的城墙上,带着一城的老弱病残,击退了李景隆带领的五十万大军。” “相比之下,侄儿只不过是跟着爷爷去战场上溜达一圈罢了,有什么好怕的呢?” 朱高炽闻言一怔,但旋即低头苦笑。 带领一群老弱病残击退李景隆五十万大军一事向来都是他的骄傲,因为武事是他最不擅长的。 人都是这样,当他在最不擅长的方面有所建树的时候,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全都是他努力而来的结果,但他仍旧会很骄傲。 只不过,当这件事情从朱瞻壑这个晚辈的口中说出时,朱高炽却感觉很是别扭。 第33章:出征 那一天,朱高炽跟他的侄子朱瞻壑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哪怕是随行护卫都不知道。 外界唯一知道的是,双方在离开的时候心情似乎都不错。 回宫之后,朱高炽只是跟自己的儿子交代了一些话,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而朱瞻壑则是在回家之后被他的父亲一顿盘问,但也没有说什么。 问而不答,不了了之。 永乐八年,二月初一。 应天皇城毗邻长江,拥有着这个时代最发达也最快捷的运输方式。 但今天,这长江要承担另外一份责任。 “你为太子,朕走后理应承担起监国重任。”站在应天码头上,朱棣看着面前的大儿子,语气多少有些感慨。 “此去路远,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不过有黄淮、解缙等人在,朕也算是能够安心了,除此之外夏原吉也是一把好手,若是有难以决断之事可以多问问他。”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朱高炽低下了头,躬身给老爷子行了一礼。 朱家可能是最有人情味的皇室了,平日里在私下场合,朱棣从不以朕自称,朱高炽也从不以孤自称,用的都是平常百姓家里最常用的称呼。 但是同样的,当他们用上这官方的称呼时就证明是最严肃的场合了。 “行了!”朱棣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收起了那属于父亲的情绪,将帝王的气势展露出来。 “朕不是第一次离开应天,你也不是第一次监国了,没必要唠唠叨叨的。” “瞻基和瞻壑朕带走了,到时候肯定囫囵个的还给你,让太子妃别怪朕。” “父皇哪里的话。”朱高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从语气上却多少能够感觉出来。 “好了,差不多了!”朱棣猛地一拍大儿子的肩膀,随机转身朝着码头停靠的宝船走去。 “老二老三!随朕登船!” “是!”×2。 朱瞻壑看了看仍旧低着头躬着身的大伯,又看了看远处前来送行的将士亲属,再看看最远处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转身登船。 九年……不,现在应该说是十年了,他从未想过会亲自到战场那种地方去,哪怕只是在后方。 但这次他却必须要去了,因为他逃不掉。 而且不仅要去,还要跟自己的堂兄、历史上的明宣宗朱瞻基一起。 作为主角儿的永乐大帝登船之后,船队缓缓开动,离开了应天码头。 朱瞻壑没有跟老爷子他们一起,而是找了个借口来到了船头,才十岁的他只能透过瞭望口看着外面的景色。 “想什么呢?” 前脚刚停下,后脚就被人打扰,但朱瞻壑却一点脾气都没有,因为来人是他的三叔。 “侄儿见过三叔。”朱瞻壑老老实实的躬身行礼。 “这是出征,就算是在军中了,军中不讲这些虚礼。”朱高燧摆了摆手,靠在了另一个瞭望口上。 宝船是很大的,船舷自然也是很高的,别说朱瞻壑这个刚十岁的孩子了,就算是朱高燧这个成年人也是够不着的。 “才刚上船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年纪不大,心思倒是不少。” 靠在瞭望口旁边,朱高燧满脸随意地说道。 “想什么呢,能跟三叔说说吗?” “倒是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句词。”朱瞻壑摇了摇头,将自己所想的说了出来,没有任何隐瞒,因为也不需要隐瞒。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哈哈哈……”朱高燧愣了一下,但旋即拍腿大笑。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知道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自然是知道的。”没有被自家三叔的笑声所干扰,朱瞻壑仍旧是一脸平静。 平静得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当我踏上这艘船的时候,一切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样子了,以后的我不再有其他的身份,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汉王世子。” …… 朱高燧的笑声戛然而止,双眼微眯,静静地看着朱瞻壑。 “嘶……”朱瞻壑似乎是完全没感觉到自家三叔的目光,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这二月的天还真冷,三叔当真是好雅兴,只不过恕侄儿不能奉陪了。” 说完,朱瞻壑对着自家三叔告了个罪,转身进了船舱,找老爷子去了。 临进船舱,朱瞻壑微不可查地偏了偏头,瞥了一眼自己的三叔。 这个世界,这复杂啊…… 甲板上,除了来来往往的士兵和操控船只的民夫外,就只有朱高燧一人静静地伫立着,双眼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大军行进其实是很慢的,但这跟朱瞻壑没啥关系,因为这五十万大军并不是在应天府出发的,实际上在应天府跟老爷子一起出发的也就五万多人。 剩下的全都是从边军那边调动,毕竟应天府也不可能有五十万的常备军。 另外,此次老爷子御驾亲征号称率领大军五十万,但实际上真正用于作战的士兵连一半都不到,就只有十七万多一点。 剩下的三十三万中大部分都是民夫,负责一些搬搬抬抬、运送补给的工作,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是夸张虚报的。 这很常见,要真是实打实的五十万大军的话,大明怕是要坚持不住的。 下西洋、编撰永乐大典以及迁都顺天,不管哪个都是烧钱的事情,而且还都不是小钱,明朝初年天灾虽不及以后小冰河期到来时那么频繁,但也是不少的。 更何况,老爷子自即位开始几乎每年都有农民起义,再加上安南也在拖着,大明是真的负担不起五十万大军。 不过九日,朱瞻壑就站在了顺天府的码头。 他其实挺想去看一眼未来的故宫的,但因为老爷子去年已经北巡过一次,再加上此次是出征,因此并没有在此停留。 几乎没有停下过脚步,二月初十,大军就从顺天府出发了。 三月初二,大军就已经到达了兴和,并且与三路边军回合。 至此,大明此次北征的队伍已经初步集结完毕,总体数量达到了三十多万人。 “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似乎振动的频率与人体达成了一致,跟在自己父亲背后,站在点将台左侧的朱瞻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这就是战争吗? 这就是同时代无敌的明军吗? 这就是自己未来要生活几十年的大明吗? 第34章:未来的未来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过后,老爷子下了点将台,接过朱高煦手中递过去的兜鍪,翻身上马。 看着老爷子打头,自家老爹和三叔随后,其余将领最后跟上所组成的长长的队伍,朱瞻壑的眼中突然泛起了艳羡的目光。 老爷子这是要大阅誓师了,可惜自己不能跟着…… 不,不是只有他自己,皇长孙朱瞻基也是如此。 他们的年纪还太小,虽然都会骑马,但身体的条件摆在哪里,兴和这里虽然还不是鞑靼的地盘,但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大军一动起来就会很乱。 “明军威武!” 就在朱瞻壑还在神游天外的时候,已经冲入军阵之中的朱棣抽出胯间马刀,冲天长啸。 “将军威武!”将士们的回应直破云霄,让人泛起浑身的鸡皮疙瘩。 “明军威武!” “大明万岁!” “明军威武!” “万万岁!” …… “怎么了?” 看着不停颤栗的朱瞻壑,一旁的朱瞻基还以为他这个堂弟有什么隐疾,当下就紧张地凑了过来。 “堂兄,我没事。”朱瞻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身体的颤栗。 后世总有人说,战场才是男人的浪漫。 以前朱瞻壑对此没什么感觉,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笑,因为在他看来,战场是保家卫国的地方,是挥汗如雨、抛洒热血的地方。 浪漫一词,与战场实在是太不搭了。 但现在,朱瞻壑才知道是他错了。 战场从来都是浪漫的,只不过是因人而异罢了,就好比他。 后世的战场都是热武器的交锋,甚至双方还未见面战争就已经接近收尾了,这样的战场何来浪漫可言呢? 但眼下,在这朱瞻壑看起来无比落后的时代,战争才是真的浪漫的。 当老爷子那一句“大明威武”响彻三军时,朱瞻壑感觉自己的心底有什么被点燃了,而当三军将士齐齐怒号“大明万岁”时,朱瞻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浪漫。 可惜的是,十几万人实在是太多,在大军中心的老爷子也不可能总是扯着嗓子喊,后面的话让身在点将台下的朱瞻壑根本听不到。 听不到老爷子是如何动员将士们的热血的,这让朱瞻壑很是遗憾。 “瞻壑,你很喜欢吗?”一旁的朱瞻基也发现了朱瞻壑脸上那神往的表情,不由得开口问了起来。 “喜欢?这是自然!”朱瞻壑先是一愣,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头。 “为什么?”朱瞻基立刻追问道。 “这是战争,动辄就会死人,等到我们再次回到这里时这些将士还不知道会剩下多少,就连你我都有可能不在,你为什么会喜欢呢?” 现在的朱瞻基还只是刚刚开始接受永乐大帝的培养,在心计这一点上虽然有家世的耳濡目染,但总体来说还是相对单纯的。 朱瞻壑还记得上次北巡前老爷子就曾说过,说皇孙这一辈自幼都是生长于深宫之中,不知战争之残酷,亦不知稼穑知艰难,所以才决定带着朱瞻基一起北巡。 现在的朱瞻基,可能有点小心机,但不多。 最起码,比不过两世为人的朱瞻壑。 “是吗?”对于自己堂兄的话,朱瞻壑一笑置之。 “可是啊,这自古以来就没有不死人的战争吧?若是没有这些将士们的前仆后继,有哪里来的日朗山河,乾坤安定呢?” 朱瞻基闻言一怔,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朱瞻壑见状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认真地看这士气高涨的大明将士。 御驾亲征的好处在这里就体现出来了。 九五之尊亲至战场,虽然不太可能披坚执锐、亲冒矢石,但光是坐镇后方就能够极大地鼓舞将士们的士气,这样的士兵不说无往不利,最起码也能提升三成的胜率。 不过世间万物都是有两面性的,不管是什么事都不可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比如,历史上有名的叫门天子、瓦剌留学生朱祁镇。 想到这里,朱瞻壑不由得转头看了看自己那位堂兄。 虽然极少进宫,也极少关心这方面的事情,但朱瞻壑还是知道自家这堂兄的情况的。 现如今已经是永乐八年了,自己这位堂兄未来的皇后……不对,应该说未来的未来。 最开始太孙妃可不是那位孝恭孙皇后。 这次北征回去,那孙氏应该就要入宫了吧?自己要不要横插一杠子呢? 朱瞻壑有些犹豫。 那位孙皇后叫什么他并不知道,历史上也没有明确的记载,所谓的孙若微不过是影视剧给取的名字,实际上整个明朝也就只有三个有记载的女人名字。 分别是明太祖朱元璋之皇后,孝慈高皇后马秀英、明宣宗朱瞻基第一任皇后,恭让章皇后胡善祥,以及明代才女、明宣宗朱瞻基爱妃郭爱。 是的,大明王朝历经二百七十六年,留下名字的女人不过三个。 不过想了想,那位孝恭孙皇后在后世能被网友们冠以妖后之名,朱瞻壑觉得自己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至于自己那位堂兄……能捞一把算一把,若是捞不了…… 那就算了吧! “怎么了?”之前的朱瞻基一直都沉浸在他堂弟朱瞻壑的话里,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刚反应过来,看到的就是自己堂弟那奇怪的目光。 好像是感叹,也好像是…… 怜悯? 朱瞻基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没什么。”朱瞻壑摇了摇头。 “只是在想,一会儿是不是带我那几个心肝宝贝儿出去溜达溜达,这段时间可把它们给憋坏了。” …… 朱瞻基感觉自己是愈发地看不明白自己这个堂弟了。 前脚还说出那么有深意,那么惹人深思的话,后脚就扯到狗身上去了。 “话说你是怎么办到的?”想到这里,朱瞻基不由得有些奇怪。 “你是怎么说动皇爷爷,让他同意你带着狗来这里的?” 大军出征,这可不是什么郊游,谁都没想到朱瞻壑会把那十二只青花犬给带在身边,更没有人会想到,朱棣竟然同意了。 这事儿说起来挺离谱,但也不是那么的离谱。 就是很尴尬,很矛盾的感觉。 第35章:朱瞻基的转变,朱棣的欣赏 大阅誓师让朱瞻壑很是激动,但后续就不是了。 在兴和大阅誓师之后,朱瞻壑的想法是直接兵发关外,然后就是真刀真枪、血肉横飞的战争了。 然而,事实上是在大阅誓师之后,日子又回到了之前那枯燥乏味的赶路上。 兴和只不过是刚刚出关,屁股后面就是长城,但用屁股想也知道鞑靼就算是胆子大到了敢截杀大明十万将士,也不敢随便靠近兴和这种地方。 真正的战场是在鞑靼腹地,真正的草原上。 “诶,哥,你说他们这么小心有意义吗?” 三不剌川,正值晌午,朱瞻壑和朱瞻基俩每人手里一只兔腿,坐在物资车的车辕上,看着锦衣卫带着人四处搜查。 这里已经是属于瓦剌地界了,所以锦衣卫的动作很是频繁,毕竟这次可是皇帝御驾亲征,万一要是出事儿…… 往远了说整个大明都得乱起来,往进了说他们这些锦衣卫一个也活不了。 “有没有意义你不知道?”朱瞻基白了一眼自己的堂弟。 朱瞻壑闻言挑了挑眉:“诶不是,哥,你这吃着我的兔腿还说着风凉话,这不太好吧?” 带着十二只青花犬出征的朱瞻壑别的事儿还没干,先打起了猎,此时他们手中的兔腿就是那些青花犬的战利品。 也就是青花犬了,别的狗可没有青花犬全面,能护卫、能牧羊、还能打猎,这些是因为他们驳杂的血统导致的。 朱瞻壑这十二只青花犬是出自两窝,不过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的父亲都是狼,纯正的狼! “不是,你就真不怕爷爷责罚你吗?”朱瞻基突然来了兴致,问出了这个他好奇已久的问题。 “你说之前也就罢了,毕竟还在我大明境内,但这已经到三不剌川了,你还敢让他们出去狩猎?” 长达一个多月的行军,朱瞻基天天都跟他这个堂弟混在一起,久而久之身上也多少沾染了一些朱瞻壑的脾性。 性格不似之前那般苦闷了,说话也多多少少的带着些许的“豪放”…… 以后会不会有所改变不知道,但未来最起码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仍然会住在一起,甚至是更久。 “别闹,他们那哪是去狩猎啊!”朱瞻壑闻言摆了摆手,手中兔腿的油脂甩了朱瞻基一身。 “哥你不会真以为我带这些狗来是为了玩儿的吧?你以为三天前那些鞑靼骑兵是谁发现的?你不会以为是锦衣卫吧?” 说到这里,朱瞻壑还真是有一种笑出来的冲动。 有道是歪打正着,他带的这十二只青花犬出人意料的在所有将士之前立了功,发现了鞑靼骑兵的踪迹。 不过这个功劳也就是说说而已,因为那些骑兵并非是鞑靼的有生力量,而是鞑靼牧民自己组织起来的杂牌军,是想偷摸入关抢东西的。 眼下草原的冬天即将过去,鞑靼也到了最难的时候,秋天储存的东西基本上都在这个时候被消耗一空,不管是人吃的粮食肉食还是牲畜吃的草料都是如此。 牲畜倒还好说,地上的枯草,再不济草根它们也吃,但人就不行了。 对于牧民来说,牲畜是宝贵的财产,能不吃还是尽量不吃的。 相比之下,抢就是一个很好的方式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被青花犬那敏锐的嗅觉所发现。 “真好啊……”朱瞻基看着在不远处聚成一堆的狗子们,眼中流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瞻壑啊,咱们是兄弟对吧?” “别介!”朱瞻壑赶忙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有话就说,丑话说在前面,别打我狗的主意,这些都是我从小养的,除了我之外就只认我的护卫,连我爹都不认的,你就别想了。” “再说了,你玩儿什么狗啊,接着玩儿你的蛐蛐儿得了!” …… 朱瞻基很是无语。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自己这个堂弟的了解并不多,但是他发现自己这堂弟却把自己给摸得透透儿的。 “那等你这些个狗子们下崽儿了送我两个可以吧?”朱瞻基退而求其次。 蛐蛐儿?玩什么蛐蛐儿?蛐蛐儿有什么意思?是能带上战场还是能找出敌人的踪迹? “那没问题。”朱瞻壑小手一挥,很是大气地答应了。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孙儿见过皇爷爷。”×2。 两人说得正高兴,一道声音自他俩背后响起,给俩人下一哆嗦,赶忙起身见礼。 “不用不用,这是在外面,又不是在宫里,没这么多规矩。”朱棣笑着摆了摆手,然后一手一个将两个孙子给拉到了身旁。 “兔肉这么好吃?我记得瞻基以前是不喜欢吃兔肉的吧?” 朱瞻基挠着头憨笑:“孙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感觉这次吃的兔肉和在宫里吃的不太一样…… “哈哈哈!”朱棣朗声大笑,显然是心情极好。 “当然不一样了!” “这草原苦寒,比应天冷了不知道多少,草原上的兔子想要过冬就得多存点儿肥膘,不然的话那么冷的冬天会冻死的。” 朱瞻壑挑了挑眉。 老爷子说的是在理儿,不过对不对他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也没仔细研究过,而且兔肉在他嘴里都是又干又柴的。 没有麻辣兔头的兔子没有灵魂,在朱瞻壑看来都一个样子,要不是现在只是正午修整只能吃干粮,他也不会吃这玩意儿。 虽然是出征,但皇帝、皇子和皇孙都在,伙食虽然不及在宫中的时候可也差不了太多。 “原来是这样……”朱瞻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皇爷爷。”朱瞻壑这个时候插了句嘴。 “我们还要走多久?要到哪里才会停啊?” 第一次出征的朱瞻壑心思都在这上面,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两军交战时的壮烈景象,也想看看曾经横扫欧亚大陆、被称为上帝之鞭和惩戒世界的蒙古骑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虽然现在的蒙元已经没落,但最起码还有一点威势的吧? “哈哈哈!”朱棣又是一阵大笑,甚至还用力地搓了搓朱瞻壑的脑袋。 “怎么,瞻壑着急了?” 以前朱棣就更中意那个更像自己的老二,之前朱瞻壑在浙江的表现也让他刮目相看,现在看到朱瞻壑还喜欢武事,这对于马上皇帝的朱棣来说自是最对胃口的了。 他是越来越欣赏朱瞻壑了,且不说能力怎么样,这股劲头就让朱棣很是喜欢。 第36章:胪朐河,一切的开始 着急是不至于,不过多少也有点儿。 现在朱瞻壑的情绪有些矛盾,一方面他是希望能够尽快到达的,因为他想要亲眼看看这个时代的战争,亲眼看看那种骑兵冲锋的一往无前,亲眼看看步骑协同的精彩配合。 但另一方面,他也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因为他也不愿意看到鲜血横流的场面。 圣母吗?朱瞻壑不觉得,他只是不希望看到大明和鞑靼、瓦剌这样罢了。 像是之前在浙江面对倭寇时,他可以毫不犹豫让人挑断那些倭寇的手筋脚筋,用一种可以说是残忍的方式处死那些倭寇。 之所以说不希望看到大明和鞑靼、瓦剌搞到鲜血横流、肢体横飞的那种场面,完全是因为朱瞻壑的后世思想。 在潜意识里,他还是将鞑靼、瓦剌给归类到种花家的少数民族这个分类里,在他看来这都是以后的大明子民,现在的损失都是没必要的。 就像后世网上那样,有人说小时候很崇拜白起,觉得他好厉害,但后来才知道他的出生地就是所谓的燕赵大地,白起杀的就是他的祖先。 有人说去长城玩儿的时候觉得长城真壮观,抵御匈奴保护家园,后来才醒过味儿来原来长城防的是自己的祖先。 除此之外还有崇拜岳飞的,总是幻想和岳飞打金人,保家卫国,结果发现岳飞抗金抗的是自己的祖宗这种的。 所以说啊,敌对都是暂时的,千年百年前大家打得不可开交,到最后还是相亲相爱一家人,朱瞻壑的想法就是跳过了打的这个过程罢了。 不过想法归想法,现实是不会随着朱瞻壑的想法而改变的。 同样的,大军也不会因为朱瞻壑那矛盾的想法而停滞。 五月初一,胪朐河。 自二月初一从应天出发开始到现在,不多不少正好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的时间,明军连将士带民夫,号称五十万的大军已经集合完毕,也抵达了这胪朐河,另一个层面上大明辉煌的开始。 自此至正统十四年之前,大明的实力一直都是压制北方游牧民族的,直到某个叫门天子因为自己的愚蠢导致大明精锐尽丧土木堡为止。 “这里,就是胪朐河了啊……” 催动胯下战马,朱棣看着面前的胪朐河,言语之间颇为感慨。 然而,还没等有人回应他,甚至那些有心拍马屁的人都没来得及开口,大军某处小小的骚动让很多人都将目光转向了那里。 骚动的来源并非是人,而是动物,是朱瞻壑带来的那十二只青花犬。 “瞻壑!”朱高煦急急忙忙地催动胯下战马来到朱瞻壑的面前。 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是让他赶紧处理一下,免得扰了老爷子的兴致。 要是因此让老爷子心生不满就不太好了。 不过朱瞻壑却没着急,而是在朱凌的帮助下翻身下了马,来到了狗子们的面前。 因为朱瞻壑的到来,狗子们多少平静了一些,但还是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朱瞻壑皱起了眉头,莫非…… “朱凌,放开它们!”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也是对于这十二只出色的护卫犬的信任,朱瞻壑下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讶的决定。 “啊?殿下,这……” 这个命令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哪怕是从未违背过朱瞻壑命令的朱凌都有些犹豫了。 “放开!”朱瞻壑却没有半点犹豫,再次重复了一次自己的命令。 “是……” 感受着周围人的目光,朱凌清楚的感知到了疑惑、担忧,以及幸灾乐祸等情绪,带着几分迟疑,他伸手解开了系在车辕上的绳子。 没了限制的青花犬飞奔而出,在大军中四处穿行,惹得老爷子周围的锦衣卫都握紧了腰际的胯刀,生怕这些畜生暴起伤人。 别人倒是无所谓,要是伤到了朱棣,那事情可就大发了。 然而,早就被训练得极好的青花犬们并未伤人,而是像极了发现猎物时的样子,目标明确地向北奔去,纵身跃入胪朐河中。 胪朐河很宽,足足有二三十丈宽,但和一般的大河不一样,胪朐河的水深哪怕是在洪水期也不过五六尺深,枯水期甚至只有两尺左右。 这么说可能没什么概念,换算一下就很容易理解了:洪水期最深不过两米,枯水期连一米都不到,只有半米多一点。 不是很深,再加上水流也很平缓,狗子们很快就游过了河,上岸之后草草的抖了抖身上的水,然后继续朝着北面跑去。 就在众人都觉得朱瞻壑的这十二只青花犬发了疯的时候,狗子们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边狂吠一边开始疯狂地挖地。 “朱凌……”朱瞻壑嘴角翘了起来,双眼微眯。 “让人做好准备!” “是!”朱凌的回应底气十足。 朱凌可以说是除了朱瞻壑之外最了解这些狗子的人了,他接触这些狗子的时间甚至比朱瞻壑还要多,怎么会不知道狗子们是发现了本不该存在的东西才有如此反应? 之前的犹豫是因为这是在大军之中,而且还是当着朱棣的面,现在狗子们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朱凌原本的担心也不复存在了。 很快,在某些人担心、某些人幸灾乐祸的表情中,四个人突然从土里冒了出来,被青花犬们追着到处跑。 “老二!”朱棣当即大喝一声。 “是!”朱高煦也兴奋了起来,当即踢了一脚胯下战马。 “郑亨、王通、朱荣!带人跟我来!” 很快,百名左右的人离开了大军,朝着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河对岸游去。 对面只是探子而已,而且为了不被发现还没携带什么武器,再加上没有马,很快就被赶过去的将士们给按在了地上。 “哈哈!不错,不错!”朱棣朗声大笑,显然是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很是满意。 朱瞻壑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笑了笑就从一旁的车内取出了一个包袱,开始给立了功的狗子们投喂肉干。 算上之前在三不剌川的那次,这已经是狗子们第二次立功了,既然立功了,那奖励肯定是要有的。 另一边,朱高煦眉开眼笑地押着人渡河,朝着大军这边而来。 第37章:第一次遭遇 因为是提前埋伏在这里获取第一手情报的,所以这四个鞑靼的探子很容易就被抓住了。 这不难理解,人本来就跑不过狗,再加上这里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他们就只能在地上挖坑然后盖上草皮才能隐藏自己。 没有马匹又怎么可能逃得掉? 先后两次立功,上次在三不剌川的功劳不是很大,因为找到的不过是些散兵的踪迹,但这次可是实打实的抓到了敌人的探子。 抓到了敌人的探子不是大功,最重要的是让鞑靼没能得到第一手的情报,这个就比较重要了。 往小了说也能给明军争取一些反应和准备的时间,往大了说甚至是可以影响战局走向的。 当然了,影响战局走向这种可能还是太小太小了,毕竟明军四十余万人,想要隐藏实在是太难。 现在得不到消息,过个三天五日的也就知道了,谁也不敢说能够隐藏四十余万人的行踪,更别说还有战马了。 不过即便如此,朱瞻壑带来的这些狗子也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 然而朱瞻壑却没有那么高兴,他正在老爷子单独拨给他的一个帐篷里给狗子们上药。 这次立功,实属偶然,也实属侥幸。 那四个鞑靼探子是隐藏在河对面的,对于狗子这种主要靠气味追踪的动物来说河流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别的不说,你要是去请教野外专家说在野外怎么躲避熊等大型食肉动物的追踪,他们大都会告诉你若是有河流的话就来回横渡几次,这样能够极大地干扰它们。 而这次狗子们之所以能够找到那四个探子,朱瞻壑觉得很可能是当时风向的原因,再加上草原上的人吃的肉食要远多于汉人,体味较重。 所以,朱瞻壑觉得这次的立功其实是偶然所致的。 至于侥幸…… 那四个鞑靼探子虽然不能骑马不能携带弓箭等武器,但还是携带了短刀防身。 青花犬虽然凶悍,但也不是铜皮铁骨,有两只狗子就因此而受伤了。 一个伤在了后腿上,另一个要严重很多,伤在了脸上,甚至险些被划了眼珠。 “怎么样?”朱瞻壑正在给狗子们上药,帐篷门口的帘子被撩了起来,朱棣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朱瞻壑的身边。 “你的这些心肝宝贝儿没什么大碍吧?” “孙儿见过爷爷。”朱瞻壑先是给老爷子行了个礼,然后才回答起了老爷子的问题。 “回爷爷的话,没什么大碍,都是被划了一刀,上点药就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这狗没什么心智,总是习惯性的舔舐伤口,这个比较难办。” “回头爷爷让人给你弄点好药来,这可是咱们的功臣,可不能怠慢了。” 朱棣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很是用力,证明他此刻的心情极好。 “爷爷您言重了。”朱瞻壑赶忙开口推辞。 “这些狗平日里就是野着养的,皮实得很,这次受伤虽然比较严重,但也不算是致命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反倒是爷爷您,眼下咱们擒了鞑靼的探子,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准备,您还是要早做应对才是。” “毕竟,这往远了说关系到整个大明的江山社稷,往近了说也关乎此次出征的四十多万将士和民夫。” “相较之下,孙儿的这些个狗就算不得什么了。” 朱棣闻言满脸感慨,虽没有说什么,但却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以示鼓励和安慰,然后就带着几分欣慰离开了营帐。 朱瞻壑说得对,别的都是小事儿,能不能借此将这个小优势给转化为大优势才是真的。 不过这话说得容易…… 打从几只狗都能擒住敌人的探子这事儿传遍三军之后,整个明军的士气都被调动起来了。 以前他们只是跟人争抢功劳,现在还得跟狗抢,这倒也没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其实更多的还是看运气,可若是狗子们都立功了他们还毫无建树…… 那是不是太丢人了点儿? 不过真要说起来也算不得丢人,毕竟在某些方面他们还真的赶不上狗。 嗅觉不行,听觉不行,这是先天条件没有办法改变,但经过此事之后,这十二只青花犬的伙食都比寻常的士兵要好多了。 顿顿都是肉,而且还不是肉干,全都是生肉。 “瞻壑你这次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了,现在三军上下都在谈论你这几只狗呢……” 营帐里,朱瞻基一边吃着饭,一边艳羡地看着狗子们在旁边埋头干饭。 他不是羡慕狗子的伙食,毕竟他大小也是个皇孙,不可能比狗子的伙食还差,他是羡慕朱瞻壑。 他也想要这些狗子,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巧合罢了,不至于。”朱瞻壑倒是没想那么多,因为他很清楚这还真不一定能再次复刻。 和战争一样,狗子们这次立功主要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是因为风向正好是由胪朐河对岸朝着明军大军这边吹,地利是因为这里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只要渡过了胪朐河,人还真跑不过狗。 至于人和,那就是因为没有人阻拦这些狗子了。 朱瞻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是侥幸。 “你说的倒是轻巧,有多少人就算是巧合到了也立不了这样的功劳。” 朱瞻基显然是对朱瞻壑这副老凡尔赛的表现很是不满。 “别忘了啊,等有小狗崽了要分我几个。” “没问题!”朱瞻壑一边埋头干饭,一边应着自己的堂哥。 要狗崽子倒是没什么问题,这十二只青花犬不是同一窝的,而且都已经三岁了,不管什么狗顶多也就一岁半就足以繁育了,所以问题不大。 不过眼下的问题是战争,而不是这些。 “报!!!” 就在两人吃着饭的时候,营帐外传来了一声尾音极长的呼喝声,朱瞻壑和朱瞻基同时抬起头看向了对方,在对视了几秒之后同时起身,朝着帐外奔去。 “报!西北方向约莫七里处发现敌人骑兵的踪迹!似是正在朝着我军方向而来!” 刹那间,朱瞻壑立即就感受到气氛变了,所有人都正色了起来,所带来的低气压让朱瞻壑都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第38章:战争序幕 事实证明,朱瞻壑还是将战争这件事给想得太简单了。 战争没有说是连战连胜的,而且眼下只不过是初步的接触阶段,鞑靼的探子没能回去,敌情都没搞清楚怎么可能贸然出击? 明军别的情况他们不清楚,大约的人数他们怎么可能不清楚?这可是四十多万人,再加上战马和粮草辎重,更别说还有神机营的火炮和火铳,想不知道都难。 敌我差距巨大,就算本雅失里是个能做出来斩杀明使这种事情来的傻子也不可能以卵击石。 这次明军前哨所探得的情报实际上是鞑靼的一小波骑兵,人数不过四十人,而且都是一人双骑,明摆着就是通过骑兵的高机动性来查探情况的。 不过明军倒也不是没有收获,抓了三个人,四匹马,毕竟明军也是有骑兵的,朱瞻壑的老子朱高煦所统帅的三千营就是以骑兵为主的。 “明天早上寅时造饭,卯时出发,别起晚了。”刚被老爷子叫过去议事的朱高煦在结束之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自己儿子这边。 “前哨发现了鞑靼主力的踪迹,如无意外的话明天,最迟后天就会两军对垒,到时候不要乱跑,跟紧老爷子!” “只要跟紧老爷子你就不会有事,最起码在老爷子有事之前你不会有事,听见没有!” 虽然醉心于权势,但朱高煦说到底还是一个父亲,他还是心疼自己儿子的。 这个儿子自幼体弱多病惹人怜爱,就连时常对他发火的老爷子也不会当着朱瞻壑的面斥责朱高煦。 眼下不是在应天府的斗争了,那时候虽然都剑拔弩张的,但从来都不会有人真的下杀手,都是打击对方的气势和阵营。 但现在是实打实的战场,刀剑无眼,伤到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小心的话……丢命也是有可能的。 “知道了。”朱瞻壑没有任何反驳的想法,顺从地点了点头。 …… 随着极有可能真正要与敌军正面接触的消息传开,明军大营也被沉闷所侵袭,虽然不乏有心大的人嬉皮笑脸,但总是难以驱离那沉重的气氛。 翌日,寅时。 天还未亮,明军就已经开始造饭,一个时辰的时间最少要让十几万的主力军吃饱,这个任务量并不小。 朱瞻壑也是一早就被自己的父亲给拉了起来,随后就见到了来找自己的堂兄朱瞻基。 “爷爷派人来说咱们俩今天就跟在他老人家的身边,不要乱跑。” 本来在三个月的行军路上,朱瞻基受朱瞻壑的影响颇大,早已没有了在应天时那幼稚的稳重和沉闷。 但现在,两军即将交战的消息还是让他重回在应天府时的那个皇长孙模样。 朱瞻壑点了点头,跟在自己堂兄的身后一起来到了帅帐。 虽然要吃饭,但战争对于士兵们来说是毫无疑问的体力活,这就和后世体育比赛时一样,在上场之前不可能吃得太饱。 老爷子显然是没什么心情,只是多少吃了点保证了进食,除此之外就一副没有胃口的样子。 朱瞻壑也没有什么吃饭的心思。 战争就在眼前,说期待也好,说畏惧也罢,但有一点朱瞻壑是很清楚的,那就是他很想亲眼看看这个时代最让人热血沸腾的骑兵冲杀和步骑协同。 一个时辰,整整两个小时。 以前朱瞻壑从来没感觉时间这么难熬,但这次他几乎是扒拉着手指头才度过了这两个小时。 “击鼓传军!” 卯时,已经多少过了一点,老爷子才下达了命令。 很快,半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将士们就丢下了帐篷、锅灶等一切正面交锋不需要的东西,朝着既定的方向而去。 二十几万的民夫不是白带的,除了运送粮草辎重和押送战俘战利品需要用到他们之外,收拾东西算是他们最常做的事情了。 带着几分激动地心情,朱瞻壑捏紧了怀中的某个东西,紧紧地跟在老爷子的后面。 现实好像是在刻意玩弄朱瞻壑。 朱瞻壑最开始的时候觉得出了关就要打仗了,结果出关之后一路行军到了胪朐河也没打过仗,甚至连个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过。 到了胪朐河,揪出来了四个鞑靼的探子,朱瞻壑以为要打仗了,但结果又落了空。 现在几乎可以明确要打仗了,但自出发之后急速行军了快一个时辰了,仍然是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朱瞻壑只感觉自己的腿已经没了知觉,以十岁的身体骑马还是多少有些勉强,短时间内还好,时间长了就有些受不了了。 偏头看了看旁边的朱瞻基,虽然仍旧紧紧的贴在马背上,但从脸上的表情能看出他也不是很好受。 “三千营再推进十里!” 突然,老爷子的声音吸引了朱瞻壑的注意。 “是!”负责统领三千营的朱高煦当即脱离了队伍。 “五军营放慢速度,准备为神机营占领和平整阵地!” “是!”赵王朱高燧应声,不过并没有离开,而是从一旁的锦衣卫手中取走了一枚蓝色令旗,将其交给了宁阳侯陈懋。 “左右哨以三千营为准,占领阵地!”老爷子的命令仍旧没有停止,一道接着一道的下发。 “是!” 宁远侯何福与武安侯郑亨领命离开。 “先锋保持警惕,自行找好合适的地点,时刻注意侦查!” “是!” 先锋将军刘江领命离开。 “神机营跟在五军营的后面,优先架设一窝蜂火箭,其次平整阵地,架火炮!” “是!” 负责统领神机营的安远侯柳升领命,当即带着神机将军候镛和陈智离开。 “金玉、李文!尔等二人不隶五军,自行观察,见机行事!” “是!” 鹰扬将军金玉、车骑将军李文领命离开。 随着老爷子的命令一道接一道的下发,庞大的明军缓而有序地动了起来,而朱瞻壑看着马不停蹄但并不影响下达命令的老爷子,眼中带光。 这,就是战争的前奏吗? 这,就是战前的布置吗? 这,就是永乐大帝和他的虎狼之师吗? 朱瞻壑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似乎是要脱离血管的束缚、血肉和皮肤的阻隔,喷涌而出。 第39章:失望的朱瞻壑 鞑靼不是什么弱鸡,最起码现在的鞑靼不是。 覆灭了丘福及其带领的十万明军,本雅失里是有着超过十五万士兵的,而这十五万人中超过一半都是骑兵。 在这个火器只不过是刚刚崭露头角,但仍旧是骑兵为王的时代,近十万的骑兵已经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了。 这个时候的明军已经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兵强马壮,并且大明还和赵宋不一样,是有河套这个养马地的。 虽然不能说是不缺马,但数量也多不到哪里去。 三大营是大明的精锐部队,三大营加在一起也不过十四万出头,三千营的人数更是少得可怜,连一万都不到。 没错,你没看错,明军引以为傲的骑兵部队三千营,连一万人都没有,准确的来说只有七千余人。 但即便如此,三千营还不是三大营中人数最少的,人数最少的是神机营,只有五千人左右。 而剩下的十三万多接近十四万人全都是五军营。 当然了,这么看明军的实力实在是不强,但三千营只不过是骑兵所组成的精锐部队,不代表大明这就是大明所有的骑兵了。 五军营是由骑兵和步兵所组成的五大军统称,这五大军分别是中军、左右掖军和左右哨军。 没错,五军营里也是有骑兵的,那为什么还要单独设立一个三千营呢?是因为三千营的骑兵比五军营的更猛吗? 可能吧,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设立三千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民族。 三千营的设立其实是要追溯到靖难时期,当时还是燕王的朱棣曾经跟宁王朱权借过一次兵,那次借兵主要借的就是骑兵,也就是后来的三千营。 这批骑兵出自兀良哈三卫,也就是说,三千营是蒙古人所组成的骑兵。 说道骑兵,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朱瞻壑还是不得不认同这个时代的蒙古人在骑兵这方面是要比中原人厉害的,这是民族习性的关系。 当然了,明军也不是吃素的,要知道明军可是历史上唯一在骑兵对冲中赢了蒙古的军队。 除此之外,明初的明军是相当勇猛的,甚至可以说是悍不畏死。 历史上的这次北征中就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朱棣下令五军营的步兵方阵结阵保护神机营的火铳兵和火炮兵,结果这群人杀红了眼,挺着长矛直接就怼着对方骑兵发动了反冲锋。 这是历朝历代都从未出现过的,当然了,事后朱棣也是狠狠地责罚了步兵方阵的主将。 就在朱瞻壑胡思乱想的时候,明军的速度慢了下来,在队伍最前方的三千营甚至已经停了下来,配合左右哨军和左右掖军开始稳定阵型。 五军营剩下的中军除了顶在老爷子的正前方外也开始策应神机营,辅助神机营架设火器。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窝蜂火箭就已经架设好了。 和后世某游戏那扛在肩上的筒状一窝蜂不同,历史上的一窝蜂火箭是一个架子,上面排列着满满的捆绑了火药的箭矢。 只要点燃,多达五十支箭矢就会在几息之内倾巢而出。 火药驱动的箭矢其实很难对铠甲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要说铁质铠甲,就连鞑靼军所穿的皮甲都难以穿透,但穿透皮肉是很简单的。 一窝蜂火箭的目标在于没有防护的马,而不是穿有皮甲的鞑靼士兵。 和朱瞻壑的青花犬一样,马匹在受伤之后可没有人的自控能力,对于以骑兵为主的鞑靼军队来说会引起极大地骚乱。 朱瞻壑本来将目标都放在了他最想看到的骑兵三千营,以及号称同时代无敌的神机营那边,但当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老爷子的动作后瞬间就收了回来。 老爷子抽出了一枚红色令旗猛然一挥,顿时低沉的号角声就响彻了三军。 顺着老爷子的目光看去,朱瞻壑这才发现远处已经有了一片模糊的影子。 他急忙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东西,用力一拉,然后眯起了左眼,将那东西放在了右眼的前面。 单筒望远镜。 在历史这个方面来说,最早的单筒望远镜是在明朝的万历年间,被一个来华的传教士利玛窦所带来的的,而朱瞻壑手中的这个是他自己做的。 当初废了他不少的功夫,他敢放言,整个大明也仅此一支。 在单筒望远镜的加持之下,朱瞻壑这才看清楚了远处的影子。 阵容有些松散,和大明的令行禁止差了很多,但气势很足,能看得出来是一支战力不弱的军队。 最重要的是,朱瞻壑所看到的的都是骑兵,这个就很要命了。 明军的神机营虽然是跨时代的兵种,但这个时代的火器还很原始,尤其是在机动性上有明显的不足。 在抵挡骑兵冲锋这一点上很有效,但若是说到追击那就不太行了。 随着低沉的号角声传遍三军,朱瞻壑在望远镜中看到自己的父亲已经开始带着三千营冲锋了,左右哨军紧随其后,左右掖军也动了起来。 虽然都动了起来,但也是有区别的。 三千营是冲锋,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左右哨军虽然也是冲锋,但却有所收敛,是属于列阵推进。 最后就是左右掖军了,他们是向两侧发散,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在保证敌军骑兵不威胁到神机营的情况下再推进。 至于朱瞻壑所关注的其中之一神机营倒是动静不大。 这就是机动性差的缺点了,毕竟你不可能拖着火炮追着人家骑兵射不是? 神机营在前期需要依赖三千营打开局面,需要五军营稳住局面并且平整阵地,然后才能发挥他们的杀伤力。 同时,敌军若是想要逃跑,神机营也发挥不出多大的效果。 因此,神机营牛逼是真的,但前提是敌方在射程之内,所以局限性也是很大的。 “这是什么东西?” 前方局势还算是稳定,三千营有五军营的协助不说是势如破竹,但也是游刃有余,因此朱棣也是抽空瞅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孙子。 只不过就这么一看,他就被朱瞻壑,或者应该说被朱瞻壑手里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第40章:天大的漏 朱瞻壑不情不愿的将单筒望远镜递给了老爷子。 他知道,这玩意儿到了老爷子的手上可就回不来了。 把这玩意儿造出来纯粹就是朱瞻壑瞎搞着玩儿的,他没有半点儿想要促进大明科技进步的想法,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很少很少。 相比之下,哪有做一个闲散王爷来的痛快? 果然,一拿到东西以后,老爷子除了啧啧称奇之外就一直紧盯着战场的局势,半点儿没有把东西还给朱瞻壑的意思。 东西回不来还是次要的,最让朱瞻壑难受的是他看不到大前方的战况了。 他还没来及看骑兵冲锋和步骑协同呢! “这是什么东西啊?”朱瞻基看着老爷子奇怪的样子,不由得扯了扯手中的缰绳,往他堂弟那边靠了靠。 “跟你没啥关系!反正你也看不到!”东西被抢,朱瞻壑表示很难受,语气也变得很冲。 朱瞻基见状眉头一挑,撇了撇嘴,当下就扯了扯手里的缰绳,很是明智的离他堂弟远了点儿。 静静地跟在老爷子身后呆了一会儿,朱瞻壑听着远处骑兵和步兵的声音越来越远,感觉坐立难安。 他知道,这种情况代表着前方已经取得了优势,最起码也是将敌军给逼退了,不然的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想明白了之后,朱瞻壑立马就坐不住了,当下就扯了扯手中的缰绳,准备后退。 “世子殿下,您这是……” 朱瞻壑胯下的战马刚动了一下就被锦衣卫给发现了。 “啊,没啥事儿,在这里呆着没啥意思,我回去看看我的狗去。” 朱瞻壑打了个哈哈,想要借此蒙混过去。 但是,锦衣卫明显是提前受到嘱咐了,并没有立刻放行,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老爷子。 朱瞻壑最终还是被放行了。 不是老爷子不看重他,也不是觉得战争已经步入尾声,朱瞻壑不会有任何危险,朱棣只是觉得朱瞻壑就算是再怎么出格,那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罢了。 但是,他忘了一句话:初生牛犊不怕虎。 朱瞻壑回到大营,让朱凌牵着十只青花犬(有两只受伤)溜达了起来。 啥?上战场?初生牛犊不怕虎是没错,但是没说不怕死啊! 坐在马背上,看着十只青花犬撒着欢儿四处乱跑,朱瞻壑陷入了沉思。 按照历史上说的,这次战争不会有太大的交锋,这次跟本雅失里的直接面对面就已经是此次北征之中规模最大,也是唯一的一场战役了。 接下来明军就在追击本雅失里和阿鲁台部的过程中度过了一个多月,直到七月中旬班师回朝。 除了这次北征之外,这次和鞑靼部的交锋也是老爷子终其一生六飞五渡所遇到的最大的一场战役了。 除了这次之外,老爷子五次亲征中所遇到的最大的一场战役就是永乐十二年第二次北征时的忽兰忽失温之战,当时的瓦剌也不过出动了三万人而已。 “殿下,殿下?” 朱瞻壑正想着呢,耳边传来了朱凌的声音。 “怎么了?”朱瞻壑从自己的思绪里抽身出来,转头看向了自己的护卫。 “锦衣卫来通报,说是前方大军势如破竹,中军已经准备前推了。” “知道了,我们就跟在中军后面就行。”朱瞻壑摆了摆手,然后吹了声口哨,拉动缰绳转头。 缀在中军后面是最安全的做法,因为前有三千营和五军营的四军,后有民夫,基本上不会遭遇敌人。 但那也只是基本上而已。 正面战场。 本雅失里所率领的鞑靼部其实是整个草原实力最弱的一方了,若不是本雅失里实在是太没有逼数,先杀明使又灭了大明十万将士,朱棣是不会对他动手的。 在此之前,草原已经形成了瓦剌、鞑靼和兀良哈三卫的三足鼎立之势,这三方互相消耗,大明则是以互市之法牵制着他们。 本雅失里先杀明使、再灭大明十万大军的做法打破了朱棣苦心经营的平衡,使其不得不对本雅失里动手。 在大明精锐的冲击下,本就是实力最弱的鞑靼部几乎是瞬间溃散,就连神机营都没来得及大展拳脚,只是齐射了一轮一窝蜂火箭就被告知收手,整理装备向前推进。 “报!前方来报!敌军丢下了大量辎重!” “报!前方来报!敌军正朝东北方向撤退!” “报!前方来报!敌军内部似有争斗!鞑靼太师阿鲁台率领部分人马脱离大军,向东方向逃遁!” …… 大军缓慢推进,前方战报经由传令兵一个接一个的传递到朱棣所在的中军。 “传令下去!三千营暂缓追击,不要脱离大军太远!” “五军营骑兵调动起来!联系好三千营与神机营和中军!” “左哨收缩,右哨向右前方推进,给三千营缓解压力!” …… 一道接一道的命令发出,四十余万人所组成的庞然大物井然有序的动了起来,朝着鞑靼腹地前进。 …… 另一边,朱瞻壑还带着百余人,领着十只狗优哉游哉地在草原上晃悠。 他本来的目标不过就是来这里打个酱油,而且要不是老爷子点名的话他都不会来,自然是不在意这些了。 只不过他没发现的是,现在的他已经慢慢的脱离了大部队。 这也不奇怪,因为他是吊在中军的后面,又赶在了收拾后方的民夫前面,是属于一个概念性的行动,实际上是前后都不见人的。 当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他看到了面前的大河。 “嘶……”朱瞻壑倒抽一口凉气。 “这特么该不会是……” 斡难河三个字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朱凌!朱凌!”到底是没经历过这些,哪怕是两世为人,朱瞻壑还是难免的慌了起来。 “赶紧!往后撤!” 然而,已经晚了。 朱凌还没来得及召集人,所有人就都发现了东边那扬起的微弱灰尘,一看就知道是骑兵。 “卧槽!!!”朱瞻壑一句国骂出口,他是真没想到这茬。 他知道这次北征会有一个大漏,但是没想到会是在这里,更没想到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第41章:就你特么是本雅失里啊! 历史上,永乐八年,五月十七。 永乐皇帝朱棣御驾亲征,于胪朐河畔于鞑靼本雅失里军遭遇,双发爆发大战,鞑靼军失势,由胪朐河向北朝着斡难河方向退走。 朱棣当即命令大军强渡胪朐河,亲率轻骑追击本雅失里直至斡难河畔,本雅失里退无可退,不得已只得接战,最终大败,仅以七骑逃去。 看着面前被强按在地上的本雅失里,朱瞻壑是真没想到自己也会参与到这段历史中去,看这个样子甚至还会成为主角之一。 他本来是无意参战,更无意立功的,但眼看着仅仅只有六人七骑的本雅失里逃到了自己面前,不出手好像也说不过去。 这要是被随行的人告到了老爷子那里,他的确是以后都不会受重视了,但特么估计也没有什么以后了。 在明明可以轻取的情况下放走敌寇,而且还是本雅失里这种级别的,那特么跟通敌差不多了都! “就特么你叫本雅失里啊!?” 越想越气的朱瞻壑毫不客气地直接给了本雅失里一个脑瓜瓢。 就因为这货特么的瞎跑!害的自己的摆烂计划落空了!这次生擒贼首,得特么有多少人关注他啊!? “你是谁!?”本雅失里到底是鞑靼大汗,何曾受过这种侮辱?当即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我?你特么关心我干嘛!?”朱瞻壑又是一个脑瓜瓢呼了上去。 “你特么大小是鞑靼大汗!怎么就这么怂呢!?啊!?”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道理你明不明白!?就特么这样逃跑!?你让你以后的部下怎么服你!?” “阿鲁台呢!?啊!?你特么鞑靼部不是还有阿鲁台吗!?找他去啊!?往西边跑干嘛!?上赶着去瓦剌送死吗!?” 朱瞻壑是越说越气,一句一个脑瓜瓢,给本雅失里都给呼懵了。 听着朱瞻壑满是怒其不争的话,本雅失里一时之间都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是敌是友了。 虽然还不知道你是谁,但从你的穿着来看你不是汉人吗?怎么开始教育起我来了? “我能怎么办!?”虽然也想好好思考,但本雅失里实在是被朱瞻壑一个接一个的脑瓜瓢给揍懵了,当即大喊了起来。 “我鞑靼十余万大军被阿鲁台那个叛徒带走了一多半!剩下的五万余人皆被你们南朝击败!你当我想落到如此田地!?” “那你特么就放弃了啊?啊!?”朱瞻壑又是一个脑瓜瓢呼了上去。 “想要赢,不一定要有实力和本钱,最重要的是要有信心和胆识!你懂不懂啊你!?” …… 本雅失里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孩子教育,以至于他连朱瞻壑的脑瓜瓢都下意识的忽略了。 “你是说……我应该坚定决心……” “坚定你大爷的决心!”本雅失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瞻壑的又一个脑瓜瓢给打断。 “老子就是气不过!给你灌了点儿毒鸡汤,你特么还真信啊!?” …… 不只是本雅失里,就连朱凌和朱平都无语了。 你看看,有这么不当人的吗?你前脚给人家讲大道理教育人家,人家信了你反倒是一脚给人家踹悬崖底下了? “走!”发泄够了的朱瞻壑甩了甩已经隐隐发疼的右手。 “其他人就地处理了,右耳割下来当军功凭证带回去,至于这货得活着押送回去!” 朱瞻垶气哼哼的在朱凌的辅助下翻身上马。 他倒是想装看不见,但这特么是本雅失里,不可能装看不见。 他也想过直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连着本雅失里一块儿处理了,到时候自己生擒贼首的功劳就会被极大地削弱,毕竟像本雅失里这种人物,生擒和带一个死人回去的差别可是很大的。 但是不行,这事儿不是他自己鸟悄的做的,是近百人眼睁睁的看着的,这近百人里就朱凌和朱平他信得过,其他的都是有可能跟老爷子说明详细情况的。 不,不是可能,是肯定! 朱瞻壑是越想越气,当下猛踹了一下马肚子,飞速朝着东边而去。 本雅失里是从那边跑过来的,而且听他说他所率领的鞑靼部已经大败,那明军应该就在那里,而且应该差不多开始打扫战场了。 …… 明军大营。 斡难河畔是个很好的扎营地点,当人们看见朱瞻壑一行人回来的时候本来是没什么感觉的。 军伍之人最是豪放,歪歪心思也最少,朱瞻壑在战场上撤退去遛狗的行为他们很看不起,只不过碍于身份的原因他们不好说什么罢了。 但是当他们看到被拖在马屁股后的本雅失里时,所有人都呆滞了。 自己在前线拼死拼活,结果贼首让一个遛狗的孩子给抓到了? 很快,整个大营都轰动了起来,没一会儿,汉王就一脸急切的赶到了朱瞻壑面前。 “没事儿吧?” 出乎朱瞻壑的意料,他这个醉心于权势的爹上来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察看本雅失里这个此战最大的功劳,而是不停地在朱瞻壑身上摸索,满脸都是后怕的模样。 “没事儿。”朱瞻壑的心底升起了一阵暖意。 “你乱跑什么!?”在确定了儿子没事儿之后,朱高煦的火气就上来了。 不过朱瞻壑并没有因此而生气,更没有半分的不高兴,因为他知道,这其实就是最正常不过的汉人父亲所有的反应。 一切都以孩子的安危为重,在确定了孩子没事儿之后就会开始着手教育了。 上下五千年,皆是如此。 “行了!”朱瞻壑还没有说话,老爷子的声音打断了朱高煦的动作。 “不管怎么说,瞻壑立下了此战最大的功劳,要教育儿子等回去再说!” 老爷子一把将朱高煦扒拉到了一边,瞥了一眼后面被捆得紧紧的本雅失里,然后直直的看向了朱瞻壑。 “凑巧遇到了?” “嗯。”朱瞻壑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其他人呢?”老爷子继续追问。 “怕有变故,在斡难河边处理了,只带回了耳朵。”朱瞻壑说着招了招手。 朱凌从后面走了出来,将已经用石灰处理过的右耳摆放在众人面前。 “世子殿下您糊涂啊!” 第42章:不同的态度 还没等老爷子说什么,一道声音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朱棣。 翰林学士胡广一脸的痛惜:“世子殿下,您可知与这本雅失里一起逃走的还有本雅失里手下大将哈儿达歹!” “哼!那你们是见不到了,哈儿达歹已经在斡难河畔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了。” 在后面的本雅失里突然呸的一声吐掉了嘴里塞着的破布,冷声说道。 电视剧里用破布堵嘴的办法的确是可行的,但也有不切实际的地方,那就是如果真想堵得人说不了话是很容易给人堵死的。 换句话说,如果你想让这人活着那就堵不住他的嘴,舌头一顶破布就被顶出来了。 “掌嘴!带下去好生看管!”朱棣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 几个清脆的巴掌声过后,本雅失里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然后被迅速带走。 他是鞑靼大汗,别人杀了也就杀了,哪怕是本雅失里麾下第一大将哈儿达歹杀了也没什么,但他一定得活着。 别的暂且不说,太庙献俘要是有这种等级的俘虏,那可不只是长面子而已。 “好了,瞻壑做的没错。”看着锦衣卫将本雅失里带走,朱棣开口为朱瞻壑解围。 “瞻壑此行不过带了百人而已,本雅失里虽然只是带了六七人仓皇逃窜,但能在这个时候还将其带在身边的肯定都是猛士,小心一点是好的。” “再说了,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谁也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还是先回营帐再说吧。” “可是陛下!”胡广仍旧不想放弃,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若是不趁着功劳未定将其打压下去的话,太子一脉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汉王世子脱离大军在先,本就已经是逾越之举,现如今又……” “好了!”朱棣怒喝一声,转头死死地盯着胡广。 “朕说过了,先回营帐再说。” 老爷子的语气虽然在怒喝一声后平缓了下来,但知道的人都知道,这样的老爷子才是最危险的。 胡广也不敢开口了,只得低下了头:“是微臣冒犯了,请陛下恕罪。” “哼!”朱棣冷哼一声,拉起朱瞻壑转头就走,临走之际还丢下了一句话。 “你无需给朕道歉,应该是给汉王世子道歉!” …… 明军主帐。 原本击败鞑靼残余的五万余众只能算是小胜,现如今朱瞻壑生擒了鞑靼可汗本雅失里,这场小胜就可以升级为大胜了。 当下,军中开始埋锅造饭,主帐中的伙食更是相当丰盛。 这其实已经算是庆功宴了。 “啊……”朱棣豪饮一大杯酒,啧啧出声。 “生擒鞑靼大汗本雅失里,此次出征的目标就完成一大半了,剩下的就只有阿鲁台了。” “瞻壑,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爷爷无不应允!” 生擒敌方大汗,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孙子做到的,这让朱棣很是高兴,大手一挥,满是豪气。 “爷爷言重了,孙儿不过是凑巧罢了。”老爷子高兴,但朱瞻壑不会不知进退。 “再说了,瞻壑身为朱家子孙,这本就是瞻壑应该做的,何来赏赐一说?” “好!好!好!”朱棣连道三声好,然后开怀大笑。 “世子殿下当真是英勇无畏!”老爷子说完了,搭茬的也就来了。 “殿下今年还不足十岁,想想我家的那个臭小子,十岁还在遛鸟儿呢!这么一比真的是高下立判啊!” “嘿嘿嘿!说什么呢!”安远侯柳升紧接在武安侯郑亨后面开口,语气里满是嘲讽。 “就凭你家那个臭小子还想跟世子殿下相比?你没看看世子殿下的战绩!?” “哦~~~”武安侯郑亨立马接过了话茬,拖长的语气里满是男人才懂的嘲讽。 “不说我们都忘了,咱们的安远侯当初可是跟着世子殿下全歼进犯台州府的倭寇呢!” “哦哦哦~~~” 起哄声瞬间四起,将主帐内的气氛变得欢快了起来。 说起来,这里面所有人也就柳升是第二次接触朱瞻壑,还真就他最有发言权。 不过他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想到了当初那些倭寇的下场,再想想护送本雅失里逃遁的那几人…… 嘶…… 朱棣笑着拍了拍朱瞻壑的后背,脸上满是赞赏之色。 相比于武将,文臣那边的气氛就没这么欢快了。 这次出征老爷子带的文臣不多,就只有翰林学士胡广、侍讲杨荣和金幼孜三人而已。 但仅仅三人就已经营造了一个阴沉的低气压区域。 他们已经能想象到了,此战之后汉王党会有多大的加成,最起码在气势这方面可以说是一时无两了。 去年十万大军葬身漠北,今年陛下就御驾亲征,在这个时候生擒贼首,谁都能猜到老爷子的心情会怎么样,会偏向哪一方。 “瞻壑,这些狗真的是你的福星啊……”相比胡广三人,朱瞻基的心思就没有那么复杂了,此时的他还是一脸的艳羡。 “别忘了啊,回头生狗崽了一定要送我几个!” 朱瞻壑满口答应,但背地里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我特么也不想啊!但是本雅失里这逼撞我脸上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只不过,他不这么想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 “哈哈哈!瞻基说得对!”老爷子朗声大笑,显然很是畅快。 “瞻壑的这几个心肝宝贝先后三次立功,当真是我大明的福星!等回头班师回朝了,爷爷亲自给你拨钱!好好地奖励它们!” “孙儿谢过爷爷。”朱瞻壑低头应下了老爷子的赏赐。 这种赏赐无可厚非,虽然是他朱瞻壑的狗,但在大部分的人看来,畜生立再多再大的功劳那也是畜生而已。 而且,老爷子这么说朱瞻壑反倒是松了口气。 这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他立下的这个大功,虽然效果不大,但也会让一部分人在闲暇之余将话题转到这些狗子们的身上。 不过朱瞻壑接受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接受。 “陛下,世子殿下虽然此战立功,但所行之事难免太过冒失又容易落人口实,为世子殿下着想,微臣觉得还是要压一压比较好。” 在这个一派祥和的气氛中,也就只有跟汉王党不对头的文官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第43章: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其实朱瞻壑有时候挺想不明白这群文官的。 你说你一个文官,在武事上品头论足也就罢了,毕竟你胡广是南宋名臣胡铨的后代,思想上带着点儿宋朝理学的思维,还想着文人知军事我也就不说啥了。 但是,在朝为官的你最起码得有审时度势的能力吧? 眼下是在外出征,周围除了杨荣和金幼孜外都是武将就不说了,你的大老板也是个马上皇帝啊。 这个时候,这个场景,你给一个马上皇帝的大老板,还是给他的亲孙子上眼药。 虽然说这个亲孙子不像是嫡长孙那么受重视,但是在人家刚立下大功的时候就这么干,你怕是不想要你的职业生涯了吧? 然而,事实就真的是这样吗? 这种关乎于权势的交锋从来都不像是普通的人情世故那般简单,更不是像1+1=2那般明朗,确定。 “嗯,光大(胡广字光大)说的有理。” 在朱瞻壑诧异的目光中,老爷子竟然一反在大营门口时的态度,开口赞同起了胡广的话。 “瞻壑你这次其实算是偷跑出营,虽然立下大功,但若是有心之人想要利用怕是也会有些麻烦。” “这样吧,这次的功劳就算在三千营的身上,爷爷回头再单独给你另外的奖赏,如何?” “孙儿但凭爷爷安排。” 虽然很不理解,但老爷子都已经这么说了,朱瞻壑也只能点头应下。 而且,要是真的细说,朱瞻壑还是有些高兴的。 现如今大明朝堂的局势可以说是相当明朗了,而且文臣可以让武将屈服,但武将不可能让文臣屈服。 原因很简单,当朝太子是嫡长子朱高炽,不是嫡次子汉王朱高煦。 有老爷子在那坐着,局势就不会变,除非老爷子易储,而且还必须是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上亲口这么说。 所以,老爷子不会眼看着朝中局势失衡,这就是胡广敢于开口的底气。 而事实也证明胡广赌对了。 但是,这世间万物,有所得必有所失。 在这次的交锋中胡广赢了是没错,但他就像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彻彻底底的赢了吗? 不见得。 的确,朱瞻壑的功劳被压下来了,按理来说胡广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但为了打成这个目的,他……或者应该说是太子这个阵营也是失去了一些东西。 看看面前这些武将的反应就知道了。 怒目相视。 对于武将来说,战争就可以说是一切了,因为他们想要获取功劳、想要晋升甚至是封侯加爵都只能凭借战争。 但现在,有人却在他们的面前,堂而皇之的将一个人的军功给抢走并且强行压下。 这是武将所不能接受的。 今天他们可以压这个人,明天就能压别人,后天就可能会轮到他们自己,没有任何一个武将愿意看到自己在战场上拼死拼活获得的军功被人抢走。 太子党本就没有什么武将,现在胡广只用了一席话就得到了所有武将的厌恶。 这就是他为了强行压下朱瞻壑的功劳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但胡广认为值得。 太子党这边本来就没什么武将支持,再怎么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相比之下,还是把朱瞻壑这个泼天大功给压下去更为划算。 毕竟,很多人都知道当初陛下立长子为太子是因为解缙的那番话。 那番话所占的比重其实并不大,只不过是在恰好的时间、恰好的地点说出来了,给了朱棣做下那个决定的最后一丝推力。 若是作为汉王世子的朱瞻壑的功劳和影响都比皇长孙朱瞻基更高,那胡广他们这些文官的心里也会打颤。 不过不管怎么说,文臣和武将的又一个梁子结下了,而且还是不可缓和的那种。 除非汉王党彻底落败,不然的话绝大部分的武将都不会倒向太子党,因为胡广这一手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经过这番不愉快的谈话之后,席间的气氛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好好的庆功宴结果搞了个虎头蛇尾,草草结束了。 老爷子没什么心情,汉王和朱瞻壑没什么心情,文官和武将就更没什么心情了。 可能这里面受影响最小的反倒是这场小漩涡中的主角朱瞻壑了吧? …… 翌日,清晨。 朱瞻壑昨夜睡得很好,一来是因为战场的气氛总是沉重的,导致昨天白天他的心情都是紧绷的,二来是因为昨天骑马也着实是把他累得不轻。 他才十岁,还是虚岁,上马都得朱凌帮着,更别说长距离的骑马了。 “嗯?堂兄你醒了?”打着哈欠的朱瞻壑一出营帐就看到了朱瞻基,抬手打了个招呼。 “嗯。”朱瞻基点了点头,然后就转头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去了。 ??? 朱瞻壑一脸的问号。 这是咋了?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庆功宴上不还跟我要狗崽子吗?怎么睡了一觉就跟不认识了一样? “赶紧吃饭!”朱瞻壑还在疑惑着呢,猛然感觉自己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昨天只是例外,今日大军还要继续推进,毕竟鞑靼部还有个阿鲁台带走了不少的人。” 朱高煦说完就径直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看着自家老爹的背影,朱瞻壑挑了挑眉。 他好像知道自己那个堂兄为何只是一夜之间就态度大变了。 因为朱瞻壑看到,在自家老爹进了中军大帐之后,胡广、杨荣和金幼孜三个文官也随着进了中军大帐。 看来,自己那个堂兄昨夜是受到了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育啊…… 思及至此,朱瞻壑耸了耸肩,掉头离开。 中军大帐什么的跟他都没啥关系,反正他又不会参与到议事中去。 生擒本雅失里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了,接下来他可不想再出头了。 这次老爷子开口吧事情给压了下来,下次就不知道谁才能压下来了,怕是老爷子都不行吧? 想象昨夜柳升那些人看着胡广时满脸的苦大仇深,朱瞻壑觉得要是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那怕是老爷子都压不住了。 “诶,你听说了吗?汉王世子昨天生擒本雅失里,但最后却没什么动静了。” 就在朱瞻壑准备离开时,一阵窃窃私语的谈话声让他的脚步停住了。 “我知道,听说是翰林学士胡广觉得世子殿下杀了本雅失里随从的做法有失天朝上国的颜面,所以才开口建议冷淡处理的。” 第44章:朱瞻壑的主意 除了朱瞻壑带回来的本雅失里之外,明军在这次交锋中还俘获了鞑靼部近四万人。 这四万人显然是不能带着的,只能是教给后勤部队让他们将其押送至开平卫。 坐在马背上,朱瞻壑正回想着自己今天早上听到的那些话。 那些话其实他不是很在意,因为他本身就不想太出风头,这跟他的摆烂计划背道而驰。 他在意的是这些话是谁放出来的。 是自家老爹?还是那三个文官? “报!” 就在朱瞻壑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时,传令兵的长喝打断了他的思绪。 “报!前方十里外发现鞑靼部踪迹!” “老二!”朱棣当机立断。 “是!” 汉王一抖缰绳,胯下战马立刻飞驰了起来,朝着东方翔疾驰而去。 同时动起来的还有三千营,因为他们本就是汉王所辖的部队。 整个大军的气氛都活跃了起来,唯独朱瞻壑翻了个白眼。 因为他知道,在接下来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明军一直都是在追逐阿鲁台部的路上,偶有小交锋,但阿鲁台部边打边退,明军并没有取得什么实际上的战果。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七月份天气热起来了,老爷子才不得不下令班师回朝。 思及至此,朱瞻壑的眼珠子动了动,轻轻扯动缰绳,控制着胯下的战马朝着他的堂兄朱瞻基那里靠了靠。 “诶,堂兄!” “嗯?”朱瞻基疑惑地转过了头。 到底还是孩子,对情绪的把控不是很到位,朱瞻壑很是轻松的就从这位未来的宣德皇帝眼中看到了几分高兴。 “要不你找个人跟爷爷汇报一下,建议爷爷朝着兀良哈三卫那里去怎么样?” 朱瞻壑满脸的笑容,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朱瞻基大吃一惊。 “什么!?” 话一出口,朱瞻基就发觉了不对劲,因为有很多人的目光已经随着他那一声惊呼而转了过来。 “不是,你要干嘛!?”朱瞻基往他堂弟的身边凑了凑,低声说道。 “这可是在行军,不是在游猎!” “我知道啊。”相比于朱瞻基的紧张,朱瞻壑倒是满脸的云淡风轻。 “其实你只要跟爷爷说一下他就能想明白了,这事儿其实很简单,因为阿鲁台只能往兀良哈三卫那边逃,没别的地方可去。” “啊?”朱瞻基懵了。 他的思维跟朱瞻壑的思维还是不一样的,现在的他还不达不到解缙所说的“好圣孙”这个层次,只能说是相较于同龄人比较出色。 但朱瞻壑不一样,他在肉体上和朱瞻基是同龄,但在心理上不是。 “为什么啊?”朱瞻基到底还是偏孩子心性,这会儿就已经把胡广的话给抛在脑后了。 其实倒不是他完全忘了,只是现在的他还没有皇室斗争的那种亲身经历,对朱瞻壑的防备也是相当之低。 “再说了,你想出来的你为什么不去啊?你自己去跟爷爷说呗?” “我倒是想啊……”朱瞻壑做出了一副无奈的样子。 “昨天晚上的情形堂兄你又不是没见到,我开口的话怕是到时候还得有麻烦。” …… 朱瞻基闻言沉默。 朱瞻壑的话让胡广昨晚所说的话再次萦绕在他的脑海,但这次带来的不是他对朱瞻壑的防备,而是些许的怜悯。 一个皇孙,被逼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可怜了。 “瞻壑,你自己去找爷爷说吧!”当即,朱瞻基在心里做下了一个决定。 “你放心,胡广大学士那边我会帮你拦着,你有话直说就行!” …… 看着自己这堂兄摆出了一副好像要慷慨就义的样子出来,朱瞻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那是不能去说吗?我要是想说谁也拦不住!我我特么是不想说啊! “不是……”朱瞻壑哭笑不得地再次开口,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副表情在朱瞻基看来反倒是苦笑。 “堂兄,还是你去说吧,我去真的不好,你也别拦着胡广大学士,这……”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就在朱瞻壑跟朱瞻基推推搡搡的时候,老爷子注意到了他俩的异样,开口打断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爷爷,瞻壑说他……” “没什么!” 朱瞻基刚开口,朱瞻壑赶忙开口打断。 “不是啊爷爷,瞻壑说他……” “真的没什么!” …… 朱棣眯着眼看着这两个活宝孙子,看这幅样子他哪里不知道朱瞻壑是又在搞事情了。 “瞻基,你说!”朱棣立马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 “瞻壑说……” “呃……” 朱瞻基刚开口,朱瞻壑还想着打断,但老爷子一记眼刀立马让他偃旗息鼓。 “瞻壑说建议爷爷朝着兀良哈三卫那边去,阿鲁台部就只能向那边逃窜,还说只要一说爷爷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没有了朱瞻壑的干扰,朱瞻基很是顺溜地将话给抖搂了个干净。 “嗯?”朱棣的眼睛眯了起来。 朱瞻壑见状翻了个白眼。 得,又特么捅娄子了!果然就像他说的一样,老爷子一听就知道是为什么。 原因其实很简单,阿鲁台部现在是向东跑,那边本来就是兀良哈三卫的方向,再者因为阿鲁台私人的原因也只能让他朝着兀良哈三卫去。 因为阿鲁台是兀良哈三卫的女婿。 其实历史上阿鲁台之所以能够跟大明周旋那么久,原因就是兀良哈三卫在背后的支持。 本身兀良哈三卫在明面上虽然是大明的卫所,但实际上兀良哈三卫一直都是自己管自己,卫所也只是羁縻卫所。 羁縻的意思就是名义上属于大明,但实际上并不能统治。 在历史上的这次北征中,阿鲁台部明面上是凭借着骑兵的高机动性且战且退,拖了明军整整两个月,拖到了明军实在是承受不住高温和粮草的消耗不得不撤军。 但是细想一下,一个七万多人的部队,还带着不少的老弱妇孺,能够面对明军二十万大军的追击且不露怯色,这本身就是一个BUG。 阿鲁台的确是很有想法,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直熬死了明太宗和明仁宗,直到宣德年间才死去。 但此时的阿鲁台要人没人,要粮没粮,根本就不足以跟兵强马壮的明军对峙到这种程度。 要知道,本雅失里可是正儿八经的黄金家族的后裔,也是草原上现存的唯一一支被承认的黄金家族后裔,阿鲁台是比不过的。 第45章:隐藏的联系 所谓的黄金家族其实指的就是成吉思汗的家族,也就是孛儿只斤氏。 因为孛儿只斤氏打下了巨大版图,创造了草原游牧民族最辉煌的时代,所以孛儿只斤氏在草原的声望相当之高。 高到了什么程度呢?哪怕是元被灭之后,异姓封建主的势力越来越大,但孛儿只斤氏仍旧被认为是正统。 就好比瓦剌的马哈木,他有心想要成为瓦剌大汗,但却做不到,只能立孛儿只斤·答里巴为汗,也就是本雅失里的儿子。 这就和“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一个意思。 所以说,别看现在跟随阿鲁台的人多,但等明军退去,阿鲁台带走的这七万多人最少有一半得去追随本雅失里。 当然了,前提是本雅失里还能被他们追随。 “老三!”朱棣当即就想明白了。 “父皇!”朱高燧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这个侄子,然后低着头等待老爷子的命令。 “带着你的围子手营,立刻朝着兀良哈三卫进发!” 现在的老爷子已经有点儿怒气勃发的意思了。 现在,老爷子已经不是为了打仗了,而是应该说为了平叛! 打仗是一码事,为了胜利不管做出什么来都是可以的,但背叛是老爷子所忍受不了的。 朱瞻壑又翻了个白眼。 完犊子!老爷子生气了! 接下来的日子朱瞻壑是苦不堪言。 因为老爷子发觉自己可能被兀良哈三卫背叛的事实,所以导致后续一直都心情不好,大军的行进速度也被加快。 快到了什么程度呢?神机营和中军都被丢下了,老爷子亲率五军营剩下的四军,快马加鞭的向东追去。 这其实是很冒失的决定,尤其是在皇帝御驾亲征的时候还做出这个决定就更不好了。 但这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历史上,老爷子第一次北征时遭遇鞑靼部,亲率轻骑追击,一直将本雅失里赶到了斡难河畔。 胡广、杨荣和金幼孜三人反对无果不说,还被丢在了中军,最后只有胡广一人坚持,以不符合文人的骑马速度勉强跟上了。 说到这里,朱瞻壑也不由得感叹一声,这人啊,果然是有长处必有短处,有短处也必有长处。 杨荣够稳重,从来不会像胡广那样冒失,曾经在太子的属下呆了十余年,最后老爷子在永乐永乐十二年北征归来时因汉王进献谗言,将东宫所有属官全部下昭狱,唯有杨荣没有。 甚至,一直到老爷子弥留之际都不觉得杨荣是太子的人,而是觉得杨荣是他朱棣的人。 再看胡广,冒冒失失的样子像极了赵宋时不可一世的文臣,总觉得文人的身份高人一等,也觉得因为这个身份不会受罚,但骑马却溜得很。 六月初六,兀古儿扎河。 “报!” 传令兵的声音吓得朱瞻壑一抖。 长达半个月的快速行军,朱瞻壑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现在他一听传令兵的喊声就会抖一下。 这都是急行军的后遗症。 “报!汉王率领三千营已经追击阿鲁台部至我军十五里处!” 是的,没错,长达半个月的急行军不是没有收获的,老爷子亲率四军,经过半个月的急行军后终于是绕在了阿鲁台的前面,赶在他进入兀良哈三卫之前截住了他。 之所以在进入兀良哈三卫之前截住阿鲁台,不是害怕兀良哈三卫资助阿鲁台与大明作对。 恰恰相反,老爷子是要一锅端,要亲手揪出兀良哈三卫资助阿鲁台部的证据,让兀良哈三卫的人无法狡辩。 “击鼓,传军!” 老爷子一把丢掉了手中的水壶,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森森寒光。 难得的,朱瞻壑兴奋了起来。 终于要两军对冲了吗? 当即,朱瞻壑不顾朱凌和朱平的阻拦,翻身上马,紧跟在老爷子的身后,朝着西面奔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感觉腰板发硬的朱瞻壑终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当下就抬起了头。 几乎是在人类视线的极限处,一大团黑影正纠缠着,扭动着,同时传出阵阵喊杀声、惨嚎声。 左右看了看,朱瞻壑猛地踢了一脚马肚子,胯下战马吃痛,立刻随着朱瞻壑手中缰绳的力道向左奔去。 “庞瑛!”朱棣瞥了一眼但却不为所动,只是沉喝一声,让锦衣卫指挥佥事庞瑛带人跟了上去。 左边的小山丘,这是朱瞻壑能够找到的视角最好的地方了。 虽然观感仍旧不是很好,但朱瞻壑还是能够看清,他父亲朱高煦所率领的三千营已经杀进了敌阵之中。 老爷子所率领的四军很快到达,左右哨军、左右掖军分出了两军,是哪两军朱瞻壑分不清楚,只能看到是两军堵在东面,两军绕到了阿鲁台部两侧。 有了援军的加入,三千营明显是来了动力,当即向北一偏,与北面的不知道是右哨军还是右掖军回合,步骑协同,由北向南直接将阿鲁台部捅了个对穿! 朱瞻壑只感觉浑身战栗。 他以前总是觉得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大明战力第一当属神机营,第二则是旧时代的遗物骑兵。 但现在,他的想法被颠覆了。 在步骑协同下,骑兵冲阵,长矛兵一往无前,虽然损伤也不小,但却对敌军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仅此一次冲锋,朱瞻壑感觉最少有三千左右的敌军失去了战斗力。 当然了,这个效果有些夸张了,这主要是被明军围困,阿鲁台部乱了方寸导致的,正常情况下步骑协同的冲杀更多的还是分割作用,杀敌数量倒是其次的。 下面的战争很快就结束了。 虽然神机营和中军未到,但光是三千营加五军营的四军也有十万多人,阿鲁台部本就失了先机,再加上还带着老幼妇孺,根本打不出骑兵的效果。 “走吧……”朱瞻壑有些失望,但还是张口招呼了一声朱凌朱平和锦衣卫的庞瑛。 战争,结束了,此后世间再无鞑靼部,哪怕本雅失里仍旧有子嗣没有被抓到,但鞑靼部绝对不会再出现了。 下次再来草原,那面对的将会是瓦剌,是兀良哈三卫,但不可能是鞑靼。 第46章:说的……是谁呢? 当被扔在后面的胡广和朱瞻基等人赶到时,明军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面对遍地残肢断臂和鲜血的场面,这次朱瞻壑没有犯恶心,但是他心中那认为战场才是男人的浪漫这个想法又长着小翅膀飞走了。 所谓的浪漫只是在骑兵冲阵、步骑协同等令人战栗的景象里,但不在遍地鲜血和残肢断臂的打扫战场时。 不过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面的朱瞻基就不太好了。 没有人生来就喜欢那刺鼻的血腥味,也没有人喜欢遍地伤兵哀嚎的声音。 和朱瞻壑第一次见到杀人时一样,朱瞻基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抚着胸口,蹲在马侧不停的干呕。 朱瞻壑见状微微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想见到的都已经见到了,剩下的场面都不太好看,也没什么看的必要。 接下来,就等着班师回朝,继续摆烂就好了。 然而,总有人不让他如愿。 “世子殿下,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胡广开口,让朱瞻壑的脚步顿住。 朱瞻壑双眼微眯,带着满脸和善的笑意看向了胡广。 “我就是感觉不太舒服,想去转一转,呼吸一下清新空气。” “怕是不太好吧。”胡广闻言一脸关切的说道。 “眼下两军才刚刚交锋完,周围很可能会有漏网之鱼,世子殿下还是小心的好,别被逃跑的贼人伤了性命。” “啊!那可得谢谢胡大学士的关心了。” 朱瞻壑眯起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让胡广为之一愣。 想摆烂是没错,不想太出风头也没错,但不代表朱瞻壑就没有脾气了,就可以任人欺凌。 要是太子一家的话他也就不说什么了,但他堂堂汉王世子,什么时候沦落到被一个文官踩在头上的地步了? 还是在战场,这个不是文官的场地,这要是在朝中,他胡广不得薅着他的衣领子朝他脸上吐唾沫? “堂哥,走,咱们帮爷爷打扫战场去!” 当即,朱瞻壑拉着还在干呕的朱瞻基就朝着最中央走去。 你不是想让我不痛快吗?不就是想让老爷子对我不耐烦吗? 行!我如你所愿! “诶!” 胡广是想让朱瞻壑在老爷子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是没错,但可不想朱瞻基也被卷进去。 “世子殿下,您二人都是皇孙,怎能做如此腌臜之事?” “哦?”朱瞻壑嘴角一翘,转向胡广。 “胡大学士这话怕是不太对吧?” “太祖高皇帝当年白手起家,打下了偌大的江山,爷爷他早年镇守北平,现如今更是御驾亲征。” “作为朱氏子孙,不能亲冒矢石上阵杀敌也就算了,怎么能介意这种东西?” “还是说,胡大学士是想让我们学习叔辈,在大军压境的时候坐镇宫中,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 别说胡广了,就是周遭的将士们都在听到朱瞻壑的这番话后都傻眼了。 叔辈,坐镇宫中。 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朱高炽,到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 朱高炽现在坐镇宫中是没错,但人家也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 当年在北平,朱高炽带着一城的老弱病残,硬生生的抗住了大明第一代战神李景隆五十万大军的攻城。 那他说的是朱高燧?可朱高燧现在就在军中,正带着围子手营打扫战场呢! 永乐皇帝一生一共就四个儿子,幼子朱高爔早夭,既然不是朱高炽和朱高燧那还能是谁? 我们的思维其实可以发散一下,叔辈又不一定非得是亲爷爷的儿子。 比如说,朱允炆? 胡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顿时感觉如至冰窟。 他没想到,一个孩子的心机竟然深沉到了如此地步,差点让他这个官场的老油条着了道! “世子殿下说的是……”胡广强自露出了一个笑脸,但却比哭都难看。 不是他认怂了,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是说朱瞻壑说的不对?皇孙不应该上战场?那眼下的朱棣、朱高煦和朱高燧算什么? 那从…… 不行不行! 胡广再次打了个寒颤,那个名字可不能随便提起。 朱瞻壑不屑地笑了笑,拉着一脸懵逼,但也多少懂了点的朱瞻基离开。 不远处,朱棣看了看朱瞻壑两兄弟的背影,又看了看呆立原地的胡广。 什么都没说,只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翻身下马,朝着朱瞻壑两兄弟的方向而去。 “爹。” “你们怎么来了?” 朱高煦看着朱瞻壑和朱瞻基二人,一脸懵逼。 “孩儿本想出去转转,但胡广大学士说眼下刚打完仗还不太平,周遭可能有残余的敌人,不让孩儿乱跑。” 说完,朱瞻壑呲着个大牙,露出了满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哦?爹知道了……” 朱高煦看向胡广的方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家大儿子这是在跟他告状? 是,胡广说的在理儿,但你也得看看这是哪里! 周遭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除了不远处的兀古儿扎河外哪里能藏得住人? 再说了藏河里,不怕憋死?还是说和在胪朐河的时候一样,藏草里?不怕被马蹄子踩死? 阿鲁台部这是在逃跑!疲于奔命的他们有时间在被三千营追击的情况下搞这个? “诶,堂兄,你没事儿吧?” 朱瞻壑看着自家老爹走了,转头就发现朱瞻基的脸色不是很好。 “没事儿,就是有点儿……呕!” 朱瞻基一句话都没说全乎,直接就化作了喷射战士。 呃……也不对,他是上边儿喷。 “唉,你说你,我早上不是说了要少吃点儿嘛……”朱瞻壑哭笑不得,但也不得不忍着那股血液的腥味和呕吐物的酸臭味给堂兄理着后背。 “没事儿,我就是不太适应。”朱瞻基摆了摆手。 他其实不是被恶心到了,或者说不单纯是被恶心到了,还有骑马的时候颠的。 “多看看就好了,以后就习惯了。”朱瞻壑笑着安慰道。 “哼!一个要成为仁义之君的人,岂能天天看这些东西!?” …… 朱瞻壑翻着白眼儿转过身去,看着又凑上来的胡广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不是有病!?” “啊?” 朱瞻壑一句话就给胡广说蒙了。 第47章:喷得你满脸唾沫!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 似乎是觉得胡广没有听清楚,朱瞻壑很是贴心地凑到了他的耳边。 “胡说!”胡广猛地一甩袖子。 “在下不过刚至不惑之年,何来患病这一说?” “既然没病,你要不要看看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狗屁!?” 眼见胡广上钩,朱瞻壑也是毫不犹豫地喷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是半点皇族礼仪都不讲。 “是!我承认!仁义之君的确是一个储君人选,甚至是每个人都应该有的品质!” “但是你要不要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战场!这个时候你跟我讲仁义!?刚才两军对垒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对鞑靼的人高呼仁义,让他们停手!?” “去年鞑靼杀我明使、屠戮我大明十万将士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仁义!?倭寇肆虐我大明海疆,沿海百姓苦不堪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仁义!?” “哦,合着你的仁义就是专门用来限制自己人的,让自己人变的仁义了,然后别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来欺负我们了?” “胡大学士,这里是战场,虽然我不喜欢你,但还是奉劝你一句。” “在这里,人性这个东西能没有还是尽量别有!” “你……你……你……”胡广被朱瞻壑怼得说不出话来,满腔怒气也只能化成一句无力的呻吟。 “你这是欲加之罪!” “我呸!什么欲加之罪!”朱瞻壑很是不屑地斜睨了胡广一眼,单单是那个表情就让人胡广觉得被侮辱了。 “仁义之君?你要不要想一想历史上能被称得上仁义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别的我不说,仁义君子扶苏是什么下场你不会不知道吧?宋仁宗赵祯又是如何被百官掣肘,乃至被人喷一脸唾沫的你应该更清楚吧?” “别张口闭口都是什么狗屁仁义!” “我承认,仁义的确是该有,但你怎么不对大明百姓仁义一点?怎么还需要我这个汉王世子偷跑出京,私自调动备倭军给他们抢收粮食呢?” “哼!那是规矩!你那是在破坏规矩!”胡广很是不服气。 “哦?你跟我说规矩?”朱瞻壑的嘴角敲了敲,完全不在意周围已经慢慢的聚集起了不少的人。 “好,我跟你说规矩!” “你说放任浙江一带百姓的粮食被大雨浇得发霉腐烂是规矩,那在这战场上,胜者王侯败者寇又何尝不是规矩!?” “你这是诡辩!”胡广气急败坏的伸手指着朱瞻壑,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文臣的翩翩风采。 “倘若都像你一般如此残暴无道,那我们大明就算是战胜了鞑靼和瓦剌又有何用!?他们依旧不会服我们!” “尔等区区黄口小儿,何来的底气在这里大放厥词?若是没有仁义之心,就算是征服了草原,坐反也是早晚的事情!?” “哦?胡大学士好见解!”朱瞻壑满脸赞叹地伸出了大拇指,但还没等胡广得意,朱瞻壑脸上的表情就瞬间变为不屑。 “那敢问胡大学士,前有先秦大将蒙毅抗击匈奴,后有卫青霍去病逐鹿草原,还有唐朝卫国公李靖灭突厥。” “别的都不算,咱们就说这三次,里面有两次是向草原表露了善意吧?” “汉武帝重用匈奴王子金日磾,甚至将他作为顾命大臣!” “唐太宗李世民麾下突厥武将数不胜数,甚至对突厥牧民不设限!” “但结果呢?” “五胡十六国时汉人遭到了什么样的迫害?五胡乱华知道吗?” “赵宋前后的汉人又是什么样的?靖康之耻我就不说了,胡大学士你说你今年不惑,那应该知道蒙元统治中原是汉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吧?” “怎么,你就这么想回去过那种娶个媳妇儿都得送给元人先享用初夜的日子?” 说到这里,朱瞻壑已经丝毫不掩饰他对胡广的不屑和嘲讽了。 “你……” “你什么你!?”胡广刚想开口,朱瞻壑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 “都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些人被我们中原的仁义所打动?我们的仁义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灾难!一次又一次的人间惨剧!” “我是汉王世子,我爹军伍出身,我也是个粗人,别的我不明白,但有个道理我是明白的。” “养狗,你不能一味地给它们好处,那只会让它们把你当做是粮仓,等你没肉的那一天它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吃你!” “知道为什么我养的狗明明那么凶悍,但是却那么听话吗?” “因为我深知,让它们听话的背后是血淋淋的训练!” “既然选择了依附我,那就得听话,养不熟那就煮熟!它们敢咬我,我就敢打死它们!” “你……你……粗鄙!”胡广指着朱瞻壑,气儿都差点儿没喘匀,呼哧带喘地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了个粗鄙。 “哦对了,胡大学士,有句话我还是想提醒你。”朱瞻壑并不介意胡广说他粗鄙,反而很是好心地提醒了起来。 “你不是你的先祖胡铨,现在也不是赵宋,更不是文人知军事的时候了。” “你得知道,你现在之所以还能在这里指手画脚大放厥词,那是太祖高皇帝带着将士们一点一点打下来的,是将士们用血肉和生命堆砌起来的。” “你的先祖没有骨气,宁可自杀也不愿意面对南下的蛮夷,你若是和他们一样,那就不要站在将士们的背后指手画脚!” 说完,朱瞻壑只感觉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憋闷都一扫而空,一把推开哑口无言的胡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后果?他没想过。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从去年到现在他为了自己的摆烂计划受了多少气? 至于后续……朱瞻壑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是他没在意。 惩罚是肯定的,文臣的地位终究还是要比武将高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一来是因为文臣是不管什么时候都需要,武将就只有打仗的时候才需要。 二来就是文人有思想,不像武将那么好管,一旦文臣不受控制,那会给朝廷在声望上带来极坏的影响。 不要小觑文人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因为文化所带来的灾难要远比武力更加恐怖。 所以,朱瞻壑一早就知道就算是自己说得多么有道理都没用,肯定还是得被罚的。 但是他不在意。 他大小也是个皇孙,又不是犯了谋逆之类的死罪,连贪污都算不上,结果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第48章:习惯成自然? 不管怎么说,朱瞻壑反正是舒坦了。 他不明白胡广为什么老是针对他……不对,他知道胡广为什么针对他,只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胡广如此不顾一切,甚至是丧失了理智。 太子党和汉王党的对立就是胡广针对朱瞻壑的原因。 就好像朱高煦想的那样,老爷子当初的确是因为解缙的那句“好圣孙,可保大明三代无虞”而确定了太子的人选,那时候的朱瞻基的确是所有皇孙中最出色的。 现在,朱瞻壑崭露头角,先灭倭寇、降低杭州一带的损失,后又在北征之中先后两次立功,这就让他在无形之中高了朱瞻基一头。 作为太子党,胡广自然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就算是发生了也要尽可能的挽回。 但胡广太着急了,不仅显得太刻意,还有些欲速则不达,起了反效果。 按理来说,能够走到胡广这一高度的人不应该这样冒失才对。 就算是前面的一切都合理,刚才和朱瞻壑的争执也是不合理的,只能是让他更加被动。 回到自己的营帐,朱瞻壑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就听到外面又嘈杂了起来。 起初他还没当回事,只当是那些将士们看完热闹又开始打扫战场了,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有大片的马蹄声响起。 打扫战场,用得着这样? 朱瞻壑赶忙起身,掀开帘子就朝外探去。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张大脸。 …… 朱瞻壑就这么跟自己的爷爷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低头给老爷子行礼。 “孙儿见过皇爷爷。” 老爷子没说话,直接一把抓住朱瞻壑的后脖领子,拎着他就往外走。 …… 朱瞻壑很是无语。 不得不说马上皇帝的手劲儿是真的大,自己虽然才十岁,也因为早年体弱多病导致身体比较单薄,但好歹也是一米半的男孩子了,体重也六十多斤了。 拎着就走?先不说我这个汉王世子要不要面子,老爷子您的胳膊就不酸吗? 不过这些话想归想,朱瞻壑却不敢说出来,只能是任由老爷子拎着他走。 本来朱瞻壑以为老爷子是对他刚才和胡广互怼的事情不满,想找个地方教训自己一下,或者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但没曾想,老爷子竟然拎着他上了马! 直到这个时候朱瞻壑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回想起刚才听到的大片马蹄声,再结合面前的景象,朱瞻垶骇然发现…… 三千营又出动了!? “陈懋、刘才,你们带人在这里打扫战场,看管俘虏!何福、郑亨,你们分率各军,随朕出发!” 将朱瞻壑扔到马背上,朱棣翻身上马,沉喝出声。 “是!” 左右哨军被留下,左右掖军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随着老爷子一同出发,向东疾驰。 朱瞻壑大着胆子挪了挪,将屁股往后顶了顶,脱离了马鞍前头那硌屁股的地方,然后仰头看向了老爷子。 “爷爷,咱们这是……” 骑马的速度是很快的,最高时速甚至能够超过五十公里每小时,朱瞻壑一开口就感觉呼呼的风直往嘴里灌。 “前面发现了兀良哈三卫的人!” 老爷子连看都没看朱瞻壑一眼,眼睛专心的盯着前方。 …… 卧了个大槽! 朱瞻壑现在只想骂人!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跟胡广这互怼一番,老爷子就算是再怎么偏袒也得罚自己一下,毕竟规矩就是规矩。 到时候,自己立功这一点还能再被压一压,因为会有更多的人关注到自己和胡广互怼这件事,甚至还会引起文官集团的敌意。 老爷子就算是再怎么想,也不可能顶着整个文官集团的敌意吧? 但特么现在算什么?老爷子你去追兀良哈三卫的人,带上我作甚!? 朱瞻壑低着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因为他已经猜到了老爷子想要干嘛。 之前朱瞻壑提醒老爷子说可以往兀良哈三卫这边追,因为阿鲁台是兀良哈三卫的女婿,很有可能会暗中资助阿鲁台部。 历史上就是这样的,虽然给的资助不足以让阿鲁台部恢复往日鞑靼的规模,但兀良哈三卫的确是给了阿鲁台部不少的粮草和牲畜,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果鞑靼彻底灭亡之后局势将会变成什么样。 兀良哈三卫是老爷子为了牵制草原势力,使草原进入三足鼎立的内耗之势才招抚的,一旦鞑靼灭亡,就代表着草原势力失控。 到时候,不仅瓦剌要顶上鞑靼的位置和大明对立,他们兀良哈三卫存在的意义也小了很多。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鞑靼没了,下一个就是兀良哈三卫,亦或者是瓦剌,反正这两个势力会有一个被明朝所消灭,最后就是草原上的蒙元势力全部消失。 至于为什么不让兀良哈三卫去牵制瓦剌?原因很简单,他们相距太远。 鞑靼是处在瓦剌和兀良哈三卫中间的势力,鞑靼一没,草原的资源就剩了很多出来。 在大明看来,这份资源最好的就是自己收入囊中,其次是让瓦剌拿走,最次是让兀良哈三卫得到。 兀良哈三卫早在洪武年间就举族内附,在名义上成为了大明的一部分,实力也是草原三股势力中最弱的。 到手的鸭子,哪怕是到处乱跑,但怎么着也比飞走了强。 问题是他大概率还会在飞走之前啄你一口。 老爷子其实不是不想处理兀良哈三卫,只是不好处理,一来是还需要兀良哈三卫牵制鞑靼,二来是没有由头。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人了,而且还是羁縻统治的,你不可能随便找个理由就给人家处理了,整不好人家是真会倒戈去了鞑靼那边的。 但现在,鞑靼已灭,大军士气正盛,又赶上抓住了兀良哈三卫资助阿鲁台部的小辫子,自然是要一鼓作气处理掉了。 但是你特么带我来干嘛啊啊啊!!!! 朱瞻壑已经想明白了,老爷子算是用自己用顺手了,准备让自己再背一次锅! 行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朱瞻壑认了! 只要事后能达到自己的目的,那背锅就背锅吧,再说了,背锅说不定还能让他更快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朱瞻壑还是太嫩了。 对于皇帝来说,一个趁手的人是很重要的。 用顺手了之后,还会放你走吗? 第49章:尽诛之! 处理兀良哈三卫其实远比远比和鞑靼打仗简单得多了。 兀良哈三卫是偷摸的给阿鲁台部资助,名义上他们还是大明的卫所,自然是不可能正大光明的了。 既然是偷摸的,再加上现在草原还在打仗,那兀良哈三卫派出来的人就不可能多了。 试想一下,三千多人被近七万人给围住,那还有别的退路吗? 捕鱼儿海。 这个地方朱瞻壑可以说是很熟悉了。 说熟悉不是因为他来过这里,而是因为捕鱼儿海之战可谓是大名鼎鼎,这因为这可以说是奠定明朝地位的一场大战。 经此一役,蒙元势力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大批北元皇室身陷囹圄,成为阶下囚的北元太后、当时现任君主脱古思帖木儿的后妃及次子地保奴、公主等各类达官贵人足有近三千人! 现在,明军再次来到了这里,也依然是带着大胜之姿,押着数以万计的俘虏。 “瞻壑,你觉得这些人当如何处理?” 朱棣站在大帐前,看着面前被强押在地的兀良哈众人,语气冰冷。 …… 朱瞻壑很想一个字都不说,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老爷子让不让,就说他老爹朱高煦的那眼神都快把他后脑勺给刺穿了。 “孙儿觉得,现在定性为时尚早,还是应该将朵颜卫、福余卫和泰宁卫的人叫来才是。”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朱瞻壑一改往日的坚决,这次反倒是和起了稀泥。 “嗯?”老爷子眉头一皱,语气下沉,明显透露着不满的意味。 在老爷子身后不远处的朱高煦也是冷汗直冒。 “爷爷,兀良哈三卫终究还是我大明的一员,现在尚不能确定眼前这些人到底是受兀良哈三卫指挥使的指派还是个人行为。” 朱瞻壑倒是不慌不忙,甚至还有条有理地分析了起来。 “爷爷,杀人不过头点地,咱们汉人是讲理的,这些人肯定是死不足惜,但在死之前也得让他们明白,也让我们明白一切不是?” 朱瞻壑的眼里满是狡黠,让朱棣看了都为之一怔。 朱棣现在只觉得自己这个孙子就好像是正在戏弄猎物的小狐狸一样,狡黠又残忍。 是了,兀良哈三卫肯定不会承认这是他们的官方行为,只会把事情推到这些人的身上,以此弃车保帅。 但这种做法是很伤人心的。 况且,有时候弃车也不一定能够保帅。 “那面前的这些人呢?又该如何处置?”朱棣缓过了神,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但或许,这可能也是同一个问题。 “既为我大明子民,私通外敌不说还资敌,自然是要就地处死,并且连坐九族!” 这次朱瞻壑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很是直接的就给出了答案。 通敌、资敌,这与就是叛国,自然是要诛九族的。 “嗯。”朱棣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而,连朱棣都没想到,朱瞻壑的话并没有说完。 “而且,孙儿建议,之前俘虏的鞑靼部和阿鲁台部的人也就在这里一并处理了吧!” 朱瞻壑的话引得全场一片寂静,地上跪着的兀良哈人听到这番话后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更有甚者还尿了裤子。 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到,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能说出如此残忍、冷酷的话来的? “这是不是有点儿……” 都知道朱瞻壑的话语出惊人,但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呢?朱棣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就连他永乐大帝都不敢下这个决定! “这又怎么了?”朱瞻壑微微一笑,半点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而是像极了一个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老将。 “爷爷,今早孙儿与那翰林学士胡广争论了一番,说的是仁义这个问题。” “胡广认为人当存仁义之心,方能治理和管理江山社稷,也能让万民心服口服。” “这话没错,孙儿也不反驳,但有个前提,那就是所谓的万民只是大明的子民!” “汉武帝重用匈奴王子金日磾,唐太宗重用突厥武将无数,但最后换来的不是这些蛮夷的感激,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南下,让我汉文化屡次遭受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太祖高皇帝反抗蒙元暴政,兴复周礼,重扬我汉家文化,孙儿觉得我们不可再重蹈覆辙了。” “妇孺和孩子可以留,因为妇孺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孩子不记事,是以,孙儿建议……” 说着,朱瞻壑走到了朱棣的面前,撩起衣摆,双膝跪地。 “所有蒙元余孽,凡是男子尽诛之!凡是老人尽诛之!凡是高过车轮的男孩尽诛之!” 三个尽诛之,让周围能听到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男子、老人和身高不过车轮的男孩,这三个尽诛之下来鞑靼已经不能说是被灭国了,而是被灭族! 想想看,这三个尽诛之过后,鞑靼部和阿鲁台部剩下的就只有女人、女孩和身高不过车轮的男孩。 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很低,说起来可能很难听,但她们在这个时代就是男人的附庸。 经此一役之后,鞑靼剩余的女人要么是被带回应天,年轻貌美的成为王公贵族的玩物,亦或者是被卖入娼馆,年长一些的要么是成为贱籍,要么就是被大明的老光棍们给领回家生孩子。 至于剩下的那些男孩…… 还没车轮高的,经过十几年的教育,他们还能做什么? 别说是复辟了,怕是到时候他们连自己是鞑靼人都给忘了! 通常,对这种结果有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绝户! “陛下!不可!” 胡广没来,但不是文官没来。 从出征到现在一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杨荣,终于是在朱瞻壑的这三个“尽诛之”说出来之后开口了。 说起来,朱瞻壑其实很佩服杨荣,这个人不仅能藏,能力也出众,最重要的是像是刚才的那种长距离奔袭他一个文人也能跟得上。 朱瞻壑觉得如果不是老爷子带着他,估计骑到一半就得烂裤裆了。 骑马对大腿内侧的伤害是相当严重的,尤其是对那些不常骑马的人更甚。 “陛下!我大明以任孝立国!以仁治世!万不可做出此等泯灭人伦之事啊!” 杨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声疾呼。 第50章:杀!筑京观! 杨荣跪在地上,以头抢地,看着让人是相当的不忍心。 但你得分是谁。 眼下是在打仗,周围除了将士还是将士,他们本来就和杨荣不是一个派系,说是势同水火可能有些过了,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从唐朝文武分家,不再有像卫国公李靖那般的儒将之后,文臣就在打压武将的道路上撒丫子跑了起来,并且一去不复返。 原因很简单,不管是什么朝代,军功都是相当重要的功劳,到了大明更是有了无军功不可封爵的规矩。 要是李靖那种能文能武的武将倒也罢了,但被一群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压在头上,那些文人们所谓的傲骨又怎么能忍受得了? 眼下杀的虽然都是些俘虏,将士们不会有军功,但意义不一样,因为这等于是开了个先河。 有此先河,以后在战争上他们尽可放手杀敌,赚取军功。 对于将士们来说,军功不只是他们晋升的台阶,更是保证他们生活,乃至子孙后代的重要依据。 虽然杀这种等级的敌军不足以封个世袭的勋爵,但能荫及儿孙两代那就是值得的。 现在看着杨荣站出来反对,将士们无一不是红了眼珠子。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军功可比钱财重要的多了。 然而,他们又没有什么办法。 他们虽然是莽夫,但也懂得一些道理,知道这杀俘的先河一开,那大明以后就乱了,最起码一个残暴的名声是免不了的。 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帝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会喜欢被这等恶名所纠缠? 这可是会被镌刻到史书上,被万世批判的! “杨大学士此言差矣!” 就在将士们个个都着急,但却又没有办法的时候,跪在杨荣旁边的朱瞻壑开口了。 “我没读过几天书,比不得杨大学士,但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杨大学士。” “世子请说。”杨荣虽然不喜朱瞻壑,但在朱棣面前他也不敢表现出来。 “请问杨大学士,我汉人向来讲究礼仪,讲究仁义,追溯历史,哪怕是一直到汉朝时期,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也不过是武悼天王冉闵的杀胡令。” “除此之外,我汉民族对草原,乃至所有外邦都报以怀柔的态度,非是到不可不为的时候不会轻易杀人。” “但敢问杨大学士,如此宽以待人的汉民族换来的是什么?” “倘若我们今日再次对他们网开一面,下次还会不会有五胡十六国、金入中原以及蒙元南下的情况?” “若是有,那子孙后世又会怎么来评价我们这些先祖的呢?” …… 朱瞻壑的问题很长,但也很快就问完了,可他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回应他的是杨荣的沉默。 谁能保证? 没有人敢保证,哪怕是眼下的朱棣也不敢保证。 其实纵观历史就不难发现,种花家的历史基本上都是汉人政权和少数民族政权交替进行的,最大的差别也不过两朝。 东西两汉之后是魏晋南北朝,然后是隋唐,隋唐之后又是五代十国,然后北宋崛起,接着金人入关,蒙元起势,最后则是大明立国。 这仅仅只是截至目前为止的,后续的满清入关就不用多说了。 所以说,历史是有惯性的,在这一点上哪怕是杨荣也无法反驳。 或者应该说,正是因为杨荣才无法反驳。 一个虚无的问题,谁都无法给出答案,这就足以堵住杨荣的嘴了。 他能说什么?是能保证汉家天下永世长存?还是说能保证最起码这些蒙元后裔能够在以仁治国之下可以服从大明,永生永世不会反叛? 他不敢。 相比武将,文臣更加注重名声,也更加注重身后名。 他杨荣今日要是敢夸下这个海口,未来满清入关之后他,包括他的后人就会被拖出来批判! “杨大学士也无法保证吧?”朱瞻壑嘴角翘起,一种名为得意的情感已经充斥在他的表情和语言里。 倒不是朱瞻壑的情绪控制能力太差,这实在是人之常情。 虽是两世为人,在心智、理性上远超常人,但他前世不过是个普通人,现在他面对的又是谁? 杨荣!被铭记在史书上的内阁三杨之一!是历经建文、永乐、洪熙和宣德四朝的猛人! “其实杨大学士倒也不必这样。”到底还是明朝的功臣之一,朱瞻壑也没有把话说得太重。 “其实以仁治国是没错的,这是我们汉家天下的包容和仁慈,但纵观历史,无论是何时代,这些番邦蛮夷直到最后对我们汉人都从未有过半分仁慈。” “魏晋时汉人被当做两脚羊,金人入关给赵宋带去了靖康之耻,至今都让所有汉人不堪回首,就算这些都不提,在蒙元统治下的汉人过得又是何等生活?” “十户人家一把菜刀,还要交给蒙元人看管,汉家儿女娶妻要先送给蒙元人‘品尝’,以致每户人家的第一个孩子都会溺死,不管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现在我汉家儿郎翻了身,重新宰执这天下,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再让我们的子孙后代重受此等侮辱吗!?” 说完,朱瞻壑转向朱棣,拱起双手,满脸正色。 “是以,孙儿建议,杀贼寇!筑京观!以正汉室之威!” 朱瞻壑那尚带稚气的话语在这空旷的草原上迅速消散,并未传出多远,但却震撼着每个人的内心。 包括朱棣,包括杨荣,包括朱高煦,也包括那些被按在地上的兀良哈人。 京观,这是个很遥远的词汇了。 不,应该说对汉人来说已经是个很遥远的词汇了,因为在汉家文化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筑过京观了。 但是,说起来有些可笑,汉人被筑京观的次数可不少。 隋时,隋炀帝杨广三征高句丽失败,高句丽将隋军将士的尸骨筑成京观,直到贞观五年,唐太宗派遣使者到高句丽交涉,这才拆毁了京观,收拾隋军骸骨,祭而葬之。 986年辽军在莫州打败宋军,将宋军尸体筑京观。 到了蒙元时期,被西方人称之为“上帝之鞭”和“惩戒世界”的蒙古骑兵横扫欧亚大陆,所过之处虽然不能说是处处京观,但也不在少数了。 哪怕是心中带着民族融合思想的朱瞻壑,在面对这种场景时也难免有些忍不住。 要知道,有些人,有些民族,在经历文化同化之前你就只能对他们来硬的。 就好像唐朝时期突厥的颉利可汗。 前脚他可以南下入关,直至渭水,逼得唐太宗李世民不得不斩杀白马,订立渭水之盟。 后脚他就可以在李靖的押解下进入长安,在宫中的宴会上载歌载舞,成为名动一时的长安舞王。 第51章:完了,玩儿脱了! 朱瞻壑从来都不是什么激进分子,最起码他自认为不是。 他之所以如此偏执,那是因为他知道这些蒙元后裔以后会给大明带来多大的伤害。 土木堡之变,大明精锐几乎损失殆尽,自此再也没有了出塞北伐的能力,甚至不少人一度想要迁都。 于谦的出世是应运而生,他是个不世之材,不仅有才还有勇,力排众议反对南迁,亲率二十二万大军列阵于顺天府九门外,抵御瓦剌大军。 但于谦的出世也带来了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自此之后臣子的地位飞涨,连君主都难以压制。 不过这在朱瞻壑看来并不是于谦的问题,而是君主的问题。 君主无才无德,被臣子压制那是必然的,不信的话你换成是秦始皇、汉武帝这样的人来试试看? 不过想法是好的,实行起来却是有问题的。 眼下抓的这些兀良哈人是要留下的,因为还需要他们这些“证物”来证明兀良哈三卫通敌叛国,以此才能开展针对兀良哈三卫的行动。 而等之前抓到的那些阿鲁台部俘虏被带到这里时,最初没有跟上的胡广和金幼孜也跟了上来。 这种在文臣眼中看来可以称之为残暴之举的行为,自然是会遭到胡广和金幼孜的强烈反对的。 不过这些都跟朱瞻壑无关,因为他很清楚,他自始至终就只能给出建议,至于最后的决定还是需要老爷子拍板的。 “瞻壑,你今天说的那些……”临时搭建的营帐里,朱瞻基正看着满脸无聊的朱瞻壑。 “真的,有可能……” 似乎是朱瞻壑的建议杀气太大,让朱瞻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不是有可能!”躺在床上的朱瞻壑没有起身,但伸出了一根食指晃了晃。 “是必然会发生!” 说着,朱瞻壑猛地坐起了身。 “堂兄你今天那也听到我说的那些话了,你读的书比我多,史书自然也是不例外,那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是弟弟今天说的不够透彻吗?那堂兄你不妨再回忆回忆那些史书所记载的内容,虽然史书也可能多少会有失偏颇,但朝代更迭是不会有出入的。” 朱瞻基闻言沉默不语。 是的,他爹朱高炽就是典型的文强武弱,读书是个好苗子,但那肥胖的身躯就让他跟武事无缘了,而朱瞻基受他父亲的影响,读的书也不少。 史书自然也是不例外了。 他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罢了,因为他不想那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家的朱氏王朝身上。 那些番邦外族可不会像汉人打仗那样还注意影响,靖康之耻的耻辱程度到了什么地步?太后、皇后和娼馆里的娼妓有什么区别? 哦不对,还是有区别,因为她们的身份能让很多禽兽更加激动,接的恩客也比寻常娼妓多得多。 先后两任皇后不堪受辱自尽,但金人也先后又立了两任皇后,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其实就是单纯的要羞辱赵宋皇族,羞辱汉人。 所以朱瞻壑就很不理解,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血的教训,但胡广等人还在一再强调仁义,有个屁用!? 都特么在吹崖山跳海殉国,但朱瞻壑从不觉得那是刚烈,反而认为那是软弱。 你说你既然都有死的决心了,为什么拿起刀来跟金人拼了?反正都是死,杀一个都算是赚了。 这不是懦弱逃避是什么? 朱瞻壑看了看仍在沉默的朱瞻基,他也没有说话。 他就是个普通的皇孙,要不是被老爷子带到这草原上他都没有半分想掺和的心,自然也没有教育自己这个堂兄的想法了。 在他看来,在自己这个堂兄选妃的时候拉大明一把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于未来…… 改变历史又能怎么样?家天下的局面是不可能改变的。 既然改变不了家天下的局面,以后只要出现一个昏庸的君主那就还会让灾难重演,有个屁用? 正想着,帐篷外突然嘈杂了起来,打断了朱瞻壑的思绪,也打断了朱瞻基的沉默。 二人对视了一眼,一同起身,将脑袋探出营帐外。 然后,二人的眼都瞪直了。 明军被击败了? 这是朱瞻壑的第一反应,因为他看到的是无数明军围成了一个大圈,正在吵闹着什么,而这一幕像极了草原牧民的篝火庆祝。 但明军的服饰让朱瞻壑认清了事实,清醒了过来。 “外面怎么了?”朱瞻壑转头问起了站在营帐外的朱凌。 “殿下……”朱凌四下看了看,然后贴到了朱瞻壑的耳边。 “中军押送着之前阿鲁台部的那些俘虏过来了,胡广和金幼孜两位大学士在听到了之前世子殿下您的建议之后就跑到陛下那里上谏了。” “那这是……”朱瞻壑挑了挑眉,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这……”朱凌又四下看了看,似乎很怕被人听到。 “将士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闹起来了,吵着要给明使郭骥以及淇国公率领的十万将士报仇,所以就这样了。” 朱瞻壑闻言挑了挑眉头,迅速的抽回脑袋,直接蹦到床上又躺了下来。 娘的,这种事情爽是很爽,但是他可不想掺和,因为现在他的境地已经有些危险了。 之前他是觉得自己这么劝一下,再加上老爷子本来也因为当初十万大军葬身漠北一事极为生气,不然的话也不会御驾亲征,这样事情就算是成了。 但没想到胡广和金幼孜两个愣头青在明知道杨荣都没话说的情况下还跑去找刺激,导致将士们群情激奋。 这下好了,将士们这么激动,就算老爷子当初是赞同的,现在也变成了被将士们的群情激奋给搞得不得不同意了。 说好听点儿那叫顺应军心,说难听点儿那特么是胁迫皇帝! 这个时候跳出去,那肯定会有将士因为筑京观的建议是他提出来的而对他有好感,到时候老爷子会怎么想? 自己安生的在这里呆着就是在告诉老爷子,建议是我提的没错,但将士们的起哄跟我可没关系,那是民心所向。 您要发脾气就罩胡广和金幼孜那两个既没脑子还不长眼的傻蛋儿去吧! 第52章:兀良哈三卫的反应 外面吵得不可开交,朱瞻壑躲在自己的营帐里当起了缩头乌龟。 他是个点火的人,但不是煽风的,更不想承担煽风的后果,谁愿意谁去承担,都和他没啥关系。 不过啊,有时候事情不是说能被人力所控制的,而且有时候不能控制的恰恰就是人力。 其实真要说的话,胡广和金幼孜的做法也没错,因为这个就是立场导致的偏差。 个人名声这个问题自是不必多说,而儒家思想盛行之下也带来了所谓天朝上国的思想。 在朱瞻壑看来,天朝上国的思想是没错的,但它所附加的很多东西就不对了。 比如说要彰显什么大国风范,不能把事情做绝,以及不杀俘等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杀俘这点朱瞻壑也认同,但分人。 比如说,现在的朝鲜对大明百依百顺,就连国王的册封都是要经过大明同意的,如果不看几百年之后他们的做法,对这种国家宽容是可以的。 但是眼下的鞑靼有哪个沾边? 是对大明百依百顺了?还是说他们没有迫害过大明的子民? 别说子民了,他们连贵族阶层都迫害过,所以朱瞻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文官还要在乎所谓的名声。 不是说朱瞻壑不认为有那种放下私心一心为公的人,相反,像于谦那些人朱瞻壑是认可的,但他从不认为胡广他们也是这种人。 一个深陷党争之中,哪怕在明知不可为还要为之的人,要说他是个一心为公的人,朱瞻壑不是很认可。 “瞻壑,你这……” 看着缩回去的朱瞻壑,朱瞻基满脸的疑惑。 对于堂兄的问题,朱瞻壑并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然后就直接躺平,用缴获来的羊皮蒙住了脑袋。 不得不说,这破东西味儿是真大! 与此同时,兀良哈三卫。 “老察罕,别转了!”海撒男答奚看着背着双手原地转圈的察罕达鲁花,只感觉阵阵的头疼。 “现在朱棣已经把人抓了,哪怕我们不认他们也有了借口,光在这转悠又有什么用?” “还有,阿鲁台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了,他该不会是被朱棣给抓了吧?” “可能性不是很大。”察罕达鲁花闻言微微摇头。 “阿鲁台很机灵,不然的话当初我们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他了,再说他还带走了鞑靼部一半还要多的人,被抓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就算是打不过还跑不过吗?朱棣的三千营不足万人,他敢深追?五军营的骑兵别的不说,在对马的照料上就不行,没见南明打仗每次都是给三千营的马上盐,你什么时候见过五军营的马有这么好的待遇?” “至于神机营?哼哼……” “这倒也是……”海撒男答奚闻言也是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阿鲁台别的不行,见风使舵和逃跑能力是一绝的,这也是当初兀良哈三卫愿意和他结为姻亲的原因。 不过这也只是表面上,事实上…… 呵呵,也就朱瞻壑不在这里,不然的话他非吐这三个老家伙一人一脸口水! 什么机灵?不就是看上了人家那个鞑靼太师的身份吗?说得那么好听? “可是……”就在察罕达鲁花和海撒男答奚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喃不花开口了。 “如果阿鲁台没有被抓,我们一直偷偷资助他的事情朱棣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一直都做得很隐蔽,朱棣也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为什么这次就被发现了?” “而且朱棣还不是在追击阿鲁台的时候发现的,据我的探子回报,他们是让三千营在阿鲁台的屁股后边追,朱棣亲率五军营的骑兵兜了个大圈子才抓到了我们的人。” “这是为什么?” 喃不花一席话让气氛降至了冰点,察罕达鲁花和海撒男答奚都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们也知道,只不过是一直在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罢了。 从朱棣派人过来让他们去捕鱼儿海接驾其实就说明一切问题了,因为如果是正常情况的话,朱棣压根儿不会让他们过去。 原因很简单,这是在打仗! 兀良哈三卫虽然早在洪武年间就举族内附,成为了大明的一部分,但实际上他们从未将自己视作是大明人,大明对他们也一直都保持着提防。 所谓的举族内附,实际上不过是短暂的和平条约罢了。 大明不想让兀良哈三卫和鞑靼或瓦剌联合起来,兀良哈三卫也需要和平以及大明提供的丰美草场。 双方心照不宣,但又各自搞着自己的小动作。 当初兀良哈三卫举族内附,大明答应将大宁卫给他们,但最后却不了了之了。 而兀良哈三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两年年年越界放牧,甚至还屡屡劫掠大明的边民,虽然从不伤及性命,但也是行为恶劣。 双方都在等。 大明在等自己解决掉鞑靼,甚至是连瓦剌一切解决之后再找兀良哈三卫清算。 而兀良哈三卫等的则是自己的强大,或者是等他们和鞑靼联合起来就能够毫不费力地推翻大明的时候。 但现在,事实证明了大明还是棋先一着,鞑靼被灭。 兀良哈三卫的人目前知道本雅失里被俘,麾下将士全部被擒,但还不知道阿鲁台部也已经步了本雅失里的后尘。 这也就是他们虽然担心,但却还能安稳的坐在这里的原因了。 若是他们知道阿鲁台被俘,那肯定会直接带着大量的贺礼,也是赔礼,前去明军大营求见了。 “不管怎么说,该做的还是要做的。”良久的沉默后,终究还是察罕达鲁花打破了这份寂静。 他是三人之中最年长的,也是心机最深沉的,一向都是兀良哈三卫的定海神针,这个时候他不站出来想个办法还能指望喃不花两人不成? “挑选一些族中的美女和牛羊作为贺礼,我们就以庆祝大明大破鞑靼部、生擒本雅失里为由前去求见朱棣。” “记住到时候都机灵一点,最起码在朱棣拿出我们暗中资助阿鲁台的铁证之前我们万不可以自乱阵脚!” 喃不花和海撒男答奚二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但实际上,察罕达鲁花的做法已经说明了一切。 哪怕是在察罕达鲁花的心中也已经默认了朱棣已经发现了他们暗中资助阿鲁台部的事情。 第53章:吃的什么才能放这么臭的屁? 捕鱼儿海,明军大营。 朱瞻壑到底还是没逃的过去,被老爷子让人给提溜到了大帐之中。 感受着胡广和金幼孜二人那恶狠狠的视线,朱瞻壑很是无语地只翻白眼。 他是真的不想跟这群读书人对线。 你说事实,他跟你扯书上的大道理;你引经据典,他说那只是个例,还能找出八百个歪理;你要是撸起袖子跟他们对骂,他说会有辱斯文。 说白了就是他们才是对的,你就算是找出一万个理由那也是你不对,哪怕事实就是像你说的那样也不行! “说话!”老爷子显然是不想让朱瞻壑就这么干坐着的,他让人把这个孙子给提溜过来不可是让他坐着发愣的。 “爷爷让你来是让你在这坐着的吗?建议是你提出来的,现在将士们群情激奋,两位大学士又不同意。” “今天就只能有两个结果,要么是你说服他们,要么是他说服你!” “不是,爷爷……”朱瞻壑哭笑不得。 “该说的孙儿都已经说过了啊,孙儿还小,大道理什么的也不懂,还能说什么?” “世子殿下!您不觉得您之所言有失偏颇吗?”有了朱棣开口,胡广顿时就不再遮掩,直接蹦了起来。 然而,朱瞻壑却并没有搭理他,仍然是看着老爷子,努力想要把自己择出去。 “爷爷您想啊,孙儿本就没有参与政事的资格,而眼下是在打仗,这种战阵之下的议事孙儿就更没有资格了。” 见朱瞻壑不搭理自己,胡广也没有放弃:“世子殿下,若是今日照你所言屠杀俘虏,以后要让周遭的藩属国如何看待我们?” 朱瞻壑实在是懒得搭理胡广,还在努力让老爷子允许自己离开。 “爷爷啊,孙儿就是一时冒失,想起了在应天是听过的那些话本,所以一时激动才脱口而出的,您就不要难为孙儿了……” 朱瞻壑没放弃,胡广也没有放弃:“世子殿下!您的建议会让我大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艹!你踏马的是不是有病!?” 朱瞻壑到底是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指着胡广的鼻子就破口大骂起来了。 “我踏马就好奇了,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才能放出来你这么臭的屁?” “去尼玛的以仁治国!你的以仁治国治出来什么了!?是被杀的明使郭骥?还是葬身漠北的一公四侯!?” “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坐在将士们的背后指指点点,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你跟你的祖宗就踏马是一路货色!离开了将士的身后你踏马狗屁不是!” “还踏马藩属国!你踏马还知道那是我们大明的藩属国!?你看看他们现如今都是什么样子!?” “瓦剌蠢蠢欲动,就等着我们来把鞑靼部灭了他们好坐享其成。” “兀良哈三卫表面上是举族内附,但实际上年年越界放牧、劫掠边民,现在还敢私下通敌,资助阿鲁台部和大明对抗!” “倭国虽然年年朝奉,但谁不知道他们只是将朝奉作为牟利的一种途径!?倭国的幕府、天皇以及各地的封国领主哪年不为了争抢朝贡的资格而大打出手!?” “你以为他们是真心来大明朝贡的吗?错了!他们是看大明好糊弄!带着一堆破烂来换取我大明的赏赐的!” “还有,从永乐五年开始朝廷就年年征讨安南,但陈季扩父子死而不僵,降而复叛降而复叛!要是杀了早就一了百了了!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口中的狗屁仁义!?” “你知不知道你们上下嘴唇轻轻一碰就吐出来的两个字让我大明将士枉死多少!?又让多少大明边民遭受连年战火之苦!?” “一天到晚就踏马知道仁义仁义仁义!仁义能当饭吃吗!?仁义能让大明的将士少牺牲几个吗!?仁义能让边关百姓少被劫掠几次吗!?” “你们踏马的能不能别一天到晚的一边在应天府高枕无忧,一边又大放厥词指点江山?” “你们要是真的想以仁治国,那踏马的能不能去军中穿起盔甲拿起马刀亲自冲锋一次!?能不能去边关,和年年被劫掠的边民们一起生活两年!?” “一面拿着大明百姓上交的赋税给你们发的俸禄,一面狗屁不知,就知道大放厥词,你们难道就没有半点羞愧吗!?” “天天给我讲大局大局的,谁踏马不知道大局!?就踏马你知道!?” 朱瞻壑就好像是那连珠炮一样,完全不给胡广开口的机会,指着胡广的鼻子就是一顿喷,喷得胡广满脸唾沫,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半个字。 “你……你……你……”胡广大喘粗气,指着朱瞻壑连一句话都说不全。 “你什么你!”朱瞻壑一巴掌就把胡广指着自己的手给拍到一边去。 “一天天的,没有办法让这些番邦蛮夷诚心归附,还想着赚个好名声,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你看看历朝历代,仁义的下场都是什么?还不是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了一大堆祸患!?” “好了!”朱棣猛地一拍桌子,让争吵的两人安静了下来。 哦不对,不应该说是争吵,应该说是让胡广脱离了单方面挨骂的处境。 “爷爷恕罪,孙儿一时冒失,所以才如此失礼。”朱瞻壑赶紧低头认错。 骂是也骂舒坦了,反正老爷子也不会将他怎么样,还是低头认错才是王道。 朱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并没有说话。 经朱瞻壑这么一说,他才发现大明现在的局势竟然如此严峻。 不!应该说他一直都知道,只不过是习惯性的不去管而已。 一直以来在朱棣的心中,倭国、安南等的不安分就和兀良哈三卫是一样的,只要还没坐反那就没有问题,反正大明是会越来越强大的。 但今天朱瞻壑的一席话却让他如同醍醐灌顶,想到了一个问题。 若是有朝一日,瓦剌和兀良哈三卫南下、陈季扩父子北上、倭寇大肆劫掠大明海疆,被多方夹击的大明还能安然度过吗? 或许会,但也必然会付出极大地代价。 想到这里,朱棣的眼睛眯了起来:“来人!传令下去!” 第54章:想死吗? 察罕达鲁花敢对长生天发誓,他终其一生也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当他带着喃不花、海撒男答奚,以及兀良哈三卫准备的谢礼来到明军在捕鱼儿海的大营时,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蜷缩在一起并且瑟瑟发抖的族人。 “你们怎么了?”虽然明知道不该和这群已经被定性为私通外敌的族人说话,但察罕达鲁花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能够被挑选出来给阿鲁台部运送物资,那五一不是族中的勇士,察罕达鲁花也从未见到这些人害怕的样子。 但今日,他见到了,这让他怎么能不好奇。 然而,他的这些族人们只是瑟缩着蜷在一起,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全都是恐惧,疯狂摇头但却不敢说一句话。 “走了!”郑亨拍了拍腰际的胯刀,锒铛作响的声音让察罕达鲁花心中一凛。 带来的礼物被拦在了大营之外,察罕达鲁花带着喃不花和海撒男答奚跟在郑亨的后面。 但是不知为何,察罕达鲁花越走就越感觉背后发凉。 因为他闻到了腥味。 主帐之内,朱棣身上的盔甲反射出凛冽的寒光,两侧站着的朱高煦和朱高燧也是全身着甲,左手放于腰际,右手则放在腰间的胯刀上。 咚! 咚咚! 咚咚咚! “宣!兀良哈三卫使者觐见!” 和太监那尖细的声音不一样,作为武将的柳升气息浑厚,声音雄浑有力。 察罕达鲁花赶忙低下头,看着郑亨的脚后跟,跟着一起进入主帐之内。 进入主帐,察罕达鲁花也不敢抬头,连上座之人是谁都没看到就纳头便拜。 “大明五军都督府,左军都督佥事,奉上谕掌朵颜卫事,朵颜部族长察罕达鲁花拜见大皇帝陛下!” 察罕达鲁花开了头,喃不花和海撒男答奚也是赶紧跟了上去。 “大明泰宁卫指挥使,奉上谕掌泰宁卫事,泰宁部族长喃不花见过大皇帝陛下!” “大明福余卫指挥同知,奉上谕掌福余卫事,福余部族长海撒男答奚见过大皇帝陛下!” …… 死一般的沉寂让察罕达鲁花心下发抖,但还是强自稳定心神,等待着朱棣的回应。 因为他知道,就算是事情再怎么糟,哪怕是朱棣已经掌握了他们私通阿鲁台部的证据,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原因无他,南明人好面子! “嗯。”果然如同察罕达鲁花所料那般,朱棣并没有直接发难,而是点了点头。 “你们前来所为何事啊?” …… 察罕达鲁花心里直骂娘,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想骂朱棣一句狗娘养的,明明是你叫我们来的,现在却反问我们? 然而,势不如人,只能低头把尾巴夹起来。 “臣等听闻陛下御驾亲征,击破鞑靼部并生擒鞑靼部大汗本雅失里,心下欢喜,特携礼物前来祝贺。” 进入了流程,察罕达鲁花反倒是不慌了,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哪怕是朱棣也做不了主。 现如今鞑靼部没了本雅失里,阿鲁台部的力量不够,所以朱棣肯定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绝,因为他一旦做绝,那草原上的势力就会失衡。 没了限制,瓦剌就会迅速坐大,吞并鞑靼旧地,撕毁与南明的协定只是早晚的事情。 但若是有他们兀良哈三卫在,有阿鲁台和兀良哈三卫的姻亲关系在,阿鲁台部就会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起来,到时候瓦剌就会重新受到掣肘。 察罕达鲁花很清楚,当初朱棣册封瓦剌三王、让兀良哈三卫归附,为的就是让草原内部互相消耗,最后让他南明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察罕达鲁花断定朱棣不会把事情做绝!因为南明无法有效的接管草原! 不只是南明!历朝历代皆是如此!除了他们这些生在草原上的人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 “哦,庆祝啊……”朱棣微微点头,但并没有很高兴,却也没有生气之类的情绪。 然而,就是用这样平稳的语气,朱棣接下来的话让察罕达鲁花亡魂大冒。 “可是朕的身后出现了两面三刀意图窃国的贼,这庆祝啊,朕是真的没心情……” 朱棣此言一出,察罕达鲁花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知道,他们暗中资助阿鲁台部的事情暴露了! “陛下……” 察罕达鲁花刚想开口辩解,但朱棣却站起了身,察罕达鲁花见状只能将头又低到了地上。 “老二,这些人就教给你家那小子处理了。” 说完,朱棣直接转身进了屏风后面。 “儿臣遵命!”朱高煦沉声应道,然后转头看向了笔直的站在帐中的诸将。 “来人!将他们捆了!” “什……什么!?”察罕达鲁花顿时慌了,想要起身,但他已经年逾花甲,怎么可能和这些武将们比? 连三息都不到,察罕达鲁花三人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带走!”朱高煦大手一挥,率先出了主帐。 一出帐外,那原本被帐篷稍微阻隔的血腥气又扑面而来。 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但不知为何,察罕达鲁花现在却感觉有点颤栗,只感觉一丝莫名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老察罕……” 后面的海撒男答奚开口,语气中有些不安,但只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原因无他,他一开口就感觉到陈懋押着他的双手用了几分力气。 虽然不疼,但却让他知道了这个时候不能开口说话。 在察罕达鲁花三人的疑惑中,朱高煦并没有将他们带出大营,反而是朝着大营后面而去。 一般来说,军队在水边安营扎寨的时候一般都会背对着水源,因为以这个时代的战争来说,从水里偷袭有些不现实,尤其还是如今这种明军人数远大于草原人数的情况下。 其次,水源地是很重要的,但凡有个意外,整个大营的人都得出事儿,所以在扎好营寨之后这里不仅会有人不间断的巡逻,同时也不会允许人随意靠近。 可现在,朱高煦竟然把他们朝着水边带? 察罕达鲁花心中疑惑,但当他们走到大营后门,阻挡视线的最后一个帐篷被他们抛在身后的时候,察罕达鲁花明白了。 与此同时,海撒男答奚双膝一软,若不是陈懋押着他的话怕是就直接就跪在地上了。 原因无他,映入他们眼帘的是红色。 水、草,甚至是土地都是红色的。 满目猩红! “哟!”就在这时,坐在一处高台旁边的朱瞻壑笑着开口。 “又送人来了?想死的吗?” 此时此刻,察罕达鲁花只觉得这个孩子的笑容如同地狱中的恶鬼般恐怖。 第55章:解决问题的高效方法 说实话,朱瞻壑并不喜欢血腥味儿,而且他其实是最烦血腥味儿的。 但现在,他却坐在一旁,监督着明军将士们将一具具尸体用石灰处理防腐,然后和泥土混合堆叠起来,慢慢的形成一座高台。 什么是京观?眼下朱瞻壑旁边的那座高台就是京观。 《尔雅》中说过,绝高为京,观就是台子,而京观就是用血肉堆砌而成的高台。 《东周列国志》有言:潘党请收晋尸,筑为京观,以彰武功于万世。 说白了京观就是彰显军功的一种方式,只不过相对来说不那么被人们所接受罢了。 汉人已经很久没有筑过京观了,在汉人文化中,筑京观这种行为始于春秋战国时期,但也终于春秋战国时期。 自那之后,汉人就再未筑过京观,反倒是总被那些番邦蛮夷筑京观。 而现在,汉人再次开始筑京观,这让察罕达鲁花吓得直发抖。 不是因为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害怕,也不是周围明军那恶狠狠的目光让他害怕。 他害怕的是未来。 察罕达鲁花很清楚,这个口子一开,就代表着明军已经摒弃了之前一直恪守的规矩,以后再跟明军对上的敌军将不会再有以前的优待。 那个举手投降就能留得一命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他们再也没有几次三番捋动老虎胡须的机会了,因为以后的他们若是敢再碰,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爹,这是怎么回事啊?”朱瞻壑走到了朱高煦的面前,抬头问道。 “从衣着上来看,这三人不像是什么寻常士卒,反倒像是贵族一类的,但阿鲁台已经被垫在了这京观底下,又哪来的贵族?” 朱瞻壑的话让察罕达鲁花三人感到头皮发麻,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阿鲁台死了。 这本应该是让他们感到高兴的一件事,因为如果阿鲁台死了,那么他们私通鞑靼并且资助阿鲁台部的事情就成了死无对证。 朱棣若是问起,他们大可以说是给明军来送补给来了,反正是死无对证,朱棣能说什么? 但现在不行了。 眼前的京观告诉察罕达鲁花,现在的大明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便糊弄的困顿猛虎了,现在的大明只要你敢有半分不敬,他就会直接扑过来将你撕碎。 什么证据?不需要!只要我想!你就得死! “他们啊,是兀良哈三卫的族长。”朱高煦哪里不知道儿子是在演戏?当下就笑着配合了起来。 “你爷爷让我带他们过来,为这个京观加个码。” 父子俩在云淡风轻的谈话中就决定了三个人,而且还是三个族长的生死,这让察罕达鲁花三人感到很是不可思议。 他们甚至不相信,不相信朱棣会如此做。 在他们看来,兀良哈三卫不比鞑靼,鞑靼再怎么说也是敌人,哪怕筑京观这种做法很是让人唾弃,但在战争中不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说的太狠。 就像这次筑京观,等班师回朝之后肯定会被人批判,尤其是那些文人,但也就仅此而已,不会说太多更不会说得太难听。 但兀良哈三卫不一样,他们是盟友,最起码表面上是。 如此草率的就要将盟友杀死,要是真这么干了,先不说那些文人会怎么说,就说大明也不愿意看到兀良哈三卫的反抗。 届时,草原仅存的两股势力将会牢牢地拧成一股绳,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让大明取得了胜利,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就是和鞑靼部一样的结局。 他们在赌,赌大明不敢这么做,因为他们认为大明承担不了这么做的后果。 甚至,察罕达鲁花都不认为自己是在赌,同样是因为他认为大明承担不了这么做的后果。 然而,世事经常不尽如人意。 朱瞻壑听了自家老爹的解释之后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招了招手,在他身后的一名明军就直接站了出来,将离他最近的喃不花给拉到了后面。 然后,手起,刀落。 一个一族之长,曾经站在草原金字塔最顶端的人之一,就这么死了。 鲜血汩汩流出,比水要略显粘稠的血液滴落在地,没有清泉流响的清脆,有的只是让人遍体生寒的沉闷。 “你……你们……”察罕达鲁花双眼圆睁,眼白之中血丝暴起,给人一种眼球要脱落的感觉。 “你们怎么敢!?” 察罕达鲁花的话还没说完,海撒男答奚就激烈地挣扎了起来,妄图挣脱束缚他的刘才。 “嘿!这话说的有意思!”朱瞻壑饶有兴致地看这仍然在做无用功的海撒男答奚,嘴角很是不屑地撇了撇。 “你们兀良哈三卫私通阿鲁台部,暗中资敌,以大明律本就应该处斩并株连九族,我们为何不敢?” “我……我们……”察罕达鲁花努力的咽了口唾沫,带着几分艰难开口道。 “我们兀良哈三卫是功臣!当年我们曾经派出三千铁骑助大明靖国难!我们是大明的功臣!你们不能如此对我们!” “功臣?别逗了!”朱瞻壑看了看察罕达鲁花,又转头看向了自己老爹。 父子俩同时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你们当年帮助大明靖国难是没错,但有功也赏了,你们拿功勋换到了草原上最丰美的草场,每年互市你们的牲畜和战马都是最高价,大明的赏赐也是你们兀良哈三卫最多。” “但是有一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兀良哈三卫年年越界放牧甚至到了大宁城下,还劫掠边民。” “功是功,过是过,有功我们大明赏了,现在你们有过,我们自然也要按律惩戒。” “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朱瞻壑摆了摆手,身后的明军顿时有了动作,将察罕达鲁花和海撒男答奚一同带向了后面。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 临近死亡,海撒男答奚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不停地挣扎,嘶吼。 “杀了我们,兀良哈三卫的将士们不会坐视不理!你们大明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这个啊,就不劳您担心了。”朱瞻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我一直觉得吧,出现问题解决问题是一种很没有效率的做法。” “在我看来,出现问题不一定非得要解决问题,直接把制造问题的人给解决掉就好了。” 朱瞻壑此言一出,不只是察罕达鲁花和海撒男答奚,就连朱高煦也愣住了。 解决制造问题的人?那岂不是…… 第56章:又要背黑锅了 “报!汉王殿下率军归来!已抵达大营东十里处!” 传令兵的声音响彻三军,让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侧目。 二十二日前,兀良哈三卫的族长察罕达鲁花、喃不花和海撒男答奚被明军处死,所带来的人也全都被筑了京观。 当夜,朱棣下令派汉王领三千营,同时五军营出三万骑兵相助,马不停蹄地赶往兀良哈三卫。 第七日,汉王带领三千营与五军营骑兵抵达了朵颜卫,雷厉风行地将朵颜卫所有的贵族、官员等都控制了起来。 然后,汉王下令兵分两路,一路向北前往福余卫,一路向南前往泰宁卫。 五日之前,汉王已派人传回了好消息,兀良哈三卫有的贵族、官员等阶层都被控制了起来,并押送往大营。 “宣!”朱棣大手一挥,直接下了命令。 此时正是在战争,无论是谁,只要是带兵出征,回来的时候一定是先让将领自己回来的,最多不过带几个护卫。 在将领汇报完了战况,大营才会另派他人去把其他的将士给带回来。 这是在防什么?懂得人都懂。 虽然朱高煦是自己的儿子,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朱棣不会省,更不会当着二十几万大军的面前省。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传令兵就带着汉王朱高煦飞驰而来,临到大营门口才下马。 朱瞻壑看着自己老子那尚未停稳就翻身下马的举动不由得直皱眉头。 帅是真踏马的帅,但是危险也是有的,一个不好脚脖子就折了。 “儿臣拜见父皇!”朱高煦没有因为儿子的目光而停留,直接进入了主帐。 “禀父皇,儿臣幸不辱命,此行俘获福余卫勋贵、官员六百余人;泰宁卫九百余人;朵颜卫一千三百余人!” “上述这些人已经全部带了回来,还请父皇下令!” 朱高煦的声音相当大,大到了让身在主帐外的朱瞻壑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赤裸裸的炫耀。 不过朱瞻壑也没啥反应。 一来人家才是老子,他只是儿子,他能说什么? 二来他对自家老子也是很了解的,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春风得意的,不炫耀才怪叻! 想到这里,朱瞻壑不由得摇着头轻叹一声,然后拔腿就跑! 再不跑,那特么就得摊上麻烦了! 与此同时,主帐之内。 “确定都是勋贵和官员吗?”朱棣轻轻地叩了叩面前的沙盘,脸色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回父皇!绝对没错!”朱高煦很是笃定。 “儿臣一到朵颜卫就发现了,兀良哈三卫的很多牧民就已经开始赶场放牧了,因为若是不赶快的话就会来不及在入冬之前赶回驻地。” “兀良哈三卫最好的草场都被那些贵族老爷给占了,所以寻常牧民就只能走更远的路去更远的地方放牧。” “此次前往兀良哈三卫的将士也尽知此事,父皇可派人前去询问!” “嗯,干得好!”朱棣这才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分赞赏的微笑。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为我大明解决了一个后顾之忧。” “这样吧,你车马劳顿想来也已经很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爹再跟你说赏赐的事情。” “谢父皇!”朱高煦并没有不满,而是很高兴地应了下来。 赏赐,尤其是军功的赏赐从来都不是随便能决定的,尤其这次还涉及到了三千营和五军营的将士,不可能立马就决定好赏赐什么。 虽然作为藩王的朱高煦能赏的东西也有限。 “对了!” 朱高煦行礼后起身,刚准备离开主帐,但却被朱棣给叫住了。 “让你家那个小崽子过来见我一趟!”说到这里时,朱棣脸上的不高兴已经很明显了。 “这个小兔崽子,躲朕已经三天了!” 朱高煦刚开始听着老爷子不满的语气时顿时心下一紧,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刚开始的语气里带着责怪,但后面那句话却充斥着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他虽然不知道自家的那个小兔崽子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躲着老爷子,但他清楚老爷子并没有生气。 这就够了。 朱高煦很清楚,就算是老爷子再怎么不待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处理自家的那个小兔崽子,因为自家的小兔崽子才刚刚给老爷子背下了一口大黑锅! “是!”朱高煦赶紧领命退下。 他此前见老爷子这幅样子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老爷子不是真的在生气,但每次倒霉的都会是他。 老爷子不怎么骂老大,骂也是骂他不争气、骂他身体肥胖没有半分太子的气势。 同样的,老爷子也不怎么骂老三……也不对,其实不是老爷子不骂老三,是老三很机灵,躲得快,不是躲老大后面就是躲他后面。 这一来二去的,也就他朱高煦挨老爷子的打骂最多了。 眼下老爷子虽然不生气,但他要是不赶紧跑,那老爷子准得骂他两句。 这都快成习惯了! “你这两天去哪儿了?”回到自己的营帐,朱高煦一掀帘子就看到了自家儿子。 “我?”朱瞻壑愣了一下,然后就坐直了身子。 “没去哪儿啊,京观也筑完了,大军也暂停在这捕鱼儿海修整,我没啥事儿干,天天闻血腥味儿闻得我恶心了,就带着我的狗出去溜达了两圈。” “老爷子在找你,你知不知道?”朱高煦闻言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他对儿子战时遛狗的行为不满意,那十二只狗现在已经是全军闻名了,毕竟可是立过功勋的狗,老爷子都特地下令要顿顿给它们好肉吃。 朱高煦是对儿子的心态不满。 知子莫若父,朱高煦很清楚自家儿子是在躲,躲着老爷子。 “你爷爷要见你,你这就过去吧。” “不去!” 朱高煦才刚开了个头,朱瞻壑之久就躺了下来,还拿羊皮毯子蒙住了头。 用脚指甲想都知道老爷子找他准没好事儿!这个时候找他,除了想给他个大黑锅背着还能有什么? “不行!必须去!”朱高煦脸一板,不容置疑地开口说道。 “朱正!你带他去!” 朱瞻壑翻着白眼坐了起来。 连自己的贴身护卫都叫过来了,他也知道自家老子这是铁了心的让自己去给老爷子背黑锅。 毕竟,在自家老爹的眼中看来,背黑锅也是一种重视。 第57章:彻底解决问题! 朱瞻壑可以说是被朱正给一路押着去了主帐。 “不是,爷爷啊……”听了老爷子的诉求,朱瞻壑当真是哭笑不得。 “孙儿才十岁啊……哦不对,还不满十岁呢,您这么决定不觉的有些过分嘛……” “你不去谁去!”朱棣眼珠子一瞪,胡子都动了起来。 “上次就是你做的,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中途换人哪有这么简单?” “不是,您也知道这不是好事儿啊……”朱瞻壑被老爷子的无耻给惊呆了。 “知道不是好事儿您也不让别人去做,反倒是让我这个孙子去做……” 说到这里,朱瞻壑的声音转小,很是不忿地嘀咕着:“我是您的亲孙子嘛……” “嗯?你说什么?”朱棣没听清最后一句话,不由得开口问了一遍。 “哦,没事儿……”朱瞻壑撇了撇嘴。 嘀咕两下没问题,他哪敢真当着老爷子的面儿上说那种话? “行了,上次也是你去的,这不是啥好事儿,没人愿意接,这次还是你去吧。” 朱瞻壑没说,朱棣也没当回事儿,又把话题给转了回去。 “就算是爷爷欠你的,等回头班师回朝,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跟爷爷说,爷爷无不应允!” “哦……”朱瞻壑有气无力地应着,然后费力地抬脚就准备离开,连行礼这事儿都给忘了。 算了,背锅就背锅吧,反正鞑靼部和阿鲁台部都没了,兀良哈三卫也就是极限了,老爷子不可能一次北征就把事情都给搞定了。 再说了,天气马上转热,等大军走到瓦剌地界怕是都七月中旬了。 历史上老爷子就是因为天气太热士兵饥渴,所以才下令班师回朝,结束了他的第一次御驾亲征。 杀吧,杀吧,反正最后一波了,等这次回去就特么跟老爷子申请去云南,这草原反正是说啥都不来了! 来了就被坑着当了刽子手,下次怕不是得干屠城的活儿? 想到这里,朱瞻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加快脚步离开了主帐。 背后,朱棣一脸奇怪地看这自己的这个孙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世子殿下,您……” 刚出主帐,在一旁等着的朱正就赶忙凑了过来。 “没你的事儿,回去吧。”朱瞻壑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朱凌朱平!” “在!”在不远处等着的朱凌和朱平听到朱瞻壑的声音快步走了过来。 “去把上次的那些人再召集起来,就说是爷爷的命令。” “朱平,你去找郑亨,让他跟着爷爷派的人去十里外三千营和五军营的驻扎点,把人给带回来。” 说到这里,朱瞻壑再叹一声:“咱们把京观再给加高一点。” “是!” 朱正、朱凌和朱平闻言心下一凛,赶忙低头应下,不敢再说半个字。 大营后面的那座京观虽然是在捕鱼儿海的对面,但那浓烈的血腥气哪怕是在大营都是能够闻得到的。 当初处理鞑靼部和阿鲁台部的那十余万人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很解气,都跑去看热闹,但没多久就都散了。 杀人是一回事,上阵杀敌是一回事,这种单方面的屠杀,而且还高达十几万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种比较敏感的,至今为止都觉得喝的水里有血,因为大营将士的水源就是后面的捕鱼儿海。 不过这只是部分人的想法,大多数的人还是比较正常的,因为那座景观离着捕鱼儿海还有快二里地呢。 朱瞻壑有气无力地朝着大营后门走去,心不甘情不愿,但还不得不把这黑锅给接过来。 他现在已经能想象得到回到应天之后那些文官们会怎么说他了,甚至百姓们怕是也会在背后议论他。 细数历朝历代,能杀十几万人的人可不多啊,而且还是杀俘,不是战阵冲杀。 想到这里,朱瞻壑抬起头,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以后人们不会将他评为白起第二吧? 这么想想,似乎还……挺不错的? …… 与此同时,瓦剌,忽兰忽失温。 “马哈木,你倒是想个办法啊!”安乐王秃孛罗有些气急败坏地开口吼道。 他很不满意。 以前马哈木不管做什么都要压他们一头,他和太平都知道马哈木的那点儿小心思、 无非就是想要破除掉人们对黄金家族血脉的迷信,从而让他自己光明正大的成为草原的大汗。 但现在,真遇到事情了他反倒是没话说了,这怎么能让秃孛罗不生气? “你想听我说什么?”马哈木慢条斯理地从烤架上的烤羊腿侧边片下了一块肉,塞入嘴中有滋有味地嚼着。 “明军这次破了戒,汉人自秦以来就没有再筑过京观了,也就魏晋时的冉闵能让人抖三抖,其他的你看汉、唐和宋,有哪个做过这种事?” “朱棣这次是打定主意要斩草除根了,所以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全都处死,除了女人和不及车轮高的孩子之外全都筑了京观了。” “你还想让我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 “现在我们的实力远不及南明,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也是两个怂包,没让明军伤亡过三万不说,这三万中竟然大半都是步兵!” 噌! 说到这里,马哈木也是来了火气,一把将手中的短刀插进了烤架上的烤羊腿里。 “明军根本就没什么损失!别说是伤筋动骨了,连皮毛都不算!” “这种情况,这种士气,这种实力差别,你让我怎么说!?” “是夹紧尾巴当缩头乌龟?还是带着你们去找朱棣送死!?” “行了。”眼见着气氛不对,太平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咱们今天来是解决问题来的,不是为了吵架来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出对策,吵有什么用!?” “哼!你当我想吵1?”马哈木冷哼一声。 “眼下之计就只能等南明撤军了,天气马上就热了,到时候无论是长途跋涉还是物资运输都会有极大地困难,朱棣肯定会撤军的。” “到时候我们就过去看看,要是能找到本雅失里的儿子答里巴自然是最好,若是找不到也没办法,反正到时候朱棣都走了,我们有的是时间去想办法。” “实在不行就去找兀良哈,他们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 第58章:朱棣的心结 朱瞻壑百无聊赖地坐在捕鱼儿海北面的小山包上,看着下面已经麻木的明军士兵一个一个的砍掉兀良哈贵族的脑袋,然后将其用石灰处理,丢到京观上。 见此情景,朱瞻壑突然有些感慨。 想当初,他还是个连人血都见不得的孩子,西湖畔鲁秀得之子的死都让他吐了好半天。 但现在,他虽然手中无刀,但下面那座快有三层楼高的京观里所有的尸体都会被归到他的名下。 而且,他也从那个见人血就会吐的孩子变成了现如今能够毫无波澜地看这成千上万人被杀的……孩子。 想到这里,朱瞻壑突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自己以后不会成为一个嗜杀成性的玩意儿吧? 朱瞻壑赶紧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给甩出了脑海。 回去得吃两天斋,肉吃腻了是一部分原因,还有就是现在他见到肉就会想到眼前这一幕景象,然后就犯恶心。 “娘的,怪不得后世都说得了战争综合征的士兵都会很痛苦……” “殿下,您有事吗?” 朱凌没听清朱瞻壑在嘀咕些什么,所以赶忙凑了过来。 他可是得了当今皇帝的口谕,让他好好注意汉王世子的情况,一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立刻上报。 “没事儿……”朱瞻壑揉了揉眼睛,看着下面已经接近尾声的行为站起了身。 “让他们处理好了,既然做了就要做好,别到时候塌了或者是被狼什么的啃食了,反倒是让人笑话。” “是!”朱凌见朱瞻壑没有异样,微微松了一口气。 几天了?朱凌都有些麻木了,好像是七天?好像是十天,他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 杀人杀到手软,以前只是一种说法,但现在成了现实。 痛快是没错,当初朱凌只是看着也觉得很痛快,毕竟被元人欺压了这么多年,汉人已经是另一种意义上元人的奴隶了…… 现如今大仇得报,怎么可能不爽? 朱凌到现在还记得,看着将士们把用石灰处理好的尸体层层堆码,闻着那可以说是浓烈到冲天而起的血腥气,听着周围被血腥气吸引而来的狼所发出的狼嚎声…… 朱凌觉得太爽了!因为他的祖父祖母都是被元人杀死的!后来他的父亲死在了捕鱼儿海之战中,他则是作为英烈遗孤,被当时还是燕王的朱棣选中,成了当时的燕王次子朱高煦的护卫。 再然后是朱瞻壑…… 所以,对于这些蒙元后裔的死,朱凌只觉得痛快,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因为当年元人对汉人的所作所为比这个还令人发指! 但后来,随着看得多了,朱凌也就麻木了。 大仇得报的痛快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夹带着恨意的私情,这是他们作为汉人对元人的恨。 再后来,虽然比朱瞻壑要晚一点,但他们也麻木了。 看着朱瞻壑离开的背影,朱凌和朱平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多了几分怜惜。 这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承受的,哪怕他足够出色。 …… 明军大营,主帐。 朱棣前脚让朱高煦去休息,后脚就派人把他又给叫了回来。 之前的话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眼下的事情这么大,朱棣怎么可能不问一下详细的经过? “普通牧民的反应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他们也是被那些权贵给欺压了不短的时间了,年年都要离家几十里上百里放牧。” “现在权贵阶层被除,那些曾经被权贵所占据的最丰美的草场也就成了无主之地。” “不用去离家上百里的地方放牧,再加上儿臣也明确表示了,针对兀良哈三卫私下通敌这件事只诛祸首,不殃及无辜,所以他们的反应但是比较正面。” “不过儿臣担心殃及无辜,所以没有敢太放肆,这可能导致有漏网之鱼,毕竟万一要是抓错了人,咱们再想统治他们可就难了……” 朱高煦事无巨细的将自己的所见全都说了出来,没有隐瞒一丝一毫。 是的,朱棣到底还是对兀良哈三卫实行对鞑靼部和阿鲁台部的那种办法,而是选择了只抓权贵,平民则是放过了。 不是他朱棣心慈手软,亦不是他优柔寡断,而是因为他有着自己的考量。 鞑靼部和阿鲁台部是明明确确的敌人,对敌人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杀俘。 虽然名声不太好,但人们顶多也就一轮一阵子,然后就不会有然后了,而且议论这些的人大多都是那种腐儒。 寻常百姓不是很在意这些,甚至可能赞同,因为若是大明次次都能斩草除根,那他们上战场的次数就会变少,活命的几率就更大了。 除此之外,大明还是有一些老人的,基本上五十岁以上的人都还记得在蒙元统治下的汉人过得有多凄惨,他们会对压制那种言论起到积极作用的。 但兀良哈三卫不同。 通敌是权贵阶层的事情,杀了权贵没什么,但杀了平民,而且兀良哈三卫名义上还是大明的,这就不太好办了。 就好像始皇帝一样,虽然当时有人说他是暴君,说秦朝是暴秦,但到了现在,又有几个人不赞颂始皇帝的功绩? 朱棣此生最大的心结就是靖难之役,所以他一生都在为了一个承认而奋斗,这个承认是他父亲朱元璋的承认。 他担心百年之后,他无颜面对地下的父亲。 所以,杀俘他做得,杀已经成为犯人的兀良哈三卫权贵也做得,却做不得杀平民这等举动。 哪怕是异族,但明面上也是大明的子民,他要是杀了,那多多少少的会让民心不稳的。 “嗯,做得好。”思虑良久,朱棣才开口夸赞了一句朱高煦,只是嗓音已经有些嘶哑了。 “有漏网之鱼不可怕,等班师回朝之后派几个人多少带点儿兵过来就能压住,到时候还能顺便接过治理兀良哈三卫的事情。” “此次北征,你立功不少,等回京之后爹再给你定封赏。” “谢谢爹。”朱高煦低头谢恩,然后起身准备行礼离开。 “等会儿……”朱棣看着二儿子起身,伸手拦住了他。 “此次北征,军医带的大多都是外伤药,但也有一些凝神静气的,你带回去让人熬了给瞻壑喝了。” “他才十岁,就接了这样的事情,我怕他会心神不宁,晚上睡不着觉。” 第59章:班师回朝,万民庆贺 朱瞻壑有睡不好吗?的确有,不过那不过是最开始的几天罢了。 现在的他可能吃不香,但睡还是睡得很好的。 所谓的心神不宁,那是因为心里有愧,是觉得做了不对或者是不应该做的事情,但这跟朱瞻壑没啥关系。 他从不认为那些鞑靼部的人不该死,因为他很清楚北虏入套之后大明的处境有多么艰难。 也知道土木堡之变之中那些战死的将士有多么痛苦。 更知道北京保卫战中大明上下到底是下定了怎样的决心。 这些人无辜吗?或许有无辜的,但他们的子孙后代不无辜! 所以,朱瞻壑除了最开始的不适应导致他有些吃不好睡不好外,后来就只剩下过于血腥的场面导致他吃不下了,睡觉是半点问题都没有。 甚至,他还因为给汉人解决了一个大隐患而觉得安慰呢。 不过即便如此,朱瞻壑还是乖乖的合了老爷子让人送来的药,一来是因为那也是老爷子的一片心意,二来是他爹朱高煦逼着他不得不喝。 在捕鱼儿海又呆了近二十天,因为处理好了那座京观,也因为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朱棣还是如同历史上一般做出了班师回朝的决定。 捕鱼儿海北面的小山包上。 骑着马,带着狗,朱瞻壑看着下面的京观,心中突然无端升起了几分自豪。 或许,杀了十几万人算不得是什么功绩,但他也算是古往今来中拔尖的那批人了吧? 以后人们在想起杀神白起的时候会不会顺便想起他? 或许会吧? “瞻壑。” 朱瞻壑正想着,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回头望去,是他那个已经近一个月没有露面的堂兄朱瞻基。 “堂兄?你怎么来了?”朱瞻壑有些诧异。 打从开始处理鞑靼部和阿鲁台部的那些人,也就是开始筑京观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有看到过这个堂兄。 后来他也让人去问过,得到的答案是皇长孙身体不适,然后朱瞻壑就没有再问过了。 想也知道,无非就是被那残忍的景象和冲天的血气吓到了,这并不意外。 要知道,朱瞻壑两世为人,在最开始接触的时候还是会感到不适,朱瞻基一个十二岁不满的孩子,接受能力能好过朱瞻壑吗? 显然是不可能。 “大军马上就要开拔了,爷爷听二叔说你在这里就让人来找你,我就把这事儿给接下来了。” 朱瞻基倒是没有遮掩,也没有任何被朱瞻壑看穿后的不好意思。 “该回去了,不然的话大军就走了。” “嗯,谢谢堂兄。”朱瞻壑点了点头,扯动缰绳,操控着胯下战马转了个身。 “堂兄身体怎么样?”走在返回大营的路上,朱瞻壑顺便关心起了朱瞻基的身体。 “前几日听闻堂兄偶感不适,虽然想去看看,但又害怕打扰了堂兄休息所以就没去,还望堂兄见谅。” “哪里的话。”朱瞻基微微摇头。 “是我没适应好,在这一点上我和瞻壑你相比要差得远。” “呵呵……”朱瞻壑干巴巴地一笑。 也就是知道此事的朱瞻基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不然的话他都觉得这个堂兄是在讽刺自己了。 杀了十几万人,在这个时代,百姓不会说太多,但文人肯定没个好屁。 朱瞻基这话像极了嘲讽。 “其实胡广大学士说的也没错。”朱瞻壑没有接着朱瞻基的话说下去,而是另起了个头。 “为人处世,的确是需要仁义,但胡广大学士可能是受他先人的影响太大了,忘了现在是大明而不是赵宋了,不需要在面对金人南下时一味地防御。” “堂兄你作为皇长孙,以后的皇太孙、皇太子甚至是皇帝,仁义之心还是要有的,而且还不能少,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 朱瞻基愣住了,握着手中的缰绳,愣愣的看着朱瞻壑的侧脸。 “瞻壑,你……” “诶,我没别的意思啊。”朱瞻基的话还没说完,朱瞻壑就笑着打断了。 “有些事情我从没有去想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有些东西,在你们看来可能无比美好也无比重要,但不是人人都这么想。” “与其忙忙碌碌地过一生,我还是更喜欢悠悠的生活,等以后拿下东察合台汗国,搂着几个西域胡姬,当个藩王,挺好。” 说完,朱瞻壑扯动缰绳,轻轻地提了一下马腹,让胯下战马加快了速度。 独留朱瞻基一个人还在以原来的速度悠悠的前行,愣愣的看着朱瞻壑离开。 当皇帝,朱瞻壑想过,但是不多。 在他的想法里,最好就是做两天玩玩儿,体验一下君临天下的感觉,然后就将其撇在一边。 不是他不喜欢,而是因为他知道,当皇帝爽是真的,但累也是真的,相比之下还是做个藩王要更舒服一些。 尤其是大明,而且还是大明初期的藩王。 …… 班师回朝的速度要比出征的速度慢上一些。 草原虽然热,但比起江南来说还是有差距的,再加上还押送着不少的犯人和从鞑靼部、阿鲁台部缴获的战利品,行军速度慢是自然的。 要知道,征讨草原的战利品可不是寻常的金银珠宝,虽然也有,但相比中原内部战争,草原上最值钱的还是牲畜。 牛是这个时代重要的劳动力,马匹更是战略物资,羊虽然是这里面最不值钱的,但也只是相对而言,更何况基数大了总价也就上去了。 因此,直至十月下旬的二十六日才回到了应天府。 下了船,站在老爷子和自家老爹、三叔的身后,朱瞻壑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全都是乌压压的人头。 打了胜仗,百姓们自然会给足统治者面子,更何况还是中原的世仇草原。 “陛下万岁……” 随着朱棣登上辇驾,队伍朝着皇宫的方向出发,沿途百姓无不跪伏在地,叩首高呼。 朱瞻壑坐在马上,看着沿途百姓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百姓的想法其实大多时候都是纯粹的,从表情上来看这些百姓并不是被那些官员逼着来的,而是自发来的,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兴奋。 因为在他们看来,鞑靼没了,那就基本上不用打仗了,就算是打也就剩下个瓦剌了。 但殊不知,历史上光是一个瓦剌就让大明头疼了三代,甚至连皇帝都差点儿搭进去。 第60章:沸腾的应天 对鞑靼一战到底产生了什么样的积极作用呢? 所有人都知道,朱瞻壑也很清楚。 没有随着文臣武将们入宫等待封赏,朱瞻壑偷偷的跟自家老爹说了一声之后就脱离了大部队,随便找了个馆子坐了下来。 他就是一个孩子,此次从征草原也是老爷子仓促之间定下的,所以他也没有什么铠甲,平日里穿的一直都是常服。 眼下倒是方便了不少。 “诶,你刚才有没有过去啊?” 朱瞻壑才刚坐下,就听到了周围百姓们的谈论声。 “我去了啊,不过你这是才回来吗?怎么这么长时间?” “你不知道?队伍后边有这次咱们大明北征所俘获的俘虏啊!里面可是有鞑靼大汗本雅失里啊!我特意等了一会儿,给那本雅失里丢了几根烂菜叶子!可爽了!” “还有这事儿?早知道我也留一会儿了……” “现在没办法了,人都已经被带走了,本雅失里这种级别的人肯定是得放到诏狱里去的吧?咱们指定是见不着的。” “不过说归说,这次是真提气啊!皇帝他老人家御驾亲征不说还大胜而归,我听说还杀了不少的蒙元人呢!”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是知道,咱们明军在捕鱼儿海筑了一座京观!” “嚯!真的假的?这可不能乱说啊!” 京观二字立刻就吸引了馆子里绝大部分人的耳朵,原本勉强还算是平静的小馆子立刻就喧闹了起来。 朱瞻壑摇头笑笑。 还真有消息灵通的,不过这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儿,毕竟筑京观之事上到将领下到寻常士兵甚至是民夫都是知道的。 将士们虽然是在捕鱼儿海一直呆到了班师回朝,但民夫不是,他们要运送物资补给,消息传出来很正常。 “这位小哥儿,你笑什么啊?” 朱瞻壑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小动作吸引了邻桌之人的注意。 “你是觉得不太可能吗?我也这么觉得,筑京观这事儿对于咱们汉人来说不太可能,这都多少年没有过了,这种事还是那些番邦蛮夷做得多。” 男人似乎是一个自来熟的人,亦或者是被馆子里的气氛所感染,端着碗筷就坐到了朱瞻壑的身边。 一下子,朱凌和朱平的身体就绷了起来,手都已经摸向了桌子下的刀鞘了。 朱瞻壑笑着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是觉得还好。” “咱们被蒙元人欺负多少年了?此前他们杀了明使郭骥不说还杀了我们大明不少将士,一公四侯全部战死塞外,筑京观虽然有违汉人一直以来的传统,但也不是不可能。” “小哥儿也这么认为吗?”似乎是反转来的太快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男人有些失望。 “虽然不乏有几分道理,但我还是觉得可能性不大……” “这打仗啊,虽然是武将的事情,但还是会有文臣跟着的,听说这次就是三个文渊阁的大学士从征,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话说到一半,男人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然后尴尬地对朱瞻壑笑了笑,端着碗筷回到了自己的桌子前。 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言论自由,乱说话是很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的。 不过朱瞻壑倒是不介意。 伸手拿起了桌子茶杯,朱瞻壑遥敬那男人一杯,开口说道:“大哥说的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男子没想到朱瞻壑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他就是个话篓子,再加上不想引火烧身,所以才会拉着朱瞻壑这个孩子说了起来。 没曾想,这孩子可比寻常的大人都聪明。 现在,男子也不敢乱说了,只是尴尬地对着朱瞻壑笑了笑,端起酒杯回应了一下,然后就转过身不再看朱瞻壑了。 朱瞻壑倒是没介意,只是觉得挺有意思。 “殿下,要不要……” 朱凌俯下身,轻轻地问了起来。 他的意思很简单,这个人对局势的解析虽然有所失误,但他靠近朱瞻壑的举动有些不太寻常,在朱凌等人看来有些太过于刻意了。 眼下的朱瞻壑是最容易招致非议的,不可不防。 “没必要。”朱瞻壑摆了摆手。 “这人啊虽然是带着几分的书卷气,但你从他手和腿上的特征就能看出来这人是个常年出力气的人。” “想来啊,这人不是落榜士子就是家中环境不好,不然的话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身的劳工像,对时事的见解有还不多。” “是。”朱凌低头,没有再开口。 朱瞻壑其实没想太多,他就是抱着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看热闹的想法来的,虽然不想融入其中,但也不拒绝。 “来嘞!”店小二高亢的声音响起,端着两个盘子快步走到朱瞻壑的面前。 “小哥儿,这是您要的狗肉和萝卜拌白瓜,莼菜汤要稍晚一会儿,您稍安勿躁。” 朱瞻壑点了点头,伸手示意,朱凌从袖中掏出了几个铜板扔给了店小二。 “哎哟,谢谢小哥儿!”店小二大喜。 几个铜板虽然不多,但若是每个顾客都像朱瞻壑这样,那他一年也能得不少,他自然是会笑脸以待了。 事实上,那种嫌钱少的小厮是很少见的,因为永乐前期其实算不得是盛世,年年都有的天灾和各地叛乱让百姓的生活并不是很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一分额外收入都是好的,他们又怎么会嫌弃? “行了,别干坐着了,都吃点儿。”朱瞻壑拿起筷子,朝着那盘萝卜拌白瓜伸了过去。 萝卜就是萝卜,白瓜其实就是黄瓜,明时期百姓们习惯称它为白瓜,也有叫冬瓜的,各地叫法不一。 “殿下请稍等。”朱凌见状忙不迭的伸手拦住朱瞻垶。 一旁的朱平见状赶忙拿起了筷子,把菜挨个试了个遍,停了好一会儿才朝着朱凌点头示意。 “你们啊……”朱瞻壑见状微微摇头。 这两人实在试毒,因为出门在外不比在汉王府或者是城外的庄子里,平日里朱瞻壑吃饭之前都是经过试菜之后才由朱凌亲自端过去的。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拿起筷子,一边听着周围人的高谈阔论一边吃了起来。 第61章:各方的小动作 朱瞻壑就是简单的填了填肚子后就离开了,他就是一时兴起再加上腹中饥饿,本就没打算多留。 狗肉不错,不过他没吃多少,一来是因为他本身就养狗,二来就是在草原上的血腥场景对他的影响依旧还有,让他对肉暂时没什么胃口。 不过狗在这个时代是六畜之一,是最常见的肉食,再加上正逢夏季,羊肉也不多,牛肉更别想,所以就只能选个狗肉了。 不过萝卜拌白瓜不错,他吃了不少,莼菜汤他也很喜欢。 吃饱喝足,朱瞻壑先是回了汉王府,跟自己的母亲报了个平安后他就只留下来吃了个晚饭,然后就回到了城外的庄子里。 一来是因为他之前已经多少习惯了住在那里,二来就是他得趁着他爹还没回来赶紧走,不然的话怕是就走不了了。 回到熟悉的庄子里,朱瞻壑先是安顿好了青花犬,然后就直接跑回房间,瘫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行军路,懂得人都懂。 不过与此同时,宫里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这才刚刚回宫,封赏什么的肯定不能这么快就定下来,所以朱棣先是宴请了一番此次北征的将领,直至入暮时分才让众人回去。 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回去了。 春和宫,偏殿。 春和宫其实就是东宫,是太子的住所,春和宫前面的文华殿是太子办公的场所,二者不是一个地方,也不一样。 “殿下,不可不防啊!” 胡广一脸急切地看这面前稳若泰山的朱高炽,要不是身份悬殊,他估计得一边摇着朱高炽的肩膀一边在其耳边大喊。 不过嘛,以朱高炽的那个体型来看怕是也难。 “幼孜,依你之见呢?”朱高炽没有回答胡广,反倒是看向了一旁的金幼孜。 “微臣赞同光大的意见。” 虽然有些和稀泥的嫌疑,但金幼孜还是赞同了胡广的意见。 不像杨荣,连来都没有来。 想到这里,胡广心里就一阵不满。 “殿下,经此一役,汉王在武将们心中的地位更加稳固了,这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谁又能说得准?” 眼见朱高炽还是有些犹豫不决,胡广赶紧趁热打铁。 “殿下,此次北征,皇长孙殿下的表现并不是很显眼,反之再看汉王世子,虽然所行皆为暴虐之举,但却极其符合武将们的想法。” “除此之外,陛下似乎也对这种直接斩草除根的方法有些认同,若是不防,那汉王世子以后……” 说到这里,胡广还是停了下来。 虽然他已经说了一大堆不该说的东西了,但那也得是分什么事情。 有些话说了没啥事儿,甚至朱高炽还会站出来帮他说两句好话,但有些话若是说了,那就没人救得了他了。 到时候别说是帮着说好话了,朱高炽不上来踩两脚就不错了。 要知道,就算是隔得再远、摩擦再多,那人家也才是一家人,他胡广虽然是东宫属官,但再怎么说也是外人。 “行,我知道了。”朱高炽见状点了点头,给二人递去了一个放心的神色。 “天色不早了,老爷子虽然已经休息了,但今天毕竟还是班师回朝的第一天,外面马上就要宵禁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 “别到时候惹老爷子不高兴了。” 胡广有些拿捏不准朱高炽的想法,但朱高炽说的也是在理儿,所以他在看了看金幼孜之后,二人同时躬身告退。 “殿下好好歇息,臣等告退。” 看着胡广金幼孜二人离开的身影,朱高炽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胡广和金幼孜的话他听进去了吗?答案是肯定的。 不过他听是听进去了,但不是全部,而是一半,或许连一半都不到。 有些事情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这里面的分界线或许很模糊,但朱高炽有一点,那就是他从来都不会去触碰那些模糊的东西。 他只会去做那些定性很清楚的事情。 更何况,他是太子,占据着天然的优势,但同时这也让他在很多很多的时候只能处在被动状态,以不变应万变。 这看起来不是好事儿,但也不见得是坏事儿。 …… 宫外,汉王府。 “瞻壑呢?” 朱高煦一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大儿子。 “吃过晚饭就走了,去城外的庄子里住去了,说是反正早晚都要过去住,还不如直接过去。” 汉王妃的脸色不是很好,尤其是在汉王回来之后。 “他怎么又去那儿了?还有谁说他早晚都要过去住的?”朱高煦皱起了眉头,有些搞不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的想法。 不过自北征之后,朱高煦就再也没有忽视过自己这个儿子的想法,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这个儿子所懂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甚至,可能比他自己都要多。 “殿下。”汉王妃没有回答汉王的问题,因为她回答不了,但是她却站起了身,直直的看着她的夫婿。 “妾身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但瞻壑是妾身的儿子,倘若您不能,或者不愿让他做些什么,得到些什么,那妾身斗胆,请您放过这个孩子。” “这孩子自幼体弱多病,妾身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他身体好了,但却又卷到那里面去了。” “妾身虽然不是很懂,但却知道那孩子无意那个位置。”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妾身希望您能放过这孩子,再怎么说他也是您的儿子……” 汉王府的烛光一直亮到半夜,没有人知道这里面都发生过什么,可能也就只有汉王府的侍从最有发言权。 但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有些事情却是被很多人知道了。 随着宵禁的到来,赵王府也关上了大门,在关门之前却有一个人从侧门进了赵王府。 “启禀殿下,汉王殿下已经回去了,其他人也都正常,唯有胡广和金幼孜两位大学士没有出来。” “嗯,知道了。”坐在椅子上的朱高燧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人告退。”眼见没了下文,那人也很是识相的退了出去。 在静谧的夜色中,应天府这汪清水慢慢的被搅动了起来,原本的清池也被各种欲望给带得浑浊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未来的走向如何,也没有人知道这个被搅动起来的旋涡什么时候才能停下,停下的时候又会是什么一种样子。 第62章:漩涡中心的汉王世子 翌日,朱高煦一退朝就直奔应天皇城外,朝着自己儿子居住的那个小庄子赶去。 早朝没什么好说的,自然就是一顿掰扯了。 打了胜仗是毫无争议的事实,哪怕文官阵营不愿意见到武将阵营坐大,但现如今根本没有理由去限制。 有军功不赏,那以后还有谁会为大明抛头颅洒热血?又有谁会顶在他们文官的前面为他们遮风挡雨? 不过,事情无可争议是没错,但文官阵营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削减赏赐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一旦不公正那就回引发不好的舆论,但是文官可以尽量压制,让赏赐的下达尽可能的推迟。 等这次大胜所带来的的风波平息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再给那些有功的将士们赏赐,到时候所带来的的效果就要差很多了。 毕竟,一加一是有大于二的可能的,同样,也有小于二的可能。 在文官这样的小心机之下,赏赐自然而然的就被推迟了。 一来是这次的功劳不好立刻断定,因为还有一个朱瞻壑没有到场,他可是这次北征之中很关键的一个人。 二来是文官用兹事体大,不可辜负将士们的期望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被推迟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除此之外,朱高煦这个武将阵营的头子因为儿子的事情所以没什么心情跟文官们对喷,这也算是一个原因了。 只不过朱高煦没有想到的是,他火急火燎紧赶慢赶的,最后还是扑了个空。 “世子去哪儿了?”朱高煦看着空空如也的庄子,满脸黑线的问着门口的侍卫。 朱瞻壑的侍卫很少,就算是加上朱凌朱平这两个贴身侍卫也就十来个人,所以这庄子有很多的护卫都不是朱瞻壑自己的。 以前是朱高煦把自己的护卫给调了过来,后来老爷子因为倭寇的事情也调了一些过来。 “回汉王殿下,世子去天界寺了。”门口的护卫是之前朱高煦调来的,自然也就不会有丝毫的隐瞒。 当然了,前提是朱瞻壑有意透露,不然的话这些人也不可能知道他的去向。 这些人只是护卫,就算是兼任着监视他的任务也不是明面上的,朱瞻壑自然是不会事事都跟他们报备了。 朱高煦闻言眉头一皱,心中有些退意,但仔细想了想后,他还是决定去天界寺走一趟。 天界寺,大雄宝殿。 朱瞻壑坐在蒲团上,手中拿着犍稚敲着木鱼,但他和寻常僧人不一样,敲得毫无规律感,完全就是乱敲一通。 “殿下若是无心,那就不必敲了。”坐在一旁的姚广孝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心中无求,敲了也是无用。” “那不行。”朱瞻壑要不犹豫地摇头拒绝。 “在草原上杀了那么多的人,我现在是孽障深重,得好好敲敲,不然的话死后不得下十八层地狱?” …… 姚广孝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但他依然还是被朱瞻壑给整的无语了。 十几万人因你而死,你现在想起来要诵经礼佛减轻罪孽了,早干嘛去了?而且这种等级的罪孽是你敲敲木鱼就能够化解的吗? 再说了,你看你那个样子,有半分正经样子吗?傻子都能看出来你是来躲的。 至于躲谁…… “恕贫僧直言。”姚广孝摇了摇头,他倒是想不管朱瞻壑,但那毫无规律的木鱼声已经可以被称作是噪音了。 “世子殿下的心不诚,敲了也是没用的。” “再说了,若是真有一尊佛俯瞰着世间,这世间有哪来的那么多不平事?” 朱瞻壑手中的犍稚微微一顿,诧异地看向了姚广孝。 从一个僧人的口中说出这种话,通常来说是很难以想象的,但若是这话出自黑衣妖僧姚广孝之口,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个如今是僧人,老师却是道士,而且还精通三教,与释道儒各家领袖都有不错关系的人,你说他是个僧人? 不是不能这么说,只是这么说有些不太妥当。 “那老和尚你呢?”朱瞻壑把手中的犍稚一扔,直接瘫在了蒲团上。 “直接和间接死于老和尚你手上的人也不少吧?这就是你出家的理由吗?” “不对,那些事儿是在你出家之后才发生的,那你这算什么?” 说着,朱瞻壑的嘴角翘了起来:“罪加一等吗?” 姚广孝闻言微微一笑,但却并未作答,而是敲起了面前的木鱼。 朱瞻壑见状不由得撇了撇嘴。 虽然姚广孝没说,但朱瞻壑也多少知道一些。 这个人,表面上是僧人,实质上有这释道儒三家的精髓,但却不能被归类到任何一家去。 人的一生总是要疯狂一次的,而当初给老爷子戴白帽子就是姚广孝的疯狂。 他这个人不说是无欲无求,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他一生的目标都是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所在。 靖难?说是谋反,但对于姚广孝来说那只不过是体现自身价值的一条路而已,他对权势并没有兴趣,不然的话他早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瞻壑。” 就在朱瞻壑与姚广孝都沉默下来后没多久,朱高煦的声音响了起来。 “高煦见过道衍大师。” 和朱瞻壑的没规没矩不一样,哪怕是自大如朱高煦在面对姚广孝的时候也是恭恭敬敬的。 “汉王殿下客气了,贫僧当不得。”姚广孝当即还以佛礼。 除了要体现人生价值这一点外,姚广孝倒还真的像极了一个僧人。 不骄不躁,不贪恋权势,也不喜好金钱,更不会凭着自己靖难第一功臣的事情而藐视任何一个人。 “瞻壑,你来这里做什么?”和姚广孝打过招呼之后,朱高煦就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回家吧,哪怕是回庄子里也行,现在你不应该在这里。” “不回!”朱瞻壑直接一摆头,捡起了地上的犍稚,开始敲起了木鱼。 “孩儿在北征一事上杀孽太重,要是不好好赎罪的话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 朱高煦满脸黑线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反应和姚广孝不一样,但在想法上却是如出一辙。 “汉王殿下。”就在朱高煦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姚广孝却是打断了他的话。 “世子有心礼佛,这是好事儿。” 第63章:劝解 在朱瞻壑看来,自家老爹实在不是一个玩儿政治斗争的人,不仅政治嗅觉差,就连反应也不够快。 自己为什么要躲到这里来?不就是让那些有心之人忌惮吗?有老和尚这个危险至极的黑洞在,整个大明上下又有几个人敢靠上来? 靖难第一功臣这个身份让很多人趋之若鹜,但却也让更多人避之不及。 这是一尊大佛是没错,但是啊,太靠近了可是会被一脚踩死的。 但是自家老爹就没这个觉悟。 北征才刚刚结束,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却跑到这个最危险的地方来,这不是找揍是什么? 什么?你说朱瞻壑也不该来?那不一样! 眼下朝堂的局势虽然比较复杂,但大体格局是明朗的,那就是汉王党和太子党之争。 当年在议立储君的时候,金忠这个靖难第二功臣虽然无心站队,只是出于为整个大明考虑的因素才决定支持朱高炽,但在很多人看来他已经是站在了太子党的阵营中了。 这也算是太子党一直能够压汉王的一个原因了,就因为金忠这个靖难第二功臣的身份。 靖难中建功最大的一共就两个人,黑衣宰相姚广孝选择了僧录司,极少参与政事,这就导致了虽然谁都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但这个人起到的作用很小。 人家都不理政事了,也不站队,能起到什么作用? 顺序往下排,金忠这个靖难第二功臣的重量自然就是最大的了,因为谁都知道当今陛下是个重感情的人,你看看当年随他靖难的人哪个过得不好了? 可现在朱高煦来了僧录司,这就很容易让人产生本不应该有的遐想。 但朱瞻壑算什么? 虽然在北征中有功,而且还都是率先建功的那种,但实际上功劳都不算大。 在军功制度上,永乐年间实行的是奇功、首功和次功三等军功制度。 所谓奇功,指的是突出敌背杀败敌众,勇猛冲阵斩将搴旗,本队已胜并且能够驰援克敌以及受命能任出奇破贼成功这四种情况。 所谓首功,指的是交力进行首先败敌、前队战况焦灼不决后对向前败贼以及在行军或者营中擒获奸细三种情况。 除了奇功和首功共计其中情况外,剩下的都是次功。 朱瞻壑属于哪一种?哪一种都不算! 所以说啊,朱瞻壑在立功这方面就是占了个先,影响大了点,但算不上是此次立功最大的。 要说立功最大的还是他老子,毕竟三千营是前锋部队,每次战争开打势必会有三千营的冲阵。 这么一看,朱高煦更不应该来这里了。 敲了半晌,眼见着自家老爹不愿意离开,朱瞻壑也是没有办法,只得起身随自家老爹回去。 骑着马走在街头,和来的时候不一样,这次吸引了很多百姓的目光。 对于朱瞻壑,很多人都不熟悉,甚至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所以他来这天界寺的时候并没有人太过在意,但现在不同了。 不认识他这个汉王世子正常,但不认识汉王就不正常了。 跟在汉王身边,十岁大小,任谁也知道这就是在这次北征中立下大功,还开了先河筑了京观的汉王世子。 和当初文臣们的反对不一样,百姓们看向朱瞻壑的目光都是带着崇敬的。 百姓们的想法其实一直都很简单,能吃得饱饭、穿得起衣服、取得起妻子和养得活孩子,这就是一个寻常百姓为之一生都在奋斗的终极目标。 筑京观,这能够在极大程度上打击草原的士气,别说失去了权贵阶层的兀良哈三卫了,就连明着和大明结盟,暗地里却在不断积蓄实力的瓦剌也得怵三分。 因为以后他们再打败仗的结果就不再是赔礼道歉和朝贡那么简单了,而是会失去几乎全部的有生力量的。 再这样的情景下,一战失败,瓦剌就会直接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百姓们对朱瞻壑很是崇敬,因为他们知道正是因为这个少年的狠辣,他们以后上战场拼命的次数会少很多。 不只是他们,他们的孩子也是一样。 然而,朱瞻壑却并不想见到这样的情景。 “爹,您不该去天界寺找我的,我去天界寺就是为了打消您找我的想法。” 回到庄子里,才刚下马,朱瞻壑就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朱高煦闻言一愣。 的确,之前在听到自己儿子是去了天界寺之后他犹豫过,但他又觉得自己的儿子在北征中立了功,还给老爷子先后背过好几次黑锅,所以他就放心的去了。 因为他觉得老爷子最起码也不会直接就掀桌子。 “爹,您想过没有,其实您再怎么努力也斗不过大伯的。” 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朱瞻壑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父亲的想法,直截了当地说道。 “或者说,不是您斗不过大伯,而是斗不过爷爷,也斗不过这世俗的规矩。” 朱高煦的眼睛眯了起来。 若是以前,他是断然不会搭理自己这个只有十岁的儿子的,但现在,他却把这些话给听进去了。 原因无他,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智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你就这么看不起你爹我?”朱高煦没有生气,反而是相当淡然地坐了下来。 “不是对您没信心,而是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件能够做到的事情。” 朱瞻壑怼自己父亲没有生气的反应很是奇怪,但却也没有就此打住。 “爷爷不会让您继承大位的,因为他老人家和文臣的关系就不好,为了社稷的安定,他不会让您这个与文臣关系更不好的皇子继承大位。” “其次,您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当初若不是要决定立大伯为太子,文官们会这么快就平息,完全忘了建文帝吗?” “我不想,我娘也不想您去争,因为您争不到。”朱瞻壑说着就站了起来。 “若是您想争,我会帮您,或许您不觉得有什么,但孩儿可以告诉您,我有很多的办法。” “但是结果……” 朱瞻壑转身,将自己的父亲仍在院子里,自己则是丢下一句话后就进了屋。 “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反而会让爷爷更不喜欢您。” 第64章:制衡 其实朱瞻壑不想去奋斗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储君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不理解自家老爹为什么要执着于那个位置,明明那个位置的危险性实在是太高太高了。 先不说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就有无数的人盯着你,想要你出意外。 上到亲兄弟,储位之争嘛,都想当太子,你的兄弟自然是巴不得你早点儿死的。 中间有文臣武将,因为哪怕是太子也不会让所有的官员喜欢的,那些不喜欢的官员自然是和你的兄弟一样希望你死。 下面还有各种谋逆以及前朝的残余势力。 实际上建文余党虽然不像是电视剧里那么的猖狂,但也还是存在的,尤其是在老爷子坐上那个位置杀了不少的文官之后,成为所谓建文余党的人就更多了。 不过这在朱瞻壑看来还不算什么,因为这些其实都算是小威胁,有当爹的皇帝给你压着,这些人的危险性都会小很多。 最致命的是你那个当爹的皇帝也会猜忌你。 没错,立你为太子的亲爹也会对你产生猜忌。 太子是储君,是正统的继承人,而且还是天下独一份儿,所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天然就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很多的官员都会选择亲近他。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提前抱大腿。 但是,你见历史上有几个太子不是等到皇帝死了之后才登基继位的? 太子这个天然有利的身份会招致很多官员的亲近,这就难免让皇帝有一种威胁感,甚至是被架空的错觉。 要知道,当年的李世民不是太子尚且能让身为皇帝的李渊退位,更何况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呢? 不过既然说了要证明给自家老爹看,那朱瞻壑就不会再退缩了,因为他知道主动权不在他的手里。 如果自家老爹一味地想要争储夺位,那自己就算是再低调、再摆烂也是没有用的。 谁让他是汉王嫡长子,也是汉王世子呢? 当天晚上,朱瞻壑就奋笔疾书,给自己的父亲写下了“帮助”他的第一策。 翌日,早朝。 在对于北征将士赏赐问题的又一次无疾而终后,朱高煦捏着袖中的条陈,带着些许兴奋,也有些许不安的站了出来。 “启禀父皇,儿臣有本奏!” “嗯?”很显然,朱棣对于这个已经安静了一早上的二儿子突然站出来很是惊讶。 “准奏。” “儿臣奏请父皇,派人迎回战死漠北的将士们,入显忠庙!” 随着朱高煦的话音落下,整个奉天门都安静了下来。 奉天门可不是门,而是一座大殿,是皇帝上朝的地方,所以明朝上朝也被称作是“御门听政”。 “嗯,不错,准了!”朱棣虽然惊讶,但还是拍板做了决定。 显忠庙,是朱棣早年间为了纪念为大明尽忠的将士们所修建的一座祠堂。 不过说是这么说,里面祭祀的大多都是靖难时期立过功的人。 但眼下朱高煦这么一说就不一样了,这样一来显忠庙就成了武将的至高殿堂,毕竟这可是能被世世代代铭记的。 “看来北征一行给你的启发不小,现在已经考虑到这么多方面的事情了,不错。” 在答应了朱高煦的奏请后,朱棣还开口夸赞了一下他。 朱高煦心下高兴,因为很长时间一来他几乎都是老爷子生气时的出气筒,夸奖这种事情在靖难之后就很少见了。 而除了高兴之外,朱高煦的心头也多了几分阴霾。 这个计策是他的儿子,也就是朱瞻壑昨夜出的,在朱高煦的心里,自己儿子的计策越是成功,之前的那些话也就越可能被验证。 “行了,没事儿都退了吧。”朱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汉王上奏之后就决定结束早朝。 “老大,老二,你们留一下。” “恭送陛下!” …… 乾清宫。 朱棣靠坐在龙床上,看着下面站着的两个儿子。 “老二今天提出的想法很是不错,在草原上筑京观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太过阴损,坊间的流言虽然都是正面的,但也不乏有个别不好的声音存在。” “老二这个想法就能够很好的杜绝这个问题,老大,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 “啊?”朱高炽很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这……爹,这法子是二弟提出来的,要不就让二弟去吧?”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儿臣遵命!” 老爷子眼珠子一瞪,朱高炽立马就怂了,直接躬身应下了这个在他看来是烫手山芋的事情。 “至于老二你也别闲着。”见大儿子应声,朱棣又将目光转向了二儿子。 “这次北征虽然是大胜,但阵亡的将士们也不在少数,这次将士们的抚恤问题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处理好!” “儿臣领命。”朱高煦没有任何迟疑,直接点头应下。 “行了,朕也累了,你们先回去吧。”朱棣眯起了眼,倚靠在龙床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儿臣告退。”×2。 朱高炽和朱高煦对望了一眼,然后慢慢的退出了乾清宫。 等到两个儿子离开,朱棣才睁开眼睛,而现在的他哪有疲惫的样子?眼中满是精光。 “哼,想法倒是不少……” 乾清宫再次安静了下来。 …… 乾清宫外,朱高炽看着自己的弟弟,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其肩膀,叹了一口气之后转身离开。 朱高煦则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走在回东宫的路上,朱高炽满脸都是愁容,他那个弟弟看不清的事情不代表他也看不清。 老爷子这一手玩儿的好啊! 这显忠庙一搞就变相的将其变成了祭祀为大明殉国的将士的存在,这在武将们心中的地位可是很高的。 他这个当哥哥的本就和武将的关系不怎么好,现在抢了和武将关系好的弟弟的功劳,武将们会怎么想? 另一边,他那个弟弟那边也不好过。 给阵亡将士们的抚恤问题看似是战争的一部分,但实际上一直都是归文官管辖的,因为这得经过户部、兵部,甚至还得经过礼部这些流程。 老爷子让一个平日里本就和文臣不对付的儿子去搞这些,目的是什么不是明摆着的吗? 这一下子,看似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但实际上却是给两个儿子添了堵。 这,就是敲打,也是制衡。 第65章:坑!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朱瞻壑从来都没自大到认为自己是全能的,哪怕是他脑子里有很多的东西都要远远超出这个时代。 可当他得知老爷子的做法之后还是大为震撼,并且给老爷子竖了一个大拇指。 不愧是一手定下草原互相制衡之策的老爷子,在玩弄权术这一手上当真是牛逼啊。 朱瞻壑觉得别说是自己了,就连自己那个大伯也被老爷子给玩弄在股掌之间了。 至于自家老爹……朱瞻壑表示还是算了。 “所以说啊,爹您还是放弃吧。”朱瞻壑突然看向了自家老爹,脸上满满的都是看衰的表情。 “以前我只是觉得您玩儿不过大伯,现在看来还不止,因为您不仅要面对大伯这个敌人,还要面对爷爷。” 朱高煦闻言并没有说话,而是满脸阴沉。 在宫里的时候他还没发现,如今被自家儿子点破,他才发现自己的处境是有多么的不好。 不过这还是次要的,毕竟这么多年他也没占到啥便宜,最让他觉得难受的是在自己儿子面前丢了脸。 儿子都看出来了,他没看出来? “有酒吗?” “啊?” 朱高煦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朱瞻壑没能反应过来。 “我说,有酒吗?”朱高煦见状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朱瞻壑很是干脆的摇了摇头。 他一个十岁的孩子,喝什么酒? “酒没有,不过有茶,您要吗?” 朱瞻壑不喝酒,不仅是眼下因为身体的原因,而是因为他一直都不喜欢喝酒。 能喝归能喝,但他并不喜欢。 见自家老爹没有再说话,朱瞻壑也没再问,直接就给自家老爹倒了一杯茶,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 他能理解自家老爹现如今的心境。 以前朱高煦一直以为老爷子是个裁判,他和他的大哥才是在场上角逐的主角。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表现得更加出色,那老爷子就会像一个公正的裁判那样判他赢,而他也能够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但是现在看来,老爷子并不是一个裁判,最起码不是一个公正的裁判。 其实老爷子从来都没有偏袒任何人,朱高煦现如今之所以觉得老爷子偏袒他的大哥是因为他的大哥一直都没有争过,在表面上看起来是弱势方。 就如同历史上永乐十二年东宫属官皆被缉拿下了诏狱一样,当太子党的势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老爷子也是一样会出手平衡。 老爷子现在的角色其实是一个收了黑钱,会吹黑哨的裁判。 他其实不是很在乎最后的胜利者是谁,他只是想要给世人呈现出一场精彩纷呈的比赛,一直等到他无力再掌控局势的时候才会吹响最终的哨声,判定最终的胜利者是谁。 其实,历朝历代的皇帝皆是如此,如果以前没有像现在这么复杂且纠缠的局势,那只是因为某一方败得太快。 当皇帝的,没有几个是掌控欲不强的。 “爹!您去做什么?” 本来就想着陪自家老爹安静的呆一会儿,等他想明白了就好了,但看见自家老爹突然起身,朱瞻壑也赶忙跟着站了起来。 朱高煦脚下顿住,但却并没有回头:“我要去找你爷爷,推掉这次的事情。” 朱瞻壑闻言叹了口气:“我并不建议您这么做。” 急流勇退?那也得分时机。 “为什么?”朱高煦突然炸了,好像是被儿子点到了什么不可触碰的开关。 “我争不行,不争也不行吗!?” “还真不行。”朱瞻壑闻言微微摇头。 他不是在瞎说,是真的不行。 帝王之术的核心在于什么?朱瞻壑不知道,他也没有深究过,但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一个名为制衡的核心。 当皇帝的,不仅要制衡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番邦外族,还得制衡朝中文武、各派势力。 甚至是自己的儿子。 老爷子一共四个儿子,除去早逝的幼子朱高爔不算,目前也就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了。 朱高炽是太子,自成一派,这个毫无疑问。 朱高煦是一直以来跟他大哥争抢的那个人,汉王党也一直都是和太子党针锋相对的。 至于老三朱高燧…… 在表面上,他一直是他二哥的跟屁虫,所作所为都是一个汉王党的做派。 所以,在表面上也就汉王党能跟太子党掰一掰手腕,虽然注定是失败的,但用来制衡也是很好用的。 要是汉王党撤了,那岂不是太子党一家独大了吗? 所以啊,老爷子势必不可能让汉王党就这么熄火,不然的话谁去制衡太子党呢? 你说老爷子贪恋权势也好,说他在给太子历练的机会也罢,但再怎么说,眼下汉王是不可能退的。 若是汉王退了,不仅太子党无人制衡,就连朝中武将都会大受打击。 这可不是老爷子想要看到的。 “孩儿建议,不管是您愿意也好还是不愿意也罢,这件事情爷爷已经委派给您了,您还是要做完才是。” 朱瞻壑一边说着,一边将已经凉透了的茶水泼掉,重新再倒了一杯。 “不过这样一来,这件事就不是那么重要了,您做得好也行,做的不好也行。” “至于以后……那以后再说吧。” 朱高煦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儿子,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冲回家,好好问问自己的汉王妃这个儿子到底是谁的。 他觉得不像是他的。 不过最终朱高煦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身离开了。 看着自家老爹离开,朱瞻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瘫在了身旁的躺椅上。 他发现他还是太过于想当然了,老爷子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个旋涡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逃得开的。 以前他只是觉得老爷子是喜欢自家这个老爹,觉得最像他,所以才会顶着各方压力一直不让自家老爹去云南就藩。 现在看来,老爷子的想法并不单纯,最起码现在不只是这样。 抬起手,挡住正值当空的太阳,朱瞻壑看着阳光从手指缝中漏出,有些感慨。 “这双手,明明应该是在美女的身上流连忘返,怎么现在却要在阴暗的斗争中搅风搅雨呢?” 想到这里,朱瞻壑突然笑出了声。 “太中二了,这不适合我啊……” 第66章:大明的内政 老爷子一句话就把朱高炽和朱高煦兄弟俩搞得是相当难受,朱高炽那边怎么样朱瞻壑尚且不知,但自家老爹这边他还是知道的。 在封建时代,但凡是涉及到钱这个问题那就绕不开一个部门,这个部门名叫户部。 永乐年间,户部尚书名为夏原吉。 但凡是对永乐年间的这段历史有所了解的话,那大多都会知道夏原吉这个人。 夏原吉,字维喆,洪武二十三年科举出仕,入中书省;建文元年,迁任户部右侍郎;永乐元年,明成祖(太宗)继位,任户部尚书。 夏原吉一生历经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五朝,政绩卓著,无论是永乐盛世还是仁宣之治,他都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但是,这只是针对于史书而言。 对于永乐朝的官员来说,夏原吉最大、最显著,也是最为人头疼的特点只有一个。 扣! 哪怕在后世,夏原吉也是公认的政绩卓著,而且在理财方面极为擅长,甚至还被誉为明初经济改革的倡导者。 但是,一般来说理财擅长的都有一个特点特别不招人喜欢,那就是扣。 就比如说,后世很多家庭都是女人管钱,每当男人要钱的时候大多都是一句话:没有。 只有在明确的知道男人要办正事儿,而且钱是不可不花的时候,女人才会痛快的给钱。 这其实不是什么缺点,有这种人的存在能够让一个自制力不是很好的人存下很多钱,但在该花的方面人家也不会犹豫。 夏原吉就是这种人。 每当某个官员上奏申请钱财,用于某方面的支出时,夏原吉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没钱!而且不管你要把钱用在什么地方,第一个回答永远都不会变。 拿不到钱,奏请的官员自然是不会罢休的,只能一遍一遍的上奏,一遍一遍的去找夏原吉。 在这个过程中,夏原吉先会给你一个你没有办法接受的数字,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增加。 最后,比如说最开始申请一百万两,结果被批下来的就只有六十万,甚至是五十万两。 但是钱都给了,事情你不能不办吧?这样一来就花了最少的钱也把事情给办了。 这么说吧,永乐年间已经赶上了小冰河期的前沿,天灾较之以前的几个朝代来说已经很多了,而且除了天灾之外,永乐年间的起义也很多,可以说每两三年就会有一次。 想想看,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时常要赈灾,还要镇压农民起义,这个花费是很大很大的。 除此之外,修编《永乐大典》、迁都顺天和让郑和下西洋这三样事情更是吞金巨兽。 在这样的情况下,永乐一朝还能被称之为盛世,统管户部的夏原吉出了多大的力气就可想而知了。 就算是把这些都抛开不谈,历史上朱棣临终之前的最后一句话也能证明夏原吉是有多么的重要。 这句话是:夏原吉爱我。 不过,夏原吉的出色对于其他的官员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儿,尤其是对现在的朱高煦而言。 两天跑了四趟户部,还不算每次早朝之后朱高煦都会拦住夏原吉一顿掰扯,实在是让朱高煦觉得很是烦躁。 “您生什么气啊。” 朱瞻壑一边给父亲倒茶,一边笑着说道。 “对于夏原吉来说那不过是他的本职工作,而且人家也不是纯扣儿,人家是要把钱花在真正要花的地方。” “什么叫该花的地方?给阵亡将士抚恤不是该花的地方吗?” 见自己的儿子也帮着夏原吉说话,朱高煦顿时就炸了。 “每个阵亡将士给米五石,麻一匹,这个数字多吗?这可是太祖高皇帝立国时定下的规矩!” “我就是听了你的意见才没有太过分,也没有跟夏原吉掰扯的想法,但是就这么点儿他都不给,以后还有谁会为大明奋勇冲锋!?” “您跟我说有什么用啊……”朱瞻壑笑着将茶杯推到父亲的面前。 “依孩儿对夏原吉的了解,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才对,应该是您在别的方面提出过分的要求了吧?” “哼!你别高看了那个老扣儿了!”朱高煦闻言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可是半点儿过分的要求都没提,每个阵亡将士予米五石、麻一匹,这是洪武元年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规矩,你爹我可半点都没敢增加。” “除此之外,将士阵亡于沙场,父母妻子不能独立生存的,朝廷应该接过抚养他们的担子,这是洪武七年,也是太祖高皇帝亲口定下的规矩。” “就这,我还没说你爷爷当初说的给阵亡将士家中幼子年年发放粮食这件事呢,要是我说了那夏原吉不得更扣?” 朱瞻壑仔细地听了自家老爹说的话,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自家老爹没有添油加醋的话,那确实是不过分。 正如自家老爹说的那样,所提出的每一条都是有理可据的,都是太祖高皇帝早早就定下的规矩。 那么就奇怪了,按照夏原吉的性格,扣是正常的,但在应该花钱的地方,而且提出的规划也并不过分,这样还扣,这就有些不像夏原吉了。 “等会儿……”朱瞻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爹,您跟夏原吉要钱的是后他说什么了?” “哼!还能说什么?”朱高煦显然是跟夏原吉很是不对付,语气中充斥着浓浓的不满。 “除了没钱这俩字儿他还能说什么?还能说出花儿来不成?” “呃……”朱瞻壑的脑门儿垂下了一片黑线,小心翼翼地说道。 “您有没有想过,有可能真的就是户部没钱了呢?” …… 朱高煦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还真没想过这茬儿。 “您想啊,对安南的征讨已经好几年了,虽然中间断过,但从永乐五年到现在就断断续续的,也可以说是没停过了。” “然后就是去年爷爷北巡应天,这也花了一些钱,还有敕封瓦剌的顺宁王、太平王和贤义王时也给了瓦剌不少赏赐,还有去你丘福率军北征……” “最后,还有一点,就是马宝也是去年出发的吧?这个也很花钱。” “所以,孩儿想,有没有一种可能……” “当然啊,孩儿说的是可能,户部是真的没钱了呢?” 第67章:没钱怎么办? 有道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朱高煦以前从来不认为朝廷会没钱,哪怕每次夏原吉在钱粮这个问题上都显得很抠,但朱高煦也从来都没这么觉得。 但现在,他发现朝廷可能是真的没钱了。 以前他觉得,大明北征草原、南讨安南,修编《永乐大典》、迁都顺天还有郑和下西洋,哪个没有钱的王朝敢这么干? 可现在他缺突然醒悟了,以前那些被他用来论证朝廷有钱的证据,到了现在都成了证明朝廷没钱的证据了。 或者说,朝廷可能就是因为这些事情而变得没钱了。 当然了,说是没钱,但偌大的一个王朝也不可能真的就没钱了,只不过有一笔钱轻易不会动用罢了。 有个词叫寅吃卯粮,说的就是吃家底儿的情况,而现在的大明自然是不可能把钱花得一干二净的,肯定是得留些钱来应对突发事件的。 比如说战争,再比如说天灾后的赈灾。 “那怎么办!?”朱高煦的语气瞬间抬高了好几个度。 “这将士们的抚恤不能不发吧?这可不是赏赐,赏赐拖一拖就拖一拖吧,反正不影响什么,但这可是抚恤啊!” “上战场的哪个不是家中的青壮,没了顶梁柱的日子本就不好过了,再不给他们发抚恤,那和直接让他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高煦是真的生气了。 他可以说和武将一样,是个在马背上讨生活和功劳的人,自然对这种情况深恶痛绝。 他朱高煦从来不会自认为是什么好人,贪兵饷、偷缴获的事情他都做过,但他从来都不会在伤亡士兵的抚恤上动脑筋。 虽然不多,但他还是有原则的。 偷缴获可以说是九成九的武将都有的问题,老爷子也是默许的,因为将士们破城灭敌之后都多少会搜刮一下,往自己兜里偷偷揣一点,这算是潜规则了。 兵饷他朱高煦也贪过,但都会在后来用缴获补上,然后再去老爷子那里挨一顿骂,或者是一顿打。 总而言之,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坏人。 最起码,将士们用命拼来的钱他不会碰。 “您别着急……”朱瞻壑现在也回过神来了,很是敷衍地安抚了一下自己的父亲,然后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最开始他只是觉得老爷子是在玩儿平衡那一套,武将随着这次北征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毕竟是覆灭了整个鞑靼,如果不加以制衡的话以后怕是会翘尾巴。 与此同时,在制衡武将的时候也不能忘了文官,毕竟如果武将立了这么大的功,最后还被打压下来了,这种结果怕是会让文官更加的不可一世。 所以,老爷子就给文官阵营的头头太子朱高炽和武将阵营的头头汉王朱高煦各自一个做起来极为难受的事情,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处境,收敛收敛自己的傲气。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或者应该说是不只是这么回事。 以前朱瞻壑只是觉得老爷子南讨北征,修永乐大典、迁都顺天和支持下西洋的举动很有魄力,也很有前瞻性,但现在,他入了这个局,才发现并不只是如此。 明初的粮食产量并不高,主要的粮食作物稻谷和小麦的产量并不高,基本上都是亩产二三百斤左右,四五百斤那就是最顶尖最顶尖的产量了。 在加上开发程度也不够,所以朝廷一年的税收也就是一千多,顶多两千万两的样子。 在几乎固定的税收下还做了那么多耗钱的事情,并且还能让内政稳定下来,最起码不到寅吃卯粮的地步,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可这对于如今的朱瞻壑就不是很友好了。 老爷子既然是下了命令,那就证明事情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最起码会有一个虽然有所损失,但却能够安然度过的办法。 这个办法显然不是听从户部的安排,一是因为户部现在拿不出多少钱,最起码拿不出一次性发全所有抚恤的钱,二来是因为一旦交由户部的话,那这抚恤八成是要拖。 就如同朱高煦所说的那样,抚恤和赏赐不一样,抚恤是那些伤亡将士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依仗,不像赏赐那样是锦上添花。 对于伤亡将士的家属们来说,抚恤是雪中的炭,没了炭,他们就得冻死。 可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钱,钱,钱…… 不,不只是钱,粮食、布帛这些都可以,不管是作为硬通货的粮食还是刚需的经济作物所出产的成品半成品,都是可以的。 那么,上哪里去找呢? “谁有钱呢……”朱瞻壑捏着下巴,双眼无神地喃喃着。 “谁有钱?这天下除了百姓谁没有钱?”朱高煦听到了儿子的喃喃声,不由得搭话道。 “朝廷、勋贵、官员、贵族、商人,这些人哪个没有钱?” “商人?”朱瞻壑愣了一下,但随即,眼中泛起了光芒。 “对!商人!” 朱瞻壑猛地一拍手,给朱高煦吓了一跳。 “商人怎么了?”朱高煦很是莫名其妙。 “你想让商人出钱?别闹了!” “商贾一向重利轻义,别说是让白白拿钱了,就算是朝廷派人上门要,他们也得换一些好处的,比如说盐引这些。” “不愿意白白拿钱?”朱瞻壑嘿嘿一笑,脸上翳动着一种让人很是不自然的神色。 “可若是,我有办法让他们白白拿钱呢?” “你想做什么?”朱高煦见状坐直了身子,很是紧张地问道。 “这可不是在草原了,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胡作非为了!” 朱高煦看着周身散发着一股浓烈血腥气的儿子,心下很是紧张。 他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只见过一次这种样子,那就是在草原,而且还是将兀良哈三卫的人筑京观的时候。 那时候的朱瞻壑与第一次被老爷子派去执行筑京观的时候不同,那是他第二次筑京观了,或者说是加高京观。 那时候的他就有一种寻常人所没有的气势,哪怕他只是一个孩子,但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朱高煦大概就是觉得你突然闯进一个屋子,发现一个孩子正啃食着好几个大人的肢体,满脸都是鲜血的样子。 第68章:来找钱! 朱瞻壑坐在船舷上,感受着怀中的那个东西,不由得发出了感慨。 要说这姜啊,还得是老的辣。 他再次被老爷子给摆了一道,让他明知道眼前是个大坑,但还是不得不跳下去。 想到这里朱瞻壑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自家老爹到底是老爷子亲生的不?还是说自己不是自家老爹亲生的?怎么这种膈应人的事情尽找我去做呢? 入暮时分,朱瞻壑跳下船,看着面前一派繁忙的码头,朱瞻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走吧。” “是!”×3。 …… 翌日,清晨。 扬州府作为运河与长江交界之前最后的一个大码头,繁忙程度自然是不必多说。 每日从清晨开始到宵禁,几乎就不曾停止过,人们忙碌的身影来来回回,或来往、或经过这扬州府。 但是,在一如往常的平淡中,没有人发现这扬州府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扬州府府署。 “都在这里了吗?”朱瞻壑草草地扫视了一遍面前那堆积如山的资料,看着跪在下面瑟瑟发抖的扬州知府王争。 “回……回世子殿下,都……都在这里了。”王争哆哆嗦嗦的,说一句话磕巴了好几次。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伸手入怀,掏出了一样东西。随手扔了出去。 “接下来交给你了。” “是!”纪纲接过了朱瞻壑丢过来的令牌,很是正色地躬身应声,然后带着人迅速离开。 没错,纪纲,就是那个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作态那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朱瞻壑进了宫,想要去找老爷子验证。 但是,朱瞻壑没有见到老爷子的人,可老爷子的贴身太监小鼻涕却交给了他一枚令牌,并且说这是老爷子交代的,等他进宫来求见的时候就将令牌交给他。 这个时候,朱瞻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或者应该说自己一家和大伯一家的所作所为都在老爷子的预料之中,也在掌控之中。 拿着老爷子的令牌,朱瞻壑直接去了锦衣卫的北镇抚司。 锦衣卫有南北两个镇抚司,下辖五个卫所,是直隶皇帝的特务机构,可以说是臭名昭著,可以止小儿夜啼。 不过有一点,那就是这南北镇抚司看似是两个一样的机构,但其中的差别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和南镇抚司不一样,北镇抚司传理皇帝钦定的案件,并且拥有自己的监狱,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诏狱,还拥有自行逮捕、刑讯、处决的权利,不需要经过刑部等司法机构。 朱瞻壑得到的那块令牌就是可以调动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令牌,除此之外,当朱瞻壑到来的时候,锦衣卫的指挥使纪纲就已经带着两千人在等着他了。 “唉……”坐在府署中那本属于知府的位置上,看着下面瑟瑟发抖的知府王争,朱瞻壑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以前还总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同,能够在这个混乱的时代脱身而出,做一个闲散王爷,但现在他发现他还是太天真了。 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就走错了。 他不该进入到老爷子的视线里,只要被老爷子盯上,那你就注定要在这个漩涡里打转,身不由己了。 但是他也没办法。 如果他不想办法的话,那他爹朱高煦就会随着历史的进程慢慢的步入深渊,直到被他的大侄子、朱瞻壑的堂兄朱瞻基给做成名菜瓦罐鸡。 “唉……”想到这里,朱瞻壑再次叹了一口气。 他倒是没什么,但他这两声叹息却把下面跪着的知府王争给吓得不轻。 “你怕什么?”朱瞻壑哭笑不得地看这下面瑟瑟发抖的王争。 “你左右是个死,而且死法基本上都已经确定了,还怕什么?” “你说说你,贪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结果呢?现在开始害怕了?” 王争没敢说话,但身上的颤抖却肉眼可见的慢慢停止了。 朱瞻壑说得在理儿,按大明律,贪墨六十两白银就是个死,他在这扬州府做知府,可以说是天底下最肥的地方了,贪的钱早不知道有六十两的多少倍了。 剥皮实草不说,完了还得抄家,株连九族。 “说说吧,有没有什么是你自信锦衣卫查不到的,要是价值的确够的话,我不介意给你那么一丁点儿退路。” 看着冷静下来的王争,朱瞻壑就如微小的小恶魔一样,抛出了那极具诱惑力的饵料。 “您也说了,我的结局都已经注定了,说不说还有用吗?”王争自嘲一笑。 “您是能让我活着?还是能让我逃出生天?” “这个你想都不要想!”朱瞻壑毫不犹豫地反驳了王争的话。 “你的罪行有多重你是知道的,别说是你的九族了,就算是你家里的蚂蚁窝都得浇一遍开水,鸡蛋都得给你摇散黄咯。” “还活着?你想的还不少!我顶多也就给你留个后人。” “我记得,你有个女儿,现在还未满周岁吧?” 王争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朱瞻壑那年幼的面庞。 他一时之间不敢做决定,因为他不能确定朱瞻壑这个十岁孩子的话到底有没有效。 如果是私下里他就信了,但现在不一样,经办这件事的是锦衣卫,而且还是指挥使纪纲亲自经手。 直隶皇帝的锦衣卫会帮着一个汉王世子向皇帝隐瞒实情?别逗了。 “你在犹豫什么?”朱瞻壑笑呵呵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犹豫不决的王争。 “不管我说话算不算话,相信我都是你唯一的出路。” “不信我,你得死,九族也全都得死。” “信我,虽然可能性近乎于没有,但是万一呢?” “我说……”王争瘫坐在地,表情也失去了控制。 朱瞻壑的这两句话就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王争彻底卸下了防备。 若是朱瞻壑不说这些话,那他就打算将那些他所知道的事情给带到阴曹地府去了,反正怎么都是一死,他不想让杀自己的人过得痛快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也知道朱瞻壑的话在可信度上无限接近于零,但他还是想要抓住那一分希望。 正如同朱瞻壑所说的那样,万一呢? 第69章:止小儿夜啼? 朱瞻壑很想告诉王争,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万一。 锦衣卫,尤其是锦衣卫北镇抚司,那可是能够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别说刑部了,有时候就是连朱棣他们都可以不禀告直接处理的。 当然了,这说的只是做事的时候,事情办完之后他们还是得跟朱棣汇报的。 所以啊,简单来说锦衣卫就是有着先斩后奏的权利的,而朱瞻壑只不过是个汉王世子,锦衣卫是他带来的没错,这不代表他就能指挥得动锦衣卫了。 说句难听的,纪纲听他的吩咐那是因为老爷子下的命令,但实际上任务已经定死了,朱瞻壑就是个带头的罢了。 况且,别说他这个汉王世子了,哪怕是太子朱高炽来了,纪纲也一样可以视而不见。 只不过,在这个充满了人情世故的人世间,但凡聪明点的人都不会嚣张跋扈过了头。 朱瞻壑倒是挺想放过王争的那个女儿的,因为一个尚未周岁,而且还是个女孩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威胁,直接当做被拐儿童找人领养就好了。 顺带提一嘴,明朝对于拐卖人口这件事是有很健全的机制的,只要是人贩子那就肯定是死刑,要是孩子在人贩子手里死了那就会升级到腰斩、凌迟等刑罚。 除此之外,被拐卖的人也都有安置,能找到来处的都会送回去,找不到来处的女子会另行安排,孩子则会由朝廷找人抚养。 当然了,律法是律法,下面的人执行成什么样子就很难说了,尤其是在对被拐女子这方面。 所以,朱瞻壑本来是打算按照被拐孩童来安置王争那个女儿的,只不过他去的有些晚了。 府署是官方设置的,是给知府办公的地方,可以看做是电视剧里县令的县衙,但知府是不住在府署的。 等朱瞻壑来到王争的家里时,锦衣卫都已经结束了。 “唉……”朱瞻壑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惋惜。 “有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朱瞻壑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从北征班师回朝开始算起,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闻到这种浓烈的血腥味儿了。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味道,哪怕是朱瞻壑也是一样。 “回世子殿下,自王争书房内我们搜出了一些目箓和账册,上面写了很多人的名字,臣已经安排人开始追查!” “嗯。”朱瞻壑满意的点了点头。 锦衣卫,尤其是明朝初期的锦衣卫还是很可靠的,在办事儿这方面没的说。 “我在王争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你派人去查一下吧。” 说着,朱瞻壑摆了摆手,让朱凌将王争的口供交给了纪纲。 “是!” 见该做的已经做了,朱瞻壑就准备回驿馆休息,毕竟这次他虽然是主角儿,但事情是不用他做的。 “嗯?”朱瞻壑眉头一皱。 刚才转头的时候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朱凌!” ……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一个仓皇逃窜的人就被朱凌给按在了地上。 “哟呵!胆子挺大啊!?”朱瞻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被按在地上的人。 “锦衣卫抄家有人看不奇怪,但是你这种心里有鬼的还来看,我是着实没想到。” “说真的,说你胆子大都有点儿委屈你了,你这是上赶着找死啊!” “牛逼!” 就在朱瞻壑用那满是嘲讽的话刺激着被摁在地上的那个人时,周遭围观的百姓都动作很是统一地往后退了退。 不过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如今在围观的人群之中发现了心里有鬼的人,锦衣卫自然也就会有所动作,整条街立马就被封锁了起来。 不过就连朱瞻壑都知道,其实这些人大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毕竟谁也不会脑残到派那么多人出来探情况。 就说被摁在地上这人吧,他一开始没什么动作,表情什么的都和一个看热闹的老百姓没什么区别,显然是心理素质极好的人。 直到朱瞻壑说他从王争的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这人才露出了马脚,让朱瞻壑凑巧看到了。 这也不奇怪,现实中那种一打就招的人很多,但咬死了要把秘密带进坟墓的人也不少,尤其是像王争这些人。 他们做的事情已经不是一般的违法乱纪了,那可是卖国、通敌、贪污等各种罪行都有的。 “没事儿啊,大家不用担心,锦衣卫只是简单问一下就会放大家走的。” 眼见着被困在这条街无法离开的百姓们有些骚动,赶忙开口抚慰。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走向了人群中。 “哟,挺可爱啊,你叫什么名……” “哇……” 朱瞻壑本来是想把这个不知道是跑丢跑到这里还是被家长看热闹顺便带来的孩子给抱起来,但是他话还没说完这孩子就仰着脖子嚎了起来。 …… 朱瞻壑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不禁让他内心产生了一丝自我怀疑。 自己就这么吓人吗? “殿下……”朱凌和朱平有些尴尬地冲过来,将朱瞻壑与百姓们之间给空了出来。 其实朱瞻壑自己并不清楚,现在的他真的很吓人,但不是长得吓人。 朱瞻壑一直都没有发现,打从筑京观那事儿之后,他养的那十二只青花犬在面对他的时候都会夹起尾巴。 在面对主人的时候,狗子摇尾巴那是讨好,是开心,但狗子若是夹起尾巴那就只有一种情况。 害怕。 有些东西是很难解释的,朱瞻壑自己感受不到他有任何异常,朱高煦、朱凌、朱平等这些亲近的人也是一样,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成年人只会感觉朱瞻壑有一种气势,让人不自觉的就有些紧张之类的情绪,但动物不一样。 很多动物,比如狗,在遇到屠夫的时候都会躲得远远的,因为动物的嗅觉和感知能力要远超于人类。 孩子也是一样。 “算了。”很是扫兴地摆了摆手,朱瞻壑掉头朝着驿馆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们了,我先回驿馆休息了。” “记住了,该做的不能省,不该做的也不能动。” “你们听不听我的无所谓,但想清楚后果。” “是!”纪纲带着几分颤栗,躬身送朱瞻壑离开。 若是以前,他不会在意这个汉王世子所说的话,但是现在不同了。 第70章:东南大地震 朱瞻壑厉害吗? 很厉害,毕竟现在的他在世人眼中已经是一个杀了十几万人的刽子手了,哪怕这实际上这十几万人他一根毫毛都没动。 就好像现在,只听命于皇帝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都得对他毕恭毕敬的,不敢有丝毫冒犯。 但实际上,这不过只是狐假虎威罢了。 纪纲之所以对他毕恭毕敬只不过是因为老爷子重视他,如果他还是北征之前的那个汉王世子,纪纲或许不会太过分,但态度也绝对不会像是现在这样。 朱瞻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也没有半点儿狗仗人势的意思。 自扬州府府署一行之后,他就直接回到了扬州府的驿馆,哪里都没有去,事情全都交给了锦衣卫去处理。 反正他也做不了什么,不是吗? 不过相较于朱瞻壑,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朱瞻壑带着锦衣卫去扬州的事情是秘密进行的,秘密到了什么地步呢? 朱瞻壑的亲生父母汉王朱高煦和汉王妃都不知道。 而随着扬州知府王争被抄家灭族,这件事情也就彻底瞒不住了,毕竟人多嘴杂,消息不可能永远的被压住。 但当事情被传开的时候却已经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简单了,这个时候已经发展到了连朱瞻壑都为之咋舌的地步。 扬州城北门外,朱瞻壑抬头看了看太阳,又感受了一下这已经有些凉意的天气,摆了摆手,然后将手中的扇子蒙在了脸上。 哪怕朱瞻壑已经看不见,但纪纲还是恭敬地对着朱瞻壑行了个礼,然后转身。 “行刑!” 哭嚎声、求饶声、恐惧的喊叫声汇成一片,让朱瞻壑很是烦躁。 “下一批!” “行刑!” “下一批!” …… 从日上中天到日落,朱瞻壑就这么瘫了一下午,直到日落西山,今天的重头戏才算是演完了。 “启禀世子殿下,此次所涉嫌犯共计二万一千三百六十二人,已经全部行刑完毕。” 纪纲低着头,不敢看朱瞻壑一眼。 北征他没有去,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庞瑛从征,他则是被留在了应天府,辅佐太子监国。 所以他以前虽然知道朱瞻壑的“凶名”,但也仅限于那冰冷的文字,直至今日,他才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 以前的他总是觉得,一个十岁的孩子,就算是再出色又能出色到什么地步呢? 但今日,整整两万余人,有男人,有女人,有青壮,有孩子,全都死在了这里,朱瞻壑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完了是吧?”听了纪纲的话,朱瞻壑拿下了挡在脸上的扇子,私下扫视了一眼,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让人好好收拾收拾!再怎么说这扬州府也是运河的重要码头之一,这要是被人看见了会怎么想?” “是!”纪纲心下一紧,赶忙应声。 “那后续就交给你了,我先回驿馆了。”朱瞻壑站起身来,摇动着扇子扇了扇那浓郁的血腥味,但效果并不是很明显。 “哦对了,就这次被处斩的官员、贵族和商贾,你回去之后列个名单出来,明日我动身回京,也好禀告皇爷爷。” “是!” 朱瞻壑摇了摇扇子,抬步离开。 血,见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儿,味道很刺鼻,但实际上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只是回觉得这种浓郁的血气会多少影响呼吸,毕竟没有呼吸新鲜空气来的舒服。 直到朱瞻壑走了好远,纪纲才敢抬起头看向朱瞻壑那被昏黄的阳光拖得老长的影子。 …… 因为是两万多人的行刑,所以朱瞻壑特意把地方选在了城外,而且是出城能有二里地的距离。 现在看着有些萧索的扬州城内,朱瞻壑突然有些感慨。 老爷子此次翻旧账,彻查当初私通倭寇一事可以说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谁能想到在北征之后,明明应该忙于安抚将士永乐大帝会突然杀个回马枪呢? 而且还是时隔近一年的回马枪。 当时因为时间仓促,纪纲只找到了六家与倭寇牵连的人,而后朱瞻壑就被老爷子强行召回了应天,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后续了。 现在,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安全的时候,老爷子再次出手,直接把整个东南给掀了个天翻地覆。 私通倭寇、抬高粮价、联络官员、以次充好调换赈灾粮,此次涉案之庞大,虽然和明初三大案没法相比,但想来后世怕是也会将其归类到一起吧? 明初三大案会不会就此变成了明初四大案呢?朱瞻壑不知道。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自己的名声基本上是臭臭的了! 看着周遭下意识地躲避着自己的百姓,朱瞻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百姓们的想法都很简单,他们的思想往往都是不加以深思的,就好像北征回来时对朱瞻壑的崇敬,也比如现在他们对朱瞻壑的畏惧。 崇敬是因为朱瞻壑在草原上的杀伐果断让他们以及他们的子孙后代能够少受战乱之苦,而现在的畏惧也只是因为朱瞻壑刚刚才城外杀了两万多人。 两万多人呢,这事儿可不小,虽然是离扬州城近二里地,但总是有人会看见的。 “啊……走吧。”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朱瞻壑决定不再去在意这些世俗的眼光。 “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日回京。” “是!” …… 与此同时,皇宫,乾清宫。 朱棣将面前的密折收起放到一边,然后缓缓地靠在了龙床上。 扬州府虽然距离应天府有一百五十多里,但因为有长江的存在,交通还是很便利的,尤其是向官方的消息传递这种。 一般来说,慢则半天,快的话一个多时辰就能到了。 “两万多人啊,你们的胆子真大啊……” 朱棣眯着眼睛,嘴里喃喃着,把一旁侍候的内侍和宫女吓得直哆嗦。 他们并不知道密折上写了什么,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了解这个他们一直侍奉的人。 勃然大怒的皇帝并不可怕,平静的皇帝才是最可怕的,因为每每在这个时候,大概率都是会有人要送命的。 而事实证明他们猜的也没错。 伴君如伴虎,如果没有点儿本事,那迟早会被老虎给吃掉。 第71章:天子脚下 在扬州府杀了两万多人的第二天,朱瞻壑登船离开了扬州府,让扬州这个被阴云笼罩了好长时间的地方终于还是云开雾散了。 但是朱瞻壑就真如同他说的那样回京了吗? 镇江府,丹徒。 “嘿嘿!轻点儿!轻点儿!我细皮嫩肉的,你当是你家老爷呢?” 在镇江府府署中,朱瞻壑毫无形象地靠坐在那张只有知府才能坐的椅子上,两脚直接搭在寻常人连碰都不一定敢碰的书案上,丝毫没有半分汉王世子的样子。 不,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朱瞻壑这会儿才有点儿汉王世子的样子。 汉王世子是什么身份?是当朝皇帝第二子,汉王殿下的嫡长子,是真正的二代。 看看现在的朱瞻壑,靠坐在椅子上,脚丫子搭在书案上,旁边站着三个美貌女子,一个给他揉肩,一个给他捶腿,还有一个给他喂水果的。 这不妥妥的二世祖模板吗? “诶呸!”吐掉嘴里的葡萄皮和籽,朱瞻壑满脸惬意地开口道。 “刘知府啊,你这也不行啊。” “人家不都说西域舞姬好吗?你这也没有啊?” “没有西域舞姬也就算了,怎么搞了几个朝鲜女子啊?这朝鲜女子我都看腻了,哪年朝鲜朝贡的时候不带来几个?” “您说的是!您说的是……”镇江府知府刘淳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脸上满是紧张和讪笑。 “你说你啊,胆子都大到了我前脚走你后脚就敢开始享受,怎么就不敢整点儿好的呢?” 朱瞻壑撅了噘嘴,把葡萄从为水果的女子手中吸走。 “嗯……这天子脚下,还毗邻长江和运河的交界处,你这镇江府知府的位置可是个肥差啊!就按照你胆子小来算,一年还不得整个几十万两?但凡胆子稍大点儿就能上百万。” “再加上联合王、郑、陈等几个大商贾,私通倭寇,高价贩粮,再利用你的职务之便以次充好调换朝廷的赈灾粮。” “这算一算,你上任三年,身家怎么不得有个千万两?咋过得这么寒碜呢?” “您……您言重了……”刘淳满脸冷汗,不住地磕头。 “没……没有那么多,我……我也不敢啊……” “不敢?”朱瞻壑笑了笑,吐掉嘴里的葡萄皮,把脚给收了回来,坐直了身体。 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到,脸上的惬意和笑容就瞬间变成冷到可以让人瞬升寒意的冷酷。 “刘知府这是哪里的话?都敢通敌坑害大明百姓了,你这哪里是不敢啊?我看啊,这天底下就没有你不敢的事情了。” 虽然没有亲自动过手,但是看着十几万人被杀,朱瞻壑的气势早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够比得了了。 至于刘淳?别闹,这就是个满脑肥肠的贪官罢了,你看他那个肚子,估计他都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二弟长什么样子了。 这种人,整日除了纵情声色外你还能指望他给你办事儿?他哪里来的气势,朱瞻壑好歹是见过尸山血海的,他有什么资格比? 仅仅只是几句话,刘淳就被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满头冷汗的就只知道磕头,脑门子都磕破了。 “唉,你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朱瞻壑失望地摇了摇头。 “本来在扬州杀了两万多人我都厌倦了,要不是正巧赶上长江汛期的末尾我也不会在这镇江府停靠。” “你倒好,自己送上门了?” 刘淳闻言一个激灵,磕头的速度更快了。 现在朱瞻壑在外的名声当真是可以用凶名赫赫来形容了,或许还达不到止小儿夜啼的地步,但让成年人心生畏惧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别说是汉王世子了,就算是一个普通人杀了十几万人,别人见了他也得绕道走。 什么?朱瞻壑没杀人,都是明军将士杀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又有谁会在意呢? “嗯?”朱瞻壑突然皱起眉头,一脸嫌恶地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这刘淳,胆子实在是不行,到底是被吓尿了裤子。 “算了,直接处理了吧。”朱瞻壑摆了摆手。 “不!不……” 两声短促的喊声过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砰。 失去了头颅,刘淳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 “啊……” 正在伺候朱瞻壑的三个朝鲜女人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就尖叫了起来,吵得朱瞻壑耳膜发疼。 “闭嘴!”朱瞻壑猛地一拍桌子,瞬间就让那三个女人安静了下来。 不算浓烈的血腥味迅速弥散开来,将刘淳的尿骚味给遮盖了过去。 朱瞻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嗯,这比尿骚味好闻多了。 “这里交给锦衣卫吧。”朱瞻壑站起身,完全无视了堂下还在流淌的鲜血,直接踩着走了过去。 “长江汛期,转陆路回应天。” “是!”朱凌和朱平低头应声,跟在朱瞻壑的身后离开了府署。 往日里人声鼎沸,拜访者络绎不绝的镇江府府署,此时此刻已经被锦衣卫给团团围住,往日里的人声鼎沸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就连偶尔路过的百姓在看到门口把守的锦衣卫时也选择绕道走。 在寻常百姓的心中,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可比朱瞻壑这个战场杀神可怕多了。 …… 朱瞻壑坐在马车里,靠着柔软的垫子,昏昏欲睡。 这刘淳是他最早发现的,也是此行最大的的一条鱼,不过朱瞻壑还真的没打算把这条大鱼也给抓了。 私通倭寇的东南海上是一个商人团体,因为共同的利益走到了一起,后来他们与官员发展出了匪浅的关系。 这次朱瞻壑下来其实就是剪除了这个团体的大部分羽翼,反倒是把镇江府知府刘淳、嘉兴府知府陈松和松江府知府李龄这几条大鱼给留了下来。 老爷子的目的是要钱,需要用来解决燃眉之急的钱已经在扬州府杀人抄家筹集够了,对于朱瞻壑来说这就是完成任务了。 至于这几条大鱼,那还是留给老爷子拿去爽吧。 毕竟,看着那么一大笔钱被装箱,哪怕是朱瞻壑也都觉得很过瘾,毕竟铜钱的量可是很大很大的。 在黄金白银还没有成为常规货币的明初,这种场面是最后的震撼了,等以后黄金白银盛行可就见不到这种场面了。 装钱的箱子都摞成一座座小山了,这岂是一个震撼就能形容得了的? 第72章:上梁不正下梁歪 应天府,皇宫,乾清宫。 朱瞻壑跪在地上,朱棣坐在龙床上翻看着朱瞻壑递上来的密折,一个字都没说。 朱瞻壑满脸怨念地微微挪动了一下。 他跪了得有半炷香的时间了,膝盖都麻了…… “嗯……”良久之后,老爷子才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次干得不……嗯,你怎么还跪着呢?赶紧起来啊!” “谢皇爷爷。”朱瞻壑嘴上谢着恩,但却满是腹诽地站起了身。 啥叫我怎么还跪着?我为啥一直跪着您心里没逼数吗?您不开口我哪儿敢站起来啊? 可腹诽归腹诽,这话朱瞻壑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是一脸乖顺地站在下面等着。 “这次做的不错。”老爷子将密折放在一旁,满脸笑意地看着乖乖站在下边的朱瞻壑。 “要不是你当初调动备倭军以及执意处决那些倭国,爷爷还不知道整个东南已经烂成了这副样子。” “这次彻除了官商勾结多达三百余家,你功不可没。” “爷爷您言重了,孙儿只不过是捡便宜的,一切都是锦衣卫出的力,孙儿没做什么。” 听着老爷子的夸赞,朱瞻壑很是乖巧地推辞。 “另外,嘉兴和松江两地的知府孙儿没有动,一来是锦衣卫的人手已经不够用了,顾及不过来,二来是他们太靠近海上了,要是没有个周密的计划孙儿怕有漏网之鱼的存在。” “所以,关于嘉兴和松江的知府陈松与李龄,怕是还得爷爷您亲自来。” “嗯,这的确是爷爷考虑不周了。”朱棣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了朱瞻壑的身旁,拉着这个孙子走到旁边坐下。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他们的羽翼已经被剪除了,倭寇短时间之内也不敢再来,以后想要抓他们易如反掌。” “相比之下,咱们爷孙俩还是来说说你的问题吧。” “我?”朱瞻壑一脸莫名其妙地伸手指了指自己,没搞懂老爷子在说什么。 “孙儿……犯错了?” “谁说你犯错了?”朱棣哭笑不得的拉着朱瞻壑坐了下来。 “听说你在镇江府审刘淳的时候堂而皇之的让人家的小妾服侍你?你怎么有这种嗜好?不会是你爹教给你的吧?” …… 朱瞻壑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但脑门上还是垂下了一条条的黑线。 老爷子您这是什么话!?您这么搞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啊! 十岁!十岁啊魂淡!毛都没长齐呢! “爷爷您可能是听错了,孙儿真的没那么干,那不是赶上长江汛期嘛,孙儿坐船被摇晃得头晕脑胀浑身酸痛的,正巧刘淳养了几个朝鲜女子,就让她们帮孙儿按了一下。” “这样吗?”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孙子。 “这还有假?”朱瞻壑是一肚子的槽但是不敢吐。 “您想啊,前一日孙儿才在镇江府杀了两万多人,哪有心情啊……” “这可不一定。”朱棣满脸的笑意,内心更是乐到不行。 他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孙子这么好玩儿。 “太祖高皇帝时的大将蓝玉就有这个癖好,而且人家玩儿的还是北元的皇妃呢。” …… 朱瞻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特么是当爷爷的该跟孙子说的话?你看看!你看看!这像什么话啊! “哈哈哈!”看着这个孙子窘迫的模样,朱棣朗声大笑。 事实是个什么样子的他自然是一清二楚,锦衣卫不敢在背后说屡屡给皇帝背锅的汉王世子的坏话,最起码在皇帝将其抛弃为弃子之前不敢。 除此之外,锦衣卫更不敢欺瞒皇帝。 朱棣这么说无非就是想逗一逗朱瞻壑罢了,至于他为什么突然有了这种雅兴,还是说在试探什么,那就未曾可知了。 “行了,不逗你了。”朱棣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脸上的笑意还未曾消失。 “这次虽然是剪除大明的烂根,但再怎么说也是牵连了大量官员的,你又在镇江府先斩后奏,肯定会有文官参你一本。” “你这段日子就不要出来了,就在你的那个小庄子呆一阵子吧,回头爷爷让人给你送些东西。” “你那个小院子什么都没有,就连侍女下人都没几个,马上就要入冬了,这可不行。” “呃……”朱瞻壑闻言赶紧站了起来,躬身行礼谢恩。 “孙儿谢皇爷爷。” 可嘴上是这么说的,朱瞻壑心里却忍不住的吐槽。 什么叫先斩后奏?那特么都是您手里的好刀纪纲干的,您孙子我去松江府除了撬开了王争的嘴之外就啥也没干!这黑锅也要让我背? 还有,这先斩后奏不是您赋予给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权利吗?这怎么还能秋后算账啊? 咋的,说话不算话啊? “行了,你这回来正好赶上长江汛期,走陆路颠簸得你怕是也很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老爷子玩儿够了,开始挥手赶人了。 “那皇爷爷您注意身体,孙儿先行告退了。”心里还在吐着槽,朱瞻壑嘴上却已经开始行礼谢恩,准备退出去了。 朱棣嗯了一声之后就没下文了,低头看着书案上那堆积成山的条陈奏疏,朱瞻壑见状也是很识相地退出了这乾清宫。 “娘的,这不是过河拆桥嘛……” 站在乾清宫门口,朱瞻壑撇了撇嘴,很是无力的吐槽了一句,然后就抬步离开了。 乾清宫里,直到朱瞻壑的脚步声微弱到听不见了,朱棣这才抬起了头,看着门口的方向,脸上满是复杂。 现在就连他都有些拿捏不定主意了。 这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 应天城外,熟悉的小庄子里。 这次出去因为是公务,而且和北征那种战争不太一样,所以朱瞻壑没有带上他很宝贝的那十二只青花犬。 以前这青花犬不是他就是朱凌在喂,这一次两人都不在,这些个青花犬不吃不喝了好长一段时间,给宫里派来伺候它们的人闹得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没办法,最终他们也只能找些活鸡活鸭和兔子什么的扔进院子里,青花犬们这才开口吃东西。 “嘿呀,想我没有?”朱瞻壑一回到庄子里就扎进了狗子堆里。 “瞻壑!瞻壑?” 朱瞻壑这前脚刚回来,他爹朱高煦就到了。 “爹,这儿呢!” “怎么,听说你这次出去看上人家小妾了?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个汉王世子,想要的话爹给你找!保证各个都是绝色!干嘛去捡人家用过的?” 朱瞻壑闻言,眼珠子顿时就不受控制的向上翻。 第72章:棺材见了打开盖 “您听谁瞎说的?孩儿去撕烂他的嘴!” 在宫里被调侃一顿,回来又被调侃一顿,朱瞻壑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心底澎湃的怒火了,只想发泄一下。 他娘的,自己也没干啥啊?还特么当场杀了个人,怎么就被传成这样了? 先不说他是不是那样的人,就说当着人家的面去跟人家的小妾那啥?完事儿了还把人家给砍了? 卧槽! 想着想着朱瞻壑就一激灵。 麻蛋,这得是多变态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你激动什么?”朱高煦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我当然是知道你没干那种事情了,不过我相信是因为我是你爹,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别人就不一定了。” “你回来就没出去转转?没听听外面都把你给传成什么样子了?” “嗯!?”朱瞻壑闻言眉头皱了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顿时弥散开来。 顿时,方才还在围着朱瞻壑撒欢儿的青花犬们立马就夹住了尾巴,趴在地上呜咽着。 “看样子你是真没出去。”朱高煦诧异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但是没有多说。 “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外面可是已经传疯了,再加上当初你在浙江虐杀倭寇以及在草原上筑京观的事情,现如今这传言倒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这么说……”朱瞻壑靠在了栏杆上,感受着狗子们蹭他裤腿子的感觉,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相信的人不少?” “这是肯定的啊。”朱高煦刚想跟儿子靠在一边,但却被脚下的狗子吓了一跳。 那些狗子会害怕朱瞻壑不奇怪,因为它们自幼受到的培训就是朱瞻壑是它们的主人,但朱高煦不是。 青花犬性情凶猛,只要主人下令,哪怕是面对狼群它们也硬钢的。 “你想啊……”朱高煦面色尴尬地挪了一下。 “倭寇加上那些元人,死在你手底下的人没有二十万,但十五万是有了吧?” “你本身就凶名在外,做什么都不奇怪,再加上你现在可以说是正得意的时候……” “这种性格加上这种情况,自然是说什么都有人信的、” “再说了,这也不算是过分吧?” “这还不算是过分!?”朱瞻壑差点儿蹦了起来。 “别人说也就罢了,您怎么也这么说?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别人不清楚您还不清楚?” “废话!”朱高煦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大儿子。 “我当然清楚!但是我刚才是站在常人的角度上来说的,你是觉得我说的不对?” …… 朱瞻壑无言以对。 对于这个他还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很清楚人心的可怕,更知道谣言的传播是有多么恐怖。 这么说吧,想要一个人从高高的云端跌入恶臭的烂泥里,所需要的往往只是几根柔软的舌头。 再说了,他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实际上有多么脆弱他也知道。 还是那句话,那十几万人的确不是他杀的,但外人却并不在乎这些,更何况那些人与死在他的手下也没有区别了。 倭寇的事情自是不必说,那是他亲口下的命令,甚至都没有经过老爷子那层,至于草原…… 虽然是老爷子做的决定,但建议不还是他提的? 在班师回朝刚回应天的时候,他在草原说的那三个“尽诛之”可是在应天皇城的大街小巷传了好久呢。 “算了,传去吧。”朱瞻壑突然想明白了。 有些事情其实不是他能够做主的,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过做主的权利,无论是在自己的事情上还是在其他的事情上。 之前他总是想着自己努力,脱离这个权利中心过逍遥自在的生活,但却忘了最终做主的是老爷子,他的努力不说是没有用,但作用不大。 “就这么放弃了?”朱高煦更惊讶了。 “虽然说该知道的人都不会在意,但再怎么说这也是不好听的,你竟然不在意?” “为什么要在意?”朱瞻壑算是彻底放开了,心态已经放平了。 “就像您说的那样,该懂得的人不会在意,那我在意做什么?” 朱高煦的脑子还不支持他做如此复杂的思考,当下就打了个死结。 “不是……”朱高煦一把拉住了自己儿子的胳膊。 “你这是什么话?怎么我感觉你虽然重复了一遍你爹我的话,但意思却完全不一样呢?” 朱瞻壑没有说话,但却耸了耸肩,脸上写着明晃晃的四个大字:您觉得呢? “行啦,您今儿个来是做什么?不会单纯的就是为了来糗我一顿的吧?” “那倒不是。”朱高煦这个人有个优点,那就是不太重要的事情如果想不明白那就从不会去浪费精力。 “这次你的动作太大了,刚回来的这段时间肯定是众矢之的,还是别乱跑了,在庄子里安静的呆一阵子吧,我帮你顶着点儿。” “我知道。”朱瞻壑点点头。 “爷爷已经嘱咐过我了,而且眼下这天马上就冷了,出去也没啥意思。” “那行,你好好休息吧。”朱高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起身离开。 不过,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顿了一下。 “没什么事儿的话回家住两天,你娘挺想你的。” 吱呀~ 干涩刺耳的关门声响起,朱高煦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只留下朱瞻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沉默。 良久之后,朱瞻壑轻叹一声:“回去?还是等等吧……” 其实汉王府还挺乱的,这一切都源于朱高煦的侧妃之死,朱瞻壑作为汉王世子自然更是清楚。 说起来很不可思议,整个汉王府,可能最单纯的就是他的母亲了。 当然了,这是相对而言。 对于朱瞻壑来说,他对朱高煦这个父亲的情感远不如对母亲的浓厚,因为在他刚出生的那几年时正是靖难,靖难之后的朱高煦又沉醉于跟他哥哥争夺储位。 作为一个父亲,朱高煦不是很合格。 但汉王妃不一样。 现在的朱瞻壑可谓是恶名昭著了,眼下回家只会让他的母亲更加担心,倒不如等上一阵子,等事情平息一些了再回去。 想到这里,朱瞻壑不由得自嘲一笑:“没想到啊,我没做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倒是做到了棺材见了打开盖……” “怕是现在自己多看别人两眼,心理素质差的就得回去准备入殓了。” 第73章:攮死你们! “堂兄你还真闲啊。” 朱瞻壑给自己的堂兄朱瞻基倒着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这才刚回来你就找上门来了,你就没有课业吗?” “有是有,不过已经完成了。”朱瞻基闻言一笑,拿起茶杯浅呷一口。 “主要是现在外面大街小巷的全都是关于你的传言,我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其实朱瞻基很清楚自己这个堂弟在想什么,毕竟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是敌人。 自己的堂弟昨天才刚回来,自己今天就来拜访,还是在外面针对自己堂弟的流言满天飞的时候,很难让人不觉得这是在故意给人扎刺儿难受呢。 “得!”朱瞻壑将茶杯一放,然后带着几分无奈地靠在了椅背上。 “我现在啊算是臭名昭著了,外面的流言传得是有鼻子有眼的,就算是辩驳都没有用了,还是等时间让真相大白吧。” “不过堂兄你来的也算是正好,跟我说说!” “说什么?”朱瞻基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没明白自己这堂弟的意思。 “还能说什么?”朱瞻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说说那些文官怎么找我的茬儿呗!还能说什么?胡大学士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 …… 朱瞻基闻言一阵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朱瞻壑说的是半点都没错。 打从流言开始扩散的时候胡广就去过一次东宫了,正巧朱瞻基当时也在,也听到了胡广说了些什么。 总结起来就一点,那就是现在汉王世子的名声不好,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只要把握好机会,虽然不能让汉王党一蹶不振,但杀杀气焰还是很轻松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朱瞻基自己意会的,这种话胡广是不可能明说的。 胡广的骨子里虽然都是宋儒的迂腐,但在话术上还是很有造诣的,不会落人话柄。 “嗐!你担心什么啊?”朱瞻壑看着自己这堂兄尴尬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其实我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胡广的态度,只不过不知道他具体都说了些什么罢了。” “堂兄你不必担心,我不是那找茬的人,草原上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开始我哪里为难过胡广?还不是他一个劲儿的在我眼前蹦跶,人人嫌恶。” “呃……”朱瞻基的思想还不够成熟,也没有朱瞻壑的厚脸皮,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背后嚼人口舌,这不太好……” 看着一脸尴尬的堂兄,朱瞻壑也没有再逗他,转而端起茶杯,收起了脸上的不着调,开始说起了正事儿。 “那咱们不说这个了,说点儿别的。” “大伯怎么样?这两天应该是焦头烂额的吧?毕竟让大伯他去处理显忠庙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有一点吧。”朱瞻基闻言也收起了脸上的尴尬,带上了几分忧愁。 “我爹这两天一直在屋里待着,但也没想出来什么好办法。” 朱瞻基对朱瞻壑有所防备,但却不多,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把这些都说出来。 “唉,都一样,我爹也不好过。”朱瞻壑拍了拍堂兄的肩膀,一脸的同病相怜。 “不过和大伯不一样,我爹是让我给顶了,不然的话也不至于现在漫天都是我的谣言了。” 朱瞻基闻言也拍了拍堂弟的肩膀,不过他的脸上却带着艳羡。 在出宫之前胡广去过东宫,他听了胡广给自己父亲分析的那些,知道这次老爷子给的考题汉王这边已经完成了。 朱瞻壑就是为了完成那道考题才去的扬州府。 所以他才有些羡慕,羡慕朱瞻壑这边已经成功通过考验,但看看自己父亲那边呢? 显忠庙倒是修好了,但是请殉国将士入祠一事一直在搁置着。 “诶?对了!”朱瞻壑突然猛地拍了一下大腿,给朱瞻基吓了一跳。 “堂兄,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听?” “啊?”朱瞻基有些迟疑。 “你等会儿啊!”朱瞻壑都没关自己堂兄的表情有多么纠结,直接就起身去了旁边的书房。 朱瞻基好奇的起身跟上,但却没进书房,而是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堂弟提笔挥毫。 没一会儿,朱瞻壑就写满了一张纸,然后很是满意的将笔挂起,拿起纸晃了晃,加速墨迹的风干。 “诺!”看着墨迹干得差不多了,朱瞻壑将其一把塞到了自己堂兄的手里。 “堂兄你拿回去给大伯看看,我保证能解大伯的困境!” “啊?这……”朱瞻基有些迟疑,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这堂弟能不能信任。 “哎呀,别墨迹了!”朱瞻壑推着自己的堂兄就往门外走。 “堂兄你就拿回去给大伯看就行了,反正又不是让你去找爷爷,大伯会自己斟酌吧?” 被自己堂弟推着出了门,朱瞻基看了看手中的纸,呆了一会儿后才跟自己的堂弟告别。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送走了自己的堂兄,朱瞻壑哼着歌儿就回了屋。 他可没瞎说,他的确是给他那个大伯出了一个足以解决面前难题的好法子,不过这个法子嘛…… 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公报私仇! 原因无他,朱瞻壑给自己堂兄的计策一共有两条,其一为考成法,其二为即时候补。 没错,就是张居正的考成法和雍正的即时候补。 所谓考成法其实就是产量定额,也可以理解为绩效管理,而即时候补就简单多了,就是给你安排好几个替补,你干不好了就立马顶替你的位置。 考成法是万历年间的张居正提出来的,但即时候补其实明初就已经有一半的雏形了。 明朝时期的科举是很成熟的,在科举中榜上有名的士子,尤其是二甲士子基本上都会被安排到各个地方做替补。 可以认为是锻炼,积累工作经验。 为什么说是公报私仇呢?因为朱瞻壑提出来的这两个办法其实都是针对文官的。 到了明朝时期,武将就很少会参与到政事中了,军功是武将晋升的主要途径,考成法自然限制不到武将,而即时候补也跟武将没啥关系,只要你在战争中表现出色就可能会被重视。 可太子是文官阵营的头子,朱瞻壑就不怕适得其反吗? 嘿!他还真不怕。 别的不敢说,这考成法和即时候补都是对大明有极大好处的,朱瞻壑很确定,自己那个大伯或许会犹豫,但最后肯定会采纳。 原因无他,太子也需要给老爷子的考题一个满意的答卷。 老爷子让文官头头的太子去处理显忠庙,又让武将头头的汉王去跟文臣掰扯阵亡将士抚恤的问题,摆明了就是要制衡。 汉王现在已经交出算是及格的答卷了,这个答卷就是既筹到了钱还损失了一些东西。 同理,文臣那边要是也想及格,那也得解决问题,完了还得损失一些东西。 考成法和即时候补所带来的损失就是他们的答卷。 “哼哼……”朱瞻壑瘫在躺椅上,惬意地摇晃着。 “让你们天天膈应我,我特么攮死你们!” 第74章:女中人杰 深夜,皇宫,春和宫。 “还不睡呢?” 一道温婉的声音惊醒了朱高炽,使其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了门口方向。 是太子妃张氏。 “你怎么来了……”朱高炽长长的叹了口气,侧着头看了看外面。 “什么时辰了?” “戌时都过半了,马上就要子时了。”太子妃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将其放在了丈夫的面前。 “还要忙吗?忙的话就吃点儿垫一垫。”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规矩,虽然有很多时候这根本就没什么用,但太子妃张氏却从来不会主动坏了规矩。 要知道,人家太子妃可不是一般人,是明清五百多年间唯一的一个五全皇后。 所谓的五全皇后其实就是一种说法,指的是太子妃张氏历经世子妃、太子妃、皇后、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这五个过程。 眼下还是太子妃的张氏一生历经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和正统六朝,是明朝初期这段历史中不可或缺的一个人。 如果没有她,大明恐怕会是另一番景象。 举两个例子,第一个是朱棣的皇后仁孝文皇后徐氏于永乐五年薨逝,此后朱棣就再未立过皇后,后宫之事一直都是太子妃张氏这个儿媳妇在打理。 说没有太子妃张氏的话朱棣的后宫就会乱这有点夸张,但不得不说人家还是帮着朱棣解决了不少麻烦的,最起码不用操心后宫。 第二个就是咱们的大明战神,瓦拉留学生朱祁镇了。 朱祁镇继位初期,主少国疑,太皇太后张氏摄政,任用内阁三杨、礼部尚书胡濙、英国公张辅等五大臣辅政,让正统初年的内政极为清明,为此还被人称为女中人杰。 还有一点,太监王振大家都知道,人家在张氏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乖得很! 所以说,张氏是不去坏规矩,而不是说没那个能力。 “唉,不吃了,没胃口。”朱高炽将粥碗推到一边,很是烦躁地又坐了回去。 “这又怎么了?”太子妃闻言叹了口气。 “你看看吧。”朱高炽直接就将下午儿子交给他的那张纸推到了自己的太子妃面前。 “这是什么?”太子妃一边问着一边看了起来。 …… 纸张上的内容其实不是很多,毕竟也就两条建议,再加上朱瞻壑当时也是着急忙慌的,所以就简述了一下那两条建议的大体框架。 不过无论是朱高炽还是太子妃都是精明的人,一看就知道朱瞻壑想要说什么。 “这是谁呈递上来的?连个皮子都没有就不说了,怎么还递到你这里来了?” 良久之后,太子妃才开口,可是却没有直面问题。 “老爷子回来之后你不是已经卸了监国的担子了么?怎么还有人把这种东西递给你?” “不是寻常大臣递上来的。”朱高炽闻言再次叹了口气,取回了自己妻子手中的那张纸。 “是瞻基。” “瞻基?”太子妃闻言傻眼了。 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她很清楚,倒不是看不起自己的儿子,而是她真的清楚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出色到这种程度。 这么说吧,就这两条建议,没有点儿亲身经历是说不出来的,而且还必须是从大明的顶层到底层都有所了解的那种人才能提的出来。 自己的儿子?太子妃也想自己的儿子能这么出色,但期望和现实的差距她还是知道的。 “不是,是瞻基今天去看望二弟的儿子瞻壑,瞻壑给瞻基让他带回来给我的。” 见自己的妻子误会了,朱高炽解释了一下。 太子妃闻言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释然了。 正如同她所想的那样,这两条建议没有点儿经历的人是提不出来的,最开始听到是朱瞻壑提出来的时候她有些不敢相信,因为朱瞻壑比她的儿子还要小一岁。 不过她很快就想清楚了,毕竟朱瞻壑现在可是应天府的风云人物,没有人不知道他的经历有多么的精彩。 “要是瞻壑的话……我倒是不意外了。”太子妃的话多多少少有些奇怪,但你要是细究起来又没什么毛病。 “不过你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愁眉苦脸的?” “你是不知道还是在这故意烦我呢?”虽然话说得不好听,但朱高炽却笑了起来。 “我在烦什么你不知道?你看不出来这两条建议会有多么大的影响吗?” “那又怎么了?”太子妃坐了下来,从丈夫的手中取过了那张纸。 “我问你,瞻壑提的这两条建议好不好?” “好。” 眼下就他们两人,朱高炽自然也不会乱说,更何况夫妻之间哪有那么多面子什么的?谁不了解谁? “我再问你,如果瞻壑不是把这个给你而是直接给老爷子了,那这两条建议被实行的几率有多大?” “没有任何别的可能,是肯定会被执行。” “这不就完了?”太子妃将那张纸还给了丈夫。 “你看不清老爷子到底想要做什么?人家一个孩子都看清了,还帮着你把问题给解决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当然看清了……”朱高炽闻言又叹了口气。 “可就是因为看清了,所以我才这么犹豫。” “别担心了……”太子妃也是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自己丈夫的后背。 “不管怎么说,眼下肯定是要想个办法给老爷子一个交代的,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的话,我恐怕想不出来更好的法子了。” “再说了……” 说到这里,太子妃的声音突然放低了不少。 “这里里外外的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还想不明白?这个时候可不能混淆了界线,眼下只有姓朱的才是里,其他的都是外!” …… 春和宫里慢慢的恢复了平静,除了太子夫妇二人外没有人知道今夜这里发生了什么。 同样的,朱瞻壑也不知道自己被那位女中人杰给盯上了,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追悔莫及。 《论语》里曾经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倒不是说女人有多刁钻多么不好,只是针对眼下的情况来说,朱瞻壑宁愿面对自己的大伯和堂兄也不愿意面对这位女中人杰。 女人的心思可是很细腻的。 第76章:烂泥扶不上墙咋办? “瞻壑!瞻壑!” 一大早,朱高煦下了早朝就来到了自己儿子这边,一脸着急的样子谁看了都有些发怵。 “大早上的,您着什么急啊?”朱瞻壑打着哈欠从屋里走了出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怎么,您不上早朝了啊?怎么这么早就来孩儿这边?” “我就是下了早朝才过来的!”朱高煦不由分说地拉着儿子进了屋。 现在天气已经转凉了,虽然着急,但朱高煦也是心疼儿子的,尤其是在北征回来之后。 “诶诶诶……”朱瞻壑猝不及防地被拖着走,嘴里不停地嚷嚷着。 “您这是咋了?遇上什么事儿了?” “遇上什么事儿了你不知道!?”把儿子拉进屋,朱高煦一把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同时也没好气地开口问道。 “你给你大伯的东西你不知道?现在还来问我?” “哦……”朱瞻壑拖长了音调,一脸了然地坐了下来。 “看您这样子,大伯是把那两条建议告诉爷爷了?而且还是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上说的?” “不然呢?要不我能知道吗?”朱高煦没好气地拎起了儿子的耳朵,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喊了起来。 “有这种好法子你不告诉你爹我,去告诉你大伯?你怎么想的!?” “诶诶诶……”朱瞻壑吃痛,身体随着他爹的力气往上走。 “给您没用啊!这法子就只能给大伯,给您会适得其反的!” …… 朱高煦有些迷茫地站在原地,而朱瞻壑则是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良久之后,朱高煦到底还是没有想明白儿子的话,只能是开口问了起来。 “为什么?您自己不都说了吗?” “我说什么了?”朱高煦一脸的莫名其妙。 “您忘啦?不是您说爷爷就是特地恶心您和大伯的吗?”朱瞻壑感觉耳朵上的疼痛减轻了一些,这才满怀怨气地解释了起来。 “这次北征的战果太大了,所以爷爷才会让大伯去处理显忠庙的事情,这样一来就能然武将们收敛不少,毕竟对于武将们来说显忠庙才是大事儿,自然不会在这个关节跳出来作妖。” “这要是因为谁惹恼了大伯,让显忠庙的事情无疾而终了,那都不用文官了,武将的唾沫都能淹死他!” “不过一样的,打压了武将,文官那边的气焰自然会高涨起来,所以爷爷就让您去处理抚恤的事情……” “你等会!”听到这里,朱高煦连忙叫停了自己儿子。 “你之前是这么说的吗?好像是反着来的吧?” “之前那不是我还不知道爷爷的想法嘛!?”说到这里朱瞻壑就一肚子气。 “谁知道爷爷要用贪官和奸商的家底儿来凑抚恤的钱!?还让我去帮他处理这不被人待见的事情!” “你继续说……”朱高煦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同时努了努下巴,让儿子继续。 “啊?哦……我说到哪儿了来着?哦对了,抚恤。”朱瞻壑没想到自家老爹理解得这么快,思绪都乱了。 “抚恤是不可能不发的,也不可能缓发,毕竟这是个大事儿,要是在这事儿上出了娄子,以后战场上谁还拼命啊?” “所以啊,爷爷就让您来处理这事儿,让我去扬州府拿人问斩,官员联合商人私通倭寇,哄抬粮价不说还以次充好,偷换朝廷的赈灾粮,这事儿肯定是不可能和平解决了。” “呐,结果您都看到了,儿子我这一趟杀了两万多人,都是贪官污吏和奸商豪商,文官哪里敢在这种风头浪尖的时候冒头?那不是找死吗?” …… 朱高煦撑着下巴,一脸沉思的样子。 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他接收到的信息已经超过了他CPU的处理速度,卡机是正常的,没死机就不错了。 “所以说,你说来说去不还是没说到你为什么要把那两条建议交给你大伯吗?” 见自己老爹憋了这么久就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朱瞻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不是,爹,儿子去处理的是什么事儿?是通敌叛国啊!”朱瞻壑一脸无奈地开始给自己的父亲解释。 “文官的胆子都大到这种地步了,是只处理罪魁祸首就能够达到敲打的目的吗?显然是不够的!” “这次文官必须要付出一些什么,他们享受着朝廷优厚的待遇,地位也远远高于兵将、农户和商人,但却做出这种事情来,不付出些什么爷爷怎么可能罢休呢?” “怎么?您还觉得文官对您的仇视不够啊?还想着把这事儿给揽在身上?” 直到这会儿朱高煦才反应了过来,恍然大悟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所以你就把这两条建议给了你大伯,让他们自己人搞自己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高煦突然又发现了问题,一脸奇怪地又提出了个问题。 “可是你怎么确定你大伯就一定会采用并且将你的这两条建议告诉你爷爷呢?要知道文官基本上都是支持你大伯的,他这么做就不怕让文官寒了心?” “所以说您争不过大伯!”朱瞻壑是一点儿都没客气,哪怕面对的是他的父亲。 “就算是文官们支持的是大伯,但说到底这天下还是姓朱,大伯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 “爷爷不会纵容这些文官们如此胆大妄为,大伯一样不会纵容!” “更何况,现在不好好敲打敲打,谁能保证以后他们再犯事儿的时候不会影响到大伯呢?” “还有,您到现在都没明白爷爷让您跟大伯分别去处理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是为什么,这就是一道考验!” “什么考验?”朱高煦果然一脸莫名其妙地开口问了起来。 “爹啊……”朱瞻壑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 “要不您还是听孩儿的吧,咱不争了行吗?” “行行行!不争不争不争!”朱高煦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然后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说这是你爷爷的考验?我怎么什么都没感觉到呢?” 第77章:老爷子的突然袭击 朱瞻壑自然是不相信自家老爹说的什么不争之类的话的,但他也没办法,只能是把老爷子的考验给掰开了揉碎了喂给了自家老爹。 “所以说,你爹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过关了?”朱高煦一脸的不敢相信。 “您就别臭美了好吗?”朱瞻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您就没发觉现在武将们都老实了不少吗?等考成法和即时候补被实行起来,爷爷的目的就达到了。” “所以说我不建议您跟大伯去争,争来争去的根本就没什么用,说了算的还是爷爷,您着急顶什么用?” 朱高煦闻言呆立当场。 经过儿子提点他才发现,儿子下扬州杀贪官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北征的战果早就已经没了热度,再加上汉王世子怒杀两万多贪官这种劲爆消息的传出,有几个人还关注武将们的封赏? 这下子,武将们虽然立下了大功,赏赐也不会少,但影响力却被压制到最低了。 这对于武将们没啥影响,毕竟封赏到位了,能力也在北征之中显现出来了,以后要是有战事他们这些立功的会被第一批重用。 但对于朱高煦来说就不太友好了,毕竟影响力没达到,他利用这次北征战果提高武将影响力,从而帮助他争储的效果就没了。 “唉……”够不着自家老爹的肩膀,朱瞻壑拍了拍老爹的后背,摇着头离开了。 自家老爹实在不是这块料,别说跟老爷子耍小心思了,就连太子他都比不过。 拿啥争? 在儿子的房间里呆了好长时间,朱高煦才好似做梦一般的离开了,朱瞻壑也没去管。 自己老爹不能总是沉溺在争储这个梦里,争这件事本身他是没什么意见的,但总得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差距,还有裁判是怎么想的吧? 什么都不知道不了解,那争了也是白争不说,还有可能把自己一家老小给拉下水。 所以朱瞻壑不是反对自家老爹去争,而是认为这种没有胜利可能的博弈没有什么意义。 “朱凌,准备一下,咱们出去转转。” 吃过早饭,朱瞻壑到底还是坐不住了,准备出去溜达溜达。 这其实没啥,只要他不惹事儿基本上就没啥影响,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北征中的功臣之一。 其次,虽然现在他的名声比较那啥,但实际上百姓们对他还是崇敬的,所以文官们想要有弹劾他之类的举动还是得斟酌斟酌的。 “准备上哪儿去啊!” 朱瞻壑刚穿上厚衣服准备带着自己的狗子们出去溜达溜达,结果没想到迎头就撞上了老爷子。 没错,就是永乐大帝朱棣。 “爷爷?”朱瞻壑还有些懵,他没想到老爷子会来这边。 “您怎么来了?您等会儿……”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朱瞻壑手忙脚乱地开始牵着狗子们离开,这些青花犬对别人可是很凶的,万一伤了老爷子…… 那也别提他老爹争不争了,直接回家躺好就行了。 “行了,别弄了!”朱棣摆了摆手,制止了想要将狗子们拴起来的朱瞻壑。 “它们好歹也算是北征路上的功臣,你之前出去也没带它们,今天就带它们出去遛遛吧,爷爷跟你一起。” “啊?”老爷子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出人意料,让朱瞻壑始料未及。 “啊什么啊!?”朱棣笑着拍了拍朱瞻壑的脑瓜子,让朱瞻壑紧张地退了一步。 他是生怕狗子们因为护主咬伤了老爷子。 不过说来也奇怪,往常就连朱高煦都不惯着的狗子们,眼下却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甚至连尾巴都夹起来了。 没搞明白的朱瞻壑被老爷子拉着出了门,身后还跟着一群狗子。 不过真的要是细想的话也不奇怪,朱瞻壑才多少经历?虽然他回来之后狗子们也夹起了尾巴,但那更多的是因为他身上沾染了太多的血腥气,再加上在草原上的经历导致他平日里的平和也没了,狗子们自然会害怕。 但朱棣可不一样。 征战那么多年,朱棣无论是在平日里养成的气势还是在战场上杀气哪一点比不过朱瞻壑这个孩子? 说难听点儿,要是朱瞻壑安分一段时间,不再像以前那样接触那么多血腥的事情,他那所谓的气势就会慢慢的消失,但朱棣的不会。 “脑袋挺灵活的啊,能想出那么好的法子?” 城外不比城里,朱棣带着朱瞻壑,后边跟着一大堆人,就这么走在小路上。 除了后边跟着的锦衣卫有些奇怪之外,别的方面倒是像极了普通人。 “倒也没什么,就是堂兄昨儿个来找孙儿,孙儿偶然得知大伯因为此事在烦恼,所以就想到了。” 面对老爷子,朱瞻壑是一脸的乖顺,此前对他父亲的那种气势是半分都没有了。 “再说了,孙儿再怎么说也是朱家人,能帮到爷爷自然是不会藏着掖着的。” “哦?”朱棣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旁边牵着狗的孙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你还有没有别的好法子?” “呃……没了,真没了……”朱瞻壑挠着脑袋,讪笑着说道。 只不过,他这一抬头,手里的绳子就松了,狗子们一个撒欢儿就跑了起来。 “诶诶诶!”朱瞻壑有些慌乱。 “朱凌朱平!赶紧给它们追回来,别伤到人了!” “没事儿。”老爷子突然伸出一只手,挡住了朱瞻壑。 “它们在追东西呢。” 顺着老爷子的目光看去,朱瞻壑这才发现狗子们是在追着一只动物,不过距离有些远了,看不清是兔子还是狐狸的。 “去看看。”朱棣看着狗子们追进了树林后才努了努下巴。 “看看咱们的功臣这回又立什么功了。” 朱瞻壑闻言讪笑一声,然后赶紧抬步追了上去。 青花犬是一种比较全能的犬种,护卫、放牧和追猎都是可以的,但全能也并不一定就是优点。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全能的同时基本上都做不到全精。 追了好一会儿,朱瞻壑才和朱凌朱平他们发现了狗子们,而狗子们出色的听力早就听到了朱瞻壑过来了,叼着猎物就跑了过来。 一只兔子,不过却是一直插着箭矢的兔子。 第78章:老狐狸和小狐狸 兔子中了箭,那就证明有人在打猎,而且凑巧和狗子们选中了同一只猎物。 朱瞻壑当即就有些着急,抢了猎物不要紧,给点儿钱就好了,要是咬了人那可就麻烦了。 “诶诶!” 朱瞻壑正想着呢,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让他不由得转头看了过去。 两个十来岁大小的男……孩,背着弓牵着狗带着一群跟班,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这位兄台,不好意思。”打头的男孩子跑过来之后喘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 “在下知道这兔子是兄台的猎犬先发现的,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兄台可否将这只兔子让与在下?” 朱瞻壑饶有兴趣地看这面前的两人,其他的跟班他没放在眼里。 “话说的让人挑不出毛病,但有一点……”朱瞻壑看着这两个男孩子突然来了兴趣,故意开口为难到。 “这位兄台也说了,这兔子是在下的猎犬先发现的,那按理来说二位就不该对这只兔子出手。” “所以……我为何要让与二位呢?” “这……”这两个少年显然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甚至连为难他们的人都没有遇到过,见朱瞻壑这么说就有些麻爪了。 “那……我们给钱行吗?”旁边的少年先是拱了拱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二位。”朱瞻壑闻言笑了起来。 “你们觉得我很缺钱?” 二人这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们以前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基本上就是顺风顺水地长大的,偶然遇到朱瞻壑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人一时之间还真没有办法。 “那……”二人对视一眼,然后一同欠身。 “不好意思,打扰兄台了。” 二人行礼表示歉意,然后对着朱瞻壑点头示意,转身准备离开。 朱瞻壑却有些懵了。 这二人一看就是二世祖,因为衣着就不是寻常百姓能穿得起的,其次也不可能是商贾之子,因为二人身上的书卷气很浓重,并且没有丝毫市侩的感觉。 明初虽然已经没有了奴隶这种说法,但却有贱籍这个东西。 所谓贱籍就是指一些底层的人,比如说商人、娼妓等等,而贱籍的人是不可能有机会出仕的。 本想着会遇到自己扮猪吃老虎暴打嚣张跋扈的官二代这种情节,但没想到人家礼仪有度,也没有任何嚣张的意思。 朱瞻壑一时之间就有点儿索然无味。 “等会儿!”朱瞻壑开口叫住了二人,同时招了招手,让朱凌将兔子拿了过来。 一把薅下了兔子身上的箭矢,朱瞻壑将兔子朝着二人扔了过去。 “送你们了!” 说完,朱瞻壑就转身离开,并没有把箭矢归还的意思。 “诶……”突然的峰回路转让二人猝不及防,其中一人赶忙开口喊道。 “在下内阁大学士胡广之子胡穂,不知兄台高姓大名?他日胡穂必定登门拜访,聊表谢意!” 本来朱瞻壑都已经没打算继续跟这两人掰扯了,毕竟老爷子还在树林外面等着自己,但听到胡广二字却顿住了脚步。 “你是胡广的儿子?”朱瞻壑脸上带着颇有深意的笑容看着胡穂。 “那他呢?” “在下名为金宁,是金幼孜之子。”另一个少年也走上前来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和家世。 “嗯……”朱瞻壑带着点嘲笑的意思点了点头,语气还有些复杂。 “还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了个鳖亲家……” “道谢就不必了,要是让你们二人的父亲知道你们登我的们道谢,就算不气死怕是你们也逃不了一顿揍。” 说到这里,朱瞻壑转过了身,高高的伸出手摆了摆。 “回去告诉胡广,就说他有个好儿子,草原上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至于以后……看你们父子的表现吧。” …… 没有再管身后的胡穂和金宁,朱瞻壑直接拎着箭矢就离开了,之流胡穂二人带着一群根本呆在原地。 虽然现在他们还是云里雾里的,但却也知道今天遇到大人物了,毕竟能提到草原的事情那就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现在世人只知道朱瞻壑在草原上大开杀戒,用十几万人筑了京观,但很少有人知道朱瞻壑跟那三个文臣的争吵。 毕竟,那时候说的话是有很多都不能说出去,虽然十几万人人多嘴杂,但想要让消息晚一点传播还是能做到的。 “怎么去了这么久?”朱棣站在田间小路上,看着孙子空着手回来了,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遇到了两个挺有意思的人。”朱瞻壑笑着开口,还将手里的箭矢递给了老爷子。 “哦?”朱棣饶有兴趣地接了过去。 只不过,一支箭罢了,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很难看出什么来。 “是胡广和金幼孜的儿子。”朱瞻壑跟着老爷子一边走一边说着。 “原本他们二人叫住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会遇到富家子弟欺行霸市的情节,但没想到他们二人还挺有礼貌,就算是我故意刁难他们都没有生气。” “哦?”朱棣绕有深意地看了孙子一眼。 他可会单纯到认为朱瞻壑就是一时兴起,因为如果是一时兴起的话朱瞻壑就不会提了,更不会故意点出胡广和金幼孜二人。 “瞻壑认为他们二人有才能吗?” “哪里,孙儿哪有这眼光。”朱瞻壑笑着解释道。 “孙儿就是觉得他们二人雅礼有度罢了,更何况胡广的家世渊源爷爷您也清楚,说不定他的儿子也会带着那股子宋儒的腐朽气息。” “至于金宁……倒是不错,不过话不多,有些过于怯懦了。” “嗯,举贤不避亲仇,肚量不错。”朱棣笑着开口夸赞了孙子一句。 “那等回宫之后爷爷跟他们二人说一下。” “那就麻烦爷爷了。”朱瞻壑闻言也笑了起来。 只言片语中,这爷孙二人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实际上却达成了一项交易。 只不过朱瞻壑不知道的是老爷子要做的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而他只达成了自己早就想好的一个目的罢了。 在这一点上,朱瞻壑还是太嫩了。 第79章:试探 不要总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傻,因为傻子还是占少数的,正常人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要群体。 同样的,富二代和官二代也没有人们刻板印象中的嚣张跋扈、欺男霸女。 优渥的家境代表着他们所受到的教育也是极好的,而这种人很少会成为那种没脑子的二世祖。 虽然不一定会有多出色,但最起码的教养还是会有的。 当然了,也不乏那种性格有缺陷的,再加上长辈的溺爱所形成的二世祖,比如朱瞻壑在杭州府遇到的鲁秀得。 毕竟“老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嘛。 朱瞻壑这边想得开,但不代表着所有人都能想得开,尤其是胡穂和金宁。 他们原本以为朱瞻壑只不过是个家境比较好的公子哥儿,毕竟这应天虽然是天子所在,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碰到世家公子的。 你以为人家天天都在四处游玩儿享受生活,实际上人家都在努力。 起点本身就比你高,还比你努力,怕不怕? “胡穂,你打算怎么办?”正如朱瞻壑所说的,金宁的性格有些怯懦,不够果决,不是个做决定的好人选。 “没有别的办法。”胡穂的小脸上满是严峻。 “虽然对方没有直接透露自己的身份,但他敢直呼我爹的名讳,而且还说草原上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虽然我也很不想承认,但他这个年纪按理来说是不能上战场的,更何况是个富家公子,所以说,他极有可能是……” 胡穂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虽然朱瞻壑只是汉王世子,但这个身份对于他们来说也足够高了,哪怕是同辈,他们也不敢直呼朱瞻壑的名讳。 “是啊……”金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看起来我们似乎没有惹怒对方,对方还说什么一笔勾销之类的话,但这件事还是教给长辈们去处理吧……” 有了胡穂的建议,金宁也做下了决定。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起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返回。 另一边,老爷子毕竟是皇帝,偶尔能抽身出来是正常的,但不可能长时间的待在外面。 若是往前推个一个两个月的倒是可能,因为那时候太子朱高炽监国的担子还没卸,老爷子有的是时间。 只不过,朱瞻壑没想到的是,他刚到自己的庄子门口就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三叔?您怎么来了?”对于朱高燧的到来,朱瞻壑始料未及,有些慌乱。 “您等会儿哈,我给这些个畜生拴起来,省得伤了三叔就不好了。” “哈哈!你这话说的!”朱高燧也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朱瞻壑还没说话,他就随着朱瞻壑一起进了庄子。 “这些个可都是咱们大明的功臣,老爷子可把它们当成宝了,之前你下扬州处理事情,你知道你这些狗是谁来喂的?” “是锦衣卫!还是老爷子贴身的锦衣卫!” “哈~”朱瞻壑将青花犬们给赶进了笼子里,嘴上打着哈哈。 “三叔言重了,这些个畜生们其实就是练出来的,侄儿不过是采取了有些与众不同的训练方法罢了,没有您说的那么玄乎。” “只不过这狗啊,就和人一样,有的人天生肉体强劲,适合上阵杀敌,而有的人则是脑筋比较灵活,适合读书。” “这些个狗名为青花犬,是来自于东察合台汗国,是当初我爹费了老大的功夫给我找回来的,您要是喜欢啊……” 朱瞻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朱高燧闻言双眼一亮。 只不过…… “您要是喜欢啊就也让人去弄两只,到时候侄儿将训练的法子交给您,保证最多不过三年就能练成这样!” 朱瞻壑笑着看向了他的三叔,觉得自己这个三叔脸上的失望很是有意思。 “其实倒不是侄儿吝啬,只不过这些个畜生们是认主的,给您也是无用,结果就是它们不吃东西直至饿死。” “哈哈,还是算了……”朱高燧闻言摆了摆手。 他其实就是一时兴起,毕竟青花犬们在草原上的表现很是出色,他见猎心喜,朱高燧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对待一般的事物时往往没有多少耐心。 让他花费三年去训狗?那他宁愿去做点儿别的。 “瞻壑啊,我来的时候看到你爷爷的辇驾了,你爷爷来过了?” 寒暄的环节已经差不多了,朱高燧也没什么心思跟朱瞻壑绕圈子。 “是不是你爷爷又准备让你去做什么啊?你可得跟三叔提前通个气儿啊。” “其实三叔倒不是害怕,就是这手底下的人多了就难免有管束不到的地方,到时候要是惹你爷爷生气就不好了。” “三叔您想多了。”朱瞻壑伸手做出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朱高燧进屋。 “三叔今儿个没上早朝吗?若是上了早朝的话应该会知道的啊……” “嗐!”朱高燧一摆手,脸上露出了烦恼的神色。 “你三叔我就是因为上了早朝所以才过来的啊,你提的那两个建议你爷爷已经采纳了,我是生怕你爷爷要搞什么大动作,所以才提前来找你问问的。” “你给三叔透个底,下一步是哪里?还是说从别的方向入手?比如说……户部?” “嗐!三叔您想多了!”朱瞻壑闻言摆了摆手,但双眼却眯了起来。 看起来是在笑,但实际上…… “爷爷真的就是过来看我一下,那建议虽然是侄儿提的,但这要说执行的话侄儿可不行啊!” “您别看一回来爷爷就让我去扬州干了一桩大事儿,但实际上动手的可都是锦衣卫啊,侄儿基本上是啥都没做,还被扣上了那么个恶名。” “再说了,现在这考成法和即时替补都是文官的差事,而且关系到大明上下几乎所有的官员,爷爷肯定不会让我这个黄口小儿去做这么重要的事情吧?” “所以啊,照侄儿看,您倒不如去问问大伯,按理来说大伯麾下的东宫属官才是做这些事情最合适的人选不是吗?” “唔……”朱高燧眯起双眼,露出了满脸的笑容。 第80章:好的!没问题! “那瞻壑啊,就算你爷爷不是来找你去执行那两条建议的,但再怎么说那两条建议也是你提出来的,你总归是有些头绪的吧?” 朱高燧显然还没有死心,继续追问着。 “你也知道,三叔过得苦啊!” “你大伯是太子,老爷子御驾亲征人家就能监国理政,你爹以前咋样暂且不说,最起码在北征中立了功劳,再加上你的帮衬,你看你爷爷最近有没有骂过他?” “你三叔我现在就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啊!” “这要是再出点儿什么事儿,你三叔我可能连去就藩都没可能了,你爷爷怕不是会直接让我去守神烈山!” “三叔这是什么话啊?您这么说就言重了啊。”朱瞻壑赶忙开口劝慰。 “爷爷虽然经常会发脾气,但让您去守神烈山也太过分了。” 神烈山这个名字可能有很多人都会感觉比较陌生,但若是换个名字的话大概大部分的人就能知道了。 明孝陵。 没错,就是明太祖朱元璋与其皇后孝慈高皇后的合葬陵寝,也可以说是朱家的祖坟。 “其实三叔您不用太过担心的。”朱瞻壑眼看着自己这三叔不得到点儿什么消息时不打算回去了,索性就直接点明了。 “这次因为侄儿的两条建议,朝廷会发生大变故是肯定的,毕竟爷爷可看不得那些个贪官腐官白吃咱们老朱家的白面馍馍,不过一样的,爷爷也不会太过分的。” “您想啊,那些个文官是什么德行您不知道?真是要追究起来的话那得牵涉到多少人啊?” “所以啊,您就不用管太多,爷爷不会做的太过分的,最后肯定会谁都受些罚,但不会太重的。” “或者啊……” 正说着,朱瞻壑的声音突然放低了,凑到了朱高燧的耳边。 “要是三叔您舍得壮士断腕,自己亲自抓两个典型送到爷爷那里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真的?”朱高燧猛地坐直了身体。 “当然了!”朱瞻壑回答的是相当肯定,没有半分犹豫。 “您想啊,既然大伯已经把那两条建议在朝堂上说出来了,爷爷也采纳了,那就肯定会执行。” “若是在这个时候您站出来做榜样,爷爷不得对您刮目相看?” “是啊!”朱高燧的双眼顿时就亮了起来。 “好的!没问题!我回去就办!” “那侄儿就不留三叔您了。”朱瞻壑笑眯眯地站了起来。 “这事儿啊,宜早不宜迟,您还是早些把事情办妥才是。” “今儿个三叔可得好生谢谢你了。”朱高燧也是满脸的笑意,双方似乎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过最近没什么时间,等有时间的,三叔肯定好好谢谢你!” “嗐!三叔您瞧您这话说的。”朱瞻壑赶紧摆手拒绝。 “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呢?” “哈哈!说的是!说的是!”朱高燧用力的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 “那三叔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三叔慢走。”朱瞻壑笑眯眯的站在门口,目送朱高燧离去。 “娘的,手劲儿真大……” 看着自己拿三叔出了门儿,朱瞻壑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还不停地揉着被他三叔拍过的肩膀。 “三叔啊,该说的我可都说了,您要是听劝,那就没啥问题,但是你要是……” 与此同时,庄子门口。 朱高燧上了马车,脸上笑眯眯的表情瞬间消失。 “哼,小兔崽子,还想诈我?你还太嫩了!” “让我挑两个典型给老爷子送上去?你怎么不让你爹挑两个典型送上去呢?这么好的事儿你会不告诉你爹告诉我?” “哼!” …… 这有时候啊真的就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朱瞻壑对他那三叔可是半点儿都没有藏私,毕竟在明面上他这三叔也是他爹的盟友。 就算是朱瞻壑不打算让自家老爹去争储,但再怎么说以前人家也没少帮忙,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时候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吧。 但是啊,他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这个三叔表面上听劝,但实际上嘛…… 至于为什么不让自家老爹抓两个典型给老爷子送去? 拜托,你搞搞清楚,这次的考成法和即时候补针对的是文官!文官! 他爹手下一群特么糙汉子,跟文官打的上边儿吗?考成法和即时候补哪个能用得到武将身上? 是规定武将每次打仗要取得多少次胜利,杀多少人?还是说给武将安排个替补,武将一旦出错替补就立马接过指挥权? 考成法和武将没关系,至于即时候补……武将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不说全部,绝大部分的武将在打了败仗之后不都会被暂时停用一段时间吗?除非是之前特别出彩的人,比如说现在的张辅这种。 另一边,胡广府邸。 胡穂和金宁没敢有半分犹豫,回家之后就立马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父亲,把今天的事情给出说了一遍。 “他没有表明身份?”胡广一脸的严肃。 “回父亲,没有。”胡穂低着头,满脸的怯懦。 “但是他说草原上的事情就此作罢?” “回父亲,是的。” “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胡广的眉头越皱越深。 “没有……哦对了!”胡穂猛地一拍手。 “那人将孩儿射出的箭矢给拿走了。” “箭矢?”胡广一时之间有些猜不透朱瞻壑的想法了。 “拿箭矢做什么呢?” “爹……”胡穂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要不要孩儿登门去道歉?” “不用了。”胡广摇了摇头。 “对方既然没有表明身份,哪怕我们猜出来他是谁了也不能说,这很容易适得其反。” “你先回房休息吧,这两天就不要出门了。” “是。”胡穂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低着头离开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胡穂走后,胡广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不得不说,朱瞻壑的一手背刺让他很是难受,因为寻常人可能不知道草原上他和朱瞻壑的矛盾,但对于朝中官员们来说这可不是什么秘密。 现在,虽然是借着太子朱高炽的手,但朱瞻壑提出来的这两条建议无疑是让文官们非常难受。 考成法给文官们带上了链子,要是不努力工作就得滚蛋! 即时候补让文官们自己窝里斗,因为没有人不想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这下子,很多人都把事情怪到了胡广的身上,因为他们都觉得是胡广在草原上的针锋相对让朱瞻壑恨上了文官。 第81章:大明的财神爷 朱瞻壑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他自己就是这么认为的。 别觉得当一个人有了一定的能力时就要回馈社会,这种事情不是上下嘴唇碰一碰就能够搞定的。 就眼下的情况来说,就算是朱瞻壑真的有心回馈大明,你看他能做多少? 首先,他无论干什么都得先经过老爷子,看老爷子是不是同意。 其次,他得承受着老爷子的猜忌,因为他不是嫡长孙,又摊上了个一心想要争储的爹。 最后,他还得看别人的脸色,毕竟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变好的。 就拿这两天备受瞩目的考成法和即时候补来说吧,这两条建议其实可以在很多方面解析出很多种解读的意思。 从朱瞻壑这边来说,他就是简单的帮着自己老爹过了个考验,同时也顺手拉了一下他大伯,毕竟要是他爹过关了,结果大伯却没过关,那也不是啥好事儿。 朱高炽那边不过关,那老爷子的不满就会随之而来,但这种不满却不会发泄在朱高炽的身上,而是会发泄在朱高煦的身上。 没错,就是朱高煦,不是朱高炽。 这还是之前说的那个制衡,老爷子一直以来就是给弱势的一方鼓励,给优势的一方打压。 朱高煦交上了完美的答卷但朱高炽却没有,老爷子能干看着武将这边嘚瑟吗?所以得打压。 从朱高煦的角度来说,这两条建议是好事儿,毕竟是压制了文官的嚣张气焰,不过综合起来的话也没有那么好。 毕竟,他这边也是受到了损失的,明明北征的功劳那么大,最后却没起到什么作用。 从朱高炽的角度来说,这两条建议有利无害,因为他是储君,如无意外的话以后是要继位登基的,怎么可能任由官员们尸位素餐? 除了朱家人,剩下的也就文臣和武将了。 武将自然是乐见其成,因为这两条建议跟他们都没啥关系,而文臣那边就不太乐观了。 考成法给他们栓上了链子,以后就得时刻不停的努力给朱家打工,一旦KPI不达标,那你就可以收拾收拾滚蛋了。 即时候补则是给他们的头顶悬了一柄利剑,而且还让他们自己内部产生了争斗。 都是出仕做官的,谁愿意甘心做一个替补? 所以说,现在最难做,也最着急的其实还是文官。 本来朱瞻壑也不想的,他从来都是信奉主动永远比被动更好的那一方,还是更希望人们能够积极主动的去做,而不是被驱策着去做。 但文官做的有些太过了。 之前他在扬州杀的那两万多人,虽然说其中大部分是贪官的家眷,奸商也占了很大一部分,但有一定影响力的官员数量仍旧逼近千人。 嗯?不对?什么时候成我杀的了?我记得是锦衣卫的指挥使纪纲做的啊? 朱瞻壑甩了甩脑袋,将这种错误的想法给甩出了脑海。 “算了,最近流年不利,不适合出门儿……”朱瞻壑想了想,觉得自己最近好像有些波折。 “朱凌,让人出去买头羊回来,今儿个就不出去了,就在家里吧。” “好的。”朱凌领命离开。 战争的胜利对大明的好处有很多,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大明的国土范围大大的增加了,而且大明的养马地也扩大了不少。 在历朝历代中原和草原的争斗中,有一个词是被提起次数最多的,这个词就是河套。 河套地区是一直以来中原对抗草原的重要信心来源,因为有了河套中原才能有大量的战马。 汉有河套,卫青和霍去病两位神将才能策马草原,直捣匈奴王庭。 唐有草原,李靖才能勒马阴山,生擒颉利可汗,让唐太宗李世民成为了天可汗。 宋没有河套,所以他们就只能一直被欺负。 现在大明不仅有河套,还有了大片的草原,这就导致瓦剌以后就更难了。 以前他们想要对抗大明,其实相对来说要简单一些,因为只要能抢占河套,以后就可以慢慢的把大明给拖死,但是现在不行了。 他们得先拿回草原,再抢占河套,再去和大明打消耗战。 这一来一去的,少说都得个二三十年起步。 除了养马地,这次北征还给大明带来了更加直接也更加显而易见的好处。 钱。 在草原上那么多的人不是白杀的,彻底覆灭了鞑靼,并且将其族人都筑成京观后,那些战马和牛羊就都成了明军的缴获。 之前朱高煦在给伤亡的将士们搞抚恤问题的时候就曾经跟户部尚书夏原吉掰扯过好几次。 此次北征的缴获是不少的,但金银这些财物并不多,毕竟草原也不是以这个出名的。 当初朱高煦的主张是让夏原吉尽快把缴获来的战马送去兵部,然后把剩下的驽马和牛羊给卖出去,这样一来户部就有钱给伤亡将士们发抚恤了。 但却被夏原吉给一口回绝了。 夏原吉的主张是这次明军的缴获太多了,倘若是着急出手,那么价格上必然会有所降低,所以他打算分批次慢慢的出售。 为此,夏原吉甚至还把兵部的马厩马场什么的都给征用了,全都养上了驽马和牛羊,兵部找朱棣发牢骚,但没用。 因为夏原吉一句话就给怼回去了:不让养,那你们以后的军费就没着落。 作为大明的财神爷,夏原吉是把财政这两个字玩儿的相当之溜,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呢?就连朱瞻壑都叹为观止。 明军是六月份开始班师回朝的,等回到应天府已经是九月份了,然后夏原吉就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让牛羊的数量增长了不少。 原因无他,牛羊基本上都是秋季前后下崽。 对于这一手,朱瞻壑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牛逼,大明的财神爷还真特么的是当之无愧啊。 “殿下。” 朱瞻壑正想着呢,朱平的声音想起,让他微微睁开了眼睛。 秋末冬初的阳光很暖和,但也很刺眼。 “户部尚书夏原吉来访。” “啥玩意儿?”朱瞻壑猛地坐了起来。 这特么的,说曹操曹操到? 第82章:财神爷的新思路 “夏原吉见过世子殿下。” 一进门,夏原吉就是相当正规的礼仪这也是这个人的特点。 其实说起来也有点儿奇怪,那些老牌的官员基本上都是比较刻板的人,比如说金忠,比如说夏原吉…… 呃……夏原吉好像不应该算进去,这个人应该被归类到油盐不进那一栏里。 “夏尚书免礼。”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朱瞻壑可不敢托大。 不仅是他,你就算是把他爹,把他大伯换过来也一样不敢托大。 “夏尚书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不然的话户部的事情怕是就能够让你忙的脚后跟都落不了地了。” “世子殿下猜的没错。”夏原吉脸上带起了笑容,随着朱瞻壑的示意落座。 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因为平日里跟他要钱的蠢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让他烦不胜烦。 “维喆(夏原吉,字维喆)此次前来是有一事可能需要劳烦世子殿下帮忙,还望世子殿下不吝相帮。” “夏尚书请说。”朱瞻壑伸手示意,同时也让朱凌带着下人们离开。 “说来惭愧,前些日子汉王殿下因为北征伤亡将士抚恤一事屡屡来找在下,但眼下国库内实在是没什么钱,没能按时发放抚恤。” 夏原吉微微欠身接过了朱瞻壑推过来的茶,然后就开始“大倒苦水”。 “说起来维喆还要感谢世子殿下,若非世子殿下处理掉了扬州一带私通倭寇的官员和奸商,怕是到明年也凑不齐给将士们的抚恤。” “诶诶诶……”眼看着事情不对,朱瞻壑赶紧喊停。 “夏尚书,我虽是汉王世子,但可禁不住你这么夸啊,这处理贪官奸商一事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跟你交接的那可是锦衣卫的指挥使纪纲啊!” “别人不了解情况所以给我戴高帽子也就算了,你可不应该啊!” “是是是,是在下失言,被坊间传闻给扰了。”夏原吉闻言赶忙道歉。 “在下这次过来也是想着让世子殿下帮帮忙,去安抚一下那些伤亡将士的家眷。” “安抚将士们的家眷?”朱瞻壑愣住了,带着满脸的诧异看向了夏原吉。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打从锦衣卫将扬州的那些人解决之后就送了一批粮食和钱财,应该是已经入了国库才对。” “既然有了粮食和钱财,抚恤的发放应该不成问题才是啊。” “再说了,咱们大明采用的是两税制,每年八月征收夏季税,秋收的第二个月征收秋粮税,这眼下秋粮税就算是还未入库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殿下说的没错。”夏原吉出口赞叹,他没想到朱瞻壑一个孩子了解的有这么多。 “眼下秋粮税差不多已经征收完毕了,其中扬州、杭州、松江等一带离应天近的地方都已经做到入库了,的确是不缺粮。” “不过今日维喆前来乃是有另一个办法来代替以往的抚恤发放,需要让世子殿下出面。” “哦?”朱瞻壑来了兴致。 “愿闻其详。” “那还请世子殿下切勿着急,等维喆慢慢将这事儿说与您听。”夏原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开将其娓娓道来。 “殿下您也是参与过这次北征的,还在北征中立下了大功,自然应该知道此次北征我大明缴获甚多,战马和牛羊一应俱全。” “其中战马毫无疑问应该归属兵部,毕竟这是一直以来从未变过的规矩,除此之外还有牛羊和驽马这三样需要处理。” “驽马是需要划分一些给驿站的,剩下的再做出售的打算,而这些驽马一直以来都是商贾们哄抢的目标,毕竟他们的商队是需要大量驽马的。” 驽马就是跑不快的马,不能用作战马,但用来运输是没问题的,商人很喜欢这种马。 一来是如同夏原吉说的那样,商队的运输需要用到驽马,二来是在购买驽马的时候也能在朝廷面前刷一下脸,虽然朝廷并不在意,但说不准就能跟某些官员搭上线。 “眼下驽马的出售已经安排妥当,推测明年二月份就可以全部完成了,剩下的就是牛羊的问题了。” 夏原吉看着朱瞻壑一副思索的样子,心下也有些紧张,因为他马上就要说到正题了。 “不知道世子殿下可曾听闻户部征用兵部马场的事情?” “有所耳闻。”朱瞻壑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装模作样地装不知道。 “其实这是在下有意为之,因为此次缴获中的很多牛羊都是带崽的,只要坚持三个月到半年就会有很多的额外收入,所以在下才出此下策。” “若是能坚持过去,明年国库的收入又能增加不少。” “夏尚书果然是好手段,要说这大明上下怕是也就只有夏尚书你能够管理好户部了,怪不得爷爷都对你称赞有加。” 朱瞻壑闻言笑了起来,还给夏原吉带了一顶高帽子,可随之来的就是360度大转变。 “可是这跟我没啥关系吧?夏尚书为何要找到我呢?” “说来惭愧,世子殿下您可能不知道,哪怕只是养三到六个月,这匹牛羊也需要耗费不少的钱财去喂养的。” “羊倒是无所谓,不带崽的可以直接出售,反正这些羊基本上也都是被买走杀了再卖掉的,但是牛不行。” 朱瞻壑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牛是这个时代唯一的耕作牲畜,别说是吃牛肉了,就连杀牛都得先去官府报备。 私宰耕牛,在大明是要杖刑一百的,就算是病死的牛,如果没有去官府报备,被发现后也要笞(鞭刑)四十。 “其实之前汉王殿下的着急维喆也能理解,毕竟伤亡的将士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关系到一家老小的生活的。” 夏原吉看着朱瞻壑的样子觉得有门儿,赶紧趁热打铁。 “不过也正因为此,维喆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用缴获中的牛来暂时抵扣将士们的抚恤。” “抵扣?暂时?”朱瞻壑闻言愣了一下。 “对,就是暂时抵扣!”夏原吉赶忙点头,并且开始解释。 “朝廷会给那些草原牛上鼻环,挑选性情相对温顺可做耕牛的给他们代养,等到来年早稻和麦收之后再予以收回。” “在发放耕牛的时候朝廷会先发放部分的抚恤,等来年交还耕牛的时候朝廷会将剩下的抚恤一并发放!” 第83章:理想主义者夏原吉 听了夏原吉的方法,朱瞻壑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法子好吗?好! 就跟夏原吉说的一样,这么多的牛羊是很大的收入,但同时对大明的财政也是很大的负担。 想要让这些牛羊生出钱来,那你就得好好的养着,要是你给养瘦了甚至是养死了还谈个屁的钱? 羊这东西倒是没什么,户部已经在开始小部分小部分的出售了,只不过为了不让价格一下子跌得太狠就没有一次性出完而已。 牛就不一样了。 草原上的牛不是全都适合用来做耕牛的,因为草原上的牛天性要野一些,只有部分的牛才适合做耕牛,不过就算是这样那些不适合做耕牛的牛也不会直接杀掉或卖出。 牛在封建时代是重要的资源,在耕作这件事上,有牛和没有牛那完全就是两码事。 所以,哪怕是性子比较野一些,人们也会尝试性的去驯服,除非到最后也没能成功,不然的话是不会出售和宰杀的。 所以,牛的出售肯定要比羊更慢,饲养的花费也就更高。 夏原吉将这些牛挑出比较温顺的发放给伤亡将士的家属,一来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他们劳动力欠缺的情况,让他们明年的日子更好过一些。 第二就是可以大大的节省财政的支出。 这牛都交给百姓养了,朝廷自然就不用再出钱了,不然的话和朝廷自己养有什么区别? 就夏原吉的这个法子,朱瞻壑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叹一声高明。 “办法是好办法……”朱瞻壑看着夏原吉那期待的样子,缓缓地开口说道。 “不过,夏尚书找我是作什么?” “是要让我帮着朝廷养牛?我这虽然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大人物,但再怎么说也是皇室宗亲,让我养牛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夏原吉看着朱瞻壑的表情,心里暗骂一声小狐狸。 他是来找朱瞻壑养牛的吗?养牛能找他?找谁不比找一个毛孩子强? “世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就算是再给维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您去放牛啊,要是真这么干了,陛下不得生吞了我?” 夏原吉这一辈子很少有求于人,尤其是做了户部尚书之后都是人家来求他,这猛然间的角色调换让他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维喆是担心伤亡将士们的家眷会对此有意见,您是在北征战场上立过功的,将士们对您也是推崇备至,所以维喆想让您出来说服那些将士们。” “哦……这样啊……”朱瞻壑挑了挑眉,拉长的尾音让人一听就知道是有想法的。 朱瞻壑就真的不知道夏原吉来找他是干什么的吗?别闹,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一个正常人在听到夏原吉的想法之后也都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问题在于,朱瞻壑不想帮他。 倒不是朱瞻壑不愿意,只不过要是别人站出来说话倒是还好,比如说张辅这种老将,是既有声望又有说服力。 但他朱瞻壑不行,因为他不愿意惹火上身。 “这事儿,我不干。”朱瞻壑微微一笑,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夏原吉笑不出来。 “夏尚书另请高明吧。” “殿下,这……” 夏原吉想开口解释,但朱瞻壑立马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夏尚书,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了大明好,但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的问题?” 朱瞻壑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不会留情面,就好像和他对待倭国、对待蒙元后裔一样。 “夏尚书,不知道你这个办法有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或者说你有没有详细的计划。” “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这些牛在代养期间死了怎么办?” “这个殿下无须担心,朝廷自会派人监管。”察觉到朱瞻壑的不悦,夏原吉立马开口解释。 “好,可行性与否暂且不说,我就算你是通过了。”朱瞻壑莞尔一笑,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究。 “那我问你第二个问题,夏尚书有没有考虑过这些牛的饲养需要多大的成本,多少的时间?” “你也说了,这些牛是要教给那些伤亡将士的家属们代养的,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眼下已经入冬,万物凋零,牛是不能放养的,吃什么?” “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没有这些牛,那些百姓们是不是还能趁着冬季不需要打理田地的空挡,从而有点儿时间出去做些短工贴补家用,但有了牛之后冬季就需要给它们准备草料,这部分的损失又该怎么算?” “还有第三个问题。”夏原吉刚准备开口解释,但这次话还没出口就被朱瞻壑打断。 “我知道夏尚书原本是打算将这些牛作为一种补贴才交给伤亡将士的家属们代养,毕竟表面上虽然是帮着朝廷养牛,但在这期间是拥有使用牛的权利的。” “有了牛,一家人在耕作上就能轻松很多很多,可以说一头牛的力量远不是一个青壮所能够比拟的。” “但是,你说了,代养期是半年左右,甚至还要更短,那个时候是个什么时间?” “冬天刚过,春天还没有完全到来,这个时候的牛有什么用?你让它们做什么农活儿?把刚过完冬的麦子铲掉吗?” “最后,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夏尚书如何保证这些牛全部都稳妥的送到所有人的手中?又如何保证在代养期间不会出现什么人为的意外?又如何保证在代养结束之后这些牛就能够完好无损的回到朝廷的手中?” 说到这里,朱瞻壑微微欠身,逼近了夏原吉。 “夏尚书,作为户部尚书,你不会忘了锦衣卫上缴国库的那批钱财是从哪里来的吧?” “若是忘了也没关系,我可以提醒你,那群人有一个统称,名叫贪官污吏。” 说到这里,朱瞻壑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缓缓地靠在了椅子背上。 “夏尚书,你说大明连通敌叛国的这种大事儿都不能杜绝,那从连个男人都没有的泥腿子家里抢走一头牛,他们会不敢吗?” 说完,朱瞻壑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朱凌,送客!” 第84章:赶鸭子上架 朱瞻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烂好人,更不会朝着烂好人的方向努力,但这也不代表着他就要成为一个烂人。 夏原吉的计划明显是有着太多且太大的漏洞,朱瞻壑能把问题给他点出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还想让他做那个带头的冤大头? 那是他夏原吉想多了。 不过朱瞻壑对夏原吉的想法也是感觉到挺奇怪的,因为按理来说这个计划不像是夏原吉提出来的,也不应该是户部尚书提出来的。 夏原吉生于寒门,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农活,但幼年丧父的夏原吉很早就懂事了,对民生的疾苦是有很深感触的。 这样的一个人,而且还是做了户部尚书之后,不应该提出这么一个漏洞百出,还伤民心民力的计划。 “算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朱瞻壑甩了甩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赶出了脑海。 这事儿啊,谁爱操心谁操心去,反正他不想操心。 不过,世事无绝对,眼下就这么说怕是有些…… 在夏原吉登门拜访但却被赶走之后,朱瞻壑的生活平静了不少,每日里不是看看书遛遛狗就是到应天城里转转,听听人家编排的话本。 还别说,那些人速度还挺快,北征中的胪朐河之战和捕鱼儿海的第二次战役已经被编成了话本儿了,整的还有声有色的,朱瞻壑听了都觉得挺有意思。 不过有意思归有意思,但却偏离事实太多了。 比如说,在胪朐河上好歹和明军打了几个来回,后来明明是因为内部大汗本雅失里和太师阿鲁台意见不和,继而势力分裂兵力分散才导致的败退被说成了鞑靼军心涣散,都是些乌合之众。 再比如,他朱瞻壑本来是无奈才帮着老爷子背起了黑锅,接过了监管筑京观的工程,但却被渲染成了一个极端激进,自那之后手上就沾满血腥的杀人魔头。 有了这个话本儿,再加上朱瞻壑前后又杀过倭寇和扬州府的那些个贪官,他这个杀人魔头的名号算是坐实了。 不过朱瞻壑倒也没在意,因为他知道这种谣言想要澄清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正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跑断腿了都没啥用。 想想看,就连朱瞻壑前两天回家的时候都发现他娘开始诵经礼佛了,说什么他杀孽太大给他积点功德,免得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自己的亲娘都被谣言给感染了,朱瞻壑也不指望辟谣什么的了。 “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癖好?不知道这些话本儿都在抹黑你吗?还看的津津有味的?” 朱瞻壑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爹朱高煦就坐到了他的对面。 “哟呵,您今儿个挺闲啊,将士们的抚恤问题处理好了?” 朱瞻壑头也不回地往嘴里丢了个炒豆子。 “有没有处理好你还不清楚?”朱高煦给自己倒了杯茶,带着几分责怪地说道。 “前两天夏原吉去找你了?你怎么没跟我说?” “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啊。”朱瞻壑没怎么在意,仍旧是头也不回地看着下面的表演。 “还没什么说的?”见儿子还是这幅样子,朱高煦是气得不轻,甩手就是一颗豆子扔了过去,正中朱瞻壑的脑门儿。 “今儿个早朝上夏原吉都说了,你还没什么说的?要怎么样才算是有得说?” “夏原吉说了?”朱瞻壑讶异地转过头来。 “废话!不然的话我怎么知道的?”朱高煦没好气地甩了个白眼过去。 “夏原吉的计划被敲定下来了,你爷爷说了,交给你去干!” “什么!?”朱瞻壑被惊得直接蹦了起来,桌子都差点儿掀翻了,惹得周围人很是不满地看着他。 “爷爷是不是老糊涂了?这种漏洞百出的计划也能同意!?” “说什么呢!”朱高煦又是一颗豆子扔了过去。 “本来就是啊!”朱瞻壑也知道是自己反应过激了,但还是气哼哼地坐了下来。 “那天我明明都跟夏原吉讲清楚了他那个计划的利害,他还一根筋的要禀告给爷爷,最重要的是爷爷竟然还同意了?还让我去干?” 朱高煦双手一摊,竟然带着点儿看笑话的意思:“那我不知道,反正你爷爷说了让你去干,而且还说别人都不行,就得你去能镇得住场子。” “非得我?”朱瞻壑愣了一下,但在看到下面一楼为了配合话本儿张贴出去的画像时却有些愣神了。 那张画像里有他,是一个被渲染成了沐浴鲜血,目露凶光的孩子形象。 朱瞻壑无精打采地趴在了桌子上,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娘的,就没见过老爷子这样的,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个人薅啊,还特么是亲孙子呢……” “还有夏原吉那个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人,什么暂时抵扣?不就是所谓的工资奖金转股权吗?还是强制的!而且也没有利息!这特么跟那些拖欠工资的资本家有什么区别?” “什么玩意儿?”朱瞻壑的声音本来就小,再加上这茶楼里也嘈杂,朱高煦没听清儿子说的些什么。 “我说啊……”朱瞻壑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看着自家老子那一脸的迷茫样,顿时就更感觉心累了。 “要不您还是别争了,咱们一家子早点儿去云南就藩得了,你儿子我也不至于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天天都得被老爷子拉去做挡箭牌。” “什么挡箭牌?”朱高煦脸上的迷茫之色更重了。 “苍天啊……”朱瞻壑趴在桌子上,不说是心如死灰,但也是差不多了。 …… 皇宫,乾清宫。 “陛下,其实臣也觉得世子殿下说得有理,那些都是问题,应该是臣考虑不周,不应该草率的执行啊。” 夏原吉跪在地上,竟是在苦口婆心地劝诫朱棣不要实行他所提出来的计划。 “哈哈哈!”朱棣笑得很是开怀,显然是很高兴,甚至高兴到了亲自扶夏原吉起身的地步。 “维喆啊,你说的没错,瞻壑说的也没错,这计划的确是漏洞百出,但正所谓一力破万法,有了那个适当的力,这个计划就是一个完美的计划了。” “什么力?”夏原吉迷迷糊糊地被朱棣扶了起来,脸上全都是懵逼。 “这个力啊,朕已经让人去找了。”朱棣朗声一笑,但却卖了个关子。 第85章:真实的自己 没有从自己儿子那里得到满意答案的朱高煦一直陪着儿子看完了一整场的话本儿,但朱瞻壑却兴致缺缺,没有再说几句话。 他还是那个观点,自家老爹在政治方面的嗅觉不太行,不适合争储。 如果对方的实力也和他旗鼓相当也就罢了,但显然不是。 政治斗争其实就好像是一场战争,朱高炽和朱高煦就好像是双方主帅,文臣就相当于是谋士,是指挥的将领,而武将…… 就是冲锋陷阵的小卒子。 没有贬低的意思,因为很多的武将其实都是这样,思维方式相对简单冲锋陷阵获取军功才是他们最习惯也最喜欢的晋升方式。 在朱瞻壑看来自家老爹现在就好像是手握重兵,但却没人指挥,而对方谋士满帐,麾下没多少兵,但也有一战之力。 双方都是有所长,也有所短,看似局面平衡。 其实这本来没什么的,朱高煦的选择也并不见得就弱势,因为如果事情真的闹到最后不可收拾了,手握重兵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现实却往往要比计划更加复杂。 这就好像一句moba游戏,朱高炽那边选择了偏前期阵容,注重运营和公共资源获取。 而朱高煦选择了大后期阵容,注重一战定乾坤,要么不打团,打团就直接推基地。 可问题在于,对面都是明星选手,你在比赛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承受着舆论的压力,甚至还要承担裁判组偏袒以及关键时刻诸如断电源的行为。 没错,这其实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竞争。 朱瞻壑原本想着,既然自己的父亲不愿意退出,那自己就发发力,让这场竞争变得相对公平。 但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的参与让这场本就不公平的竞争变得更加不公平了。 …… 是夜,汉王府。 平日里进城的次数少,这次进城了,还遇到了自己的父亲,朱瞻壑就随着父亲回了家。 他不是什么大忙人,更不是大禹,没必要过家门而不入。 吃过晚饭,倚靠在后院花园的栏杆上,看着自己父亲书房里仍旧明亮的烛光,朱瞻壑若有所思。 蓦地,肩膀上突然多了一件大氅。 低头看了看那正在给自己系扣子的手,朱瞻壑偏头过去,才发现是自己的母亲。 “娘,诵完经了?” “早就完了。”汉王妃温柔地笑了笑。 “我儿无错,娘只是希望这人间的流言蜚语不要影响的判官们的决断,让我儿承受不该承受的惩罚。” “谢谢娘。”朱瞻壑只感觉嗓子发堵。 “跟娘还客气什么?”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汉王妃笑着与儿子并立。 “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不心疼你谁心疼你?” 母子二人现在院子里,已经过了十五的月亮越来越残缺,但仍旧不影响它将太阳的余晖努力送给这暂时见不到太阳的世间万物。 “娘,您说,咱们去云南好不好?” 朱瞻壑突然开口,让汉王妃为之一愣。 “怎么了?不想争了?”汉王妃摸了摸儿子的头,脸上满是温婉的笑意。 “娘原本以为啊,你和你爹一样,不甘屈居于人下,而你劝你爹的那些话不过是托词,所以才会明明嘴上说着不争,但实际上却不遗余力。” “若是你想清楚了,那就自己做决定,娘是永远支持你的,无论你做的是什么决定。” “还是娘了解孩儿。”朱瞻壑闻言也是露出了笑容。 此前,他一直都在告诉自己,重生为汉王朱高煦的儿子,那在争储一事上就绝无可能,因为熟知历史的他很清楚永乐初年的局势,也知道老爷子对太子一脉的偏袒。 可是,他嘴上说着不争,不争,但做法却恰恰相反。 正如自己娘亲说的那样,生而为人,谁又甘心屈居于人下? 更何况,脑海里那别人所不知道的历史和科学知识让他一直有一种重生自带的优越感。 他一直觉得不懂权谋可以学,不懂带兵打仗,自己有个会带兵打仗的父亲,自己又怎么会比这一群坟墓都要买票的老古董弱呢? 到现在,自己母亲简短的几句话却让他认清了内心,也认清了局势。 他朱瞻壑,嘴上说着无欲无求,但从未做到过无欲无求;他嘴上说着讨厌政治斗争,但却在政治斗争中越陷越深;他嘴上说着因为老爷子偏袒,储君不可改,但他却一直在努力。 他朱瞻壑,表面看上去什么都看得开,实际上他从未看开过;他表面上说要摆烂,但却从未摆烂过;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但却仍旧心存希望,觉得老爷子会发现他比他那个堂兄更加出色。 他,朱瞻壑,是个一直在欺骗自己的笨蛋。 他一次次的劝诫自己的父亲,大势不可违,但他自己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想到这里,朱瞻壑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展颜一笑。 “谢谢娘。” “没事。”汉王妃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柔,摸了摸儿子的头,拍拍儿子的肩膀,开口说道。 “去吧。”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取下肩膀上的大氅,有些费力地给自己的母亲披上。 “天气凉,母亲体弱,别受寒了。” 说完,他抬步朝着那边一直灯火通明的书房走去。 汉王妃摸着肩膀上的大氅,看着儿子那仍旧有些年幼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笃笃笃。 “有什么事吗?”听到敲门声,朱高煦很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一般来说,很少会有人在他接见别人的时候打扰他,因为这是汉王府的一个禁忌。 毕竟,他汉王做的是争储的事情,有很多的东西都不是随便谁都能听的。 “爹,是我。” “进来吧。”听到儿子的声音,朱高煦眉头稍展。 “徐亨见过世子殿下。” 看着朱瞻壑推门而入,兴安伯徐亨赶忙见礼。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但却没了下文,就那么站在那里。 朱高煦见状开口道:“徐亨,你先回去,明日我去找你。” “是。” 徐亨闻言对朱高煦和朱瞻壑分别行礼,然后退出了书房,还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爹,就藩去吧。” 徐亨一走,朱瞻壑就开口说道。 而他这一开口就让朱高煦为之一愣。 第86章:国,家 翌日,清晨。 站在乾清宫的门口,朱瞻壑发着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明初虽然还不是小冰河期发威的时候,但却也已经能够感受到其影响了。 南京,本是在长江以南,以秦岭淮河的分界线来说,南京是毫无疑问属于南方的,但在明初,这里却并不缺少雪。 “殿下。” 就在朱瞻壑原地转圈,试图以运动来让自己暖和起来的时候,朱凌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转过头看去,老爷子已经退朝了,正带着一群人朝着乾清宫走来。 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朱瞻壑站直了身体,静静地等待着老爷子的到来。 “嗯?”远远的,朱棣就看到了朱瞻壑。 “瞻壑,你怎么在这?” 说着,朱棣拉起了朱瞻壑的手,脚下加快了脚步,朝着乾清宫内走去。 “这天气太冷,怎么不先进去暖和暖和?在外面冻坏了怎么办?” 后面随行的胡广、杨荣、夏原吉等人见状有些迟疑,他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进去。 原本,早朝结束的时候是朱棣亲自开口让他们留下的,按理来说他们应该跟着进去,但现在…… 众人迟疑良久,最后还是带着几分迟疑地站在了门口。 或许,他们并不知道,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迟疑,却让他们在鬼门关前转了一遭,最终也没能被拖进去。 最少,他们的官职被保住了。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乾清宫内,朱棣拉着朱瞻垶直奔火炉。 “哦,爷爷不退朝你就在外面等着?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死板?” 朱瞻壑笑了笑:“爷爷无须担心,孙儿年纪轻,身体还算壮实,没事儿的。” 只是,这笑容有些勉强。 “爷爷,关于夏尚书所说的事情……” “哦,你说那事儿啊……”朱棣倒了杯热茶塞到了孙子的手里,脸上浮现了笑意。 “夏原吉呢,的确是考虑不周了,不过他也是一心为大明着想,毕竟大明眼下是很缺钱的,他作为户部尚书的压力是很大的。” “不过啊,爷爷觉得这个办法也不是不可行,只不过是需要一些适当的方法,以及适当的辅助。” “嗯,孙儿知道。”朱瞻壑点了点头,并没有像那天反驳夏原吉那样激烈,反而显得有些低沉。 “爷爷,这件事孙儿去做,不过在那之后,不知道爷爷能不能答应孙儿一件事?” “哦?”朱棣笑了起来,完全没发现他这个孙子今天的异样。 “之前在北征时你就立过功,爷爷当时就说过你想要什么就满足你什么,无不应允。” “怎么,现在来找爷爷讨奖励了?” 朱棣一拍腿,笑得很是开怀:“好!你说!爷爷肯定答应你!” “那爷爷请恕孙儿不知好歹。”朱瞻壑微微欠身,然后后退了两步。 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脱掉身上的大氅将其放好,朱瞻壑提起衣服下摆,跪在地上。 “孙儿,请爷爷让父亲去云南就藩。” …… 在那么一瞬间,乾清宫内的气氛凝滞了,朱棣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而朱瞻壑只是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等待着老爷子的回答。 “你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棣突然笑了起来,起身准备扶孙子起来。 “当初爷爷叫你爹去就藩,你爹贪恋这应天府的生活迟迟不肯去,怎么到你这里怎么就成了什么龙潭虎穴?几次三番的想要逃离?” “还有,这事儿你经过你爹的同意了吗?” “回爷爷,我爹他已经同意了。”朱瞻壑的头仍旧抵在地面上,身体绷紧,用了几分力气抵抗着老爷子想要拉他起来的行为。 “此事,我与我爹都已经商议好了,此次夏尚书所说之事孙儿去做,但还希望在做完之后爷爷能允许我们一家前往云南就藩。” …… 朱棣手上的动作僵住了,脸上重新浮现出来的笑容也僵住了。 收回了想要拉起孙子的手,朱棣坐到了那个只有他才能坐的位置上,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意。 “为什么?” 此时的朱棣已经不是那个慈祥的爷爷,而是永乐大帝,是一个被后辈伤到心了的老人。 “没什么,我和我爹都觉得既然是藩王,那还是早日靖边的好,总是留在京中赖着不走,长此以往会坏了规矩。” “毕竟,‘藩王靖边,为国屏障’乃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祖训。” 跪在地上的朱瞻壑仍旧连头都不抬,闷声说道。 “我需要一个理由。”朱棣的声音冷了不少。 “这,不是理由。” “真的只是如此。” 朱瞻壑跪在地上,朱棣坐在龙椅上,明明应该是隔辈亲的爷孙,但两人的语气却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总是留在京中,时间长了别人难免会有风言风语,爷爷也难做。” 砰! 朱棣猛地一拍桌子,力道之强连桌子上的笔架都被震得摇晃了起来,而他却视若无睹,目光一直盯着下面那个幼小的身影,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 “朕说,朕需要一个理由。” 其实,相比于历朝历代,朱家在朱棣这一代的时候家庭氛围一直都还可以。 朱高炽三兄弟在暗地里你争我抢,但在明面上却也能搂着肩膀开怀大笑,在面对老爷子的怒火时也能一起缩到一个角落里。 同样的,除非是在极为正式的场合,不然的话朱棣一般不会对子孙辈用到朕这个自称,子孙辈一般也都自称孩儿或者是孙儿。 但是,当朱棣用到朕这个自称的时候,那也就代表着他不再是一个父亲,也不再是一个爷爷,而是皇帝。 站起身来,走到朱瞻壑的身边,朱棣一边踱步一边说着。 “你爹那点儿小心思,别说是朕了,满朝文武,天下百姓,谁不知道?” “但你现在却说要去就藩,他还同意了?最后只给朕一个连糊弄都算不上的答案。” “怎么,这么不耐烦了吗?” “爷爷……”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的朱瞻壑突然开口,语气发闷。 “您真的要知道吗?” “朕说了,朕需要一个理由!” “好!”朱瞻壑仍旧跪在地上,但头却抬了起来,身子也挺得笔直。 “那孙儿就给您理由!” 第87章:皇帝,父亲 “爷爷,您觉得您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吗?” 跪在地上,朱瞻壑身体挺得笔直,但却声音朗朗,丝毫没有半分怯意。 “有人觉得是,也有人觉得不是。” 没有在意老爷子的反应,朱瞻壑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在做皇帝上,您肃清内政,整治贪官,北伐草原,南征交趾,保大明百姓不被贪官污吏侵害,不受番邦蛮族的铁蹄践踏。” “您提议迁都顺天,以天子守国门;您编修永乐大典,让我汉家文化集成大体;您派郑和下西洋,扬我大明国威。” “做皇帝,您或许不能说是千古一帝,或许不能和秦皇汉武这种开拓性的君主相比,但却也是绝对是个出色的皇帝。” “或许不能让唐宗宋祖望其项背,但也差之不远了。” “但是,或许您还没有发现,您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不是个合格的爷爷。” 朱棣一直围绕着朱瞻壑转着,转着,想要听听这个孙子到底是有什么理由。 但是,当他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脚步猛地顿住,连身体都僵住了。 感受到了老爷子的变化,但朱瞻壑却并没有就此停止,仍然好像是自说自话一般的说着。 “其实孙儿知道,您是喜欢父亲的,不然的话也不会任由父亲在应天赖着不走这么久都不去就藩。” “或许,在您的心中父亲才是最像您的,因为您不喜大伯身体肥胖,连走路都费劲。” “但是,当您坐上那个位置的那一天起,很多事情其实就连您都无法掌控,所以您立了大伯为太子。” “这一点,您明白,大伯明白,文臣明白,武将明白,就连孙儿我也明白,却唯独我父亲不明白。” “他对您,仍旧是那个北平的燕王,他仍旧是燕王次子,或许他权欲熏心,但在心里您仍旧是那个父亲,他仍旧觉得只要他足够出色,那您就会重视他。” “或许,这么说也有失偏颇,因为这里面也有孙儿的错。” “父亲他一直以为您立大伯为太子,解缙的那句‘好圣孙,可旺大明三代’是致使天平倾斜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孙儿的出现让他本已经有些退缩的心又重燃希望。” “当初,孙儿私自离京,前往杭州,私调备倭军,您其实都是知道的吧?不然的话以孙儿一个汉王世子又怎么能做到这么多的事情呢?” “或许,最初的您仍有迟疑,抱着放纵的心态任孙儿胡来,但却没想到,孙儿从侧面敲打了文臣。” “但是,爷爷,孙儿没想到,父亲也没想到,或许就连您自己都没想到,您能这么残忍!” 说到这里,朱瞻壑偏起头,看向呆立在原地的老爷子。 “杀倭寇、筑京观、诛贪官、灭奸商,孙儿对外敌、对贪官、对奸商的狠辣让您如获至宝,让您看到了制衡文官的一样法宝,让您感觉……越来越顺手。” “但您有没有想过,您这么做是有多么的残忍?” “您的鼓励、您的重用,让我爹只以为您越来越重视他了,让他来帮着您说服我,让我去帮助夏原吉完成所谓的耕牛代养。” “孙儿知道,您是想用孙儿的名头镇住那些人,只要有人敢伸手,孙儿就可以杀了他们,而且您认为这不会有任何风险,反正孙儿杀神的名声早已传遍四方。” “毕竟是皇室宗亲,在加上孙儿年幼,再大的错误也就禁个足,象征性的惩罚一下也就算了。” “而您,却得到了一个在未来短则几年,长则十几年都能够吏治清明的大明。” “但是,您有没有想过父亲,有没有想过孙儿?” “一个本就迟钝的儿子,就这么朝着您给的虚幻目标仍旧努力不懈;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孙子,却已经背上了杀神的名头,甚至已然能够做到止小儿夜啼。” “您出去看看吧,看看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茶楼,北征和扬州的事情早已经被人编写成了话本,而孙儿,也成了一个天降魔星,小小年纪就嗜杀成性的魔头。” “昨夜,我与父亲谈到半夜,他也同意了就藩,是以……” 说到这里,朱瞻壑深吸一口气,再次以头抢地。 “请皇爷爷恩准!” …… 朱瞻壑就这么跪在地上,朱棣也仍旧沉默地站在一旁。 偌大的乾清宫,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死寂之中。 “你……回去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棣的嘴唇动了起来,久未说话的他嘴唇早已黏连在一起,一动就被撕扯开来,一抹猩红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 而他,却恍若未觉。 “请皇爷爷恩准!” “朕让你回去!” 朱棣猛地转身,平静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朱瞻壑的话似乎是扯断了他牵制自己的最后一根绳子。 转过身的朱棣须发随之飘忽,怒喝出声的他能让人感觉到他内心的怒火,恍若怒狮。 “请皇爷爷恩准!” “来人!”朱棣猛地一挥手,转身走到了书案后面,背对着朱瞻壑。 “小人在!” 守在门口的锦衣卫听到朱棣的召唤,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送汉王世子回府!并且传朕命令!若无朕的口谕,不准他踏出家门一步!” “是!” 锦衣卫有些迟疑,因为朱棣这段时间一来对朱瞻壑的偏宠他们是看在眼里的,眼下二人的样子让他难免会犹豫,会忌惮。 可是,再怎么说他也是锦衣卫,是直隶皇帝、六部都无权过问的锦衣卫。 然而,即便如此,锦衣卫也不愿意将朱瞻壑得罪死。 伴君如伴虎,天子喜怒无常,谁又会知道明日会是什么样子呢?但昨日对汉王世子的偏宠却是谁都看在眼里的。 锦衣卫单膝跪地,没敢动手,只是轻轻地说道:“世子殿下,请吧。” “押他回去!”朱棣猛地出声,将锦衣卫吓了一跳。 “是!” 跪在地上的朱瞻壑被架了起来,被锦衣卫急匆匆地带出了乾清宫。 门口,夏原吉等一众文官早就听到了殿内朱棣的吼声,现如今看着朱瞻壑被锦衣卫架出去,一时间面面相觑,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对视良久,诸多文官,竟无一人敢先行入殿。 第88章:朱棣 中午,长安街。 此长安非彼长安,长安街并非在古都长安,而是应天城的四条主街道。 长安街,平安街,永安街,万安街。 四个街道其实差不太多,若是非要给个排名,那长安街应该算是最热闹的街道了。 在这冬日里,茶楼和酒楼通常是人最多的地方,这两者不尽相同,各有各的特点。 酒楼,吃饭的多,喝酒的多,谈事的多。 茶楼,闲人的多,聊天的多,热闹也多。 其中,可能最大的区别就是茶楼里有说书的,有唱话本儿的,而酒楼一般都依着娼馆,姑娘多。 毕竟,酒色其实不怎么分家。 茶楼里,近日里能让整座茶楼都座无虚席的话本儿也一如既往地在上演着。 其实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关于汉王世子的话本儿却依然很受欢迎,一来是汉王世子杀的人不是贪官就是外敌,要么就是奸商,迎合百姓的喜好,自是受欢迎。 这二来,是茶楼那边将话本儿分为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汉王世子偷逃出京,剿灭倭寇;第二部分是汉王世子随帝北伐,筑京观;第三部分是汉王世子私访,缉拿扬州贪官。 每天只演一场,天天不重样,因此这茶楼才会如此热闹,座无虚席。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今天这茶楼里却多了一个以前不会来这里的客人。 “话说,汉王世子当真乃贪狼星下凡,再加上倭寇之血加持,十二只猛犬护佑,我明军一路畅通无阻,将鞑靼十余万大军一路从胪朐河逼至斡难河!” “本来啊,这鞑靼与我们大明就有人数之劣,威慑之下,鞑靼大汗本雅失里与太师阿鲁台竟然阵前翻脸,分道扬镳!” “要么说汉王世子是贪狼星下凡呢?这本雅失里走投无路,本想投奔瓦剌,凭借黄金家族的血脉东山再起,您猜怎么着!?” “嘿!咱们汉王世子正好在斡难河畔遛狗呢!两队人马撞了个正脸!” “而后啊,咱们汉王世子顶着胡广、杨荣和金幼孜三位大学士的压力,力谏陛下诛贼寇!筑京观!” “还说‘所有蒙元余孽,凡是男子尽诛之!凡是老人尽诛之!凡是高过车轮的男孩尽诛之!’。” “这是什么?这是蒙元人的‘车轮斩’啊!” “这之后啊,在汉王世子的又一建议下,汉王殿下率领三千营追击,而陛下则是亲率轻骑,衔枚疾进,赶在了阿鲁台部之前抵达了兀良哈三卫!”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鞑靼加起来也只有十五万人,可最后刨除未杀的妇孺后还有十几万?” “这是有兀良哈三卫的人在里面填着呢!” “就现在啊,草原上的那座京观还依旧在散发着血腥气,瓦剌人在我们大明退兵后几次三番的越境进入鞑靼旧地,但却没有一人敢去捕鱼儿海!就连狼都绕道走!” “为什么?贪狼星的威势岂是肉体凡胎能够抵抗得了的?” …… 下面的话本儿有声有色,而在二楼上的朱棣却捏紧了拳头。 “胡说八道!”朱棣低喝一声,但在这人声鼎沸的茶楼里却没有多大反响。 这是他克制了,因为他知道与这些愚民们生气是没有意义的。 但是,他的心情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在紫微斗数中,白虎星域的星宿主凶,其中以七杀、贪狼和破军三星最为人们熟知。 一般来说,七杀具有冷静特质,于杀破贪星系中,相对安稳一些。 破军性质为推倒重来与破旧立新,而且永不停歇,不断地进取求变。 最后就是贪狼,贪狼属于机会主义者,在欲望驱使之下,只要碰上机会,肯定咬住不放,这样想安定都难。 这些话本将朱瞻壑比喻为贪狼星,明显是在隐晦地传达给这些百姓们一些信息,而这背后…… …… 皇宫,文华殿。 往日里的文华殿一向都是以稳重的气氛为主,因为这里是太子的办公之所,在皇帝北巡、北伐时,太子朱高炽就是在这里监国理政,处理政务的。 可今日,这文华殿里的安静却并非往日里的稳重,反而是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 “谁让你们去做的?” 朱高炽揉着太阳穴,双眼闭起,脸上一副很是难受的表情。 在他的对面,胡广、黄淮、杨溥、杨士奇等一众人面面相觑,但却无一人开口。 “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承认吗?”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答,朱高炽放下双手,睁开双眼。 一向以仁厚闻名,平日里笑起来就像是个弥勒佛的太子朱高炽,现在却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毕竟,佛也是有两面性的,一面以普度正道,一个以除魔正道。 “说说吧,到底是谁做的。”朱高炽有些勉强地动了动,语气虽然平淡,但任谁都能听得出平静之下的波涛暗涌。 “早些说了,我们早些应对,拖着,对谁都没好处。” 听了朱高炽的话,其余几人又面面相觑,可是等了半天,仍旧没有一个人愿意先开口。 “说说吧……” 良久之后,竟是胡广先张的嘴。 “太子殿下说得对,早些说了,早些应对,拖着对谁都没有好处,结果只能是将我们所有人都给拖下水。” “与其这样,到不如先说出来,最起码,我们还有做准备的机会,也能为他保个底。” …… “不是你吗?”憋了半天,杨士奇终于是开口说出了他一直在怀疑的一句话。 “按理来说,在草原上光大你与汉王世子的冲突最大,也是最难以化解的。” “唉……”胡广轻叹一声,似乎是早就料到会有人这么说。 “我你们都怀疑我,但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那日,陛下出宫,前去探望汉王世子,恰巧那日我的小儿子胡穂也出门打猎去了。” “后来,胡穂与汉王世子有所摩擦,但并不大,胡穂言行还算是得体,汉王世子也说草原上的事情一笔勾销。” “那日,幼孜(金幼孜名金善,字幼孜,以字行于世)的儿子金宁也在现场,他可以为我作证。” 听了胡广的话,所有人都看向了金幼孜,而金幼孜也是点头确认了胡广的说法。 一时之间,文华殿再次陷入死寂之中。 第89章:世子出府 过年,应该算是中原很重要的一个节日了,在这个时代虽然不具有后世那么多的意义,但应天城里却没有即将过年的喜庆,反而是满满的萧索,这就让人有些奇怪了。 用萧索这个词来形容一国都城似乎是有些奇怪,但现实就是这样。 整个应天城的上空都弥漫着一股阴云,因为就在几日前,锦衣卫突然冲入长安街的一座茶楼呢,把里面搅了个天翻地覆不说,还将不少人都给押入了诏狱。 锦衣卫,诏狱。 这两个无论哪一个都是能够让人闻风色变的存在,现在这两个词一起出现,足以让很多人连门都不敢出了。 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都是在说风凉话,你看看锦衣卫抓的都是些什么人? 唱话本的、茶楼伙计、茶楼老板、普通宾客,甚至就连几个有官职在身的人都被毫不留情地押到诏狱里去了。 这抓的人根本毫无规律可循,似乎只要是在茶楼里的人就都抓,怎么可能不人人自危呢? 要知道,那几个有官职在身的人在被押走之前还试图找关系求情,但锦衣卫却半点机会都没给他们,直接就给押走了,还额外多挨了几巴掌。 今年这个年,应天城里的人过得都有些不太自在,总觉得今年不是个寻常年。 然而,不寻常的事情还不止如此。 大年初一的那一天,一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应天城。 除夕晚上,皇帝本该按照管理宴请百官,不管是做做君臣和睦的样子还是单纯的为了放松一下,总之这已经成了惯例了,大大小小几乎是有资格上朝的官员都回去的。 甚至,有很多平日里没机会上朝堂的人也可能会有机会去。 然而,人们却听说今年的除夕晚宴气氛格外的诡异,往年应该是热热闹闹,有不少杂耍艺人表演的除夕晚宴,在今年却显得有些过分安静。 官员们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不敢随意离座去交集,也不敢像往些年那样去拍马屁,就连杂耍艺人们都不敢开口说话。 其次,上至皇帝太子,下到普通官员,今年就好像是吃了药一样,脸上没有半分喜悦,除了严肃还是严肃。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消息也传了出来,不过却没多少人信。 听说,汉王父子今年没有参加除夕晚宴。 这个消息很多人都知道,但信的人却没多少。 想来也是,汉王父子今年出了多大的风头啊,父亲从征草原,统领三千营,每次开战都是最先冲锋的那一个,今年更是与皇帝打配合,揭穿了兀良哈三卫暗中资敌的事情。 父亲出色,儿子也不落下风,甚至更加耀眼。 不顾自身安危私调备倭军为百姓们抢收粮食;在台州府新河所大破并斩杀数万倭寇;从征草原,以十几万敌军身体筑京观;下扬州,破获东南海商联合官员私通倭寇一案,处死贪官污吏、奸商豪商及其亲属两万余人。 一年做下如此成绩,怎么可能会不去除夕晚宴呢? 这种成绩,怕是无论给谁都得抢着去吧?这可是个炫耀的好机会啊。 总不能是皇帝不让他们父子俩去参加吧? 城中的风言风语仍旧在传播着,扩散着,这个与往常年不太一样的年也仍旧在一点一滴的走着。 其实寻常百姓们都不知道,今年,当官的其实要远比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更加难过。 正月初六。 按照大明的规矩,除夕当日一切正常,从正月初一开始到初五是休沐,共计五天,正月初六重新恢复正常,从上早朝开始。 只不过,今年的这个正月初六却不太一样。 汉王府。 这个当今皇帝二儿子的居所与往日里没什么两样,从外面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 但是,内部就不一样了。 “娘,我走了。”放下碗筷,朱瞻壑擦了擦嘴,笑着朝自己的母亲道别。 “穿上大氅,外面冷。”汉王妃赶忙起身,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拿过儿子的大氅,亲手为其披上。 “谢谢娘。”朱瞻壑笑了笑。 “少则月余,多也不会超过两个月,儿子就会回来的,您在家等孩儿回家,到时候咱们一家一起去云南就藩。” 汉王妃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含泪,但却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说着,朱瞻壑又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父亲:“爹,我走了。” “嗯。”一道让人听了为之一怔的声音,因为那与汉王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声音完全不同。 充满着嘶哑,低沉。 一夜之间,自己所有的幻想、期待和奋斗目标全都被无情的打破,在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可笑之后,仍旧能够保持正常就已经算是朱高煦的抗击打能力强了。 “爹,您最近不要乱跑了,还有人在盯着我们。” 看着自己父亲憔悴的样子,哪怕曾经在心底里嘲讽过无数次,但真当真一天到来的时候,朱瞻壑却没有了半分看热闹的心情。 “我知道,爹听你的。”朱高煦抬起头,嘴角扯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 此时,若是有外人在此,一定会为之震惊,因为前前后后还不到十天的时间,汉王不止憔悴了不少,就连鬓角的黑发也已转为斑白。 “此次,你和以往一样,做的不是什么好差事,不必拼命,一切……” 朱高煦顿了顿,语气有了些许变化:“以你的自身安全为重!” “谢父亲挂心。”朱瞻壑站定,微微欠身,给自己的父亲行了一礼。 “父亲安心静养,在家中等孩儿归来。” 说完,朱瞻壑转过身,抬脚出了房间。 屋内,汉王妃走到汉王身边,夫妻俩坐在一起,目送着儿子离开家。 大门口。 从外面看起来与往日没有半分不同的汉王府,但在里面却内有乾坤。 朱瞻壑还未到门口,就被突然从旁边出来的两个锦衣卫给拦住了。 “殿下,请恕小人无礼,您不能出去。” 朱瞻壑站定,身体挺得笔直,声音清朗而干脆。 “请通禀陛下,汉王世子要出府,前往户部,协助户部尚书夏原吉进行耕牛代养一事!” 第90章:平静的接受 朱瞻壑很是顺利的出了门,也进了宫,但却没有见到老爷子。 乾清宫的大门紧闭,朱瞻壑在门外跪了一个上午,那紧闭的大门才打开了一个缝隙,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朱瞻壑抬头看去,是一个小太监。 迎面对上朱瞻壑的目光,小太监露出了可怜的神色,将一样东西扔了出来,然后迅速抽回脑袋,大门也随之关闭。 朱瞻壑摇头失笑。 不管是老爷子的任性也好,不满也罢,但东西,他得到了。 捡起地上的圣旨,朱瞻壑将其卷好,揣进怀中,然后恭恭敬敬地叩首行礼。 良久之后,朱瞻壑才缓缓地直起身,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早已麻木的双腿一瘸一拐地缓缓离开。 突然,他感受到有些异样,似乎是有谁在盯着他。 脚下的步伐停顿了一下,朱瞻壑微微低头,但却并没有转身,抬步离开。 朱棣站在窗前,看着那个有些单薄的身影缓缓离开,面无表情。 皇帝,或许会认输,但从来都不会后悔。 …… 户部。 “您……真的要去吗?” 伴随着哗啦啦的翻动声,夏元吉看着面前的男孩……不,现在应该说是少年了。 “为何不去?” 朱瞻壑微微一笑,少年和煦的笑容仿佛天晴日朗,并没有话本里刻画得那么恐怖。 “君命难违,夏尚书是朝堂上的老人了,不应该不知道。” “维喆自是知晓……”夏元吉轻叹一声。 “但是,您其实可以不去的,此事维喆也有责任,是维喆那个不成熟的计划才让世子殿下您……” “夏尚书。” 夏元吉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朱瞻壑给打断。 虽是轻言细语,但却充满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唉……”夏元吉再次叹了一口气,微微欠身。 “是维喆没有深思熟虑,谢世子殿下提醒。”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能说的话不代表就要说,不能说的话不代表就不用说,只不过前提是你得能够承受得住相应的代价。 “好了,夏尚书,说正事儿吧。” 对于夏元吉的道谢,朱瞻壑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今日之境地是政治斗争所导致的,是老爷子的偏心导致的。 夏元吉只是提出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他只是建议者。 老爷子不拍板,他建议一辈子都没有用。 朱瞻壑不会把怒火发泄到夏元吉的身上,因为那没有用,也因为无济于事。 更何况,他其实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所谓的怒火以供他发泄。 “这些是此次耕牛代养的相关明细,这是户部的印信,这些是……” 夏元吉从旁边将早就准备好了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看着朱瞻壑很是认真的一样一样查看,心中五味杂陈。 他是知道那日乾清宫中发生了什么的,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的人之一。 正因为此,他感觉很是愧疚。 和一般的文官不一样,他对朱瞻壑其实并不反感,甚至还可以说是欣赏。 一般的文官玩的是政治,是权利,但他不是。 他玩的是财政,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只要把这两个字玩好了他就什么都有了。 就像现在一样,他把大明的财政打理的井井有条,其他人做不到,所以朱棣就会倚重他,甚至会帮他撑腰。 在这样的夏元吉看来,朱瞻壑是一个很好的搭档。 去年朱瞻壑帮助杭州一带的百姓抢收粮食,为大明增加了一项收入,减少了一项支出。 没有朱瞻壑,那次杭州的粮食就会欠收,朝廷的税收得不到保障不说,还要出钱出粮赈济。 今年,朱瞻壑在北伐时筑京观,让大明多了很多的缴获,因为如果没有那三个“尽诛之”,大明是要给鞑靼那些幸存者留下些保障的。 这个保障,可能要占到这次缴获的一半,甚至更多。 扬州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要是没有那笔抄家得来的钱归入户部,户部连一半的抚恤钱都拿不出来。 所以,对于夏元吉来说,朱瞻壑真的是一个极好的搭档。 只是可惜,以后二人的交集可能也就仅限于朝廷给藩王的俸禄一项了。 “夏尚书。” 思绪早已飞走的夏元吉猛的回过了神。 “没有代养者的名单吗?” 朱瞻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代养者的名单,只找到了兵部给出的伤亡者名单。 “回世子殿下,没有。”夏元吉摇了摇头。 “陛下说,与其让我们这些人来决定代养者,倒不如等殿下您下去看过了之后再做决定。” “毕竟,看奏疏和实际看过的差别是很大的。” 朱瞻壑闻言也是点头赞同。 夏原吉这话说的没错,朝廷只能够通过兵部或者是地方上报的情况来决定代养者名单,而这样的来的数据可信程度实在是太低。 怎么说呢,永远不要低估人类的贪婪,尤其是当这些人掌控了一定的权利之后。 “那行,东西我就拿走了。”朱瞻壑整理了一下,然后让朱凌把东西收了起来。 “夏尚书,回见了。” “殿下!” 朱瞻壑刚刚转身准备离开,夏原吉就开口叫住了他。 “夏尚书,还有事?”朱瞻壑转过头,表情如常,没有丝毫的波动。 “世子殿下……”夏原吉组织了一下措辞,但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适合此情此景的语言。 “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谢夏尚书关心。”朱瞻壑愣了一下,旋即微笑了起来。 “夏尚书放心吧,这一趟,又不是我自己去。” 夏原吉闻言一愣,然后也笑了起来。 “走了!” 朱瞻壑转过了头,摆了摆手,只留给了夏原吉一个背影。 看着那个还稍显稚嫩的背影夏原吉微微欠身。 …… 锦衣卫,北镇抚司。 这里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地方,鲜少会有人愿意来这里,这一点无论是平民还是官员都是一样。 “纪指挥使,又见面了。” 当朱瞻壑到来的时候,纪纲已经带人在门口等着了。 “纪纲见过世子殿下。” “不用了,说事儿吧。”朱瞻壑摆了摆手,他现在无心去进行这种客套的礼仪和话术。 纪纲从一旁的一名锦衣卫手中拿过一枚令牌,双手呈递到朱瞻壑面前。 “这个,您收好。” …… 永乐九年元月初六,汉王世子率户部官员二十余人、锦衣卫一千三百余人离京。 第91章:云波诡谲 朱瞻壑一走就是两个月,完全超过了当初他对自己母亲的承诺。 自朱瞻壑离开应天之后,汉王府大门紧闭,所有拜访者都被拒之门外,就连当朝太子朱高炽也不例外。 两个月的时间里,汉王没有出过门半步,就连早朝也未曾去过,当今皇帝对此也未曾有过任何问题,甚至连只言片语都不曾有过。 就好像,汉王从未在朝堂上出现过一般。 不过,汉王虽未在朝堂上出现过,但汉王二字却从不曾缺席过任何一次早朝。 不是有人提起他,而是有人在提起别人的时候顺带提到了这两个字。 “启禀陛下,昨日兖州府来报,汉王世子已经走完兖州府的伤亡将士家中,择选出一百七十三户人家发放户部印信。” “截止日前,户部所挑选出所有可用于代养的耕牛已经全部发放完毕,累积发放户部印信五万三千零一十三份,锦衣卫捉拿、通缉相关地方官员、士绅以及商人六千四百二十二人,其中官员三百三十一人。” “这三百三十一人中有三百零六人已经认罪伏诛,剩余五人中有三人尚在追捕,二人正在审讯。” 夏原吉将手中奏疏上的消息全部读完,然后躬身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两个月以来,朱瞻壑的相关消息一直都是他在处理,一来是因为这次的耕牛代养一事本就是户部的事情,这二来嘛…… “嗯,做的不错。”坐在最高处的朱棣靠在龙椅上,双眼微眯,完全不像是在上早朝的样子。 “传朕命令,命汉王世子收到命令后即日……返回京城。” “是!” …… 山东,兖州府。 坐在一个小破凳子上,朱瞻壑翘着二郎腿,看着锦衣卫正在给面前的二人上刑。 这两个月以来,他没少看这个,本来他也不喜欢看,但是后来实在是太无聊了,就没事儿过来看看。 还别说,真恶心。 “算了,你们审吧,明日之前得出结果,没有结果的话就算了。” 看着锦衣卫拿过来的一小张人皮,朱瞻壑觉得有点儿不舒服,因为他今天中午才吃的烤猪皮,他还觉得挺好吃多吃了一些。 虽然不像,但是想想也够恶心的。 “是!” 两个月了,这些锦衣卫已经习惯了听朱瞻壑的命令,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 走在大街上,朱瞻壑感受着冬……嗯,应该说是春日的阳光了,很是惬意地抻了个懒腰。 和在京中相比,外面的空气实在是舒服。 “朱凌,今天是几号了?” “回殿下,已经是二月十六了。” “二月十六……”朱瞻壑眯起双眼。 啪嗒。 叮~ 一块石子落到朱瞻壑的脚边,旁边的朱凌一个箭步冲到了朱瞻壑的身前,将朱瞻壑整个人都护在身后。 “别紧张。”朱瞻壑笑着拍了拍朱凌的肩膀。 “只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绕过朱凌,朱瞻壑向前走了两步,还没等说话,那个扔石子的小孩子撒腿就跑。 “世……世子殿下……” 一个妇人战战兢兢地跪在了朱瞻壑的面前,磕头如捣蒜。 “世……世子殿下,孩子……孩子他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看着面前已经把额头磕出血的妇人,朱瞻壑轻叹一声,没有说话,直接抬步离开。 这种事情他遇到的不多,因为平日里出行他身边除了朱凌朱平之外还有锦衣卫随行,没有人敢在锦衣卫面前放肆。 但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在这个孩子之前,他也曾遇到过被孩子丢石子的情况,甚至还有一个疯子也曾经这么做过。 “看来,我这杀神的名头深入人心啊……” “不过好像杀得还不够多,要是够多,他们是不是就怕到不敢了呢?” “话说啊,这计划是真的好啊……我都快成过街老鼠了……” …… 应天府,北镇抚司下辖的诏狱。 走在诏狱里,朱棣的鞋底与潮湿的地面接触,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这诏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人们谈之色变是有理由的,在朱棣耳边的除了哀求声就只有惨嚎声。 哪怕纪纲知道朱棣要来已经停掉了所有的审讯,但光是那些曾经因刑讯而受伤的犯人所发出的嚎叫声就已经足够充斥整个诏狱的了。 “陛下,到了。” 一直走到了诏狱里的最深处,一个特殊的牢房映入眼帘,原本晦暗阴森的诏狱也豁然开朗。 这个牢房,竟然有阳光射入。 “嗯。” 朱棣停下脚步,轻轻点头,纪纲迅速带着所有人离开,只留朱棣一人站在这个牢房面前。 “您还是来了……” 看起来空无一人的牢房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嘶哑的声音。 蓦地,牢房角落的阴暗处动了一下,一个人自稻草下爬出,缓缓地走到阳光之下。 射入的阳光很是刺眼,此人眯起双眼,抬头看向天空。 他,竟然是大明的…… 赵王,朱高燧。 “比起你哥,你差远了。”朱棣看着面前已经没有半分往日光彩的三儿子,缓缓开口。 “呵……”朱高燧看也未看朱棣这个父亲一眼,只是发出了一声冷笑。 “您说的,是哪个?” “哪个?”朱棣缓缓地转过身,靠在牢房的栏杆上。 “哪个你也比不上。” “呵,是啊……”朱高燧喟然一叹,言语之间充满了萧索。 呲拉,呲拉。 稻草被拨动的声音响起,朱高燧缓缓地走回了那个阴暗的角落。 然而,朱棣却丝毫不在意,连回头都没有,只是靠着栏杆,继续说着。 “瞻壑此前已经给了你建议,你不听也就算了,还派人编排他?” “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找的人,话本编排的不错,让很多人都信了。” “呵……”朱高燧的声音自角落响起,满满的都是嘲弄。 “这种事情,只要给钱,那就有的是人去做。” “您说我比不上我的二位哥哥,但我这就是跟我的哥哥们学的啊。” “想当初啊,二哥他可是撒了不少的金豆子呢。” “所以呢?”朱棣微微抬起头,但却未转身。 “你觉得你二哥要走了,你就有机会了?” “还是说你觉得你能够顶替你二哥的位置,成为继你二哥之后牵扯文官的新势力?” 第92章:意外?袭击? 离开地牢,朱瞻壑随便找个了茶摊就坐了下来。 这里不比应天,这里虽然也是一府之地,但也不是任城卫,虽然也有很像样的酒楼和茶楼,但这两个月来朱瞻壑还是更加喜欢在这种小摊子上喝茶。 茶很垃圾,但佐茶的茶点却很好,因为它叫人生百态。 “殿下,我们还要等等吗?” 朱凌坐在朱瞻壑的对面,左手紧握着刀鞘,面前虽然有杯茶,但他却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如无意外的话,这两天吧。”喝了一口味道很怪异的茶,朱瞻壑毫不在意地拎起茶摊伙计端上来的饼子,一点一点的吃了起来。 “看看锦衣卫的办事效率吧,要是能提前结束自然是最好的,要是不行,那就三天后回去。” “那今晚回去后小人就让人开始着手准备吗?” “嗯,可以。”朱瞻壑点了点头。 突然,街面上出现了一点骚乱,把很多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让开!让开!” 一道充满惊慌的声音响起,但朱凌却听出来了不同的感觉。 “朱平!护卫殿下!” 朱凌怒喝一声,抽出马刀直接就冲了上去。 力抗失去控制的疯马?朱凌并不傻。 轰隆~ 一道很是沉闷,但却也很大的声音响起,继而就是马的悲鸣声。 朱凌一刀砍到了马腿,虽未将其直接斩断,但那马腿显然是骨折了,继而马车失控,直接摔在地上成了零件。 周围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的锦衣卫突然冲了出来,将驾驶马车的人直接给摁在了地上。 “朱平,吹哨子。”朱瞻壑看着还在地上不断挣扎的马,冷声说道。 很快,一道尖利的哨声传遍整个街巷,大街上的人们慌了起来,因为他们想起了三天前,就是这么一道哨声给他们带来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 三天前。 “殿下,我们直接去县衙吗?”朱凌跟在朱瞻壑的侧后方,紧张地开口询问。 在他的身后,朱平则是背着一个人紧紧地跟着。 “朱平,你带这人去找个医馆看看,锦衣卫出两个人保护,其他人跟我去县衙!” 朱瞻壑的声音带着杀气,冷意森然。 其实他昨天就已经离开了,因为这里已经走完了,户部的印信也都送到了,但是却因为朱平背着的那个人而折返回来。 县衙。 哐当! 原本不该在白天紧闭的县衙大门被打开,朱瞻壑大步流星地带着人走了进去。 怎么打开?你当锦衣卫只会查案?翻个墙不会吗? “世……世子殿下,您……您怎么回来了?” 峄县县令王兆和一脸惊慌地从县衙的后面跑了出来。 “杀了。”朱瞻壑的声音很是冰冷,没有丝毫表情。 管不好儿子,做官也是无用,就算是现在不贪,以后也会被迫贪。 “不……” 扑通。 锦衣卫手起刀落,一颗大好的头颅冲天而起,而无头的尸身则是无力地跌落在地。 朱瞻壑的脚步未停,直接朝着县衙后面走去。 正常来说,县衙后面会有一块地方,这块地方被用在何处没有明确且硬性的规定。 有的人将这块地方整理成办公所用,用来堆积各种案件等资料,而有的人则是干脆收拾出来带着家人住进去,这个也不会违反什么规定。 当然了,不管怎么说,这块地方还是有办公的用途的,就算是带着家人住进去,大部分人也会留出一块用作办公。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明朝的科举制度已经是成熟的了,有很多寒门,甚至是草根士子为官。 冲入后院,朱瞻壑一挥手,锦衣卫直接散开,朝着各个房间冲去。 很快,两男两女就被带了出来。 一个老妇人,一个中年女人,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男青年,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 朱瞻壑扫视了他们四人一眼,然后直接来到那个男青年的面前。 “户部的印信呢?” “卖……卖了……” 虽然是县令的儿子,在这个小地方可以说是嚣张跋扈惯了,但他何曾面对过这样的场景。 “卖给谁了?” “镇……镇上的……布坊李老板……李老板的儿子……” 朱瞻壑摆了摆手,直接掉头离开。 扑通。 “啊……” 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响起,她们努力的想要挣脱锦衣卫的束缚,扑向已经倒在地上的男青年,但她们一介女流,又岂能和锦衣卫对抗? 县衙外,因为朱瞻壑带着一千多的锦衣卫可以说是声势浩大了,所以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朱瞻壑没有去管这些看热闹的百姓,带着人就直奔布坊。 小县城,布坊倒是有三个,但有胆子还有钱买户部印信的,那也就只有最大的那一家了。 哐啷啷…… 随着锦衣卫的进入,被染好的布和架子倒落一地。 “谁是老板?”朱瞻壑扫视一圈。 “我……我是……”一个中年男人颤颤巍巍地发出声音。 “姓李?” “是……” “殿下!” 朱瞻壑顺着喊声看去,只见一名锦衣卫押着一个男青年从后院走出。 “就你跟县令的儿子买的印信?” “是……”男青年已经吓尿了裤子,腥臊气蔓延开来,让朱瞻壑捂住了口鼻。 “印信呢?” “在……在怀里……” 朱瞻壑没有说话,只是努了努下巴,然后直接转头离开。 锦衣卫立刻开始搜身,很快就从男青年的身上搜出了户部的印信,然后…… 门口,原本还在围观的百姓们顿作鸟兽散。 县衙里的那一幕因为是在后面他们没看见,现在看见了又怎么会不跑? …… 时间拉回。 朱瞻壑坐在茶摊上,看着锦衣卫的人正在当街审问那个驾驶马车的人,很是惬意地喝着茶,吃着饼。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没有人围观了,因为他们都害怕溅到血。 话说回来,对于发生这样的事情朱瞻壑其实并不意外,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而是这一路上遇到好几次了。 他希望这次能够查出来点儿什么,因为以前的结果都是一样,什么都查不出来。 “殿下……” 一名锦衣卫走到朱瞻壑的面前,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问题。 “我知道了……”朱瞻壑的语气沉了下来。 虽然什么都没问出来,但朱瞻壑的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那个人…… 第93章:意外的来客 应天府,皇宫,乾清宫。 时隔两个半月,朱瞻壑再次来到了这里,和离开时一样,他仍旧跪在乾清宫的门口,而老爷子也依然没有接见他的意思。 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毕竟老爷子是皇帝,可以说是全年无休的,就算是不在早朝上也会经常有人带着奏疏来求见的。 对于跪在地上的朱瞻壑,来往的官员们大多都会投以好奇的目光,继而是善意的微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朱棣对朱瞻壑这个孙子的态度还不明朗,这两个多月一来,但凡是有关朱瞻壑的消息,所有人都只知道公事相关的,其他的是半点都没有。 包括在早朝上,老爷子从来也都是公事公办,不夹带任何私人感情,让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揣测圣意,这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又一次跪到中午,乾清宫内才走出来一个人,站到朱瞻壑的面前。 “世子殿下,陛下让小人给您带来两样东西,让您自行挑选。” 说着,那名太监就跪在地上,将托盘上的两样东西递到了朱瞻壑的面前。 一个,是一枚令牌,而另一个,则是一卷圣旨。 令牌,朱瞻壑没见过,但他知道,这是一枚能够代表老爷子身份的令牌,上面的龙形浮雕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有了这块令牌,可以说这天底下除了谋逆,其他事情他朱瞻壑皆可做得;除了老爷子的后宫,他朱瞻壑皆可去得。 然而,他还是选择了那卷圣旨,哪怕他都没有看过那卷圣旨上到底写了什么。 其实想也知道,那肯定是就藩的圣旨。 见朱瞻壑做好了选择,小太监就站起了身,退到一旁。 朱瞻壑双手托着圣旨,叩首在地。 …… 良久之后,朱瞻壑才将那卷圣旨珍而重之地收入袖兜之中,缓缓地站起了身。 “殿下。” 一旁的小太监见状赶忙凑上来扶着。 “殿下请稍等。” 看着朱瞻壑站稳之后就准备离开,小太监赶忙开口喊住了他。 “这是……” 朱瞻壑看着小太监将那枚令牌也递了过来,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回殿下,陛下交代过,若是您选择了圣旨,那就将这枚令牌一并交给您,并且告知您持此令牌前往诏狱一趟,然后将此令牌交给纪纲指挥使就可。” 朱瞻壑疑惑地看了一眼后面的乾清宫,但没有再说什么。 老爷子是摆明了不愿意见他,眼前这个小太监也不是总管太监,知道的不会很多,甚至怕是什么都不知道。 “嗯。”思及至此,朱瞻壑点了点头,收下了那枚令牌。 反正老爷子说了,到时候交给纪刚就好,应该不会有什么。 想来,应该是在他离京的这段时间抓到了什么人,需要他去见一下吧。 …… 汉王府。 “爹!娘!孩儿回来了!” 出了宫,朱瞻壑直奔自己家中,两个多月从未打开过的汉王府大门也终于再次打开。 因为此,汉王府的街道上甚至聚集起了不少路过的百姓驻足观望。 当然,这到底是皇亲的府邸,他们也只敢远远地在街口观望,不敢上前。 府内,朱瞻壑一路冲进了后院,正好看着互相扶持着走出来的父母。 “爹,娘,孩儿回来了……” 扑通一声,朱瞻壑跪在地上。 “好,好,回来就好……” 朱高煦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但语气里的激动已经出卖了他。 而汉王妃则较为含蓄一些,只是不停地上下打量自己的儿子,在确定自己的儿子没有受伤也没有消瘦之后,这才摸着儿子的额头,眼角泛起泪花。 “殿下!” 一家人正享受着欢聚的时刻,一道声音很是不解风情,打破了这份温馨。 “启禀汉王殿下,内阁大学士胡广、金幼孜以及户部尚书夏原吉求见!” …… 不管是朱高煦还是朱瞻壑,两人都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确定?”朱高煦皱着眉头开口。 若是以前,他在听到这三个人来访的时候肯定是会欢欣鼓舞,哪怕他们不会因此而转变为汉王党的人,但能让敌人亲自上门已经算是一个小胜利了。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夏原吉。 谁都知道,在太子党和汉王党的争斗中,夏原吉是没有站过队的,也从未偏帮过任何一方,似乎在他的眼里就只有和钱相关的事情,别的他一概不理。 若是能够争取到他…… 朱高煦摇头失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 “瞻壑,你去吧。” 现在的朱高煦虽然没有儿子离开时那么憔悴,但整个人的气质都稳重下来了,再不复以前的张扬。 “你这前脚刚回来他们就上门来了,想来是要找你的。”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倒不是自负,而是因为他太了解自己这个父亲了,他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够值得让这三人联袂登门拜访的。 “那爹,娘,你们先回去,孩儿去看看。” “嗯,去吧。” …… 正厅。 朱瞻壑一过来就看到胡广、金幼孜和夏原吉三人正站在一起,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不过脸上的表情倒还好,最起码看起来是比较融洽的。 “三位,联袂来访,不知是因为何事?” “见过世子殿下。”×3。 “诸位无须客气。” 朱瞻壑摆了摆手,很快就有人送上来清茶和糕点。 “三位可都是大忙人,想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也省得被人误会。” 朱瞻壑很是干脆,没有半点儿寒暄的意思,这让胡广三人有些猝不及防。 三人面面相觑,但最后还是夏原吉站了出来。 他没有阵营,有很多的事情他都不受制约,可以不顾及很多人的看法。 “殿下,今日在乾清宫外维喆见到您了,不知道您……” 夏原吉的问题不仅代表了他的疑问,也代表着胡广和金幼孜,更代表了很多很多官员的疑问。 朱瞻壑闻言并未说话,只是笑着从袖兜中将那卷还未来得及交给父亲的圣旨掏了出来。 夏原吉三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其他二人的眼睛中看到了很多种不同的情绪。 胡广和金幼孜二人的比较相似,有庆幸、有放心,也有长松一口气的感觉。 但胡广和金幼孜二人从夏原吉眼中看到的就不一样了。 有惋惜,也有祝福。 第94章:Ta,来了 “你们二人呢,该不会是知道我即将随我爹去就藩,特地上门来嘲笑我的吧?” 朱瞻壑笑着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和语气截然不同。 “殿下说笑了。”胡广和金幼孜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笑着开口。 “我二人今日冒昧来访,其实是为了家中犬子的事情。” 朱瞻壑先是懵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想到了什么。 “嗯……”朱瞻壑挠了挠头,好不容易才想了起来。 “对了,是胡穂和金宁是吧?” “难为殿下还记得,正是。”胡广微微欠身,与金幼孜同时开口道。 “谢殿下,当日并未追究犬子过错。” “二位说笑了。”朱瞻壑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二位的令郎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无论是礼仪还是态度都是无可挑剔,何来过错一说?” “若是真要说,那应该是我的过错,当日是我有些咄咄逼人了。” “殿下哪里的话。”胡广和金幼孜二人赶忙躬下身子。 “行了,不说这些。”朱瞻壑摆了摆手,他不想在这里客套来客套去的。 “我从未对二位的公子有什么意见,相反,我还认为他们未来可期。” “不过一码归一码,我看好二位的公子,但并不代表着我也就认同了二位的看法。” “与在草原上时一样,我对二位的看法仍旧持反对态度。” 胡广和金幼孜相视一笑,同时开口道:“我们也是!” 朱瞻壑摆手笑笑。 …… 夏原吉三人很快就离开了汉王府。 他们三人终究不是汉王党的人,一个是没有任何阵营的户部尚书,两个是明确的太子党成员,都不适合在汉王府久留。 时间长了,惹人说闲话不说,甚至还可能影响到他们的仕途方向。 汉王府后院。 朱瞻壑正和父母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虽然不是吃饭的时候,但这顿饭仍然是每个人都欢天喜地的。 “夏原吉他们来找你做什么?不应该是来冷嘲热讽的吧?” 吃着饭,朱高煦开口问了起来。 其实父子之间,除了这种正事儿之外就很少有什么话题了,要不就是一些时事之类的,大部分的汉家父子都是差不多的。 “没什么,之前有过一点小……摩擦吧,他们来找我道歉。”朱瞻壑夹起母亲给夹的菜送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 “估计也是猜到了咱们家要去云南就藩了,所以特意过来说一声,避免有什么误会吧。” “嗯。”朱高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他真的不笨,以前只是不去想也拐不过弯来,现在把一切都放下了,反倒是看开了。 以前他看不开很多问题,现在放下了什么都能看开了。 胡广和金幼孜的来意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觉得汉王要去就藩了,以后就没有威胁了,朱瞻壑这个汉王世子以后也就是按部就班的继承,就没必要非得针锋相对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又何必让一个皇室带着和你的不合去就藩呢? 至于夏原吉…… 朱高煦没猜到他的来意,他也猜不到,这和智商已经没啥关系了,而是因为他不知道这里面很多的细节。 别说是他了,就算是老爷子来了,信息不够也猜不到。 “对了。”朱瞻壑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从袖兜中掏出一块令牌。 “除了就藩诏书,爷爷还给了我这个,说是让我去诏狱一趟。” 朱瞻壑将令牌放到桌上,使自己的父母同时陷入了沉默。 “去吧。” 良久之后,朱高煦开口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都是要去就藩的了,你爷爷既然是把诏书和这令牌同时给了你,那就说明是在让你做选择,而不是逼着你去。” “不听话的决定我们也做了,就算是在这之前,最后听你爷爷一次吧。”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然后埋下头继续吃起了饭。 …… 快三月份了,南京已经算是春天了,虽然有些潮湿,但也已经能感受到春天的气息了。 走在万安街上,朱瞻壑看着久违的应天府,心里没有多少感慨,有的只是平淡。 对于这里,他其实没什么留恋的。 对于应天城,他的记忆其实远不如城外多,因为他养狗,所以经常跑出去。 至于那个高墙之后的皇宫,他的印象就更少了,在老爷子面前崭露头角之前,他甚至都没进过几次皇宫。 不过对于应天城的变化他还是感觉挺明显的。 首先就是这大街上没什么人认识他了,不像是两个多月以前,人们看到他时就知道他是那个草原杀神。 其次,茶楼里也不再上演他为主角的话本儿了,甚至好几个朱瞻壑曾经去过的茶楼都关了,要不就改头换面成了别的店铺。 他不太清楚是为什么,但也隐隐的猜到了些什么。 很快,北镇抚司就出现在了朱瞻壑的面前。 有了令牌……其实没有令牌也没什么,估计北镇抚司上下已经收到了老爷子的命令,朱瞻壑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诏狱,而且还是纪纲亲自带的路。 “咦……” 跟在纪纲的身后,朱瞻壑来到了那个有阳光射入的地牢。 见诏狱还有这样的“单间”,他不由得惊咦出声。 他实在是没想到,诏狱这个臭名昭著的地方竟然还设有这种地方。 “嗯?” 朱高燧见有人来此,原本他还以为是老爷子又来了,但当他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是自己的侄子。 “三叔?”朱瞻壑也愣住了。 “你回来了啊……”朱高燧突然笑了起来。 “嗯,回来了……”朱瞻壑点了点头,然后就沉默了。 现在他想明白了,为何路上的人都不怎么认识他了,为何茶楼不演他的话本了,为何很多茶楼都改头换面了。 看来,这一切都是老爷子做的,而背后的人就是他这个三叔。 “现在想来……”朱瞻壑沉默良久后突然开口,因为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侄儿在路上遇到的各种意外果然都不是意外,都是三叔您做的吧?还有那有问题的二十人,我以前总觉得眼熟……” ----------------- “那是谁的车驾?”朱瞻壑从小车窗探出头,好奇的看着一个停靠在路边的车队。 “嗯?”朱高煦闻言从车门处向外看了一眼。 “哦,这个的话……应该是彭城伯夫人的。” …… 朱瞻壑默然。 彭城伯夫人,看来,老爷子已经采取新的措施,而那个人,也要来了。 永乐九年,三月十三,汉王携家眷前往云南就藩。 第95章:重新振作 应天府,高淳。 应天府其实还是很大的,汉王车队走了一整天也就刚到应天府的边缘。 在这个时代,陆路运输的速度和水路是没有办法相比的。 对于习惯了走长江和大运河的朱瞻壑来说,这种速度属实是有些折磨人了,他上次体验这个速度还是在北征的时候。 “娘,您没事儿吧?” 固城湖边,朱瞻壑正在轻轻的拍着自己母亲的后背,而他的母亲正在不停的干呕。 “没事,已经好多了。”汉王妃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对着自己的儿子说道。 “娘就是太久没有出过远门了,这冷不丁出这么远的门倒是真的不适应。 朱瞻壑知道自己母亲这是晕车了,这事儿没办法避免。 晕车是个人的问题,有的人大脑没有办法将看到的静止图像和正在运动中的身体两种信息综合起来,这就产生了晕车。 “娘,明日孩儿来驾车吧。”朱瞻壑笑着跟母亲说道。 “你驾车?”汉王妃笑了起来。 “你驾车娘就不会这样了吗?怎么,在草原上学到本事啦?能自信到比车夫还稳?” “那倒不是。”朱瞻壑感受着母亲的揶揄,心中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孩儿在草原上光骑马了,就在行军路上坐过几天马车,哪里会驾车?” “那你还说!”汉王妃笑着戳了戳儿子的额头。 “怎么,是觉得娘吐的还不够狠吗?” “小没良心的,以前娘怀你的时候都没这么吐过呢!” “那您可就冤枉孩儿了。”朱瞻壑捂着额头叫屈。 “孩儿是有秘方的,孩儿驾车,您就做孩儿旁边看看风景。” “不敢保证您如往常一样,但最起码不会像今天这样难受。” “真的啊?”汉王妃温婉地笑了起来,但却并没有把儿子的话当真。 “那好,那明天就壑儿你驾车,娘就坐在旁边看风景。” “瞻壑驾车?”汉王也从后面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带着几分奇怪问到。 “你们要去做什么?还得瞻壑驾车?” “没什么,跟娘说笑呢。”朱瞻壑笑了笑,起身迎着父亲坐下。 “爹,感觉怎么样?” “还好吧……”汉王点了点头,但神情之中还是带着几分落寞。 虽然已经接受了就藩的事实,但已经奋斗了十几年的东西,就这么仓促的放弃了,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 人就是这样,当执念消失的时候整个人就好像精气神儿都没了,而争储就是汉王的执念。 现在执念没了,他没直接倒下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要不,等去了云南之后孩儿帮您?”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语气很轻,但汉王却瞬间竖起了耳朵,整个人的精神也都变得不一样了。 但很快,汉王就苦笑着摇了摇头。 “去了云南……还能做什么啊……” 朱高煦整个人又回到了那个带着些许颓唐的样子,但其实这也不能怪他。 此次前去云南就藩,老爷子是一点儿情分都没有留,就只按照规矩给了朱高煦三个护卫所的家底。 其实这真要说起来的话已经不算少了,因为自打从老爷子靖难成功之后他就对各地藩王甚是防备,不仅一而再再而三地找理由削减藩王们的护卫,甚至还可以说是明目张胆地往各个藩王府里塞眼线。 三个护卫所,这已经是太祖高皇帝时期给藩王们的数额了,而且还是属于顶尖的那种,因为就算是在洪武年间也是有一些只有两个甚至是一个护卫所的藩王的。 在永乐年间,藩王们的护卫所一削再削,老爷子仍旧给了朱高煦三个护卫所,这还真算是格外的照顾了。 每个卫所五千六百人,三个卫所就是一万六千八百人,再加上在应天府时汉王组织组织的护卫也都被带了出来,所以七零八碎的加起来有个一万八千人左右。 带着一万八千人,就算是把那些侍女下人什么都算上也就两万人,拿什么争? 至于封地上的人? 别逗了,大明自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就定下了“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的祖训,封地有什么用? 大概意思就是给你爵位,但封地不是你的,封地上的百姓也不归你管,封地上的事务也不用你去处理。 说白了,就是个闲散王爷,什么都不用管,带着你的护卫安享晚年就行。 再说了,云南还有个黔宁王沐英的后人呢。 “怎么不一定非得做什么啊……”朱瞻壑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担心些什么,转而靠着一旁的柱子,仰起头看向夜空。 “就这么放弃,您甘心吗?您不是想向爷爷证明您并不比大伯差吗?” “的确,去云南就藩就代表着您放弃了那件事,但不代表着您也放弃了向爷爷证明自己的机会。” “在云南,也是能做很多事情的。” 汉王沉默。 以他的智商,其实还猜不到自己的儿子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却从儿子的话里感受到了很强大的自信。 汉王妃站在一旁,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却伸手摸着儿子的脑袋,脸上满是慈爱。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骄傲,不管儿子要去做什么事情。 “那就听你的。”朱高煦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心中突然放开了。 “反正已经决定要去就藩了,怎么也不会更差了,打不了,我们父子就安安心心的做个闲散王爷,在云南安度余生吧!” 朱瞻壑见状笑了起来。 他知道,当自己这个父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他心里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走吧,天冷,早些回去休息。”朱高煦拍了拍儿子的脑袋。 “明天还要赶路呢,你不是还要给你母亲驾车吗?” “嗯……”朱瞻壑嘴上说着,但却落后了一步,看着自己的父母回了屋。 “出来吧。” 空无一人的固城湖边,朱瞻壑却突然开口。 寂静的气氛似乎是在嘲笑,嘲笑朱瞻壑的突然发疯,但这份寂静很快就被赶走了。 一,二,三,四…… 二十个人,从各个角落里走了出来。 第96章:金牌信符 翌日一早,朱瞻壑早早的就起了床。 现在应天府对于他们父子两人来说已经成为了一座牢笼,越早逃离,对他们来说就越早轻松。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天亮的仍旧是比较晚的,可到了辰时前后,汉王一家都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 “走吧,娘,今日孩儿驾车,您看风景。”朱瞻壑率先跳了上去,然后拉着自己的母亲也上了马车。 “好,今日娘就跟壑儿看风景。” “你们娘俩啊……”朱高煦见状笑了笑。 “走咯,出发咯!”朱瞻壑轻轻一挥马鞭,整个车队也随着慢慢的动了起来。 其实三月份的天,而且还是从南京向南走,这路边的景色真的是越走越好的,因为南京本来就算是个比较温暖的地方了,更别说还要向南了。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 在小冰河期前的永乐年间,这两个词用起来有些不太妥当,但也还算是应景了。 “娘,怎么样,还恶心吗?”朱瞻壑看着路边已经泛起的青色,笑着看向自己的母亲。 “诶?”不说还不觉得,听儿子这么一说,汉王妃还真是有了感觉。 “好像的确是没什么感觉了。” “那也挺好。”坐在后面车厢里的朱高煦闻言也是开口说道。 “瞻壑,不用着急,反正云南就在那里,也跑不了。” “孩儿自是知道的。”朱瞻壑嘴上说着,手上则扯了扯缰绳。 现在,这父子俩是真的已经放下很多很多不必要的想法,就安安心心的向着云南而去。 只不过,这种安静,也不一定就是永远。 哐啷~ “爹?怎么了?” 正在跟母亲有说有笑地朱瞻壑听到身后的车厢里传来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不由得开口问道。 “有人来了。”朱高煦探出头来,脸上满是严肃。 “是骑兵!” “骑兵?”朱瞻壑闻言一愣。 这是大明境内,他们甚至都还没出应天府的范围,骑兵?应天府境内好像没有什么骑兵吧? 不对,应天府内也有骑兵,而且就在皇宫周边,是……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上过战场的朱瞻壑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汗毛立刻就竖了起来,整个人也紧张了起来。 他心中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骑兵的速度是很快的,别看朱瞻壑他们昨天已经走了一整天了,但实际上并没有走多远,以骑兵的速度来说连半天都不用就能追得上他们。 很快,让朱高煦父子俩都为之紧张的骑兵就到了他们的面前,但他们父子二人却愣住了。 因为,来的是熟人。 “徐亨参见汉王殿下!参见世子殿下!” 马尚未停稳,徐亨就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跪在了朱高煦父子的面前。 “徐亨?你怎么来了?”朱高煦很是意外。 徐亨,是大明的兴安伯,不过他的爵位不是他自己挣来的,而是承袭自他的爷爷,大明第一任兴安伯徐祥。 元朝末年跟随陈友谅,后在江州归顺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积功至至燕山右护卫副千户,后随老爷子起兵靖难,论功封兴安伯,是以靖难之功封伯(伯爵之首,不是靖难功臣之首)的十四人之首。 永乐二年,徐祥因病去世,其孙徐亨承袭兴安伯爵位。 如果有记性好的就还会记得,这个徐亨曾经在汉王府出现过。 没错,他就是汉王党的人。 “殿下。”徐亨抬起头,从旁边人的手中接过一个小盒子,双手呈上。 “奉陛下之命,来给殿下送东西。” 看了看徐亨手中的盒子,朱高煦转头看向了儿子。 朱瞻壑也有些奇怪,明明自己这一大家子都已经出发了,老爷子为什么还要差人送东西,而且还非得让徐亨这个曾经的汉王党来送? 难不成,是来送好东西的? 想到这里,朱瞻壑不由得摇头失笑,然后跳下马车,从徐亨的手里拿过了那个盒子。 “爹……” 打开盒子,朱瞻壑一脸呆滞,僵硬地转过身体,看着他的父亲。 小盒子里,两块金灿灿的东西正安静地躺在里面。 “这……”朱高煦也愣住了,带着几分不确定看向徐亨。 “是给我的?” “正是!”徐亨低下头,语气坚定。 朱高煦看了看儿子,因为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这个东西太特殊了,特殊到了几乎所有人,包括朱高炽都没有。 朱瞻壑轻轻地将那两块东西从盒子拿了出来,手微微颤抖,但还是顺利的将那两个东西合到了一起。 咔哒。 一道清脆的响声,一枚牌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正面上书篆楷书“信符”二字,背面上书篆书“皇帝圣旨”,下面左边是篆书“合当差发”;右边是篆书“不信者斩”。 这玩意儿有个名字:信符。 这是个极为特殊的东西,如果时间往前再推个几十几百年,这东西还有另一个名字:兵符。 没错,就是调动军队的那个兵符,但眼前朱瞻壑手中拿着的却又不只是那个兵符。 这,得从明朝的特殊之处说起。 兵符,也叫虎符,是调动军队所用的东西,各个朝代的兵符外表都不太一样,比如秦阳陵虎符,比如汉朝的铜鎏金虎符,比如唐朝的鱼符和龟符、宋朝的牛符、元朝的猛虎牌等等等等。 到了明朝,兵符也发生了变化,太祖高皇帝立国的时候重新采用了虎形兵符,后来也有令牌等,但后来随着大明的强大,另一种东西也应运而生。 金牌信符,也就是朱瞻壑现在手里拿着的那个。 和一般的虎符一样,金牌信符也是由两个部分组成,二者合一才可调动军队。 和一般的虎符不同的是,金牌信符在大部分时候其实也不能称之为虎符,因为它更多的时候在充当着另一个作用。 茶马互市的凭证。 《明史》记载:“所谓金牌信符,乃系一种铜制的牌状勘合,专门作为明朝同少数族进行茶马贸易的比对凭证,起到以绝奸欺的作用。下号金牌降诸番,上号藏内府以为契,三岁一遣官合符”。 现在,上下两道金牌都在,也就代表着老爷子是把茶马互市的权利放给汉王一家了。 当然,仅限于云南。 第97章:汉王,仍有追随者 “东西……我们收下了。”朱瞻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 “回去告诉爷爷,望他老人家一切安好,莫要为我等不孝儿孙烦忧……” 看着手里的金牌信符,朱瞻壑知道,老爷子对自己的父亲还是存留着几分感情的,最起码不是完全的利用。 亦或许,自己去年一整年背的黑锅也起到作用了。 “世子殿下。”朱瞻壑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算是完了,但徐亨却笑着站起了身。 “这件事情在下就不能替您完成了,怕是还得让别人去了。” “嗯?”朱瞻壑先是一愣,然后就想到了些什么,带着几分不确定问道。 “难不成……” “汉王殿下!”徐亨闻言一笑,随后就端正身姿,表情严肃地看向了……蹲在马车上的朱高煦。 “亨奉陛下之命,随殿下前往云南!” 朱高煦闻言面色一震,带着几分不敢相信,又带着几分感动。 “徐亨,你……” “殿下,可不止是我一人。”徐亨脸上的严肃瞬间消失,带上了几分笑,更带着几分得意。 “昨日陛下召见了很多人,像徐祯、谭忠他们都想跟您去云南呢,但是……嘿嘿。” 武将的感情大多直爽,徐亨也是如此,在说起自己从好几人中被选中的时候他还有些得意。 但其实朱瞻壑知道,这是经过老爷子精挑细选的。 徐亨是第一代兴安伯徐祥的孙子,徐祥这个人比较惨,老年丧子,最后爵位交给了徐亨。 之所以徐亨从这么多武将中杀出重围,原因就是他还年轻,虽然已经成家,但未有子嗣。 “好了,那你就随队而行吧。”朱瞻壑拍了拍徐亨的肩膀。 自家老爹能有这种忠心的追随者,朱瞻壑也是很高兴的。 “世子殿下,请稍后。”哪知道,徐亨对着朱瞻壑告了个嘴,然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林放何在?” 朱高煦满脸的莫名其妙,但朱瞻壑闻言却眯起了双眼。 很快,一个人从汉王的车队里走了出来。 “陛下有令!命你即刻带着其余人回宫复命!” “林放领旨。”林放双膝跪地,领了老爷子的口谕,然后才站起身来。 很快,零零散散的又有人从车队中走了出来,最后与林放站到了一起。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人。 “汉王殿下,世子殿下。”林放走到朱高煦的马车前躬身行礼。 “小人告退了。” 朱瞻壑点了点头,看着林放带着其余一十九人翻身上马,将徐亨带来的人给带走。 “瞻壑,这是……”朱高煦看着离开的林放等人,心里已经多少有了一些答案。 “先出发吧,路上跟您说。”朱瞻壑微微一笑,然后回到了马车上。 “徐亨,你先自己找匹马随队。” “是!”徐亨对朱瞻壑也很是尊敬,不仅仅只是因为朱瞻壑那个汉王世子的身份。 …… “说说吧。”车队再次动了起来,这次朱高煦也不坐在车厢里了,而是随着妻子和儿子一同坐在车厢前面。 “他们啊,是三叔的人,但更是爷爷的人。”朱瞻壑微微一笑,开始说了起来。 “这其实还得从三叔那边说起来,因为这些人是当初我去执行耕牛代养计划的时候他安插在我随行的人中的。” “你知道?”朱高煦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知道啊。”朱瞻壑很是理所当然的点了头。 “三叔其实也是有想法的,他不只是跟在您身后的一个小跟班,他也算是个有梦想的人。” “以前您跟三叔都有大伯这个共同的敌人,现在您因为北征和我的关系导致影响力越来越大,三叔他也就有了压迫感。” “其实想也知道,时间长了,他就会成为那个唯一被抛下的人。” “他对你下手了!?”朱高煦的语气顿时严肃了起来,更是充满着……怒气。 “是,也不是。”朱瞻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说是,是因为他的确是对我有些想法的,说不是,是因为我虽然是遇袭过,但主使者并不是这些人,这些人只是协助而已。” “毕竟,这些人从根本上来说还是爷爷的人,只不过三叔不知道而已。” “行了,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 朱瞻壑本来算是再和自己的父亲分享,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母亲的神色变了。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但同时她们也是最见不得孩子受苦的人。 只不过,事情从来都不会简简单单顺顺利利的,哪怕当事人早就已经有脱离漩涡的想法了。 …… 临近黄昏,车队再次停了下来。 严州府,遂安。 “朱凌,放它们出去跑跑吧,白天害怕它们伤到人,怕是给它们憋坏了。” 朱瞻壑看着被关在笼子里的十二只青花犬,带着几分心疼地说道。 这些个狗子们他可是很喜欢的,在应天府的时候虽然也经常把它们给关在笼子里,但那都是暂时的,大多时候还是在院子里,每天还会有人带它们出去遛弯。 可是这两天一直在赶路,白天不可能随着它们疯,晚上所有人也都得休息,总不能让值班的护卫出去遛狗吧? “世子殿下,这些狗真是神骏啊……”徐亨一脸艳羡地凑了过来。 “去去去!”朱瞻壑又好气又好笑地推了他一把。 “神骏这个词能用在狗身上吗?读书少就不要乱用!” “得嘞!”徐亨到底还是年轻一些,才刚刚摸到及冠之龄门槛的他更多的还是要活泼一些的。 “汉王殿下。”刚刚跳起来的徐亨转身就撞到了朱高煦,赶忙低头见礼。 “没事儿,坐。”朱高煦笑着拉徐亨一起坐下。 对于这些人仍旧愿意跟着他,朱高煦还是很感动的,毕竟云南和应天比实在是差远了。 不仅立功的机会少,晋升的机会少,就连混脸熟的资格都没有。 “嘿嘿……”徐亨也看出了朱高煦的意思,挠着头傻笑了起来。 “汪汪汪……” “汪汪汪……” 一阵阵激烈的狗叫声响起,朱高煦父子和徐亨同时转头看了过去。 “没事儿,这些日子它们憋坏了,所以……” “别说话!”朱瞻壑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朱高煦给打断了。 朱瞻壑先是一愣,然后才发现自己的父亲和徐亨都是一脸严肃的表情。 第98章:人心不足 “啊……” “汪汪汪……” 人的惨叫声和狗叫声交织在一起,此刻就连朱瞻壑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太对了。 他实在是没想到,明明都已经在去就藩的路上了,为什么还会有人针对呢? 难不成是…… 不对! 朱瞻壑摇了摇头,不应该是自己那个大伯。 自己那个大伯的肚量如何暂且不说,就说个性也是绝对不会允许先动手的,这一点在历史上就能看得出来。 或许现如今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事情有些变化,但不应该激烈到这种程度才对,毕竟现在他们一家已经选择去就藩了。 在明面上,就藩就等于是没有什么威胁了。 朱瞻壑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已经转变成担心了,自己的父亲还有徐亨等人全都离开了。 最重要的是,离开的时候都是带着刀的。 朱瞻壑见状也没有干坐着,他立刻让人把东西都给搬了过来,把自己的母亲和弟弟等人都围了起来。 这么做看起来像是把自己给困起来了,乍一看很傻,但实则不然。 此次前去就藩,随行的人其实没有多少,护卫所的人都是要朝廷调派的,不会随着一起,也就是说此行一共就只有两千余人,除了下人之外都是朱高煦在应天的护卫。 能成为朱高煦这个汉王的护卫,那无一不是好手,若是他们都挡不住,在这大晚上的,跑也跑不到哪里去。 杂乱的声音持续了一炷香还要多的时间才停了下来,在看着自己的父亲带人回来的时候,朱瞻壑就知道事情是解决了。 扑通。 一个人被摔在了朱瞻壑的面前,与之一起来的还有朱高煦的疑问。 “这个人你认识?” “不认识。”朱瞻壑摇了摇头,转而反问自己的父亲。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这些人刚才是有明确目标的,他们一直在朝着朱凌朱平以及你那些狗的方向冲,所以我怀疑他们的目标是你。” 听到这里,朱瞻壑来了兴趣,蹲下身子一把薅住了那人的头发。 “你是谁?” “杀了我吧。” 朱瞻壑挑了挑眉头。 这种话他听得多了,因为在他执行耕牛代养一事时,很多贪官污吏都曾经说过这句话,但结果无一例外。 “我杀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少你一个,与其杀了你,我更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朱凌!” “是!” 朱凌立刻站了出来,拉着那人的脚踝就将其拖走了。 “有头绪没?”朱高煦坐了下来,完全不顾身上的血污,拿起水袋就是一通咕咚咕咚。 “多少有一点儿。” “这么快?”徐亨很是惊讶。 他原本以为朱瞻壑的名声虽然大,但大多时候都是吹出来的,寻常百姓不知道朱瞻壑的杀神名头名不副实,但是他是知道的。 但是没想到…… “如无意外的话,这个人要么跟当初的倭寇一事有关,要么就跟扬州的官员有关,要么就和我上一次离京有关。” 朱瞻壑伸出三根手指,表情笃定。 “这个人我感觉有些面熟,但我确定没见过他,所以应该是见过他的什么亲人。” “既然能够让我留下印象,那要么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要么就是最近的事情。” “在耕牛代养一事中,这严州府我来过,杀了六个官员,算是比较多的了,而且这里也是我在那次处理的所有人中最难处理的。” “怎么说?”朱高煦来了兴趣。 “您知道我是带着锦衣卫下来的吧?但即便如此,我在这严州府也是遇到过袭击的,而且还是四次。” “四次!?”朱高煦惊了。 “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 “我说这个干吗?”朱瞻壑无语地笑了笑。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说出来平白让人担心??” …… 见自己父亲没有再说话,朱瞻壑就继续说了起来。 “这严州府啊,其实算是民风淳朴了,不过往往越是淳朴的民风就越容易滋生出贪官来。” “百姓好欺负啊,其他地方还有人敢顶着‘大诰’一路到应天告状,但这里的百姓们却好像是逆来顺受惯了一样,任人剥削。” “这么说吧,我来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不是百姓,不是官员,也不是别的人,而是一个死人。” “死人!?”朱高煦和徐亨同时惊呼出声。 “对,死人。”朱瞻壑点了点头。 “而且还是一个少女。”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少女是被当地县令的儿子抢走的,一直被圈养在一座宅子里,听说我下来执行耕牛代养一事,所以想要送给我。” “结果,你们也知道了。” “耕牛,县令?”朱高煦皱了皱眉头。 “一个县也发不了几头耕牛吧?何至于他们要这么做?况且他们等你走了再抢不更好?” “他们不是为了耕牛才想着贿赂我的。”朱瞻壑摇了摇头。 “您也知道,孩儿身上这个杀神的名号都是来自于外敌、贪官和奸商……” “哦……”朱高煦恍然大悟。 “他们是害怕以往的罪行被你发现了?”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 “其实我当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想着早些把耕牛代养一事结束,然后咱们一家早日就藩,所以本来我是不想管什么贪官污吏的。” “不过这死人都在眼前了,我也不可能不管了。” “后来,这县令一家都让我剥皮实草了,不过毕竟不是和那次扬州一样带着爷爷除贪的命令下来的,我也就没有太过分。” …… 朱高煦还好,徐亨就很无语了。 你把人家一家子都剥皮实草了,这还叫不过分?要知道按照大明律,贪官就算是到了株连九族的地步,那也不过是犯罪的人被剥皮实草,其他被株连的人也就是砍头而已。 好家伙!把人家一家子都剥皮实草了还不过分! “不过我也没想到还有后续,要是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好好查一查了,最起码把他三族都给剥皮实草了。” …… 徐亨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过好像……现在听起来也确实是不过分了。 “殿下。” 几人正说着,朱凌走了过来。 第99章:你以为,就藩去的杀神就不是杀神了? “问出什么来了?” “请殿下恕罪,是小人无能……” 朱瞻壑闻言耸了耸肩膀,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也没有太在意。 能被派出来做刺杀这种事情,而且刺杀的还是当今皇帝的亲儿子和亲孙子,这种人就算是没有点儿特长,那最起码也是嘴严实的。 “走,看看去!”朱瞻壑站起身,抻了抻身体。 朱高煦见状也站起身跟了上去,他还真没见过自己儿子在处理贪官和审讯这方面的表现。 徐亨见状也跟了上去。 他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汉王党成员了,虽然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再来投奔,但现在,汉王能用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朱凌和朱平在审问这方面还是不太行,他们两人都是护卫,擅长的是保护,审讯这种事情是要经过专项培训的,不然的话就和平常人一样,知道的手段也就那么点儿。 “啧啧啧,真可怜啊……”走到车队后面,朱瞻壑看着被捆在树上那几人的惨状不由得摇头叹气。 “你说说,何必呢?给人家卖命,还得保守秘密,结果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你的父母怎么办?你的妻女怎么办?你觉得值得他们利用的你死了,他们还会善待你的亲人吗?” “说吧,别扛着了,扛着有什么用?受苦的不还是你自己吗?” “哼……呸!”那人轻蔑一笑直接吐了朱瞻壑一口血痰。 “唉……”到底是年纪小,再加上朱瞻壑也不是什么练过的人,这口血痰他没有躲过去。 “何必呢……” 朱瞻壑掏出手帕擦了擦脸,直接转身朝着下一个人走去。 扑通。 身后,一具无头尸体应声倒地。 徐亨见状,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作为武将,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远比普通人要高,可即便如此…… 看着朱瞻壑一个孩子,如此云淡风轻的就决定了一个人生死,徐亨表示他有点儿接受不来。 “好,到你了。”朱瞻壑笑着看向了第二个人。 “你呢?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 “算了。”那人双腿颤抖,刚想说话,但却被朱瞻壑打断。 “我不想听了。” 摆了摆手,又是扑通一声。 继续,到第三个人面前。 这次,朱瞻壑连问都没有问,直接跳过。 又是扑通一声。 “好了,现在到你了。”朱瞻壑满脸和善的笑意,但却让人脊背发凉。 “有什么要说的吗?” …… 小一炷香的时间之后。 “啊……”朱瞻壑抻了个大大的懒腰,靠在树根下,坐在火堆旁。 朱高煦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火堆,而徐亨则是坐在一旁直吞口水。 “唉,这群人啊……”朱瞻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我都要去就藩去了,何必呢?” “这就是你说的面熟?”朱高煦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最起码在捕鱼儿海的时候他见过自己儿子带人筑京观,情绪相对稳定一些。 “你不是说这是你前阵子在这里处理的贪官的亲属吗?” “嗐……”朱瞻壑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样子。 “孩儿见过的人多了去了了,有这种错觉也不奇怪啊。” “再说了,在我看来那些贪官污吏都差不多,看向我的眼神不是恨不得吃了我就是害怕到会尿裤子。” “认错了也很正常。”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朱高煦看着儿子,现在他已经习惯了不去干涉儿子的决定。 “只要东西在我们手里一天,这些人就不会停下来的。” “那又怎么样?”朱瞻壑从袖兜里把金牌信符给取了出来,右手食指勾着信符的绳子就甩了起来。 “他们眼红去呗,区区商贾,就算是联合了官员又能怎么办?” “您不会认为这金牌信符是拿着好看的吧?” 朱高煦闻言一怔。 还真是。 这次晋商在得知老爷子把金牌信符给了汉王之后就动了心思,联合他们交好的官员想要来抢,但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还能没对策了? 金牌信符,平日里虽然是信符,但在有些时候可是能调兵的! “世子殿下……”徐亨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主要是刚才朱瞻壑的样子让他有些被惊到了。 “那些商人和官员们真的敢这么做吗?” 徐亨问出了他的问题,引来的却是朱高煦父子俩的笑声。 其实不是大明用人有问题,徐亨能成为兴安伯是因为承袭了他爷爷的爵位,他也是经过武将世家教育的,兵法啊什么的都是懂的。 他之所以能问出来这个问题,原因还是他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经历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斗争。 他爷爷永乐二年去世的,自此徐家就没了高靠山,哪里有机会呢? “也就是你了,其他人估计都是问不出这个问题的。”看着尚且带有几分稚嫩的徐亨,朱瞻壑笑着说道。 “爷爷他重感情,你爷爷是靖难功臣,再加上武将可以说是自成一体,所以你才被保护得这么好。” “但是你得知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如果一样东西能有一番的利润,那么这些贪官和奸商就敢铤而走险,如果有两番的利润,那么他们就敢违背大明律法,如果有三番的利润,他们就敢践踏世间的一切。” “到时候啊,别说什么汉王啊,汉王世子啊,就算是王朝他们也敢给你颠覆咯。” 徐亨闻言默然。 他虽然已经快二十岁了,但在人生经历上还真的不如朱瞻壑这个十一岁……哦不,现在应该说是十二岁的孩子了。 且不说朱瞻壑脑子里那些寻常人没有的,就说他这一年多以来的经历就不是徐亨这个初哥能比的。 徐亨见到死人能平静,但在这种事情上海真是不行。 “好好休息休息吧。”朱瞻壑笑着站起了身,拍了拍徐亨的肩膀。 “等以后去了云南,你见到的会比这多得多了。” “谢世子殿下教诲!”徐亨赶忙翻身站了起来,对着朱瞻壑就跪了下去。 “行啦……”朱瞻壑摆了摆手,朝着马车走去。 “早点儿睡吧,明早你还得去驿站呢,咱们得发个马上飞递给爷爷。” “不然的话啊,在云南以外的地方用这金牌信符怕是会有麻烦呢……” 进了马车,朱瞻壑躺了下来,但却并没有睡着。 茶马互市,其中的利益让不知道多少人为之眼红,也的确是能够让所有人都甘冒风险。 不过,如果只是…… 第100章:虎落平阳? 翌日。 昨天因为遇袭的事情,朱高煦和朱瞻壑倒是没什么,汉王妃等一众女眷就不太行了,担惊受怕一整夜,天刚亮就坐不住了。 朱高煦和朱瞻壑也被吵得睡不着,只能是起来了。 “喏。”朱瞻壑把刚盖完汉王大印的信交给了徐亨。 “去前面找个驿站,让他们立刻发马上飞递送去应天,同时通知地方官员,等我们带着金牌信符到了之后要调兵,让他们提前准备好。” “是!”徐亨深吸一口气,小心地将那封信揣入怀中,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抱着一个孩子。 朱瞻壑见状差点儿没笑出声。 这徐亨还是年轻了一些,不然的话哪里会有这种反应。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徐亨太年轻的话怕是也不会追过来。 这次去云南就藩,把之前经营的那些人脉什么的大都给浪费了。 这一去云南,很多的人都帮不上忙,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伤了很多人的心。 武将一直被文臣压制,好不容易出现了个扛大旗的汉王,人家正热火朝天的想把你推上储君的宝座呢,结果你倒是先萎了。 这是真的很伤人心的。 没了领头羊的武将们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军功什么的虽然不会被黑掉,但战功所带来的影响力会被极大地压低的。 到时候武将会压制得更狠,虽然因为老爷子是马上皇帝,不会出现赵宋那种情况,但自赵宋以来,武将们是很想让他们重新回到汉唐时的那种程度的。 没了领头羊是真的不行。 至于找别人扛大旗?找谁?一般的武将没有那种影响力,朱高煦的皇室血脉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至于赵王……还是算了。 人家现在还在诏狱里呆着呢,虽然人家是皇子,注定关不了太久,但是这么一关也足以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了。 以前汉王虽然时不时地就被老爷子批一顿、罚一罚,但影响不大,可赵王做的那是什么事儿? 老爷子就算是有心牵制文臣,也绝对不会让赵王扛起来这个大旗。 想到这里,朱瞻壑不由得叹了口气。 看起来,似乎自己就算是到了云南也不会安生了,不然的话老爷子也不会特意让人把这金牌信符给送过来。 不过,这也正合他意。 人生在世,没有哪个人天生就是怂包。 朱瞻壑以前总是畏缩起来任由老爷子把黑锅甩给他,是因为他想着早点儿去就藩,现在真去就藩了,朱瞻壑也咽不下以前那些文官们让他受的气。 云南怎么了?在云南就干不出大事业来了? …… 车队行进的速度还是很慢的,一直到了中午的时候才追上了徐亨。 建宁府,浦城。 “汉王殿下,世子殿下!” 还没进城呢,徐亨远远地看着汉王的车队走来就迎了上去。 “你怎么在这里?”正在驾车的朱瞻壑好奇地问道。 他让徐亨提前过来,一来是为了给老爷子发消息,告知自己这边目前的情况需要调兵护卫,提前通个气儿,免得以后有麻烦。 这二来就是要通知地方官员提前做好准备,需要调兵了。 这个时期的明朝还是屯田制,边军七三开,三分守城,七分屯种,内地八二开,二分守城,八分屯种。 所以,临时调兵需要提前通知,不然的话就会影响当地的基本兵力。 “世子殿下,蒲城县令说接到建宁府知府的命令,为防备贼人谋逆的余波,整个建宁府的所有士兵都不可调动。” 徐良的脸上全都是不满,但他现在没有任何官职,只有一个兴安伯的爵位,还真拿不了人家怎么办。 “谋逆?什么谋逆?”朱瞻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前年的时候江西人李法良在湖南湘潭一带起兵,响应的人很多,后来朝廷派丰城侯李彬剿匪,李法良兵败转入江西安福,最终于吉永一带被俘,事情才告一段落。” “李法良?”朱瞻壑闻言笑了起来。 “前年的事情,而且前年九月就已经剿灭了的谋逆,他现在拿来说事儿?” “有意思,有意思……” “殿下,那我们……”徐亨愤愤地看了一眼城里的方向,恨恨的说道。 “我进去看看。”朱瞻壑笑着跟自己的父亲打了个招呼,带了十来个护卫就进了城。 只不过…… “世子殿下!饶下官一命吧!” 刚进城,就有一人扑通一声跪在了朱瞻壑的马前,朱瞻壑差点儿反应不及从他身上碾过去。 “世子殿下,下官也是无可奈何啊,并非是真的要与世子殿下为难。” 朱瞻壑眯起了双眼。 …… 日暮,瓯宁。 “娘,您没事儿吧?”朱瞻壑小心翼翼地扶着正干呕不止的母亲,一脸担忧地说道。 晕车,有时候其实也能死人。 这一下午为了赶路,车队可以说是马不停蹄,终于是在日暮时分赶到了这建宁府的瓯宁。 让他们没能调得了兵的原因就在这里。 “娘没事儿,你忙你的就行。”干呕了一会儿,再加上已经停下,汉王妃顿时感觉好多了,开始出言安慰儿子。 “那行,您小心点儿,爹,要是娘还不舒服的话就让随行的医官给看看。” 朱瞻壑嘱咐了一下朱高煦这个父亲,然后带着人翻身上马。 “走!随我入城!” 车队里并没有一千多匹马,一千多名护卫也就只有百余人有马骑,但其余人也丝毫不落气势,跟在后面并没有掉队。 这么一大队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城门而来,周围的百姓们早已经被吓傻了眼,手忙脚乱地闪到一边。 城头上的人在汉王的车队出现之后就紧张了起来,但显然他们也没想到朱瞻壑敢带人冲城。 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朱瞻壑已经带人冲进城了。 “大胆!” 城头上一人手忙脚乱地跑了下来,显然刚才他就在城头观看。 “你是谁?”朱瞻壑眯着眼睛,看着来人。 “吾乃建宁府知府李则道!” “很好!”朱瞻壑满意的笑了起来,自袖中拿出了金牌信符。 “我乃汉王世子朱瞻壑,陛下御赐金牌信符在此,我要调兵三千!” “不行!”李则道很有气势地吼道。 “为防御江西贼人李法良残部,吾等奉命守城,守城将士一概不可轻调!” 上架or三江感言 从20年的11月开始,两年零一个月,我也混到三江了。 这特殊的两年,其实相比普通人我还算是好的,有工作,每月按时发工资也不曾拖欠过。 但是。 谁还没有个财务自由的想法? 两年以前,因为大趋势的原因公司管理严格,鲜少能够出门,所以萌生了写书的想法。 我并不是个学霸,也不是什么历史爱好者,所以第一本书写的狗屁不通…… 历史是个难度很高的小说分类,哪怕是现在,支持我写书的也都是查阅大量的资料,在这里和大家说声抱歉,若是有与历史不符的地方还请大家纠正。 我依旧还记得我第一本书的上架感言,那时候的我不惧各种批评的读者,在里面大谈理想和兴趣…… 两年了,我从当初那个因为兴趣,终究还是走到了现在这个为了钱而写书的我。 说起来有些丢人,两年了,零零散散五百万字,才有了今天的这点微薄的成就。 行了,不说了,说多了矫情。 明天上架,同时也上三江,是我在写作这一条路上达到的一个新高度。 现在,我理直气壮地跟大家说:求订阅! 相比于这本书走到现在的主旨,我其实还是更加擅长权谋的描写,我会尽力让大家看得爽,也希望大家多支持。 还有,希望大家少骂两句,现在的写作环境真的不太好,我有太多太多想要埋的伏笔,但是大多都放弃了,因为很多人都没那个耐性,觉得不合理就直接开喷。 最后,今天是四更,本来是想着留一些存稿等上架爆发的,毕竟等上架以后那都是钱,不过正好赶上月底双倍月票,大家让我的作家助手的消息响个不停,我也不好意思了…… 多发两章,算是谢谢大家,也凑个整,免费期正好100章。 新书上架,大家多多支持~! 《我,大明杀神》上架or三江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1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哦?”朱瞻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轻轻扯动缰绳,朱瞻壑催动胯下战马向前走了两步。 李则道明显是个心虚的主儿,朱瞻壑胯下战马刚动,他就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知道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吗?” “不管是什么!”李则道大声的吼道,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吾等奉命行事!皇命大于天!” “很好,很好……”朱瞻壑很是满意地笑了。 他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刺头的了,之前不管是在杭州、扬州, 亦或者是上次去执行耕牛代养一事的时候都没有人敢这么跟他硬钢。 原因很简单,政治的确是有阵营的,但死人也是最寻常不过的了。 政治斗争的确是很重要,但前提是你得有命在。 没命在,你就算是得到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就算是可以为了家族而奉献生命,又有几人能够做到慷慨赴死的呢。 别人, 终究是别人。 “朱凌。”朱瞻壑伸出右手, 把朱凌叫了过来。 “殿下,您……”朱凌催动胯下战马走了过来,但却迟疑地看着朱瞻壑。 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但之前每次朱瞻壑都是让他或者是朱平动手的。 但现在,看着朱瞻壑伸出来的右手,朱凌知道,这是朱瞻壑想自己亲自动手。 迟疑少许,朱凌还是抽出腰间胯刀,将其交到了朱瞻壑的手上。 李则道原本还有些害怕, 毕竟朱瞻壑的杀神名声是相当响亮的, 出了应天府,寻常的百姓可能不知道, 但做官的没有几个不知道的。 但做官的人也都知道,朱瞻壑这个杀神的名头其实是有些名不副实,是有心之人强行按在他头上的, 实际上这个杀神却并未出手杀过任何一人。 看到朱瞻壑亲自提刀,李则道心里顿时就有底了。 一个就要去就藩的藩王世子, 就算是当今陛下因为心有愧疚而给了他们一些优待, 但他们敢做得过分了吗?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实际上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人罢了! 朱瞻壑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那他肯定会给李则道一个大大的赞! 叮~哒~ 连着两道声音,很是怪异,因为很多人,包括朱凌都没怎么听过这种声音。 李则道呆呆地看着仍旧坐在马上的朱瞻壑,费力地动了动脖子,看着朱瞻壑手中的刀,再看看自己的脚下。 “呃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地哭嚎声响起,朱瞻壑很是不耐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也不管手中的刀已经脱落。 一旁的朱平见状赶忙飞身下马,一个箭步冲到了李则道的身前。 手起刀落,惨嚎声戛然而止。 朱瞻壑看着面前的无头尸身,感觉有些丢人。 自己这个声名在外的杀神,第一次出手杀人,竟然没杀得死!? 其实这也难怪,手起刀落,听着平平无奇,但实际上能够做到一刀斩落一个人的头颅是需要很大的力量的。 力量不够就会像朱瞻壑一样, 刀被卡在李则道的颈椎里。 “朱凌朱平!”朱瞻壑翻了个白眼,强行让自己忘记刚才那丢脸的一幕。 “带人去府署!以抗命不遵将建宁府知府李则道一家全部绳之以法!” “是!” 嗒嗒嗒…… 蹄铁敲击在青石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大街上的所有人都不自觉的退到了街边,生怕被撞到。 还在原地的朱瞻壑则是翻身下了马,徐亨见状赶忙也下马跟了上去。 缓步走到李则道的尸身前,朱瞻壑弯腰捡起了朱凌的那把刀,看着上面的鲜血嘀嗒落下。 良久之后,朱瞻壑将刀递给了身边徐亨,很是随意地踢了一脚李则道的头颅,翻身上马,朝着城外而去。 大街上,为了排水,青石路面一般都会在修建的时候弄成中间略高,两侧略低的情况。 而现在,这种路面已经不是排水的了,而是成了李则道头颅滚动的动力。 重力势能转化成动能,让李则道的头颅越滚越远,但毕竟不是光滑的圆球,在滚到街边之后,头颅无力地晃动了两下,停了下来。 “啊……” 直到朱瞻壑带人出了城,城内才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回到车队停下的地方,朱瞻壑从马车里翻出一个水袋咕咚咕咚地灌了一肚子。 现在,他这个杀神的名号才算是名副其实,最起码也是杀过人了。 “怎么样了?”朱高煦走上来问道。 其实在看到儿子出来之后他就知道事情已经结束了,他就是习惯性地问一嘴。 “还能怎么样?”朱瞻壑翻了个白眼儿。 “总是有那么几个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认为我们一家马上就要去就藩了会不敢乱来,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哼!还敢横在我的马前?他是觉得我真的不敢杀他?谁给他的勇气?他难不成觉得他背后的人能保住他?还是觉得他背后的人会给他报仇?” “习惯就好了。”朱高煦闻言笑了起来,他也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一路走来,他们也遇到过不少的官员,但大多还是惜命的,虽然仍旧能从他们的表情和语气里看出幸灾乐祸和少许的不屑,但也没有人敢公然跟他们作对。 这个建宁府知府……还挺有意思的。 脑残能残到这个份儿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坐上知府这个高度的。 “徐亨。”朱瞻壑这会儿才从第一次杀人的异样感中走出来,伸手招了招徐亨。 “给你,拿着去调兵。” 将金牌信符塞到了徐亨的手里,朱瞻壑直接就进马车躺了下来。 “去吧。”朱高煦朝着徐亨努了努嘴。 看着离开的徐亨,又看了看儿子所在的马车,朱高煦笑了起来。 李则道的想法他知道,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他在京中的靠山给他传递了什么样的信息,不然的话李则道哪里敢得罪一个藩王? 不过京中的那个人显然是算漏了老爷子会将金牌信符给自己,如果知道的话怕是就不会这么做了。 毕竟,金牌信符大部分时候虽然是在充当茶马互市的资格凭证,但也是具有调兵这个能力的。 (本章完) 第102章:沐家人 云南府,昆明。 自建宁府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找朱瞻壑的麻烦,一来是有人把建宁府的事情提前告知了沿途的官员,二来是朱瞻壑在建宁府调集了一万的士兵。 云南府当真是个好地方,首府昆明就坐落在滇池北面,再加上宜人的气候,这里还真是当之无愧的养老宝地。 只不过, 这个时代的云南开发程度有限,所以朱高煦才一直不愿意过来就藩。 “行了,你们也回去吧。”在进城之前,朱瞻壑下令停下车队,对着从建宁府强行征调来的一万士兵说道。 “这一路上辛苦你们了,待我安顿好之后会如实向皇爷爷禀告,届时你们所在的地方会给你们发放此次行动的军饷。” “另外……” 说着, 朱瞻壑伸手招了招朱凌。 朱凌和朱平二人各自带着好几人, 从车队上拖下来了好几个箱子, 开始给那一万士兵们发钱。 每个人五十钱,虽然不多,但这是朱高煦,也是朱瞻壑额外给的。 不是朱瞻壑吝啬,实在是不太好给多了,毕竟他们回去还会有军饷领,以后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难免会有不好的影响。 其次, 每个人五十钱,一万人就是五十万钱。 汉王是来就藩的, 搬家那里会带那么多铜钱?明初金银的使用率又不高, 这些铜钱就已经是他们沿路换来的了, 再多了也没地方去找了。 “谢汉王殿下!谢世子殿下!” 这些士兵的心思都很简单, 谁给他们吃的给他们钱就是对他们好, 更何况这路上他们并没有出力,心中的感激自然就更盛。 “行了,早日回去吧。”朱瞻壑摆了摆手。 “地里还有活儿呢, 本来这一路上就耽误了你们三个多月的时间,要是再拖, 怕是就连夏收都赶不上了。” 别看朱瞻壑背着个杀神的名头,对那些官员和商人也从不手软,可以说是跟着他的人都杀人杀麻木了,但他还真就从来没对寻常百姓动过手。 前提是大明的百姓。 “行了,走吧。”看着那一万人离开,朱高煦也站出来说道。 “进城吧,以后这就是我们家所在的地方了。” 汉王妃和朱瞻壑闻言都有些感慨。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从应天府人士变成了云南府人士,想想繁华的应天府,朱瞻壑心里还真是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汉王妃就更是了,她在应天府生活的时间比起朱瞻壑来虽然是一样的,但在感慨上却因为年纪和想法的不同而更多。 车队缓缓地动了起来,朝着城内前进。 黔宁王府。 “沐昂拜见汉王殿下,拜见汉王世子殿下!” 刚到黔宁王府门口,一早就等在门口的沐昂就赶紧快走两步,上前见礼。 “你我二人算是同辈,不必如此。”朱高煦亲自弯腰扶起了沐昂。 “汉王殿下哪里的话, 礼不可废!”沐昂对此很是坚持。 “只是最近陈季扩等人又有异动,家兄带人前去查探, 不能亲自迎接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沐昂,黔宁王沐英第三子。 沐英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所收的义子,是大明的开国功臣。 洪武十四年,沐英与傅友德、蓝玉率兵三十万征云南,在云南平定后,沐英留在了云南,自此之后世代镇守云南,为大明的边陲安定立下了汗马功劳。 不过可惜的是,洪武十五年,沐英因义母马皇后病逝,悲伤过度,直至咳血,洪武二十五年又因为太子朱标的去世而很受打击,自此一病不起,直至两个月后病逝,被追封为黔宁王。 自沐英之后,沐英的子孙们也接过了他的重任,时代镇守云南。 长子沐春和四子沐昶早逝,次子沐晟承袭其父西平侯的爵位,分别于洪武三十一年平定麓川、永乐四年和永乐七年讨伐交趾,立下了汗马功劳。 三子沐昂也在二哥沐晟死后扛起了重任,他早年就在洪武三十一年的第一次麓川之战中立下功劳,后来又于第二次麓川之战中再下大捷。 最后就是幼子沐昕了,他虽然没有他的哥哥们那么辉煌的过往,但在迎娶老爷子的女儿常宁公主之后也是几乎成为了老爷子的御用外交官,除此之外还多次带兵剿匪,也是功劳无数。 “陈季扩又有异动了吗?”朱高煦带着妻子和儿子随着沐昂进府,一边走一边问道。 “这才多久?好像是去年年底老爷子才让人宽恕了陈季扩,释放其回交趾吧?” “汉王殿下所言甚是。”沐昂一边亲自给朱高煦引路一边说道。 “其实这也是正常,当初陛下就是觉得交趾错综复杂,各地酋长和百姓思念前朝,不愿意服从我大明统治,就算是杀了陈季扩也是无用,反而会激起交趾百姓的反抗之心,所以才下令将其释放。” “不过陈季扩却毫无感恩之心,在回到交趾之后并未安定多久就开始调兵,此次这陈季扩若是再次反叛,那在我们永乐朝就已经是第四次了。” “哼哼,要我说啊,还是爷爷他太顾忌那些文臣的想法,就该像我说的那样去做。” 朱瞻壑闻言冷声说道。 “直接杀了,一了百了,跳一个杀一个,跳两个杀一双,看他们谁还敢嘚瑟?” …… 沐昂闻言沉默。 他早就听说了朱瞻壑杀神的名头,但没想到朱瞻壑本人竟然这么暴躁,当真是…… 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瞻壑!”朱高煦闻言赶紧呵斥出声。 “其实……”见朱高煦呵斥朱瞻壑,沐昂赶紧打圆场。 “世子殿下说的倒是不无道理,只不过世子殿下您可能不知道,这交趾错综复杂,各地酋长和百姓心心念念的都是前朝,别说是接受我们大明的统治了,就连我们大明人过去他们都不欢迎。” “如此一来,就算是杀了陈季扩亦是无用,以后还会有张季扩、李季扩、王季扩的出现。” “你们啊,还是没有找对事情的关键。”朱瞻壑闻言笑了起来。 “找对关键之处,再把出来蹦跶的陈季扩等人给处理掉,这交趾的问题也就自然而然地迎刃而解了。” “沐三叔,听侄儿一句劝,少看那些腐儒的书了,多看看现实吧。” (本章完) 第103章:交趾的问题所在 沐英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义子,而且是极为看重的义子,沐家受到的照顾是当年所有义子中“最多”的。 所以,朱瞻壑称沐昕一声沐三叔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沐家其实也是比较有意思的了,因为就算是朱瞻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忠于的到底是大明,还是只要是朱家的血脉就都可以。 当年老爷子靖难,说沐家没有收到消息那肯定是骗人的, 毕竟靖难可是打了四年的,要说沐家没有收到消息那肯定是扯淡了。 这么一说,那可就有意思了。 当年太祖高皇帝让沐家时代镇守云南的时候是给了三十万大军的,有这三十万的大军,再加上沐晟和沐昂虽然都不是顶尖的将领,但也是比较出色的了。 三十万大军再加上两员大将,老爷子的靖难能不能成功还真得挂上个问号。 而且, 从私人感情上来说,沐英与懿文太子朱标的感情可是非同一般的,当年得到朱标病逝的消息时,沐英可是一病不起的。 虽然说老爷子靖难的时候沐英已死,次子沐晟接过沐家的重担,但沐晟和建文帝也是同辈人,不说是一起长大,但也是一起玩儿过的。 这样的沐晟却没有带兵进京勤王,朱瞻壑还真是觉得意外。 不过倒也算是合理, 因为这一来是沐家如果动了,那云南就会面临很大的威胁, 毕竟陈季扩的异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尾大不掉的交趾一直都是大明的一个问题所在。 这二来嘛,其实真要说起来,当时谁也没想到老爷子能够靖难成功,这还是得多亏了大明第一代战神李景隆啊。 不过这都和现在的朱瞻壑没有啥太大关系了,因为沐家是忠于大明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不排除因为他这个蝴蝶而产生异变,但异变通常也不会突然发生,尤其是人心这一块儿上。 “沐昂, 你二哥那边的情况如何?”自己儿子说了不好听的话,朱高煦只能是站出来打圆场。 他要是不站出来,那怕是没人站出来了,等沐晟自己圆这个话题的话那就显得太尴尬了。 “目前来说还好。”沐晟亲自给朱高煦父子俩倒了水,然后对着正要离开的汉王妃欠身示意。 这些事情已经涉及到国事了,汉王妃识大体,不会随意参与到这里面去,而沐家现在也没有别人什么人可以接待了,沐昂只能欠身以示歉意。 “陛下去年年终的时候才派人将陈季扩放了回去,不管怎么说,去年我们大明的胜利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陈季扩虽然有心想要重新起兵,但他麾下的那些将士们却不见得有信心。” “不过这种情况也仅限于眼前了,等再过段时间,怕是陈季扩还是会如同前几次一样搅起风雨的。” “你看吧。”朱瞻壑摊了摊手。 “要我说,你们还是没找到关键,找到关键了, 那所有的事情就会迎刃而解了。” “什么关键?以你的性子来看,关键就是杀吧?”朱高煦没好气的点了点儿子的额头。 朱瞻壑又摊了摊手,但并没有说话,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世子殿下您有所不知,这交趾地况复杂,当地百姓都是以部落的形式聚居,山路难行,消息闭塞,他们基本上都不怎么了解外界的消息。” “同时,各地酋长都心怀前朝恩典,不愿意归附大明,这才导致了陈季扩一次又一次的反叛。” “沐三叔。”朱瞻壑猛地坐直了身体,一脸正色地说道。 “交趾的问题我曾经了解过一些,我知道您说的是对的,但是您就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个问题吗?” “您说交趾的各地酋长心怀前朝恩典,不愿意归附大明,那具体原因是什么?” “这……”沐昂愣住了。 “我想,您可能没有想过吧?”朱瞻壑笑了笑,抬手制止了自己父亲想要阻止自己的意思,开始分析了起来。 “交趾的各地酋长为什么心怀前朝恩典?那是因为北元的制度!” “北元的税收政策比较复杂,不过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有一条税收制度,尤其是在对于交趾这种交通不便的地方,通常都会实行一种名为包税制的税收制度吧?” 沐昂的眉头皱了起来。 何为包税制?简单的来说,包税制就是一种朝廷将一个地方一整年的税收,以一个总价报给各地的酋长,然后酋长们按照这个数字缴税就好了。 然后,酋长们再向最底层的百姓收税。 包税制,是一个上损害朝廷利益,下损害百姓利益的税收政策,肥的就只有中间的酋长,因为酋长们只要把朝廷定下来的税额给缴纳了,他们对百姓是想收多少就收多少。 听起来是不是让人觉得很难以置信?这种制度下的百姓不反叛也就算了,还帮着陈季扩反抗大明的统治。 要知道,大明的税制还算是比较清明的了,农税和商税都是三十税一。 其实原因很简单了,有一个词叫做欺下瞒上,而用在酋长的身上可能就得倒过来了。 欺上瞒下,他们以消息闭塞的百姓为筹码,欺负大明,同时同样是以消息闭塞这个点,将百姓们心中的大明给塑造成了一个比元朝统治者更残暴、更苛政无度的形象。 “沐三叔应该想明白了吧?”见沐昂陷入了沉思,朱瞻壑也站起身来。 “您看,这么一说就应该明白了吧?” “说到底,交趾的问题一直解决不了,那是因为您和沐二叔他们没有做到一件事。” “有个词名叫吊民伐罪,我觉得应该比较合适您。” “当然了,也不是我没有见识,张口即来。” “我知道交趾的问题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如何将消息传达给最底层的百姓们也是一个问题,不过这就不是我考虑的范畴了。” “对于我来说,能把事情给您说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我的最大能力了,至于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嘛……” 说到这里,朱瞻壑朝着沐昂笑了一下,笑得沐昂心中发慌。 “我有,但是不适合您,您也承受不来。” (本章完) 第104章:给沐家的见面礼 滇池对面,这里可能会是朱高煦一家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所居住的地方了。 其实朱瞻壑并不喜欢住在这里,一来是他更想去后世闻名的大理洱海,见识见识网上一直在说,但他却因为生活原因而无法亲眼得见的“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 洱海月”。 这二来嘛,住在滇池这里,与黔宁王府隔湖相望,这让朱瞻壑多少会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不过这也没办法,不管是哪个九藩的藩王都是会受到限制的,作为老爷子的儿子,朱高煦一家会有优待, 但也不会特别过分。 毕竟,队伍还是要带的,人心不能散了。 “还真是很少见啊。”站在二楼的小阳台上,朱高煦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以往我可没见你对外人这么有耐心过?” “是吗?”朱瞻壑放下手里的茶杯,转身靠着阳台的栏杆。 “有吗?您肯定是记错了,我不是这样的人。” “再说了,沐家虽然是太祖高皇帝的义子,但毕竟也算是亲戚吧。” “给亲戚一点儿帮助,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儿吧?” “就只有这样吗?”朱高煦脸上的笑意不减。 “不然呢?”朱瞻壑感受着云南的初夏, 微眯着双眼。 “您要是想要理由,那我可以再给您一条, 这云南也是咱们大明的边地,若是边地失守, 先不说大明会受到多大的影响,就说咱们现在住在云南,能逃得脱吗?” “你要这么说, 就按你说的算吧。”朱高煦笑意盈盈, 但却没有再逼自己的儿子。 其实他也知道, 自己的儿子这是在给未来铺路,因为不管他们未来打不打算在这云南闯下一份自己的家业, 给沐家人一点好处总是没错的。 要是想闯下一份自己的家业,给沐家人一点儿好处是必须的,毕竟在这云南,能瞒得过沐家人的事情并没有多少。 就算是不想动了,想安安稳稳地做个闲散王爷,那给沐家人一点好处能让他们跟老爷子汇报的时候说不定能藏着点儿。 无论是朱高煦还是朱瞻壑,他们都没有自大到了就藩之后老爷子就不会盯着他们的地步。 甚至,还不能排除老爷子仍旧不放过他们的可能。 想想看,古往今来,有几个能像朱高煦这么虎不拉几被老爷子玩儿得团团转的皇子?一边在战场上搏命拼杀,一边被老爷子拿来制衡文官。 再想想看,古往今来又有几个敢像朱瞻壑这样肆无忌惮的?外敌杀,贪官杀,奸商也杀,还筑京观。 不说别的,就说战国之后汉人就特么基本上没筑过京观这一点来说,朱瞻壑就可以算是战国之后第一人了。 他今年才十二岁,再长一长,再参与几场战事,那他就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白起第二了。 现在挂在他名下的人命就已经有十几万了, 外界的传说已经被夸张到了二十万甚至是三十万了。 想达到白起一战坑杀四十万的记录有些难,但要是走量的话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你们爷俩儿说什么呢?” 就在朱高煦父子二人同时沉默下来,在阳台上吹着风的时候,汉王妃的声音自下面传来。 “不吃饭了?” “诶,来了。”朱瞻壑率先放下茶杯,给自己老爹甩了个眼神,然后就下了楼。 对于朱瞻壑来说,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就算是复杂,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他没有心情去想那么多。 在应天府的时候他得给自家老爹当参谋,还得帮着自家老爹顺利度过老爷子给的考验,甚至还得被老爷子给抓壮丁。 前前后后一年多,他不是在老爷子给自家老爹的考验中烧脑,要不就是在杀人中接着杀人。 现在来了云南了,气候宜人,他是很想好好休息休息的。 —— 黔宁王府。 沐昂坐在书房里,晚饭都没吃,面前摆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三哥……” 沐家老幺沐昕看着面前眉头紧锁的三哥,不由得开口说道。 “您觉得,汉王世子说的……” “很有道理。”沐昂叹了一口气,打断了弟弟的话。 “其实我们早就应该想到的,心怀前朝恩典的是那些既得利益者,也就是那些酋长和陈季扩这种人,对于百姓来说,我们大明的赋税要更加轻松一些。” “毕竟,咱们家在云南这么多年了,多少都有些耳闻的。” “我知道,不过……”沐昕欲言又止,想了想,先转身去把书房的门给关了。 “咱们毕竟是姓沐的,上次靖难咱们没有出手,就算是大家都相信咱们当时觉得朝廷能赢而没有出兵,但是现在……” “以前对于陛下来说,我们不出兵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但以后的话……” 沐昕的话说了一半就卡在了嗓子里。 不过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没有人的想法是一成不变的,当初靖难时沐家手握三十万兵马但却没有出兵,对于当时的朱棣来说是一件好事儿,毕竟要是沐家这三十万兵马也掺和进去了,那靖难能不能成功还真不一定。 但现在,朱棣坐在当初建文帝的位置上,沐家以前的功劳就很可能会变成以后的忌惮。 “你想什么呢?”沐昂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你在担心,但现在担心还为时尚早吧?汉王一家才刚刚过来就藩,就连王府都没建,朝廷也没有派遣相应的官员,比如说王府长吏司这种机构的人。” “什么都没有,我们担心什么?要担心也不是我们先担心,而是朝廷,我们担心只能被说成是空穴来风。” 说到这里,沐昂站了起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小弟,我知道你是因为家里的缘故,但你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最起码在上面下来命令之前,我们是不能随便乱猜测的。” “知道了,三哥。”沐昕勉强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沐昕是沐王府的老幺,但还有着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大明的驸马爷。 沐昕的妻子是当今皇帝第五女,常宁公主。 (本章完) 第105章:各方反应 沐家人虽然是太祖高皇帝义子沐英的后代,但那毕竟是挂了个义字在前面的,不是姓朱的。 所以,关于朱瞻壑所说的事情,沐昂最终还是没有自己做决定,而是一式两份,分别送了出去。 一份送往南方, 给他正在前线的二哥沐晟。 一份送往北方,给当今的皇帝陛下朱棣。 然后,沐昂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消息了。 现在的沐家是老二沐晟掌权,不说他统领云南这边大大小小的所有事务,但绝大多数的事情还是需要沐晟拍板的。 至于要不要才去朱瞻壑的建议,又要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去做, 那就是沐晟要做的事情了, 沐昂是不能越俎代庖的。 —— 应天府,万安街。 “谁让你这么做的!?” 一座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宅邸,里面传出来的却不是幸福美满的欢声笑语,而是带着满满怒意的呵斥。 “我让你这么做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是金牌信符!金牌信符啊!” “先不说它本身就有权利调动各地的兵力,就单说那个金牌信符就已经是见之如面圣了!” “你做了什么!?那是抗旨你知不知道!?你是想拖着所有人一起去死吗!?” 胡广不断喘着粗气,看着面前的那人,有心想要继续骂,但却已经没了多少气力。 “老师,我……” “闭嘴!”现在的胡广哪里还有什么文人风度?一脚就踹在了面前人的胸口。 “我不是你老师!我没有你这么胆大妄为的弟子!”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是汉王!是亲王!(亲王的称呼始于南朝时期, 不是满清的)就算是他去就藩了,那也是大明的藩王!” 陈智生低着头跪在地上, 迎接着胡广的怒火。 他心里有万般委屈,因为他其实是在给自己的老师出气, 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陈智生为什么会想着去招惹汉王?是他没有脑子吗? 不见得,这个人就算是再怎么平庸, 但能被胡广收为弟子,那就证明这个人的天分是够的。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无非就是他的天分虽然够, 但情商太差。 其实不只是陈智生, 很多人都是这个想法。 汉王放弃了一切选择去就藩, 这就代表着以后的他完全没了争储的可能,而且不止如此,就连皇帝的心怕是也被伤到了。 想想看,朱棣去年这一年里有多重视汉王一脉?尤其是在朱瞻壑崭露头角之后,朱棣对汉王一脉的重视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 要知道,以往汉王在文官的面前往往都是以朱棣的出气筒这个形象出现的,不是朱棣多喜欢揍儿子,而是汉王的角色一直都是这个。 但朱瞻壑呢?那日朱瞻壑找朱棣摊牌,朱棣可是当着夏原吉等一众重臣的面抛下了他们,拉着朱瞻壑进了乾清宫的。 为什么在汉王去就藩的路上会有人敢去抢夺金牌信符? 一是因为这金牌信符的确是能够创造巨大利益的,虽然等三年期满,再次使用时需要记录归档并且要上递至朝廷,但只要有金牌信符在就有人敢冒险,而且三年赚的就够用了。 这二来,汉王要是丢了金牌信符,虽然因为宗室的关系不至于判死甚至是连坐,但以后怕是真就彻底爬不起来了。 最后, 汉王这么一走伤了多少人的心?那些武将虽然仍有人想要追随, 甚至像徐亨这种的还愿意追随至云南, 但更多的人还是被伤了心的。 没了武将这个阵营,又去就藩,离开了皇帝的视线…… 藩王?那又怎样?谁知道是谁做的? 就是觉得汉王这一走就爬不起来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上赶着想要踩两脚。 或许,这也是他们没能走到胡广这种高度的原因吧,你看人家胡广就看出来了。 胡广也是一样,他哪里会不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的想法呢? 深深地看了面前的弟子一眼,胡广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老师!老师!老师……”陈智生之前是任打任骂,但现在看着胡广要走,他是再也绷不住了,连滚带爬地冲过去紧紧抱住了胡广的大腿。 “老师!您要救救弟子啊老师!” “救?”胡广的脚步顿住,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悲凉。 “怎么救?你的好舅舅受你的指派刁难皇亲,抗旨不尊。” “别说是你了,我都已经自身难保了,怎么救你?” “没救了,不管是你还是我,回家等死吧,还体面一点……” 陈智生跌坐在地,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老师离开。 走出院子,胡广抬起头,迎着已经变暖的天气,眯着眼看向了天空中的太阳。 一辈子战战兢兢,好不容易走到了为人臣子的顶峰,成了内阁大学士,胡广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想到这里,胡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看皇宫的方向,抬起腿坚定地走了过去。 皇宫,乾清宫。 朱棣靠坐在小榻上,看着手里锦衣卫送上来的密折,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四分慈祥,还有三分无奈。 “这孩子,脾性还是这么冲……”放下手中的密折,朱棣轻叹一声。 “朕,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 “陛下……” 就在老爷子沉思的时候,总管太监的声音打断了朱棣的思考,让朱棣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什么事儿?” “禀陛下,八百里加急,云南黔宁王府送来的。” “呈上来!”朱棣猛地坐直了身子。 八百里加急,之前朱瞻壑也用过一次,严格来说他用的也是一个体系的东西,但并不是八百里加急。 所谓八百里加急指的其实是马上飞递,是古代传递官方消息所特有的,有好几个等级。 但凡是被标注了“马上飞递”字样的,那就硬性规定以最少三百里的速度送往目的地,根据消息的紧急程度不同,还可以上升到四百里、六百里和八百里。 其中,六百里和八百里不是随便能够动用的,像朱瞻壑这种皇亲在路上遇袭需要调兵,这才能启用马上飞递,而六百里和八百里这个等级的都是天灾、兵变和边关战事才能用的。 乍一听八百里加急,朱棣以为是交趾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但在看了之后…… 的确是边关,也的确是和战事有关,而且也是一等一的大事儿。 只不过,用八百里加急…… (本章完) 第106章:凭汉王做主! 关于交趾的问题,朱瞻壑所说的每一点都说到了点子上,可以说算是目前为止最靠谱的说法了。 只要想出对策,交趾的问题不能说是立马解决,但也算是指日可待了。 现在陈季扩又有异动,谁都知道安南很快就会再次乱起来,沐昂把朱瞻壑所说的这些用八百里加急送到应天府, 这的确是符合规矩的。 只不过,朱棣一直觉得汉王父子俩是被伤透了心,现在去了云南,以后就是个闲散王爷,安度余生了,这就导致现在的朱棣乍一看这封八百里加急就感觉有点儿…… 家书的感觉。 朱棣的脸上浮现出了温馨的笑容,现在的他正是最失落的时候,现在看到这封“家书”,心底最深处的那份柔软也就自然而然的被触动了。 只不过, 总是有人不长眼。 “陛……陛下……” 总管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次的朱棣的语气就很不好了。 “又怎么了!?” “禀……禀陛下,内阁大学士胡广求见……” “不见!”朱棣想也没想地开口拒了,现在的他心思都在那封“家书”上。 “是……” “等会儿!” 总管太监小鼻涕刚想退出去,就被朱棣一口叫住。 明初的太监地位是很低的,这是因为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缘故,这就导致了很多的太监都是贱名, 直到宣德年间才有所好转(所以我套用了大明风华的)。 “你说谁求见?”朱棣只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出口再次确认了一遍。 “回陛下, 是内阁大学士胡广。” “嘿……”朱棣闻言笑了起来。 “宣!” 朱棣是真没想到, 自己还没来得及找胡广呢,胡广反倒是先过来了。 这个世界上, 尤其是在应天府的人, 做了什么事儿想要瞒过锦衣卫, 在明初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要是明后期还有可能。 关于陈智生,其实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朱棣就知道了,只不过那时候有好几个武将都闹着要跟汉王去云南,他不太好直接处理。 汉王离京的时候武将的情绪是最激动的,除了觉得汉王这个时候抽身有些不仗义的人外,还是有一些人想跟着汉王走的。 要是在这个时候处理胡广的事情,那无疑是再次打压了文官的气势,武将的气势也会随着上涨,到时候闹着要跟汉王去云南的武将怕是就更多了。 所以,朱棣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事情到来的时候不是他派人去找的胡广,而是胡广来求见他的。 “罪臣,拜见陛下……” 胡广一进来就直接跪在了地上不说,还以罪臣自称。 很显然,今天是个坦白局。 “想明白了?”朱棣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的胡广。 “想明白了……”胡广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 “罪臣胡广……乞骸骨……” 朱棣闻言挑了挑眉头。 胡广所求有些过分,但也不是很过分。 不管是多么严重的刑罚,老师这个群体是不会被牵连的,方孝孺这个千古第一人除外(强调!这件事情尚且存疑!本书只是引用了这个说法!)。 眼下的胡广是学生犯错,他这个老师肯定是逃不了的, 不过也罪不至死。 正常来说,官职肯定是要没的,如果有勋爵,那勋爵最少也是要降级,严重的话剥夺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胡广的所求合理,但也不是很合理。 “嗯,想得倒是透彻,也及时。” 朱棣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了胡广的面前,倚靠着桌子,看着下面以头抢地的胡广。 “你那个学生要是有你的半分认知,那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是罪臣识人不明,望陛下责罚……” 今天就是个坦白局,不管朱棣说什么胡广都不会有半个不字,因为如果要是有,那他以及他的家人也就完犊子了。 “行吧,看在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前提下……”朱棣转过身,从书案上翻出了一封诏书。 “这件事,你去做了吧,然后自己去太子那里辞官,至于别的……” “汉王世子说你的小儿子胡穂不错,就让他去云南,辅佐汉王治理封地吧。” “谢陛下……” 胡广捡起地上的那封诏书,双手捧起,连看都没有看就答应了下来。 对他来说,这是唯一的选择,无论多过分他都要去做。 只不过…… 退出乾清宫,胡广这才敢打开那封诏书。 而这一看,就让他呆立当场,良久之后才抬头望天,浑浊的泪水顺着已经有几分苍老的面庞流下。 万安街。 看着这个熟悉的府邸,胡广的内心感慨万千,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他会犹豫不代表别人也会犹豫,而锦衣卫更是从来不会犯这种毛病。 一脚踹开大门,纪纲直接就带着锦衣卫众人冲了进去。 一时之间,一声声惨叫响彻陈府。 “老师……老师……” 陈智生被锦衣卫押着,在看到门口的胡广时,原本已经认命的他奋力挣扎了起来。 胡广闭着眼,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吏部左侍郎陈智生,抗旨不尊,袭杀大明宗室,今奉皇命,抄家,问斩!” 蓦地,挣扎的陈智生瞬间呆住,任由锦衣卫将他架走。 杀人,诛心,或许也不过如此吧。 皇宫,乾清宫。 朱棣看着面前的密折,心中有些犹豫,但思虑半晌,最后还是拿起了旁边那象征着皇权的大印,重重的盖在了上面。 自此,这封密折就有了它原本没有的效力。 而在这封密折上就只有五个大字:凭汉王做主! 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一封由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折,最终又有一道同样以八百里加急的密折被送了回去。 与此同时,云南八寨司。 沐晟将右手伸至烛火上方,看着手中的信纸随着烛火的舔舐而慢慢的燃烧起来。 蓦地,沐晟手一松,燃烧的信纸宛如脆弱的飞絮,随着火焰的吞噬慢慢的化为灰烬,无力的落在地上。 作为沐家的现任掌权者,沐晟可能在对事务的洞察力上和自己的弟弟差不多,但在决断这一点上他绝对要远超自己的弟弟。 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沐家怕是早就衰弱了,这云南恐怕也早就岌岌可危了。 真没了,榨干了!!!这是新鲜出炉的!!! (本章完) 第107章:大难临头各自飞 胡广算是臭了。 且不管事实如何,他这个老师是逃不掉的,而且还亲自带着锦衣卫抄了自己弟子的家,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迫不得已的也没用。 有些人,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你没错,但你就是错了, 而且所有人都会在知道你没错的前提下认为你有错,并且远离你。 “唉……”朱高炽看着面前的胡广,轻声叹了口气。 “光大,回头我让人给你支点钱,就算是盘缠了,路上……” 说到一半,朱高炽微微摇头, 没有再说下去。 胡广的臭不仅体现在仕途上, 在其他的方方面面也都是一样的。 古代官员辞官并不是就没了收入来源, 大概是从唐朝时期前后开始,官员“退休”之后也是有钱拿的,不过只有俸禄的一半,也被称为“半俸”。 不过官员的俸禄普遍都不多,当官之所以有钱还是那些灰色收入,再加上用半个人的俸禄养活一大家子人……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还有就是胡广是因罪辞官的, 半俸肯定是没有了,这样一来他回乡之后顶天也就是找个教书先生之类的事情做做了。 在这个时候提钱, 虽然是最合适的, 但以胡广的情况来说,再怎么合适也不合适了。 “谢太子殿下好意,不过, 不用了……”胡广跪在地上, 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 也有几分感动。 “还请殿下原谅,陛下让臣的幼子前去云南……” …… 朱高炽沉默。 老爷子这一手玩的的确是好。 武将们被压抑了这么久了, 现在出了陈智生的事情, 武将们可以说是扬眉吐气了,不过胡广的儿子被派到云南,这就好像是在一个人哈哈大笑的时候掐住了这个人的脖子。 胡广是太子党的人,在草原上还和汉王世子发生过冲突,无法缓和的那种,现在把胡广的儿子送去云南…… 且不管老爷子是怎么想的,在武将们看来这就像是吃着饭呢,突然发现碗里有一粒老鼠屎。 武将们恶心,文臣们也同样不好过。 对于文臣们来说不仅陈智生的事情是个毁灭性的打击,老爷子对汉王的态度让他们更加难受。 最开始老爷子将金牌信符给汉王的时候就遭到过文臣的反对,不过朱家的江山是一言堂,老爷子杀起文官来更是毫不手软,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时间长了,文官们慢慢的也习惯了。 毕竟是人家的儿子,给点儿优待也是正常的,权利不能给了,给点赚钱的买卖保证人家优渥的生活总是可以的吧? 再说了, 就算是金牌信符有调兵的能力, 但那也都是在紧急情况下的,寻常情况下还是得走流程的。 最后, 云南还有个黔宁王府呢。 但是现在,文官们又被恶心到了。 要是胡广被派去云南,那他们肯定是举双手赞同,甚至办个趴庆祝一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但胡广的儿子,还是最小的儿子…… 老爷子摆明了是让胡穂自己去,让胡广带着其他家人回乡,一个孩子能顶什么用? 甚至,文臣们现在都不求胡穂能帮他们做到些什么了,只求胡穂别被策反就好了。 “爹……” 就在朱高炽和胡广两人各自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还稍显稚嫩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朱高炽抬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儿子朱瞻基正站在门口,怀里还抱着一大堆的书籍,身后跟着一个女娃娃也是一样。 与此同时,应天城内。 “可是这……” “去办!现在我都已经自身难保了!管他们去不去死!?” “是……” 诸如此类的话,在各个高墙大院内上演着,老爷子的举动让很多的人都慌了神,着急忙慌的想要撇清关系。 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做胡广第二。 大难临头各自飞,或许就是这个样子吧,而在这件事情上,唯有胡广的感觉最为深刻。 站在这个自己从建文二年一直住到永乐九年的宅子面前,胡广轻轻地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一个内阁首辅,竟然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光大,一路……保重!”金幼孜拍了拍胡广的肩膀,送上了最后的祝福。 此去一别,再相见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要是有困难,不要觉得拉不下脸,给我与幼孜写信……”杨荣也走了上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几分小心。 “我与幼孜会尽力的……” “光大在此谢过二位同僚……”胡广对着杨荣和金幼孜二人深深一礼。 作为内阁首辅,曾几何时,他是那么的风光,周围环绕着无数的趋炎附势之辈,朝中只要是臣子的,谁不得卖他几分薄面? 可现如今…… 呵呵,就差人人喊打了。 “保重!” “保重……” 一辆完全配不上胡广身份的马车缓缓开动,带着他的家人,朝着他十一年前离开的地方而去。 落叶,归根。 —— 云南,“汉王府”。 现在这个汉王府还有些名不副实。 最开始的时候汉王其实压根儿就没有过就藩这个想法,他就打算一直赖在应天府,是属于那种就算是争储失败也得死在应天府的那种。 所以,这封地的王府他就压根儿没有过想法,之前老爷子跟他说过很多次,不过都被他糊弄过去了。 现在,一家人就只能住在黔宁王府提供的地方了。 不过毕竟是沐家人提供的地方,再怎么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就算是对于汉王这一家子来说,住人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您急什么?”看着正在翘首以盼的自家老爹,朱瞻壑毫不留情的嘲笑道。 “等爷爷的消息?别费劲了,且得一阵子呢!” “你不懂!”这次,朱高煦难得的硬气了起来。 “你不了解你爷爷!” 以往,在诸多问题上,朱高煦总是被自己的儿子给碾压,但在谈到自己父亲的时候,朱高煦还是有底气的。 “我不了解爷爷?您别开玩笑了!”朱瞻壑毫不留情地拆穿自己的父亲。 “您是不是忘了?在京中的时候,爷爷出的考验是啥您都没看得出来,还跟我在这扯这个呢?” (本章完) 第108章:不好意思,我不干! “你也说过了,我在这方面不擅长。”对于儿子的不留情面,朱高煦则是丝毫不以为意。 “我说的是对你爷爷的了解,不是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爷爷是决心,也是一定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的,这是他老人家的心结。” “这个心结鞭策了他一辈子,解不开这个心结, 百年之后他无颜面对太祖高皇帝。” “安南的问题已经困扰你爷爷很久了,如果不解决,大明的边陲就会有隐患,再加上江西一带常有起义爆发,这两个问题就会并合为一个问题,到时候更难解决。” “所以, 你爷爷一定不会轻视这个问题。” 朱瞻壑闻言挑了挑眉, 但并没有说话。 自家老爹在搞权术斗争的那一套上不是很擅长,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纯傻子, 但在战事相关的问题上他还是很敏锐的。 不然的话,就算是有老爷子的偏宠他也不可能会领率三千营。 三千营是骑兵,是当今世界机动性最快的部队,如果没有一个洞察力敏锐的将领,一个不小心就会导致这支队伍陷入危险当中。 能领率三千营,这一点足以证明朱高煦的才能了。 “我听说沐三叔是用八百里加急把消息送回应天的,不知道爷爷会作何反应?”喝着沐家人送来的普洱茶, 朱瞻壑遥望着北方,淡淡的说道。 “我个人是不太看好的, 徐亨说有很多的武将都闹着要跟您来就藩, 爷爷不可能放任这种行为,文武失衡的局面虽然由来已久,但武将是永远都不可能压文臣一头的。” “除非爷爷是想让社稷动荡,不然的话武将永远都是武将,因为文臣才是治世的首选。” “哪怕爷爷是个马上皇帝。” “哦?”朱高煦笑了起来。 “我不这么认为, 我不了解你说的那些,你也知道我不擅长, 但对于你爷爷我还是了解的。” “赌一个怎么样!?”朱瞻壑猛地坐直了身体, 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赌什么?”父子俩好像是被调换了灵魂一般,儿子急躁了起来,当爹的反倒是平静下来了。 “唔……”朱瞻壑挠了挠下巴,若有所思。 “这样吧,若是我赢了,那您就听我的,咱们搬到大理去居住!” “我倒是无所谓。”朱高煦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表情。 “不过你确定吗?确定不换一个赌注?” “在我看来,你是不会安分下来的,以后你在府中居住的时间怕是少之又少,在大理定居……” “呵呵,和在滇池这边没什么差别。” …… 朱瞻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语塞。 他的确是安分不下来,早在跟老爷子坦白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一点,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把自己带入那个摆烂的自己中。 “汉王殿下。” 就在父子二人还在纠结赌注问题的时候,一道声音的响起让父子二人同时转身。 沐家给汉王一家找的临时落脚点只是个度假的房子,没有院墙,甚至连个大门都没有, 完全是田园风的篱笆。 房子很大, 足够汉王一家人落脚,近两千的护卫也足以保证汉王一家的安全,唯一的缺点就是眼下了。 有些人会来去自如。 “娘的,以后得跟那些护卫说说了,别啥人都往家里放……” 朱瞻壑一边嘟嘟囔囔地一边往楼下走,他身边的朱高煦则是哭笑不得。 “行了,你差不多得了啊!是我让护卫们遇到沐昂就直接放行的,不然的话你以为他们自己敢做这个决定的吗?” …… 父子二人一边说着一边下了楼,而沐昂则是静静地站在楼下等着。 “汉王殿下,京城八百里加急!” 沐昂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就将密折递了过来。 朱高煦难掩兴奋,因为他知道但凡沐昂过来了,那这个消息肯定是跟他有关的,说不定还…… 不过相较于自己的父亲,朱瞻壑则是显得很无所谓。 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有时候就算是到了你也不能着急。 太逆来顺受这种事情显然是不行的,太上赶着也不行,不然会显得你很不值钱。 “这……”朱高煦看着密折上的五个大字,有些发懵。 凭汉王做主。 这五个字能解释出太多太多不同的选择了,每个选择都有不同的含义,最终的结果也会截然不同。 “看我做什么?”朱瞻壑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的样子。 “这是给您的,又不是给我的。” 摆了摆手,朱瞻壑直接转身离开,一副撂挑子不干的样子。 “要做您去做,要是想找我……” “不好意思,我不干!” 朱高煦看着儿子的背影,若有所思,而沐昂则是有些尴尬。 这封密折来的原因是什么?不就是因为他把朱瞻壑说的那些话如实汇报上去了吗?他在接收到这封密折之后为什么第一时间来这里见这父子俩? 他敢黑掉朱瞻壑的功劳吗?那他怕不是活腻了。 陈智生这种蠢蛋看不明白,他沐昂看不明白?没见当初老爷子都不想放人吗?你真当汉王来云南就藩了就没有影响力了? 别逗了!要是真信了,那你是有多单纯? “汉王殿下,您看这……”见朱高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并不打算开口,沐昂虽然很是尴尬,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谁让他才是现如今沐家的话事人呢?要是他二哥沐晟还在家的话他也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沐昂,不好意思哈……”朱高煦闻言转过身,脸上带着微笑,全然没有尴尬的意思。 “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我就是个莽夫,带兵打仗还可以,但是这种事情不是单纯通过战争就能够解决的……” “你先回去吧,等我问问瞻壑。” “是。”沐昂有些尴尬,但也只能先如汉王说的那样回去等着。 “诶等等……”见沐晟躬身准备告退,朱高煦赶忙喊住了他。 “这个。” 那封密折被递到了沐昂的面前。 “殿下,这……”沐昂手足无措,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先带回去吧。”朱高煦笑了笑。 “瞻壑不说话,我也没什么办法。” (本章完) 第109章:耍小脾气怎么了? 朱高煦这算是抗旨吗? 不算。 人家又没说不做,只是阐明了自己的弱点,坦白自己在用计这方面不太行,又没说自己不去。 反正那密折上说了由汉王做主,摆烂,不也是人家的选择吗? 要是听从旨意,那就按照人家说的去做呗! 当然了, 这是强词夺理的说法,毕竟谁都知道老爷子的这封密折里所包含的可不只是对汉王一家的补偿,还有想要解决交趾问题的急切。 耍小聪明是躲不过去的。 沐昂没有办法,只能是将消息如实的汇报给应天府,然后就在家里坐等。 另一边,汉王新家的书房。 “你真的不打算插手?”朱高煦看着面前坐没坐相的儿子, 脸上满是担心, 还有…… 着急。 野心这种东西,一旦滋生那就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消散。 朱高煦虽然是同意就藩了,也接受了自己争不过大哥的事实,但想要让他就此放弃争储的野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自己做不到,但仍旧心存最后一丝幻想。 说好听点儿那就有目标有理想有奋斗的动力,说难听点儿,那就是痴心妄想。 “为什么要插手?”朱瞻壑双手一摊,吊儿郎当的气息更加浓重了。 “列爵而不临民, 分封而不锡土,食禄而不治事, 这不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规矩吗?” “咱们家都来云南就藩了,自然是要遵守大明的规矩,违背规矩……” 说到这里, 朱瞻壑挑了挑眉:“人家要是秋后算账怎么办?爷爷说的就有用吗?这可是违背祖训啊!” “要干您去干!反正我不干!” 朱高煦挑了挑眉, 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在尽最大可能的帮助自己争取权利, 他以前不明白, 但现在明白了, 他也就自然不会给自己的儿子拖后腿了。 “您跟他们掰扯吧, 这事儿我可不管。”朱瞻壑翻了个白眼,从袖中掏出了那枚金牌信符,食指勾住信符的绳子甩了起来。 “我啊,先去搞定一下咱们家以后的钱财来源吧,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 朱高煦看了看儿子手中的金牌信符,微微点头。 “您要怎么办那是您的事儿,别把我带进去啊!”临走,朱瞻壑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嘱咐了父亲一句。 “我领二百个护卫,这次出去最起码得走访一下几个大茶园,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 “知道了。”朱高煦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 茶马互市是一件大事儿,老爷子将金牌信符交给了自己一家,那就必然是要重视起来的。 茶马互市,代表的其实并不仅仅只是茶马交易。 正常来说,金牌信符一分两份,按照规矩来说, 其中一面应该是在朝廷的手里, 另一部分是在乌斯藏都司、关西七卫等地的部落族长的手里。 交易时,双方各自拿出自己保管的那一半,确认无误之后方可交易。 金牌信符这个制度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因为这个制度的存续时间很短,只有七十几年。 因为这种制度是要依靠强盛的国力才能存在的。 历史上,在永乐一朝之后,金牌信符的影响力就慢慢的消退了,最终在土木堡之变后,大明王朝的威严严重受损,金牌信符制度也就此消失。 不过有一说一,大明真的算是汉人最后的巅峰时期了。 自金牌信符制度施行以来,洪武十六年时茶马互市的价格是八十斤茶换一匹好马,六十斤茶换一匹中等马,四十斤茶换一匹下等马。 洪武二十二年,这个价格有所变化,分别变成了一百二十斤、七十斤和五十斤。 最后的两次变更是在去年,也就是永乐八年。 永乐八年伊始,茶马互市的价格分别是一百斤、八十斤和六十斤,而到了永乐八年的下半年,这个价格却变成了六十斤、四十斤和二十斤。 短短一年,跌幅分别达到了40%、50%和63%,堪称恐怖。 原因,就是大明在草原上取得的大胜! 鞑靼的覆灭,新筑的京观,都在极大程度上让各地族长感到了恐惧,同时也带给了大明空前的信心。 而在北宋末期,据宋神宗年间的记载:良马上等者每匹折茶250斤,中等者220斤,下等者200斤。 所以,在朱棣看来,给汉王一家茶马互市的权利是一点都不过分的,甚至他还觉得仍有亏欠。 因为云南只是中原产茶的地方并非只有云南,浙江一带、福建一带等都是产茶的地方。 所以,哪怕是文臣坚决反对,朱棣仍旧是强行压着他们把事情给定了下来。 不过啊,这文臣反对的原因并非是将茶马互市的事情交给汉王了,有沐家人在云南,文臣还是比较放心的。 就算是最坏的情况下,最起码能在汉王聚拢人马的时候就得到消息,提早应对。 文臣反对的原因是这金牌信符之下的茶马互市还有另外一层特殊的含义。 要知道,像乌斯藏都司、关西七卫这种地方也是大明的国土,土地上生活的人也自然都是大明的子民。 既然是大明的子民,那毫无疑问,自然是要缴税的。 中原地区的百姓以粮食和丝绸、棉、麻等物品缴税,可乌斯藏都司和关西七卫等地都不是什么粮食产地,也没有桑麻棉的种植,那用什么缴税呢? 答案是马。 按照大明的规矩,根据部族人口的参差,缴税的幅度也不一样,有三户缴马一匹的,有四户缴马一匹的,也有五户缴马一匹的。 这些赋税会随着每三年一次的茶马互市被一起送到朝廷。 而现在,云南一带的茶马互市被交给了汉王一家,这就代表着很多地方的收税权也都归属汉王一家了。 这才是文臣接受不了的地方,因为能收税和不能收税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产生的影响力也是完全不同的。 不过,这跟他朱瞻壑有个屁关系!? 既然老爷子将金牌信符送了过来,那就代表着他们汉王一脉拥有了云一带的茶马互市的权利,以后云南的茶叶交易就都归他们汉王府管辖。 文臣?算个屁! 有本事你跟老爷子哔哔去! (本章完) 第110章:自己惹的,自己哄吧 应天府,皇宫,乾清宫。 随着六月的到来,应天府也暖和起来了,朱棣让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乾清宫的门口,静静地望着天空中的繁星。 手中握着的, 是云南沐晟和沐昂分别派人送来的八百里加急。 沐晟送来的是交趾一带的消息。 当初沐昂第一次以八百里加急给朱棣传信的时候也让人送了一份给他的哥哥沐晟,而沐晟在看了朱瞻壑的所说之后就开始了行动。 朱瞻壑说的没错,交趾的问题之所以一直是悬而未决,问题最大的还是当地的酋长。 元朝的包税制让他们尝到了甜头,自然是不愿意接受大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三十税一的税收制度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选择继续欺骗他们治下的百姓, 将大明给渲染成了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王朝,将朱元璋和朱棣说成了苛政暴税的暴君。 就这样,交趾可以说是“上下一心”,不只是陈季扩父子,而是整个交趾都在反抗大明的统治。 沐晟在接到弟弟的传信之后就立刻开始着手准备,以收山货等各种各样的理由进山,意图通过这种方式将真实的情况传达给那些被欺骗的百姓们。 结果可想而知,收效甚微。 酋长们又不是傻子,最开始的时候没有防备,沐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但是…… 在知道大明的税制以及自己的酋长一直在欺骗自己之后,得知真实情况的百姓们也坐不住了, 开始了风言风语, 甚至是暴乱。 在大明这个庞大的威胁下, 交趾各部的酋长本就团成了一团, 现如今知道沐晟在背地里使阴招儿, 他们迅速采取了应对措施。 已经有的暴乱被迅速的镇压, 然后沐晟就发现, 他的人再也进不去了。 山中的一个个部族就宛如闭关锁国的晚清,不让任何人进入。 没有办法,沐晟只能是将这一切以八百里加急送至应天府, 交到朱棣的手中,让这个大明最大的老板做决定。 朱棣手中的另一封则是沐昂送来的,自然就是朱瞻壑当日撂挑子不干的事情。 其实在一开始看到这封密折的时候朱棣是生气的,因为他自登基的那一天起,可以说除了方孝孺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抗旨了。 但在生气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无奈以及……心疼。 自己这个孙子为什么会撂挑子不干?朱棣比谁都清楚。 想当初,他这个孙子也是胸怀大志的,一杀再杀,硬生生地给大明杀出来了这份安定,杀出来了一个历史最低的茶马互市的交易价格。 以至于,那份上书“凭汉王做主”的密折,被他认为是自己最大诚意的补偿,对这个孙子也毫无诱惑力。 朱瞻壑表示,大饼这东西我已经吃够了,当初在剿灭倭寇的时候您就让纪纲说过:围剿行动成功之后一切都由世子殿下定夺。 那张饼他吃了,用极其残忍的方式让大明海疆在未来的一年内都没有倭寇敢骚扰。 现在还给他喂饼?谁愿意吃您给谁喂去吧。 想到这里,朱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来人。” 沉寂良久,朱棣轻轻的开口。 “陛下,您吩咐。”站在朱棣身后不远处的小鼻涕赶忙小跑着来到朱棣的身边。 “你去吏部说一下,让周新等人停下吧……” “是……”小鼻涕躬身退下。 他只是一个太监, 虽然是总管太监,但那也是太监。 整个永乐一朝,太监的地位和洪武朝的时候差不多,他们只知道察言观色,揣测皇帝的心情是好是坏,对政事的了解不会太多。 只有经过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他们才有机会窥得几分奥秘。 小鼻涕不知道朱棣这个决定代表了什么,以他的能力就只能看出来汉王父子仍旧很受陛下重视,并没有因为前去就藩而少半分。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尤其是在文臣看来,这件事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无异于天塌了。 “殿下!此例不可开!” 翌日,文华殿。 金幼孜和解缙正满脸焦急地看着面前的朱高炽,言辞甚至都有失妥当。 不过这真的不怪他们,还是因为老爷子做出的决定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周新,是朱棣给汉王府择定的王府长吏,让周新停下,那就代表着周新不需要去云南了。 而且! 老爷子说的不是周新自己,而是“周新等人”,多了两个字,那意思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没有王府长吏,也没有其他官员,那就代表着未来的汉王府…… “大绅,你不要激动。”金幼孜伸手拉了一下解缙。 “此事也并非是太子殿下所愿,你在这里大喊大叫的毫无意义,只能是惹人笑话。” “当务之急是好好想想怎么去解决问题。” 在胡广辞官回乡之后,金幼孜也算是看清楚了形势。 人家就算是再怎么不得宠,那人家也是亲父子、亲爷孙,他就算是走到了内阁大学士的位置上,但他仍旧是个外人。 想撸就直接把你撸到底了。 看看胡广,你以为当今陛下只不过因为一个陈智生就直接把胡广撸到底了吗? 那你太天真了。 抗旨不尊的确是足以抄家的大罪,但胡广只不过是陈智生的老师,顶天儿也就给扣个识人不明的帽子,再给他一个举荐失责的定罪。 按理来说,惩罚肯定会有,但绝对不至于被一撸到底,直接回乡。 这也就算了!金幼孜也能忍。 但是让胡广亲自带着锦衣卫去抄自己学生的家,这不是杀人,是诛心啊! 所以,自那之后金幼孜老实了不少,尤其是在汉王的相关问题上,汉王世子的问题他更是敬而远之。 朱高炽看着自己面前的几员大将,心下有些无力。 他是有心想要压制一下自己的弟弟的,毕竟他是太子,老爷子这么做很容易让他多想,但理智又告诉他这件事不能随便插手,老爷子怎么决定的就怎么做,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想到这里,朱高炽不由得感到头疼。 自己麾下的这几员大将,到了这个时候是一点用都没有。 (本章完) 第111章:见好就收 “娘,爹今天还不回来吃晚饭吗?” 春和宫的饭桌上,朱瞻基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爹他有事情要忙,你好好吃饭。”太子妃拍了拍儿子的脑袋,脸带慈笑地说道。 “娘去给你爹送点儿吃的,你慢慢吃,若微你看着他点儿。” “是。”孙若微赶忙起身行礼。 太子妃笑了笑, 提着食盒就离开了。 对于这个孙若微,她不是很喜欢,因为她总是感觉这个女孩子心机太重。 不过没办法,这是她的母亲彭城伯夫人推荐并且让人送入宫来的,老爷子也同意了,她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春和宫。 已经宵禁,金幼孜等人都已经回去了,解缙更是兼着编写永乐大典一事, 就算是没有宵禁他也不可能在宫里久留。 笃笃笃。 哪怕是敞着门, 太子妃还是先敲了敲门,在看到自己的丈夫抬头之后才抬步走了进去。 “吃点儿吧……”太子妃将自己带来的餐食给拿了出来,一样一样的摆在桌上。 “呼……”朱高炽长长的舒了口气。 “什么时辰了?” “已经戌时过半了。”太子妃将筷子递给丈夫,然后收拾起了杂乱的桌面。 “唉……”看了看精美的菜肴,朱高炽却没什么胃口。 “多少也吃一些。”听到叹气声,太子妃就知道自己的丈夫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没什么胃口,平日里嫌弃你胖的确是不假, 但你这两天哪天不是忙到半夜?该吃还是要吃的。” “忙归忙,糟心归糟心, 饭还是要吃的。” “你说, 爹他是怎么想的?”朱高炽叹了口气, 拿起了碗吃了起来。 “老爷子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太子妃一边整理着杂乱无章的奏疏,一边给丈夫分析着。 “不过我知道的是,不管你怎么想都没用,最终做决定的还是老爷子。” “在这件事上,你多说就多错,少说就少错,只要老爷子不问你,那你不说就没错。” “那要是老爷子问起来呢?”仅仅只是三言两语,朱高炽心里的迷雾就在慢慢散去,但他并没有就此停下追问的脚步。 “万一老爷子要是问起来,我没有个对策,那不是更糟吗?” “也不见得。”太子妃摇了摇头,注意力仍旧放在杂乱的桌面上。 “照我来看,老爷子应该是不会问你的,因为如果要是问你的话,那就会让文官们振奋,让他们觉得汉王的最终局面要由你们来定。” “老爷子显然是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发生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老爷子问你了,那你不说就是了,也不见得会更糟。” 朱高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 云南,勐缅司。 这里是云南的产茶大区之一,是后世的临沧茶区。 哪怕是在明朝,普洱也算是比较悠久的茶种了,早在唐朝时期就这里就有栽种普洱茶的历史了。(作者不是云南人, 也不是普洱茶爱好者,有知道的大佬请指正。) 之所以选在这里, 主要还是因为普洱产区和西双版纳产区都在云南的南边,就临沧产区比较近。 “唔……大姐,这个布怎么卖的啊?”朱瞻壑抱着一大堆水果,嘴里还塞着一个,正行走于勐缅司的一个集市上。 他前世就想来云南,但奈何生活所迫,房贷车贷压身的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出去旅游。 对于喜爱多肉植物的他来说,云南就是天堂,现在好不容易来了,虽然是几百年前,但怎么能不好好地逛一下? “有些贵了……”朱瞻壑很有兴致地蹲下身子,开始跟布摊大姐讨价还价。 他其实不是需要这块棉布,对于他这个汉王世子来说,这个缝制起来的“木棉布”实在是有些粗糙,他家里有的是好布料。 除此之外云南气候适宜,哪怕是夏季的平均气温也不过是16到24度左右,也就晚上需要盖一层薄被,他不是很需要。 就是单纯的享受。 “嗯……”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朱瞻壑最终以十二文钱拿下了这块布。 一块,不是一匹布,这个价格显然是很贵的,他被当成了冤大头,但他并不在意。 “嗯,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这个给娘应该适合,别的人怕是hold不住的。” 将布甩给朱凌,朱瞻壑抱起刚才放在地上的水果,继续朝着集市深处走去。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 一道急促的喊声让集市由点到面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朝着发出声音的那人看去。 “世子殿下!”孙蒙急匆匆地冲到了朱瞻壑面前,虽然气喘吁吁的,但仍旧先跪地行礼。 本来没啥大事儿,但是让孙蒙这么一搞,整个集市的人都跪在了地上。 云南其实少数民族多,按理来说对朝廷的黏性和敬仰程度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见到一个汉王世子都这么整齐地下跪行礼。 这还是托了沐家人的福。 沐家人在云南这么多年,不说把云南治理的井井有条,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了,所以才有这样的景象发生。 不过这也就是勐缅司了,是主要的茶产区,沐家人盯得比较紧,要是地方偏僻一些,那吏治是个什么样子就不太好说了。 不过就朱瞻壑的感觉来说,最起码比扬州、松江和杭州府一带强得多。 “有话说有屁放!”朱瞻壑很是不耐地吐槽道。 他出来就是为了躲清静的,他知道老爷子既然动了心思,那最后他肯定还是逃不掉的,但他也不能显得太不值钱了。 要是老爷子一开口他就去,那他就跟在应天府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了,又何苦来就藩? 他必须要有足够的权利,然后通过交趾的事情打动,或者说服沐家人,这样他才能在云南发展起来。 不能将沐家人召至自己的麾下,那以后在云南的生活,沐家人就是老爷子的眼线。 “世子殿下,都指挥同知发来消息,让您尽快回府,商议要事。” 孙蒙也是满脸苦涩,他这已经是第三次来找朱瞻壑了,前两次他连面都没见上,吃了闭门羹。 孙蒙口中的都指挥同知就是沐昂。 “不去!”朱瞻壑很是干脆的转头准备离开。 “我都跟我爹说了,我要巡视云南的茶区,今年就是三年一度的茶马互市,我得尽快敲定这件事才行!” “世子殿下!”见朱瞻壑要走,孙蒙赶紧起身追了上去,凑到了朱瞻壑的耳边低声说道。 “这次不一样,有旨意。” “嗯?”朱瞻壑挑了挑眉头。 孙蒙四下看了一眼,见周围人多就又凑了凑,低声说道:“京中来的,八百里加急!” …… 在没有碾压的实力之前,还是要遵守规矩的。 几天了?我不记得了……我应该一个周没碰过游戏,没刷过抖音了…… (本章完) 第112章:世子殿下,您手里的东西不是拿来看的 朱瞻壑发誓,以后如无意外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再吊人胃口了,因为那种着急忙慌地赶路的感觉是真的很难受。 那不是一般的难受,是相当难受。 “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回来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朱瞻壑呼哧带喘地说道。 “先别着急。”朱高煦笑着给儿子递了一杯水,然后才将老爷子发来的密折拿了过来。 “看看这个。” 其实朱高煦也着急。 他当汉王这么多年了, 从来就没见过老爷子有过这么大的让步,这就让他难免有些激动。 虽然已经身在云南,但心不死,以朱高煦的性格是做不到平静对待的。 “看什么看,没什么好看的。”朱瞻壑接过老爹递过来的密折,随手就将其丢到了桌子上。 “说说吧,老爷子是做出什么让步了?要是不放开一定的权利, 那我也不可能把事情给他们办的妥妥的。” “至于我会做到什么地步, 那就得看老爷子……不, 应该是所有人的诚意了。” 朱瞻壑很清楚,想让老爷子放权不是那么简单的,因为这会危及到文官集团的利益,文官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若是汉王有了其他藩王不曾有的权利,那以后赵王是不是也要有。 都是亲儿子,虽然受宠的程度不一样,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 可能少一点儿,但肯定会有优待。 所以, 朱瞻壑个人认为不是很乐观。 “放权了,满意了?”朱高煦重新捡起那封密折, 笑着递到了儿子的面前。 “什么程度?”朱瞻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随口问道。 “全部。” “噗……” …… 朱瞻壑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被自己喷了一脸的父亲。 只不过,他现在没工夫管自家老爹了, 把茶杯放下就直接翻开了那封密折。 良久之后。 “这叫全部?”朱瞻壑翻着白眼, 满脸都是嫌弃。 “府官撤了就叫全部放权了?那您的标准也太低了,是觉得沐家人是傻子?还是觉得那个胡穂是过来玩儿的?” “有这么麻烦吗?”朱高煦愣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又不是很够用了。 在看开了之后, 他脑子的转弯速度的确是快了不少,但这也是有限的。 你拿一个八二年的拖拉机发动机,就算是装在了法拉利的壳子里,那他也跑不出每小时365公里的时速。 汉王的属性加点是天生都加在了战争和武力这方面,至于智商,只能说是有,但不多。 “算了,这也已经超出预计了。”朱瞻壑摆了摆手,没有跟自己的父亲解释。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老爷子这次能放开一部分的权利就已经算是很好的,毕竟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谁也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 老爷子的让步已经超出朱瞻壑的预期了,估计也是老爷子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再不识好歹,那就真的是不识好歹了。 就算老爷子是吃素的,但也不是吃屎的。 “沐三叔呢?”将密折甩到一边,这不是他要处理的东西, 这玩意儿得交给自家老爹处理。 名义上,朱瞻壑才十二岁,而且还是虚岁, 还不到敕封的年龄,一切事情都是要交给父亲处理的。 “是咱们过去?还是把他叫过来?”朱高煦没有在意儿子的举动,还顺手扒拉了一下那封密折,将其推得更远。 这种事情他也不擅长,而且是从来都不擅长。 “还是咱们过去吧,毕竟人家都三顾茅庐了。”朱瞻壑站直身体,准备也表现出自己的一点儿诚意了。 在他去“巡视茶区”的这段时间里,沐昂已经先后两次派人请他了,他回来的这次是第三次。 倒不是他不想搭理沐昂,毕竟汉王一家是来云南就藩的,没理由也没必要去和沐家的人交恶,实在是因为他得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现在想要的已经到手了,自己也不能一直梗着脖子。 人生在世,如果做不到碾压的程度,那就要学会遵守游戏规则,该低头的时候就不要硬挺着。 如果硬挺着,那结果通常不会很好。 黔宁王府。 沐昂没有任何怠慢朱高煦父子的意思,一如他们第一次来到云南的时候一样,亲自出府迎接他们。 “世子殿下回来了?”沐昂笑着给朱高煦父子上了茶,没有任何恶意地开口寒暄。 “对云南的茶区感觉如何?” “还不错。”朱瞻壑点了点头,他没有说假话。 “果然沐二叔和沐三叔很努力,临沧茶区不仅被打理得很好,就连周边的百姓都很友善,完全没有因为不是汉人而遭到歧视。” “我大概地走了走,临沧茶区附近的百姓不能说是年有盈余,但最起码也是饿不着的程度,这放在大明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极为出色的。” “我曾经在浙江的时候遇到过一位名叫周新的按察使,这个人被称为是冷面寒铁,爷爷也很重视他,但估计就算是他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世子殿下谬赞。”沐昂微微欠身,没有任何骄傲的意思。 “这本来就是为官者的本分,只不过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初衷,变得功利,变得贪得无厌了起来。” “唔?”朱瞻壑挑了挑眉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沐晟。 “沐三叔说的很对,不过这些不是我需要关心的,最起码暂时不需要,咱们还是来说说正事儿吧。” 朱瞻壑坐直了身子,一脸正色地说道:“想来沐三叔也看过爷爷的密折了,您对此有什么想法。” “世子殿下说笑了,沐昂没有想法。”沐昂笑了起来,脸上隐隐有几分放松。 “陛下在第一道密折里就已经说过了,一切但凭汉王殿下做主。” “那很好。”朱瞻壑点了点头,颇有点儿喧宾夺主的意思,但这真的不是他的本意。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沐三叔和沐二叔能够配合我到什么程度?” “比如,我需要调兵,需要调动补给,甚至还有可能需要调动百姓,这些都能够支持吗?” “世子殿下说笑了。”沐昂依旧笑意盈盈。 “您手里有一样东西,那可不是拿来看的。” “好!那就没问题了。”朱瞻壑站起身来,面色严肃地说道。 “宜早不宜迟,沐三叔,您先去调一些人,我爹再抽三百护卫给我,先将我送到沐二叔那里去吧。” “你想怎么做?”一直没有开口的朱高煦终于是开口了。 “很简单。”朱瞻壑笑了起来,十二岁的孩子笑起来时如同初升的朝阳,虽不绚烂,但活力十足。 “君子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如果文明不能让他们卑躬屈膝,那就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一下我们汉人的射和御也是很出色的!” (本章完) 第113章:朱瞻壑的要求 虽然朱瞻壑仍旧没有透露过自己想要怎么做,但无论是朱高煦还是沐昂都大概知道朱瞻壑想要怎么做。 毕竟,朱瞻壑当初就说过了他有办法,只不过沐昂不适合,也承受不来。 由此可以想到,朱瞻壑会采用的办法无非也就那么一种。 只不过…… 有时候,你就算是知道一个人会采用什么办法, 但真等到事情发生的那一天时还是会震惊的,因为就算是一种办法,也可以延伸出很多的做法。 谁都没有想到,或者说谁都没有敢去想,朱瞻壑竟然敢这么做。 八寨司。 八寨司不是云南最南的地方,但却是在靠近交趾这个前提下,是朱瞻壑所能安全到达的最南的地方了。 而沐家次子沐晟就驻扎在这里,而且几乎是从陈季扩被释放之后就驻扎在了这里。 “沐二叔。” 连着五天, 朱瞻壑都在赶路, 不敢说不眠不休,但可以说是除了睡觉和吃饭之外都在赶路了。 就这样,朱瞻壑才在第六天的时候赶到了八寨司。 原因无他,这个时代的开发程度实在是太低了,路不好走,耽误的时间自然就多了。 “沐晟见过世子殿下!” 沐家的人权势很大,可以说是皇室以外第一家族, 但他们却从来都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无论是在政事、战事、礼仪,甚至是对人态度上。 “诶!”朱瞻壑赶忙伸手托住沐晟。 “沐二叔, 非常时期, 不必多礼。” “再说了, 论辈分, 我得叫您沐二叔,这世间就没有长辈给晚辈见礼的说法。” “咱们还是说说具体的情况吧。” 沐晟刚想说些什么,但在听到朱瞻壑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就放弃了, 跟在朱瞻壑的侧后方,一起进了营帐。 “世子殿下请看, 这就是目前我们所拥有的,交趾地区最全的舆图了。” “说起来不怕世子殿下笑话,在下的三弟在听过世子殿下的高论之后就第一时间通知了我,在下也按照世子殿下所说的办法做了。” “前期效果喜人,但后来被酋长们发现了,收效甚微不说,甚至还有……” 说到这里,沐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这上面所画的线条是在下之前派人进山的路线,沿途的这些黑圈代表的是已经策反的部落,但几乎都被当地的酋长所镇压了,已经所剩无几。” “目前我们知道的是有这六个部落尚在混乱之中,但已经无法确认具体情况了,以在下看来,怕是不乐观。” “截至目前,我们的人虽然仍旧可以进山,但却进不了任何一个部落, 或许更南边还有我们能进入的部落, 但估计也是他们觉得距离太远所以才没有防备。” “一旦我们出现的消息被他们得知, 结果恐怕还是一样的。” “唔……”看着面前的舆图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记,朱瞻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跟我所预料的有点差别,不过总算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沐二叔。”朱瞻壑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来,从袖兜中将金牌信符和老爷子的密折都掏了出来。 “咱们公事公办,没问题吧?” “没问题!”沐晟顿时站直了身体,朗声汇报道。 “目前八寨司共有将士八万人!全部听由世子殿下调遣!” “好。”朱瞻壑点了点头。 “沐二叔,这第一步,您派人进山,进入各个部落通知他们。” “世子殿下,这……”朱瞻壑的第一个命令就让沐晟迟疑了。 “世子殿下,您方才可能没有听清楚,我们的人现如今已经……” “我知道。”朱瞻壑抬手打断了沐晟的话。 “我不需要见到部落的百姓,咱们的人现在见不到部落的百姓是没错,但部落的酋长应该能见到吧?” “毕竟,他们也算是墙头草,我记得他们在明面上是不会和我们闹僵的,都是在背地里暗戳戳的和陈季扩父子联合,出钱出人的。” “是,这个没错。”沐晟闻言点头确认了朱瞻壑的说法。 “那就没问题,照我说的办吧。”朱瞻壑毫不犹豫,且不容置疑地下达了命令。 “挑选一批人进山,去各个部落拜访部落酋长,告诉他们,大明会给他们时间与陈季扩断清关系,并且让大明的军队进驻,继而让大明的官员进入,接收他们部落的治理工作。” “如果不同意,那他们以后就会是大明的敌人,所有的后果都由他们自己承担。” “拒绝大明将士进寨传达消息者,一律按照不同意来处理。” “最后,调集一批共计三千人的队伍给我,必须是骑兵,而且体力不弱比较伶俐的,由我亲自指挥,要求很简单,就是令行禁止,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那种。” “沐二叔,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沐晟挺直了身子回答道。 “那好,去办吧,记得告诉前去各个部落通知的将士们,十日,这是期限。” “不管任务有没有完成,十日之前一定要回来复命。” “是!” …… 八寨司正在酝酿一场足以颠覆整个云南加上安南的风暴,但却没有人知道这场风暴什么时候会动起来,什么时候会产生效果。 皇宫,乾清宫。 刚刚退朝的朱棣正坐在那个他自己专属的位置上,一脸疲惫地揉捏着眼角。 “启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求见!” “宣。” “是!” 纪纲大步流星地入殿,但熟悉的人都能从他的步伐中看出几分着急。 “纪纲拜见陛下!” “说吧,什么事儿。”朱棣仍旧捏着捏着眼角,言语之间有了难以抹消的疲惫。 “启禀陛下,云南传来消息,汉王世子已经回到昆明,并且接了您的诏令,当日就启程前往八寨司。” “若无意外,世子殿下现如今应该已经身在八寨司了!” “有没有消息说那小子准备用什么方法?”朱棣的动作顿了一下,放下了手,盯着面前的纪纲说道。 “回陛下,没有!”纪纲低头回道。 “据沐都指挥同知回报,世子殿下并未说明他打算如何处理交趾一事,只是说会在一月之内有初步的成果。” “朕知道了,退下吧。” “微臣告退!” (本章完) 第114章:大明的怒火 云南,八寨司。 云南也不是啥好地方,这是朱瞻壑刚刚得出来的结论。 在昆明,在滇池之畔,朱瞻壑是真觉得云南是个好地方。 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哪怕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也不会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但在来了八寨司之后,朱瞻壑的想法改变了。 云南,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这么好,在雨林里,闷热仍旧是唯一的主旋律。 “世子殿下。” 时隔八天,沐晟再次找到朱瞻壑汇报军情。 此前他也找过,但朱瞻壑只问了他一个问题:外出通知各个部落的将士们是否全部回归? 他回答没有, 然后朱瞻壑就让他离开,并且扔下了一个字:等。 现在已经是第八天了,并不是所有的将士都回来了,但却已经能够全部确认了。 “禀世子殿下,此番一共派出将士一百三十七名,其中一百一十二名已经回归,剩余二十五名……” 说到这里,沐晟顿了一下,继而面无表情的说道。 “已经全部死于其任务对应部落之手!” 虽是面无表情, 但沐晟的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在表达着他内心的愤懑。 “我知道了。”相比沐晟, 朱瞻壑就平静多了。 “有多少部落愿意接受大明的统治?” “回殿下……”沐晟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 “此次共计只有三十二个部落接待了我们的将士,但大多都隐晦的表明了拒绝的意思, 剩余的一百零五个部落没有让我们的将士进入。” “我知道了。”朱瞻壑仍然是相当平静地点了点头。 “骑兵呢?准备好了吗?” “回殿下,准备好了!”沐晟的声音终于是有了几分底气, 因为这是他这几天中唯一完成的一项任务了。 “好, 通知下去,集合, 出发。”朱瞻壑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 冷静,但夹带着几分疯狂。 明军大营后方,辎重存放处。 “每人领取一个,带上之后集合,切记不要多领,也不要不领。” 朱瞻壑站在几个大箱子面前,挨个给沐晟挑选出来的骑兵分发东西。 这东西,就连沐晟也不知道是什么,因为这是朱瞻壑自己带来的,沐晟不知道。 不仅沐晟不知道,就连如今身在滇池的朱高煦和沐昂也不知道。 “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出发!” 朱瞻壑翻身上马,一马当先地冲出大营。 身后,几万明军将士带着几分向往,也有几分期待地看着朱瞻壑带人离开。 沐晟也站在大营口,不过很寻常的将士们不同,他眼中所蕴含最多的情绪是担忧。 —— 当朱瞻壑动起来之后,很多人都随着动起来了。 首先就是沐晟。 虽然朱瞻壑并没有给他下命令,但他还是调动将士们朝着边境马关而去, 为的就是尽最大可能的保证朱瞻壑的安全。 其次就是昆明和应天府。 在朱瞻壑离开之后,沐晟第一时间派人给身在昆明的朱高煦和沐昂送去了消息,并且嘱咐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发八百里加急,汇报应天。 应天那边得到消息的时候应该要晚一些,昆明得到消息应该是一到两天之后,应天那边是八百里加急,虽然距离远一些,但应该也是再隔一到两天之后。 而当应天收到消息的时候,朱瞻壑已经带着人抵达了他想要到达的地方。 赌咒河。 这地方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朱瞻壑也不清楚,只是听地方上的人说这里通常是划分领地的地方,通常双方会在这里定下边界线,立誓永不侵犯。 或许,这就是赌咒河的含义了吧。 不过这都和现在的朱瞻壑没有啥关系,因为他要做的与赌咒河的含义恰恰相反。 “朱凌朱平。”朱瞻壑拉住缰绳,让胯下战马停了下来。 在这雨林里骑马真是扯淡,要不是有前些年大明与陈季扩交战时开辟的道路,那速度怕是就跟乌龟爬似的。 “是!”朱凌朱平领命,翻身下马,迅速执行朱瞻壑的命令。 出发时分发的行囊被一个个打开来,露出里面的一个个水囊,两千人在赌咒河沿岸排成一列,人手一个水囊,然后…… 用尽全力,将水袋丢向河对岸。 “张弓!搭箭!” 朱瞻壑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所有将士都抽出了背后的弓箭,如朱瞻壑说的那般张弓搭箭,只不过…… 和寻常弓箭齐射的时候不太一样,这次明军搭的是……火箭! “射!” 朱瞻壑一声令下,两千枚箭矢齐刷刷地射出,直奔河对岸而去。 箭无虚发,这是扯淡,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种地步,但正所谓量变产生质变…… 两千枚箭矢,对岸两千个水袋,总是会有命中目标的。 更何况,他已经提前看过了,找到了一块合适的地方。 在雨林里,有一种名为绞杀现象特有现象,当寄生或攀附植物绞杀成功后会留下大量的枯木。 仅仅只是几息的时间,对岸就燃起了大火,按理来说这里是雨林地带,有太多太多绿油油的植物,就算是着火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燃起这么大的火。 这一切都源自于朱瞻壑最开始让将士们抛过河的水袋,因为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水。 是猛火油,又或者,应该叫做汽油。 石油是可以通过最简单的蒸馏来处理的,最先被蒸馏出来的就是汽油,就算眼下是大明,但也是能够做到的,这是朱瞻壑早就准备好的。 而这事儿,就连朱高煦都不清楚,因为这对于朱高煦来说是超纲的知识。 看着对岸慢慢从小火变成熊熊大火,朱瞻壑那稍显稚嫩,但却流露着疯狂的面庞被映照得通红。 “做好准备迎接吧,来自大明的怒火……”朱瞻壑喃喃自语。 和朱瞻壑一样,所有人的面庞都被大火映照得通红,只不过他们和朱瞻壑不一样,他们的面庞上更多的还是惊恐,是后怕。 杀神之名早已名扬天下,但他们从未想过,小小的身体竟然会蕴藏着这么强大的能量,支持他做下如此疯狂的事情。 火烧交趾,没有人想过,更没有人做过。 而这个孩子他想到了,也做到了。 或许,现在说做到还为时尚早,因为大火才刚刚开始燃起,但却绝对符合。 因为,朱瞻壑从来就没打算只从赌咒河这一个地方下手。 “上马!返回!协助其余人砍伐树木!”朱瞻壑翻身上马,下达命令。 夏天正是暖湿气流北上的时候,他的确是想火烧交趾一了百了,但可不想让大火反烧回云南。 “下一个目标!保禄!” “是!” 三千人令行禁止,在惊讶之后,现在他们的脸上都是满满的疯狂。 他们知道,经此一役,史书上或许不会有他们的详细姓名,但这也已经足够了。 115被关了,涉及到一些敏感的东西,等会看看,不行我就得删一些东西了 (本章完) 第115章:怜悯?那是什么鬼东西? 当朱瞻壑火烧交趾的消息被后知后觉的沐晟送回昆明,沐昂再以八百里加急送到应天府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消息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开来,哪怕是朱棣有心想要压一下都压不住。 有太多太多的人在盯着云南了,尤其是当老爷子将金牌信符送与汉王之后,几乎是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全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现在爆出了这么个惊天大瓜,哪里还能压得住? 皇宫, 乾清宫。 朱棣屏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面前的书案干干净净,除了常备的笔架、砚台和镇纸等物,桌上就只有一封密折。 上面,正是朱瞻壑火烧交趾的消息。 “你这个孩子啊……” “胆子也太大了……” “爷爷能帮你的不多了,只能尽力将消息压下来, 至于以后……” 朱棣的喃喃声没有任何人知道, 但他所想真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吗? 亲情,很伟大,但有时候……并不纯粹。 与此同时,文华殿。 今天的文华殿没有乱成一团,或者说这里本该是如同菜市场一样乱成一团的,但朱高炽已经提早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包括黄淮、解缙和杨荣等人。 坐在椅子上,朱高炽仰面朝天,双眼紧闭。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他并不需要别人意见, 因为他在政事方面算是天赋出色的了, 又经过监国这样的历练, 所以他自认为自己看得很清楚。 除此之外,他的信心还来自于自己对老爷子的了解。 老爷子是肯定要压着的,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如果问到是为了什么而压着…… 朱高炽只能告诉你亲情。 但实际上, 谁又知道呢?—— 云南, 八寨司。 在时隔十四天之后,朱瞻壑再次回到了这里。 用来防火的壕沟和隔离带已经挖好了, 速度之所以能这么快是因为他是有选择性的选择了部分地点, 而非所有可能着火的地方都制造了隔离带。 雨林大火一旦燃烧起来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了,后世的澳洲山火和亚马逊雨林大火为什么会燃烧那么久? 是!掌权者不想去处理是一方面,因为耗费实在是太大了,没有几个国家能够像种花家那样做到尽可能的尽善尽美,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雨林大火一旦烧起来就很难扑灭。 基本上,只能靠天气。 朱瞻壑没有制造隔离带的地方大多都是有河流这种天然屏障的地方,这种天然屏障很有用,但也无法彻底防止,因为不排除会有火种随风飘来的可能。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得知朱瞻壑的做法之后,沐晟紧急调动了云南所有可调动的兵力。 一来是为了防止大火反扑,当然这是说笑的,因为这是不可能的,沐晟也从来没有这么奢望过。 他要做的就是一旦事情发生,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消息,然后采取措施。 二来,是为了防人。 不管火再怎么大, 总是会有人能够生还的,虽然人数不会很多,但还是会有。 自己的家园被火烧了,亲人也葬身火海,这样的人能做出来什么事情根本就毫无疑问。 难道你指望他对大明感恩戴德?然后跪下来接受大明的统治,成为大明子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殿下,您有想过后果吗?” 八寨司,明军大营,沐晟小心翼翼地问着朱瞻壑。 现在的他对这个虚岁也不过十二岁的孩子再无半点轻视之心,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那个杀神的头衔产生质疑。 别说是孩子了,就算是经历丰富到了行将就木的老人,怕是也做不出这样的决定。 “什么后果?”朱瞻壑撕咬着嘴里的烤山鸡,含糊不清地说道。 十四天的时间,他放了两把火,一把在赌咒河这边,另一把就在保禄。 这两个地方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因为这两个地方有个共同的特点,几乎都是被两条或以上的河流圈起来了,这能够最大程度上避免大明也因此受灾。 同样的,十四天几乎没有休息,全在路上奔波,这几乎把朱瞻壑累瘫了。 不过相比之下,更累的可能还是沐晟,因为朱瞻壑只管放火,把防治的法子交给沐晟之后就跑去保禄放火,全是沐晟在擦屁股。 “就是这次……”沐晟张了张嘴,但却欲言又止。 “哼哼……”朱瞻壑冷笑一声。 沐晟不是没听过朱瞻壑的笑声,也听过冷笑声,但和以前不一样,现在他听到朱瞻壑的笑声时只有一个感觉。 汗毛直竖。 “能有什么后果?”朱瞻壑擦了擦嘴,狠狠地灌了一口水。 “交趾的问题自太祖高皇帝时期就存在了,一直到永乐朝,这都多少年了?” “沐二叔,您不该问出这么没有水平的问题,您应该知道,交趾之所以尾大不掉,这里面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是,有很多的交趾百姓都不知道真实情况,在不明事实的情况下帮助了陈季扩,但这并不是他们脱罪的理由。” “所谓的不知者无罪就是个笑话罢了。” “这种话并不需要成本,所以说的人很聪明,但信的人都有病。” “大明给他们的待遇不优厚吗?三十税一,蒙元人的税制您又不是不清楚,只有蒙元人的税是最低的,其他人次之,汉人的税最是繁重。” “明明有更好的生活,他们得不到,那就只能说是他们的命不好,这不是我们大明要为此忍让的理由。” “我在草原的时候就说过,遇到问题就去解决问题是最笨的办法,我通常喜欢直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没有人喜欢战争,我也不例外,因为我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通常情况下,战争带来的灾难远远大于利益。” “但是没办法,不发动战争,那我们大明的利益就会持续受损,迟早有一日还是会达到战争所支出的那个程度。” “打仗呢,人性这东西,能没有还是别有的好。” 说完,朱瞻壑就不再搭理沐晟,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里的烤山鸡。 一旁,沐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朱瞻壑并不会管他,从做下火烧交趾的这个决定开始到现在,他没有半分后悔过。 放在眼前来说,他们都是陈季扩屡次寇扰大明边境的帮凶,哪怕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放在后世,在种花家最黑暗的那段时期里,东南亚的这些国家也没少趁火打劫。 冷知识,在种花家遭到脚盆的迫害时,棒子已经被脚盆占领,有二十四万之多的棒子如同那群矮子一样残忍狠毒。 再来一个冷知识,(泰)在同一时期派出二十万部队进攻云南;同时期,(缅)在远征兔与矮子们交战的时候,派出过军队进攻远征兔。 所以,朱瞻壑并没有半分怜悯,甚至认为这次大火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死有余辜。 (本章完) 第116章:空有名号不见人,想唬谁? 打从做下决定的那一天起,朱瞻壑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想好了一切的后果,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在他看来,最坏不过的结果就是老爷子为了平息这件事情而选择惩罚他们一家,结果可能是…… 嗯……应该是收回金牌信符,取消茶马互市的权利, 同时让已经被叫停的王府长吏这些人重新过来吧。 这就是朱瞻壑预想中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和最原始版本的就藩完全没有区别,至于其他的惩罚…… 嗯……可能也就是断几个月甚至是一年的俸禄,然后让朱瞻壑禁足一段时间之类的惩罚,这个在朱瞻壑看来没啥,就是做给别人看的。 除了茶马互市和王府的官员,其他的朱瞻壑都不是很在意,甚至如果不是茶马互市的背后代表了别的更多的东西,他甚至连茶马互市都不在意。 因为他有别的路子搞钱,而且还绝对是连老爷子都不会说半句话的那种。 不过这些可能都用不到了,因为会有另一件更大的事情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让他们暂时无暇顾及朱瞻壑这个人的存在。 朱高煦也忙了起来。 自己的儿子正在前线奋斗,他也不想拖后腿,他还得去处理茶马互市的事情。 茶马互市三年一次,今年是永乐九年,正好到了这个时间, 这是汉王一脉接手之后的第一次茶马互市,不能出岔子。 哪怕朱高煦并不擅长这个, 但他还是要去做,因为在他最擅长的那个方面有一个问题, 他解决不了, 但是他的儿子可以。 所以, 他只能去做这个。 —— 应天府, 皇宫, 乾清宫。 朱棣一手撑在书案上, 另一手放在腰际,正在不断的喘着粗气。 而下面战战兢兢地站着的, 除了有朱高炽和朱高燧这两个皇子之外,还有黄淮、杨荣等一众文官。 “说啊!”朱棣猛地掀翻了桌子,宛如暴怒的雄狮一般。 “胡广呢?金幼孜呢?杨荣呢?” “在草原的时候一个一个不都挺能说的吗!?啊!?” “爹……”朱高燧弱弱地开口。 “胡广让您赶回家了,都走一个多月了……” “朕还用你说!?” 一本奏疏猛地飞了过来,正中朱高燧的脑门儿。 朱高炽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他现在是明白老爷子为什么非要把自己这个三弟从诏狱里揪出来了,感情是二弟就藩去了,没人供他发火了…… 想到这里,朱高炽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脚步,想要躲远一点。 但是,奈何他的体型…… 嗯,太显眼了。 “你躲什么!?”朱棣一下子就看到了体型肥胖的太子正在挪动身体。 “你!出来!” “爹……啊不,父皇,您……”朱高炽缩着脖子站了出来。 “胡广不在,那你来说!” 朱高炽面色发苦,期期艾艾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也是,眼下他们遇到的这个问题别说是朱高炽了,就算是满朝文武齐聚也不一定能够想出来解决办法。 去年北征草原,大明大胜而归,与捕鱼儿海怒杀十几万人筑成京观, 一时之间草原各部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一时之间,大明可谓是风头无两,上到王公贵族,文臣武将,下到市井商人贩夫走卒,无不是扬眉吐气,腰板儿都挺直了。 但是! 安静了一年的瓦剌终于还是不甘示弱,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 以前有鞑靼兀良哈三卫与瓦剌成三角之势互相牵制,现如今鞑靼已灭,兀良哈三卫虽然仍旧在,并且没有了贵族阶层的兀良哈百姓都很满足于大明统治的现状,但局势仍旧不乐观。 没有了贵族阶层,这也就代表着兀良哈三卫没有了做决断的人,朝廷虽然后续派了一些人过去,但那都是些文臣,只能稳定局面,让瓦剌止步于兀良哈与鞑靼旧地的边界。 除此之外,鞑靼旧地几乎已经完全沦落为瓦剌的后花园,成为人家来去自如的放牧草场。 大明调动将士加上民夫,号称五十万大军,耗时近半年才打下来的鞑靼,自然是不甘心给瓦剌做嫁衣的。 但是,奈何…… 朱高炽缩着脖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怎么说? 瓦剌为什么敢越界?无非就是时间长了,再加上那个顶着杀神头衔的少年已经离开了大明的权利中心,去往了与草原距离最远的云南。 空有名号没有人在,就算是那座京观仍旧矗立在捕鱼儿海湖畔,但已经收效甚微。 京观嘛,虽然骇人,甚至能让胆小的人魂不守舍,但只要不接近就好了啊,那玩意儿又没长腿,不会跑到你面前来。 “说啊!?”看着朱高炽支支吾吾半天却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朱棣心中的怒气更盛。 “哦,当初瞻壑立威的时候你们这个阻那个拦的,但是人家还好歹在无人看守的情况下保证了草原一年的安宁。” “怎么,现在同样的问题摆在你们面前,你们就没有办法了!?” “滚!都给朕滚回去想!想不出来你们明天一个个就别上早朝了!” “滚!” 一众人手忙脚乱地退出了乾清宫,唯有朱高炽和朱高燧还在老爷子面前站着。 他们为什么不走?因为他们不能走。 自家的老子,朱高炽和朱高燧都很清楚,这个时候他们要是走了,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得被召回来,到时候迎接他们的就是老爷子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现在留在这里也是一顿骂,反正都一样,为何还要浪费腿脚?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果不其然,等老爷子缓过气儿来之后,就开始继续了。 “一个个的酒囊饭袋!坐在应天府里指点江山一个比一个行!等真有问题了一个比一个怂!” “一个个的,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朱高炽和朱高燧动作一样,全都是缩着脑袋站在一起,迎接着老爷子的怒火。 在老爷子发泄舒服了之前,他们俩就只能这样。 “老大!” “诶诶诶……”朱高炽赶忙往前走了几步。 “回去给我拿个章程出来!就以兀良哈三卫那边开始!” “好的!爹!”朱高炽大松一口气。 这可比想办法让瓦剌退出鞑靼旧地简单多了。 “至于你……”朱高炽斜着眼瞥了自己的小儿子一眼。 “哼……你不是想代替你二哥吗?好!” “这次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 “我给你调七万大军!处理不了的话就别回来了!” (本章完) 第117章:没有金刚手段,莫行菩萨心肠 草原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哪怕朱棣有心隐瞒,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呢? 消息瞬间扩散,街头巷尾无不为之津津乐道。 知道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当初那个打下草原并且让草原安定了一整年的少年已经不在京城了。 他去了云南,然后云南打了好几年的战争瞬间就明朗了,原本蠢蠢欲动的陈季扩瞬间就老实了下来。 他离开了应天, 原本已经被打下来的草原却出现了问题。 其实这人啊,就是犯贱。 当一个人总是围绕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觉得他很烦,巴不得他早点离开,但等他离开之后一切就变了。 失去后,这个人存于你的心底,每当你遇到问题的时候都会想起他, 想起他当初是怎么解决问题的, 然后他就会在你心中不断完善,直至完美。 当这件事传到朱瞻壑的耳朵里时, 他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唯一的反应就是笑了。 他能理解老爷子临时将赵王从诏狱里提溜出来的做法,因为大明的武将的确是需要一个领头羊。 以前的文臣依托于太子,武将依托于汉王,双方的领头羊都是皇子,虽然武将这边天生弱势一些,但没有人在意, 因为武将一直以来都是处在弱势的。 现在汉王“心灰意冷”, 去封地就藩了,武将没了领头羊,却又赶上出现了问题。 没有了领头羊的羊群, 还能跑得动吗? 显然是不行。 所以, 老爷子临时提溜出来了一个同样是皇子, 同样也是武将的赵王,但实际上…… 朱高燧并不傻, 或许他没有他的大哥那么聪明,但最起码比他的二哥聪明, 要不然就不可能仅凭着三言两语就把他二哥糊弄得团团转了。 所以,打从老爷子把这件事丢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办不好。 而现在,他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来到三大营,所有人,不管是将领还是士兵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他,但在没有看到那个他们期待的身影时,所有的人目光又都充满了失望。 赵王,还不行。 的确,他也是皇亲,也是武将,但有汉王的珠玉在前,现在的武将们已经看不上赵王了。 对于老爷子的这个办法,朱瞻壑的评价就只有一个。 既是不得已而为之,也是退而求其次,结果两头都不到岸。 这个消息是朱高煦亲自送到儿子的手里的,而当他见到儿子的时候,他的儿子正在干着老本行。 云南,马关。 这里是边境线, 也是沐晟带人驻扎的地方。 之所以在这里驻扎,原因就是为了防止逃荒的人进入云南,毕竟朱瞻壑放的火还没有烧完, 在大火中的存活概率虽然低,但不是没有。 而朱瞻壑在这里……又筑了一座京观。 当然了,这座京观没有草原上的那么大,因为这座京观里就只有几千人的尸骨,其他的都是石头和泥土。 说京观没毛病,但比起草原的,这就有点名不副实了。。 “我先告诉您啊,要去您去,我不去。”朱瞻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现在的他对草原并不感兴趣。 “我这边还忙着呢,没空。” 看着只打哈欠的儿子,朱高煦信了…… “我也没想着去。”朱高煦摇了摇头,他虽然心里有些意动,但也仅此而已。 有意动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你想想啊,所有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不管是将士们还是百姓们都在等着他汉王去解决,这他要是回去了得多有面儿,多有影响力啊? 不过在意动之余,朱高煦也有几分冷静。 他很清楚,现在回去,除了再背一个黑锅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结果。 “对嘛!这么想才对啊!”朱瞻壑猛地一拍手,对于自己父亲能够想通这件事他表示很高兴。 “现在回去,别说做事儿了,最先迎接的肯定是文臣的骂声。” “要去草原,那咱们肯定得先回京领命,到时候挨骂是肯定的,毕竟在草原的时候我就挨过骂了,这次在交趾做的事情更过分,文臣们肯定还会见缝插针。” “到时候事儿还没办就挨一顿骂,那不赔死了?” “你也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会挨骂?”朱高煦是哭笑不得。 对于儿子的说法,他表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知道啊,但这跟我想不想挨骂没什么关系。”朱瞻壑耸了耸肩,一副我不在意的样子。 “不烧,交趾就一直是错综复杂的,那些深扎在大山里的部落还是会成为陈季扩的兵源。” “现在一把火下去,我就只需要坐着等就行了。” “要么等陈季扩狗急跳墙,跑出来跟我们决战,反正我们又不是打不过,到时候直接解决一了百了。” “要么就等到那些部落酋长们害怕了,断绝跟陈季扩的联系,到时候我们再拿陈季扩开刀就简单很多了。” “不过他们之前拒绝过我们的提议,现在可不是和陈季扩断绝关系并且认错就可以的了,他们得拿出诚意来。” “嘶……”朱高煦倒抽一口凉气,带着几分不敢置信问道。 “你该不会是想……让他们把陈季扩抓起来,并且还得给你送过来?” “不是。”朱瞻壑当即摇头否认。 “这对于他们来说难度太大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季扩不是他们能够拿捏得了的,不过他们最少也得抓几个重要的人来,比如说邓宗稷、黎德彝、阮轩这种的。” …… 朱高煦闻言是一脸的无语。 这都是重量级人物,根本就不是那些部落能搞得定的。 朱高煦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儿子打从开始动手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着和解了,他就打算直接把这交趾烧完! “行啦!”朱瞻壑笑着拍了拍自家老爹的后背,开始赶人了。 “您还是回去主持茶马互市的事情吧,毕竟咱们家建王府的钱可就指望着这个了,这边的事情您把握不住,还是让儿子来吧。” “至于爷爷那边……” 朱瞻壑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下去。 他已经能够预感到了,这次朝廷虽然不太可能会铩羽而归,但解决问题的可能性也不高。 大概率的结果就是明军去,瓦剌跑,明军回,瓦剌接着去。 长此往复。 (本章完) 第118章:对与错 朱瞻壑从来都不会去低估任何人,因为他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含义上的傻子,就算是有,那在权利、金钱和人脉的加持下也是不容小觑的。 如果你把人当做傻子,那实际上你才是最大的傻子。 但这次,他还是低估了。 通过放火烧山来逼人,还达到自己这个地步的, 朱瞻壑不记得历史上有过这种人。 所以,朱瞻壑觉得前后大概一个月左右,要么陈季扩自己跳出来,要么就是被受不了的酋长们给扭送出来。 但是,他低估了人性的贪婪,低估了陈季扩对权利的野心。 从他开始抛头露面崭露头角开始到现在,就没有过答应下来的事情还没做好的, 交趾这里是第一次。 “世子殿下,我们不派人进山跟他们谈谈吗?”看着正在整装待发的朱瞻壑,沐晟有些着急。 时间已经超过一个月了,但陈季扩那边久久没有动静,这让朱瞻壑受不了了,他准备故技重施,再来一次。 但沐晟却有些慌了。 “世子殿下,我觉得有咱们之前的动作,这次再派人进山, 那些酋长应该会答应何谈的。” “咱们没有必要把事情做绝的, 不然的话总是会留下一些不好的名声,您眼下不在意,但这史笔如铁啊, 以后呢?” 朱瞻壑的动作停了下来, 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沐晟。 没一会儿, 朱瞻壑伸手入怀,废了好大劲儿才把那金牌信符拿了出来,递到沐晟的面前。 “那你来?” …… 场面一时之间尬住了。 虽然朱瞻壑没说,但从他把金牌信符都掏出来了的动作来看…… 沐晟知道,自己要是接了, 那以后就别想再请朱瞻壑来解决问题了,以后不管是出现什么问题都得他自己抗。 他没这个信心。 “世子殿下您说笑了……”沐晟尴尬地笑道。 其实沐晟也清楚,那些酋长根本就不会答应大明的要求,因为如果答应了,那他们以后最少是损失过半,这还是在他们欺上瞒下,私自提高赋税中饱私囊的前提下。 现在的他们名义上是归陈季扩名下的,但实际上就是自治,他们的收入可不仅仅是包税制里那份多出来的部分…… 不用上缴朝廷,所有的赋税都是他们自己的! 谁会把自己口袋里的钱拱手让人?别逗了! 不过沐晟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他是打算用拖字诀的。 大明是不怕拖的,交趾才怕,因为自打朱瞻壑放火烧山之后,这件事就相当于是一柄利剑悬在酋长和陈季扩等人的头上。 拖个三年五载的,大明就能赢,甚至不需要耗费一兵一卒。 唯一的缺点在于,沐晟没有底气必胜。 “沐二叔,我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朱瞻壑整理好马鞍, 翻身上马, 但没有立刻出发,而是看着下面的沐晟说道。 “您要是有更合适更高效的办法,那我乐见其成,退位让贤。” “毕竟,我来这云南就是来就藩的,不是来打仗的。” “如果我只是单纯的想打仗,在应天的时候我有的是机会。”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您要是没有办法,或者不及我的办法高效,那么您就别说话,或者是您负责承担最后的结果,无论好坏。” “是……”沐晟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是害怕朱瞻壑抢功吗?其实并不是,他是害怕担责。 其实想也知道,等交趾的问题解决了,肯定会有人重翻旧账,那些文臣们会毫无疑问的首当其冲。 沐晟还是和朱瞻壑不一样,他害怕沐家的名声在他这里坏掉,所以才会开口劝朱瞻壑选择相对比较平和,但收效也相应很低的办法。 这和朝中大部分的官员想法差不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瞥了一眼沐晟,朱瞻壑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扯动缰绳,迅速离开大营。 朱凌、朱平等一众护卫紧随其后,再然后就是第一次跟着朱瞻壑放火烧山的那三千名将士们。 现在的他们,在看向朱瞻壑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畏惧、退缩,有的就只是狂热、兴奋。 不是沐晟不行,而是将士们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们想的通常都很简单。 相比于沐晟,朱瞻壑是他们更喜欢追随的人。 —— 应天府,天界寺。 朱棣再一次来到了这天界寺,穿着一身团龙服,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 “陛下,您在这里敲木鱼是在做无用之功。” 朱棣身旁,一身黑衣的姚广孝一手捧着佛经,一手拿着犍稚,规律且能让人感到心神宁静的木鱼声自他面前缓缓飘出。 朱棣的手停顿了一下,心境完全被打乱。 或许,他的心本来就是乱的。 “老和尚。”心已乱,朱棣索性就将犍稚抛到了一边,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姚广孝。 “你说朕做错了吗?” “您没做错。”姚广孝头也不转,连眼睛都没睁开过,但回答得却很是迅速。 基本上是朱棣的问题刚刚问出口,姚广孝就立马给出了答案。 “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朱棣继而追问道。 “那是因为您做错了。” …… 气氛一时之间凝固了。 其实朱棣心里隐隐已经有些明白了,或者应该说答案早就在他的心中了,只是他不愿面对。 似乎是有些不甘心,也似乎是想刨根问底,朱棣沉默良久之后再次追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姚广孝手中的犍稚停了下来,木鱼声也戛然而止。 “你方才以‘朕’自称,那就说明您是以皇帝的身份问出这个问题的,您这么问,那贫僧这么回答自然也是没有问题的。” “那若是以其他的身份呢?”朱棣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厚,但他仍旧不死心。 “那,就是刚才贫僧给出的第二个答案了。”姚广孝闭着眼睛,手中的佛珠随着手的动作缓缓转动。 朱棣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事实上,他不仅知道自己错了,也知道站在亲情角度的那个自己错了,甚至…… 站在皇帝角度的那个自己,也错了。 115章被关了,不打算改了,那一章就是说了一下关于预防森林大火的,毕竟火有可能会反烧到云南那边去。 被封主要是因为历史问题,黑暗的那段时期,懂的都懂。 以后要是解封了大家也没必要去订阅了,该说的我后面会填充到后续章节中说,不过得找一个妥当的说法。 最后,这一章给大家当做补偿,昨晚上让大家等了那么久。 (本章完) 第119章:一切,都是那么的凑巧 朱棣其实是个很清楚的人,只不过有时候他也会迷惘,但这也不代表着他就不知道自己迷惘的答案是什么。 通常,他迷惘的只是自己的做法,是自己的态度。 打从朱瞻壑跟他坦白的那一天他就知道,站在亲情那个角度上的自己做错了,因为他没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现在, 他又明白了,站在皇帝那个角度上的自己也错了。 如果是一个不考虑任何外在因素的皇帝,那就会抓着朱瞻壑不让他离京,最少最少也会让他把草原的问题给解决了再走。 不然的话,他就永远得留在京城,成为镇压草原的一根定海神针。 但是,因为站在亲情角度上的那个他犹豫了, 最终导致了站在皇帝角度上的那个也做错了。 既是不得已而为之, 又是退而求其次,结果两边不着岸。 “老和尚……你说,朕应该怎么办……” 良久之后,朱棣发出了一声叹息。 “您是想说皇帝怎么办?还是父亲和爷爷怎么办?” 姚广孝的语气近乎冰冷,一语道破了朱棣潜意识回避的那个问题。 一直以来,朱棣都不愿意去面对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二儿子和孙子几乎不可能再回来了。 别看他用茶马互市和王府长吏等条件换来了朱瞻壑对交趾出手,但实际上谁都知道, 那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在朱棣看来, 这更是朱瞻壑的不得已而为之。 在朱棣的视角中,朱瞻壑已经不想再掺和这些事情了,一直是自己在“逼迫”他, 让他不得不再次参与进去。 是的, 在朱棣看来, 朱瞻壑就是因为自己让朝廷正准备派去云南的王府官员停了,朱瞻壑蒙受圣恩, 才不得不掺和进交趾的事情中。 毫无疑问,这种想法是朱棣想歪了,因为朱瞻壑其实并没有就此放弃, 但此时的朱棣已经被情绪给蒙住了双眼,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事实上,不仅是他没有注意到,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 打从跟朱棣摊牌之后,朱瞻壑的动作和反应都是什么? 安安静静的收拾,静静的去就藩,甚至都没有半分留恋,没有让任何人去送。 一大家子人,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出发了,如果不是锦衣卫,朱棣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然后,在路上遇袭,朱瞻壑让人传信回应天,申请调兵,但却受到胡广的学生陈智生的刁难,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出手杀了建宁府知府李则道。 再然后,一家人到了云南,规规矩矩地先到黔宁王府报备,然后住进了沐家为他们准备的房子里, 不问世事。 直到……他被朱瞻壑的言论所震惊, 以八百里加急发出了那道“凭汉王做主”的密折。 这样的经历,这样的反应,任谁看来,汉王一家都是被动的。 更别提被亲情问题给搞得有些悲观的朱棣了。 “都说说吧……”朱棣长叹一声,似乎瞬间就苍老了很多。 再怎么不愿意面对,但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以贫僧愚见,您现在应该放弃长辈的身份,因为其实您自己也很清楚,有些事情,既然迈出了那一步那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所以,贫僧建议,您立刻发出诏令,让汉王世子回京。” “现如今的武将已经不是以前的武将了,经历了草原的那场大胜,再经历了汉王就藩,武将的心已经散了,只有汉王世子才能再次将他们聚拢起来。” “然后呢……”朱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办法他不是没有想到过,但事情完成之后呢?他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让朱瞻壑再回云南,继续处理交趾的事情?别说是旁观者了,就连朱棣自己都觉得自己太狠了。 把朱瞻壑留在京中?那更是下下之策,因为那只会让太子一脉慌起来。 到时候,局势怕是会比汉王就藩之前要更乱、更差。 只是,这次连他最信赖的老和尚都没有给出办法。 看着一直在诵经的姚广孝,朱棣闭上了眼睛,心情落到谷底。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 家务事本就难断,更别说掺杂进去了政治的立场,这个决断只有朱棣自己能下,别人谁也不能替他做决定。 现在的姚广孝已经不是靖难时期的那个姚广孝了。 在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之后,如果不是朱棣拦着的话,姚广孝怕是就功成身退了。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办法帮助朱棣做以前那么多不好下定决心的判断了。 “陛下!陛下……” 就在朱棣和姚广孝都陷入沉默时,小鼻涕那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大雄宝殿中的宁静氛围。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送来的八百里加急……” 小鼻涕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朱棣的面前,手中还捧着一份折子。 一听是八百里加急,朱棣的心情有些激动,一把将密折从小鼻涕的手中夺了过来。 然而…… 有一句话说得好: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偏遇顶头风。 —— 松江府,川沙堡。 周新行走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中,眼神中带着愤恨,悲痛。 蓦地,一抹红色在他的余光之中一晃而过,那醒目的颜色,哪怕周新只是余光扫过,但也立刻就注意到了。 轻轻地翻开土块,周新将那一抹红色自地上捡起,紧紧握在手中。 那,是一块质地还算不错的布料,上面的花纹告诉周新,这如果不是新婚夫妻用的喜庆之物,就是待嫁闺中的女子所用的肚兜。 刹那间,周新的牙齿被咬得咯吱作响。 打从朝廷派遣王府官员去云南的事情被叫停之后,周新重新变回了从前那个浙江按察使,打从那开始他就知道,汉王府以后可能和其他的藩王府都不一样,没有王府官员。 此刻,他再次想起了这件事,也再次想起了一年多以前的那个少年。 想想大明这一段时间所遇到的事情,周新突然觉得,或许以前的那个少年所做的才是最正确的。 现如今,他离开了应天,什么都乱了。 想到这里,周新猛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本章完) 第120章:不出来?给你烧成焦土! 事情就那么凑巧吗? 是,也不是。 这世间或许会有巧合的存在,但两件事加一起的话就不一定是巧合了,如果是三件事,那就必然不是巧合。 那大明先是遭遇瓦剌越界,后又遭遇倭寇侵犯,这是巧合吗? 别的不知道, 但朱棣知道这两件事并不是巧合。 瓦剌的问题他早就想明白了,就是时间长了,明军给草原造成伤痛已经慢慢愈合,在草场的诱惑下,瓦剌终于是迈出了那一步。 毕竟,那么大的一块草场对于草原牧民的诱惑力,可能不亚于一片无主的良田对汉人的诱惑力。 至于倭国, 那其实是必然的事件。 倭寇的事情比草原的事情还要早一些,那个啥都缺的小破地方现在已经算是人口巅峰时期了, 给他们的路就只有两条。 一是如同历史一般,他们继续内斗,内耗,直至人口下降到那几个小破岛能够养育他们的程度。 第二,就是走出去。 上一次,也就是前年,他们被朱瞻壑给摆了一道, 利用锦衣卫的特殊权利, 通过奸商和贪官得知了他们的下一步行动,然后给他们来了一个一网打尽。 这都两年了, 那些矮子已经比草原上的那群蛮子更能忍耐了。 不过,朱棣却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给云南发八百里加急。 作为一个皇帝,他怎么可能处处都依赖一个孩子?他永乐大帝是吹出来的吗? 永乐九年, 七月初二。 自永乐七年的那次昭告之后, 永乐皇帝朱棣再次以北征昭告天下。 赵王朱高燧为主帅, 英国公张辅为副, 安远侯柳升统帅神机营, 武安侯郑亨统帅三千营,永康侯徐忠、宁远侯何福为左右哨,宁阳侯陈懋、成安侯郭亮为左右掖,总二十万众,北伐草原! 相比上一次,这次朝廷的动作要小很多,毕竟上一次可是号称五十万大军的,而这次只有二十万。 上一次是永乐皇帝朱棣御驾亲征,汉王、赵王扈从,而这次是赵王朱高燧为统帅,英国公张辅为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三千营的统帅换了。 当然了,这只是昭告天下,等调兵遣将、粮草辎重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就算是这次只有二十万人,那最少也得是两个月之后才能出发了。 历史,在这里发生了转折点。 英国公张辅自永乐四年因战功累封英国公后,又先后两次南下交趾, 历史上的今年, 他本来应该第四次下交趾,彻底解决陈季扩父子的问题。 但现在,他却南辕北辙,去了草原。 事实上,这也足够了,因为张辅已经是这个时期为数不多能够独当一面的武将了,派他去草原足够解决瓦剌的问题了。 当然了,想要和上次灭掉鞑靼一样灭掉瓦剌是不可能的,因为朝廷总体上来说还是要脸的。 这次去,看似是打仗,实则是去问责的。 按照以往的剧本来看,一般都是等明军赶到了,瓦剌那些越界的人也就退了,到时候瓦剌再卖个惨,哭诉一下怎么怎么不容易,最后再向朝廷象征性的增加一些岁贡,事情就过去了。 基本上,只要瓦剌不想跟大明闹掰,朝廷是不可能率先跟瓦剌闹掰的,这是文臣们的一贯做法了。 你当谁都是朱瞻壑这种道理都不讲一点就直接开杀的? 不过朱瞻壑表示这都跟他无关,除非老爷子传诏让人来找他,不然他不可能一脸不值钱的样子贴上去。 毕竟,汉王一家已经就藩了,若无皇命不得私自进京。 此时此刻,他已经进入了交趾,这尚属来到云南之后的首次。 他之前也进来过,不过严格来说不算是,因为他只是在交趾和大明的边界附近晃荡,在赌咒河放了一把火,在保禄放了一把火。 这次,是他第一次深入交趾。 此时的他正置身于陈季扩曾经的大本营:升龙。 这里其实只是陈季扩其中的一个大本营,前些年明朝多次派兵围剿他,在这段时间内他换了很多个地方。 现如今,这升龙也被他给抛弃了。 站在洮江畔,朱瞻壑望着江对岸那曾经还算是繁华的升龙城,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此时的升龙城已经几乎是一座空城了,因为城里面无论是贵族阶层还是寻常百姓都几乎跑干净了,原因就是他朱瞻壑来了。 还别说,此时的朱瞻壑还真有一种特殊的气势。 他站在洮江畔,身边一左一右分别站着朱凌朱平,再后面则是三千轻骑,背景板则是冒着青烟的黑色焦土。 他的背后,放眼望去,全都是大火燃烧后的黑色,伴随着缕缕白烟,当真是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势。 朱瞻壑放下那根自己再次找人制作的单筒望远镜,珍而重之地将其收入怀中,轻轻地挥了一下手,下达了命令。 洮江和赌咒河不一样,洮江太宽,想要用赌咒河的法子基本上是行不通的,就算是成功了,火势也不会像上次那样迅速蔓延,在短时间之内就形成人力所不能扑灭的森林大火。 所以,这次朱瞻壑选择让人建造轻舟,渡江放火。 这就是一个尝试罢了,毕竟河对岸就是升龙城,他虽然是让人去山中而非城中放火,但也是存在风险的,因为谁也不知道在目光所不能及之处有没有人隐藏着。 轻舟的建造其实很简单,只要求能够乘坐一人就可,朱瞻壑也只派了十个人渡江。 除去翻船等意外情况,这些人足够了,除此之外,这样还能避免更大的损失。 如果有人埋伏在对面,这样能够将损失降到最低,至于身后…… 一片焦土,虽然仍有未倒的树木,但是谁敢上去? 能烧的基本都烧干净了,如果想要藏人那基本也就只能藏在土里了,但若是这么做,地上肯定会留下大量的脚印。 看着十艘轻舟慢慢的划向对岸,朱瞻壑的嘴角上扬了起来。 “来吧,陈季扩,我们来赌赌看。” “到底是你的大越国上下齐心,将我这个汉王世子赶出交趾,稳定你的统治……” “还是我能一把火一把火地放下去,从安南放到南掌,再到暹罗、吴哥王朝,最后把你给烧出来!” 脑子里回想着泰缅所犯下的罪行,同时畅想着将这一片土地烧成焦土之后的样子,朱瞻壑畅快地笑了起来。 这样想想,似乎也挺好的,毕竟…… 刀耕火种可是自远古时代传下来的耕种技术,这一把火烧完,这里肯定能种出高产量的粮食! (本章完) 第121章:可惜了 安南的大火还在暗无天日的燃烧着,用昏天暗地来形容是一点都不过分。 被人怎么想朱瞻壑不管,只要陈季扩站出来受死,那这场大火就不会停下来,会一直烧到陈季扩成为过街老鼠,让所有人都想把他交出来,以此平息这场大祸。 反正, 他对这片土地上的人也从来都不抱什么怜悯之心。 “殿下……” 在给洮江对岸放了一把火之后,朱瞻壑就带人撤离了,森林大火燃烧所产生的气体是很危险,他并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去尝试。 “怎么了?”朱瞻壑一边总结着这两天探子们得到的消息,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禀殿下,汉王殿下传信。”朱凌将一封信呈递给朱瞻壑,然后退出了这个临时的小帐篷。 朱瞻壑皱着眉头打开了那封信, 没一会儿,他的表情就变得很精彩。 这上面不是别的, 就是这阵子,尤其是倭寇的消息,这让朱瞻壑感觉有些遗憾。 他头一次对自己做下就藩这个决定产生后悔的情绪。 原因无他,如果他现在身在应天,就凭着他此前立下的功劳,或者说是帮老爷子背的黑锅,这次怕是能劝得动老爷子出兵。 不是对草原出兵的事情, 现在的朱瞻壑对草原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就剩下一个瓦剌,说个不好听的, 基本上只要老爷子不脑残,解决只是时间问题。 在他看来, 老爷子之所以仍旧对瓦剌的问题犹豫不决, 原因就在于他不愿意背上恶名。 老爷子本就是靖难上位, 后来又大搞迁都、编修永乐大典和下西洋的事情, 为的就是能让自己有个好名声,百年之后也能有脸去九泉之下见太祖高皇帝。 这, 才是老爷子拖着的原因。 但是如果他在应天, 朱瞻壑觉得老爷子肯定还会让他再背黑锅,不过现在的他已经看不上草原了。 要打,就打一些有意义的仗。 比如,现在的交趾,再比如,再次侵犯大明海疆的倭寇。 如果自己在应天,朱瞻壑有信心说动老爷子出动所剩不多的宝船,带人登上倭岛,去做一件他心心念念的事情。 富士山头扬汉旗,樱花树下醉胡姬! 到时候,他肯定会选择在富士山头举行祭天大典! 虽然富士山跟泰山没得比,但意义上是不同的,就好像霍去病当年在匈奴王庭的狼居胥山举行了祭天封礼一样。 狼居胥山也不够格,但意义不同。 只不过,可惜了…… 他现在不在应天,就算是在,此时的他也不会主动去说服老爷子出兵, 也说不动,因为打从他跟老爷子坦白之后这种事情就不大有可能了。 思及至此, 朱瞻壑轻叹一声。 看来,只能等以后再找机会了…… 倭岛上的石见银山虽然已经开始开采了,但时间还早,就算是不计后果的开采,石见银山再开采个一两百年是没啥问题的,到时候就用倭奴做矿工,什么都省了。 除了石见银山之外,在本州岛北侧还有个佐渡岛,上面还有个佐渡金山,也是个好地方,最重要的是现在还没有被开采。 只是想想,朱瞻壑就觉得可惜。 有那么一瞬间,朱瞻壑甚至有一种返回应天的冲动,因为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意义非凡,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现在的自己就算是回去了也不可能说服老爷子了。 “传令下去,准备回去了。”朱瞻壑收起那封密信,起身出了帐篷。 “这就回去吗?”朱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朱瞻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洮江附近驻扎,为的就是能够第一时间接收到洮江对面的情报,但现在却突然说要返回。 “传令。”朱瞻壑没有解释,丢下了一道命令就返回了帐篷。 陈季扩不出面,朱瞻壑也没打算费力去找他,就慢慢的烧就好了,迟早有一天会把他烧出来的。 就一个陈季扩而已,让大明动兵朱瞻壑都觉得亏得慌。 现在他得回去了,因为茶马互市马上就要开始了,他担心自家老爹玩不转。 就那个脑子,怕是被人卖了还在给人数钱呢。 其次,他费劲巴拉的到处放火可不只是为了把陈季扩给烧出来,而是为了让大明的边境向南推进。 现在,大火已经烧出了快十分之一个云南的地方了,这里现在一览无遗,让人南迁,正好开始耕种。 被大火烧过的地方都是一览无遗的,虽然山地很多,但没了原始森林的阻碍,朱瞻壑不觉得陈季扩有胜算。 除非他疯了。 —— 应天皇城,一座一看就不怎么样的小酒馆内。 周新放下酒杯,脸上已经出现了晕红,明显是喝到量了。 他很失望,因为他才刚到应天,就听到了朱棣昭告天下的诏书。 赵王领兵,张辅为副。 “哼哼……”周新冷笑一声,还打了个酒嗝。 “反过来还差不多……” “嗯?周新?” 就在周新喝着闷酒的时候,突然有人叫起了他的名字。 “嗯?”周新迷迷糊糊地转过身,顺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 “嗝……” “微……微臣……拜见……” 扑通。 朱高炽扶额长叹。 他招谁惹谁了?先是被老爷子逼着写对策,他心里没方向就想着出来走走,结果遇到了已经重新回到浙江按察使位置上的周新。 本想着跟周新说一说这事儿,毕竟集思广益嘛,结果…… “唉,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朱高炽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搀着周新离开了酒馆,也就幸亏他体型大,力量还是有一些的,不然的话怕是也得麻爪。 只不过,在朱高炽没有看到的地方,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春和宫。 朱高炽把周新安顿好之后就回了宫,迎面而来的就是太子妃张氏。 “你又去哪儿了?怎么一身的酒气?”一靠近,太子妃就皱起了眉头。 “嗐,别提了……”朱高炽很是晦气地摆了摆手。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再去书房想想怎么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先别想了!”太子妃一把拉住了想要去吃饭的朱高炽,从袖中掏出了一份折子。 “这个,黄淮送来的。” “嗯?”朱高炽皱了皱眉头,但是没有说什么。 打开之后,朱高炽呆立当场。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本章完) 第122章:东宫的钉子? “草民拜见世子殿下!” 回到家,迎面而来的这个人把朱瞻壑给吓了一跳。 “胡穂?你怎么来了?”朱瞻壑脑袋宕机了一下。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着烧山,脑子里想的都是陈季扩,至于其他别的事情…… 除了茶马互市这件大事儿,其他的基本上都被抛在脑后了,什么胡穂?他早忘了! “哦对。”朱瞻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皇爷爷让你过来的是吧?你啥时候到的?来多久了?” 想通了前后,朱瞻壑一边往家里走一边说道。 “回世子殿下, 草民到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胡穂跟在朱瞻壑的身后,因为他心里可是门儿清的。 世家的孩子没几个脑残,更何况胡穂是胡广一家未来的生死所依,在他出发之前胡广早就跟他千叮咛万嘱咐了。 来云南,百姓的看法不用管,官员的看法不用管, 黔宁王府的看法也不用管,甚至就连汉王的看法都不用管。 唯独汉王世子,他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所以,胡穂早就了解了这云南上下的情况,好不容易等到朱瞻壑这个汉王世子回来了,他又怎么会做出不妥当的举动来? “嗯,挺好。” 朱瞻壑解下了身上的铠甲,这身让工匠特意定制的铠甲已经有些小了,毕竟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在长身体,说是一天一个样子都不夸张。 “这周围有转过吗?对这云南的感受如何?有没有什么想法?” “回殿下, 在殿下忙于防御陈季扩叛乱之时, 穗出去转了一圈,感慨颇深。” “哦?说说看?”朱瞻壑挑了挑眉头。 朱瞻壑并不自负,但对于胡穂的话还是感到很意外的, 他没想到胡穂在有些方面的认知上并不弱于自己。 自己是带了上帝视角的, 虽然世家的孩子都不会太弱,但这个年纪能有这个眼界, 的确是不凡。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历史上没有留下名字。 “第一感觉就是震撼吧。”胡穂很是有眼力见的帮着朱瞻壑解甲, 嘴上也没闲着。 “云南这边的部族很多,可以说大部分的人都不是汉人, 但他们却很服从朝廷的管理,穗没有见过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说句逾越的话,在应天穗都见过类似的事情,但在这云南却没有,不得不说这里被治理的很好。” “这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朱瞻壑笑了笑,这会儿他终于有点儿心理平衡了。 “这云南一直是黔宁王的后人在治理,我来这里才多长时间?都是沐家人的功劳。” “再说了,我来这云南都做了什么了?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之外我就没在这昆明呆过,都是在边境。” “但是,穗觉得世子殿下并不会弱于沐家人。”胡穂接过朱瞻壑的兜鍪,一脸正色地说道。 “殿下去临沧茶区的事情穗有所耳闻,再结合世子殿下以前在扬州和杭州一带的功绩,穗认为这云南只会越来越好。” “呵呵……”朱瞻壑笑了笑,很是无语。 胡穂到底是胡广的儿子,是宋儒的后代,在这一套上还是有造诣的,可能这就是刻在基因里的吧。 “行,那你就好好在这呆着,别给我添乱。” 说完, 朱瞻壑就转身离开。 对于胡穂,朱瞻壑的确是认为他很不错, 但那是在应天的时候,那时的他还是纯粹的汉王世子,看胡穂也只是从世家子弟来看的。 但是现在…… 不说是眼中钉肉中刺那么夸张,但胡穂的到来的确是让他感到不舒服了。 别说是朱瞻壑,你就算是在街上随便拉一个人来,估计他都得说这胡穂是老爷子的眼线,是来盯着汉王一家的。 这么说都算是比较客气的了,真要说这胡穂是太子的眼线都不会有人觉得有问题。 至于胡穂的想法?又有谁在意呢? 被丢下的胡穂有些尴尬,不过倒也还算好,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而且,之前的那次相遇,朱瞻壑知道他的身份,但他不知道朱瞻壑的身份,不过在来云南之前他的父亲胡广跟他说过,所以他也提前做好了准备。 他知道肯定会被针对,只不过没想到朱瞻壑会这么直白,这么不加以掩饰。 想到这里,胡穂轻叹一声,将朱瞻壑的兜鍪挂在了架子上,转身离开。 他是打算听自己父亲的话的,来了这云南,他就打算按部就班的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关乎权利,不关乎利益,甚至不关乎地位。 他们胡家已经跌入谷底了,想要翻身,那么在短时间之内是不能够去奢求这些的。 给东宫的那封信,是他和东宫划分界限的最后一封。 “您上次见我的时候怎么没跟我说啊?”进了自家老爹的书房,朱瞻壑坐下来就开始发牢骚。 “说什么?”朱高煦满脑门儿的问号。 “胡穂啊!” “哦,你说他啊。”朱高煦恍然大悟。 “这个还用说?你不是知道他要过来吗?是我记错了?你不是接到你爷爷的密折之后才决定帮忙处理陈季扩的事情吗?你当时还说过这胡穂不是过来玩儿的。” “知道归知道,但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啊!”朱瞻壑抚额长叹,自家老爹这警惕性太差了。 人来了就不说什么了,这能让人家四处乱逛的吗?这不胡闹呢吗? 这云南,他汉王一脉到现在都没来得及笼络地方官员和百姓,甚至都没来得及走访一遍,结果让敌人的人先走了一遍了? 这特么的,以后怎么笼络人? “行了,你爹我又不蠢。”朱高煦笑着站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脑袋。 “这胡穂再怎么说也是胡广的儿子,当初在草原上的时候胡广是怎么对你的我可没忘,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喏。”朱高煦从一旁抽出了一张密折,将其放到了儿子面前。 “这是这胡穂来云南之后的动向。” 汉王并非是无人可用,他带来的那两千护卫不说都可以尽信,但也是有一些是他自己培养起来的,这些人是没问题的。 “哟吼?”朱瞻壑瞟了一眼,当即怪叫了起来。 “胆子不小啊?还敢给东宫发信?” (本章完) 第123章:张弛有度 “嗯,的确是这样。”朱高煦点了点头,从旁边又抽出来了一封密折。 “他在信中写了什么我们无从得知,毕竟现在咱们才刚来,驿站什么的都是沐家的人,我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不过他在地方上的一举一动我都让人跟着了,在这里。” 看着儿子认真的看着密折, 朱高煦双手抱胸。 “从胡穂的所作所为上来看,除了给东宫发信这一点外没有任何异常,甚至他在走访昆明这周遭的时候都没有接触过任何官员,完全就是自己一个人在巡视民情一样。” “不能排除这是他刚来,正在隐藏,不过这毕竟是你爷爷点名派过来的,而且还是刚来,我们不太好动他。” “我知道。”朱瞻壑啪的一声合上密折,将其扔到旁边。 “您不说我也不会动他的, 而且不只是现在,就算是以后要动他都得找个完美的理由,不然的话应天的那群文官得炸了。” “不说他了。”说到文官朱瞻壑就来气,当下往椅子上一摊,腿也毫无形象地搭在了桌子上。 “说说咱们该操心的事情吧,茶马互市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说到这里,朱高煦笑了起来, 但笑容中的感慨是半点都没隐藏得住。 “在经历了洪武一朝后, 茶马互市已经算是很成熟了,虽然我们刚来,但想要接手还是很简单的。” “沐家人已经提前收到了你爷爷的消息, 当地茶马互市的记录都在,我们到时候只要派人按着记录去就行。” “至于那些部落的族长……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有办法,毕竟人家现在还不服咱们, 只能慢慢来了。” “不用管那些族长, 咱们不插手这件事。”听自己父亲这么说,朱瞻壑当即就开口纠正了起来。 “茶马互市的价格您也看到了, 从洪武朝到现在是一降再降,那些部落的怨气应该已经很深了,咱们这时候要是插手的话怕是会引火烧身。” “再说了,去年爷爷才借着草原大胜筑京观一事震慑诸部,狠狠地压了一下茶马互市的价格,这个幅度达到了一半还多。” “草原的京观本就是您儿子我筑的,这时候再凑上去,怕是人家就直接拿您当出气筒了。” 朱高煦闻言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最开始的时候这茶马互市一事他只当是老爷子对他们父子俩的补偿,毕竟背了那么多的黑锅,最后啥也没捞着还来就藩了。 但现在,听儿子这么一说,他怎么感觉这不是补偿,反倒是一个坑呢? 云南很大,产茶的大茶区主要有三个,虽然够不上大明茶业的半壁江山,但最少也能算得上四肢中的一肢了。 产的茶多,代表着要接触的部落就多,再加上这次茶马互市的价格降低自己儿子是罪魁祸首…… 嘶…… 朱高煦倒抽一口凉气,感觉心都凉了半截。 “您别这个样子啊……”朱瞻壑看着自己父亲的样子是哭笑不得。 “没有那么严重, 再怎么说咱们家也来就藩了, 虽然您儿子我是茶马互市价格被压低的罪魁祸首,但在寻常人的眼中,就藩就等于放弃了一切。” “所以说啊,虽然咱们可能会受到一些阻碍,但应该不会特别多,应该是牢骚牢骚也就完了,毕竟真正做决定的还是爷爷。” “只不过今年是第一年,怕是难度会高一些,不过您放心啦,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在代表大明,更何况您也说了,茶马互市都已经很成熟了,茶区和部落都有各自的归属。” “您别忘了,茶马互市之所以诞生,还是因为那些部落主要以肉食和乳酪为主食,没有茶叶,他们就会生病。” “怨气再怎么深,他们也不会拿命跟咱们赌气吧?” “唔……”听了儿子的话,朱高煦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在这方面本来就不是很擅长,这段时间基本上就是按部就班的在进行枯燥的工作,思考这件事不是他的强项。 现在儿子回来了,他基本上就是儿子说什么他就点头,已经放弃了思考了。 “对了,话说你现在回来做什么?” “你不是已经开始对洮江以南动手了吗?现在不是最关键的时刻?我记得升龙城是陈季扩呆的时间比较长的一个地方了,你不管吗?” “担心茶马互市?没事儿的,有我在,虽然不能像你管理的那么好,但你也说了,这第一年就按部就班的来好了。” “是,也不是。”朱瞻壑摇了摇头。 “茶马互市的确是我回来的一部分原因,因为我担心有些脑子犯抽的部落会跟咱们硬杠,毕竟这世间万般人,什么样的都不奇怪。” “不过这不是我回来的主要原因,我回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我打算抽身了。” “抽身?”朱高煦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从哪里抽身?前线?”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 “说到底,咱们家还是来就藩的,‘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祖训,我就算是把事情做得再漂亮也没有用。” “只要祖训还在,只要爷爷不完全放弃云南不管,那我立多少功劳最后都还是会被摘走的。” “既然早知道是这样,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就已经是我对爷爷放开茶马互市一事的回报了,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现在,我得看爷爷是怎么想的,最后是怎么决定的。” “你看着办就好。”儿子回来了,朱高煦已经放弃了思考,一切都跟着儿子的想法在走。 “不过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朱瞻壑翻了个白眼,又瘫了下来。 “我现在啊,就是已经就藩的汉王世子,是一个混吃等死的皇孙,是一个背着杀神这种污名的纨绔子弟。” “当然是混吃混喝等死呗。” 朱高煦看着儿子那不着调的样子,无声的笑了起来。 现在的他,虽然仍旧没有放弃争的心思,但相比在应天的时候已经少了很多了。 自己的儿子刚从前线下来,朱高煦想的不是功劳什么的,一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就藩了,功劳什么的基本不沾边。 二来,他也希望自己儿子轻松一些,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背负的实在是太多了。 连续三天,1.2W、1W、1.4W的更新,趁着月初还有双倍月票,厚着脸皮求个月票。 四号就得上班了,我现在是放弃了游戏等一切活动,三天连家门都没出过,都在码字。 万字更新会继续,最少也送大家一个习惯性爆发的成就,也就是连续十天万字更新。 所以,大家投投票,可怜可怜孩子吧…… 攒够一千票,我就能抽一次奖,是能抽到推荐位的…… (本章完) 第124章:永乐年间大事纪 朱瞻壑就真的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样才从前线抽身的吗? 是,也不完全是。 的确,他没有瞎说,他是真的因为他说的那些退下来的,不过只是一部分而已。 汉王一脉原本就是文臣的敌人,在朱瞻壑屡次冒头之后这种情况就更加严重了,眼下要是冒头, 那文臣肯定是不干的。 其次,自己都说了去就藩,要是抓住一件事情就吭哧吭哧地玩儿命干,那肯定会让老爷子有想法,所以这得张弛有度。 事情解决大半,让沐晟去收底。 这个底不是那么好收,但相比最开始的时候已经轻松一大半了,这种程度是最好的。 沐晟没有朱瞻壑的决心, 这个底他肯定收不好,到时候老爷子还得找朱瞻壑,这么一来,朱瞻壑是既出了一份力,让老爷子那边有感觉,还能让沐晟心存感激。 其中这第二点是最重要的,毕竟是在云南,搞不定沐家, 以后所有的事情基本就都免谈了。 不过除了沐家, 还有一件事是朱瞻壑退下来的原因。 在交趾嘚瑟了这么长时间,时间马上就要到九月份了,有一个人,要回来了。 内宫监太监、市舶司总监事、远洋宝船队指挥使:郑和。 郑和回来,那是肯定要走马六甲海峡的, 到时候说不定也会看到还在燃烧的交趾, 到时候这事儿说不定就会被他给记上。 郑和每次下西洋都是要走马六甲海峡的,所以这交趾一带他会经常路过, 朱瞻壑可不想被他给盯上。 再说了, 当初朱瞻壑可是在市舶司埋了钉子的, 到现在都没有被拔出来,朱瞻壑可不想功亏一篑。 虽然,老爷子可能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但有些事情没人提和有人提那根本就是两码事。 —— 应天府,户部。 夏原吉已经忙飞了。 本来今年一切都挺好的,朱瞻壑去年抄了扬州一带一大批官员的家,那些脏银虽然对于整个大明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架不住还有商人啊。 不管什么时候,商人都是除了朝廷最富有的存在,甚至还有比朝廷更富有的,所以朱瞻壑当初抄家所得给户部缓了一大口血。 那时候的夏原吉真的是春风得意,真的是手里有钱什么都不慌,再加上北征时缴获的那些牛羊和驽马也一直都在有序的售卖,户部算是真的过上了好日子。 那段时间的夏原吉真的就只能永远一句话来形容:户部什么时候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不过,朱瞻壑走了,夏原吉的好日子也没了。 今年夏天,耕牛代养的事情结束了,因为朱瞻壑硬生生的是杀出来了, 所以倒是没有多少官员贵族敢动耕牛的心思。 有肯定是有,但是不多, 对于锦衣卫来说处理起来就是小事儿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户部又支出了一大笔钱,虽然这笔钱本来就是该出的,但对于夏原吉这个守财奴来说,户部每拿出一文钱他都很心痛。 甚至,他都曾经希望那些贪官胆子大一点,把那些耕牛全给黑了,到时候又能抄一批,户部就又有一大笔钱入账了。 当然了,他也就是想想而已,良知夏原吉还是有的,况且对于他来说,大明越来越好,他才越来越轻松。 再说了,除了朱瞻壑这个奇葩之外,还有谁敢这么干? 要是真这么干的话,怕是也就只有纪纲了,然后等完事儿之后朱棣再把纪纲给提溜出来砍了,以泄众人之愤。 这可是有先例的。 毛骧,大明朝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是洪武朝时期商人的,主要的业绩是主持并且发动了明初四大案之一的“胡惟庸案”,株连好几万,大大加强了明朝的皇权集权统治。 对于朱家来说,毛骧可谓是功勋卓著。 然后,毛骧就被拖出来宰了,平息了一些朝野上下的不满。 锦衣卫的第二任指挥使名叫蒋瓛(huàn),主要业绩是主持并且发动了同样是明初四大案之一的“蓝玉案”,株连过万,为朱允炆和朱棣先后两位皇帝都扫清了障碍,同样是功勋卓著。 然后,蒋瓛也被杀了,是被秘密处决的,至于理由?不清楚! 反正死肯定是死了,而且透透的,军中的怨气平息了不少。 锦衣卫的第三人指挥使就是现在的纪纲了,历史上的他主要业绩是诛杀建文旧臣,给朱棣的登基扫清了不少的障碍。 最后,纪纲也被宰了,理由是意图谋反,被朱棣身边的太监打了小报告。 所以说啊,看似历代锦衣卫指挥使都不得善终,但实际上跟人没啥太大的关系,主要还是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 只要是个人,都会跟这个位置反冲的。 也不对,有个人例外,就是纪纲之后的接任者,大明第四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塞哈智。 这个人是纪纲死后通过正常递补升迁上来的,这个人没有什么出色的业绩,是个人间清醒,除了保命之外没有任何追求。 对于这个人,朱瞻壑的评价是差评! 能够安享晚年的锦衣卫指挥使不是好的指挥使。 再怎么说,耕牛代养的事情最后有了点波折,但也算是顺利结束了的,不管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是纪纲还是未来的塞哈智,锦衣卫都不会出动的。 对于夏原吉来说那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户部又拿出去了一大笔钱,不对…… 算上那个意外的话,应该是两笔钱! 再然后就不用多说了,瓦剌越境,朱棣派兵二十万北伐。 战争从来都是个巨大的钞票粉碎机,哦不对,在这个时代来说应该是铜钱和金银粉碎机,一场战争涉及到的武器装备、战马、粮草和运输等等都是跟钱挂钩的。 除此之外,今年的倭寇扰边一事也让户部大出血了。 毕竟,百姓上交赋税就是为了让朝廷保护他们的,现在被倭寇烧杀抢掠,朝廷自然是要拿钱去赈济的,不然的话谁还会服从你的统治? “夏尚书……” 夏原吉正烦着呢,户部一个官员走了过来。 “刚刚陛下派人传来口谕,说是远洋宝船队已经抵达太仓刘家港了,不日就会进京。” “据远洋宝船队指挥使汇报,此次远洋宝船队先后经过了三十几个国家,有不少的国家都遣使前来朝贡,陛下让户部做好准备。” 夏原吉闻言只感觉两眼一黑。 (本章完) 第125章:郑和的话 迁都顺天、编写永乐大典和支持郑和下西洋,这是永乐时期朱棣做过的,而且是一直在做的最烧钱的三件事。 前两件事很好理解,王朝迁都是大事儿,肯定很花钱,永乐大典又是千古第一奇书。 从一开始,朱棣给编写永乐大典的官员定下的宗旨就是“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 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 想也知道,这样的书需要查阅大量的典籍,还要走访几乎大明所有的地方,需要用到的人也不知凡几,不可能不烧钱。 这两件事都没什么争议,不过关于郑和下西洋一事, 有很多人都持有不同意见。 很多人都觉得,郑和下西洋不是纯纯的宣扬国威去的, 还带着商业的性质,中原的丝绸和茶叶都是畅销货,不可能不赚钱。 但实际上,郑和下西洋还真的很烧钱,最起码前期很烧钱。 首先,制造宝船就是个很烧钱的事情,作为同时期排水量最大、载重量最高、载人数最多的船, 制造起来是真的特别费钱。 其次,大明有大量的从属国, 但除了朝鲜这种特别近甚至是直接接壤的之外, 其他大多数都是名义上的从属国。 其实想也知道,有很多的从属国终大明一朝都没有除了宝船队以外的人去过, 没有点儿好处, 人家凭什么做你的从属国。 你既够不着人家, 人家还得每年进贡,谁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是,宝船队能到,而且宝船队的战斗力还不低,在下西洋的途中打过好几次胜仗,但宝船队的往返周期有多长? 两年是打底的,三年是正常的,更长的都有,要是存心了想躲还躲不掉吗? 所以,这些从属国每次都会随着宝船队进贡,大明的皇帝也会给他们赏赐。 这个赏赐,最起码也是和进贡的价值是持平的,甚至还会多,不然的话没有多少人愿意低人一头还年年花钱做从属国的。 这也是为什么朱高炽一继位就叫停了下西洋的原因,因为朱高炽一直以来想的都是与民休息,下西洋不符合他的观点。 而且这还不止。 宝船队每次都会带回来一些各国使臣,安排这些使臣的食宿都得花钱,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更别说朱棣还会在宫中设宴,招待这些使臣了。 所以,夏原吉一听这件事就感觉两眼发黑。 —— 应天府, 皇宫, 奉天殿。 奉天殿通常来说是不会启用的, 只有在遇到极为重要且正式的事情时才会启用。 比如册封储君、接见使臣等等。 平日里上早朝都是在奉天殿前面的奉天门,由此可见这奉天殿的规制得有多高了。 这次郑和远洋归来,带回来了大量他国使臣,在这种场合,朱棣自然是要在奉天殿接见那些使臣的。 奉天殿内,朱棣高坐于龙椅之上,太子朱高炽站在下首,静静地等待着。 或许,能让朱棣提前到场等待的,可能也就只有远洋归来的郑和了。 “内宫监太监、市舶司总监事、远洋宝船队指挥使郑和,奉旨觐见!” 蓦然,奉天殿外的太监高声喊了起来,一时之间奉天殿内的所有人都站直了身体,就连朱棣也都坐直了,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良久之后,郑和昂首阔步地走入这奉天殿。 “臣郑和,叩见皇上,皇上圣躬安!” 郑和一袭白衣,身披黑色披风,走路时身后的披风随着气流而动,让殿内众多官员看了都为之感叹。 在宦官中,能走到郑和这个地位的人,以前没有,以后怕是也没有了。 “朕安!”朱棣大手一挥,甚至站了起来,亲自下阶来到了郑和面前,太子朱高炽紧随其后。 “一别两年,马宝你又沧桑了一些。” 看着面前的郑和,朱棣突然有些感叹。 “陛下言重了,这都是臣该做的。”郑和低下了头,躬身说道。 在宦官这个群体中,别的朝台不知道,但在明朝,能以臣自称的,怕是也只有郑和一人了。 “起来。”朱棣亲自扶起了郑和,拍着其肩膀,朗声说道。 “马宝,在朕还是燕王的时候就给朕牵马,靖难时是朕右军前锋,要说征战,绝对不在一代名将之下!” “这些年率领宝船队远赴重洋,劈波斩浪,让我大明之国威名扬海外,是我大明的功臣!” “陛下谬赞。”郑和拱起双手,弯下身子。 “靠着皇上的天威,亦是靠着大明的国运昌盛,正逢盛世,郑和岂敢爱惜自己残躯?” “嗯,说得好啊!”朱棣重重的拍了拍郑和的肩膀。 “好了,私话咱们等去了后宫再说,现在还是先接见各国使臣吧,莫要怠慢了人家。” “老大!” “儿臣在。” 朱棣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转身回了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上。 “辛苦了。”朱高炽站回了自己的位置,郑和也跟在他的身后。 “太子殿下哪里的话?这都是马宝应该做的。”没有朱棣,郑和的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不过一转身,郑和的语调就放低了下来。 “太子殿下,不知道汉王和赵王两位殿下呢?臣听闻陛下前不久下令北征,莫不是……” “嗯。”朱高炽点了点头。 “三弟他这次率领二十万大军北伐,至于二弟……” 停顿良久,朱高炽才开口道:“去云南就藩去了。” “就藩?”郑和闻言一怔,但紧接着就想到了一件事。 “殿下,臣回来的时候经过了安南,见那边浓烟冲天,莫不是跟汉王有关?” “嗯,的确是有点儿关系。”朱高炽点了点头,不过立马就转换了话题。 虽然郑和一直都亲近他疏远汉王和赵王,但有些事情朱高炽还是不想和他多说。 但是,郑和却并不想,因为他还有事跟朱高炽说。 “殿下。”郑和四下看了看,在确定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已经开始进殿朝拜的使臣身上后才低声开口说道。 “在臣这次出发之前,市舶司内被安排进了很多陌生的面孔,有二百多人,臣让人查了一下,是汉王世子派人安插进去的。” “哦?”朱高炽的耳朵顿时就竖了起来。 (本章完) 第126章:尴尬的沐昂 对于郑和回来这事儿,朱瞻壑并不是很关心。 他就是不想让郑和成为一个经常会经过自己身边的监控,所以才会选在郑和回来之前退出前线。 再说了,他也不单单是为了郑和而退下来的,之前他跟他爹就说了,是为了老爷子和沐晟,是为了汉王这一脉的未来。 不过对于郑和这个人, 朱瞻壑还是挺感兴趣的。 郑和这个人朱瞻壑不说是了如指掌,但也可以说是非常了解的了,不过他越了解就越是看不懂郑和这个人。 郑和出身元朝,贵族家庭,原名马三宝。 洪武年间,傅友德和蓝玉远征云南,郑和家破人亡, 自己被俘虏到了应天府,被施以了惨无人道的宫刑。 这就是郑和成为太监的经历。 按理来说,以郑和如此悲惨的童年经历,他应该对老朱家恨之入骨才是,但他却在老爷子手下,在靖难路上屡立战功,可谓是忠贞不渝。 一生七下西洋,最后甚至是死在了下西洋的路上,名垂青史, 除此之外在人品方面郑和也是没得挑的,最起码是个正直的人。 按理来说, 这么悲惨的童年经历再加上身体残缺所带来的创伤, 这种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算是奇怪。 但郑和却没有,他在七下西洋的过程中始终保持着宽阔的胸襟, 除了最后一次下西洋的时候去了一趟麦加之外没有掺杂任何个人的情绪, 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朱瞻壑觉得, 如果是自己的话怕是未必能够做到郑和这个地步, 就算是什么都忍了, 在第三次下西洋的路上怕是也会大开杀戒。 第三次, 也就是这次郑和下西洋的时候是遇到过战争的。 第二次下西洋的时候郑和去了白象那里,并且在锡兰山寺进行了布施和立碑,可能是因为这次郑和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大方,结果被人给惦记上了。 在第三次的路途中,郑和上次布施的锡兰山寺所在的锡兰山国的国王亚烈苦奈儿起了歹心,想劫个道。 这事儿属实是有点儿搞笑了,远洋宝船队有几万人,船大到了甲板上能跑马,打个小国不跟玩儿似的? 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个想要cosplay一把山贼的锡兰山国国王亚烈苦奈儿一路被远洋宝船队的将士们攻破了王城,自己也被活捉,并且带到了大明交给朱棣审判。 下场不可谓不凄惨。 就这样,郑和都没有做出半分出格的举动,规规矩矩的也没乱杀人,抓了人家国王就走了。 朱瞻壑属实是不理解。 想来想去,朱瞻壑最终也只能以郑和是个虔诚的慕思临来解释这个问题了。 “世子殿下……” 朱瞻壑瘫在二楼阳台的躺椅上,正想着郑和的事儿呢,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沐家第三子,沐昂。 “是沐三叔啊。”朱瞻壑坐直了身体, 但并没有下楼, 反而是邀请道。 “沐三叔快上来,您算是赶巧了, 这里泡着上好的干仓熟普,快上来尝尝!” 干仓熟普,而且还是三年的,这已经就是很好的,虽然按理来说普洱茶可以无限期的存储,但是得看存储环境的。 一般来说,两到三年的熟普就是比较好的一段时期了。 不过即便如此,朱瞻壑也不是很喜欢喝普洱茶,他更喜欢龙井和凤凰山单丛茶。 但是没办法,云南就是产普洱的,而且他又不是什么讲究人,他喝着生普也挺好,只是喝不来熟普,只能是偶尔尝尝鲜。 “世子殿下……”沐昂很快就上了楼,站到了朱瞻壑的身后。 “沐三叔快坐。”朱瞻壑给沐昂拿了个杯子,倒了杯茶。 “谢过世子殿下。”沐昂微微欠身,然后顺着朱瞻壑的意思坐了下来。 “世子殿下,不知道您要何时才返回交趾?家兄方才传信来说,洮江以南的大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后续明显是被别人给扑灭的,所以想……” 朱瞻壑闻言挑了挑眉,嘴角也翘了翘。 “沐三叔,我不打算回去了。”朱瞻壑笑着说道。 “首先,这马上就要茶马互市了,爷爷开恩,把云南茶马互市的权利放给了我爹,我得好好盯着,出了岔子就不好了。” “其次,我当初也说过了,我其实就是给个解决交趾问题的法子,只不过因为您和沐二叔都承受不了这个法子所带来的的后果,所以我才亲自上阵的。” “现在这火我也放了,烧死的交趾百姓也不少了,大大小小的京观或许比起草原上的那座来说名不副实,但也是有敌人尸骨的。” “这恶名我都背了,您和沐二叔总不能逮着我一个人坑吧?” “最后,恶名我背了,人我也给沐二叔锻炼好了,那三千人现在什么都能做,没有必要非得我去。” “说句难听的,就算是沐二叔现在把南方烧个遍,别人也不会说他什么,反而都会把屎盆子都扣在我头上。” “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您还让我去,这就有点儿不仗义了吧?” “世子殿下说的是……”沐昂有些尴尬,但也能点头称是。 不是朱瞻壑找理由,这事儿还真是他们不仗义了。 朱瞻壑的分析是清晰透彻的,而且经此一役,功劳是沐晟的,恶名都是朱瞻壑的,有贪官、奸商、倭寇和草原的先例在,别人只会把目光放在朱瞻壑的身上。 这种拿着好处让别人背着锅,最后还想让人家把所有锅都背起来自己不留一点的做法的确是让人不齿。 但是,这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人会愿意背负这么大的风险。 “沐三叔您理解就最好了。”听着沐昂的话,朱瞻壑好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他话里的尴尬,当即就做出了一副感激的样子。 “想当初在应天的时候,我做的那些事儿就被人给编成了话本儿,那应天城里的各个茶馆是挨个演,天天不重样的,还说我是什么贪狼星下凡,杀人不眨眼的。” “您看啊,为此我爹都来云南就藩了,我可不想让云南的百姓也这么觉得,不然的话我还咋在这里生活啊?” “感谢沐三叔理解!” 说着,朱瞻壑就感激地起身,亲自给沐昂倒了一杯茶。 “是,世子殿下说的是……”沐昂一脸的尴尬。 (本章完) 第127章:朱高炽的担心 沐昂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陈季扩一事上,沐家人还真是亏欠朱瞻壑的,毕竟是人家背锅,他们拿功劳。 沐家也是要脸的,朱瞻壑都这么说了,沐昂还怎么继续下去? 只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呆了一会儿后就借口事务繁忙告辞了。 他们作为黔宁王沐英的后人,是奉命世代镇守云南的, 人家汉王一脉也是来云南就藩的,还打算在滇池旁建府。 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愿意把关系给搞僵了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放火烧山,把叛军连带着平民都给烧死,这事儿除了朱瞻壑谁做的出来啊? 这话也不太对,要不是朱瞻壑和别人不一样, 天生就带着对那地儿的人有仇恨心理…… 还别说,他还真不一定愿意去做。 真的是,遭天谴折寿的事情啊,没见汉王妃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诵经礼佛吗? 送走了沐昂,朱瞻壑悠然自得地瘫在躺椅上,享受着滇池吹来的微风,喝着三年的干仓熟普,很是自在。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自在的。 有的人焦头烂额, 比如说沐晟和沐昂,而有的人则是一头雾水。 应天府, 皇宫, 乾清宫。 “你是说, 那些人到了忽鲁谟斯之后就和你分道扬镳了?” 朱棣看着面前的郑和, 眉头紧皱。 “回陛下, 正是。”郑和低着头,没有半分隐瞒。 “之前您吩咐过,只要他们没有异动就不用管, 所以臣也没有太在意, 再加上他们一路上都很安稳,在攻打锡兰山国的时候也是悍不畏死,臣就放松了不少。” “不过没想到,在到了忽鲁谟斯之后他们却突然找到了臣,说是世子殿下交代他们要在这里下船。” “臣当时也犹豫了,您没有交代过这些,不过他们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要求离开船队自由行动,除了一点干粮和盘缠之外什么都没要。” “什么都没要?”朱棣越来越不理解了。 “连船都没要?那他们怎么回来?” “这个……”郑和也尴尬了。 “臣不知,问过他们,但是没有细说,只是说他们尚且不知道能不能活着,所以并不考虑这种事情。” “连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他们是要去做什么?”朱棣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太够用了。 “这个他们没说。”郑和立刻回答道。 “臣问过,但他们却说要向西走,能走到哪里都不知道,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 乾清宫里沉寂了下来。 在场的没有什么闲杂人等,就只有朱棣、朱高炽和郑和三人,但这三人都猜不透朱瞻壑想要干嘛。 你说他想要染指下西洋一事吧, 但他啥都没做,而且二百个人真的是,塞牙缝都不够。 你要说他是想做点别的,但他又没要船,连回来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算了,不说这个了。”想了半天,朱棣也没想通,只能是暂时放弃。 “这一趟你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后天宫中设宴,宴请各国使臣,你是主角之一,记得要来啊。” 朱棣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鼓励地拍了拍郑和的肩膀。 “这以后,下西洋还得看你啊。” “陛下信任,臣岂敢有负圣恩?”郑和当即就低下了头,语气中带着感激涕零的意味。 “回去吧,好好休息。”朱棣亲自扶起了郑和,笑着说道。 “臣告退。” …… 郑和一走,殿内就剩下了朱棣和朱高炽父子二人,气氛一时之间沉寂了下来。 “你能看得出来吗?”朱棣的开口很突然,突然到了让朱高炽都为之一愣。 “爹……”反应过来之后,朱高炽带着苦笑说道。 “您高看儿子了,瞻壑他……” “怎么说呢,这孩子有点儿特立独行,不过只要是他的办法,虽然剑走偏锋但效果堪称是立竿见影,就比如上次北征……” “这次也是一样,这孩子前年就派人进了市舶司,最后市舶司内一人没留,全都进了宝船队,最后再来这么一下子……” 说到这里,朱高炽脸上的苦笑更盛:“儿子实在是猜不出来。” “诶,也是……”朱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别说是朱高炽了,就连他都猜不透朱瞻壑想要做什么。 “行了,你也回去吧。”冥思苦想但却没有半点头绪,朱棣也是感觉有些累了。 “别想了,反正迟早会有结果的。” “爹……”听自己父亲这么说,朱高炽犹豫了一下。 “嗯?还有事儿?”朱棣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瞻壑的事儿……”朱高炽犹豫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名字已经说出口了,他也就没有犹豫的余地了。 有时候,可能仅仅只是一两个字就能让一个人没有后退的余地。 “这次瞻壑在云南做出那么大的事儿,您打算怎么办?” “儿子知道这事儿其实不应该是由我来说,但照这么下去,交趾的问题被解决是迟早的事情,而且按照瞻壑的做法,以后云南百姓会大量向南迁移……” “这可是开疆拓土之功,不过就怕到时候人们不记得瞻壑的这份功劳,只会把功劳都算在沐晟的头上。” “这……对瞻壑不太公平,他年纪还那么小,却背负这么多……” “这事儿不用你管!”朱棣摆了摆手,不容置疑地说道。 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烦躁。 “那……儿子先告退了……”朱高炽闻言轻叹一声,躬身行礼,退出了乾清宫。 乾清宫再次安静了下来,没有朱棣的召唤,无人敢踏进乾清宫半步,就连平日里随侍在朱棣身边的小鼻涕也是如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乾清宫里才传出来一声带着浓浓后悔的叹息声。 …… 云南,昆明。 朱瞻壑还不知道自己安排的那些人行踪已经被老爷子给知道了,不过他也不在意,因为他自信没有任何人能抓得住他的小辫子,而且早在郑和出发后没多久老爷子就曾经找他谈过,只不过当时没有深究。 安插人进市舶司是没错,但他什么都没做,那些人也不会恣意妄为。 哪怕是有人存心找茬,朱瞻壑也可以说是觉得这几个人有能力,是举荐给市舶司的人才。 现在的他,更关心的是茶马互市的事情。 因为是来就藩的,所以没有多少能信得过的人,朱瞻壑最终也只能从自己父亲的护卫中挑出来了几个信得过的,然后让沐家派兵,护送他们去往各个部落。 这时候,朱瞻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有别的事情没做。 (本章完) 第128章:一纸诏书 茶马互市是很重要的事情,已经不仅关系到汉王一脉的收入,还关系到以后。 如果这茶马互市出了纰漏,老爷子是肯定要处罚的,甚至会收回茶马互市的权利。 因为这茶马互市是大明牵制番邦的重要手段,不能出现半点失误,一旦让番邦吃到了甜头, 就会有更多的番邦开始骚乱,谋求更多的东西。 与此同时,朱瞻壑还在筹集人手,准备做另一件事。 以私人名义进行茶马互市,那就不止要依靠大明的威慑了,因为只要你是私人,那么那些番邦蛮夷迟早会产生轻视你的想法。 别说什么杀神的名号,草原上的京观是用十几万人的尸骸筑成的, 如果朱瞻壑不时常闹出点儿大动静来, 那些人仍旧会慢慢的嚣张起来的。 畏威而不怀德,这是那群野蛮人的劣根性,已经持续几千年了。 所以说,朱瞻壑打算组织一支商队,恩威并施。 在茶马互市的时候给他们点儿好处,当然不是在茶马互市的价格上动手脚,而是说额外卖点儿别的东西给他们,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中原的货物都是抢手货。 这样一来, 朱瞻壑也能赚点钱,丰厚一下家底儿。 同时, 他还得保持自己的威慑性,这样才能把恩威并施这个措施给维持好。 在威慑这一点上他不曾担心过,陈季扩的事情就是一个最好的跳板,足够让那些番邦蛮夷安静一段时间了。 再说了,他现在退出又不代表着要永远退出, 只是想让沐家人产生愧疚的心理,防止以后出现问题罢了。 毕竟,现在他已经决定扎根云南了, 沐家人就是一个绕不开的点。 但是吧,这种事情得张弛有度,太松太紧都不太行,容易出事儿。 “瞻壑……” “嗯?” 朱瞻壑刚刚陪着母亲礼佛完毕,出门就碰到了自家老爹。 “出事儿了?”看着自己父亲那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朱瞻壑心里咯噔一声。 刚才还在想茶马互市不能出问题,该不会就出问题了吧? “是有点事儿……”朱高煦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复杂到了即便是朱瞻壑也猜不透。 “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您倒是说啊,儿子也好想对策啊!”看着自己父亲那支支吾吾的样子,朱瞻壑顿时就急了。 “您这光告诉我出事儿了,又不告诉我到底是除了什么事儿,您让儿子怎么想办法啊?” “算了……”朱高煦轻叹一声,自袖中掏出了一封密折。 “你看了就知道了?” …… 朱瞻壑的脸上浮现起了疑惑的神色。 密折,而且一看就知道是应天那边送来的,那就不是茶马互市出了问题,而是老爷子又说什么了。 可到底是说了什么才能让自家老爹露出这样的表情。 带着疑惑的心情, 朱瞻壑打开了那封密折。 不一会儿, 朱瞻壑的嘴角上扬, 露出了带着嘲讽的笑容。 老爷子竟然让他……入京? …… 是夜,书房。 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俩相对而坐,桌子上除了烛台之外就只有那封诏书。 实际上,老爷子并不是点名道姓让他进京的,而是让他的父亲,也就是大明的汉王进京。 理由则是大明今年万国来朝,元月初一皇帝要于社稷坛祭祀天地,同时向太庙进香,告慰朱家列祖列宗。 这是大事儿,不只是汉王,绝大部分的藩王都会进京,所以理由也算是合理。 但其实朱瞻壑知道,老爷子是想让他进京,因为老爷子在密折里直说了耕牛代养一事完美收官,百姓好评如潮,要对此事中的功臣赏赐。 就差直接点名让朱瞻壑进京了。 “你别去了,我自己去吧。”沉默良久,朱高煦才下定了决心。 现在的他虽然仍有争的想法,但已经淡了很多,此次进京,不敢说危机重重,但肯定会有人发难。 交趾的事情闹得太大了,朱高煦不信那群文官会老老实实的,甚至,可能都不会等到那个时候,现在京中就已经有人就此事发难了。 到时候朱瞻壑要是去了应天…… 朱高煦想都不敢想。 “这话应该是孩儿跟您说才是。”听着自己父亲的话,朱瞻壑除了心里暖暖的之外,还觉得有些好笑。 “您就别想了,虽然说起来可能有些伤人,但人家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在孩儿我身上呢。” “而且您放心吧,如无意外的话,这次进京孩儿不但不会有事儿,还有很多人保护呢。” 朱高煦没有说话,但却眉头紧皱。 他还想不通儿子的底气是什么,但他知道儿子肯定是有底气的,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让儿子以身涉险。 “不行……”思虑良久,朱高煦还是开口否定了儿子的提议。 “你不能去,我去的话无所谓,你去不行!” 在来到云南之后,朱高煦基本上事事都听自己儿子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并不擅长,又正好是自己儿子的长处。 但这次,哪怕是知道儿子说的有道理,他也不想同意。 “放心吧,爹。”朱瞻壑暖心地笑了起来。 “如果您在京中还有人的话可以留意一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三叔这次的北征不是很顺利。” “要么是被人家溜着玩儿了,要么就是没有达到爷爷预期的效果。” “除此之外,交趾陈季扩的事情也是一部分原因。” “我现在从前线抽身,路给沐晟铺好了,但沐晟他注定走不了这条路,我却退出了,爷爷就只能找我继续。” “从这点来看,爷爷不只是想要平定交趾之乱,还想要彻底将交趾纳入大明版图,长治久安的那种。” “所以,孩儿是非去不可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爷爷必定不会让孩儿出意外。” “大伯您不用担心,您以前总说大伯狡诈伪善,咱们就算他狡诈伪善,爷爷还在呢,他不会乱来的。” “除了大伯之外,别人也不敢乱来,除非是孩儿惹爷爷生气,而且还是毫无转圜的余地那种,不然的话孩儿不管是去还是回来都是非常安全的。” “这一点您不用担心,孩儿虽然惹爷爷生气过,但那不是想要来就藩嘛,在其他的事情上您什么时候见我惹怒过爷爷?” “放心吧,孩儿心里有数的。” 去京城要好处去咯! (本章完) 第129章:拉拢沐家 朱高煦到底是没有拗过自己的儿子。 一来是因为他说服不了自己的儿子,二来是他其实也知道,进京一事,他不是最重要的,甚至都没有必要出现,只要自己的儿子出现就可以了。 不过即便如此,朱高煦也没有立刻就放儿子走。 到底是汉王, 曾经也是争过储的,京中仍有不少武将是心向汉王的,甚至在汉王去就藩的时候想要跟随。 当即,朱高煦就让儿子再等一等,等他打听一下应天那边的消息。 朱瞻壑倒是无所谓,虽然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事事都预料正确, 但大体局势他还是知道的, 也有信心。 最起码,现在的局势他还是觉得能够掌握得住的。 不过也好, 自家老爹调查一下,心里能更有底。 在确定了诏书之后,朱瞻壑已经开始交代一些事情了。 进京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已经就藩的藩王进京要更加麻烦。 进京之前,藩王府的人首先要向礼部报备,交代随行人数、路线和预估时间,礼部会提前做好准备, 和沿途的驿馆、州府进行沟通和布置,同时也会在京中提前安排藩王下榻的地方。 朱瞻壑可能要好一点, 他是老爷子邀请进京的, 再加上身份和影响力很特殊,老爷子应该交代好了才是。 不过在离开之前,朱瞻壑还有很多的事情得交代清楚,毕竟现在是他们在云南立足的关键时期,最好还是不要出什么乱子比较好。 黔宁王府。 “我的建议是让您这么做, 至于做不做,那就是您自己的事情了。”朱瞻壑喝着茶,看着面前的沐昂,语气很是轻松。 而沐昂就不一样了,他低头看着朱瞻壑带来的条陈,眉头紧皱。 “并非是不信任世子殿下,只不过……”沐昂放下条陈,带着几分苦恼地开口说道。 “殿下,让百姓们迁居交趾,这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现在交趾那边被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的确是不害怕陈季扩还有那些部落了,但问题在于,以后呢?” “陈季扩显然还不想束手就擒,未来肯定还会跟我们有正面冲突,甚至是直接两军对垒。” “以前陈季扩龟缩在交趾不出来,让我们很是被动,若是咱们将云南的百姓迁居过去,再加上升龙城是陈季扩很重视的一个地方。” “我害怕等交战起来,那边会成为正面战场,到时候……” 沐家人还是很好的。 镇守云南多年,虽然交趾的问题一直都没有处理好, 但云南这个多民族聚居的地方却让他们治理得很好。 虽是武将世家,但在文政上也是不弱于文臣。 现如今, 朱瞻壑出面把陈季扩的问题解决了一半不说,还把交趾烧出了一大片空地。 陈季扩在人马数量上是远不及大明的,甚至都不及云南,所以总是和沐家打游击战。 所以说,那片烧出来的空地陈季扩基本上就已经放弃了,那不是他擅长的作战地形。 不过这也正中了沐家的弱点。 相较于寻常武将的勇猛,沐家的人多了几分文臣的优柔,因为他们还负责云南的文政,这就让他们变得多虑。 正如沐昂所说,如果让百姓迁居过去,一旦爆发正面战争,两军对垒,那些百姓就会很危险。 “沐三叔,这个我就没有办法了。”朱瞻壑微微摇头,神色中透着几分失望。 “陈季扩一直在躲躲藏藏,不与大明正面交锋,实际上是在积存实力,我想您应该知道吧,暗中资助陈季扩的可不仅仅只是那些部落的酋长,还有更大的、更多的。” “您和沐二叔拿这种做法没有好的对策,所以找到了爷爷,让我出手。” “我用非常规的方法打开了局面,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您和沐二叔若是不能下定决心,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朱瞻壑的语气其实还算好,因为今天是沐昂在知道他要进京的事情后,主动邀请他来指教云南事宜的。 只不过,沐晟的犹豫不决让朱瞻壑有些失望罢了。 不过还好,朱瞻壑本就没有抱太大希望。 毕竟,可能整个大明都找不出来第二个能像他这样,一个屁不放就直接放火烧山的人了。 “殿下。” 二人正说着,朱凌突然走了进来,附到朱瞻壑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沐三叔。”听朱凌说完后朱瞻壑站起了身,让沐昂也有些慌乱地起身。 这一看,沐昂就知道朱瞻壑是要走了,可是他的问题还没有答案。 “刚刚家里有人来报,说礼部的章程已经送到家里去了,如无意外,快则明天迟则后天,我就会动身前往应天府。” “对于您的问题,办法我已经给您了,若是您还是觉得有些不妥,那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在离开之前,小侄有几句托大的话,还希望沐三叔不要介怀。” “世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沐昂闻言赶紧低头,微微欠身。 “沐昂洗耳恭听。” “交趾的事情,当断则断,若是当断不断,必受其难。”朱瞻壑表情严肃,给出了自己最后的答案。 “作为朱家的后辈,小侄是敬佩黔宁王的,若是没有黔宁王,没有沐家人的舍身为国,云南也不会安定这么长时间,甚至已然有了国泰民安的样子。” “出于晚辈的敬佩,交趾一事的恶名小侄背下来了,还望沐三叔和沐二叔不要犹豫不决。” “不然的话,让小侄白白背上恶名倒是小事儿,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小侄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 “但若是连累了百姓,甚至是让黔宁王的英名蒙羞,那才是得不偿失。” 说完,朱瞻壑微微欠身,没有等沐昂的回答,直接转身离开。 听着朱瞻壑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沐昂迟迟没有直起身来。 朱瞻壑说的是对的,这一点他沐昂知道,他哥哥沐晟知道,他弟弟沐昕也知道。 可知道归知道,能不能下定决心又是另一码事了。 不过就算他有太多太多的迷茫,此刻也不能再找朱瞻壑了。 一是因为朱瞻壑做的已经够多了,二是因为在沐昂看来,此刻的朱瞻壑怕是要比他更烦躁才是。 毕竟,汉王一家的境地如何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在沐昂看来,要进京的朱瞻壑可比他难多了。 提示,前方情感杀来袭! (本章完) 第130章:故地重游 永乐九年,腊月二十四,应天府。 朱瞻壑站在汉王府前,看着他这个曾经的家,颇有感慨。 来应天府他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不过一路平安,并没有去就藩时那么多的麻烦, 甚至一路上的地方官都对他是尊敬有加。 毕竟,陈智生的事情经过这么长时间,早就传遍了官员这个阶层了,再加上朱瞻壑在交趾又搞出了那么一手,又有谁还敢去招惹他? 当官的,谁敢说自己身上一点儿泥巴都没有? 远远的,有人在张望, 但却不敢过来。 自汉王就藩去之后,这汉王府几乎就成了一个禁地, 没有人敢随意过来。 一是因为朱瞻壑的名号,虽然有些不太好听,但不得不说的确是有效果的,现在很多人哪怕是经过都不愿意经过汉王府。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人们摸不透当今陛下的想法。 按理来说,藩王就藩之后, 曾经的王府要么是挪作他用, 比如说换个牌匾给别的王公贵族居住,要么就拆掉建造别的地方。 而汉王府,一直没有被挪作他用,也一直没有新的人住进去,朱棣就好像是遗忘了似的, 也从不曾提起过。 不过,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是未解之谜,但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这就已经是问题的答案了。 “为什么站在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瞻壑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让他从感慨中清醒过来。 “孙儿见过皇爷爷。”看到来人,朱瞻壑规规矩矩的行礼。 “为什么站在这里。”朱棣好似没有看到朱瞻壑的行礼,也没有听到朱瞻壑的声音,只是重复着刚才的话。 “你是代你爹进京的,藩王进京,要么进宫拜谒,要么去宗人府登记然后落榻,你为什么在这里。” 朱瞻壑直起身,走到老爷子的身后,然后才转身重新看向那个自己看了许久的汉王府。 “本来,是想进去看看的,只是可惜,进不去。” 朱棣停顿了一下,过了许久,他伸手招了招。 一名锦衣卫走了出来,很快就将大门打开。 朱棣率先抬步,走进了这曾经堪称是奢华的汉王府,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 但还是跟着老爷子进去了。 曾经奢华的汉王府, 现如今已经一片破败, 虽然不足一年,但也历经了四季,如今的汉王府已经是枯叶满地,院中没人打理的植物也已经疯长,完全没有了往日里规规矩矩的样子。 祖孙二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如今破败的汉王府,心中各有不同的滋味。 朱瞻壑这次没有等老爷子,抬脚进了正厅,穿越后花园,来到了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这里,比起前院来说也没有好多少。 “先住在宗人府吧。”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棣突然开口。 “等……我回头让人把这里收拾出来,两天就够了。” “不必了。”朱瞻壑低头,脸上露出了不知道该如何解读的微笑。 “就自己,住起来怪渗人的。” …… “瞻壑……” 有人开口叫他,但却不是朱棣,朱瞻壑转过头,看到的是自己的大伯和堂兄。 “瞻壑见过大伯,见过堂兄。”朱瞻壑规规矩矩的行礼。 “对了,堂兄。” 行完礼,朱瞻壑站起身,对着门口的方向招了招手。 很快,朱凌就抱着一个小箱子走了过来。 “堂兄,这是答应你的。” 朱瞻基愣了一下,然后才掀开箱子上的布帘,随即就愣住了。 三只小奶狗,静静地趴在里面。 “也是赶巧,在接到爷爷的诏书之后,正好家里的狗生产了,弟弟挑了三只最强壮的。” “不过这进京路途遥远,我也只能用羊奶喂养,状态有些不是很好,堂兄最好是能找到有奶的狗,这样才是最好的。” “你还记得……”朱瞻基愣愣的看着朱瞻壑。 “这是当然。”朱瞻壑微微一笑。 “瞻壑没有答应过堂兄什么事情,这是唯一一件,自然是要办好的。” 说完,朱瞻壑微微欠身,准备离开。 这地方已经荒废,能藏人的地方太多,他不想因为自己而发生什么意外。 只要他走了,那剩下的人也就都会离开。 “住下吧!” 蓦地,朱瞻基忍不住开口,喊住了想要离开的朱瞻壑。 “住下吧,明天我来找你,咱们再逛一逛这应天,你也看看你离开之后这应天的变化。” “不了,挺晦气的。”朱瞻壑没有转身,但却展颜一笑。 “现在,连这里都不愿意住了吗?”朱棣的声音响起,让准备开口的朱高炽把到嗓子眼的话给咽了回去。 “宁愿像其他藩王一样住宗人府?” “没有。”哪怕是朱棣发问,朱瞻壑也没有转身,只是静静地阐述着,好像说的事情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早在去年,我亲手杀了那个曾经的我,把他埋在了这汉王府的院子底下。” “他满脸不甘,但却无力抵抗。” “因为他势单力孤,而我……有父亲,也有爷爷您帮忙。” “现在的朱瞻壑,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朱瞻壑了,曾经的朱瞻壑已经长眠于这里,在母亲送我去离开,去帮助户部执行耕牛代养的时候。” “现在,就只有汉王世子朱瞻壑了。” 说完,朱瞻壑转过身,躬身行礼。 “爷爷,大伯,堂兄。” “瞻壑还要去宗人府,先行告退了。” …… 腊月里的寒风飘过,几片树叶再也抓不住那曾经抱紧它的树枝,无力地随风飘荡,慢慢的落在这个近一年都无人来过的院子里。 似乎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风停了,但雪却缓缓飘下,只是单薄的它们只不过刚刚落地,就化为点点水渍。 不止过了多久,朱棣缓缓转身,一言不发,似是失了神一般朝着大门口走去。 朱瞻基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看了看怀中抱着的箱子,将话给咽了回去。 朱高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迈开沉重的步伐,跟上了老爷子的脚步。 朱瞻基抬头看向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似是要究其根源,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导致了今天这一幕的发生。 但这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去想,无论是人还是物,给他的答案他都不一定能够领悟。 唯有,切身经历。 (本章完) 第131章:夏原吉的牢骚和希冀 户部。 “夏尚书,又见面了。”朱瞻壑笑着将牌子交给了面前的夏原吉。 藩王进京,在京中也是有用度的,这些全都由户部买单,所以朱瞻壑也必须要到户部交接一下。 “世子殿下?” 本来夏原吉正埋头处理公务,最近因为藩王进京和诸国使臣朝拜的事情他都快忙飞了,但在听到朱瞻壑的声音后他还是讶异地抬了起头。 “上次一别, 已经快一年了吧?夏尚书看起来还是风采依旧啊。” 朱瞻壑笑着接过夏原吉递过来的那带着户部印信的折子,这就是他未来的一段时间在京中花费所需要用到的东西了。 “夏尚书你忙,我先回宗人府了。” “诶……”夏原吉站了起来。 “世子殿下……” “嗯?怎么了?”朱瞻壑带着几分惊讶转过身,看着起身的夏原吉。 “出去走走?”憋了好一会儿,夏原吉才憋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我倒是无所谓。”朱瞻壑笑了起来,指了指夏原吉的身后。 “不过夏尚书你这……” “无妨。”夏原吉笑着摆了摆手。 “都已经申时过半了, 早就散值了。” “那……”朱瞻壑想了想, 觉得也没什么, 伸手说道。 “请?” “请。” 散值,其实就是下班,明朝也就朱元璋能够做到日日早朝,到了朱棣这就已经是三日一朝了。 在不上朝的日子里,官员们都是卯时到值,这就是“点卯”的由来,而下午申时下班,被称为散值或者散衙。 明朝沈周所做的《暮投承天习静房与老僧夜酌》就有说到过:“临昏细雨如撒沙, 城中官府已散衙。” 这里的“临昏”“散衙”就是指晚上下班。 万安街, 一个平平无奇的馆子里。 一个当朝汉王世子,身穿只有亲王才能穿的团龙服,一个户部尚书,穿着当朝正二品才能穿的官服, 就坐在这么一个小馆子里,惹人侧目。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他们周围很大一块地方都没有人敢落座。 “夏尚书最近怎么样?看你这状态,尤胜当年吧?”吃着刚刚上来的饭菜, 朱瞻壑笑着开玩笑。 “世子殿下您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再次见到朱瞻壑的夏原吉放松了不少。 没有了去年见他时的恭敬, 话里话外都好像是两个多年不见的老友在聊天。 只不过,这两人的年纪差的有点儿大。 “那你哪壶是开的?我提开的吧。”朱瞻壑也是笑得格外开心。 “我啊,哪壶都不开,您就别提了。”夏原吉苦笑着放下了筷子,拿起了酒壶,朝着朱瞻壑示意。 朱瞻壑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茶杯,笑着摇了摇头。 “您又不是不知道,今年的事情不少,花钱的地方更是多,您要是觉得维喆辛苦,那就把那宗人府要用的印信还给维喆,维喆就开心了。” 夏原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着开起了玩笑。 他给朱瞻壑的户部印信是用于朱瞻壑在京中这段时间的花费的,虽然不少,但就这么一份,对于偌大的一个王朝的户部来说,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夏尚书这就过分了啊,我爹都已经去就藩了,我又不是当年的那个我,这点钱你户部都要抠?” 朱瞻壑笑着举起了茶杯:“夏尚书是生怕你那个夏老抠的名号不够响亮吗?” “嗐!”夏原吉夹了一筷子肉, 大剌剌的摆了摆手。 “要是世子殿下您能留在京中,别说是那个名号了,再给维喆来一个也不嫌弃。” 夏原吉大抵是这段时间被压抑得有些狠了,喝了一点酒之后有些口不择言了。 不过好在,他的理智还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夏尚书说笑了。”朱瞻壑微微一笑,揭过了这个话题。 其实他知道,夏原吉就是想跟他共事就是了,因为前两年自己这个杀神没少给夏原吉搞钱。 第一次在浙江一带杀倭寇和贪官的时候户部得了一些钱,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第二次是北征,因为朱瞻壑的建议筑了京观,大明多出了大量的牛羊战马,让户部回了一大口血。 第三次是扬州,朱瞻壑杀了两万多人,抄了不少人的家,户部又得了一大笔钱。 至于第四次…… 反正朱瞻壑这样的队友,对于夏原吉这种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尤其是在经历过今年的事情之后,夏原吉就尤其怀念去年的日子。 “夏尚书牢骚不少啊。”朱瞻壑揭过了话题,重新又开了一个。 “能说出这种话,让我猜猜,是耕牛代养一事的最后收尾不顺利吧?” “唉……”夏原吉闻言轻叹一声,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世子殿下果然不愧是一开始就看透了这件事的人,什么都瞒不过您。” “夏尚书言重了。”朱瞻壑笑笑,拿起酒壶给夏原吉倒了一杯酒。 “其实想也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夏尚书您心心念念的都是钱,脱离百姓太久了,总是要出事儿的。” “是最后收回耕牛的时候出岔子了?” “服了。”夏原吉拱起手,满脸的佩服。 “最后户部去回收耕牛的时候,官员们倒是没多少敢动手的,虽然有一些,但全部算下来也只有六十一人,实在是九牛一毛。” “不过维喆没想到,百姓那边也会出问题。” “正常。”看着夏原吉大倒苦水的样子,朱瞻壑觉得很好笑。 “天底下不是所有百姓都是淳朴的,当时爷爷和你将名单的择选交给我,我虽然能实地走访,但毕竟过万的人家,只能是大略了解一下。” “这人啊,谁都贪婪,对于一个没了顶梁柱的家庭,一头耕牛无异于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神明,他们自然是不愿意放手的。” “有句话叫做穷山恶水出刁民,虽然有些以偏概全了,但也是能够说明一些问题的。” “世子殿下果然高明。”夏原吉拱起手,一脸佩服的模样。 “不过,世子殿下您这次回京……” 话说了一半,但夏原吉的脸上已经带上了希冀的色彩。 万国来朝,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郑和下了三次西洋了,前两次也带回了不少使臣。 以使臣和祭祀宗庙为由召集藩王进京,合情合理,但也不是那么的必要。 这,就让夏原吉想歪了。 (本章完) 第132章:华,夏 和夏原吉吃饭,这事儿没用一个时辰就传遍了应天。 这两人的身份都很敏感,一个汉王世子,而且还是争过储,现如今仍有影响力的汉王的嫡长子,另一个是户部尚书,掌管整个大明王朝的钱粮。 不过, 却没有人对此说些什么。 朱棣都没说什么,别人能说什么?是不要命了,还是连家人的命也不想要了? 不过在那之后朱瞻壑就没有什么动作了,就在宗人府呆着,中间就去了一趟天界寺,敲了半天的木鱼,然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宗人府。 除夕, 酉时。 相当于下午五点,朱瞻壑就从宗人府出发,前往皇宫。 在应天城中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在进宫之后要下马步行,看着熟悉的皇宫,朱瞻壑的心中又平白增添了几分感慨。 曾几何时,他也是能够经常出入这里的人,但现在却也只能等待诏令。 今天的宫里很热闹,有很多人来来往往, 朱瞻壑见到了很多平日里见不到的面孔, 也见到了很多不属于大明的服饰。 “汉王世子到!” 随着太监一声高亢的喊声,宴会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除了那些表演的人外,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很快, 一个身着白色亲王团龙服的少年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孙儿拜见皇爷爷, 皇爷爷圣躬金安。” “朕安。” 朱棣语气平淡,摆了摆手,示意朱瞻壑落座。 朱瞻壑起身, 正准备落座,但却呆了一下。 这时候他才发现, 今日这座位的排序,和他上次来参加这除夕夜宴的排序有些不太一样。 封建时代,君是君,臣是臣,礼不可破,所以在座位的排序和位置上都是很有讲究的。 正常来说,最上面的那个位置上是朱棣的,这个毫无疑问,而在有太子的情况下,皇帝下首的位置是太子的,这个也毫无疑问。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有经过正式册封的皇太孙,不然的话台阶上面就不会再有其他人的位置了。 那个不高的台阶,代表的就是君和臣的天差地别。 但是今日,太子的位置并不在皇帝下首,而是在台阶之下,对面就是朱瞻基的位置, 而朱瞻基的旁边, 就是朱瞻壑的位置。 浅浅的愣了一下,朱瞻壑就在朱瞻基的招手示意中反应了过来,抬步朝着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 宴会重新恢复了热闹,但所有人的目光还是有意无意的朝着朱瞻壑看去。 “怎么样?这些使臣你都见过吗?” 朱瞻基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还是说在出门之前受到了嘱咐,一上来就兴致勃勃地跟朱瞻壑说着。 “我跟你说,最开始的时候见到这些人我还吓了一跳,因为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和咱们汉人差不多。” “以前总是听说这人有各种各样的,有像西域胡姬那样长得一看就知道是番邦人的,也有像昆仑奴那样的,但没想到大多还是和咱们差不多的。” “这也正常。”朱瞻壑笑了笑。 仅仅只是一句,朱瞻壑就没有再说话。 大明对外界的探索还是少,虽然已经有欧洲人来过中原,但还是太少太少,导致中原对外界的认知也不够。 更别说是黑猴子了。 朱棣看了一眼相谈甚欢的堂兄弟二人,没有说话,静静地喝酒。 除夕夜宴,说白了就是个社交场合,是给群臣们的一个社交平台,除此之外还有彰显君臣和睦的作用。 今年有些特殊,因为有太多的使臣到来,今年还有个彰显大明国威的目的,但通过这一场宴会,能表现出来的实在是太少。 因为朱瞻壑的原因,没有什么人来烦朱瞻基,不过倒是有些人来找朱瞻壑,但也只是一些武将。 比如说丰城侯李彬,新宁伯谭忠等人,都是以前的汉王死忠。 最受人瞩目、坐在最高的位置上的朱棣,反倒是没什么动作。 这让在场的很多人心中都隐隐有些想法。 …… 翌日,清晨。 朱瞻壑早早地就起床了,穿上繁琐的冕服,一身叮当作响地进了宫,在奉天大殿门口自己的位置上站着。 辰时,朱棣也是一身隆重的冕服,准时的从奉天大殿内走出。 头戴九琉平天冠,每旒九色,玉珠九颗,青衣五章、纁衣四章共九章,然后中单、蔽膝、大带、玉佩、大绶、小绶、袜、舄等等。 这一套下来,奢华是真的,但累也是很累,因为朱瞻壑深有体会,他身上的也是这些,只不过他是亲王规制的,老爷子是天子规制的。 这套衣服由平天冠,也就是冕冠和衮服组成的,所以也被称作冕服。 这可不像是平日里朱棣穿的团龙服,那只是常服,在不同的场合穿戴不同的服饰,遵守不同的礼仪规矩,这就是“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 其实这已经是明太祖朱元璋在规定大礼仪的时候尽可能的简化了周礼中的繁琐之处了,若是按照周礼,天子光是祭服就有五套不同的规制,而到了大明都被简化成了一套,也就是冕服了。 除此之外,朱元璋还给藩臣高丽人定了礼仪,给高丽王定衮服五章,礼同大明郡王。 后来朱允炆继位,送了高丽王衮服九章,礼同大明亲王,自此成了定制。 这也就是后世棒子对大明的礼仪这么熟悉的原因了。 说白了,都是咱们赏给他们的。 随着一众亲王,朱瞻壑跟在朱高炽的身后,最前方则是老爷子,一路过了午门,来到了皇宫南大门承天门西侧的社稷坛。 祭祀天地,那是天子的事情,朱瞻壑是代替他爹这个亲王来的,只能在一旁看着,到了最后才和老爷子一同行礼,敬拜天地。 祭完天地,朱瞻壑又跟着人群来到了右侧和社稷坛呼应的太庙,开始祭祖进香。 这次,朱瞻壑作为朱家子孙是跑不掉的。 随着老爷子一同对太庙中的神龛行九叩大礼,然后跟在一众藩王身后按顺序进香,这才结束了这一年的重头戏。 只不过,很多人都没发现今年少了一个人:赵王,朱高燧。 草原战事未得寸功,老爷子气的一直诏书发了过去,让他过年就在长城上守着了。 “瞻壑!” 祭过天地和太庙之后,朱瞻壑本想随着一众藩王回宗人府,但却被人出声叫住。 (本章完) 第133章:欲买桂花同载酒 皇宫,乾清宫。 在祭过太庙之后,朱瞻壑被自己的大伯带到了这里。 原本朱瞻壑以为老爷子是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和大伯说,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贵为太子的朱高炽今日竟然只是个带路的。 在把朱瞻壑带到乾清宫之后,朱高炽就转身离开了。 “进来!” 就在朱瞻壑犹豫的时候,殿内传来一道声音, 将他的犹豫打散。 “孙儿拜见皇爷爷,皇爷爷圣躬金安。” 进了乾清宫,朱瞻壑规规矩矩的行礼。 但是,这次他却没有得到老爷子的回复。 本来按理来说,这句话就是见皇帝最平常不过的问候语,正常情况下朱棣也会惯例回复一句“朕安”, 然后就可以进入正题了。 但是今天,朱棣却一个字都没有。 得不到老爷子的回复,朱瞻壑就这么静静地跪在地上, 额头抵着地面,等着老爷子的回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爷子才开口道:“现在,跟爷爷见面已经这样了吗?” 朱棣的声音很是平稳,但还是能听出来隐藏的并不好的那几分颤抖。 人,是一种情感很复杂的生物。 一个人总是会有着多重角色,以面前的朱棣为例, 他是父亲, 是爷爷,也是皇帝。 从历史上看, 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完美的政治生物, 历朝历代的皇帝皆是如此。 比如秦始皇对扶苏、胡亥,比如汉武帝对太子刘据、孙子刘洵,比如唐太宗对儿子李承乾、李泰。 人, 不会永远是理性的, 感性这种情绪存在于每个人的身上, 只不过每个人的触发条件不一样。 那日, 在汉王府的时候,朱瞻壑的一席话,打开了朱棣感性的开关。 “其实,爷爷您也明白,人终究还是会长大的。”朱瞻壑以额头抵着地面,闷闷地说道。 “孙儿长大了,曾经长成了您想要的模样,但现在却长歪了。” “是孙儿对不起爷爷。” 朱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双眼闭起,低声说道:“朕安。” “谢皇爷爷。”朱瞻壑这才站起身。 朱棣招了招手,小鼻涕搬着一把椅子快速上前,放在了朱瞻壑的身后,然后快步离开,还顺带带走了所有的宫女和内侍。 “说说吧。”朱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个他觉得很陌生的孙子。 “草原和倭寇,你选一个,爷爷会尽最大的能力满足你。” 从现在开始,两人之间已经不再是亲人之间的交谈,而变成了政客之间的交锋, 是利益的交换。 只不过,在特殊的关系下,二人的决定中能掺杂几分亲情,就说不准了。 还是那句话,人从来都不是纯粹的生物,所有人都会被不同的情绪干扰。 “孙儿先说孙儿想要的吧。”朱瞻壑沉吟良久,几番斟酌,才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孙儿希望,云南,包括以南的地方,爷爷可以派遣官员治理,但不要插手孙儿和黔宁王府的决定。” “若有不妥,爷爷尽可下圣谕,但若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孙儿希望那些官员不要插手。” “当然,作为大明的藩王,所有的规矩都会按照朝廷的规矩来,包括税收、官制等一切。” …… “好。” 沉默良久,朱棣才缓缓地说出了这个字。 这个决定,对于皇帝来说很过分,但对于朱棣来说,不难。 从他下令让周新等人停下了去云南的准备时,他就已经决定要放开云南,交给自己的二儿子一家了。 不然的话,你见过哪个藩王府没有府官的。 所以,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并不难,甚至可以说是早就决定好了的,只不过是由他的孙子先提出来了。 “谢皇爷爷。”朱瞻壑没有起身,但微微欠身。 “既然皇爷爷已经答应了,那孙儿也会按照约定选择一个。” “只是不知道,爷爷希望孙儿选择哪一个?” 朱棣再次沉默。 其实这所有的问题,他心里都有答案,只不过他希望让自己的孙子去选,这是他的让步,也算是补偿。 虽然每个选择都很难,但他希望让自己的孙子选择一个他愿意的。 “那……”等了许久,见老爷子不开口,朱瞻壑缓缓开口。 “《司马法》曾有言:国虽大,好战必亡,忘战必危。” “庭院里长不出栋梁之材,太平天子也做不到言出法随。” “堂兄的阅历还少,需要有一些历练,相较之下,倭国太远不说还要渡海,草原现如今虽然仍旧难以解决,但只剩下瓦剌的草原还是要简单一些。” “所以,孙儿选择倭寇。” 说到这里,朱瞻壑站了起来。 “孙儿听闻,三叔正率领大军在长城内驻扎,想来大明现如今也是有些紧凑。” “孙儿不日之后就要返回云南,等爷爷做好准备,就请安远侯柳升带领宝船,率领对应宝船数量的海员(我也不知道明朝时期海员叫什么),前往交趾。” “同时,孙儿也会尽快处理好交趾的事情,只不过这还需要爷爷帮忙说服沐二叔和沐三叔。” “以后的事情,孙儿会进行安排。” “不知道……爷爷是否还有其他要求?” …… 气氛再次沉默了下来。 这种纯公事性质的谈话朱棣很不喜欢,但他没有办法,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促成的。 “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棣的嗓子已经有些喑哑,但还是张口吐出了这三个字。 朱瞻壑双眼闭起,深吸一口气:“望爷爷保重圣体,孙儿……” “告退了……” 此去一别,无人知何时才是重逢之日。 …… 春和宫。 朱瞻壑这是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还是在前年,他进宫来找他大伯朱高炽的时候。 “你是谁……” 就在朱瞻壑站在门口,呆呆的望着这东宫院墙的时候,春和宫内传来一道少女的声音。 转头望去,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女怀中抱着一只小狗,脚下还有两只在围着她打转。 “瞻壑?”朱瞻壑还没有开口,另一道声音响起,让两人同时转过头去。 朱瞻基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兴奋之色:“你怎么过来了。” “刚见完爷爷。”朱瞻壑笑着举起了手,亮了一下手中拎着的酒坛子。 “尝试一下?” …… 天空飘着雪花,春和宫内,两个少年坐在石桌石凳上,一个少女好奇的站在旁边,谁也没有觉得冷。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本章完) 第134章:来吧,陈季扩! 除夕夜宴上的座位排序给了很多人很多的联想,在元月初一的大祭之后,本来门可罗雀的宗人府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全都是人。 然而,朱瞻壑却没见几个,只是见了几个对自己父亲比较忠心的武将。 其实朱瞻壑的心里一直都有偏见,从宋儒开始, 这也是为什么他几次三番的怒怼文臣的原因。 他常常将宋儒软弱挂在嘴边,但却从未提起过明儒如何如何,但实际上,他对学习程朱理学的明儒也没什么好感。 明儒比宋儒好吗?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连一个风尘女子都不如,人家柳如是还敢跳河殉国、殉节呢,明儒呢? 钱谦益一句水太凉成了千古绝唱, 紧接着又来了一句头皮痒, 小辫子就堂而皇之的留起来了。 说白了,脱离了百姓基础的人,不论文臣还是武将都会陷入同一个境地,不管是谁,苦哈哈地打拼出来了一番事业,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后代也经历那么一遭。 从生下来就在享乐的那群人开始,什么就都变了。 堡宗或许真的就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但朱瞻壑认为, 这个锅, 朱瞻基夫妇二人要背一半。 一个死得太早,没能亲手教导自己的孩子,一个太过溺爱。 当那些被圈养在深宫大院里,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金丝雀上位之后,任何王朝都会衰败的。 所以, 在回到云南之后, 朱瞻壑第一时间就来到了黔宁王府。 “世子殿下回来了?”沐昂有些慌乱, 他没有收到朱瞻壑回来的消息。 虽然已经进入二月,按理来说是该回来了, 但一般来说都会有礼部的人提前通知, 但他没有收到。 “嗯。”朱瞻壑嗯了一声,然后直接将一份折子甩到了沐昂的面前。 那是他和老爷子交换来的。 “这……”沐昂看后,只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颠覆了。 不设府官,不介入治理,甚至只要正常税收发展,朝廷都不会插手的藩王封地…… 请恕他没有见识,实在是他从来没有见过。 “没有时间了,我最多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所以希望沐三叔能够全力配合我。” 朱瞻壑没心思和沐昂墨迹,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沐家人之前就承过他的情,这或许不足以让沐家人站在汉王一脉身后,但也足以让他们闭嘴了。 老爷子的诏书还是有用的。 “云南和交趾并不远,我希望沐三叔即日就开始准备云南百姓南迁一事。” “不过要注意,不可强迫,不可诱导,不可发布不实的政策, 一切都按照正常进行, 迁居的好处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明年一整年免赋税。” “除此之外, 我希望沐三叔能够立刻着手调集粮草辎重,送到升龙附近。” “是!”沐昂下意识地躬身称是。 目的达到,朱瞻壑并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转身离开。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沐昂抬起头,看着朱瞻壑的背影。 他知道,安南,甚至周边国家的噩梦到来了,大明杀神……他认真了。 …… 滇池畔,汉王一脉的临时住处。 “爹!娘!我回来了!” 一进家门,朱瞻壑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第一个冲出来的是汉王妃。 自己的儿子进京,汉王妃当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的,但不说不代表她就不担心,她比谁都知道自己的儿子进京有多么的危险。 之前还能扛得住,但等到儿子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再也忍不住了。 “没事儿吧。”朱高煦随后出现,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子。 “没事儿。”朱瞻壑笑笑,扶着母亲站起身。 “之前在就藩路上的那个莽夫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不管是去还是回来,一路上都没有任何人敢刁难我。” “甚至,我还给您要了点儿好处。” 说着,朱瞻壑将老爷子的诏书拿了出来,交给了父亲。 “您现在有机会向爷爷证明您不比大伯差了。” “无关储位,无关权势,无关功勋,只是证明您自己。” 朱高煦闻言一愣,微微有些颤抖地打开了那封诏书。 至此,云南,变了。 —— 洮江畔,明军营地。 从朱瞻壑离开到回来,整整五个月的时间,沐晟一直都驻扎在这里,连洮江都没敢过去。 不是因为他胆子小,作为大明比较有名的将领,沐晟虽然吃过败仗,但真的算不上垫底的,甚至比中游还好一些。 之所以五个月没有寸进,说起来……还得怪朱瞻壑。 因为放火烧山,交趾各部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是群情激奋了起来,毕竟能成为酋长的都是有点儿手段的,煽风点火引导是非是最基本的。 因为这个原因,明军受到的抵抗可谓是空前的强烈,甚至让沐晟都小有损失。 “世子殿下!” 朱瞻壑来的很快,以至于沐晟都没有收到他弟弟沐昂的消息。 “没有时间废话,之前那三千人给我调来!还有船!”朱瞻壑直接将老爷子的诏书甩到了沐晟的手里。 他已经有些生气了。 “朱凌朱平!喊人去搬东西!通知下去!今日沿江而上!放火!烧山!” “是!” 沐晟站在江边,凌乱了。 他发现有些人真的是天生就有领导力,在朱瞻壑来之前,别说被那些部落围攻被迫撤退的时候了,就算是他刚来这洮江的时候,将士们的士气都没有这么强。 而现在,朱瞻壑只不过是刚到,就只下了一道命令,他就感觉将士们的士气被提起来了。 放眼望去,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正在着甲的朱瞻壑,眼睛里透露着两个字:渴望。 他们渴望朱瞻壑能够带上他们,因为他们已经感觉到了,朱瞻壑此行过来跟上次的随便玩玩儿不一样。 他是要动真格的。 上次只是玩玩儿,前后没多长时间就抽身而退,就已经给交趾烧掉了近三成的地方,这次…… 想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热烈了起来。 只不过,朱瞻壑并没有选择他们。 不管做任何事,老手总是比新手要好,尤其是在这雨林里放火烧山,老手可都是有经验的。 “登船!” 穿好甲胄,朱瞻壑率先登船,站在船头中气十足地下了命令。 七艘船,在好几万明军将士期待而又遗憾的眼神中缓缓出发,自升龙城对岸,缓缓朝着上游行进。 (本章完) 第135章:那个少年,他来了! 朱瞻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森林大火可以燃烧得这么快。 在他看来,森林大火一直都是一种自然灾害,是人类难以干预的存在,但现在他知道了。 人类的确是不好干预,但却能引发它。 以前在看媒体报道的亚马逊森林大火和澳洲山火的时候,朱瞻壑的反应并没有多大,因为事不关己, 他并不关心,也不上心。 但现在他知道了。 一场森林大火,如果着火点足够多、火线足够长的话,一天可以烧掉十万户人家的房子。 每户人家的房子面积按照一百平米来算。 “报!” 站在升龙城之中,朱瞻壑看着将士们正在搜索有没有藏匿的敌人,同时收拾准备接受这座城的时候,一道稍显急促的声音响起。 “说!” “禀殿下!三十里外发现象兵的踪迹!” “知道了。”朱瞻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精神振奋。 “继续侦查, 时刻汇报!不要跟丢了!” “是!” 看着西南方,朱瞻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准备出发! “世子殿下。”沐晟走了过来。 传令兵的声音很大,不敢说整座升龙城,但方圆十米内的人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沐晟自然也是听到了。 “咱们要追上去吗?这是不是有些冒险?” 永乐五年,在对陈季扩父子的那场战争失利之后, 沐晟就重新审视了陈季扩这个敌人, 事事小心,再也没有半分轻视之心。 不是他输了一场战斗就害怕了, 就不敢面对陈季扩了,而是他深知陈季扩的狡诈。 陈季扩跟大明斗了这么多年, 几次失败被抓,但最后还能蹦跶到现在。 别的不说, 这个人的心计是有的。 “追, 为什么不追?”朱瞻壑很是笃定地下了命令。 “我们立刻出发,追上去!” “殿下!”沐晟急忙开口,试图劝退朱瞻壑这个想法。 “殿下, 现在大火仍在燃烧,我们处于优势,倘若贸然追击,那很可能与陈季扩发生遭遇战,到时候我们的优势就不存在了。” “以在下愚见,我们是否可以等一等?我想用不了三天,陈季扩就会被大火逼迫得走投无路,要么被迫与我们接战,要么举手投降。” “所以,您看……” “谁说我们要跟他们正面对战了?”朱瞻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沐晟。 “沐三叔,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您也知道我们现在正处于优势,那我们何不扩大优势?” “要知道,以前我们是孤军奋战,但现在,我们有了帮手。” “这满山大火,以前没什么特别的用处,只是清除地形, 赶着陈季扩离开。” “但现在,我们知道了陈季扩的位置,若是我们绕到他的前面,那这追在陈季扩身后的大火,是不是就成了我们的战友?” …… 沐晟一愣。 他陷入了思维误区。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在朱瞻壑的出现之后,他已经很少去思考作战的问题了,习惯了听从朱瞻壑的命令。 以前的问题他解决不了,朱瞻壑出面解决了,后来朱瞻壑离开,剩下的问题他又不敢随便动手,慢慢的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现在,听朱瞻壑这么一说,他哪里还不明白。 要知道,他沐晟的手里可是有船的! 虽然无法和市舶司的远洋宝船队相比,但绝对要比陈季扩的强。 甚至,可以说是位于当下世界前列了。 “传令下去!所有人开始准备,一天之内准备好,沐二叔你也要准备好,我要看到将士们在明天这个时候出发。” “是!”沐晟振奋了起来。 …… 什么叫国威呢? 大明或许就是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最起码在当下这个时代是。 站在船头,沐晟不由得感叹起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朱瞻壑的计划从头到尾看起来都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胆子大。 可当他回想起来就发现,朱瞻壑的计划其实并不高明,只是胆子大。 当然了,这也不是再说朱瞻壑不行,单是胆子大一点就已经足够说明朱瞻壑的出色了。 毕竟,他沐晟可没有那个胆子放火烧山,甚至在朱瞻壑背了黑锅之后他都不敢。 朱瞻壑的计划都是什么?放火烧山,逼着陈季扩一退再退,然后就是不停地烧,不停地逼,直到今天。 计划很高明吗?并不高明,但是这世间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得出来,因为所有人都会卡死在第一步。 没有第一步,他们又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航行在澜沧江上(湄G河,以后都称澜沧江)? 思及至此,沐晟转过头看向了坐在船舱里稳若泰山的朱瞻壑,再看看岸边满脸惊慌的南掌王朝百姓,心中五味杂陈。 朱瞻壑的一把火,不仅把陈季扩烧得到处跑,还烧干净了南掌等国的信心,以至于他们对朱瞻壑船队一言不发就驶入澜沧江的行为也没有半点反应。 仅仅只靠着一个名号,就让两国避之不及,历史上有这种等级的人物吗? 沐晟想不出来。 “在看什么?”感觉到了沐晟的视线,朱瞻壑自船舱内走出。 “没什么。”沐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就是看着两岸的百姓,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以前别说南掌这边了,就算是在面对交趾的时候我也从未有过这种待遇,而现在,他们都争先恐后的为我们让路。” “对比一下,只感觉自己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说到这里,沐晟的脸上浮现出了自嘲的笑容。 “呵呵……”朱瞻壑微微一笑。 “这人啊,都是贱皮子,你以礼相待,他就会觉得你好欺负,几次三番的招惹你。” “可你若是硬气起来,在他们犯贱的时候直接给他们一耳光,你就会发现他们会带着满脸谄媚的笑容,把另一边脸也凑过来让你再给他们一个耳光。” 说着,朱瞻壑招了招手。 朱凌立刻上前,将一张弓递到了朱瞻壑的手中。 在沐晟诧异的眼神中,朱瞻壑张弓搭箭,朱凌则是迅速掏出了火折子,给箭矢上增添了一抹颜色。 然而,朱瞻壑这支箭却并没有射出去,而是收了起来。 沐晟有些莫名其妙,但当他顺着朱瞻壑的目光看过去时才恍然大悟。 岸边原本有一些人在观望,还有不少的南掌等国的士兵,但在朱瞻壑张弓搭箭之后,他们顿时慌乱了起来。 什么都没做,只是做了个动作而已,就吓走了岸边几乎所有的人。 这其中还包括士兵。 (本章完) 第136章:还来这一套?好用啊!(二合一,四千字) 当阳桥上一声吼,震退曹操百万军。 朱瞻壑以前觉得杀神这个外号很不好听,但他现在有了个更难听的外号了。 大明张飞。 朱瞻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跟张飞挂上钩。 他虽然不是帅的惨绝人寰,但最起码不是什么歪瓜裂枣,虽然因为总是做杀人筑京观的事情导致他的气质有些歪,但也跟张飞的形象完全搭不上边。 就因为他在船头张弓搭箭, 吓退了南掌等国百姓和士兵,大明的将士们就把他和喝断当阳桥的张飞给联系了起来。 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外号。 不过没什么用,当初他也不喜欢杀神、贪狼星这种外号,但最终也没能阻止这些外号传出去,现如今这张飞的外号也是一样。 他不喜欢,但是没什么用,将士们都觉得这个外号很好,很贴切。 甘蒙,那空拍侬。 “行了,让将士们都收敛点儿!” 朱瞻壑感觉有些头疼,不过他不是因为觉得这个外号不好听所以才让将士们收敛的。 他们此行出来可不是为了说笑的。 “是!”沐晟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大火所冒出的浓烟了,甚至都能够感受到大火所散发出来的热量了。 也就是现在季风已经开始转向,不然的话他是断然不会同意朱瞻壑来到这里,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的。 不过,不管当初是怎么想的, 反正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了。 “传令下去,沿河巡视, 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下船!” “是!” 朱瞻壑并不想和陈季扩打正面遭遇的白刃战,哪怕明军现如今的人数远超陈季扩那边的兵马数量。 赢肯定是没有问题, 但朱瞻壑并不想让自己这边有任何的损失,因为在他看来这可都是他以后的家底儿。 再说了, 根据探子的回报,陈季扩的手下还有象兵。 骑兵冲锋尚且无法抵御,象兵怕是这个时代体量最大的骑兵了吧? “世子殿下。”沐晟站到朱瞻壑的身边,轻声问道。 “我们要如何处理?等着陈季扩他们出来?” “不,等肯定是要等,但不能干等着。”朱瞻壑眯着眼看着远方的浓烟。 “现在大火正在朝着这边来,将士们登陆的话怕是会有危险,所以就连咱们都得躲得远远的。” “咱们现在就等着,等陈季扩出来,如果他不出来,那咱们就登陆搜查,如果还找不到……” 朱瞻壑微眯的双眼透出丝丝寒光,让沐晟微微一颤,只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报!” 就在这时,前面船的船尾突然出现了一名骑兵,正在奋力地摇晃着红色的大旗。 朱凌和朱平迅速上前,同时也有好几名汉王护卫出身的士兵凑了过来,人手一个盾牌,将朱瞻壑和沐晟两人围了起来,密不透风。 噔~ 一阵令人头脑一震的声音响起, 朱凌和朱平等人迅速散开,取下了钉在船头的箭矢,将上面的字条取下来交给了朱瞻壑。 “前方七里处, 班纳谷,敌军正准备渡河!” 随着朱瞻壑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澜沧江,平均水深其实只有两尺多一点,换算下来也不过0.7米,在进入南段之后,随着平原地势的原因,水流更加平缓。 班纳谷,这里是最适合渡河的地方,因为这里水浅,水流也比较缓。 当朱瞻壑看到陈季扩的军队时,先头部队已经度过这澜沧江了,象兵部队正在渡河。 完了。 这是陈季扩在看到明军船队之后的唯一想法,坐在大象背上的他立刻声嘶力竭地下令返回。 他宁愿被烧死,也不愿意被明军俘虏。 朱瞻壑一看象兵部队的反应就知道陈季扩想要做什么了。 在渡河时,哪怕是象兵部队也是没有多大杀伤力的,因为你别看水流比较平缓,但在水里,能站稳就已经要耗费很大力气了。 作战?别想了。 “准备救人。” 看着陈季扩的象兵部队费尽全力让一艘大明战船进了水,朱瞻壑古井无波地下令。 战争,从来就没有常胜将军,就算是常胜将军,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没有伤亡。 在策略方面朱瞻壑或许还有很大的欠缺,但在心态方面,他已经锻炼的很好了。 “噢噢噢……” 前面突然传出了一阵阵的骚乱声,然后朱瞻壑和沐晟就看到最前面的船只上有很多的明军开始解甲,往河里跳。 这,是在抢功。 “殿下!”沐晟难掩心中激动,甚至大有一种也要跳河的架势。 他知道,能让将士们有这种行为的,肯定是有大鱼浮出水面了,要么是陈季扩的嫡系后代,要么就是…… 陈季扩本人。 古代战争,有一个很麻烦的地方,那就是令行禁止。 明军在这方面已经做到很好了,但较之朱瞻壑的要求还是有些差,因为朱瞻壑的要求是后世的军人水平。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显然是要求过高了。 朱瞻壑摆手示意,朱凌立刻晃动蓝色令旗,所有的船只都随着令旗动了起来,向着西南岸靠去。 等先头部队登陆,侦查和处理好周边之后,朱瞻壑才跟在沐晟的后面下了船。 而在岸上,已经有人将几个人按在地上,并且团团围住了。 “世子殿下!”沐晟只是瞥了一眼,然后就带着几分着急地看向了朱瞻壑。 “无妨。”朱瞻壑笑了笑。 “我先会会这陈季扩。” 沐晟看着河对岸正在四下逃窜的敌军,心下着急,但却也无能为力。 现在,这里已经不是他做主了。 “陈季扩?”朱瞻壑饶有兴趣地上前,看着那个被按在地上,但仍旧在挣扎的男人。 “呵……”陈季扩闻言停止了挣扎,想抬头却被人摁着抬不起来,只能偏着头看向了朱瞻壑。 “沐晟都得跟在你的屁股后面,看来,你就是朱瞻壑了?” 陈季扩是知道朱瞻壑的,先不说两军对垒,对敌军的变动必须要了若指掌,就说陈季扩笼络的那些部落的酋长们也会提前给他通风报信的。 明军临阵换将,这是大事儿,哪怕在此之前没有跟明军正面对垒过,陈季扩也是知道朱瞻壑的。 毕竟,在草原上的事情现如今可不止是传遍了大明上下,大明周遭的从属国,比如朝鲜、暹罗、南掌,不管是实际上的还是名义上的,大多都知道了在草原上筑京观的朱瞻壑了。 “消息挺灵通,不错不错。”朱瞻壑微微点头,表达了自己的认可。 “看来,那些部落酋长给你传递了不少的消息,亦或者说,还有其他人也给了你不少的消息。” “哼哼……”陈季扩突然冷笑出声,并且对着朱瞻壑投去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别试探了,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但是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哦?”朱瞻壑的语调上扬,但脸上却满是自信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如愿呢?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哼哼……”陈季扩很是不屑地瞥了一眼沐晟,对朱瞻壑这个正主儿反倒是没有太多的表情了。 “想利用我,激起全军的斗志?别痴心妄想了!” “那我们来打个赌吧?”朱瞻壑伸手示意,让押着陈季扩的两名士兵放松了一些。 “我就用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对我言听计从,你信吗?” 陈季扩没有说话,甚至是对着朱瞻壑投去了一个可怜的眼神。 这话,别说是陈季扩了,就算是沐晟都不信。 “要不要试一下?”朱瞻壑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但语气里却是满满的诱惑。 “若是你赢了,我放你走,保证不会有任何人阻拦。” “那要是我输了呢!”陈季扩还是忍不住了。 这人啊,越是在底层,就越有拼命的勇气,反而越是到高层了,就越是惜命,越是怕死。 陈季扩就是这样。 他几次三番降而复叛,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惜命,也可以说他是贪恋权势,不想让自己一生奋斗的结果毁于一旦。 这,就是他的命门。 朱瞻壑很好的把握住了他的命门。 “你输了?”朱瞻壑脸上的笑容不减。 “你输了就输了,我没有任何要求,因为在你输了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得到我所有想要的东西了。” “换句话说,现在的我,对你不过是猫抓到老鼠之后的戏弄,而并非是饿了才去抓老鼠的。” …… 沐晟扶额长叹,什么叫杀人诛心? 陈季扩闻言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脸上挂满了屈辱的神色,但没过多久,就变为了颓丧。 现如今的他已经是朱瞻壑的阶下囚了,屈辱?那不是最正常不过的吗?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生擒了朱瞻壑,怕是会比现在更加嚣张。 良久之后,陈季扩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的看向了朱瞻壑。 朱瞻壑挑了挑眉,他知道,陈季扩这是在告诉自己,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真有意思……”朱瞻壑开心的笑了,这时候的他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只不过,在场的人谁都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一般的孩子。 “陈季扩,大越国的皇帝,不过如此。” “记得,回京之后要告诉我皇爷爷,你几次三番与大明作对,乃是暹罗、南掌、高棉等国在背后支持,包括你的象兵也是他们支持的。” 说完,朱瞻壑蹲下身子,看着面前的陈季扩,脸上满是玩味的笑容。 “就这?”陈季扩呆住了。 他有些懵,完全不知道朱瞻壑在说些什么,也理解不了朱瞻壑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就是你要说的。” “嗯。”朱瞻壑仍旧是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疯了?”这个时候的陈季扩反倒是冷静下来了,满脸奇怪地看着朱瞻壑。 “你就要说这个?打算给我扣个屎盆子?完了还说想要用这句话让我言听计从?” “对啊。”朱瞻壑还是笑着点头。 “为什么?”陈季扩此时并不想走了,他害怕了。 恐惧,绝大多数来自于未知,而现在的陈季扩就是恐惧的,因为他不知道朱瞻壑到底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朱瞻壑笑了笑,站起身,看向了河对岸,又看了看陈季扩的身后。 “这几人是谁?是你的儿子?孙子?” “孙子……”不知道朱瞻壑想要做什么,但陈季扩还是如实回答了。 隐瞒,没什么用。 “孙子啊。”朱瞻壑了然地点了点头,伸手招了招。 很快,朱凌上前接手,将那个看起来约莫四五岁的孩子带到了朱瞻壑的面前。 “你想做什么!”陈季扩激动了起来。 这世间或许有冷漠到让人不敢相信的长辈,但那都是极少数,陈季扩显然不在此列。 “没什么。”朱瞻壑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 “你做得很好,没有隐瞒,所以这是对你的奖励。” “我可以放他离开。” 陈季扩的挣扎猛然停滞,带着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朱瞻壑。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放了他。”朱瞻壑的脸上带起了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但就是这种笑容,让陈季扩如至冰窟,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为什么……”陈季扩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逃走已经不是他想要的了,他最想要知道的是朱瞻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我不都和你说过了吗?你要和我爷爷……哦,就是大明的皇帝陛下,说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由暹罗等国在背后支持的。” “就这?”陈季扩的脸上浮现出了嘲讽的笑容。 “你不是说要用一句话让我言听计从吗?结果却变成了威胁?” “不不不……”朱瞻壑伸出右手食指晃动了起来,脸上全都是满足的笑容。 似乎,戏弄陈季扩让他很是满足。 “你不说,我也会放他走,你好歹也是大越国的皇帝,虽然是自立的,但也多少应该有点儿政治头脑吧……” “你照我说的做了,我会放他走,不照我说的做,我仍然会放他走,不过马上就会让人追上他,然后杀掉。” 说完,朱瞻壑再次蹲到了陈季扩的面前:“如何?” “你……”陈季扩看着面前朱瞻壑那张仍带着几分稚嫩的脸庞,瞳孔瞬间紧缩。 “你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交趾……” “你打从一开始就想要让这大火烧遍这片土地!” 说到这里,陈季扩满脸惊骇地看着朱瞻壑,仿若看到了自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恶魔。 “借口……都是借口……” “我就算是不说,你也会这么做,放火的理由也不会变,仍旧是你要我说的那套说辞……” “你……你……” “是啊。”朱瞻壑笑着拍了拍陈季扩的脸。 “你很聪明,猜的很对。” “那么,你要不要帮我抗下这一切,成为让我出兵暹罗等国的一个理由呢?” “就,以他的命做交换。” (本章完) 第137章:恶毒的少年 陈季扩带着满脸的骇然,但却又不得不低下了他骄傲的头。 到现在,他终于算是明白朱瞻壑为什么会那么有底气了,还敢说出只用一句话就让他言听计从。 因为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坑,一个都已经插好墓碑的坑,朱瞻壑就站在旁边,微笑着等着他跳下去。 没有人愿意去死, 他陈季扩作为交趾一带的土皇帝,更是不想落得这么个下场。 但是,这个坑,他不得不跳。 不仅要跳,在跳之前他还得亲自在朱瞻壑准备的屎盆子里洗个澡,最后自己把自己给活埋了。 看着面前的朱瞻壑, 陈季扩感觉浑身发冷。 这真是一个……恶毒的少年。 打从一开始, 他死不死都是无所谓的,因为朱瞻壑的目光就从未被一个小小的交趾给局限过,他的目标是云南以南的所有地方! 在这个时代,什么都讲究师出有名,这也是为什么有很多战斗都无疾而终的原因,就因为没有这个名。 而他陈季扩,就是朱瞻壑出师的名。 他算是明白了,他死不死其实不重要,朱瞻壑打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暹罗等国资助他陈季扩对抗大明的消息传出去, 然后朱瞻壑就有理由对所有人出手! 这把几乎烧光了交趾的大火以后会朝着周围扩散, 直到烧到朱瞻壑满意的程度为止! 而他陈季扩,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 为什么河对岸那些狼狈逃窜的人为什么朱瞻壑没有下令去追?因为在今天之后, 那群逃窜的人里就会有陈季扩的儿子和孙子, 明军就得开始追查, 直到斩尽杀绝。 至于什么时候才能斩尽杀绝?那就是明军……啊不, 是朱瞻壑说了算的了。 不过, 这些对于陈季扩来说还不是最残忍的。 对于陈季扩来说,最残忍的是他刚开始以为朱瞻壑对他的仁慈, 也就是释放他的孙子。 明天开始,他陈季扩就是拿着暹罗等国的资助和大明对抗的人了, 不管他有没有拿,暹罗等国都会恨他入骨。 若是被暹罗等国知道他的孙子还活着,那迎接他孙子的会是什么? 不言而喻。 所以,这才是朱瞻壑最残忍的地方,给他一个希望,把他的孙子放走,但却又给他了无数的绝望。 他的孙子能在这么多国家的追杀下逃出生天,并且活下去吗? 有这个可能,但这个可能却无异于白日做梦,只有奇迹降临才会有可能。 可就算是这样,他陈季扩还得信这个奇迹!因为他不得不信! 他是肯定要死的,河对岸逃跑的人里不管有没有他的嫡系亲属,那些人也都是要死的,因为明军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区别就是戏耍到什么时候而已! 唯有这个孙子,他得到了朱瞻壑的特赦,不会被明军追击。 这个孙子, 是陈季扩延续血脉的唯一机会。 “我输了……”陈季扩惨笑出声, 其表情和惨笑声让沐晟听了都不由得为之动容。 “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输给你……我不冤……” “老天爷太偏心了……给了中原一个朱元璋,又给了一个朱棣……现在又给了一个你……” “与你们生在同一时代, 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悲哀……” “你赢了……我会按照你说的做……” “希望……啊,没有希望……” “你给了,是你的仁慈,不给,我也没有办法……” 朱瞻壑满意地笑了起来,陈季扩是个聪明人,在这种对手的身上,朱瞻壑能够得到莫大的满足。 摆了摆手,朱瞻壑看向了身后的森林,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有个对手,尤其是合格的对手,有时候真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最起码,比那些猪队友强多了。 “沐二叔?”朱瞻壑偏了偏脑袋,看向了沐晟。 “这个,交给你了?” “是!”沐晟这才从惊骇中清醒过来,看着朱瞻壑努嘴示意地上跪着的陈季扩,当即稳定心神,躬身应道。 现在朱瞻壑真的是把一切都给处理好了,就剩下押送陈季扩等人回京了,他也不可能再缩着了。 “对了,殿下,这个……” 沐晟先是派人将陈季扩给五花大绑送到了船上,然后看向了陈季扩的孙子,那个四五岁的孩子。 “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朱瞻壑笑着看向了那个孩子,虽然他年纪也不大,但看向那个孩子的眼神中满是怜悯。 “既然答应了陈季扩,那我就会实行,沐二叔觉得呢?” “一切但凭殿下做主!”沐晟立刻低下了头。 虽然因为治理云南的缘故让他带上了几分文人气,但在战场上,他还是拿捏得清的。 先不说朱瞻壑的身份压他一等,就说凭着朱棣的那份密折,这里的一切他就得退位让贤。 更别说这次是在人家朱瞻壑的带领下完成了抓捕陈季扩、平定交趾的大功了。 “殿下,那……” 当习惯了听朱瞻壑的命令后,沐晟也习惯了事事都等朱瞻壑做决定。 “那个啊……”朱瞻壑顺着沐晟的示意看过去。 “先吊着吧,派个万八千人的追着就行了,也不用抓,就做做样子好了。” “这件事儿还是太大了,最起码也得等把这里的一切都上报到应天才行,没有爷爷的拍板,你我都不能做决定。” “不过,想来问题应该不太大,而且后续我们还会有支援的。” “支援?”沐晟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也没有追问。 现在的他,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哦对了。”朱瞻壑刚准备返身上船,突然好像是想到什么了一样看向了沐晟。 “沐二叔,这些船都带回去保养修缮一下,以后会有大用的。” “是!”沐晟当即应声。 这事儿就算是朱瞻壑不说他也回去做的,因为按照朱瞻壑的计划来说,以后肯定会有用到船的地方,而且还不会少。 以前的他是指挥作战和战后后勤一把抓,现在大头交给朱瞻壑了,只负责后勤的他若是还做不好,那他就可以回家养猪去了。 “走吧,回去。”朱瞻壑一边登船一边说道。 “这陈季扩还是很重要的,是爷爷的一块心病,还是尽早将他给押送回京才是最重要的。” (本章完) 第138章:权的附庸(二合一) 交趾陈季扩兵败被俘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云南,云南的上空弥漫着一种名为兴奋的气息。 陈季扩为祸交趾已久,光是永乐四年开始的那次剿匪就给云南带来了极大地负担,而且还是在人口和钱粮上的双重负担。 在沐家接受太祖高皇帝诏令,世代镇守云南的时候,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给了黔宁王沐英三十万兵马,作为屯边之用。 到现在的永乐十年, 沐家人镇守云南不多不少刚刚好到了第三十个年头。 这三十年里,当初的三十万兵马里正常更迭了不少,也伤亡退后了不少,不过让云南百姓感受最深刻的还是前两次讨伐陈季扩。 那个曾经给他们带来巨大伤痛的敌人终于没了,而且,云南的地盘还扩大了。 “三哥, 怎么样了?”沐昕推开三哥书房的门,手里拿着一些东西走了进去。 “还好, 不过有些出人意料。”沐昂揉了揉眼睛。 自从沐晟带兵去交趾之后,他就接管了云南这边的事务,本来一切还算是好,毕竟此前战争还没开打,沐昂要处理的也就是一些日常的事务罢了。 但随着朱瞻壑的到来,他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喏。”沐昕给自己的三哥倒了杯茶,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他三哥面前。 “刚刚收到二哥的消息,前线撤兵, 班师了。” “什么!?”沐昂猛地坐直了身子, 一把抄起弟弟放在桌上的东西,快速地看了起来。 “这……” 看完之后, 沐昂神情呆滞。 这……就完了? 困扰他们沐家好几年的陈季扩,让云南连续好几年都不得不连续派兵, 让云南百姓甚为不满的战争, 就这么结束了? 沐昂有些不敢相信。 “二哥是不会乱说的,而且押解陈季扩的队伍不日就要抵达昆明了,我们得加派人手, 护送押解队进京了。” 沐昕的感慨一点儿都不比他的三哥少。 “不过,三哥, 你对汉王世子的看法如何?” “看法?”沐昂闻言放下了手里的密折,靠在椅子背上,脸上的表情凝滞,五官都仿佛静止了一样。 “没什么看法……不过……” 似乎是觉得自己想好的用词不是很妥当,沐昂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后又重新开口。 “汉王一家所受到的荣宠是前所未有的,哪怕是在洪武朝时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由此可见,陛下是真的喜欢汉王,也喜欢汉王世子,只不过奈何……” 说到这里,沐昂已经沉浸进去的情绪猛然惊醒,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换了个话题。 “不管怎么说,以后这云南就是汉王做主的,我们只不过辅助,世子带回来的诏书你也不是没看过……” “以后,该做的要做,不该做的不要做,以前不能做的现在仍然不能做,以前能做的……” “先给汉王那边看过再做吧……” 说完, 沐昂点了点弟弟带过来的密折:“二哥,看起来也是这种想法。” “至于公主那边……你自己斟酌一下吧。” “知道了。”沐昕微微低头。 他所有的问题其实都是为了他三哥的最后一句话。 现如今云南的形势发生了变化,这对于沐家来说没什么,因为不管再怎么说沐家还是臣,听命行事就好了。 最难办的是他沐昕。 他的妻子是当今陛下的第五女常宁公主,虽然只是维系朱家和沐家的一个关系纽带,从不曾充当过钉子这种角色,但他作为驸马,还是要考虑这些的。 毕竟,君心难测,谁也不知道上面那位的真正想法。 “对了……”沐昂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一旁抽出来了一个东西,递到了自己弟弟的面前。 那,是一份诏书。 “这个,今天京中刚刚送下来的,你拿去,好好准备一下。” “这是什么?”沐昕拿过那份诏书,很是随便地问了一句。 只不过,还没等到他三哥的回答,他自己倒是先呆住了。 “这……算什么……”沐昕呆呆地看着他的三哥。 “无论算什么,这都跟你我没什么关系,照做就是了。”沐昂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桌子。 “不管陛下的想法是什么,我们揣测归揣测,听命行事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 “知道了……” —— 汉王府。 朱瞻壑一回家就倒头大睡,压力这种东西是真的能够压垮人的,别看他在前线的时候那么镇定,但他也是承受着很大压力的。 睡觉,并不是缓解和释放压力最好的方式,但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 因为,有些方法他现在还不能尝试。 昏天黑地的睡了整整两天,朱瞻壑才彻底缓过来,然后还没来得及做别的,他就被他母亲给拖到了家旁边新建的小佛堂里,开始诵经礼佛敲木鱼。 按照他母亲的话来说,以前就算了,他不是真正的刽子手,但这次不行。 火烧安南,死了多少人都不知道,这可得好好地念念经,减少一下他的罪恶。 朱瞻壑对这个是很不在意的,因为他虽然不是个无神论者,但从不相信神会降临凡俗。 姚广孝说得对,如果这天上真有一尊佛俯瞰着世间的话,这世间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不平事? 不过,这毕竟是母亲的爱,他也没有拒绝。 反正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也就是听个话本儿看个戏什么的,对于曾经在一个娱乐至死的年代生活过的他来说,这些都是小儿科,没啥意思。 “爹……”被自己母亲拉着诵完经礼完佛的朱瞻壑,一脸困顿地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旁边那是做什么呢,一天到晚丁零当啷地响个不停,睡觉都睡不安稳。” “新家。”朱高煦将手里的密折放到一旁,笑着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怎么,睡了两天还睡不够?那要不要爹给你找点儿别的助你入眠?” “什么东西?”朱瞻壑刚想问新家的事情,结果却被自己父亲的后半句给吸引住了。 “您还有这本事呢?” “什么叫我有这本事,先不说我没有,就算是有,那我也肯定不会给你用。”朱高煦笑骂着将一个东西扔到了朱瞻壑的面前。 “诏书?什么时候来的?”朱瞻壑一脸的奇怪。 “嘶……” 打开看了一眼,朱瞻壑眼珠子都差点儿瞪出来。 “这什么玩意儿!?”朱瞻壑好像是接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一样直接把那诏书给扔了出去。 “你不要?”朱高煦忍着笑,把儿子丢出去的诏书给捡了回来。 “我记得你是喜欢这个的啊?上次那是在哪儿来着?哦对了!镇江府是吧?在去扬州之后,你打算回京的时候。” “我记得那时候你也是拉着人家的三个小妾伺候你,也是朝鲜的。” “不是……”朱瞻壑闻言哭笑不得,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也会揶揄人。 “啥啊……我不都跟您说过了吗?那纯粹就是个谣言,我就是在扬州的时候累了,让人家给我按摩一下,怎么到您嘴里就变味儿了?” “还有啊,什么叫都是朝鲜的?我没那个癖好!这就纯粹是个意外!” “我这次进京是为了什么您也不是不知道!这次可以说是万国来朝,再加上草原的事情,朝鲜怎么可能不进贡?” “我就是个捎带的,爷爷纯粹就是在给堂兄册封捎带着给了咱们点儿好处罢了!” 没错,就像朱瞻壑说的那样,老爷子还是一如历史上一样,册封了朱瞻基为皇太孙。 只不过和历史上有些出入,因为历史上是在永乐九年,也就是去年册封的,而现在都已经永乐十年了。 对于册封,朱瞻壑并不意外。 老爷子给汉王一脉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以前给的尚且还能够压着,但现在是真的不行了。 朱瞻壑返回云南时带回来的那封诏书上的内容实在是太大,也太重了,哪怕文臣们知道老爷子的心意不会随便更改,但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朱瞻壑的表现和受老爷子的重视程度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文臣能够承受的底线,他们必须要争,不然的话就会被武将给压在头上不说,太子一脉的地位也会受到威胁。 同时,汉王一脉在得到自治云南的权利之后,老爷子也必须出手压制了,不然的话朝廷就得乱了。 册封朱瞻基为皇太孙,从侧面稳固了朱高炽这个皇太子的位置,这样一来文臣就能稍稍满意,继而平息风波。 毕竟,文臣们有时候想的也是很简单的:只要皇太子和皇太孙的地位稳固了,这大明正统就确定了。 只要稳定住这个局面,所有的问题就都不再是问题了,等到皇太子登基继位,再掉过头来收拾汉王一脉也不晚。 所以说,对于自己那个堂兄被册封为皇太孙一事,朱瞻壑并不惊讶,也不意外,更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这个皇太孙不被册封,那自己进京也不会得到这么大的好处。 这已经是老爷子在偏向汉王一脉了。 至于这好处……三个朝鲜宗室进贡的贡女?朱瞻壑不稀罕。 男人本色,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但他对自己的未来更加看重。 十二岁,还是虚岁,这个时候就开始乱搞,那他怕不是活不过三十岁。 就算是不从养生的角度来说,人体成熟……啊不对,不能说是成熟,应该说是可以承担那事儿的界限是十六岁。 “我也知道啊。”看着炸毛的儿子,朱高煦朗声大笑。 他很少看到儿子有这种反应,上次看到的时候还是在应天府,也是为了镇江府那三个知府小妾的时候。 “不过啊,这诏书都到了,人也在路上了,我算了一下,应该再有个把月就能到了,到底是你爷爷赏赐的,你还能推辞了不成?” “再说了,这次你爷爷赏赐给你的三个朝鲜贡女也还是可以的。” “外貌自是不必说,能被当做贡女送入应天的姿色肯定不会差了,家世的话也都是显赫的,一个姓崔、一个姓权不说,还有一个姓李的。” “这跟出身有个毛的关系?”朱瞻壑没好气的白了自家老爹一眼。 “咱俩说的是一个事儿吗?我说的是这些贡女的姿色和出身问题吗?” 朱瞻壑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的确,崔、权这两个姓氏是朝鲜的望族,在地位上大概就相当于隋唐时期的世家,人们所熟知的五姓七望那种。 至于李姓更是了不得,那可是朝鲜的王室。 但是那特么有个屁用!? 就算是朝鲜的王室,到了大明也就是混个小妾做做,老爷子的后宫里也有好几个朝鲜女人,但那基本上都是摆在那里好看的,是维系大明和朝鲜的一个关系纽带。 在朱瞻壑看来,老爷子这一手纯纯是拿来恶心人的。 这三个女人虽然是朝鲜的,但是经老爷子决定后赏赐给他,就会给武将一个错误的信号,认为这三个女人是老爷子的钉子。 “算了,我还是赶紧把交趾那边给弄好吧。”朱瞻壑颓丧地趴在了桌子上。 “等到时候咱们就搬过去,不在这被人阴阳怪气了。” “行了,知足吧。”朱高煦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别人看不出来你还看不出来?老爷子这些看似是做给别人看的,但实际上这已经是在对你妥协了。” “他老人家到底是个爷爷,这是在关心你,要是真的为了制衡,那送来的就不会是三个朝鲜贡女了,而是皇命钦定的汉王世子妃!” “我知道啊。”朱瞻壑倒是看得清楚,只不过看得清楚和感觉上那是两码事儿。 “不过我不喜欢这个。” “那你喜欢什么?”朱高煦又笑了起来,这次他的笑容中充满了父子之间聊……嗯,私事的那种表情。 “我记得你之前在镇江府的时候也说过什么西域舞姬比朝鲜贡女好之类的话,这么说你喜欢西域舞姬?” “正巧茶马互市的事情很是顺利,除了乌斯藏都司之外,咱们跟关西七卫那边也有点儿茶马互市的交易,要不要爹提前跟他们说一声?” “我想只要我下个命令,下一次茶马互市就会有很多西域舞姬供你挑选了。” “是是是!”朱瞻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您说的都对!我就是个色胚!行了吧?” (本章完) 第139章:出兵之前的安排(二合一) 在朱瞻壑看来,在这个时代,爱情这个东西不能说不存在,但对于绝大部分的人来说就是纯属扯淡的。 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时代的男女很早很早成婚是常态,生孩子的都比比皆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还情窦初开呢, 懂个屁的爱情? 再说了,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做主自己婚姻的权利,基本上都是父母做主,这样的婚姻能有爱情? 就这还是有钱人和权贵阶层的,底层就更没得选了,能娶到媳妇儿就谢天谢地了,还求个屁的爱情? 所以, 朱瞻壑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心态摆得很正, 不说他, 就说这个时代的人都和爱情没有多大缘分,有也都是先婚后爱的。 这个时代的人从上到下每个阶层都被物化了,都是利益的具象化,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所以,在朱瞻壑看来,这个时代无论男女,都是一个个承载DNA的血肉口袋, 在完成了延续DNA的任务之后就只剩下了欲的存在。 朱瞻壑给自己规划的未来就是娶一个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也不是特别丑的女人做妻子, 让她给自己生个儿子,然后自己再找点几个子雪奶白、腿修大长的女人开心就好了。 至于那些本身就带着利益成分才来他身边的女人……放一边去就好了,随心。 哦对了,对于这种行为, 后世有一个具体的形容词:渣男。 不过这也没办法,像朱瞻壑这种人本身的一举一动在别人眼中都代表着利益, 如果想自己所努力得来的成果延续下去, 那就不能存在太多感性的地方。 关于这个问题,老爷子也派人发表了他的看法。 在诏书到达云南后没多久, 沐昕的妻子, 也就是老爷子的第五女、朱瞻壑的姑姑常宁公主也来拜访了,就为了那三个朝鲜贡女的事情…… 呃,也不全是,还有另外一件事,这件事能从常宁公主带过来的一个人身上看出来。 内宫监太监、市舶司总监事、远洋宝船队指挥使:郑和。 “感觉怎么样?这云南。”站在滇池边上,朱瞻壑对着身后的郑和说道。 说实话,他其实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这么跟郑和这个历史名人见面,这和他的预期不符。 “不在的这些年,沐家把这里管理的很好。”郑和有些感慨。 这也难怪,他就是在蓝玉和傅友德远征云南的时候被抓走的,这里就是他的家乡。 “以后,这里会更好。”朱瞻壑笑笑,给了一个明确,但实际上却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话说郑指挥使为什么会独自前来,你的副手王景弘呢?还有船队呢?” “回世子殿下。”郑和一秒进入状态,从闲谈立刻变成了汇报公事的样子。 “此行奉陛下之命,前来确认世子殿下是否已经准备好, 赵王殿下所率领大军已经退回长城, 户部也已经做好准备。” “一切只等世子殿下一声令下,宝船队就会从太仓刘家港出发,直抵交趾!” “唔……”朱瞻壑闻言一愣,他没想到郑和进入状态这么快,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捏着下巴沉思。 “问一个不相干的问题,郑指挥使何时会再次远洋?” 朱瞻壑这个问题多少有些逾越,不过也不算是,因为这是他必须要知道的。 云南有船队,是之前为了对付陈季扩而建的,不过如果是要去倭国,那云南的船队就不太够用了,因为他们并没有远洋的经历。 从交趾出发去倭国,距离可不短,他需要郑和这种有经验的人来作为船队的领导者。 当然,只是船队,登陆之后的事情朱瞻壑是不会放手给郑和的。 “回世子殿下,若无意外的话,两个月之后。”郑和在来到云南之前就受到了朱棣的叮嘱,所以也是毫不隐瞒地回答道。 “上次远洋带回来的外国使节过多,他们并没有自行返回的能力,所以我们大明要肩负起这个责任,将他们原路送回。” “同时,这次远洋也会尽可能的继续拓展更远的航线,宣扬大明国威,这是陛下让郑和远洋的初心。” “嗯,挺好。”朱瞻壑闻言点了点头,并没有对远洋一事发表什么意见。 “那我有个问题,我若是要履行与皇爷爷的约定,该找谁?” “郑指挥使远洋,其他的人可没有这等经验,安远侯柳升虽然有率领船队追击倭寇的经验,而且还大获全胜了,但郑指挥使应该知道这并不是一件事。” “若无意外,我会从交趾出发,而从交趾到倭国是个不短的距离,安远侯怕是负担不起这个重任的。” “世子殿下无须担心,方才殿下所说下官的副手王景弘会负责此事。” “王景弘此前一直是下官的副手,虽然并未实际掌控过远洋一事,但下官一直都是把他当做是接班人来培养的。” “说句大话,只是从交趾到倭国而已,而且按照陛下的意思,殿下您若是要出征,还是先到朝鲜的好。” “毕竟,一旦世子出征,朝鲜将会成为补给的重要途径。” “既然有安排,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朱瞻壑笑了起来,有王景弘他就很满足了。 后人只知道郑和下西洋,但很少有人知道郑和的副手王景弘也是个出色的航海家,而且在郑和第七次下西洋病逝途中时,就是王景弘接过了重担,指挥团队安全返航的。 在朱瞻壑看来,王景弘的能力并不逊色于郑和,只不过生不逢时,一直都在郑和的阴影之下,没有得到重用就是了。 好不容易等到郑和病逝,大明又叫停了航海。 “郑指挥使,你可以回去禀告皇爷爷了,就说我会于明年三月份出发,预计四月底抵达朝鲜。” “郑指挥使你也知道,此番我要用的都是云南的将士,他们常年生活在这里,习惯了这里的气候,若是在反季节出征,那怕是会影响到将士们的战斗力。” 朱瞻壑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三月份了,后来又在交趾放了第二把火,大火烧了整整两个月才几乎把陈季扩的大越国烧得差不多,把他给逼了出来。 后来押送陈季扩入京以及处理百姓南迁的事情又耽搁了一段时间,现在马上就要七月份了。 这个时候出发,等有实质性的战斗那都是冬天了,朱瞻壑怕云南的这些将士们不习惯,从而导致战斗力大减。 除此之外,虽然在交趾没有什么直接的战斗,但将士们也是需要休整的,别以为没有直接的正面战斗将士们就不累。 战场的氛围是沉重的,这对将士们是很大的压力,也是所谓战后综合征的病因之一。 “殿下有准备就好,不过下官还是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听了朱瞻壑的计划,郑和微微颔首,带着几分犹豫问出了一个问题。 “不知道殿下对倭寇的问题是怎么看待的?” “哦?”朱瞻壑闻言挑眉,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问道。 “这是郑指挥使的问题,还是说……” “就是世子殿下您想的那样。”郑和微微低头。 “这样啊……”朱瞻壑脸上那不明意味的笑容更盛。 “那你回去就直说好了,我曾经说过,解决问题的高效办法就是解决掉制造问题的人,不知道郑指挥使在来时有没有听说过我是如何解决交趾问题的?” “略有耳闻。” “那郑指挥使觉得办法有效吗?” “这……”郑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高效吗?这是个毫无疑问的问题,朝廷蹉跎了五六年都没能解决的问题,到了朱瞻壑手中前后不过一年的时间,问题就解决得差不多了。 这不是高效是为什么? 可是问题在于,这能说吗? “无论如何,高效就行。”朱瞻壑没有等郑和的回答,笑着说道。 “我知道郑指挥使你不过是个跑腿的,咱们两人也从来都没什么纠葛,所以也不会为难你,你照实说就是了。” “况且,对于一个几乎是年年劫掠我大明海疆的烂地方来说,这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此前倭寇对大明海疆的侵犯郑指挥使应该是知道的,至于那些倭寇的构成是不是如倭国所说的那样都是流民海贼,郑指挥使应该也是心里有数的。” “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前有安远侯柳升率领船队一直追击到青州海域,大破倭寇,后有我在台州府处决倭寇,这才让倭寇们安分了一些。” “但前后也就两年,或者应该说一年半,这些倭寇就安分不住了,再次在我大明海疆兴风作浪。” “除此之外,他们对我们大明所谓的朝奉也不过都是为了利益,每年都拿着一些破烂来换取我大明的赏赐不说,还一年更比一年破。” “对于这样的从属国,我觉得我的做法才是最合适的,最起码,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可以让他们安分。” 说到这里,朱瞻壑转过身,正对着郑和,脸上那嘲讽的笑容丝毫不加以掩饰。 “若是朝野上下有人不满,那郑指挥使不妨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能够解决倭患的问题那就请他们站出来,给个具体的办法和章程,若是不能……” “那就让他们闭嘴!” 这一刻,郑和突然心中一凛,感觉整个身体从头到脚都凉了个通透。 交趾近乎被烧得一干二净这事儿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郑和自然是知道的,把面前的朱瞻壑跟那场大火联系起来…… 郑和突然有了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 他是大明走过地方最多的人,见到的人也是最多的,他知道最可怕的就是朱瞻壑这种不惧世人看法、只求高效解决问题的人。 因为这种人,真的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下官一定如实禀告给陛下。”郑和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心神,躬身说道。 “按规矩办事,挺好。”朱瞻壑点头笑笑,然后抬步离开。 “走吧,郑指挥使远道而来,又是我大明的功臣,总是得设宴款待一下的。” “这么长时间了,想来家里也准备好了,不过这王府还没有建好,希望郑指挥使不要嫌弃。” “世子殿下说笑了。”郑和也抬步跟在了朱瞻壑的身后。 他其实还有问题的,比如说当初朱瞻壑塞入市舶司,并且随着远洋船队远航的那二百人去哪儿了,是为了做什么。 这不仅是他的问题,也是朱棣交代给他的任务,但是现在看来,怕是得不到答案了。 —— 汉王府。 沐晟、沐昂、沐昕以及常宁公主都在这里,为的就是今天郑和来的原因,因为只要是有政治嗅觉的人,都知道今天会是个很不寻常的一天。 “哟,都在呢?”朱瞻壑带着郑和推门而入。 云南的气候很好,哪怕是夏天,正午的气温也不会特别热,所以朱高煦直接让人在院子里摆桌。 喝着茶,看着滇池的美景,感受着滇池湖上出来的微风,也算是惬意的生活了。 “瞻壑见过常宁姑姑。”朱瞻壑对着常宁公主躬身行了个礼。 至于其他人,都已经很熟了,只是打了个招呼,毕竟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 “都谈好了?”常宁公主搭了个话,然后坐了下来,将话题引向了男人那边。 “能有什么谈不好的?”朱瞻壑笑着坐了下来。 “郑指挥使这次过来就是传信了,又不是来找我抬杠来了,能有什么谈不好的。” “也是……”常宁公主笑了笑,拉了一把自家夫君。 “瞻壑,那你什么时候动身啊?要是不嫌弃的话,带上你姑父可好?” 常宁公主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心中一凛。 而常宁公主好像没有什么反应,仍旧是笑意盈盈地说道:“你啊,是个出色的武将,可以说是大明无人出其右了,张辅都没能解决的陈季扩让你解决了。” “不过啊,姑姑听说这打仗呢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又是指挥作战又是管理后勤的,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就带上你姑父。” “他是个文人,打仗不行,但帮你管管后勤,什么粮草辎重之类的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常宁公主这番话说下来,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些许不同的感觉。 毕竟,常宁公主所代表的极有可能不是单纯她自己的想法。 一个劲儿的给朱瞻壑推荐自己的夫婿,那就说明京中那位对朱瞻壑…… (本章完) 第140章:攘外必先安内 常宁公主可以说是整个云南最能代表老爷子的人了,她这么一开口,摆明了就是在向朱瞻壑身边靠,想着让他把自己的夫婿给带起来。 这么一搞,谁都知道朱棣的想法了,最起码是表面层次的想法。 不过常宁公主虽然是亲戚,也是女眷, 在这个时代女眷有女眷的社交,虽然也很重要,并且和男人的努力是相辅相成的,但却很少在明面上交互。 简而言之,常宁公主那边是汉王妃的事情,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俩要负责的是沐晟、沐昂和沐昕。 “今天沐昂又来找我了。”饭桌上, 朱高煦一边吃着饭, 一边用很是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沐二叔南下了?”朱瞻壑随口一问。 交趾那边随着陈季扩的倒台也是被并入了云南的范畴之内,既然是打下来的领土,那就必须要去治理的。 不过好在,云南那边比草原好处理多了。 首先那些曾经和大明作对的部落都已经被一把火烧个差不多了,虽然还有遗留,但那些人在见过了朱瞻壑的雷霆手段之后也都夹起尾巴了。 废话,不夹起尾巴,那他们的下场和其他部落的下场也是一样的。 所以,沐晟现在正在忙两件事, 第一件是派遣官员前往各个部落接手治理的事情。 自今年开始, 交趾就不存在部落酋长统治整个部落的情况了,以后的部落酋长只是类似于村长这种的存在,治理则会由云南的官员接手。 当然了, 朱瞻壑也知道这是不长久的, 那些酋长目中无人惯了,地位陡然一落千丈,给谁谁都受不了。 不过他现在还没时间, 也不能处理。 万事不能太过, 过犹不及,很有可能对以后的路有所阻碍。 等以后安稳下来, 那些酋长露出不安分的小尾巴之后,朱瞻壑就会直接雷厉风行的将他们给处理掉。 对于朱瞻壑来说,只要他们接受大明的统治就可以了,因为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大明的统治比元朝的统治有人情味儿多了。 三十税一的税制比起包税制来说,可不是宽容了一点半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酋长就会失去群众基础,毕竟享受了大明统治的交趾百姓还心念前朝的可能性不大,到时候朱瞻壑就不仅不会有顾虑,而且还会被交趾百姓拥护。 至于沐晟去交趾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开发了。 大火是灾难性的,是不论动植物都会一起毁灭的那种灾难性,那些被烧过的地方现在已经没有人了,他得带人过去开发。 刀(放)耕(火)火(烧)种(山)可是自远古时期就传下来的耕种方法,未来几年,那些被烧过的土地在粮食产量上肯定喜人。 “嗯。”朱高煦点头,确认了儿子那沐晟南下的说法。 “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沐二叔还是沐三叔?”朱瞻壑说话根本就没过脑子,因为如果不是必要,他并不是很喜欢动脑。 大脑思考需要糖分,糖分需要用淀粉补充, 他不是很喜欢吃面食,因为这段时间他母亲一直在拉着他吃斋念佛, 现在的他喜欢吃肉。 “沐晟啊。”朱高煦给儿子夹了一块肉,看向儿子。 “你不是不知道,他想跟着你去征讨倭寇,在这之前他就已经说过了。” “但是我不是很想带他。”朱瞻壑一口吃掉了父亲给自己夹的肉。 “答应常宁姑姑带上沐昕姑父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现在他们的态度还不明朗,我不想带着沐二叔。” “沐二叔是黔宁王府现如今的实际掌权人,他的立场毫无疑问是站在爷爷那边的,这就是我不想带他的原因。” “但是你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了。”朱高煦还是没有放弃,他想让儿子同意带着沐晟出征。 沐家人是汉王一脉在云南的最大障碍,朱高煦现在是迫不及待,要么清除这个障碍,要么就把这个障碍变成自己人。 以现在的情势来说,清除不太可能,同化倒是有可能,而且机会很大。 想了想,朱高煦又找到了一个理由:“再说了,沐晟也是一个经验很丰富的将领,带着他,你会轻松一些。” “这个我同意,但是我是不会带的。”朱瞻壑闻言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阵营的转变不是那么轻松的,就算是沐二叔现在已经决心要依附我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同意,不然的话以后也会是麻烦。” “其次,关于出征时要带的人我已经选好了,是丰城侯李彬和新宁伯谭忠。” “我已经上书奏请爷爷了,应该在过完年后他们就会过来。” “那沐家他们俩?”朱高煦很是诧异地看了儿子一眼,这件事他并不知情。 丰城侯李彬和新宁伯谭忠都是他以前在应天时的铁杆支持者,都是在靖难之中因功封爵的。 从个人角度来说,这两人的确是比沐晟更好的选择,最起码忠心是没问题的。 “吊着吧,他们总是要为他们之前的态度付出代价的,带上沐姑父就已经是我的最大让步了。” 朱瞻壑喝了口茶漱了漱口,然后站起身来。 “我之前说的商队您搞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朱高煦见状也放下了筷子,父子俩一同朝着书房而去。 “我在云南的商人里挑选出来了三个,都是有经验的,其中有两个更是走过蜀身毒道,想来应该符合你的要求。” “走过蜀身毒道啊,那还不错。”朱瞻壑闻言也是不由得点了点头。 蜀身(yuān)毒道,号称西南陆地的丝绸之路,是一条从川蜀出发,经云南大理进入“免电”和“人妖”两国,经过“白象”,翻山越海最终抵达中亚和地中海沿岸的一条商路。 不过有一点,对于中原来说这条商路的终点是白象,后面从白象到中亚和地中海沿岸这条路就没有中原商人走了,都是白象等国的商人在走。 “品性呢?”朱瞻壑开始关心起其他的问题。 “品性这个嘛……一言难尽吧。” “那最好了!”朱瞻壑闻言双眼一亮。 “我就喜欢这种!” (本章完) 第141章:资本积累 钱这个东西,附着着人性,有时候让人生厌,但却又必不可少。 老一辈的人说懒爹勤孩子,组建商队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朱高煦做的,但是他在这方面并不擅长,再加上习惯了朱瞻壑在家的时候把事情甩给他, 这事儿最终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朱瞻壑的面前。 但实际上,朱瞻壑还真是挺不喜欢和商人这种群体打交道的,以前他跟商人群体的交集都是去抄他们的家,杀他们的家人。 看着面前的三个人,朱瞻壑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李成梁、张玉成、宋时一三人坐在朱瞻壑让人给他们搬来的椅子上,如坐针毡。 他们三人是云南一带的商人,虽然不是最大的, 但也是中游偏上的那种了, 他们不知道朱瞻壑为什么要把他们给叫过来,心里总是感觉一突一突的。 要说现在,天下商人最不想见的人是谁? 那毫无疑问,就是他们三人面前的这个人:汉王世子,朱瞻壑。 打从这个人初露头角的时候,对于商人来说这就不是个好人。 在松江府杀人、抄家,在扬州府杀人、抄家, 在耕牛代养的时候杀人、抄家。 在商人的心中,朱瞻壑每次出现并且和他们产生交集的时候都是一个场景:杀人, 抄家。 所以, 在最初收到汉王府的召唤时, 他们三人是拒绝的,但他们又不能不过来。 天下再怎么大, 那不还是姓朱?他们是商人,如果不想放弃那源源不断的财富, 那就必须和人有交集, 既然和人有交集, 那他们就跑不了。 “别害怕。” 叮叮…… 朱瞻壑刚一开口,李成梁三人就被吓得抖了一下,带着身边的小桌子上的茶杯都叮当作响。 “看来,我这恶名是深入人心啊。”朱瞻壑脸上带起了笑意,站起身来,走到三人面前负手而立。 “不用担心,今天叫你们来不是找你们麻烦的,而是有件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忙。” “世子殿下尽管吩咐,我等自当竭尽全力,不敢有半点懈怠!” 沉默的气氛很折磨人,现在朱瞻壑开口了反倒是让李成梁三人松了一口气,赶忙开口表态。 “不至于,坐。”朱瞻壑笑了笑,把起身的三人一一按下去。 “我说的也有些不妥,因为不应该说让你们帮忙,帮忙是没有收益的,是给别人打白工,而我说的事情, 你们也是有收益的,而且还不少。” “所以说, 这应该称之为合作。” 李成梁三人面面相觑, 但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名为疑惑的情绪。 “我听说你们都是走过蜀身毒道的?” “回世子殿下,是的。” 本来还在疑惑的三人在听到朱瞻壑开口问他们话后赶忙起身回答。 “不用紧张。”朱瞻壑脸上笑意不减,按着三人让他们坐下。 “交趾的事情想来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 李成梁三人的心本来已经稍微放下了,但听朱瞻壑一提起交趾的事情,三个人的心几乎是同一时间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们能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交趾的事情,他们还至于像现在这么害怕吗? “此前我奉命处理交趾陈季扩一事,后来发现这陈季扩的关系错综复杂,这个就不跟你们细说了,毕竟你们是商人。” “在调查的过程中,我的人发现了一个商机,这就是今天叫你们来的原因。” “一切但凭殿下做主!”李成梁三人的心中仍然满是疑惑,但多年见风使舵的经验却让他们直接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什么生意?不重要! 什么货物?不重要! 多少分成?不重要! 只要你还想在云南混,那就低头答应就行了,哪怕是赔本也得答应! “不必如此,我说过了,这次是生意,是合作。”朱瞻壑笑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从书桌上拿起了一封密折。 这是在他火烧交趾抓捕陈季扩的时候,自家老爹的护卫交给他的。 这件事其实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偶然发现,也不是什么临时起意,而是他策划已久的了。 打从进入云南境内,还没到滇池的时候,他就已经从自家老爹的护卫里抽调了一些信得过的人去做这件事情了。 “在孟养和阿瓦一带,我的人发现了一种矿石,色彩斑斓,很是美丽。”朱瞻壑将那封密折交到了三个商人手中,嘴里也解释着。 “只言片语不足以形容这种矿石的价值,不过你们也不需要知道。” “我现在需要人来帮着我把这些矿石给运回来,所以才找到了你们。” “世子殿下信任!我等必当为世子殿下办成此事!”李成梁三人心下大松一口气,赶忙开口表忠心。 对于他们来说,这种事情最是平常不过了,如果仅仅只是付出这些就能在这个汉王世子面前混个脸熟的话…… 那是最好不过了,他们求之不得。 “呵呵,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朱瞻壑抬手虚按,示意他们坐下。 “我说过了,这次是生意,你们出人去帮我把东西运回来,我分给你们一成的收益。” “不要觉得一成的收益很少,实际上按照我爹的想法本来是想给你们半成的,因为这种矿石我是准备让其和羊脂白玉一较高下的。” “所以,这一成,不算少了。” 话术这种东西朱瞻壑也是会的,虽然他更喜欢以“理”服人,能动嘴,朱瞻壑还是喜欢动嘴的。 让自家老爹做个恶人,能让这些商人少点儿乱七八糟的心思。 “殿下,这……”李成梁等人着急地站起身,一脸我要解释的模样。 虽然谁都知道这汉王府其实是汉王世子的话语权最大,但汉王毕竟是汉王一脉名义上最大的那一个。 朱瞻壑可以这样说,但他们不可以这样认为。 “好了!”自见到这三个人以来,朱瞻壑第一次以强硬的态度压下他们。 “如果你们愿意做,那就这么定了,如果不愿意,直说就好。” 李成梁三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躬身行礼。 “能为世子殿下策马驱驰,是我等的荣幸!” …… 朱瞻壑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很喜欢听话的人,因为听话的人办事儿靠谱,但要是不听话…… 他也挺喜欢的。 毕竟,在松江府和扬州府的时候他就干过这事儿,当时的夏原吉可是要乐疯了,户部多了不少的额外收入呢。 (本章完) 第142章:人,是可以变的 “这就是你说的那东西?” 除夕夜的晚上,汉王一家人难得的聚在一起吃饭,朱高煦在看到儿子送给他母亲的礼物时开口问道。 “嗯,怎么样,还不错吧?”朱瞻壑托着母亲的手朝着父亲笑道。 “的确是很不错……”朱高煦忍不住打量自己妻子手腕上的镯子,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这东西有多少?”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朱瞻壑笑着拿起了筷子。 “多不是很多,少也不是很少, 最起码够您的子子孙孙吃上个几百年的了。” “不过您也别太过于乐观,这东西是有区别的,巨大多数是类似琉璃那种无色的,其次是绿色的,这种紫色算是比较少见的。” “除此之外还有蓝色、红色等很多颜色,不过一样都很少见。” “这东西品质好的几乎是透明的, 所以我认为和羊脂白玉一较高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等进入正轨之后还是能给咱们家赚不少钱的。” 本来汉王妃还没有多在意, 只是认为这不过是个好看的石头,但听儿子这么一说,汉王妃立马把手从丈夫的手里抽了出来。 左看看,右看看,汉王妃是越看越觉得好看,心下生出了一种不舍的情绪。 想了想,她还是摘了下来,放在了儿子之前拿出来的盒子里, 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娘, 没必要……”朱瞻壑看着自己母亲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失声笑道。 “给您的这个虽然是少见的紫色, 但毕竟那边还没有开始,这只是偶然所得, 品质不算是特别高, 雕琢的手段也一般。” “等以后有更好的孩儿再给您找一些,您不用如此小心的。” “吃饭!”汉王妃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脑袋。 对于她来说,这个手镯有着特殊的含义,或许, 以后再有更好更贵的也没有办法和这个相比。 而对于子女来说, 这种感情其实很难体会得到,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事。 就好像现在的朱瞻壑,他觉得以后还有更好的,不管是品质还是雕琢程度上都是一样,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这个手镯多有价值。 这种感情,只有在为人父母,并且第一次得到女子赠送的礼物时,那种心酸,那种感动,才能够真正的体会到。 “好好吃饭,别愣神。”朱瞻壑给弟弟朱瞻圻夹了一筷子菜,轻声安抚道。 朱瞻圻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哥哥,眼神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永乐十年这个年过得很是平静,但云南却并不平静,因为有很多人都没过上年。 黔宁王府颁布了可以说是相当之丰厚的奖励,鼓励百姓们南迁交趾,恢复交趾的建设, 让很多人都趋之若鹜。 但最不平静的还不是云南。 应天府, 皇宫, 春和宫。 除夕这一天是全年之外唯一一天可以在天黑之后还可以出入皇宫的,因为一年一度的除夕晚宴上总是有人来,也有人走。 但春和宫不是。 朱瞻基坐在台阶上,看着天空。 和去年不一样,今年没有下雪,也没有那个人,这让朱瞻基突然有点儿感觉寂寞。 “太孙殿下,您怎么回来了?”孙若微推开门,看到门口坐着的朱瞻基时不由得大惊失色。 寒冬腊月里,就这么直接坐在台阶上,很容易冻出点儿毛病来。 “没什么事儿,就回来了。”朱瞻基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抱住了从屋内跑出来的狗子。 去年,他的堂弟送给他的狗已经长大了,只是很可惜,有一只得病死了,现在就剩下两只了。 “大青……”朱瞻基紧紧地抱着堂弟送给他的青花犬,坐在台阶上呆呆地,望着天空。 今年,不下雪了吗…… 孙若微没有说话,拿来了一个垫子,很是费力地垫在了朱瞻基的屁股底下,然后就坐在了他的身旁,和他一起呆呆地看着天空。 屋内,太子妃经过,在看到门口的少男少女时猛地顿住了脚步。 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孙若微,长得虽然还行,但心思太重,她觉得不适合做自己儿子的妻子。 自己儿子已经是皇太孙了,纳妾还好,正所谓纳妾纳色,心思怎么样倒是没有太大关系,但娶妻就不行了。 封建王朝都是一妻多妾制,妾的地位很低,只能说比侍女这种下人好一点。 像电视剧里那种正妻死了,男主把妾室扶为正室的情况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就算是要填补正室的空缺,那一半也会再娶,而不是从妾室扶正。 在太子妃看来,孙若微做个妾没关系,但太孙妃…… 想到这里,太子妃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云南,汉王府。 朱瞻壑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和应天不一样,这里哪怕是腊月也并不冷,甚至都不需要穿棉衣。 倚靠在狗子的身上,朱瞻壑仰望着浩瀚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新年是个难得的休息时间,但这种说法对于朱瞻壑来说并不存在,因为他如果想休息的话一整年都可以休息,想忙的话过年也是可以忙的。 大年初一,朱瞻壑起得很早,吃过早饭之后他就出门了。 在云南,他没有什么熟人,也就黔宁王府了,而他此行也正是为了去那里。 沐家人虽然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义子沐英的后人,但他们镇守云南,功劳不算小,朱瞻壑自然也不会太过轻视。 哪怕在交趾的问题上,沐晟的表现并不出色,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拉胯。 “沐二叔,如无意外的话我三月就会出发,家里这边就拜托您了。” 见面的寒暄过后,朱瞻壑的第一句话就让沐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他很想跟朱瞻壑去倭国,因为在见识到了朱瞻壑对待交趾的态度时,沐晟就知道,只要跟着朱瞻壑,那史书上就一定会有他的名字。 只不过…… 人必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当初在对待交趾问题上他太过于优柔寡断,哪怕是在朱瞻壑打开局面之后都不敢随便做决定,这种踟蹰的性格让朱瞻壑对他的评价降低了不少。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办法挽回的,最起码可以从现在开始努力。 “好!”沐晟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世子殿下都需要我做什么?除了看家之外……” “要不要在补给方面入手,世子殿下您之前在草原……” 说到这里,沐晟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停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才说道。 “您要去倭国,而且是为大明出征,补给要走户部。” “我担心到时候……” (本章完) 第143章:整军,出征! 沐家的转变有些突然,但也很正常。 陈季扩的大越国就是海岸的那一条线,朱瞻壑的狠辣让南掌等一众国家望而却步,不敢逾越半分。 如果是以往的话,那交趾的结果怕是就和草原差不多了。 其实也就是朱瞻壑了,这事儿放在其他人身上都不可能实现,因为一个王朝, 如果在短期之内打下了大片的国土,想要把这些国土稳住并且完美接收是不太可能的。 大部分的结果都是和草原差不多,都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想要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那就只有像朱瞻壑那样使用雷霆手段,让人不敢伸手。 说白了,在外交问题上, 还是武力决定一切。 艾公说得好:大炮, 是用来丈量国土面积的!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 就是因为朱瞻壑的这种雷厉风行的做法,沐晟才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而上一个能这么做的,还是被人们称作惩戒世界的上帝之鞭。 但不管如何,朱瞻壑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带他,那他就做好他能做的事情,毕竟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最起码,以后还有暹罗和南掌不是吗?不然的话朱瞻壑在抓陈季扩的时候为什么要让陈季扩背锅呢? 说朱瞻壑没有想法,沐晟才不信呢。 —— 虽然不打算带沐晟去, 但沐晟的话也是给了朱瞻壑警醒。 那些文官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这一点朱瞻壑深有体会, 因为之前在草原在应天都已经体验过了。 直到现在, 朱瞻壑也忘不了那个陈谔。 他还在应天的时候, 那个陈谔就敢接着虐杀倭寇一事让老爷子削了他的皇亲身份, 现在就藩了…… 朱瞻壑觉得那些人很有可能做出更令人不齿的事情。 永乐十一年, 三月初一。 新建成的汉王府门口, 朱高煦带着妻子和小儿子, 给大儿子送行。 看着大儿子一身的铠甲,汉王妃没有上前, 反而是畏缩到了后面,暗自垂泪。 她原以为离开了应天,一家人就能过上安定的日子,但没想到来了云南之后,儿子反而更忙了。 这让她比在京城的时候更慌了。 “娘,别担心……” 看到母亲的反应,朱瞻壑笑着走上前,拉住了母亲的手。 “一群一隅之地的矮子罢了,儿子此行可是带了十万的大军,比他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无须担心的。” “再说了,儿子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经验,您忘啦?在镇江府的时候我就大败倭寇了。” 汉王妃擦了擦眼泪,强自镇定。 摸着儿子身上冰凉的铠甲,汉王妃将手帕踹进了袖兜里。 “去吧,娘在家给你诵经礼佛。”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在这方面一直都不是很擅长。 “爹,家里就交给你了。”朱瞻壑又走到了父亲的面前, 开口叮嘱道。 “其他的事情有沐二叔和沐三叔在,您不需要太过操心,但商队的事情还是得您上心一下。” “好在现在是初期,他们的胆子不大,不需要太多的注意,不过您还是得上心一点的,毕竟这是未来咱们家的主要收入来源了。” “我知道。”朱高煦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儿子成长到这个地步,他其实已经跟不上儿子的脚步了,更别提教导儿子了。 但正所谓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孩子成才,是父母最大的骄傲。 朱瞻壑对着父亲笑了一下,然后走到了弟弟朱瞻圻的面前。 “在家,好好听话。”对于这个弟弟,朱瞻壑其实接触的并不多,平日里话也少。 不是朱瞻壑不重视亲情,这跟朱瞻圻的经历和性格有关系,再加上两人本来就是同父异母,那一道无形的隔阂就更加的深了。 “别整天自怨自艾的,父亲对你的关注并不比对我的少,等我从倭国回来就带你出去走走,到时候你应该就能理解了。” 朱瞻圻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大哥,没有说话,但是却微微点头。 “好了,大家都回吧。”朱瞻壑转身,高举右手摆了摆。 朱凌和朱平各自牵着六支青花犬,对着朱高煦夫妇俩微微欠身,然后迅速转身跟上。 远处,马匹早已经准备好了。 翻身上马,朱瞻壑最后一次对着家人挥手告别,然后踢了一脚马腹,绝尘而去。 “世子殿下,您这次真的要全都用云南的将士们吗?”虽是文官,但毕竟是武将世家,沐昕跟在朱瞻壑的身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现在是三月,虽说等到了地方也差不多进入热的时候了,但以后呢?” 沐昕虽然肯定朱瞻壑的实力,也相信朱瞻壑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将战争画上句点,但那毕竟是一个国家,而且还是个岛国。 大岛四个,小岛更多,这就代表着除了寻常的将士之外还需要船队的配合。 虽然云南的船队早在月前就已经出发,前往太仓刘家港保养,但辗转四个大岛作战,还是让沐昕觉得战争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 最起码不可能像是在交趾那样顺利。 “你真的怎么以为?”坐在马背上,朱瞻壑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骑马的颠簸导致的。 “沐姑父,我是该觉得您幼稚呢?还是觉得您太过于信任我了?” “您不会真的认为这种等级的战争朝廷会放任我自己去处理吧?就算是爷爷愿意,也会有人不愿意的。” “再说了,家里这边还要防范暹罗、南掌和高棉等国侵占交趾,所以我只带了十万将士。” “倭国弱是没错,但您觉得十万大军就足以灭掉这么一个国家吗?” 沐昕闻言一愣。 他的成长树和沐家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他更多是朝着文臣的方向点技能的,再加上不管战事如何,沐家也只会让沐晟和沐昂参与战争,因为家里最少最少要留一个人守着。 所以,沐昕是真的没有什么战争经验,大多都是纸上谈兵,听来的居多。 “您是说……” “此前我已经收到爷爷的诏书了,这次神机营会随我们一同出征,还有三千营。” “那将领是……”沐昕心下一凛。 “三千营将领是丰城侯李彬,神机营将领是安远侯柳升。” 嘶…… 沐昕倒抽一口凉气。 柳升没有问题,因为人家一直就是统率神机营的,但是三千营的将领…… (本章完) 第144章:朝鲜国王,李芳远 战争,从来都不是儿戏,不是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决定并且开始的事情。 年前定下了三月的出征日期,在年初五之后,朱瞻壑抽调的十万云南将士就已经出发,朝着山东而去。 同时,二月初的时候神机营和三千营也已经从应天府出发, 目的地也是山东。 和永乐八年的那次北征一样,战争从来都是先做决定,然后调集兵马和粮草,并且要早一步到达边关这种地方,然后才是将领出发。 一场战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算是比较快的, 慢的半年甚至是一年的都有。 山东,登州府。 朱瞻壑一路上几乎是没有耽搁, 自家里出发到升龙城转乘王景弘船队,然后直接去往太仓刘家港,将早已经在这里准备好的宝船队带走,最后来到山东。 “柳升拜见世子殿下!” “李彬拜见世子殿下!” 登州府码头,朱瞻壑一下船,柳升和李彬两人就迎了上来,至于谭忠…… 他还没有这个资格。 “禀世子殿下,三千营和神机营已经准备完毕, 随时可以出发!” “东西都带齐了?”朱瞻壑脚下一刻不停,直接出了码头, 朝着军营而去。 “此去倭国, 虽然主要还是陆战,但海上水汽太大, 对火器的影响会很大, 要注意好保养。” “回世子殿下!早在月前,三万备倭军已经带领民夫前往朝鲜, 七日前朝鲜发来消息, 说他们已经抵达汉阳了!” “嗯,安远侯是久经战场的老将了,也有对付倭寇的经验,这种事情的重要性你应该是清楚的。” 来到军营门口,朱瞻壑停下脚步,看着已经队列整齐的神机营和三千营将士们。 神机营倒还好,虽然有些兴奋,但还在正常范围之内,但三千营就不一样了。 三千营可以说是汉王的老部队了,在北征草原的时候,朱棣曾经为了压朱瞻壑的功劳,将生擒本雅失里的首功让给了三千营。 整个三千营的将士都是承汉王一家的情的,从最开始的汉王到现在的汉王世子。 他们脸上的狂热,已经超出了普通的程度。 对于神机营的将士们来说,此次出征就是最正常不过的战争,唯一不同的就是统帅是朱瞻壑。 一次北伐,一次南征,朱瞻壑的大名早已经响彻大明,但凡是士兵就没有不知道朱瞻壑的。 大明所有的将士几乎都有一个统一的看法,那就是打仗跟着朱瞻壑, 好混军功! 想来也是,跟着一个敢筑京观, 敢放火烧山的将领,人头功肯定不会少了。 但对于三千营的将士们来说这次可不仅仅只是混军功,他们首先要还朱瞻壑的情。 一个首功的情,虽然是分散给了整个三千营,但对于三千营的将士们来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 “都准备好了吗?”朱瞻壑站定,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将士们。 虽然声音很轻,但却让所有的将士们都热烈了起来。 毕竟,三千营和神机营虽然都是三大营的一份子,但实际上的人数真的不多,加在一起也不过一万人左右。 “准备好了!”三千营和神机营的将士们齐声怒喝,声震云天。 不过,明显三千营的将士们声音更大一些。 朱瞻壑脸上的笑容更盛,抽出腰间没有怎么使用过的马刀,举刀向天。 “明军威武!” “将军威武!” “明军威武!” “大明万岁!” “明军威武!” “万万岁!” 朱瞻壑站定,深吸一口气,手中的马刀调转向下。 “出发,登船!” —— 朱瞻壑其实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交际这种事情通常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因为在他以往的交际中基本上都不是为了联络感情和利益而交际。 他的交际,通常都是用杀人抄家这种形式,所以没什么人喜欢。 不过这次他显然是躲不过的。 在前往朝鲜的船上,来找朱瞻壑搭话的人数不胜数,从最开始的柳升和李彬、谭忠,到最后三千营,甚至是神机营的将士都会腆着脸上来跟他说两句。 对于神机营,他基本上都是很官方式地聊两句,但对于三千营他聊的就比较多。 毕竟,三千营曾经是他父亲麾下的部队,而且三千营的将士曾经承过他的情,要比神机营的将士更加热情一些。 好在,军武之人通常都比较好爽,不像是面对文臣那样,时时刻刻都要避免踩坑。 从山东出发到朝鲜其实并不远,不过以这个时代的航海水平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日暮时分,船队终于是抵达了汉阳。 汉阳,这个名字让朱瞻壑感觉很陌生,不过他知道这汉阳之后会改成一个他比较熟悉的名字:汉城。 “朝鲜大君李芳远,见过汉王世子。” 朱瞻壑一下船,朝鲜国王,也称大君的李芳远就迎面而来。 在大明的礼制中,作为朝鲜国王的李芳远其实还要比朱瞻壑高一头,因为现在的朱瞻壑只不过是汉王世子,顶天了也就是个郡王的等级。 在永乐朝之前,建文帝朱允炆赏高丽王衮服九章,礼同大明亲王,永乐朝也沿用了。 所以,按照礼制来说,李芳远其实是和朱瞻壑的父亲汉王朱高煦是一个等级的。 但是这都不重要,朱瞻壑和以往的人不太一样,李芳远不敢有半分怠慢。 一座京观,一次刀(放)耕(火)火(烧)种(山),足以让李芳远收敛了。 虽然不管是京观还是烧山都是有缘由的,但朱瞻壑的做法却可以说是完全不按照规矩来。 有前车之鉴,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抽个风? “此次本世子征讨倭国,你们朝鲜要多多协助,不然的话怕是也很难。”朱瞻壑瞟了一眼李芳远身后跟着的人,然后笑着说道。 “没有朝鲜,大明的补给将会是个大问题,作为大明的从属国,本世子希望你们能够全力以赴。” “世子殿下客气了。”李芳远见朱瞻壑明明在礼制地位上不及他,但却没有半分谦虚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有些气恼。 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是陪笑寒暄。 “朝鲜本就深受倭寇之害,又是大明的从属国,尽力协助大明是本分,也是朝鲜上下众望所归的结果。” “那就好,那就好……”朱瞻壑眯着眼笑了起来。 虽然李芳远掩饰得很好,但他还是从李芳远的表情和语气上感受到了那几分异样。 毕竟,他作为汉王世子,见的人也不算是少了。 (本章完) 第145章:反其道而行之 大军出征,每耽误一分,消耗就多一分。 去见朝鲜大君李芳远只不过是程序需要,毕竟此次征讨倭国是有两条补给线的。 一条是自山东出发,由船队直接送往倭国本土的,另一条就是走朝鲜,从顺天府、开平卫等地调集, 然后经由朝鲜运抵倭国。 在见了李芳远,旁敲侧击的震了他一番,让他管好朝鲜这条补给线之后,朱瞻壑就马不停蹄的奔向此战的第一个目标。 对马岛。 对马岛是朝鲜和倭国之间的一座大岛,此前一直都在倭国的控制之下,是倭国,尤其是倭寇北上朝鲜、南下大明劫掠海疆的一个重要的中转站。 朝鲜在与倭国的对抗中屡屡失利, 和这对马岛有很大的关系。 同样的, 在知道大明大兵压境,准备对自己动手的时候,倭国第一时间就向大明发出了求和诏书,只不过没有得到回应。 其实本该是有回应的,黄淮、解缙和胡俨都上书,建议朱棣接受倭国的求和诏书,让倭国对沿海一带遭受倭寇劫掠的百姓予以赔偿,然后和平了事。 但是! 这次没等朱棣开口, 朱高炽第一个开口劝谏,力谏朱棣以战争这种方式来解决倭寇之乱。 如果朱高炽没开口, 那黄淮等人肯定还会上谏, 哪怕是被朱棣打回来他们也不会放弃,但现在朱高炽开口了,他们就偃旗息鼓了。 事后,人们只知道黄淮等三人在文华殿呆了整整一天,至于都说了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 而倭国在没有得到大明的回应之后也是立刻开始着手准备。 虽然明知道与大明正面接战胜利的可能性不大, 但谁也不会束手就擒。 更何况,在倭国本土作战,倭国其实是有优势的因为他们不像大明必须要取得战果,他们可以拖。 拖到大明承受不了十几万大军的消耗,那时候他们就算是赢了。 同样的,在确定了要抵抗一下之后,倭国自然也不会放弃这对马岛。 在朝鲜和倭国之间,这对马岛的意义和大明的开平和大宁卫是一样的。 开平和大宁两卫是洪武朝时就钉进草原的两枚钉子,以掎角之势互相拱卫,是大明向草原推进的桥头堡。 而对于倭国来说,对马岛就是他们向朝鲜,甚至是向大明推进的桥头堡。 透过单筒望远镜,朱瞻壑看着对马岛上的倭国士兵,嘴角上扬。 “李彬!” “末将在!”李彬很是激动的上前,但朱瞻壑的话却给他迎头泼了一盆凉水。 “传令给柳升,这对马岛交给他了,一天之内如果拿不下来,那就让他自己回应天请罪!” “王景弘!下令调转方向!目标……长门!” “是!”王景弘心下一凛,但还是躬身应声。 而一旁的李彬就不一样了, 他在看向朱瞻壑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敬佩,以及……畏惧。 长门是什么地方呢?这就要从倭国眼下的情势来说了。 倭国现如今是室町幕府时代,现任天皇是后小松天皇,但倭国真正的掌权人却是幕府将军,足利义持。 天皇被架空,幕府掌权,但也不是完全掌权,倭国现如今的制度其实像极了周朝时期的分封制度,被分成了大大小小七十多个诸侯国,这种诸侯国的掌权人被称为大封建主。 而这些诸侯国的名字往往都是大封建主的姓氏。 长门,就是这样。 长门地处本州岛的西南端,与九州岛隔海峡相望,是本州岛的门户。 一般来说,在对外战争上,倭国北方的第一道防线是对马岛,南方的第一道防线是琉球群岛。 这里的琉球并非一般人认知中的琉球,而是在倭国南边的群岛,而这个琉球王国在现在并非是属于倭国的。 在未来它会有一个名字:冲绳群岛。 不过琉球群岛虽然是倭国南部的第一道防线,但从未派上用场过,因为在航海技术不发达的年代,没有人会选择这里作为第一战场。 所以,一般来说,对马岛才是倭国对外战争的第一防线,就好像之前元朝进攻倭国一样,都是先攻对马岛,然后是伊岐岛,再然后直指肥前,登陆作战。 肥前,也就是九州岛的最北端。 但这次,朱瞻壑却改变了策略,让神机营牵制对马岛,放弃对马海峡和伊岐海峡,转道从见岛海峡直奔本州长门! 这,可以说是声东击西了。 惯性思维会让人进入误区,倭国在应对此次大明的征讨时还是按照之前对抗元朝时的经验,在对马岛布防,继而在九州岛的肥前、肥后二地设立重兵防御。 但是,明朝不是元朝,拥有元朝拍马都不能及的航海技术。 王景弘的航海能力很出色,在朱瞻壑看来并不在郑和之下,还是那句话,就是生不逢时。 在主要靠风力航海的年代,人力只是辅助,能控制好一整支船队就已经是能力相当出众的人才了。 “什么时辰了?”看着前方若隐若现的陆地,朱瞻壑抬头望天,试图从太阳的方位上看出时间来。 “禀殿下!已经是未时三刻了!”李彬的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在他看来,战功已经近在眼前了。 “谭忠呢?下令让他顶上去,用一窝蜂火箭和火炮开路,给抢滩登陆创造时间和地点!” “是!” 呜~ 低沉但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响起,在王景弘的令旗指挥下,船队的阵型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原本朱瞻壑所乘坐的船是在第二梯队,号角声响起之后,第一梯队变成第二梯队,第二梯队变成了第三梯队,而第三梯队变成了第一梯队。 第三梯队,正是神机营。 神机营只有五千人左右,如果用宝船的话,那两艘船差不多就能装得下,但那是只算人,不考虑武器、辎重和火器的情况下。 因此,朱瞻壑调走了神机营五艘船中的三艘,只留给了柳升两艘。 毕竟只是佯攻,在火器这方面,大明还没怕过谁。 海上的噪音太大,指挥很受影响,朱瞻壑也很难第一时间接到前方的消息。 但是,火炮的声音是掩盖不住的。 当火炮声响起的时候,朱瞻壑立刻抽出了单筒望远镜。 这对倭战的第一幕,他可不能放弃。 (本章完) 第146章:抢滩登陆(二合一) 倭国的战斗力……嗯,一言难尽吧。 朱瞻壑只能这么评价。 整个倭国的大小其实还不如云南大,在这种情况下分成近七十个诸侯国,那每个诸侯国的战斗力就可想而知了。 除此之外,倭国的军队模式是很原始的,像这种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大多都是幕府下命令,诸侯国的大封建主收到命令后根据家臣势力大小分派兵额, 家臣再与领地内的村子商议。 看似很简单是吧?但实则不然,在最后的一步,家臣是要给点儿好处的,这样农民才愿意放下锄头拿起武器,凑成军队,为大封建主而战。 除此之外,到了农忙时节, 大封建主通常是解散军队,退兵还农,以免影响收成的。 但现在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退兵还农是不可能的,因此倭国士兵的士气也是很受影响的。 这也是为什么倭国内部战争被后世戏称村子打架了,因为诸多限制,再加上百姓本身欲望就不高,人数上自然就是捉襟见肘了。 直到后来的战国时代,著名的织田信长推翻了兵农分离的政策, 倭国的战斗力才算是真正的提升了起来。 火炮和一窝蜂齐射,再加上进入五月份以后算是农忙时节了, 倭国士兵的战斗欲望不高, 神机营很快就攻出了一片耕地。 “上!”朱瞻壑深吸一口气,然后坚定地下达了命令。 抢滩登陆,在他看来这是此番征讨倭国最难的地方了。 变成第二梯队的第一梯队迅速铆足全力, 离开船队朝着长门海岸冲去,船上的云南将士们眼珠子都红了。 在经过交趾一役之后,他们已经将自己代入到了朱瞻壑麾下,而此战进行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他们发挥的地方, 光看着神机营哐哐一顿乱射, 他们怎么能不着急? 不管是什么时代,不管是什么样的实力对比,只要对方有防守的决心,抢滩登陆都是一种以人数换取胜利的战斗,除非你在武器装备上有绝对的碾压。 现在大明在武器上已经能够做到绝对碾压了,但一些旧时代的遗物还是有杀伤力的。 比如说,弓弩。 在神机营的一轮攻击下,海滩很快就清空了一块地方,一艘艘小船被放了下去,早已经红了眼的将士们飞身跳入海中,攀上小船,朝着海岸冲去。 这是下策中的下策,朱瞻壑……心急了。 如果是不是在攻打倭国,如果不是在抢滩登陆,如果不是他……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朱瞻壑才下了大船,转乘小船登陆了长门的陆地。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朱瞻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虎口。 以后, 不能这样着急了…… “世子殿下!”李彬匆匆地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但仍旧难掩他脸上的兴奋。 “禀世子殿下!将士们生擒了瞻海城的守将!” 李彬正说着,后面就有两个士兵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人身上穿着具有很是浓厚的倭国气息的铠甲,脸上满是惊惧的神色。 在明军发动攻击之前,谁也没有想到朱瞻壑会绕开对马岛,绕开肥前肥后这两个以往的必抢登陆点,转攻长门。 这守将也是一样。 锵~ 清脆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刀剑出鞘的声音,因为他们对这个最是熟悉不过了。 “继续前进。”朱瞻壑将滴着血的马刀收入鞘中,脚下一步未停。 在他的身后,李彬和一众将士呆呆地看着朱瞻壑的背影,在他们的脚下,那名倭国守将正满脸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喉咙,不断的抽搐。 李彬这是第一次跟着朱瞻壑出征,他虽然是汉王的忠实拥趸,但以前却从来没有跟着朱瞻壑外出征战过。 以前他只是知道朱瞻壑一向都是雷厉风行的,而且还杀伐果断,但他也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朱瞻壑。 不对,他就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将领! 瞻海城虽然是座小城,但再怎么说也是此次征讨倭国之战中的第一个攻略点,眼前这个守将是明军取得的第一份像样子的军功。 如果是自己,李彬觉得自己应该是先炫耀一番,然后审问这个守将,看看能不能得到倭国的兵力布置等情报。 但是,朱瞻壑却停也不停,直接就一刀抹了这守将的脖子。 突然,李彬觉得自己老了,跟朱瞻壑相比,李彬觉得自己杀鸡都做不到这么干净利落。 不过这都是李彬自己的想法,眼下还在战争之中,前方的瞻海城已破,守城的士兵四散而逃,但这不代表着战争就结束了。 首先,人要尽可能的都抓回来,不然的话他们就会给后面的城池情报。 其次,城里的东西也是需要打扫的,毕竟这是出海作战,有很多原本不需要顾忌的地方现在都得留一手后手。 比如说,补给。 最后,这只是他们的第一站,柳升那边还在缠着对马岛呢,那边总是要解决的,不可能就那么放着不管。 对马岛是一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虽然朱瞻壑暂时绕过了那里,但不代表就可以无视那里。 此次出征倭国有两条补给线,其中的一条就是要从朝鲜走,而这条线是要经过对马岛的。 如果不处理的话,以后的补给肯定是会受到影响的。 “禀殿下,我们共计俘虏三千四百余人……” 站在瞻海城前,朱瞻壑就这么望着城头上的“瞻海城”四个大字,他第一次对自己名字里的瞻字有一种厌恶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少?”朱瞻壑头也不回地问着谭忠。 “禀殿下,此次登陆作战,为了站稳脚跟,再加上您也在船上,所以将士们都有些…… 谭忠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直接不说了。 朱瞻壑闻言不语。 的确,这是一个问题。 为什么当初老爷子执意要御驾亲征的时候会有那么多的人反对?除了预防叫门天子的情况出现之外,还有就是像眼下这种情况了。 天子御驾亲征会极大的提升将士们的士气是没错,但也会让将士们瞻前顾后,这也就是为什么上次北征老爷子基本上都是坐镇后方,直到后来追击阿鲁台部的时候才亲自上阵。 “知道了……”良久之后,朱瞻壑才开口回道。 这不关将士们的事情,是他的问题,他不应该这么早就登陆的,这会让将士们分心。 心中的那份执念,还是极大地影响了朱瞻壑的行为。 “那殿下,这些俘虏……”谭忠突然兴奋了起来。 筑京观是一种彰显军功的方式,但已经很少有人能够体会到这种方式所带来的快感了。 上次朱瞻壑开了个头,在草原筑了京观,然后张辅有学有样,在交趾也筑了一座京观,不过张辅筑的那座京观只有两千人,效果着实是不怎么地。 现在,眼看着自己也有希望干这事儿,谭忠自然就有些期待和兴奋了。 然而,朱瞻壑的话却给他迎头浇了一盆凉水。 “不管男女老幼妇孺青壮,全都押起来。” “啊?这……”谭忠有些不知所措。 这还是汉王世子吗?怎么和传言中的有些不太一样呢? “世子殿下,虽然只有三千多人,但如果带着他们也会是一个很大的负担的,先不说要分出人手来看管他们,就说粮草的消耗……” “照做。”朱瞻壑将目光从瞻海城三个字上收回,冷冷的瞥了谭忠一眼。 “是……”被朱瞻壑那冰冷的语气一刺,谭忠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没有跟随朱瞻壑征战过,不知道战场上的朱瞻壑是个什么样子的,但在刚才,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座没有任何感情的躯壳。 但实际上,朱瞻壑也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因为他其实只有在交趾的时候才独自指挥过战争,而交趾的敌人不足以引爆他的情绪。 倭国的可以。 “传令下去,全军集结,三千营先锋,向西南方向进发!” 谭忠忠实地传达了朱瞻壑的命令。 “王景弘!”在将士们都动起来的时候,朱瞻壑伸手将王景弘给喊了过来。 —— 另一边,对马岛。 哪怕是有宝船这种大载重的船只在,柳升还是不得不下令返航了。 为了将对马岛上的倭国军队压制住,柳升不得不下令火力全开,因为他知道朱瞻壑已经绕到东北方向去了。 如果他不压制住对马岛上的敌人,那他们就很有可能回援,将朱瞻壑那边给包了饺子。 虽然在海战上大明永远不虚倭国,但那也多多少少的会给朱瞻壑造成麻烦,要是出个什么意外…… 柳升想都不敢想。 所以,即便是返回朝鲜补给,即便是朝鲜距离对马岛只有不过百里,哪怕是在天气晴朗、能见度高的时候都能从这里看到朝鲜的海岸,但柳升依然不敢大意。 他让将士们分批次补给,哪怕不能进行火力压制,那也得保证对马岛的倭军在他的监视之下。 “报!” 就在柳升紧张地握着朱瞻壑给他的单筒望远镜时,传令兵的声音吓了他一大跳,差点儿没把手里的望远镜给扔出去。 不是他心态不行,实在是因为这场战争在他看来赌的成分太大了。 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很清楚朱瞻壑在朱棣心中的分量的。 没好气的一把夺过传令兵手里的密报,柳升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没一会儿,他嘴角带着笑意,眯着眼看向了对马岛的方向。 …… 长门。 朱瞻壑站在海边,感受着咸湿的海风,脸上露出了笑意。 关门海峡,这里是本州距离九州最近的地方,不过这个时候的关门海峡还不叫这个名字,它现在的名字朱瞻壑很不喜欢。 马关海峡。 自瞻海城出来之后,朱瞻壑就命令李彬的三千营以最快的速度出发,直抵这关门海峡的隘口处。 也就是现在他脚底踩着的地方,土渊城。 “放火吧,快点结束!”透过单筒望远镜,朱瞻壑看到海峡对岸已经开始有人集结了。 这关门海峡是很窄的,此刻朱瞻壑所处的位置正是关门海峡最窄的地方,两岸相距只有一里多。 一里,也就是五百多米。 别说用望远镜了,用肉眼都能看得到对面的人头攒动。 “是!”李彬心下一凛,领命而去。 他之前一直都不是很明白,朱瞻壑向来都是以杀伐果断闻名,筑京观和放火烧山这两件事可以说是颠覆了人们的认知。 但到了倭国之后,朱瞻壑反而收敛起来了。 不仅把在瞻海城所抓到的俘虏给留下来了,在进攻这土渊城的时候也是下令尽可能抓活的。 这让李彬很是不理解。 到了现在,朱瞻壑这个放火的命令一下,李彬才觉得朱瞻壑还是那个朱瞻壑。 倭国是个地处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上的国家,地震是最频繁的自然灾害,这也就导致了倭国的建筑大多都是轻木结构。 这样的结构能让地震到来时不会产生很大的伤亡,但缺点也很明显。 怕火。 在火攻这方面,整个大明,朱瞻壑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三千营退后!沐家军上前!” 李彬下达了命令,同时也紧张地看向了土渊城的方向。 火攻,这可以说是朱瞻壑用的最为纯熟的一个战术了,不过他此次来倭国本来是没有打算用这个的,这次算是意外。 一排排火箭射入土渊城,在没有太多猛火油的情况下效果并不是很好,朱瞻壑见状招了招手。 很快,沐家军就推了一个东西上来。 一个旧时代的遗物:投石车。 在宋元襄樊之战中,投石车,也叫回回炮,算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不过在神机营出现之后这种东西就很少被使用了。 投石车有个巨大的缺点,那就是笨重,基本上只能用于攻城。 不过朱瞻壑将其改进了一些,现在沐家军手中使用的投石车发射的不是石弹,而是炮弹了。 是朱瞻壑特意命人制作的,外层铁壳,里层除了填装火药之外,还装了铁片、铁钉等东西。 “放!” 不论战局,若是只论部队的话,沐家军的指挥是徐亨,而徐亨则是听从李彬的指挥。 随着徐亨一声令下,投石车的摇臂嘎吱作响,一枚枚炮弹随着重力势能转化成的动能,呈抛物线飞了出去。 (本章完) 第147章:以敌人之血 炮弹让城头的守军很快就抱头鼠窜,给攻城的士兵创造了机会。 很快,土渊城的城门就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被打开,沐家军的将士们就好像是看到狼的羊,迅速地冲了进去。 “李彬。”朱瞻壑招了招手,把一旁正准备带领三千营冲锋的李彬给喊住了。 “告诉将士们,降者不杀。” …… 这明显不符合朱瞻壑人设的决定让李彬有些无语, 但朱瞻壑才是此次征讨倭国的最高将领,无论命令是否合理,只要不会让战争的结果发生质的转变,那他就要听从。 “朱凌!朱平!” 看着李彬带着三千营的将士们冲了出去,朱瞻壑又将自己的护卫给喊了过来。 “把在瞻海城抓到的那些俘虏带到海岸边上去。” “是!” 朱凌朱平对视一眼,他们都不知道朱瞻壑打算做什么,但还是听命照做了。 朱瞻壑并没有和大部分将士一样冲进土渊城,主要是没有必要, 说的实在点就是他怕被乱军踩死。 还有就是,土渊城其实没有多少人,正是因为它靠近关门海峡的缘故,大部分的人都被抽调去了肥前肥后这两个地方。 因为按照正常人的思想,这两个地方才是明军最先要拿下的地方。 海峡对岸,朱瞻壑都能看到,豊前海岸边已经聚集起了一部分的倭国人了,还有船只来往,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土渊城被破了。 朱瞻壑笑了笑,他知道,倭军这是被吓破了胆了。 此时还在对马岛的柳升曾经和倭寇交战过, 而且率领船队一直追到了青舟海面, 俘虏了那一批倭寇中的绝大部分。 想来, 是火炮的威力被传了回来。 其次,抢滩登陆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在瞻海城外的抢滩登陆,哪怕是实力的绝对碾压, 明军还是损失了近三千人。 这还是在火器的帮助下。 由此可以想象一下了,没有火器的倭军要付出什么代价。 而现在,看着明军押着一批又一批的战俘来到海边,对面的人就更懵了。 朱凌和朱平的第一反应就是朱瞻壑要组建奴隶部队,让这些战俘筑起人墙,这样一来对面的倭军在抢滩的时候明军不怎么会出现伤亡的情况,其次还能减缓对面抢滩的速度。 把刀尖对准自己人,这种事情鲜少有人能干得出来。 至于倭国人能不能做出这件事来,朱瞻壑不知道,也不关心,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没准备这么做。 很快,土渊城内也有一批又一批的战俘被押了出来,和那些瞻海城的俘虏一样被赶到了海边。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朱瞻壑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三千营和神机营中,有没有在北征时跟随我在捕鱼儿海筑过京观的?” …… 朱瞻壑一个人的声音很难传遍近十万大军的所有角落,但人传人,很快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没一会儿, 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走了出来,朱瞻壑大略的数了一下。 差不多五百人。 “很好……”朱瞻壑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让面前这五百人的心底突然冒起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你们每个人都带三个人,和在捕鱼儿海的时候一样……” “一字排开,一次千人。” “杀!” …… “噢噢噢……” 在经过短暂的沉寂之后,将士们中有很多人都开始欢呼了起来,只有少数从来没跟过朱瞻壑的人还在沉默着。 但这并不妨碍。 沐家军是见过火烧交趾那一幕的,虽然眼下这种直接杀人,而且还是两批近一万五千人的规模他们还不曾亲眼见过,但反应还算好。 三千营中的小部分是跟随朱瞻壑在捕鱼儿海筑过京观的,那一次是十几万人,眼前这一万多人对他们来说只是毛毛雨而已。 除了少数的三千营和神机营将士,其他的将士们都纷纷行动了起来,捆人的捆人,拿刀的拿刀,很快就像当初在捕鱼儿海一样摆开阵势。 朱瞻壑招了招手,朱凌朱平迅速穿越人群,将土渊城的守将给拖了出来。 扑通。 土渊城的守将被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地上,朱凌和朱平一个按住身子,一个压住了腿,让其在地上动弹不得。 朱瞻壑缓缓地抽出腰际的马刀,上面还遗留着在瞻海城时留下的血,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摄人的光芒。 嗤…… 一道让人听了就浑身发颤的声音响起,朱瞻壑很是痛快地抽出卡在土渊城守将脖子里的马刀。 “扔下去!” 扑通。 土渊城守将那还在抽搐的尸身被毫不留情地丢入大海中,朱瞻壑并没有半点感觉,甚至直接转身离开了。 李彬见状深吸一口气,抽出腰际战刀,直指天空。 “杀!”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攻击着所有明军将士的耳膜,很多并不习惯这种场景的人甚至有了不舒服的感觉。 一次上万人的处刑现场,对于朱瞻壑这个曾经在捕鱼儿海建工杀过十几万人的人来说没什么,但对于寻常人来说却是难以在短时间内接受的。 哪怕,他们是士兵。 哪怕,他们身经百战。 哪怕,他们也曾杀过人。 没有管那些一脸不适的士兵,朱瞻壑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觉得可能不需要半个月他们就会习惯的。 径自找了个比较高的地方,朱瞻壑再次抽出了单筒望远镜。 马关海峡实在是太窄了,这也是为什么豊前的倭军在听闻长门被袭后会选择在这里集结。 但这次,他们失算了。 这个极窄的海峡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渡海的信心,仅仅只有五百米左右的宽度让他们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海峡这边所发生的一举一动。 随着处刑的倭人越来越多,反抗也越来越多,不过对于近十倍于他们的明军,反抗很快就被镇压了下来。 一抹刺眼的猩红在海水里慢慢的扩散,一具具无头尸身自土渊城海岸慢慢的飘出,有的甚至直接飘到了对岸。 不知道什么时候,海水中泛起了并非风吹所形成的涟漪,朱瞻壑看了看,嘴角翘了起来。 一万多人的鲜血,猩红的颜色几乎染透了整个关门海峡,浓烈的血腥味招来了海洋里臭名昭著的猎手。 鲨鱼。 推荐狗儿子雨墨的书《穿越中世纪:从建立哈布斯堡开始》 中世纪外国史,数据还是不错的,有希望三江的那种,大家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我欧洲和中亚地区的历史地图资料都是这逼给我的。 (本章完) 第148章:回马枪 这种程度的杀俘其实很少有人见过,那十万沐家军大多都没有见过。 严格来说,这次朱瞻壑所带领的这些将士们也就只有最开始站出来的那五百人见过。 沐家军在交趾的确是打过比现在杀人更多的战争,但那是放火烧山,死的人是多,但可以说九成九都是看不见的。 在朱瞻壑北征筑京观之后,当时在征战交趾的英国公张辅也有模有样的筑了京观,不过规模和朱瞻壑的没法比,只有两千人。 乍然看见这种场景,想习惯还真是难。 不过,不得不说,这种场景还是很有震撼力的。 看着那仅有五百米宽的海峡慢慢被红色填满,海中的鲨鱼正在欢乐地享受这天降的饕餮盛宴,朱瞻壑的心中有一种满足感。 事实上,从登陆瞻海城开始他的心底就有一股冲动,不过为了今天的这一幕,他一直憋到了现在。 “怎么,不适应?”朱瞻壑看着身边的王景弘浑身都不自在的模样,笑着问道。 “有一点儿……”王景弘点了点头。 他也是打过仗的,在上次下西洋途中,锡兰山国的国王亚烈苦奈儿试图强抢远洋宝船队,被郑和带人一路打到了锡兰山国的王都,俘虏了锡兰山国的国王。 但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不适应也没有办法,你必须要尝试着去适应了。”朱瞻壑咧开嘴笑了起来,丝毫没有不适应的样子。 “这海峡虽然很窄,但深度还是很深的,想要强渡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作为这次船队的掌舵者,你要负责送将士们渡过这条海峡,所以你不适应也要适应。” “是……”王景弘深吸了一口气,想要以此缓和自己心底的不适感。 可是,这么一大口气吸进去,王景弘感受到的就只有浓烈的血腥味。 事实上,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需要朱瞻壑考虑这么多了,虽然水深,但实际上却也用不到宝船队,他从云南带过来的船队就足够用了。 因为对岸的倭军已经跑没影了。 但看到这种场面的朱瞻壑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情绪,反而是满满的愤怒和……怒其不争。 为什么一开始倭军会聚集起来?因为他们得反抗,如果不反抗,明军就会渡过海峡登上九州岛,最终和正在对马岛的柳升形成两面夹击,取得战局的胜利。 那为什么后来又会四散而逃呢?因为他们知道,如果真的打起来,他们必输。 既然是必输,那为什么刚开始不逃走呢? 原因很简单,他们觉得大明好说话。 仁义二字不仅在大明深入人心,在他国也深入人心,不过深入人心的不是大明的仁义,而是大明除非极个别情况外基本不杀俘虏。 在很多人的眼中,战败了没有关系,举手投降就是了,反正大明也不会杀他们,他们罪,最后还是会被放回去。… 当初的草原是这样,陈季扩是这样,现在的倭国还是这样。 这让朱瞻壑的心中涌起了满满的悲哀。 历史上的草原为什么能够通过兀良哈三卫南迁、北虏入套和左翼蒙古南迁三个步骤让明王朝失去了反攻草原的能力。 是,靖难之役中燕兵攻破焚毁了大量漠南诸卫所的城池是一部分原因,但却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洪武年间远袭捕鱼儿海,永乐年间六飞五渡,扫荡漠南漠北,草原牧民逃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大肆南迁呢? 说到底,还是敌人没清扫干净,再加上明宣宗收缩武事、与民休息,导致草原上遗留的敌人慢慢发展壮大,河套被草原牧民占据,大明最后在土木堡彻底丧失了北伐的实力和斗志。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捕鱼儿海,朱瞻壑力谏朱棣要清洗兀良哈三卫的原因之一。 因为他很清楚,无量哈三卫是除瓦剌之外让大明衰弱的重要因素。 看着红色渐渐淡去的海峡,朱瞻壑深吸一口气。 现在的草原,他管不了,也没有办法插手,但像倭国、暹罗、南掌等国家,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往大了说,这是能给汉人王朝留下最后一丝底气,往小了说,这是为了保住自己和自己子孙后代的命运。 思及至此,朱瞻壑深吸一口气,收起望远镜,朝着海岸走去。 总共也就不到一万五千俘虏,一千人一批,十五批就杀完了,连那被染红的海水的颜色都在慢慢变淡,也是时候该动一动了。 “世子殿下!” 还未到海边,将士们就很是自觉地给朱瞻壑让出了一条道路。 “传令下去,就地休整,等船队过来之后立刻登船,渡海!” “是!” ----------------- 应天府,皇宫,乾清宫。 朱棣半躺在小榻上,闭着眼睛,整个乾清宫里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静谧得让人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鼻涕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启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求见。” “宣。” “是……” 没多会儿,纪纲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乾清宫,但还没等他行礼,朱棣就站起身,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密信。 他早就吩咐过了,这段时间除了战报之外,其他所有的事情都送到太子那边处理。 纪纲一来,他就知道是倭国那边的战报来了。 但这战报不是朱瞻壑传来的,因为他没有时间,而是柳升。 纪纲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而朱棣早已经急不可待地打开了那封密信。 信上的内容寥寥无几,用最精简的文字汇报了倭国直到发信之前的战况,但朱棣却看了很久很久。 “把这战报送到太子那里,让他誊抄一份,八百里加急送到云南去。” 沉默了好久,朱棣才将密信递给了纪纲。 “是。” 纪纲很清楚现在的朱棣是很难以琢磨的,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不去琢磨,听命行事就好。 “等等……” 纪纲都已经退到门口了,朱棣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陛下请吩咐。” “派人传令去户部,告诉他们一定要做好补给,不能有半分闪失!” “是!” 第149章:光 户部。 夏原吉已经忙飞了,但现在的他和年前的他不一样,现在的忙让他乐在其中。 自从汉王一家去云南就藩之后,夏原吉看朝中上下,包括朱棣在内的所有人都像是来要钱的,唯独就只有朱瞻壑是他眼中的送财童子。 “夏原吉!”工部尚书宋礼气急败坏地冲入户部,直接就拍着夏原吉的桌子,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你在搞什么!?为什么断了工部的银子!?” “吵什么!?”夏原吉很是不耐烦地扣了扣耳朵,直接将宋礼按在桌子上的手给扒拉到一边。 “你说我在搞什么?汉王世子正在征讨倭国,陛下亲自下令一定要保证补给,不能出半分意外。” “我是户部尚书,我自然是要做好这件事的,难不成要我抗旨不尊!?”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宋礼都快要气疯了。 “是!你是户部尚书!朝廷与外敌作战,你们户部保证补给没有问题,但其他的钱呢?为什么要断了工部的!?” “因为钱不够!”夏原吉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去年年关,浙江海溢,自海门到盐城一带冲毁堤坝一百三十余里!” “重修堤坝不要钱吗!?赈济灾民不要钱吗!?” “歇歇吧。” 说完,夏原吉拿起户部的大印,盖了一张折子,交给了一旁的户部左侍郎。 “立刻去办,两天之内要装船出发!” “是!” 宋礼看着户部左侍郎离开,心里已经气疯了,他甚至想直接拦下来,把那封折子给抢过来。 但是,他不敢。 装船出发,那不是赈灾的粮款就是送往倭国的补给,他要是敢拦下来,夏原吉立马就敢让人把他给扭送到朱棣的面前。 “那卫河的堤坝怎么办?从卫辉到直沽一带的河堤全都是又低又薄的,年初陛下才命我修缮,我可是给陛下立了保证的,十日完工!” “现在呢?这都七天了,除了第一笔钱之外我就再没见过户部的一分钱!你让我怎么修筑堤坝!?” “那我管不了!”夏原吉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户部一共就这些银子,你说我是先把给汉王世子的补给放在一边?还是把赈灾的事情放在一边?” “户部倒是有银子,但是我给你你敢拿吗!?” …… 宋礼气急,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的确,谁都知道户部有一笔压箱底的钱,但那是大明最后的家底儿,没有朱棣的点头,谁特么敢动? 夏原吉也就是在口嗨罢了,这宋礼要真说他敢拿,夏原吉也未必敢给,因为一旦出了事儿,他夏原吉才是承担责任的那个人。 不过,都是老同僚了,宋礼能不知道夏原吉? 夏原吉是户部尚书,外号夏老抠儿,每每有人跟他要钱得到的第一个回答永远是没有,但实际上并不是他说的那样。… 光是抠可达不到夏原吉这个程度,如果只是抠,那夏原吉顶多算是个存钱罐,算不上是大明的财神爷。 财神爷的本事是生财,而不是做个存钱罐。 这也就代表着,夏原吉的手里永远都是有钱的,只是不到最后他是不会轻易撒手的。 “哼!我这就去上奏陛下!让你把那些牛全都卖了!”宋礼气哼哼的离开了。 他很清楚,除非是到了夏原吉认为该给他钱的时候,不然的话夏原吉是不会轻易松口的,而那个时候就是工部真的没钱的时候。 是,工部还有钱,只是已经不多了,再采购一批木料、石料等材料之后就没了,所以宋礼才会亲自来户部要。 不得不说,夏原吉这个户部尚书已经堪比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了,只不过区别在于锦衣卫是什么情报都收集,而夏原吉只是对财政方面的比较关心。 看着宋礼离开的背影,夏原吉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 “就这点本事,还想提前跟我要钱?” 说完,夏原吉再次低头看向了桌上的公文。 思虑良久,夏原吉抽出了一封折子,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排排的字,然后盖上了户部的打印。 “夏某人担任户部尚书十年,从未有过徇私之举,这是第一次……” “世子殿下,您可不要让夏某人失望啊……” 是的,就连朱瞻壑也不知道,这个号称夏老抠的夏原吉竟然有朝一日不卡钱不说,还会提前给。 朱瞻壑怎么想不知道,但朝廷上下的官员要是知道了,怕是心里会别有一番滋味的。 与此同时,文华殿。 朱高炽埋首于那高高的奏折堆里,就连他那肥胖的身躯都被挡住了,在他旁边的则是现如今大明的皇太孙,朱瞻基。 “纪纲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孙殿下。” 纪纲站在文华殿门口,很是守规矩的先行礼,等到朱高炽开口之后他才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这是朝鲜那边送来的倭国战报,陛下命微臣送来,让您誊抄一份以八百里加急送到云南。” “呼……”朱高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知道了。” “那微臣告退。”纪纲躬身,缓缓地退出了文华殿。 “爹……”看着纪纲离开,朱瞻基才开口问道。 “孩儿能先看一看吗?” 朱高炽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停顿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将那封密信递到了儿子的手上。 文华殿里一片寂静,谁也不知道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今年从过完年开始,应天府就是忙个不停的,上到官员下到百姓谁都没闲着,而今天的忙碌比以往要更加忙碌一些。 自永乐一朝开始到现在,除了上次皇帝御驾亲征,国库的粮食从来都没有消耗得这么快过。 永乐七年淇国公丘福北征草原,和这次朱瞻壑东征倭寇一样是十万人,但户部也没有这么放过粮食。 不过,朱瞻壑虽然不知道夏原吉的心路历程和决定,但总归还是没有辜负夏原吉的期望。 豊前,豊都城。 这次和在瞻海城不一样,朱瞻壑直接下令杀掉了豊都城的所有倭人,然后给将士们下达了一个命令。 “自现在开始,若是我没有下达新的命令,那么这条命令就一直会持续下去,哪怕我离开,哪怕我战死。” 朱瞻壑站在豊都城的城头上,看着下面的十万将士们。 “自现在开始,途径倭国的每座城池,只要攻下,那么就只有一个字:光!” “何为光?答案是杀光、烧光、抢光!” “杀光所有敌人,以绝敌寇俘虏***,断我补给!” “烧光一切城池设施,以绝敌寇俘虏***,断我后路!” “抢光一切粮食金银,充作我军补给!” 第150章:一片狼藉 前所未有过的命令,让所有的将士们都疯狂了起来。 其实士兵永远是思想最简单的人,在他们眼中就只有敌军和友军的区别。 之前就说过,士兵的思想很简单,既然上了战场,他们的想法和朱瞻壑就是一样的:把敌人杀光。 对于朱瞻壑来说,这种决定是出于对明王朝的未来、民族的未来和私人的情绪才有的,但对于士兵们来说,他们是出于对自己,甚至是对自己子孙后代的生命考虑。 对于朱瞻壑这种人来说,除非是一败涂地没有了任何翻盘的机会,不然的话他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说句难听的,就算是这十万将士都死在这里,他也不一定会死。 朱凌朱平也好,柳升、李彬也好,总是会有人拼死送他回去的。 对于朱瞻壑来说,在战争中杀人是为了获得利益,是为了增加威慑力,是为了以后的发展。 但对于士兵们来说,战争的输赢就是他们性命的归属。 赢了,不一定能活,但要是输了,那就一定会死。 所以,在朱瞻壑下达这个命令时,将士们的热烈程度远超想象,柳升和李彬等将领不得不承认,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士气这么足的军队了。 “好了!” 虽然将士们士气高昂是一件好事儿,但朱瞻壑还是不得不打断了他们。 “李彬!” “末将在!” 在惊讶之余,李彬也是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京观一直都是武将彰显军功的最高表达,以前他只能听别人说怎么怎么筑京观。 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现如今我们在倭国的领土上,可以说是没有后援。” “你所率三千营是我们此次整套倭寇的第一,也是唯一先锋。” “此战,你们是先锋,是斥候,亦是尖刀!” 李彬单膝跪地,拱起双手,表情严肃:“末将,定不负殿下重托!” “三千营!定不负殿下重托!”…… “谭忠!” “末将在!” “你此前曾为左掖军统帅,与神机营打过配合,如今安远侯正在对马岛为我们牵制倭寇。” “在汇合之前,此二千余神机营将士由你统帅!” “神机营,是我大明的破敌神器,雷鸣震天,势不可挡!” “此战,你们是支援,是底气,亦是利箭!” 谭忠面色严肃,宛如是在立誓一般:“末将,定不负殿下重托!” “神机营!定不负殿下重托!” 说到这里,朱瞻壑的声音放低了下来,走到了人群之中。 “沐家军,是自云南随我而来。” “此战,是我执意奏请皇爷爷,允许我带沐家军参战。” “站前,我给爷爷下了军令状,不灭倭,不回还。” “诸君……” “莫要让瞻壑,食言于陛下!” “沐家军!定不负殿下重托!”… “好!”朱瞻壑停住脚步,转头四下看着皆是满脸兴奋的将士们。 “周朝曾有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先秦曾有言: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强汉曾有言: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隋朝曾有言:四方胡虏,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唐朝曾有言:内外诸夷,凡敢称兵者,皆斩。” “赵宋亦有言:吾纵亡国灭种,誓不与贼共立。” “现如今,我大明接过了汉人的大旗,撑起了汉人的脊骨。” “小小倭寇,一隅小国,却屡次犯我大明海疆!” “诸君,拿起武器,告诉他们!” “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 不算是慷慨激昂,不算是义正严词,朱瞻壑的语气甚至是平淡的,唯有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才微微有所上扬。 但就是这两句话,完完全全的调动了将士们的士气。 “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李彬第一个高喊出声。 他第一次跟随朱瞻壑出征,此前热血亢奋的场景见了不少,但是他敢说,今天,是他最热血的一次。 “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 “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 …… 对马岛。 柳升并不知道四国岛的豊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战功上已经落后朱瞻壑所率领的将士们一大截,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在朱瞻壑于豊前海岸誓师之时,柳升也不负朱瞻壑所托,终于是占据了对马岛。 其实,这事儿是有些难为柳升的,因为朱瞻壑留给他的人都是神机营为主,是远程无敌,但近战不行。 所以,他只能是围而不打,慢慢的耗着。 直到日前,倭寇大量撤退,他率领船队围攻堵打,在海上击沉了大量的倭寇船只,这才占领了对马岛。 “安远侯。” 好不容易能够歇口气,但柳升还是不得不赶紧准备朝着伊岐岛前进,只不过在他准备下令的时候,有人喊住了他。 “嗯?沐驸马?”柳升有些诧异地看着来人。 正是沐家的沐昕。 早在出发之前,沐昕就被朱瞻壑给留在了朝鲜,因为此次出征他负责的本就是运输补给,这是在云南出发之前朱瞻壑就答应他姑姑常宁公主的。 “你看看这个。”沐昕朝着柳升点头示意,然后将一份折子递到了柳升的面前。 “这是……” 柳升看着那折子的外皮愣了一下,因为他能看出来,这是京中出来的折子,当打开之后里面的大印更是让他呆了一会儿。 户部的大印。 “这是……补给清单?”柳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才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 “有什么问题吗?” “安远侯可能不太清楚,四日之前我才刚刚接到了户部的补给清单,按理来说,是咱们大明自己的船队送来的。” “按理来说,这份补给不应该这么快就发的。” “这……”柳升皱起了眉头。 他是个武将,很熟悉战争的各种流程,不仅仅是作战方面,补给方面也是,这是一个将领必须要具备的最基本的东西。 “如果只是看前半段的话是没有问题的,沐驸马您应该还记得,那是我在围攻对马岛的时候用了太多的火药,所以另加的补给。” “但是这后面……” “对。”沐昕点了点头。 “问题就出在这里。” “这份补给本不应该出现,但他却出现在了名单之上,最重要的是……” “这份补给早在三天之前就应该到了。” “你是说……”柳升呆住了。 第151章:虎父犬子 夏原吉给征倭部队批的补给是没问题的,但也是有问题的。 没问题的地方在于这份补给清单是真的,因为是神机营的柳升申请的,但问题在于柳升和夏原吉要的就只是火药。 其他的,是夏原吉“附赠”的。 本来没啥事儿,多给了也就多给了,只要没人发表意见,那就没有什么问题。 但现在出问题了,这份补给没到。 说句难听的,粮草什么的没到也就没到吧,可以慢慢找,有的是的时间,但问题在于,这清单上有火药。 “有详细过程吗?”柳升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有。”沐昕点了点头。 “这批补给是从应天府出发的,因为此前安远侯您正在围攻对马岛,所有的补给就只能先放在朝鲜,由船运输。” “根据各部的印信来看,这批补给已经顺利的抵达朝鲜了。” “你是说……朝鲜?”柳升的眼珠子瞪大了。 “他们有这个胆子吗?” “不清楚。”沐昕摇了摇头。 “此前我一直在云南,对朝鲜的了解并不多,只存在于表面上人人都知道的那些,这个问题安远侯您其实比我更清楚才是。” “唔……”柳升微微点头。 “这样吧,沐驸马您先给应天传信,看看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至于我……” “现在对马岛已经被我们掌控了,后续很快就会有朝鲜的人过来接管,到时候我就会前往倭国与世子殿下会合,到时候让世子殿下做决定吧?” “嗯……”沐昕点了点头,但眼睛却眯了起来。 “我马上就随船回朝鲜,以最快的速度给应天发信。” “另外,这个人还请安远侯您带上,这是汉王殿下的护卫,有一些交趾部分的事情要让世子殿下拿个主意。” “没问题,我一定会安全将他护送到世子殿下面前。”柳升不疑有他,直接点头应了下来。 “那就劳烦安远侯照顾了。”沐昕转头将那名“汉王护卫”拉了过来,严肃地嘱咐道。 “事关重要,一切以事情为重,切记不可莽撞,一切听从安远侯的来。” “是!”那名护卫拱手躬身。 只不过,在他手抬起来的瞬间,有个小小的东西一晃而过。 ----------------- 应天府,皇宫。 明初的锦衣卫真的不是明朝中后期的锦衣卫所能比拟的,这个时期的锦衣卫真的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指哪砍哪的那种。 夏原吉额外给前线发了补给这事儿是瞒不过朱棣的,哪怕现在的朱棣对夏原吉无比的信任也是一样。 为君者,最是猜疑。 现在的忠心不代表永远都忠心,现在能力出色不代表能够一直保持,这就是锦衣卫成立的初衷。 “胆子不小啊……”朱棣将手中的密折扔了出去,正好落在朱高燧的脚下。 “爹,儿子不是……”… “我不是你爹!”朱棣猛然怒喝出声,把朱高燧给吓了一跳。 “爹!爹!爹!”朱高炽赶忙站了出来。 “您息怒!您息怒……” “三弟他就是一时糊涂,而且这事儿主要错误也不在他……” “你滚开!”朱棣又是一本折子扔了出去,吓得朱高炽赶忙闪身。 只不过,他的体型太大了,没躲过去。 朱高炽揉着自己被砸中的胳膊,虽然很疼,但是却不敢出声,连个表情变化都不敢有。 “你不知道那个李褆包藏祸心吗?你还敢跟他合作?谁给你的胆子!?” 虽然朱高炽没躲过去朱棣的攻击,但却把他身后的朱高燧给露了出来,朱棣看着朱高燧那畏缩样,心中的火气是彻底压不住了。 “你知不知道李芳远为什么要废长立幼,转立李裪为太子?他爹都不敢轻信的人,你竟然敢?” “爹,我……” 朱高燧气苦,但却又无话可说。 补给的事情的确是他捣的鬼,他联系到了目前朝鲜的太子李褆,让他把那份多出来的补给扣下来。 为什么说是目前的太子呢,因为朝鲜国王李芳远正准备废掉李褆,转立他的三弟李裪为太子。 那为什么又说是多出来的那份补给呢?因为朱高燧原本想的是把夏原吉多发的那部分补给给扣下来。 扣神机营的火药?他还没这个胆子。 “滚!”朱棣现在是一看到这个儿子就来气。 “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就藩去吧!” …… 朱高炽一脸可怜地看着自己的三弟,但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朱高炽很清楚老爷子的话里有气话的程度,但却又不完全是气话。 在汉王就藩之后,老爷子是真的想让朱高燧顶替他二哥的位置,替武将扛起大旗,以免被文臣也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是,只能说朱高燧不争气。 先是在朱瞻壑去执行耕牛代养一事时做出那样的事情,后又率军出征草原,结果被人家吊着玩儿小半年,毫无成果,现在又搞出这种事情来…… 自身没有什么出彩的成就不说,还净干这种蠢事儿,别说是扛起武将的大旗了,时间长了怕是自身都难保。 让他去就藩,远离这个权利中心,其实也是在保护他。 不过,朱高炽很清楚,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老爷子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新的为武将扛旗的人选。 朱瞻壑。 没错,就是朱瞻壑。 虽然已经不在应天府了,但朱瞻壑的身影却一直萦绕在所有人的脑海中。 朝廷打了好几年都没能解决的安南,朱瞻壑接收不到一年就解决了不说,还顺带把交趾的治理问题给解决了。 朱棣突然发现,不在应天的朱瞻壑似乎更好用了。 以前朱瞻壑在应天的时候朱棣还要费尽心力去搞文武平衡,还要担心汉王一脉功高盖主,最后引发不该有的乱子。 现在好了,汉王就藩了,而且可以说是自己放弃了封地自治的权利,让朝廷监管其一举一动。 看似是自治,但实际上仍旧是在朝廷的管控之下的。 这样一个影响既不会很大,又能够让武将挺起信心的人,比朱高燧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强多了。 听到老爷子决定了自己的命运,朱高燧呆了一下,但没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了,直接拂袖离去。 连常规的礼仪都给扔了。 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想扣一阵子,并非是想拿走这部分补给,他只是气不过朱瞻壑一个孩子的声望都超过了他,所以想下个绊子,让朱瞻壑吃点苦头。 整件事唯一的不足就是他选错了合作者。 可老爷子竟然这么绝? 第152章:搅弄风云 战争,有时候真的是一个挺简单的事情。 士气,是一个虚化的东西,但你却又能感受得到,因为将士们那高昂的情绪会时刻提醒你这支队伍的士气有多么的强大。 但人毕竟是血肉之躯,纵使你百战百胜,但依旧不能保证你的将士们毫发无伤。 看着面前的罐子,朱瞻壑长长的叹了口气。 从出征倭国开始,到现在他已经拿下了肥前、筑前、筑后、豊前等四个大封建主的领地,将士们的伤亡也终于是达到了一万。 “世子殿下……”李彬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朱瞻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在草原的时候明军伤亡也不小,正面战斗的次数还没有这次多,但最主要的问题是朱瞻壑以前没有经手处理过这些事情。 他虽然去做过耕牛代养的事情,但毕竟没有直接处理过伤亡士兵的遗骸问题,这两种情况所带来的的冲击力是不一样的。 “我没事儿。”朱瞻壑摇摇头,站起了身。 “沐昕呢?” 此时的朱瞻壑已经在肥前海岸了,已经和柳升的神机营里应外合,彻底占领了四国岛的北岸部分,柳升已经完成会合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稳固这些已经打下来的地方,为以后的后勤补给铺好路。 “回殿下,沐驸马已经在对马岛了,正在和朝鲜方面交代补给的事宜,应该很快就能过来了。” 朱瞻壑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此次出征,算上三千营和神机营,朱瞻壑能调动的战斗力也不到十二万,所以他不想在补给方面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经历,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答应带沐昕来的原因。 “殿下!” 就在朱瞻壑正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沐昕过来的时候,一道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 “末将柳升见过殿下!”柳升先是给朱瞻壑见礼,然后拉过了一个人。 “殿下,沐驸马说这是汉王殿下的护卫,是从云南来的,汉王殿下有些话让他代传。” “嗯?”朱瞻壑皱起眉头,偏过头看了那人一眼。 这人,他不认识。 当初随汉王就藩的护卫有近两千人,对于一个藩王来说这不算特别多,但对于一个人的记忆来说这已经很多了。 不过,对于这个人,朱瞻壑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的人,是来做什么的,但朱瞻壑却知道柳升没有说谎,因为他的神情和动作都不似作假。 那就说明,柳升是不知道的。 “没有了,末将告退。”柳升躬身。 “等会儿。”朱瞻壑顿了一下,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次不要筑京观了,这里以后会是很重要的补给线,虽然这天气马上就要冷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若是腐烂,很可能会造成疫病,抓紧处理掉吧。”… “是!”柳升躬身领命,然后小跑着离开。 他还真的忘了这一点。 “跟我过来。”朱瞻壑瞟了一眼柳升所说的那个汉王护卫,丢下一句话后就率先离开了。 临时营帐内。 这次出征倭国,因为时间太紧任务又太重,所以朱瞻壑比以前更加不拘小节了,很多的细节都被抹掉了。 眼下这肥前的前隈城在被明军攻下之后基本上就已经废了,好的房屋都没有多少了,所以朱瞻壑也只能住帐篷。 “说说吧,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汉王护卫?” 进了营帐,朱瞻壑坐无坐相地瘫在椅子上,闭着眼问道。 不是他不注意礼仪,实在是因为太累,太累。 一旁,朱凌和朱平两人站在朱瞻壑的面前,手已经放到了刀柄上,满脸紧张。 “殿下莫要紧张,小人乃是沐驸马的护卫,此次奉沐驸马之命特来给殿下送信的。” 那名护卫看了朱凌和朱平的反应赶忙解释道。 说完,还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小蜡丸。 朱凌看了朱平一眼,然后上前拿过了那个蜡丸,而朱平则仍然是一脸紧张地盯着那人。 “呵,难为你了,放在衣服里还没事儿,挺难得的。”朱瞻壑吸了口气,然后才起身从朱凌手里拿过了已经被捏碎的蜡丸。 蜡丸这东西,基本上只要是破损了就一概被认为消息泄露了,这个护卫把蜡丸贴身放着还没事儿,那只能说明他袖子里还有其他的东西。 “沐姑父亲手给你的?”看完了蜡丸里的信,朱瞻壑的眉头拧得像是麻花一样。 “小人不敢欺瞒殿下。”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人告退。” …… 看着那名护卫离开的背影,朱瞻壑若有所思。 “朱凌,把朱恒叫过来。” “是!” 朱恒,是朱高煦的贴身护卫,是早在老爷子还是燕王的时候就已经贴身保护朱高煦了。 现在的朱凌已经年过四十,其实早就已经不适合做护卫了,毕竟和年轻人没得比,但他却从未离开过朱高煦的身边。 在这种时代,在朱高煦这种人身边,有一个能真正信得过的人是很难的。 现在的朱恒其实已经算是混出来了,如果没有朱高煦和朱瞻壑的命令,那汉王身边的护卫基本上都是他在指挥调控的。 这次出征,朱高煦不是很放心,所以就让朱高煦把他给带上了。 朱瞻壑想过自己会有用上朱恒的一天,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等后勤部队稳定下来之后你随船回去一趟,去应天,直接去找夏原吉,直接问他补给的事情就行了。” “是!”朱恒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低头应声。 朱恒很清楚,当朱瞻壑用到他的时候,那就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整个汉王府,唯有他才会得到这种重任。 说句难听的,朱瞻壑的弟弟朱瞻圻都不可能得到这种信任。 “记住,不用隐瞒,如果被皇爷爷发现也没什么,他老人家要是问你你也如实作答就行了,不用遮遮掩掩的。” “是!” “快去准备吧。” 看着朱恒离开的背影,朱瞻壑的眼睛眯了起来。 自己那个三叔,朱瞻壑不敢说了解得很透彻,但他绝对不相信能做出这种事情。 不是他对他那个三叔有多少好感,实在是因为这大明的赵王不是那块料。 “朱平。”想了许久,朱瞻壑叹了口气。 “传令给李彬和柳升,告诉他们记得把这些将士们的骨灰好好地送回去……” “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短时间之内不要烦我了……” 第153章:需要冷静 三天,整整三天,朱瞻壑在营帐里几乎就没有出来过,如果不是他还出来上厕所,李彬和柳升怕是都要冲进去了。 连着三天,朱瞻壑终于是将自己的情绪给平复了下来。 自从踏上倭国这片土地之后他的情绪就不对了,前世的记忆对他的影响太大了,让他做出了不冷静的判断。 从瞻海城到土渊城,再到后来四国岛的豊前、肥前、筑前和筑后…… 这么说吧,凡是明军所到之处,基本上就和蝗虫过境一样,能带走的全都带走了,带不走的全都毁掉了。 至于人…… 寸草不生不至于,毕竟这个时代的开发程度有限,朱瞻壑也从来都没打算过要赶尽杀绝,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总是会有人跑进深山老林里,对于明军来说追击的难度太大,耗费的人力物力也太大,得不偿失。 但有一点,但凡是经过的城池都没有人了。 朱高燧的所作所为倒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最起码让朱瞻壑冷静下来了。 这种屠城式的进攻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然的话这倭国就算是打下来也算是废了。 灭国,这不现实,除非朱瞻壑能直接把岛给沉了,不然的话总是会有残留的,而且他来倭国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灭国。 石见银山和佐渡金山,这才是他的目标所在。 开采矿脉需要大量的矿工,后世尚且不能做到百分百保证矿工的生命安全,现在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再说了,银矿石的提炼是对身体有伤害的,如果有倭奴代替那是最好不过的。 开矿、运输和提炼矿石,每一样工作都需要用到人,而且每一样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有人员损失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最后,还有一件最最最重要的事情。 朱瞻壑可以随意乱来,但是此次随他征倭的将士们不行。 杀多了,真的会影响性格,如果真把倭国屠个遍,那怕是这十余万的将士也废了。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朱瞻壑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走出了营帐。 “世子殿下……” 朱凌和朱平第一个发现,然后就是李彬、谭忠,再然后是柳升,最后是其他的将士们。 朱瞻壑把自己关了三天,他们都很担心。 “李彬,传令下去,就在这肥前就地休整三天,这期间你的三千营负责探查情报。” “谭忠,你带沐家军把码头修好,以后我们会在这里留下常驻军,这件事不能马虎。” “柳升,你安顿好神机营,把火器保养一下。” “所有人都就地休整,我们在这里停留一旬,降一降心里的火气。” “还有,柳升。” “殿下请吩咐。”柳升心里大松一口气,赶忙躬身应声。 说实话,他的确是很喜欢朱瞻壑这个将领,或者应该说但凡是武将就没有不喜欢朱瞻壑这样的将领的。… 跟着朱瞻壑这种又敢筑京观又敢屠城的将领,那军功是不用愁的。 不过作为将领,柳升也有别人没有去考虑的一些担忧,这个担忧和朱瞻壑现在的担忧差不多。 “派人通知沐姑父,让他奏禀皇爷爷,我们这里需要补充将士,还有,过冬的衣物也要提早准备。” 说完,朱瞻壑再次返回了帐篷。 本来柳升还没觉得有什么,将士伤亡率过高,哪怕只算死亡率也达到一成了,更别提受伤的了,所以在这个时候提出补充是正常的。 哀兵必胜,倭军的战斗力一般,甚至还比不过鞑靼,但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他们背水一战的斗志是明军所没有的。 因此,虽然明军一路推进,看似战果颇丰,但自身也还是比较难受的。 可当柳升听到过冬的衣物时,整个人就呆住了。 他本以为朱瞻壑这次过来就是敲打倭国一下,让他们老实一阵子,这样能够在几年内让大明海疆安定下来,不再遭受倭寇的侵扰。 但现在…… 柳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让自己不去想那些,因为他真的不敢想象朱瞻壑竟然要打一场跨年的战争。 要知道,现如今征倭军的主力是云南带来的沐家军,他们对寒冷气候的适应性尚未可知。 不过,这不是他需要担心的问题,因为在这里,担心的是朱瞻壑,在大明,担心的是朱棣。 回到营帐里,朱瞻壑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此前他弄过蒸馏酒,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才六七岁左右,只是弄过一阵子就给放弃了。 蒸馏酒不是谁都能习惯的,尤其是在大明,人们的口味一时之间难以改变。 朱瞻壑给他父亲朱高煦喝过蒸馏酒,一开始朱高煦新鲜了一阵子,不过没多久就腻了。 自那之后,朱瞻壑也放弃了蒸馏酒,但现在他才想起了蒸馏酒的又一个作用。 能制酒精,可以消毒用。 虽然无法保证伤口不再被细菌污染,但总是比没有的好,如果有酒精的话,这次征倭也不会才拿下这么点儿地方就损失这么多人了。 不过,后悔没有什么用。 ----------------- 云南,汉王府。 现如今的汉王府可以被称作是真正的汉王府了,新的汉王府已经建成,汉王一家也搬了进去。 除了汉王府之外,朱高煦还让人在一里外建了另一座府邸。 那是给朱瞻壑准备的。 今年已经是永乐十一年了,朱瞻壑虚岁已经十四岁了,在这个时代,这已经是要成家立室的年纪了。 反正要建府,朱高煦索性就让人给朱瞻壑的也建了,只不过那时候的朱瞻壑正在交趾,所以朱高煦就没有问他的意见。 “汉王殿下。” 汉王府,书房,朱恒离开之后的朱高煦还有些不是很习惯。 “进来。” 等到朱高煦开口,那名新晋的贴身护卫才推门走了进来。 “山东登州府来信,是沐驸马的。” “嗯,你先出去吧。”朱高煦闻言一滞,放下了手中的笔。 儿子出征这么久了,他也不是第一次接收到那边的消息,不过之前的大多都没什么营养,基本没有重要信息。 想了想,朱高煦并没有直接拆开那封信,而是拿着信朝着妻子的房间走去。 第154章:兴师问罪 应天府,皇宫,乾清宫。 夏原吉都快乐疯了,手舞足蹈地向朱棣汇报着这次户部收入库的金银和财物。 以前的夏原吉不说是个一丝不苟且不苟言笑的模样但也差不多了,毕竟他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在给人甩脸子,时间长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夏原吉是个严肃且不近人情的人。 就连朱棣也是一样。 今日朱棣才知道,原来夏原吉也会兴高采烈地倾诉,也会手舞足蹈地形容那些战利品。 “说完了?”看着终于安静下来,但还是有些气喘的夏原吉,朱棣笑着问道。 “回陛下,都说完了。”夏原吉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失态了,老脸上有些尴尬。 “嗯。”朱棣点了点头,站起身,亲自给夏原吉倒了一杯茶。 “从你接过户部尚书这个担子开始算起,到现在应该有十年了吧?” “回陛下,马上就十一年了。”夏原吉躬着身子回答道。 “是啊,十一年了……”朱棣坐回了他的专属位置,眼神有些迷离。 “十一年了,这十一年朕就没见你这么开心过,在朕的印象里,你是一个守财奴,是一个谁跟你要钱你都捂着钱袋子说没有的抠货。” “但是,直到现在朕才发现,原来你也会因为户部的事情而高兴……” “陛下说笑了。”夏原吉直起身,脸上的表情虽不是兴高采烈,但也绝对不是不苟言笑。 “微臣是户部尚书,这户部的事情微臣自然是要操心的。” “户部的钱少了,代表大明的底子薄了,微臣自然不会高兴。” “户部的钱多了,代表大明正在走向昌盛,微臣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为此而高兴。” “是啊,你也是人……”朱棣叹了口气,眼睑低垂。 “你做户部尚书十一年了,朕还从未见你徇私,这还是第一次。” “请陛下责罚。”夏原吉将茶杯放到一旁,很是坦然地跪下请罪。 “你倒是坦白。”朱棣被夏原吉的样子给逗笑了。 “行了,起来吧,朕今儿个叫你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要真是兴师问罪,那你也等不到朕召你过来。” “咱们说一下你额外批给瞻壑的那一批补给的事情。” “回陛下。”夏原吉很是坦然地站了起来,一点都没有紧张。 “虽然是不在清单之列,但微臣所批的那些补给全都是按照户部的顺序来的,绝对没有问题。” “如果有,那就只能是在运输时出现了问题。” ----------------- 应天那边还算是平静,夏原吉可以说是劳苦功高,再加上朱棣也知道他的小心思无非就是希望给户部创收,所以也就没有太严肃的追究。 但在别的方面就不一样了。 经过这件事后,户部、兵部、工部和吏部都少了不少的人,他们的同僚也都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只知道他们很是突然的就不当值了。 有人托关系问过,但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一样,讳莫如深。 但朱瞻壑就不一样了。 老爷子不会向夏原吉问罪,他也不会,但有些人老爷子不会去问罪,只会派人去警告一下,他也不会。 因为他会直接杀上门去。 朝鲜,汉阳。 虽然朝鲜在对倭的战争中几乎是没有占到什么好处,但无论哪个国家,都城永远都是粉饰太平的存在。 朱瞻壑身着铠甲,挎着腰际的马刀,带着近百人的护卫,大步流星地进了这朝鲜王宫,宫门口的守卫有心阻拦,但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王宫之中不得骑马驾车、不得携带刀兵,这是规矩,但问题在于规矩是对谁而言的。 如果是平时,朱瞻壑会遵守这个潜规则,虽然他并不怕朝鲜,但该做的面子他还是会做的。 但是今日不同。 朝鲜太子李褆私自扣押明军补给,这事儿可大可小。 如果大明方面有心放过,那这事儿就很好说了,因为李褆虽然是朝鲜太子,但被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朝鲜每一代国王在登基之前都要得到大明的册封,所以朝鲜的每一任太子人选在大明那边都是登记在册的。 如果大明不同意,朝鲜另立太子也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如果得不到大明的承认和册封,朝鲜的世家望族们就会把这个国王推翻。 朝鲜之前就已经把另立太子这事儿上报到大明去了,只不过大明还没有回信,朝鲜这边也没有落实。 如果大明有心放过,那这件事基本上就会以朝鲜赔偿一些东西后结束。 但如果大明有心发难的话,朝鲜可就难说了。 现在朱瞻壑正带兵东征倭寇,大明如果有心发难,这边立刻就可以调转枪头对准朝鲜,同时大宁、开平等卫也会出兵。 到时候,被两面夹击的朝鲜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就不用多说了。 李芳远带着人,手忙脚乱地迎了上来。 早在朱瞻壑进城的时候他就收到消息了,毕竟是大明的亲王世子,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世子,再加上朝鲜犯错在先,李芳远哪里敢像上次那样? “世子殿下……” 李芳远也不怕尴尬,面对品阶比他低一级,只是郡王品阶的朱瞻壑,他直接用了尊称。 这个时候,面子都是次要的,保住祖宗基业才是最重要的。 “人呢?”朱瞻壑站定,微微一笑,左手一动,腰际胯刀所发出的声响让李芳远为之一颤。 “别告诉本世子,你还想着包庇?” “世子殿下只是哪里的话。”李芳远陪着笑,没有半点儿一国之主的样子。 “出了此等大事,我们自然是不会想着包庇,只不过世子殿下您……” “哦?” 朱瞻壑笑了起来,十分灿烂,最起码朱凌朱平在此次出征倭国之后没见过朱瞻壑有笑得这么灿烂过。 “不打算包庇,那你这是做什么?” 很是刺耳的出鞘声响起,朱瞻壑身后的百名护卫长刀出鞘,直指前面的李芳远。 李芳远顿时尬住了。 每个阶层有每个阶层的规矩,还有很多说不得,但真实存在的潜规则。 正所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到了这个层面的人鲜少会把事情做绝,都多多少少的会留有一些余地。 乍然遇到朱瞻壑这种不讲道理的李芳远顿时就麻了。 第155章:推波助澜 李芳远很想和朱瞻壑刚一下,但他不敢。 朝鲜的内部并非是一片平静的,世家大族对王室无不是虎视眈眈,一旦出错,那等待李芳远的就不是眼前这点小阵仗了。 到时候,整个朝鲜怕是都得乱起来。 你觉得朝鲜作为大明的从属国,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会出手帮忙吗? 别傻了,小朋友! 大明鲜少会插手其他国家的内政,哪怕是宗主国的也是一样,就好比当年交趾一样,大明不还是等到了王室被灭,然后直接把交趾划到了自己的名下? 所以说,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利益最重要,别看大明是朝鲜的宗主国,朝鲜对大明也是言听计从的,但绝大多数的时候大明是不会参与的,反而会隔山观虎斗。 当然了,那些朝鲜的世家大族也不会把事情给做绝了,因为那样做的话最后得利的就只能会是大明。 最终的结果,大概就是像倭国那样,天皇被架空,幕府将军独揽大权。 李芳远是不想低三下气的,但是没有办法。 “来人……”李芳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把那个不孝子带出来!” “是!” 李芳远的护卫连着退了好几步,甚至还差点儿摔倒,手忙脚乱地退了出去。 朱瞻壑见状满意的笑了,伸手招了招,他身后的护卫们纷纷收刀入鞘。 别看朱瞻壑底气那么足,但他也是不愿意闹得很僵的。 说到底,他只是个汉王世子,是郡王,作为朝鲜国王的李芳远虽然是弱了朱瞻壑一头,但再怎么说也是个亲王级别的。 现在抓着朝鲜犯错的机会咄咄逼人,不代表朱瞻壑可以肆无忌惮。 当然了,就算是他肆无忌惮了也不见得会怎么样,只不过面子上会很不好看。 毕竟,朝鲜犯错在前,再加上朱瞻壑再怎么说也是皇室宗亲,结果不会太严重。 很快,一身华服,但神色憔悴的朝鲜太子李褆被带了出来。 朱瞻壑招了招手,朱凌和朱平立刻上前,强制性的接管了李褆,然后押着李褆就要走。 李芳远还想说什么,但朱瞻壑早就已经转过身朝着王宫外出发了。 李芳远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但最终还是选择将话给咽进了肚子里。 四方馆。 这里是朝鲜接待使臣的地方,至于朝鲜有没有使臣那另当别论,但接待使臣的地方还是有的。 “作为一国太子,混到你这个地步真的是让人不胜唏嘘啊……” 朱瞻壑面前的李褆已经换过了衣服,不过朱瞻壑这里没有符合他身份规制的衣服,所以只是给他换了一身比较普通的衣服而已。 “说我?”也不知道李褆是怎么想的,竟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你比我能强到哪里去吗?不还是让朱瞻基抢了那个位置?” “哦?”朱瞻壑挑了挑眉头,脸上浮现出了破有深意的笑容。 “胆子不小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开口嘲笑我?” “可以,也不愧我三叔会找到你合作,胆子的确是够用的。” “哼!”李褆很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废什么话!?反正我从动手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你就直接来吧!” “谁说我要杀你了?”朱瞻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你……”李褆呆了一下。 朱瞻壑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李褆。 说实话,朱瞻壑其实挺同情李褆的。 朝鲜国王李芳远一生有十五个儿子,其中前三个儿子都因为各种原因很早就夭折了,剩下的十二个儿子中只有四个是原配元敬王后所出。 分别是李褆、李祜、李裪和李褈。 前三个儿子早夭,李褆就顺延成了嫡长子,后面的弟弟们依次是二三四的排列。 作为朝鲜的太子,再加上之前的三个哥哥都很早就夭折了,所以李褆一出生就很受父母疼爱,只不过担心他也会像他的三个哥哥一样早夭,所以李褆的童年是在寄养的环境下长大的。 不过到了永乐二年,李褆就被封为了王世子,也就是朝鲜的太子,永乐六年到应天府觐见永乐皇帝。 当时,朱棣亲自作诗一篇送给了李褆,并对其说道:“朕犹尔父也!” 这些都很正常,不过有意思的部分也从这里开始了。 后来,李褆的风评从世人称赞突然急转而下,变成了荒Yin无度的王世子,但让人奇怪的是同时还有他勤勉好学,品学兼优的评价。 再后来,李褆被废,他的三弟李裪被封为新的王世子。 为什么是李裪不是李祜?这就是另一个有意思的地方了。 在李褆被废之后,李祜突然醉心佛学,改名李补,出家为僧。 最后再说说李裪,这个人在棒子历史上可以说是大名鼎鼎,历史对他的评价是勤于政事,任用贤才,励精图治,锐意进取,在文治武功上均有颇多建树。 最重要的一点是,后世的棒子文字是这个人创造出来的。 没错,李裪,也就是未来被棒子后人称为世宗大王的他创造了棒子的文字,而在此之前,棒子一直都在使用汉字。 “甘心吗?”朱瞻壑突然开口,让呆滞的李褆猛然一惊。 “什么?” “我问,你甘心吗?”朱瞻壑放下茶杯,脸上带着笑容问道。 “别人不知道,但是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 “一个原本勤勉好学品学兼优的王世子,风评突然两极分化,成了虽然好学,但被冠上了荒Yin无度这种评价的你。” “不止如此,你的二弟李祜也突然醉心佛学,无心政事,让你父亲逼不得已,只能准备改立你的三弟李裪为王世子。” “这种说辞,能瞒得过别人,但你觉得能瞒得过我吗?” “你想说什么?”李褆的脸色严肃了起来,他害怕了。 他不知道朱瞻壑知道多少,也不知道朱瞻壑想要做什么,但知觉告诉他,朱瞻壑没安好心。 “我不想说什么,但是我可以帮助你。”朱瞻壑脸上笑意不减,站起身走到李褆的身边。 “幼年被寄养,无时无刻不在努力,但最终却被弟弟抢走了一切……” “你之前说我,但若是真的比一下,我应该还算好的吧?” “毕竟,我爹不是嫡长子,但你是。” “我虽然出色,但我的堂兄也并不差。” “相比之下,好像你更惨一些呢。” 第156章:归乡之人 走出四方馆,李褆如在梦中。 打从决定和朱高燧联合开始,李褆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因为作为王世子的他很明白,朝鲜不会,也不敢惹大明。 不过这在李褆看来都没什么,从高峰跌入低谷,并且以后再无翻身的机会,这对于他来说还不如死了。 但现在,他不仅没事儿,得到了朱瞻壑的“原谅”,还得到了朱瞻壑的支持。 这对于李褆来说,峰回路转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了。 不过…… 一个自幼勤勉好学、品学兼优,而且还是朝鲜的王世子,自然是不会差到哪里去。 在短暂的激动和不敢置信后,他很快就想通了朱瞻壑的意图。 无非就是想要资助他,和他的弟弟,或者说是和他的父亲对抗,最后让大明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李裪还是有些想不太清楚,因为在他看来朱瞻壑想要争储位的几率是很渺茫的,除非是等到他的爷爷永乐皇帝百年之后,他也有模有样的起兵靖难。 但如果是这样,朱瞻壑现在开始铺垫朝鲜这边就显得有些过早了。 想到这里,李褆突然晃了晃脑袋。 不管朱瞻壑是图什么,对于他来说这就是唯一的机会了,如果这次不抓住,那以后的他就会重回低谷,并且因为这次扣押明军补给的行为而永世不得翻身。 在李褆的身后,朱瞻壑自四方馆内走出,满怀深意地看着李褆的背影。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是不准备对朝鲜下手的,因为太难。 朝鲜在大明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一个听话的从属国,并且这种情况还一直持续了下去。 有名的成化犁庭这件事中就有朝鲜的助力。 在以仁孝治国的大明,想要对这么一个从属国动手实在是太难,老爷子会不会同意暂且先放在一边,那些文官肯定是会阻挠的。 理由也都是千篇一律,什么出尔反尔进攻从属国会让大明颜面尽失,以后不会再有人敢依附大明之类的。 如果朱瞻壑一直在应天,那他还可以慢慢的去改变,但现在汉王一脉已经去云南就藩了,想要将这件事情实现就比较困难了。 只不过,想到以后棒子出了二十几万帮助倭奴进攻中原,朱瞻壑就有些气不过。 既然不能图谋,那就略施小计,让他们自己乱起来吧。 只不过朱瞻壑不知道的是,大明内部现如今也已经有了些许的变化。 ----------------- 应天府,乌蛮驿。 乌蛮驿其实就是朝鲜的四方馆,用来接待他国使臣的地方,只不过现在的乌蛮驿是空的,因为上一批随着郑和船队而来的使臣已经在去年十一月离开了大明。 这么说其实也不对,因为现在的乌蛮驿已经有人住进去了,只不过…… 不是使臣。 朱棣看了看乌蛮驿的大门,又看了看院子里的马车,抬步进了乌蛮驿。 乌蛮驿最好的一个房间内,两男一女三个人围着一个大箱子坐在地上,如果走进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三个人已经睡着了。 可是,当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三个人猛地挣扎起身,一脸戒备地看着门口。 然而,没多久,三人连忙将刀尖入鞘,跪在地上。 “草民拜见陛下……” 朱棣看着面前衣衫褴褛的三人,脸上浮现出了感慨的神色。 这人啊,两极分化十分严重,有人为了一点点的利益就能出卖所有人,包括自己的亲人,而有的人却能够恪守本心,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放弃自己所坚守的底线。 面前这三人就是后者。 “你们都出去吧。”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朱棣终于开口,把随行的锦衣卫给赶了出去,只留下了纪纲一人。 “说说吧。”朱棣坐到了纪纲搬来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三人。 跪在地上的三人面面相觑,对视良久,但却无一人开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个人一直没说话,朱棣也没有着急,只是静静地看着。 最终,还是三人率先有了动作。 没有说话,但钱勇却将自己的佩刀摘了下来,也没出鞘,只是放在地上,往朱棣的方向推了推。 其他两人亦是如此。 意思很简单,不能说,若是您不满意,那就杀了我们,我们也不会抵抗。 “唉……”朱棣轻轻地叹了口气。 见到这种情况,朱棣是又有些生气,又有些欣慰。 生气的是这些人敢当面抗旨,这种情况朱棣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遇到过了。 欣慰的是这些人是他孙子的人,能对自己的孙子如此忠心,朱棣自然是倍感欣慰。 其实如果这三人不回来,朱棣都快把他们忘了,因为他们实在是太久太久没有进入到朱棣的视野中了。 上次被提到,还是在郑和回来的时候。 这三人,是朱瞻壑在永乐七年的时候埋进市舶司的钉子,最初的时候是两百人,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在出海之前被刷掉了四人,最终只剩196人随郑和出海。 而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说说能说的吧……” 纪纲没想到,钱勇三人也没有想到,最终竟然是朱棣做出了让步。 深吸一口气,钱勇缓缓开口。 “永乐七年……” ----------------- 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朱瞻壑并不知道,此时的他已经回到了四国岛的肥前,开始整顿军纪。 说实话,倭寇死多少他都不在意,但他在意跟随他出征的这些将士。 他不能让这些将士毁了。 至于朝鲜那边…… 朱瞻壑虽然是埋下了李褆这颗钉子,但也没想着能很快有收益,甚至都没想过会有收益。 在他看来,李褆势单力薄,就算是有自己的帮助也不一定能够成大事。 虽然朱瞻壑很想要茂山铁矿,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些难,而且现在的他已经有一个铁矿的来源了,只不过还没有开始开采。 石溪铁矿,东南亚储量最大的铁矿,位于以前陈季扩的大越国,现如今的交趾境内。 虽然和号称有五十亿吨储量的茂山铁矿比起来石溪铁矿只有其储量的十分之一,但朱瞻壑已经很满足了,短期之内也已经够他用的了。 现在,他最关心的还是石见银山。 第157章:银山 时间进入十一月,朱瞻壑率领十万将士再次出发,越过关门海峡,重新踏上了长门的土地。 之前向应天奏请的士兵已经到位了,朱瞻壑些许的调整了一下,在肥前和筑前两地留下了两万余人作为负责后勤供给的部队,然后带着剩下的人朝着倭国最大的本州岛前进。 长时间的冷静没有白费功夫,朱瞻壑终于是恢复了正常的心境。 不过由于之前在瞻海城和土渊城的行为实在是太令人发指,朱瞻壑在朝着石见前进的时候还是遭遇了很大的阻碍。.. 还好,随着连续攻下三座城池,这种情况慢慢的消失了。 因为朱瞻壑没有再像在瞻海城和土渊城那样大开杀戒,而是只选择性的清理掉了官员、权贵阶层和武士阶层,对于最底层的百姓倒是没有动手。 长门之后就是石见,朱瞻壑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不然的话就算是他攻下了石见也没有人开采矿山。 总不能从大明调民夫过来挖矿吧?还是说让将士们去挖矿? 别开玩笑了,先不说将士和民夫们愿不愿意,就算他们愿意,朱瞻壑也是不愿意的。 毕竟,在石见银山后面可还有个佐渡金山的。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朱瞻壑只能是把最底层的人放过,为以后铺路。 而对于倭国的百姓来说这不算什么,因为他们本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只要明军不杀俘,那对于他们来说都一样。 不管是明军胜利还是倭国胜利,他们都会被放回家,继续日复一日的耕作。 不对,现在有区别了,因为朱瞻壑在拿下沿途的城池之后都会扫荡官员和权贵、武士阶层,但却不治理,这对于倭国百姓们来说是有本质的不同的。 在明军攻破城池之后,他们就不需要缴纳赋税了! 这就导致朱瞻壑再也没有遭到过瞻海城和土渊城那样的抵抗程度,明军士气高昂,一路高歌猛进,直达石见岛根。 “殿下。” 朱凌走进朱瞻壑的帐篷,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才走到朱瞻壑身边低声汇报道。 “如无意外,前方就是您所说的大田了,不过外面的雪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我们还要继续前进吗?” “将士们怎么样?”现在的朱瞻壑没有着甲,穿了一身的常服坐在帐篷里烤着火炉。 “将士们怎么样?”朱瞻壑顿了一下,开口问道。 “将士们还好。”朱凌的表情并不严肃,因为现在的情况的确还算是不错。 “因为棉衣也随着粮草辎重送来了,所以将士们倒是没有挨饿受冻,再加上这岛根城也给我们提供了落脚处,虽然有些拥挤,但总体来说将士们还算是能过得去。” “那就先休息休息吧,让将士们缓一缓,顺便看看这雪什么时候停。”朱瞻壑沉吟良久,艰难地做下了决定。 “是!” 看着朱凌离开,朱瞻壑走出帐篷,看向天空。 雪花很大,根据朱瞻壑的经验,在北方,这么大的雪花通常都是突然降雪,来得快去得也快,反倒是那种细如沙子一样的雪会坚持下很久。 朱瞻壑很希望雪快点停,因为他都已经到了岛根了,距离石见银山也就是一步之遥,就此停下,他实在是不甘心。 但他又没有办法,他这次带的大多都是云南出来的士兵,这种天气对他们的影响实在是很大。 ----------------- 云南,汉王府。 朱高煦看着面前虽然衣着整齐,但眉宇之间无不透露着疲惫的三人,心下有些感慨。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忠心的下属,甚至能够做到愿意放弃生命的地步。 “那些东西……” 朱高煦指了指钱勇三人背后的大箱子,但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钱勇三人的身体瞬间紧绷。 三年多了,他们已经养成了习惯以箱子里的东西为重,甚至不惜放弃一切。 一百九十六人,一百九十三人放弃了生命,其中有五个女人,当初是女扮男装混入市舶司的。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朱棣选择了视而不见,不然的话别说是她们了,就连钱勇等人也混不进市舶司。 但是,作为女人,她们失去的东西要更多一些。 男人,最多也就是失去生命,而女人,还要失去一样对她们来说和生命同等重要的东西。 祝三凤也是一样,在从奥斯曼到帖木儿再到白象诸国的路上,她们为了能让这个箱子顺利抵达大明,不止一次的付出,再付出。 到最后,她们甚至都开始嫌弃自己,但却还不得不坚持。 “对不起,汉王殿下……”钱勇哑着嗓子开口。 “如果见不到世子殿下,就算是您……”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朱高煦也没有逼着钱勇三人说。 在他看来,自己儿子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是有道理的,就算这三人是冒充的也没关系,早晚会水落石出。 “小人需要等世子殿下归来……”钱勇没有提任何过分的要求,因为他们本身的任务也就是这样而已。 “来人。”朱高煦开口,召了一个人进来。 “给他们安排住处并且派人十二个时辰轮班保护,不能出任何问题。” “是!” “谢汉王殿下。”钱勇三人微微欠身,然后和祝三凤、简笑二人抬起了那个大箱子,有些费力地离开了。 朱高煦见状叹了口气。 他很想看看那个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他却知道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最起码,在这之前,朱高煦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想到这里,朱高煦不由得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书房,朝着一旁的小佛堂走去。 就在钱勇三人顺利抵达云南的时候,朱瞻壑也终于是完成了他的第一个小目标。 拿下了石见银山。 石见银山最初于一百年前就有开采的记录,所以这里已经是一座运营很成熟的矿山了,这是让朱瞻壑感觉最舒服的一个地方。 他不需要从头开始,因为倭国人已经把前期工作都做好了,而且在历史上,石见银山的巅峰产量是在两百年后,这也就意味着这座银矿还有很大的潜力。 当下,朱瞻壑就做了决定。 正值冬季,继续向前推进不是一个好的决定,倒不如就此驻扎下来,稳定石见银山这里。 除此之外,从长门到石见这一带有很多的倭国百姓,他们都可以成为矿工,这也就意味着石见银山可以立刻运行起来。 第158章:血银(二合一) 其实,石见,尤其是石见大田,朱瞻壑觉得还挺难打的。 毕竟是一座银矿,倭国不可能不重视,所以朱瞻壑在这里遇到的阻力其实是最大的,当初在瞻海城和土渊城遭受的阻力都没有这么大。 不过,朱瞻壑只用了三天就拿下了这里,而且没用用强攻的办法。 他派人四处散播消息,把明军不收赋税的消息给传了出去,石见矿山里的矿工就自己反了。 事后,朱瞻壑也的确履行了诺言,明军在倭国打下来的所有地方都不收取赋税,但前提是每个村庄每个月都派出一定数额的青壮去做矿工。 而且,矿工也不是白干的,所有矿工都管吃管住,每个月还会发给你一定的粮食。 对于朱瞻壑来说这些都是无所谓的,因为那些粮食也是他从沿途抢来的,只不过不是从百姓那里抢的,而是从贵族、官员和武士阶层的家里抢来的。 至于那些权贵阶层的人…… 本来朱瞻壑已经打算今年过年就在倭岛上过了,因为今年在他看来是很重要的一年,石见银山得稳住,这里每年百万两白银的产量谁看了不眼红? 要知道,永乐年间,大明体量最大也最常用的货币可不是金银,而是永乐通宝,也就是铜钱。 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钱,相当于后世1600多圆子(网络数据),那一百万两呢? 别看电视剧里说大明整年税收有七千多万两,那真的是纯属扯淡。 终明一朝,税收几乎都是以实物税为主的,而且就在海外白银大量涌入,白银价格大跌的万历年间,一两白银也是可以二百多斤大米的。 这还是白银价格大跌之后的。 在这之前的永乐年间,白银其实很稀少,永乐初期,大明全年的税收折算大概也就是一千到一千五百万两左右。 一座银山,一年产出百万两白银,这个数字看似很少,但实际上已经能顶得上大明一年十五分之一,甚至是十分之一的税收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不计后果的开采,石见银山也最少还能开采一百多甚至是两百年。 这种重要的东西,朱瞻壑怎么可能不重视? 不过一件事情的发生,让朱瞻壑不得不动身返回大明。 比起钱勇三人回到大明的时间,朱瞻壑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个多月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得回去。 这也就导致了他这个年不是在倭岛过的,也不是在云南过的,而是应天。 应天府,长安街。 朱瞻壑骑着马,身后跟着长长的车队,长安街上人满为患,但都聚集在街边和街口处,看着那个他们快两年没见的少年。 骑在马上的朱瞻壑一身铠甲,虽然因为这个年龄段身体发育很快的原因导致铠甲有些小了,但并不妨碍人们对他报以崇敬的目光。 自永乐八年到现在,这个少年历经四载干戈,无不大获全胜,为大明打下了大片的疆域不说,还让敌人失去了反抗的信心。 百姓们崇敬的,就是这种人。 不过,朱瞻壑并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很快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但后面的车队却拖得很长,很长。 奉天大殿。 虽然天空飘着雪花,天气也有些冷,但这丝毫不能让人们的热情少半分。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 “世子殿下。” 进入皇宫,不得骑马驾车,不得携带刀兵,所以朱瞻壑在抵达承天门的时候习惯性地下马,解刀,但却被城门守卫给拦住了。 “陛下吩咐过,这次,您不用。” “嗯?”朱瞻壑微微一愣,然后就转头看向了城门内的方向。 只不过,虽然端门和午门都大开,但因为奉天门的阻隔,朱瞻壑并不能看到奉天大殿外的场景。 这,是老爷子在示好吧? 朱瞻壑朝着城门守卫微微点头,然后翻身上马。 城门开启的声音让人心底发颤,承天门这个平日里基本上无人通行的大门在永乐十二年迎来了首次通行的人。 车队进入承天门,一路穿越端午门、午门,绕开奉天门(奉天门不是门,是宫殿!是上朝的地方!),自左侧武楼进入了奉天大殿外的丹墀(chí)。 丹墀,就是宫殿前方的广场。 丹陛之下,朱瞻壑坐在马背上,昂首挺胸。 他有这个资格不下马,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有。 朱凌和朱平翻身下马,站于马身左侧,身后七十六辆马车缓缓地顺序排好。 此刻,就连奉天大殿的丹墀也显得有些拥挤。 很快,朱棣率领着文武百官出现在了丹陛之上、奉天大殿门口。 朱瞻壑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孙儿拜见皇爷爷,皇爷爷圣躬金安。” “拜见皇帝陛下,陛下圣躬金安!” 朱凌朱平,以及押送车队的将士们随着朱瞻壑一同单膝跪地,虽然只有百余人,但声音却响彻奉天丹墀。 “朕安!”朱棣大袖一挥,脸上满是喜色。 有将士得胜班师的喜悦,也有…… 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朱棣竟然直接撩起衣服下摆,直下丹陛。 顿时,无论是太子朱高炽还是随行的文臣武将们都慌了,但朱棣已经开始下丹陛了,他们又不能阻止。 丹陛的中间是龙形浮雕,那是只有在登基之类的大事件时皇帝才能走的,而且还不是直接走,是由人在两侧的台阶上抬着,皇帝坐在架子上从丹陛的龙形浮雕上方“飞”上去。 至于平日,皇帝走的是丹陛龙形浮雕两侧的台阶,臣子就只能走再外侧的台阶了。 人家朱棣是皇帝,能走浮雕旁边的台阶,但臣子们敢吗? 别说是文臣武将了,就连朱高炽都不敢。 没有办法,其他人也只能从另一侧赶紧下去。 “嗯……”下了丹陛,朱棣扶起朱瞻壑,目光不断地上下打量着。 “高了,也壮了……” “皇爷爷……”朱瞻壑感觉心底有点儿被触动,但他还是退后了两步,然后侧过了身子。 “皇爷爷,这是此次我们大明东征倭国的缴获!” 朱瞻壑开口的时候,朱高炽和文武百官也下了台阶,凑到了两边站定。 本来有一些人还是想说两句的,但随着朱瞻壑的开口,所有人都闭嘴了。 “启禀皇爷爷,此番我大明出动将士十一万余,自山东登州府出发,经朝鲜,过对马,先下长门瞻海、土渊二城。” “此后,过关门海峡,先后攻克豊前、筑前和肥前等地,然后转攻倭岛本土,先破长门,后逼石见,拿下石见银山!” “出征至今,将士们先后缴获折合白银二百余万两,石见银山于月前开始开采,截至孙儿返回之时共提炼白银一十四万两!” 听朱瞻壑说到这里,所有人才转过了头,看向了在丹墀上摆开排列的七十六辆马车。 上面那一个又一个的大箱子,在他们的眼中已经不是箱子了,而是钱。 其中,以夏原吉最为兴奋,看向那些大箱子的眼神都已经放光了,丝毫掩饰不了。 二百多万两白银,就算是在富庶的年头,这也能抵得上整个大明一成多快两成的收入了,要是在灾荒之年,这就是两成多的收入! 这就相当于你一个月一万块的工资突然变成一万二了,就算是公司效益不好也是一万一起步! 要不是现在的场合不合适,夏原吉估计能直接跳出来抱着朱瞻壑猛亲两口! “嗯,好!”朱棣重重的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脸上满是老怀大慰的表情。 “夏原吉?” “微臣在!”早就已经按捺不住的夏原吉立刻跳了出来。 “这些,就交给你了。” “是!” 夏原吉立马就兴奋了,当下就开始招呼那些押送马车的士兵们往户部走。 “夏尚书,他们能走,伱可不行。”眼见着夏原吉什么都顾不得了,朱瞻壑赶忙开口喊住了他。 “皇爷爷,此前孙儿率领将士们攻克了石见岛根和大田,占领了石见银山。” “此前在石见和长门的征讨中,孙儿特意下令给予沿途的倭民优待,所以孙儿很是顺利地招募到了很多的矿工。” “石见银山一年可产出百余万两白银,这个数量已经很大了,孙儿想或许需要户部的介入。” “夏原吉?”朱棣闻言看向了夏原吉。 “是!”夏原吉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兴高采烈来形容了,整个人都快飞起来了。 “微臣立刻安排人!” “行了,去吧去吧……”朱棣脸上的笑容不减。 夏原吉从永乐元年开始就担任户部尚书,这都十二年了,朱棣又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性格?当下就笑骂着让他离开了。 “皇爷爷……” 眼看着夏原吉离开,朱瞻壑转过头面对着朱棣。 “既然交接已经完毕,那孙儿就先行告退了……” 这些缴获并不能让朱瞻壑亲自带人回来,因为不值得,而且征倭还没有结束,以后还会有很多的缴获,他完全没有必要回来。 真正让他回来的原因还是钱勇三人,至于回应天,只是顺便而已,他是汉王一脉,是臣子,押送缴获,他不会来也就罢了,但回来,就不能不来应天。 此时此刻,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皇宫,也不在这应天,他只想回到云南,因为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他心里有一个宏大的计划,一个不费一兵一卒,却极有可能征服全世界的计划。 一个,足以威胁全世界的计划。 “诶!”朱棣一把拉住孙子的胳膊,很是感慨地看着他现在的模样。 朱棣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幕景象,那还是在草原的时候,那个只有十岁的孩子,身着团龙服,但却智计频出,压得北元余孽喘不过气来。 而现在,他长高了,也壮实了,却和自己生分了。 “爷爷让工部给你另制了两套铠甲,你这套已经太小了,先去洗个澡,然后陪爷爷吃个饭,然后再回去。” …… 朱瞻壑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其实是不想在这里久留的,不是因为他还心存芥蒂,也不是他就真的着急到了连顿饭都不愿意耽搁的地步。 他已经放弃了石见银山,将这棵摇钱树送给了老爷子,所以他不想在这里多呆,不想被老爷子压榨更多。 打从知道自己那个三叔要去就藩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老爷子仍旧没有想着放过他。 说是因为亲情也好,说是为了利用也罢,事实不会改变。 但是…… 他也知道,老爷子这么说这么做是为了他好。 今日,在这奉天大殿前的丹墀迎接他,这是不合规制的,因为一来战争还没有结束,二来战果也不够大,当不得在这应天大殿迎接。 但老爷子还是这么做了,目的就是为了堵住部分人的嘴。 毕竟,朱瞻壑虽然刚才是一语带过了,但谁都知道长门、筑前、豊前和肥前等地到底是一片什么样的景象。 赤地千里,万里无人,这在以往都是用来形容大灾荒时的场景,但现在用在这里却更加深入人心。 “好……” 良久之后,朱瞻壑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来人!”朱棣闻言振奋,脸上的喜悦已经溢于言表。 “传令尚食局!让他们准备几个世子爱吃的菜!” “是……”朱棣身旁的小鼻涕赶忙躬身退走。 “走!随爷爷去乾清宫!” 此时的朱棣也不管朱瞻壑身上还穿着铠甲了,直接揽着朱瞻壑的肩膀就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而去。 在这祖孙二人的身后,一众文臣武将面面相觑。 “大绅,这……”黄淮有些于心不甘,急忙拉过了内阁首辅解缙。 他们早已经约好,趁着这次朱瞻壑回京就发难,因为他们害怕以后都难以再遇到这种机会了。 草原的十几万加上交趾那些无法统计的人,再加上眼下的倭国,朱瞻壑的威名之下现如今最少有四五十万的尸骨堆积了。 今年春节,来大明朝贡的人虽然少了,但那主要是因为郑和船队将很多远地方的使臣都给送走了,实际上今年朝贡的使臣是远多于常年的。 不仅如此,今年来朝贡的使臣,不管是暹罗、南掌,还是瓦剌和兀良哈三卫,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无比的拘谨。 这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好事儿,因为大明强大了,那些从属国畏惧大明强大的国力,这是国家强盛的体现。 但在文臣们看来却不一样。 对于深受程朱理学影响的文臣们来说,这种以武力威慑所得到的和平和敬仰是不应该存在的,真正的正统应该是以仁义服天下,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承认大明天朝上国的地位,让他们心悦诚服的来进贡朝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害怕被大明灭国而来朝拜。 在武将们看来,朱瞻壑此行带回来的缴获是战功的凭证。 在夏原吉看来,朱瞻壑此行带回来的缴获是户部的补充。 但在文臣们看来,朱瞻壑此行带回来的缴获都是沾染,甚至是无时无刻不在滴着鲜血的血银。 (本章完) 第159章:心心念念,忠义之人(二合一) 在乾清宫陪着老爷子吃了一顿饭后,尽管老爷子再三挽留,但朱瞻壑还是执意离开。 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呆在这宫中,对于朱瞻壑来说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应天府,长江南岸码头。 夏原吉看着面前已经十四岁的朱瞻壑,很是感慨。 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这么期待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归来,又对他的离开而倍感不舍。 “世子殿下,一路顺风。” “怎么,舍不得吗?”朱瞻壑对于夏原吉还是比较有好感的,当下就笑着问道。 夏原吉的一生是精彩的,他在洪武年间就得到了朱元璋的看重,甚至曾经有一个胡姓的侍郎曾经因为妒忌而诬告夏原吉,朱元璋连查都没有查,直接就将那名胡姓侍郎斩首。 可以说,夏原吉是朱元璋留给朱允炆的班底。 后来,朱元璋驾崩,建文帝朱允炆继位,燕王朱棣起兵靖难,最后攻入应天。 攻入应天的朱棣开始清算建文旧臣,夏原吉也在此列,而当他被五花大绑地送到朱棣面前时,他没有求饶,亦没有谄媚,反而心平气和的向朱棣提出了一个请求。 “能否再给我三天的时间?” 朱棣很是诧异,问其缘由,他说:户部官员四下逃窜,钱粮账册混乱不已,再有三天时间,我就能把这些账册整理完了,到时候方便交接。 朱棣听完,拿过清算名单,亲手划掉了夏原吉的名字。 从那时候朱棣就知道,夏原吉效忠的不是朱元璋,也不是建文帝,更不会是他永乐皇帝,而是天下百姓。 那一天,朱棣没有给夏原吉三天的时间,而是给了他二十五年。 从永乐到洪熙再到宣德,夏原吉这个户部尚书的位置牢不可破,从未有人威胁到他。 朱瞻壑很清楚,如果没有面前的这个人,永乐盛世,最起码要缩水一半。 “是啊,舍不得……”夏原吉轻叹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表情。 “不知道世子殿下何时会再回应天?” “再回应天?”朱瞻壑闻言微微一笑。 “怕是……不太可能了……”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回吧!”没等夏原吉开口,朱瞻壑就率先打断了他的话,并且重重的拍了其肩膀两下。 “放心吧,我这个送财童子还是会继续给你送钱的。” “不止如此,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快则明年,迟则后年,我会给你一份大礼,让你睡觉都会笑得合不拢嘴的大礼。” 夏原吉闻言也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变成了期待。 “那,维喆就在这应天,期待世子殿下的好消息了。” 朱瞻壑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然后就直接转身,没有半分留恋地上了船。 回云南,陆路还是太慢,水路要快不少。 不过大明禁海,也就是朱棣特意给朱瞻壑开了后门,不然的话朱瞻壑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走陆路。 站在码头上,夏原吉看着船离开码头,渐行渐远,脸上的感慨再也掩饰不住。 “维喆!” 良久之后,夏原吉刚准备离开,且猛然被人叫住。 “宗豫?”夏原吉看着走近的黄淮,皱起了眉头。 在这个时候,黄淮这个自胡广离开之后的东宫首臣来找他,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最起码,夏原吉不会认为这是好事儿。 万安街,夏府。 大明官员的府邸,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其实都是长安街偏多,其次就是平安街和永安街,最后才是万安街。 夏原吉作为六部尚书之一,府邸却在这万安街,不得不说他有时候真的是和这世间格格不入。 而且,现在的夏原吉颇有一种后期于谦被抄家时的感觉:官至红袍,但却家徒四壁。 在永乐年间先后出了金忠、夏原吉和于谦三个这样的官员,别人怎么想不知道,但在朱瞻壑这个后来者的眼中看来,永乐一朝也是值了。 “能惊动黄大学士,夏某真的是倍感荣幸啊……”夏原吉给黄淮倒了杯茶,但话里却处处都带着刺儿。 “不知道是何事能让黄大学士大驾光临?” “维喆……”黄淮皱起了眉头。 他很不喜欢夏原吉这种带刺儿的语气,但夏原吉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别说他这个文渊阁大学士了,就算是朱棣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夏原吉都是敢甩脸子的。 这也算是永乐末期夏原吉会被下诏狱的原因之一吧。 “诶!”见黄淮还真准备说,夏原吉直接端起了茶杯,打断了黄淮的话。 “有些事情,能不说就不要说,其实伱我都清楚结果是什么,何必自讨没趣呢?” “再说了,我夏原吉就是个俗人,什么大义在我这里都没有用,因为我眼中就只有两个东西。” “一个是钱,一个是粮。” “至于那些大义,那是你们这些文渊阁大学士需要去考虑的东西,作为户部尚书,我的责任就是维系好大明的财政,让大明顺利的运转。” “其他的,不要问我,更不要找我。” 能成为六部尚书之一,而且还是主管钱粮的户部尚书,夏原吉有的从来都不只是坐地生财的能力。 政治嗅觉、眼力和能力无一不有,甚至可以说是无一不精。 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他是个只知道和钱粮打交道的俗人,那他也不会稳坐户部尚书这个无数人眼馋的位置二十五年。 别说二十五年了,怕是刚上位,还没等到展露他的才能,他就被人给掀下去了。 黄淮深深地看了夏原吉一眼,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即就起身离开。 其实,早在来找夏原吉之前,黄淮就很清楚自己是说不动他的。 说好听点儿,夏原吉是个油盐不进的人,什么太子什么汉王,他都不关心,他只关心谁能给户部创造更多的财富。 说现实点儿,无论是谁做太子,甚至是做皇帝,都和夏原吉无关。 因为人家有底气,知道无论是谁上位自己都不会被换掉。 可就算是知道如此,黄淮还不得不来找夏原吉一趟,因为不只是他,而是文臣们都知道,现在光凭着文臣已经不足以压制汉王一脉了。 至于武将? 武将本来就更加倾向于汉王,在此前汉王就藩的时候文臣们其实有过一丝丝的机会,但他们没有把握住。 如果在哪个时候,文臣们选择拉拢,而不是得势不饶人的蔑视武将,那么现在他们或许会好过得多,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现在,朱瞻壑先灭陈季扩的大越国,又在倭国斩首几十万,缴获二百余万两白银。 再次见到朱瞻壑崛起的武将们已经不会去听文臣的那些话了。 还是那句话,生而为人,又有谁愿意屈居人下? 如果是在汉王就藩时,那或许会有不少的武将对现实妥协,在面对文官的拉拢时会违背初心,毕竟那时候太子是大势所趋。 但是现在,那一缕能够让他们压文臣一头的曙光已经到来,谁还会听文臣们瞎逼逼? 文臣们的骄傲,让他们落入了比以前更加难堪的局面。 …… 交趾。 哪怕是走水路,朱瞻壑也走了小半个月才抵达了交趾升龙城。 都已经到这里了,家近在眼前,朱瞻壑反倒是不着急了,而是先去视察了一番这边的建设进度。 距离朱瞻壑出征倭国已经过去大半年快一年了,没有了陈季扩和绝大部分部落的交趾被大量南迁的云南百姓所占据,开始了新的建设。 近一年没回来,再加上这边也没什么冬天,当初被朱瞻壑一把火烧得精光的交趾现如今已经有了新生的模样。 往日里那光秃秃,只有黑色和灰色的基调已经完全消失,让人一看就很心旷神怡的绿色重新遍布大地,告诉着人们这块土地已经在慢慢恢复了。 只不过,对于朱瞻壑来说这里还是有些不太一样的。 以前的交趾是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而现在,这片土地上多了很多的疤痕,那都是百姓们开辟出来的农田。 不过,对于大地母亲来说这可能是疤痕,但对于交趾百姓来说,这就是比原始森林好不知道多少倍的景象。 在和已经常驻升龙城的沐晟聊了一些交趾这边的近况以及暹罗和南掌等地的动向之后,朱瞻壑就直接回家了。 事情有轻重缓急,在他看来,暹罗和南掌等国虽然还要拖很长时间才会去腾出手来解决,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反正,钉子已经埋下,理由已经找好了,想要动手,那只不过是朱瞻壑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当时间走到二月的时候,朱瞻壑终于是回了家,这是他迄今为止离家时间最长的一次。 “没事儿的,您看,孩儿这不是好好的吗?”朱瞻壑安慰着自己的母亲,心中有些酸涩,但还是不得不忍住。 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的情绪流露于脸上和动作中,自己的母亲就更忍不住了。 “好了,别哭了。”时隔一年再见儿子,朱高煦也有些激动,但他还是拍着妻子的后背安慰着。 “瞻壑大小也是个世子,不可能亲冒矢石冲锋陷阵的,就算是战败,护卫和将士们也会护送他离开的。” “说什么呢!?”汉王妃这时候也顾不上哭了,当下就很是不满地拍了丈夫一下。 “是是是,我说错了。”朱高煦见状嘴上虽然落于下风,但脸上却带上了笑容。 其实,朱家的男人还都挺深情的。 比如朱元璋对马皇后,比如朱棣对徐皇后,再比如朱高炽对张皇后、朱瞻基对孙皇后,更别说朱家后人里还有个明宪宗朱见深对万贵妃了。 朱高煦也是一样,他对于他的正妻还是挺不错的,只是在他的侧妃一事之后,汉王妃就变得少言寡语。 “好了娘,您先平复一下心情,孩儿先去见见那三个人。” 在京中的时候着急,在路上的时候着急,在交趾的时候因为家近在眼前,朱瞻壑倒是没有多少着急。 可现在已经到家了,朱瞻壑再次着急了起来。 “好了,去吧……”汉王妃抹了抹眼泪,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不管是太子妃还是皇后,亦或者是藩王的正妃,都不是什么闲杂人等就能做的。 像汉王妃这种,或许不会特别出色,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最起码,她不会耽误自己丈夫和儿子的正事儿。 见母亲的情绪平复,朱瞻壑顿时就给自己父亲一个眼神示意,然后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就朝着门外奔去。 朱高煦见状拍了拍自己妻子的后背,然后也跟了上去。 在给朱瞻壑建造的府邸旁边,有一个小房子很是碍眼,因为它的存在和旁边可以说是奢侈代表的朱瞻壑府邸格格不入,像极了满汉全席中的一碟咸菜。 但是,这个小房子谁也不敢靠近,就算是外面的护卫也只是敢在周边巡逻,不敢踏入这小门半步。 因为在钱勇三人入住之后朱高煦就下了死命令:除了钱勇三人之外,但凡是踏入此门一步,钱勇三人怎么处理都可以。 哪怕是当场杀了。 因为,就连朱高煦自己要来都会事先让人通知。 吱呀~ 令人感觉牙齿发酸的声音响起,朱瞻壑缓缓地踏入这座小房子。 久久没有在没人允许的情况下就响起的开门声立刻就吸引了钱勇三人的目光,而在看清楚来人之后,钱勇三人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殿……殿下!” 钱勇三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通红的眼眶在时隔四年之后,再次迎来了泪水的流淌。 “我等……不负殿下重托!” 虽然已经时隔四年,虽然朱瞻壑的体型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他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朱瞻壑。 故事很俗套,因为在好几年之前,就是这个少年给了他们和家人活下去的机会,而当这个少年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不顾一切的动身了。 哪怕是知道自己极有可能回不来,哪怕他们也曾害怕、也曾后悔过,但他们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朱瞻壑。 有时候,人的感情很复杂。 但有的时候,人的感情很简单。 (本章完) 第160章:朱瞻壑的野望和复仇计划 “是不是很痛苦……” 在听完了钱勇三人的叙述之后,朱瞻壑第一个将目光投向了祝三凤。 对于钱勇和简笑来说,回到了大明,代表着任务完成,以往的一切都只会是他们功劳簿上的一笔浓墨重彩。 但对于祝三凤来说,回到大明,或许才是折磨的开始。 女人,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是弱势的,而祝三凤在这趟行动中付出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和她一起的还有另外四个女人,她们已经葬身他乡,从表面上来看,和这四个女人相比,祝三凤是幸运的。 但实际上,活着的祝三凤才是最受折磨的。 功劳在册是没错,但人的劣根性不会变,哪怕知道祝三凤是为了朱瞻壑的任务才奉献了一切,但人的劣根性还是会让他们嚼祝三凤的舌根子。 所以,对于钱勇和简笑来说,未来是光明的。 但是,对于祝三凤来说,未来是黑暗的。 “劳烦世子殿下挂念……”哪怕在对面奥斯曼和帖木儿帝国的那些人侮辱也不曾落过半滴眼泪的祝三凤,在面对朱瞻壑时却有些绷不住了。 “若是没有世子殿下,三凤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会比现在更难受……” “得世子殿下怜悯,三凤已经达到了很多人都不能及的高度,虽然总是伴随着恶意,但三凤已经知足了。” “放心吧……”朱瞻壑很是感慨地轻叹一声。 “不出三年,我定会让你们的名字响彻大明,甚至是让曾经欺辱过你的那些人,乃至整个国家在听到你的名字时都会后悔。” 说着,朱瞻壑站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们好好休息,尤其是三凤,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我不仅会让你们得到你们应得的,还会让以后所有的人在看向你们时都报以羡慕的目光。” “朱凌!” “在!” “之前皇爷爷说他们的家人已经被送到这里来了,你们去安顿一下,一定要重视!” 说完,朱瞻壑看向了钱勇三人。 “回家吧……” “我知道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不曾离开过这个小房子半步,但是这都四年了……” “该回家看看了……” ----------------- 是夜,汉王府。 在和家人吃过饭之后,朱瞻壑就和自己的父亲来到了书房。 “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看着那个连自己都不曾打开过的箱子,朱高煦的好奇心再也按捺不住了。 “一些种子。”朱瞻壑甩着手里的金牌信符,脸上是满怀深意的笑容。 “也是大明……成为真正天朝上国的资本。” “啊?”朱高煦很是罕见的失态了。 看着父亲的表情,朱瞻壑笑了笑,起身打开了那个箱子。 里面有很多的袋子,有大有小,让人看不见袋子里面的是什么东西,但朱瞻壑知道,这就是他未来的底气。… 为什么钱勇三人会在路上耽搁四年之久?要知道他们可是随着郑和船队抵达了忽鲁谟斯,也就是后世的苏伊士运河附近。 只需要走很短的路程就能够看到大西洋,就算是花费一年造船和往返,再用两年返回大明,也不过三年的时间。 一路上所受到的刁难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些种子。 有一些种子可以坚持很长时间,哪怕是时隔几年也会重新发芽,但朱瞻壑最在意的土豆和红薯却不行。 一来是红薯和土豆无论是经过多么好的条件保存,最多不超过一年,要么会腐烂,要么会发芽。 二来,红薯和土豆还有个巨大的缺点,那就是不能干透了,如果干透了,而且持续的时间比较长的话,那怕是就很难发芽了。 红薯还算好,就算是没有也没什么,最多以后再去慢慢寻找,反正小冰河期的到来还有很长时间。 但土豆不行,土豆是朱瞻壑最挂念的东西。 不是他要用土豆的高产量提高大明的粮食产量,这么想的人都是纯纯的空想,因为土豆这种块茎植物有一个很严重很严重的缺点。 随着种植的次数增加,土豆的产量会越来越少,甚至出现病害严重甚至是完全绝收的情况。 著名的爱尔兰大饥荒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国民人口锐减四分之一。 所以,朱瞻壑最挂念土豆不是他想要让土豆种满大明,而是他想让土豆种满除了大明之外世界的每个角落。 这也就是为什么钱勇三人会四年才回来了,因为他们在赶路的时候还要在马车上用木箱培育这些种子,让这些土豆能有种子抵达大明。 不然的话,四年,就算是保存妥当,那些土豆就算是不发芽也烂掉了。 “爹,您觉得孩儿的那个杀神的恶名怎么样?”朱瞻壑打开了一个袋子,看着里面已经发芽的土豆,心满意足的笑了。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朱高煦很是意外地看着儿子。 别看朱瞻壑对这个名号很是不介意,但实际上他很少亲口提这个外号,毕竟又不是什么好事儿。 而现在,朱瞻壑竟然亲口提起了,这就让朱高煦很是诧异。 “因为啊,这里面的东西,能让孩儿的名号彻底坚不可摧,哪怕是杀神白起再世,也抵不过孩儿了。” 朱高煦呆住了,而朱瞻壑却笑得很开心。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中亚甚至是中亚和欧洲各国抵不住土豆高产量的诱惑,开始大面积且重茬种植土豆,然后霉菌病爆发,全部绝收…… 届时,被归类到朱瞻壑名下的人命就不是杀神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所能够比拟的了。 到时候,无论是数量,还是一次的人数怕是都会超过白起的几倍、十几倍…… 甚至是几十倍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着面前儿子露出的笑容,朱高煦没来由地抖了一下,第一次对儿子的笑容有了恐惧的情绪。 朱高煦虽然反应比较慢,嗅觉也不够灵敏,但正所谓知子莫若父,他最起码了解他的儿子。 可能不完全了解,但也远超常人。 朱高煦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又有了什么常人无法理解,甚至都不曾有过的想法。 而这种想法,可能会让所有人都为之畏惧。 第161章:优待?只是表面而已(二合一) 云南的气候很好,基本上各类植物都可以生长,对于那些远道而来的种子更可以说是天堂了。 朱瞻壑很快就让人把那些种子给种了下去,并且挑选了一些信得过的人去看护和打理,这花费了他很长的时间。 钱勇等人没能把朱瞻壑要的所有种子都带回来,一来是太费时间,二来是随着人数的减少,路上他们也丢了很多。 到最后,钱勇只是将朱瞻壑着重强调的几样种子给带了回来。 土豆、红薯、玉米和橡胶树种子。 如果不是有几颗被遗落在角落里,朱瞻壑最想要,但是觉得最没用的辣椒种子都会被丢掉。 因为来之不易,朱瞻壑不得不把每一样种子的注意事项都事无巨细地强调好几遍。 然后,朱瞻壑就再次离开了家,自交趾坐船,朝着倭岛而去。 只不过,在他回来的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不管是云南还是京中,亦或者是草原,反应都很大。 首先就是京中了。 朱瞻壑是押送着缴获去皇宫里交差的,而且朱棣还很是隆重的在奉天大殿前的丹墀接见,给就让很多人的心里有了想法。 绝大多数的人都觉得,汉王一脉虽然已经去就藩,但仍旧很受皇帝的重视,而且还给汉王一脉开出了前所未有的优厚待遇。 自治,这是大明历代藩王都没有过的。 汉王一脉得到的优待,再加上朱瞻壑再次的声名鹊起,让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了和一开始完全南辕北辙的想法和动作。 只不过,现在动静还比较小。 其次就是草原。 之前朱高燧率军北伐,张辅从征,在草原上转了一大圈,结果连人家的马屁股都没摸到。 张辅虽然给朱高燧提了不少的建议,但那时候的朱高燧满心都是追赶和超越自己的二哥一家,觉得听张辅的建议并不能有效的改变自己的劣势。 所以,最后二十万明军无功而返,还消耗了不少的粮草。 自那之后,草原就有些膨胀了,虽然因为朱瞻壑的进京而安分了不少,但随着朱瞻壑重新返回云南,瓦剌就再次开始蹦跶了。 他们倒不是捋老虎的胡子,只是因为大明一直都没有很好的把鞑靼旧地,现在已经归属大明的草原给利用起来,所以他们才敢在油缸边上偷点油吃。 此前曾经有人建议过派人驻扎草原,毕竟偌大的草场,放弃的确是浪费了,但这个提议很快就被否定了。 有两个原因,第一就是投入的成本太高。 那可是在长城外,如果瓦剌突袭,基本上就不可能有效的支援,因为边军不可能时时备战,那样大明需要支出的代价太大了。 相比之下,河套这个养马地能够给大明供给足够的战马,鞑靼旧地的草场就显得有些鸡肋。 第二,就是难以维系。 瓦剌的想法谁都知道,哪怕是平民百姓都能看得出来,而兀良哈三卫虽然权贵阶层已经除去,但很难说有没有漏网之鱼。 再说了,对于一个有前科的部落来说,大明短时间之内很难信任他们。 总结下来就一句话,如果想要那片草场,驻军就是最好的办法,因为草原上没有大明信得过的人,而驻军又会让大明吐一大口血。 在永乐一朝,天灾民变很是频繁,再加上迁都、编写永乐大典和下西洋三件大事压着,大明实在是经受不起。 这就是瓦剌敢肆无忌惮的原因了。 最后,就是交趾边上的几个国家了。 朱瞻壑一回来,他们原本蠢蠢欲动的心顿时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地飞走了,留下的就只有乖巧。 这让沐晟在升龙城送朱瞻壑离开时也忍不住感叹道:这交趾,也就只有汉王世子能镇得住,其他人,哪怕是换当今皇帝来怕是也不行的。 当时朱瞻壑很是随意地回了一句话,但是让沐晟颇有感触。 番邦蛮夷,畏威而不怀德,歌舞升平的大明只会让他们虎视眈眈,让他们时不时地就想在大明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只有把他们打疼了,他们才知道乖顺。 当时朱瞻壑就嘱咐沐晟,在他不在的时间里,如果暹罗等国敢蹦跶,那就无需顾及,直接出手,一切有他来收拾残局! 不过说归说,沐晟也答应了,但现实和想法完全是两码事。 毫不夸张地说,现如今的大明上下再也找不出一个能有朱瞻壑一半强的人了。 你看李彬和谭忠,随朱瞻壑征讨倭岛,无论是杀俘还是屠城都做过了,但你要让他们自己带兵并且这样做,那纯属做梦。 除了朱瞻壑,没有人愿意拿身后名做赌注。 —— 倭岛,石见。 看似朱瞻壑只是去了一趟应天,回了一趟家,但时间就在这简单的行程中悄无声息地溜走了两个月。 这就是时代的差距,交通的速度实在是没有办法和后世相比。 重回石见,朱瞻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不是无病呻吟,也不是他矫情,而是真的有这种感觉。 在朱瞻壑离开时,石见的土地可以说是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红色,因为明军一路上没有留任何倭国的官员、贵族和武士。 虽然没有伤及平民,但这个人数也是不少的。 而现在重回石见,朱瞻壑没有感受到离开时的那种血腥、颓丧的气氛,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干劲儿。 想到这里,朱瞻壑是真的觉得好笑。 他对这些倭民好吗?好! 不收赋税,开矿还给粮食充当工钱,别说是倭国了,就是大明的百姓也没有这个待遇。 可一切就真的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吗? 就说一个数字:在朱瞻壑离开的两个月里,石见矿山没了近六千个矿工。 要知道,这还是朱瞻壑有所收敛,因为在他的设想中,这石见矿山是个长期的收益,需要很多很多的矿工,所以他并没有太过分,没有揠苗助长式的让十二三岁的男人也参与进来。 也就是说,这个六千,代表的是六千个家庭支离破碎。 在倭国,女人的地位比大明更差,在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之后,很多的倭国女人选择听从明军的安排,被送到了大明,另找人家。 人,自古以来就是一种资源,女人更是。 而在战争频发的封建时代,人口更是重中之重,而这个时候女人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虽然朱瞻壑在除了一些非常规方面外很是嫌弃倭国女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而且还是百利无一害。 想去大明是有要求的,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就能去的,首先就是不能拖家带口,毕竟大明是要给她们找生活的地方,而不是给她们找帮忙养父母和孩子的接盘侠。 其次,在进入大明之后,她们会是贱籍。 所谓的贱籍,是没有奴隶的大明衍生出的一种制度,贱籍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字面意思。 只有遵纪守法并且安守妇道十年,她们才有机会转为真正的大明子民。 注意,是有机会。 不过这对于倭国女人来说很容易接受,因为本身她们的地位就很低,再加上大明的生活是每个倭国人都曾经向往的,这种事情很容易被她们接受。 朱瞻壑虽然不喜欢,但也没有办法,因为哪怕是将她们当做生的机器也是划算的。 而石见平静之下的暗潮还不止如此。 明军的免税不是白给的,如果不派人去矿上做工,那就没有免税的资格。 被免税所吸引,现如今倭国的百姓都很喜欢到矿上做工,家里的人甚至还会催促他们家中的青壮去矿上做工,只为了能够免税。 看起来很不可思议,因为任谁都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但对于这些倭国百姓来说却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 长此以往的话…… 不过朱瞻壑并不担心这个问题,因为现在的倭民就好像是在迷幻世界中,最后只会慢慢衰落,但却充满幸福。 很奇怪,但也很真实。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坐在久违的营帐中,朱瞻壑翻看着这段时间柳升和李彬二人同时做的记录。 石见银山的产量已经稳定下来了,一个月差不多是十五万两白银左右,这已经是极限了,想提高的话不太有可能了。 “没有什么,就是出云、安芸和备后的大封建主都曾经派人过来刺探过我们,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行动了。” 朱瞻壑闻言皱起了眉头。 这可不是好事儿。 这段时间明军的确是在停军休整,但同时也给了倭国喘息的机会,以后他们要面对的反抗肯定会更加激烈。 明军虽然“优待”俘虏,但倭国的高层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有的是办法去压制那些平民。 比如说,亲人。 “对了,殿下……”说到这里,刘斌突然欲言又止,明显有话想说,但却又不敢说。 “怎么了?”朱瞻壑很是诧异地抬起头问道。 对于李彬这个人,朱瞻壑愿意给他几分信任,但也仅限于此,毕竟现在的李彬还是属于在应天的武将。 除了徐亨,现在的朱瞻壑找不到完全信任的武将,甚至就连徐亨也做不到让朱瞻壑尽信。 李彬犹豫良久,在看到了门口的朱凌和朱平之后才下定了决心:“殿下,这银山,您真的要让出去吗?” 朱瞻壑闻言一怔。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李彬会问出这个问题。 的确,之前他也纠结过,石见银山是一个很大的宝山,甚至可以说能够一举解决朱瞻壑缺钱的窘境。 但到最后,他还是决定放弃。 钱多了,有时候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儿。 生产力不提升,钱越来越多只会导致货币贬值,现在的金银又不像后世是属于商品和投资,最后带来的只能是和历史上一样,银子大量贬值,最终从极少使用变成了常用货币。 相比之下,朱瞻壑还是更喜欢稳步提升,这种通过提升货币总量来达到的虚假提升没有什么用,除非是对外贸易,但那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达成的。 所以,他选择把石见银山交给了老爷子,至于佐渡金山,他觉得就不会了,不过也不是现在。 “行了,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朱瞻壑把自己的思绪给拉回来,也开口打消了李彬的胡思乱想。 “再有两个月左右,倭国也要开始回暖了,到时候我们就该动了,朝廷已经开始着手派人接手这边了。” “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做,而不是纠结这座银山。” “如果后续我们的战果不尽如人意,这银山也保不住。” “是!”李彬心下一凛,躬身称是。 —— 应天府,皇宫,乾清宫。 在朱瞻壑纠结的时候,朱棣也在纠结,朱高炽更是纠结。 “安排去倭国的人选,你有想法吗?”朱棣看着下面站着的大儿子,看似是貌不经心地问道。 “嗯……”朱高炽心下一紧,但还是有条不紊地回答了起来。 “儿臣觉得,统管银山事务的人得交给夏原吉所选定的人,至于其他人的话……” “儿臣认为,另派一个和户部互相牵制的文官就好了,至于剩下的人,儿臣还是认为多派一些武将去会比较好。” “哦?”朱棣的眼皮微微地抬了抬。 “你怎么想的?” “瞻壑此行战果颇丰,银山那边经营得也比较稳妥,倭国百姓的意愿还是很旺盛的,但周边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在瞻壑攻破倭国都城平安京之前,倭国就还是一个整体,会联合起来对抗我们大明,而瞻壑的想法也很明显,那就是靠着北岸,一路推进到平安京。” “银山我们很看重,倭国的人自然也是一样,所以儿臣觉得在瞻壑推进之后,倭国肯定会有人想要重新夺回石见。” “这一来,能重新拿回银山,二来,还能断了瞻壑的补给。” “综合这些,儿臣认为派一些武将去比较合适,同时还要加派兵力,不然的话瞻壑也会比较难受。” “那……依你所见,该派谁去比较合适?”朱棣轻描淡写的抛出了一个死亡问题。 (本章完) 第162章:不是很好的信号(二合一) 当陈懋和郑亨来到石见银山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一边砸着嘴一边感慨。 朱瞻壑在倭国这边的所作所为应天都已经传开了,但人们的反应都是比较平淡的。 一是因为耳闻和眼见是不一样的,耳闻给人带来的冲击力和眼见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毕竟这个时代有没有什么照片和视频。 这二来嘛…… 人们多少已经习惯了朱瞻壑的那个名号了,倭国的杀敌数虽然多,但早已经有了先行带入的人们多少就有些不太在意了。 什么?几十万?这不正常吗?当初在草原,鞑靼部不是全灭了吗? 什么?你说那只有十几万?废话!那是因为敌人只有十几万! 你看看当时的瓦剌他敢动吗?他要是敢动会是个什么下场?北征的杀敌数还能就只有十几万吗? 郑亨和陈懋也多少陷入了这个误区里,在来之前,郑亨和陈懋也没觉得有什么,虽然因为他们也是武将的原因多少有些眼红,但如果对方是朱瞻壑的话他们还是觉得很正常的。 但当他们看到那座比草原上那座还要大的京观时,哪怕是见惯了大场面,他们两人也有些hold不住了。 “世子殿下,这是……”陈懋说话都有些磕巴了,指着湖边的那座京观只感觉三观都碎裂了。 “什么?”朱瞻壑有些迷茫地抬起了头,在看到陈懋所指的京观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京观啊!没见过啊!你不是从征草原了吗?” …… 陈懋表示他不想说话。 从征草原是没错,这是他截至目前最引以为豪的履历之一,除了那次从征草原,也就只有随他父亲跟随朱棣靖难能比这个履历更要让他自豪的了。 但是他啥时候见过这么大的京观!? “末将知道这是京观,不过……”陈懋咋舌,说话有些不太连贯。 “这是不是有点儿大了……” “嗯,伱要这么说的话是有点儿……”朱瞻壑点了点头,随口解释道。 “天气开始回暖之后倭国就开始组织人进攻了,想要拿回这石见银山,不过眼下是春季,正是农忙的时候,他们士兵的士气不是很高,结果就这样了。” “本来我是不想的,毕竟这银山还需要大量的矿工,我又舍不得让将士们或者是从咱们大明调百姓过来,但是他们非要硬冲,我也没办法。” …… 郑亨和陈懋不知道什么叫凡尔赛,但他们觉得听了朱瞻壑的话后让自己的自尊心有些受挫。 “那这个京观……”郑亨也感觉口干舌燥的。 “京观?”朱瞻壑又瞥了一眼远处的那座京观,随口说道。 “我也没个具体的了解,不过应该有个二三十万人了吧……” “我本来是想吊着他们的,毕竟这银山已经拿下了,就算是什么都不干在这里开矿也是可以的,反正有收入,自然是不着急的。” “但是倭国那边估计是不想让我这么舒服,再加上在倭国虽然银子的兑换比例不高,但毕竟也是钱,所以就开始组织人进攻。” “一个多月吧,备后、备中、美作、出云和伯耆都先后有人来袭击,意图想抢回银山。” “这不,我本来没想着推进的,但是没办法,只能是一路推到这出云的宍(ròu)道湖来了。” 现在的朱瞻壑已经不在银山了,因为银山一带已经稳固了下来,补给部队已经驻扎下去了,他就借着有倭军进攻石见,带人直接朝着倭国王都平安京的方向推进。 现如今的他已经出了石见地界,来到了出云地界的宍道湖。 说起来可能也有些巧合,上次在草原筑京观的时候是在捕鱼儿海,这次在倭国又是在宍道湖,两次都是在大湖旁边。 捕鱼儿海到现在也没有牧民敢将其当做水源,就算是胆子大敢靠近的也不过是去饮个马什么的,人喝的水他们是不敢从捕鱼儿海取的。 估计这宍道湖以后也是一样了。 不过这也说不定,毕竟这儿的人天生可能就有点毛病,说不定还就好这一口。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又怎么解释他们以后做下的那些人神共愤的事情呢? “世子殿下……”听着朱瞻壑的凡尔赛言论,陈懋表示自己不想继续在这里呆着了。 “不知道,我们能去看看吗?” “看什么?”朱瞻壑闻言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京观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又不是没看过。” “再说了,这次筑京观也是在湖边,那湖都被染红一半了,你们去干吗?” “别扯这些没用的!你们这次带了多少兵过来?” “回世子殿下!”谈到正事儿,郑亨和陈懋立即正色了起来。 “我等二人奉陛下之命,率领将士六万人,一切皆听从世子殿下调令!” “六万人?还不错。”朱瞻壑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他也没想到老爷子能给这么多人。 六万人,再加上之前的两万,再凑一凑就十万人了,是个不小的数字了。 要知道,上次汉王朱高燧率军北伐,实际上的可用战力也就十几万,虽然号称二十万,但里面还有不少民夫的。 “你们带人直接去银山吧,我之后还要向平安京推进,银山是肯定顾及不过来的。” “现在的银山每个月都有十五万两左右的白银产出,是个不小的数字了,耽误了生产有些可惜,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守好银山,并且保护好我的补给线就行。” “啊?这……” 朱瞻壑很是诧异地看着郑亨和陈懋二人,不知道他们在犹豫什么。 要知道,这次调他们二人过来就是因为朱瞻壑想要继续推进,他只有十万多点的兵力,根本没有办法做到在推进的同时还保证银山生产的,所以才会有他们的到来。 可现在,看他们两个人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太情愿的意思? “你们有什么想法吗?”朱瞻壑收起桌上的一堆堆战报,转过身看向二人。 他倒是想看看这两人是来干嘛的。 如果是来当后备兵,帮他……哦不对,是帮朝廷看好银山的,那他欢迎,后续说不定也愿意分给他们一些战功。 但要是他们是想来摘桃子的…… 哼哼,朱瞻壑只能说他们是想得太美了,他朱瞻壑可不是张辅,老爷子一纸命令下去就能给他那个三叔当老妈子级别的辅助。 想摘桃子?没问题!朱瞻壑表示别说是桃子了,整株桃树,甚至是整座桃林他都可以让给你们,但是! 以后要是出事儿了,那就别想他来擦屁股! “世子殿下,不是您想的那样……”一看朱瞻壑的表情,郑亨和陈懋二人就知道朱瞻壑是想岔了,赶忙开始解释。 “我们……不太想去银山,能不能让我们跟着您……” “您别误会!不是所有人!就单纯的我们俩!” …… 朱瞻壑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郑亨和陈懋。 这话要是放在别的武将身上那不奇怪,毕竟武将本身追求的就是军功,朝中大部分的武将之前也都是支持汉王的,支持太子的很少很少。 但郑亨和陈懋就不一样了。 他们俩虽然不是支持太子的,但也不是支持汉王的,因为他们俩一直都是在老爷子手底下的。 郑亨是靖难功臣,是在靖难时期最早从建文帝手下转投老爷子的将领,并且后面屡立战功,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凭借着靖难的功劳升至武安侯。 至于陈懋,他也是靖难立功,不过当时只封了宁阳伯,后来在永乐六年的时候因为镇守宁夏而晋封宁阳侯。 这两人都是没有阵营,一直站在老爷子身后的那种武将。 但同样的,这其实也就代表了他们会是太子一脉的人,因为正常来说,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他们是皇帝的人,自然也就是太子的人了。 只不过那些对于现在来说还是有些太早了。 “你们两个……”朱瞻壑饶有兴致地看着郑亨和陈懋两人。 “几年了?这都十二年了,你们两人都是朝中的老臣了,也都是随着皇爷爷靖难过的勋臣,不会不懂规矩吧?” “我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你们不是不知道,在这个时候,皇爷爷让你们来镇守石见银山,但你们却想要随我征讨倭国?” “这会带来什么影响你们不懂?” 郑亨和陈懋对视一眼,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的确,朱瞻壑说的不无道理。 他们是朝中少有的没有站队的武将,这是很重要的一点,可能也是朱高炽推荐,老爷子派他们过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如果他们来了就违背命令,跟随朱瞻壑出征的话…… 虽然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这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朝中上下,包括皇帝和太子担心的是他们不听命令吗?扯淡!都是害怕他们被朱瞻壑给折服! 一个已经就藩去了的……汉王世子,在朝中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别说是太子了,就算是皇帝都会忌惮的! 至于他们说的只是他们俩,不带兵这个问题…… 这就更严重了,要是带兵的话还没什么问题,那会被人认为是去抢功劳的,但如果只是他们俩,那就是真的板上钉钉的被折服了。 且不说说朱瞻壑以后会怎么样,就算是他们俩回去了之后怕是都不好过。 “别想太多。”朱瞻壑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至于别的……” “想也没什么用。” 说完,朱瞻壑就径直离开了营帐,只留下了郑亨和陈懋二人面面相觑。 说实话,这次被选中过来支援石见银山,他们两人还是很兴奋的,毕竟来了之后他们就是距离朱瞻壑最近的人。 跟着一个杀神,而且是先后筑过好几次京观的杀神,想要混军功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虽然现在这种人头功已经不足以让他们晋升爵位了,只有那种指挥大战胜利的功勋才能让他们晋升。 但是,没有一个武将不渴望军功,哪怕只是聊以慰藉。 —— 应天府,皇宫,乾清宫。 “你是说,那三个人带回来的是一些种子?”听了纪纲的汇报,朱棣眉头紧皱。 世界观的不同让他无法理解朱瞻壑在做什么,在他看来,这世间没有什么种子值得朱瞻壑派人不远万里的取回来。 尤其是……损失还这么大。 近二百人,只剩下三个人活着回来了,就这三个人还都不是完好的。 钱勇和简笑二人身上的伤疤不计其数,别说是别人了,就连朱瞻壑都有些不敢看。 最惨的还是祝三凤,一个女人,为了保证能够顺利回到大明,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侮辱,可能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朱棣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种子值得朱瞻壑这么上心,又能让那二百人宁愿付出生命,甚至是更重要的东西。 “没有查到那些种子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种子?”想到这里,朱棣抬头又问了一句。 “回陛下,没有……”纪纲的脸上浮起了羞愧之色。 “汉王殿下派人日夜守候,十二个时辰都有人不间断巡逻,未经过世子殿下允许的人一律不可靠近。” “而且,世子殿下还下了死命令,但凡是随意靠近的,不管是谁一律就地斩杀。” “您吩咐过不能打草惊蛇,所以臣就……” “这样吗……”朱棣低头沉思。 在下命令之初他就跟纪纲几次三番地强调过,这次的任务是尽可能的弄明白朱瞻壑带回来的是什么,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不计后果的调查。 毕竟,朱棣只是想要知道自己的孙子在干什么,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在彻查和处理贪官污吏。 “陛下,那以后……”纪纲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继续盯着吧。”朱棣叹了口气。 “盯着就行了,要是能搞清楚最好,如果搞不清楚的话……” “不强求吧……” “是!”这次纪纲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像是这种涉及到皇亲的事情,如果朱棣下了死命令倒还好,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虽然会难受,但绝对不会到算账的时候。 可若是像朱瞻壑这种明明很得恩宠,但却又一言难尽的皇亲,一个整不好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没了。 不对,要光是没了那还算是解脱了,就怕秋后算账,自己一家子都没了。 (本章完) 第163章:文官的危机感 在朱瞻壑忙着筑京观,朱棣又对朱瞻壑的所作所为大惑不解的时候,云南却是有了些许的变化。 中原本土的主要粮食作物成熟期还算是比较长的,比如说水稻要五个月左右,靠近热带的地方才能三四个月收获一次,而冬小麦的时间就更长了。 当然了,这是要看地域差距的,每个地方的粮食耕种和收获的时间都有差异。 但外来作物的成熟期通常会比较短,比如说土豆三到四个月就可以成熟收获了,玉米和土豆差不多,红薯的时间会长一点,要四到五个月。 在朱瞻壑离开三个多月之后,第一次耕种下去的种子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玉米和土豆,这是朱瞻壑最为重视的两种作物。 “看好了!闲杂人等不要放进来!” “钱勇!简笑!三凤!里面就交给你们了,但凡是发现有人私自裹挟,可就地处理!” “其他人!准备好筐子和黑布!” 朱高煦很是紧张地指挥着在场的所有人,只因为他儿子在出发之前跟他说过,这些东西以后极有可能是他们汉王一脉的立身根本。 为此,朱高煦自己都没打算参与进去,而是将最大的权利放给了钱勇三人,因为他知道,钱勇三人才是知道的最多的,也是最可靠的。 退一万步讲,钱勇他们就算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任由他们拼尽一切才带回来的东西被别人给带走的。 在这件事情上,朱高煦或许信不过自己的护卫,但绝对信得过钱勇三人。 但实际上,种子很少,最终的收获也不多,也就玉米多一些,但还是很快就收完了。 钱勇三人有些激动地将东西交给了朱高煦,然后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值得的感慨。 “都放心吧,好好活着。”朱高煦看着钱勇三人的反应,心下有些感慨。 “我知道,最近的闲言碎语比较多,尤其是针对三凤的,但是瞻壑跟你们保证过,我相信他,希望你们也相信他。” “瞻壑这个人很少失信于人,截至目前为止就只有两次,还都是客观原因导致的。” “在这云南,汉王府或许不能直接做主一切,但影响力还是有的。” “所以,我相信瞻壑会做到对伱们的保证。” “谢!汉王殿下!”钱勇三人跪地拜服,久久不愿起身。 在来到云南之后,相比以前在应天府的朱高煦,现在的朱高煦已经不能说是开窍了,而是应该用开闸了来形容。 当然了,这主要是因为以前的他水平实在是太低了,不过有进步总是好事儿。 “行了,起来吧。”朱高煦感慨了一会儿,然后亲自弯腰扶起了钱勇三人。 “你们的心情我多少能够理解一些,不过以后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无论瞻壑还是我都不会亏待你们。” “今年是三年一度的茶马互市,上次瞻壑原本想要亲自去的,但却被交趾的事情给牵扯住了,我又不能离开云南,所以是让朱恒去的。” “朱恒你们都知道,做我的贴身护卫二十多年了,除了瞻壑,整个云南我最信任的就是他了。” “现在他随瞻壑远征倭国,今年就不能让他去了,你们三个想去吗?” 钱勇三人闻言呆住了。 他们虽然离开大明四年之久,但并不代表着他们已经不了解大明的情况了。 茶马互市的重要性已经不仅限于官员了,就连普通百姓也是知道一些的,钱勇三人虽然了解不多,但也是知道其重要性的。 现在,朱高煦愿意把这件事情交给他们,那就说明对他们的信任已经到了普通人能够达到的最顶点了。 “谢汉王殿下信任!”钱勇三人当下就激动得难以言表。 虽然他们一开始是因为朱瞻壑对他们的恩情才愿意不顾一切的帮助朱瞻壑取回这些种子,但如果有回报,哪里会有人不愿意呢? 区别在于,有些人在得到了回报之后会更加死心塌地,而有的人则会走上歪路。 “这是你们应得的。”朱高煦笑了笑,鼓励了一下他们。 “你们三人还有很多的时间去享受你们拼搏一切所换回来的成果,但其他人就不行了。” “这次,汉王府给其余一百九十三人的家里送去了一些东西,有粮食有银钱,以后每年也都会有。” “你们三人我没让人去送,因为以后你们还有更好的,不要介怀。” “汉王殿下言重了!”钱勇三人当下就有些慌乱。 “我等不敢奢求这些,本来我们就是为了报答世子殿下的恩情才会随宝船队远洋的,现在得到这些已经是殿下的赏赐了。” 朱高煦闻言很是满意的笑了笑。 看来,自己儿子的目光很是不错,挑的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最起码现在是。 —— 应天府,皇宫,文华殿。 解缙、黄淮二人正一脸急切地看着朱高炽,等待他下决定,而杨荣和杨士奇两人则是一脸平静地站在一旁。 至于朱高炽……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半分波澜都没有。 之所以会出现今天的这种情况,原因就是云南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了。 要说收获当日,朱高煦做的虽然很完美,但这粮食毕竟是种在田里的,虽然周围有人警戒,但也不是一点流传出去的可能都没有。 比如说,锦衣卫。 除此之外,那些文官自从交趾的事情发生之后就一直在紧盯着云南的一举一动,再加上去年朝廷派了一些文官过去协助汉王府治理云南。 所以,虽然困难,但总是有办法得到消息的。 毕竟,朱高煦当初只是防着有人偷粮食,但并没有防着消息不能传出去,因为朱瞻壑在临行之前就嘱咐过他,没有必要像是防贼一样防着那些文官。 “太子殿下,不能犹豫了!”见朱高炽迟迟不开口,黄淮边开口催促道。 “云南那边得了这个东西!我们以后就危险了!” “哦?”朱高炽闻言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黄淮。 “你说,是谁危险了?” 文华殿陷入了沉默,再也没有任何话语声传出。 人生在世,永远都不要把自己想得太过重要,或许你走到了极高的位置上,或许你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杀大权,但你得清楚,你也只是一个棋子。 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情,不一定对别人也很重要。 我觉得缓得差不多了,等两天,我来一波…… (本章完) 第164章:搞我?我直接自断后路!(二合一) 其实在中原文明中,领先世界的并不只是各种思想、四大发明这些,算学也是世界顶尖的。 云南那边收获之后,有心之人很快就算出来了那些粮食的产量。 玉米最少能达到稻麦的两倍,土豆就更吓人了,十倍都不止。 根据《河间志》卷三记载:“一夫耕田五十亩,亩收麦一石以上。” 《补农书》中所说:“田极熟,米三石,春花一石半,然间有之。大允共三石为常耳。” 明朝时期,一石大约是一百五十斤左右,所以稻谷的产量通常是在不到三石左右,也就是四百斤上下,而麦子的产量要低一些,亩产在两石左右,约为三百斤上下。 不过有一点,这里面取的是单季的产量,而且取的还是那些好的土地,也就是最高的产量。 什么意思呢?其实就是南方通常是两季稻,能种三季稻的地方还是很少的,其中早稻的产量要低一些,但这些数据在数值上取的是产量更高的晚稻的产量。 也就是说,实际上的产量并没有这么高,这些数据甚至比平均值还要高一些。 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了,尤其是在朝堂上,这种事情屡见不鲜,甚至还有比这更离谱的,这都不算是事儿了。 而土豆的产量在后世能达到三千到五千斤,在这个没有化肥农药的时代显然是达不到的。 朱瞻壑挑了最好的地,让人天天打理,最后的亩产量也不过是千斤左右。 这对于朱瞻壑来说或许已经很低了,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足够骇人了。 什么?你说那些人是怎么确定这些粮食的? 先入为主呗,在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就是粮食了,有足够的粮食,再加上合适的时间,推翻一个王朝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朱瞻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安排人进市舶司,这一趟的损失又这么大,在那些人看来这除了粮食就不可能是别的了。 甚至,在黄淮等人的视角中,这已经是汉王一脉开始屯粮造反的前兆了。 但是! 对于黄淮等人来说是威胁,可朱高炽呢?对他来说也是威胁吗? 别忘了,这天下,是姓朱的。 …… 乾清宫。 “这消息属实吗?”现在的朱棣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云淡风轻,脸上满满的都是紧张的神色。 “回陛下,产量已经可以确定了,但是否是粮食……这个还有待调查。” “不过,汉王殿下看得太紧了,如果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怕是……” “不用管,和以前一样!”朱棣大手一挥,很是干脆的做了决定。 “是!”纪纲心里咯噔一声,对汉王父子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以前人们总是觉得汉王就藩去了,就丧失了争储的可能性,虽然随着朱瞻壑连做了好几件大事让人们的想法有了改观,但仍旧不是很彻底。 毕竟,朱棣的态度比较暧昧,让人捉摸不透。 你说他想让汉王一脉有竞争力吧,他让汉王就藩去了,可你说他想让汉王一脉彻底没机会吧,他又不断地给汉王优待。 而现在,纪纲在今天终于是明确了这个答案。 能对粮食这种事都一再放过的,如果是换个人,估计不是被朝廷接手就是死无全尸了。 唯有汉王一脉…… “对了,太子那边怎么样?”朱棣并不知道纪纲的想法,接着问出了他的问题。 “回陛下!”纪纲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绪,低着头汇报了起来。 “此前解缙、黄淮、杨荣和杨士奇四人在得到云南的消息后去求见了太子殿下,其中解缙和黄淮的情绪比较激动,杨荣和杨士奇倒是比较平静。” “至于太子殿下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斥责了解缙和黄淮一通。” “嗯,朕知道了,伱退下吧。” “是!” 纪纲缓缓地退出了乾清宫,守在门口的内侍和宫女也不敢随便入内。 乾清宫里,朱棣一人坐在那象征着至高权利的椅子上,扶额沉思。 —— 河南,彰德府,赵王朱高燧的就藩之地。 将手中的信纸置于烛火之上,朱高燧静静地看着它慢慢的化为灰烬。 “二哥,你是真行啊……” “不过,你确定你能行吗?” “如果没有瞻壑的话,而且现在的瞻壑怕是……” …… 倭国,伯耆。 随着气温慢慢的回暖,朱瞻壑的推动速度却慢了下来,不是因为他不想快,也不是因为将士们士气不足,而是因为不得已而为之。 他此前把石见的贵族和武士阶层给屠戮一空,石见的大封建主也自然是没了,这石见银山在其他倭国大封建主的眼中就成了一块无主的肥肉。 什么?明军? 别逗了!他们能永远驻扎在这里吗?跨国和跨海作战的消耗有多大,怕是现阶段全世界都没有比他们倭国更清楚的了。 毕竟,朝鲜和大明的倭患都是他们一手搞得。 所以,那些大封建主就打算集合起来,以集体的力量去冲击明军,让明军知难而退,他们再瓜分石见银山。 但没想到,他们错误的将他们做倭寇时期大明的战斗力给代入进去了。 他们劫掠大明海疆的时候都是奇袭,趁着大明的备倭军没有反应过来,抢完就走,但现在呢? 明军将士夜夜枕戈待旦,一旦有战争,他们就能够以可以说是人类最快反应的速度投入战场。 这就是宍道湖旁京观的由来了。 但这些并非朱瞻壑的本意,因为他现在想的是尽可能的压榨倭民的价值。 在石见,他让倭民当矿工,给大明开采银矿;在最早登陆的肥前、肥后和豊前这些地方他则是让倭民种地,然后“无意间”失去对这些地方的控制权。 然后,大隈、日向、肥后等地的大封建主就会反击,在占据那些明军“失去”的地方后,他们就会征兵、征粮。 再然后,明军杀个回马枪,杀掉权贵和武士阶层,将倭军的补给和武器装备作为缴获拿走,“解放”倭民。 这是一个可持续性发展的计划,这才是朱瞻壑的目的,而宍道湖的那座京观显然是不符合这个计划的。 “世子殿下!”就在朱瞻壑正想着解决办法的时候,朱凌的声音传了进来,只是言语之间透露着满满的焦急。 “世子殿下!汉王殿下的信!” “嗯?”朱瞻壑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很快就放松开了。 接过信,朱瞻壑打开看了两眼,然后就给丢到一边了。 没啥东西,就是自家老爹给他说了一下云南的近况,最重要的就是那些种子收获了,其次就是暹罗有点儿不安分了。 当初朱瞻壑把陈季扩押送应天之前,特意把他的孙子放走了,本来朱瞻壑都觉得那个小孩子活不了,毕竟孤身一人,又是在那种地方。 但是没想到,这孩子不知道怎么跑到暹罗去了。 暹罗倒是没什么大动作,但接收陈季扩的孙子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让沐晟引起警惕了,不过奈何朱瞻壑不在云南,他就只能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朱高煦,由朱高煦传给朱瞻壑。 朱瞻壑提笔,很快就写下了两封信,交给了朱凌。 “这封送家里去,这封送给应天。” “应天?”朱凌呆了一下,然后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世子殿下,您说的应天是指……” “送到皇爷爷手里,或者大伯那里也行。”朱瞻壑头也不抬地说道。 “不用太在意,让人看了也无所谓。” “是!”得到了确定的答复,朱凌应声离开。 “呼……”朱瞻壑长出一口气。 “朱平!进来!” “世子殿下!” “之前那个懂汉话的倭人呢?让他去找些倭民,给他们钱,让他们去因幡、美作等地去帮我们买一些东西。” “啊?”朱平呆住了。 “啊什么啊?让你去你就去!” “是!” 朱瞻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最近他发现自己这两个护卫的话是越来越多了,不过倒也是,自己最近的行为也是越来越出人意料了。 不过也没办法,现在的他杀是杀爽了,自东征倭国开始到现在,他名下新增的亡魂没有五十万也有四十万了。 就这,还是保守估计。 现在的他已经进入了平静期,开始谋划更大的收益了,尤其是给未来的佐渡金山做准备。 那座金山现在还没有被人发现,可是个好东西,是以后朱瞻壑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银山让了,金山怎么也得试一试的,哪怕只能得到一部分。 不过也正因为此,他下的很多命令都让人看不懂,毕竟那些将士们的想法比较简单,他们热衷的就只有军功而已。 比如说这次,他让朱平挑选一些倭民去帮明军采购,明军需要他们的采购吗? 自从上次朱瞻壑冲入朝鲜王宫,直逼李芳远交出王世子李褆之后,不管是朝鲜还是大明都没有一个人敢再招惹朱瞻壑。 李芳远的遭遇让所有人知道了,如果你敢扯朱瞻壑的后退,他是真敢弄你的。 这上次也就是李芳远了,大小是个一国之主,要是换个人,估计坟头上都有人给你上一周年的香火了。 除此之外,朱高燧也就藩去了,谁还敢断朱瞻壑的补给? 可不缺补给,为什么要让倭民去帮明军采购?又要采购什么东西?别说是朱平了,怕是所有人都不明白。 实际上朱瞻壑是想要让那些倭民去散布消息的,虽然他没说,但只需要在矿上做工就能免除赋税,而且还有工钱拿,这种生活就已经是普通百姓心中最美好的生活了。 虽然朱瞻壑不曾提起,但这些人若是去了其他地方,肯定会有人忍不住和当地人谈起这些。 久而久之,消息就会传开,朱瞻壑后续的推进所受到的阻力也会变小,以后让那些倭民做旷工也更容易。 上次让将士去散播消息导致明军有了些损失,这次朱瞻壑可不想重蹈覆辙。 “来人!传柳升和王景弘来见我!” 思及至此,朱瞻壑觉得自己可以开始做准备了,现在在伯耆的他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因幡,到时候神机营和船队都会派上用场。 …… 应天府,皇宫,乾清宫。 朱棣看着朱瞻壑传回来的信,满脸呆滞。 虽然他早就想过云南此前种的那些东西是粮食,但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前他还是习惯性的将其放在一边。 现在,他得到了朱瞻壑本人的确认,这个时候的他受到的冲击虽然小了一些,但仍然是常人难以承受的。 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大明的整体粮食产量翻了五六番甚至更多,那会带来什么样的景象? 毫无疑问,首先就是社稷的稳定。 永乐初年,叛乱四起,几乎每年都有人揭竿而起,原因是什么?除了最顶层的几个人是为了权利和金钱,其他人大多都是为了吃饱饭。 粮食产量上来了,百姓们满足于朝廷的统治,这样的情况消失可能不会完全消失,但肯定会减少很多。 毕竟,百姓们的想法是简单的,他们想得无非就是吃饱穿暖,然后养育一两个孩子,这就是他们的毕生所求了。 在得到温饱之后,百姓们就鲜少会去做起义这种极有可能丢命又有可能导致自己吃不饱的事情了。 要知道,就算是把历朝历代都算上,整段历史上也鲜少有能让百姓吃饱穿暖的,那都是能够载入史册的,比如说文景之治之类的。 其次,粮食产量的提高还会带动人口的增长。 粮食产量上来了,百姓家里有结余了,第一个考虑的就是传宗接代。 对于大明来说,人口的提升代表了生产力会提高,兵源也会增加。 最后,就是战争方面了。 粮食产量的提高会带动人口增加,会给大明提供新的兵源,虽然周期很长,但那也是值得期待的,除此之外就是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补给。 有了充足的补给,什么鞑靼瓦剌,谁敢蹦跶大明就敢打谁! 毫不夸张地说,有了这种高产的粮食,朱棣有信心打败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 或许有人会觉得朱棣现在就想这些有些想多了的嫌疑,毕竟现在东西还在云南,朱高煦看得又很紧,但他是皇帝。 不说一声令下,朱高煦就得把东西给他送过来,就算是不情不愿的,就算是朱高煦的心里有诸多不满,他还能违抗皇命不成? 再说了,朱瞻壑在信里已经说过了,等云南那边培育了足够的种子之后就会将其送一部分到应天。 什么都摊开来说,这才是最好的做法。 这种自断后路的做法,谁来谁都得懵。 (本章完) 第165章:自相残杀的好戏(二合一) 在得到了朱瞻壑的信之后,朱棣立马开始着人准备,将大明发现了亩产几倍甚至是十几倍产量粮食种子的消息给散播了出去。 说起来朱棣还有些感慨,因为一开始锦衣卫在散播消息的时候有很多百姓都是不信的。 这就好像你突然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说人类已经可以超过光速,并且能够进行空间跃迁,你马上就能移民半人马座拳打阿凡达、脚踢三体人了一样。 对于大明的百姓来说,发现亩产十倍于稻麦的粮种那纯属是天方夜谭,要说一两倍他们还觉得可信一些。 但随着这些粮种是朱瞻壑发现的这个消息传开后,百姓们竟然一反常态,信了! 在一开始知道这件事情后朱棣心里起了几分危机感,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能理解,这些其实都是朱瞻壑在对外强硬态度上的收获,这让百姓达到了迷信他的程度。 他虽然觉得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是威胁,但却也算不上是威胁。 首先,朱瞻壑已经明确的说了,等培育出了一定数量的种子之后就会送一些到应天。 其次,朱瞻壑手里没有那么多可用的人。 汉王一脉,在云南的根基还是不够深,甚至远远不及在应天的程度。 要知道,粮食的消息在云南没有散播开,因为朱高煦一直都是保密态度,他害怕暹罗等国家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会有过大的动作。 其次,汉王一脉虽然有自治的权利,但沐家人是永远绕不开的一个问题,现在的云南百姓还是更服沐家人的,因为之前的十几年都是沐家人给他们带来的这种好生活。 最后,汉王一脉没有可用的兵将。 兵,不用说,云南虽然号称有三十万大军镇守,但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多,最重要的是这还是沐家人的兵,对于汉王一脉是阻碍。 将,就算是算上李彬和谭忠,再加上早早跟着汉王就藩去的徐亨,这也不过三个将领。 就算是再加上朱高煦和朱瞻壑,五个,能干啥? 除此之外,朱瞻壑此前并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再加上上次他回应天的表现…… 因此,朱棣觉得这些不是问题。 或许,没有人想过,永乐大帝也有感情用事的一天…… —— 倭岛,因幡。 随着帮明军外出采买的倭民全都被各地的大封建主处斩,朱瞻壑再次动了起来。 牵一发而动全身,朱瞻壑雷厉风行的进攻因幡,在因幡倭民的配合下,将因幡的贵族和武士阶层全部一网打尽。 现在的朱瞻壑,正在看戏。 在他的前方大约百米处,一个个倭国的贵族和武士被带上来,一旁的刽子手手拿大刀,满脸的兴奋。 在此之前,这种事情都是明军的将士们在做,但今天不一样了。 今天的刽子手是倭民。 看到这种戏码,朱瞻壑表示他很喜欢。 “时辰到!斩!” 看着头顶的太阳,朱凌下达了处刑的命令。 那些倭民听不懂汉话,但不代表他们也看不懂朱凌的手势。 随着朱凌一声令下,刽子手们手起刀落,绝大部分的人都很是干脆利落地砍下了曾经欺辱过他们的贵族的头颅,也有少数人和当初的朱瞻壑一样,把刀卡在了脖子上。 不过这反倒是让他们更兴奋了。 “下一批!”朱凌也没有着急,静静地等到那些人全都处理好之后才下令换下一批。 这台戏很单调,就是不停的砍,然后拉新的人上来,再砍,再拉人…… 对于李彬、谭忠等人来说很乏味,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甚至他们还亲自上手过,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戏码实在是不够看。 但对于朱瞻壑来说就不一样了,他有着李彬等人没有的特殊情感,所以很是喜欢。 一直到看完,刑场上已经被堆满了,地面也都被染透了,朱瞻壑才有些意犹未尽地离开了。 “世子殿下,您是有什么想法了吗?” 随着朱瞻壑一路回到营帐,李彬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 朱瞻壑今天的行为在他看来实在是太反常了,但李彬又猜不到朱瞻壑反常的原因,所以就将其归类到了这方面。 “什么想法?”朱瞻壑很是惬意地瘫在了椅子上,很是随意地问道。 “末将看您今天兴致很高,所以觉得……” 作为武将的李彬头脑没有文官那么复杂,但他现在也看出来是自己猜错了,当下便尴尬地挠着头回道。 “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是继续推进?还是说让将士们休整一下?” “先派一些人把那些愿意去矿上做工的倭民给护送到石见去,然后让将士们借此机会休整三天吧。” “对了,传令给王景弘,让他带着神机营去若狭转两圈去!” “是!”李彬心下振奋,当即领命离开。 若狭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如果从那里登陆,用不了多远就能抵达倭国第一大湖琵琶湖,而琵琶湖下面就是倭国的都城,平安京。 所以说,如果若狭沿岸出现了明军的踪迹,那倭国肯定会紧张起来的。 不过,朱瞻壑这边越是高兴,就有人越是郁闷。 石见银山。 郑亨和陈懋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矿工们满脸都是干劲儿的帮着大明挖矿。 他们之前还不懂这些倭民为什么帮大明干活还这么有干劲儿,在知道了朱瞻壑的计划后就了然了,同时心里也更敬佩朱瞻壑了。 这征讨倭国到现在,明军虽然损失了三万多,但换来了几倍甚至是十倍于损失量的劳工,而且还都是青壮。 如果是不计后果的话,不只是用青壮的话,这个数量还会更多。 “你说,他们如果知道自己是中了计,还会这么努力吗?”郑亨很是无聊,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矿工们给陈懋丢去了一个问题。 “伱觉得难说?但我觉得应该还是会。”陈懋打了个哈欠。 “世子殿下用的是阳谋,让他们明知道是用命换好生活,但他们也不得不跳进去,因为他们以前的大封建主对他们更差。” “再说了,这些人以前奋斗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让家人们过上现在的生活,现在可以说是做一年工就能让家人享受一年,这不是很划得来吗?” “这才是他们有干劲儿的主要原因吧?” “嗯,这么说也是……”郑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想想以前那些倭寇劫掠我大明海疆,我突然还觉得挺解气的,可能这也就是为什么安远侯在来到倭国之后会死心塌地的听世子殿下的命令吧。” “这还用说?”陈懋朝着郑亨扔了一个白眼。 “咱们都还算是好的,但安远侯统帅神机营,早年更是带兵追击倭寇直至青洲海面,大胜而归。” “他是见过被倭寇劫掠过的大明百姓是什么样子的,我们没见过的都会为之愤慨,更别说是他了。” “不过啊……” “郑亨!陈懋何在!?” 就在郑亨和陈懋还在百无聊赖地聊着天的时候,一道声音的响起让他俩瞬间打了个激灵。 转头一看,谭忠领着一大堆人正朝这里走来。 “新宁伯,是世子殿下那边有什么吩咐吗?”郑亨和陈懋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武将阵营一直都算是比较和谐的,最起码不像文官阵营那样在算计武将的同时还在算计自己人。 不过即便如此,武将阵营也是有上下分级的。 谭忠是新宁伯,只是个伯爵,而郑亨和陈懋一个是武安侯,一个是宁阳侯,是两个侯爵。 一直以来,武将之间的关系虽然都还算是不错,但像这种侯爵对伯爵迎着笑脸的情况来说还是极为少见的。 “武安侯和宁阳侯客气了,我就是个跑腿的。”面对郑亨两人的笑容,谭忠虽然很是受用,但却并没有飘上天。 “世子殿下攻破因幡,处理了因幡当地的大封建主和权贵武士,然后募集了一批倭民来矿上,您二位接收一下。” “又有倭民了?还是因幡的?”郑亨二人一脸呆滞。 要知道,因幡距离石见可是很远的,中间隔了出云和伯耆两个倭封国,虽然面积大小上和石见封国是一样的,但那是因为石见封国本来就大的缘故。 现在跨越两个封国过来送人,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 “他们都是自愿的?”郑亨和陈懋看着后面不远处叽叽喳喳的倭民,有些不敢相信。 “那肯定的。”谭忠毫不犹豫地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您二位没看我们才带了多少人吗?如果他们不是自愿的,那我们这些人虽然是带着武器的,但怕是也很难看得住他们。” “那这边……”郑亨有些麻爪。 他可是知道的,朱瞻壑给倭民们的优待可不是只要在矿上做过工就能一直免税的,而是要一直做工才行。 眼下,安芸、备后、出云和伯耆的倭民都在往这边走,都是为了免税才来矿上做工的,这根本就分配不开了。 人满为患啊。 “世子殿下说了……”谭忠四下看了一圈,然后才贴到两人身边,低声说道。 “之前那是没有办法,只能用这种优厚的待遇诱导倭民来矿上做工,现在咱们打下来的地方越来越多了,治理本身就比较麻烦,倒不如让他们自己竞争。” “这一来能够缓解我们没办法统治这里的麻烦,二来可以缓解矿上的压力,不至于出现用人荒的情况,三来则是可以刺激他们,让他们有危机感,从而提升矿山的产量。” “一举三得,岂不美哉?” 郑亨和陈懋面面相觑,只感觉三观都被颠覆了。 你让人给你打工,就给点儿粮食,让人家拿命拼就不说什么了,现在还让人家互相竞争,从口头的拼命变成真的拼命? “那接下来,世子殿下怎么打算?”郑亨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低声问着谭忠。 “这个嘛……”谭忠犹豫了一下,但想了想,还是说了。 “倒是也没什么,就是继续推进呗,你们也知道,世子殿下的本意就是彻底杜绝倭患,要是不解决倭国的幕府将军,那一切都是徒劳。” 郑亨闻言看了一眼陈懋,却发现陈懋也在看他。 毫无疑问,这两人都心动了。 之前还没什么,打一些大封建主罢了,但眼下朱瞻壑已经拿下因幡,只要再拿下但马和丹波就能够直逼平安京了! 到时候,明军所遭遇的抵抗将会是最为强烈的,所面对的敌人也将会从民兵变成倭国的常驻军。 胜利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难度肯定是会提升的。 “多谢新宁伯了。”郑亨拍着谭忠的肩膀,满脸都是亲近的笑意。 “等这边的战事结束了,返回大明之后我们俩请新宁伯喝酒!” “嗐!说这个做什么!”谭忠摆了摆手,状似貌不经心,但实则带着几分炫耀地说道。 “二位还不知道吧,此战结束之后,我与丰城侯李彬怕是就要去云南了!” “啊?这……”郑亨和陈懋的反应如出一辙,都是满脸的诧异。 “这是世子殿下说的?还是……” “嗐!世子殿下说的哪儿行啊?世子殿下在北征时让我们武将很是扬眉吐气了一番,我们就算是不能帮到他,但也不能害他啊!” “要是没有陛下的准许,就算是世子殿下说了我们也不敢啊,这不是害人呢么?” 郑亨和陈懋闻言都是满脸羡慕。 别人不知道,但他们知道,因为陈季扩被押至应天府后把在交趾时的事情都说了,所以他们知道朱瞻壑是打算对交趾动手的。 只不过,因为那次朱棣召朱瞻壑进京,朱瞻壑接下了这次倭国的差事,所以被耽搁了。 李彬和谭忠要跟随朱瞻壑去云南,这就代表着以后还有战争可以打,这就是武将最羡慕的了。 有战争,就代表着有获得军功的机会。 虽然不一定能够获得足够的战功升爵,但在应天府呆着肯定没机会。 “行了,不跟二位多说了,我还得赶回去呢!”谭忠的得意劲儿这会儿才过去,想起来自己还得返回因幡。 “这次还得麻烦二位,世子殿下要调三千营去前线。” 郑亨和陈懋闻言,心中的意动更甚。 (本章完) 第166章:顶不住压力就算了,还异想天开? 李彬的能力还是有的。 永乐七年的时候江西李法良起兵造反,李彬奉命率军围剿,虽然李法良带的都是一些杂牌军,但在战斗力这方面来说,和之前朱瞻壑遇到的倭军没什么区别。 不过后面就不是了,后面要面对的就是倭国的常驻军了。 其实朱瞻壑此前遇到的抵抗强度都很一般,一来是受倭国军制的影响,每次有战事发生他们都是这么执行的,因此这次面对明军他们也是如此。 这二来,就是倭国的内部因素了。 平安京,室町。 眼下的倭国之所以被称之为室町幕府时代,原因就是开创这一时代的足利尊氏当初把幕府设在了平安京的室町。 不过,虽然足利尊氏早在1336年就让倭国进入了室町幕府时代,但倭国境内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而且持续了很久。 在建武新政之后,武士阶层的利益被天皇大削特削,故而引起了武士阶层的不满,尤其是倒幕大将足利尊氏。 他有意开创新的幕府,但天皇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让他断绝这个想法。 因此,足利尊氏带领武士阶层起义,逼迫当时的后醍醐天皇让位,并立持明院统之光明天皇,而这个天皇册封足利尊氏为征夷大将军,满足了他建立幕府的愿望。 但是,这也是问题的开端。 被迫退位的后醍醐天皇不甘心就此放弃,想办法逃出了平安京,并且带走了天皇象征的三神器,退往大和。 自此,倭国进入了两个天皇并立的南北朝时期,史称“一天二帝南北京”。 当然,是倭国的史书。 直到洪武二十五年,当初的后醍醐天皇的后人后龟山天皇将天皇象征的三神器交还给北朝,也就是足利幕府统治下的后小松天皇,这才结束了倭国的南北朝。 也就是说,倭国真正统一也不过二十来年。 而且,南朝的后龟山天皇虽然投了北朝,但南朝的倭民,或者应该说是大封建主并不愿意投靠北朝,这也就是为什么朱瞻壑遇到的阻碍这么小的原因了。 足利幕府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彻底统一倭国,不过,现在的幕府将军足利义持却失算了。 在他的计划中,明军要攻打倭国,那首先就要先攻打南朝,因为这是地势导致的必然,这个时候他也不出兵,让明军在南朝的土地上发泄一下就算了。 他想等到明军发泄够了,撤兵了,他再出面收拾残局,就能够一统倭国了。 之前,朱瞻壑在拿下了石见银山之后也是安定了一段时间,这就给了足利义持一个错误的信号:明军要撤兵了。 但是现在,眼看着朱瞻壑率军一路攻克出云、伯耆和因幡,只要再破一个但马就能越过倭国南北朝的分界线,直逼京都,他终于是慌了。 而且,他要面对的压力还不止于此。 足利义持的幕府将军地位并不稳固,因为他还有一个弟弟。 足利义持的父亲足利义满早年一直都没有嫡子,正室日野业子和继室日野康子都没能为他生下嫡子,没有办法的足利义满只能让日野康子收养了足利义持,然后立他为嫡子。 后来,足利义持的人生算是平顺了起来,在他九岁的那一年,他的父亲将幕府将军的位置让给了他,只不过他的父亲转任了太政大臣,他这个九岁的幕府将军实际上只是个摆设。 然而,在这个时间点上,足利义持的命运再次波澜了起来。 同样是在这一年,他的弟弟、他父亲的嫡子,足利义嗣出生了。 小儿子,再加上还是嫡子,足利义满对足利义嗣自然是宠爱有加,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足利义持和他父亲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坏。 在四年前,也就是永乐八年,足利义满带着足利义嗣去见了后小松天皇,试图更换幕府将军的人选。 不过,还没等幕府将军人选更替这件事开始,他们的父亲足利义满就病逝了,足利义持抓住这仅剩的机会将他的弟弟赶了出去。 然而,这样并不能让他的幕府将军之位稳固,因为他没有理由杀掉自己的弟弟,永绝后患,同时后小松天皇也不喜幕府把持所有的权利,开始联合被赶出京都的足利义嗣。 本来内部就不稳,加上真正亲政不过四年,现在又遇到了明军的进攻,朝野之中反对足利义持的声音越来越大。 如果这次不能好好地解决明军这件事,足利义持可能就要被推下去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在于,本就已经处于末期的室町幕府时代也很有可能就此结束,等不到织田信长的出现就会开启战国时代。 “来人!”很是头疼的足利义持没有办法,只能从最基本的方法一个个的开始试。 —— 因幡。 朱瞻壑其实并不喜欢带兵打仗,或者应该说他不喜欢处理战争结束的稳定工作,这个太费时间了。 但是不处理又不行,现在的他是在出海征讨,一旦身后的问题处理不好就很有可能会陷入被包围的境地。 虽然说在这种情况一出现,王景弘就会带领船队绕过敌人的包围,从海岸接应他,但损失总是会有的,而且还不会小了。 “世子殿下!” 朱凌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因为人们能从朱凌的声音中听到些许的不同。 “说。”朱瞻壑看着沐昕送上来的整理报告,头也不抬的说道。 “启禀世子殿下,倭国的幕府将军派来使者,想要与殿下和谈!” “嗯?”朱瞻壑呆了一下,有些迟钝地问道。 “幕府将军?和谈?” “是的!” “呵呵……”朱瞻壑笑了起来,很是灿烂。 “传!” “是!” …… 明军营帐外,不管是像李彬这样的将领还是最普通不过的士兵,他们都围在了朱瞻壑的营帐外,想要听听里面的声音。 自征讨倭国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倭国派来使者,而且还是和谈。 只不过,他们并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大声说话。 营帐内,朱瞻壑看着足利义持派来的使者,表情有些玩味。 原因无他,这使者在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份和谈诏书,一份赔偿清单。 不过在朱瞻壑看来,这个足利义持想的有点太多了。 (本章完) 第167章:梦想和痴心妄想 足利义持还算是有心的,因为他最起码找了个会汉话的使者过来,不至于在沟通上产生什么问题。 不过,有时候这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先等会儿!”朱瞻壑听了两句,感觉不太对劲儿,开口叫停了那名使者的陈述。 而在这个时候,朱瞻壑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很奇怪的笑容。 似笑非笑,但也有点儿哭笑不得的意思。 “你们幕府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们退兵,而且还要让我们对外宣称是不敌你们幕府的正规军,战败而退。” “是这个意思吧?还是说我理解有什么错误?” “尊敬的世子殿下,我们的足利将军的确是希望您能这么做,但是我们也会给予尊敬的世子殿下您补偿的。” 幕府的使者低着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在此之前,您不妨先看看这份我们足利将军出具的赔偿清单,我们的将军可是非常有诚意的。” “哦?有什么诚意?”朱瞻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实在是让足利义持给整乐了。 “让我们对外宣称是战败而归,然后给点儿所谓的补偿糊弄糊弄,什么补偿能抵得上我们明军所谓战败所带来的影响?” “世子殿下!”那名使者很明显是急了,因为如果和谈不成功,那他大概率是要寄的。 “我们的将军是真的很有诚意,而且此前所发生的流寇侵扰大明海疆的事情真的跟我们将军没有关系,那都是一些流民自发组织的,还有就是我们幕府将军的弟弟。” “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幕府将军的弟弟他……” “停!”朱瞻壑直接伸手叫停。 “我对伱们内部的破事儿不感兴趣,现在是战争,而且还是国战,你们尊贵的幕府将军就打算这么糊弄我?” 说着,朱瞻壑似笑非笑地拎着那份赔偿清单。 “这就是你们给的补偿?打发要饭的?” “我问你个问题,石见的银山一年能产出百万两白银,再加上我们并不需要自己的人做矿工,这就等于说是我们只要在这里驻扎就好了,其他没有任何的支出。” “我再给你们让一步,以我们明军只能在石见驻扎二十年来算,这是多少白银?” “但是你们所谓的幕府将军给我们的赔偿是多少?还要让我们赔上一个战败的坏名声?” “世子殿下!”那个使者抖得跟筛糠似的,但仍旧要强自镇定。 “我们的幕府将军真的很有诚意,这清单上的内容只是这次让贵军撤兵的补偿,以后每年的朝贡我们都会三倍于以前的数量……” “滚!”朱瞻壑毫不客气地将那份赔偿清单甩到了那使者的脸上。 “我都没提这事儿,你还敢跟我提?” “你们往年的朝贡那是朝贡吗?每年都拿点儿破烂去换取我们大明的赏赐,我们不追究你们,结果你们还当是应该的了?” “三倍?三倍有什么用!?” “就算是三倍,再除去我们大明给你们的赏赐,综合下来你们一年才交给我们几个大子儿?” “世……世子殿下……”朱瞻壑的油盐不进让那名使者有些不知所措。 “这……贵军这也都一年多没回过家了,也有……呃……也有部分的伤亡……” “这个时候……退兵,对我们双方都……都是有好处的!” “而且……” “而且什么?”朱瞻壑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名使者,这个时候他觉得挺有意思。 “而且我们幕府将军保证!”那名使者一咬牙,强自镇定情绪。 “所谓的战败只不过是名义上的,我们会保证这个消息不传到除了我们倭国以外的任何地方!” “得了吧!”朱瞻壑嗤笑出声。 “不传出去?别逗了!” “或许此战之后你们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都不敢捋大明的胡须了,但你们倭国谁不知道?” “不侵扰大明,你们会不侵扰朝鲜吗?琉球王国呢?” “你们幕府将军之所以把这个要求加进和谈内容里,不就是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避免在战后被他的弟弟给推下台吗?” “到时候这个消息会被传播到什么程度,别人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觉得我知不知道?” 说完,朱瞻壑翘起二郎腿,一脸蔑视地看着那名使者。 “从和谈内容到所谓的赔偿清单,我都没有看到你们那位幕府将军的任何诚意,如果只是这样就想把我给打发了的话,那我还请你给你们的幕府将军带个话。” “有梦想是好事儿,但是这梦想和痴心妄想还是有区别的!” “世子殿下!”那名使者看上去完全失去了分寸,很是慌乱地跪着向前挪动了几步。 “您要是有条件还可以谈的,我们是很有诚意的……” 叮~ 情势的突然转变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那名倭国使臣在连一个呼吸都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从跪地求饶到暴起杀心的转变。 只不过,他没能突破得了朱凌和朱平的护卫。 “真有意思……”朱瞻壑很是不屑地啐了一口。 “非要让一个武士伪装成使者这种文臣,真以为老子眼瞎看不出来?” “朱凌!派人给我送到丹波去!让他们好好看看!” “是!” 朱凌当即领命,而且在动作上也是残暴得很,直接拿起那名使者掉落的匕首,一把就插进了那使者的胸膛,然后就拖着往外走。 随着营帐门帘的打开,围绕在营帐周围的将士们有些慌乱地躲开。 但是,人太多了,而且加上好奇心作祟,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那名倭国使者胸膛上插着的匕首。 “那是什么?”谭忠眼尖,反应也快,第一个问了出来。 “朱凌朱平好像没有这种匕首吧?难道是咱们殿下动手了?” “也不对吧?咱们殿下好像没有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我记得如果不是战阵指挥的话,世子殿下好像连马刀都不愿意带吧?” “我也记得……”李彬的眼睛眯了起来,眼睑的缝隙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世子殿下说过,这马刀太沉,他不是很喜欢……” 几百人围着呢,眼尖的人不缺,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开了,而明军十万人呢,总是能找到几个脑子灵活的。 连半个时辰都没到,倭国使者和谈不成,意图刺杀朱瞻壑的消息就不胫而走,飞速传遍了全军。 明军本就士气如虹,再加上刚刚筑了一座规模是前所未有的京观,可以说每个明军士兵的身上都带着杀气。 眼下再得到这个消息,明军大营立马就炸了。 朱瞻壑感受着营帐外士兵们营造出来的喧闹气氛,嘴角上扬。 刺杀,也不知道这是那名使者自知和谈失败就会没命之下的冲动之举,还是说这本就是足利义持给他下达的命令。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别说是在倭国杀敌几十万的明军了,就算是换作一支最普通不过的军队,在得知最高将领被刺杀之后也会群情激奋,让士气上升一个台阶都不止。 更何况,现在在倭岛的这些明军,是普通军队能比得了的? —— 应天府,长安街。 一座府邸,通常会因为门口牌匾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效果,而眼前这座府邸就是。 解府。 今天的解府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因为解缙负责永乐大典编修一事,所以他还是挺忙的,而且可以算作是大明最忙的那一批人。 而今天,解缙不仅没有出门,还在家里聚集了很多的人。 黄淮、胡俨、金幼孜,还有被后世称为内阁三杨的杨士奇、杨荣和杨溥都在。 除了辞官回乡的胡广之外,永乐朝文渊阁大学士已经全部到齐了。 “大家发表一下看法吧。”解缙作为主人家,在依次给众人倒茶之后就坐了下来,第一个开口。 “汉王一脉的气势日益壮大,现在又带回了亩产数倍于稻麦的粮食,不说如日中天,但已经有比肩太子殿下的势头了,甚至隐隐有超过的样子。” “汉王一脉,汉王本身就亲近武将,远离我们文臣,汉王世子又是个好战嗜杀之人,倘若汉王一脉登临大位,那对于我们文臣将会是何等结果,想来也不需要我多做赘述了。” “现在,正值汉王世子东征倭国,前几日我得到消息,汉王世子在倭国的宍道湖再筑京观,人数达到了恐怖的三十万人,甚至极有可能更多。” “我觉得,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解缙说完,扫视着其他五人,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最起码是言语上的支持。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 其实解缙还不知道,如果不是朱瞻壑的话,此时的他已经在诏狱里了。 解缙在永乐朝的经历并没有那么的顺利。 永乐五年,解缙因“廷试读卷不公”的罪名,被贬为广西布政司右参议。 永乐六年,解缙被李至刚诬陷,以“参与皇子之间的争斗”的罪名,再贬为交趾布政司右参议,督饷化州。 而在历史上的永乐八年,解缙因奏事入京,正值皇上北征,解缙拜见皇太子后返回。 汉王朱高煦抓住这个机会,上奏解缙说等到皇上出行,私下拜见太子,径直返回,没有人臣之礼。 朱棣大怒,将解缙逮入诏狱,拷打至极。 而如今呢,朱高煦因为自己儿子在北征中得到老爷子的重视感到很是高兴,也就没有搞历史上的那一出,解缙也因此得以保全,甚至重新回到了内阁,重掌编修永乐大典一事。 正所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有些人啊就是作死,谁都拦不住。 不过,解缙的脑袋不清楚,不代表别人也不清楚。 “这件事,我就不发表意见了。”沉寂良久之后,金幼孜第一个站起身。 “此前我在北征中与汉王世子有过争执,只不过正好光大比我更引人注目,所以光大被迫辞官归乡,我则是侥幸得以保全。” “在这件事上,我不太好开口,更不好介入,因为北征一事,几乎是只要涉及到汉王世子的事情人们都会想到我,就像上次在太子殿下面前一样。” “所以,为了不被人过度关注,也为了大家,我就不参与了。” “还请诸位恕罪,幼孜先行离开。” 说完,金幼孜也不给解缙说话的机会,直接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对着众人拱了拱手,直接抬步离开。 “我和幼孜一样。”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跟随。 在金幼孜之后,杨荣也站了起来。 “上次陛下御驾亲征,让光大、幼孜和我从征,我们三人都和汉王世子发生了一些口角,其中光大最惹人注目,其次是幼孜,最后就是我了。” “或许,我比幼孜还要难一些,因为我当初是当着陛下的面和汉王世子发生争执的。” “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我也不参与了,诸位请恕罪。” 说完,杨荣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一共就邀请了六个人,才刚开始就跑了俩,这让解缙不由得有些泄气。 不过影响虽然有,但是解缙的情绪倒是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因为今天的这个小聚他已经想过很久了。 之前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在意,只要太子稳住自己的位置,他这个内阁成员,而且还带头编修了永乐大典的功绩就能让他一生无忧。 可现在不行了。 土豆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夸张点儿说,这在民间完全可以被传成神农再世了。 这,就不能不让解缙紧张了。 “四位,就剩我们了。”解缙深吸一口气,看向了黄淮、胡俨、杨溥和杨士奇。 “局势如何,方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大家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也都是有几分能力的,都能看得清楚未来的变化可能给我们带来的影响。” “我觉得,可能有些难……”在金幼孜和杨荣之后,黄淮第三个开口。 只不过,他这一开口,带来的却是满满的颓丧气息。 “之前我去找过夏原吉,试图得到他的支持,但是大家都知道,夏原吉这个人不关心这个。” “后来我又试图去找最初被任为汉王府长吏的周新,这个人大家也都知道,铁面无私,不管什么事情都是秉公办理。”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他也拒绝了我。” “所以……” 黄淮不再继续,但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本章完) 第168章:以恶,治恶 其实,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土豆的产量都已经快传遍大明了,解缙这才开始想办法反击…… 这已经不是晚了,这已经可以说是战局都结束了。 只不过,战局的结果不会像解缙想的那么差。 太子的地位不是那么容易就动摇的,先不说人家本身没有犯什么过错,就说在之前的监国理政上人家也是有苦劳的。 而汉王一脉呢? 是,先是浙江剿倭,然后北征建功,再是扬州灭贪、交趾和倭国立功,朱瞻壑可以说是战功赫赫。 但问题在于,朱瞻壑只是战功赫赫而已。 在文政上,朱瞻壑就只提出过考成法和即时候补两个建议,而且还是交给了太子朱高炽,让他帮忙上奏给老爷子的。 也就是说,真要是说白了,朱瞻壑就是个武将,就是皇室宗亲这个特别的身份让人有了特别的期待。 或许朱棣对此产生过动摇,但若是想要易储,那就绝对不可能只看这一点。 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少聪明人,更不缺少手眼通天的人。 皇宫,文华殿。 朱高炽看着面前的密信,只感觉自己的脑壳阵痛。 以前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那些东宫属官都是酒囊饭袋,但现在看来,东宫属官们都是酒囊饭袋这种话可能有些过分,但为首的那几个肯定是。 这么说也不对。 金幼孜和杨荣还是能看得清的,知道提早把自己择出来,而杨士奇和杨溥也是聪明的,几乎没有什么话。 唯独解缙、黄淮和胡俨三人,整个就是三个脑瘫! “你回去整理一下,理成奏疏,送到父皇那里吧……” 朱高炽将手中的密信放在一旁,开口对着下面的杨荣说道。 “是……” …… 杨荣一直都是个聪明人,而且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 如果去评价杨荣的一生,朱瞻壑愿意称之为永乐一朝最强,结局也最完美的臣子。 建文元年,杨荣得到了夏原吉的赏识,同年,他参与乡试,中解元。 建文二年,杨荣中会试第三,殿试中获得二甲第二的好成绩。 大家都知道三甲,因此可能会觉得二甲第二也不是什么好成绩,但在古代科举中,一甲就只有三人,也就是大家熟知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二甲第一被称为传胪。 杨荣是二甲第二,这也就是说他在殿试中取得了第五名的成绩。 不过杨荣的人生拐点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建文四年。 那一年,朱棣靖难成功,攻入应天府,就在朱棣想要进入皇宫的时候,杨荣拦在了他的马前,说了一句改变他一生的话。 先遏陵乎,先即位乎? 翻译一下意思就是:陛下您入京是要先祭拜先帝陵墓呢?还是先入殿登基呢? 就因为这句话,朱棣让杨荣进入了刚刚建立的内阁,开启了他历经四朝的仕途。 如果让朱瞻壑去挑选文臣来帮助自己,他可能挑选很多人,比如杨士奇和杨溥,再比如夏原吉,但如果在政事方面,他第一个选的绝对会是杨荣。 杨荣这个人,有能力,识时务,而且运气也好。 历史上的永乐十二年,在朱棣北征班师之后,朱高煦进献谗言惹得朱棣大怒,将东宫一众属官全部下了诏狱。 所有东宫属官中,就只有杨荣一人幸存,不仅如此,一直到朱棣于榆木川驾崩,朱棣都认为杨荣是他朱棣的人,而不是太子党的人。 还有就是杨荣和金幼孜二人在朱棣驾崩之后怎么协助朱高炽登基继位的,这就不说了,大部分人都知道。 除此之外,杨荣的运气好还不只是体现在这两个方面,就连他的死都充满了运气。 正统五年,杨荣病逝,没有被土木堡之变给堕了名声,让他在史书上所留下来的一生都是完美的。 而现在朱高炽也觉得,杨荣可能才是他最值得信赖的人。 —— 另一边,身在倭国的朱瞻壑并不知道已经有人在密谋针对自己了,而且这个时候的他也有些忙不过来,因为他正在经受“考验”。 因为啊,这足利义持给他用上三十六计了。 看着面前足利义持让人送来的美女,朱瞻壑真的是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学到了些许汉家文化皮毛的倭国的确算是比较了解中原的了,而且是很多地方都比较了解。 这么说吧,可能不及和大明交流频繁的朝鲜高,但怕是也不相上下了。 比如说他让人送来的这些美女,哪怕是报以偏见,但朱瞻壑还是不得不承认足利义持选的还真都是美女,最起码是在大部分汉人审美的点上的。 其次,这些女人的衣着也很有讲究,有明制的服装,有倭国的服装,甚至还有云南几个少数民族的服装。 不得不说,这足利义持的确是用了心的。 不过,朱瞻壑鸡冻了两下,但也仅限于此了。 美女,除了男桐外没有人不喜欢,但你得分情况,也得分人。 此前自家老爹说给自己找西域舞姬朱瞻壑都给拒绝了,毕竟他才十四岁,不要求到三十岁还能顶风尿三丈,但最起码不能顺风尿湿鞋吧? 过早的尝过个中滋味,对身体的伤害是非常大的。 其次,上一个倭国使者都做过什么还历历在目,朱瞻壑害怕自己刚把弟弟请出来,面前的这些美女就把他给噶了。 “让人送回去吧。”朱瞻壑笑着摆了摆手。 用上了美人计,也算是难为足利义持了,不过看起来这足利义持的现状还真是不怎么好。 “是!”朱凌大松一口气,赶忙赶着那些个女人离开了。 正常来说,朱瞻壑正是对那事儿感兴趣的时候,虽然以前的朱瞻壑很坚定,但人每到一个时期的反应都是不一样的。 不过现在朱瞻壑拒绝的如此坚决,这反倒是让朱凌担心了起来。 世子殿下该不会是…… 不过现在的朱凌也没时间去想太多了,因为现在的明军大营已经有些乱了。 随着天气彻底回暖,原本就因为停战而有些着急的明军士兵现在更着急了,但朱瞻壑总是按兵不动,这就让他们心里憋着一股劲儿,难以宣泄。 尤其是前两天,郑亨和陈懋带着两万兵马离开石见银山,来到这里和朱瞻壑所率领的明军会合之后,将士们就更着急了。 将士们也是有阵营的。 比如说朱瞻壑从云南带来的沐家军,现在他们已经自诩是朱瞻壑的亲军了,因为汉王一脉就在云南就藩。 更何况,又有哪个士兵不愿意跟着一个容易取得军功的将领呢? 除了沐家军,还有就是三千营了。 他们对沐家军自诩朱瞻壑亲军的想法和做法表示很不满,因为朱高煦在就藩之前统帅的就是三千营。 在他们看来,三千营跟着汉王一脉的时间最长,又跟着朱瞻壑北征建过功,他们才是朱瞻壑的亲军。 不过在这一点上双方僵持不下,因为沐家军认为云南雨林多,以后无论是对战暹罗还是南掌,都不是适合三千营发挥的舞台。 而且在沐家军看来,北征时三千营那根本就不算是跟着朱瞻壑建过功,就是跟着朱高煦冲阵了几次,功劳都是朱瞻壑在生擒本雅失里那件事上送给他们的。 但是有一点,不管是三千营还是沐家军,都对后来才加入的神机营和五军营的将士很是敌视。 甚至还会联合起来一起对抗这些人。 朱瞻壑也知道这种情况,不过他没办法出面处理。 一来是因为他是当事人,如果站出来处理这件事反而会显得他心虚,弄巧成拙。 二来是因为这其实是将士们外出作战的时间太长,情绪变化所导致的。 他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吊着足利义持,是想着让倭国内部尽可能的乱起来,这样明军能够更好的取得优势。 不是他认为明军会弱于倭军的常备军,而是在战争一事上,伤亡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从出征到现在,虽然建功颇多,但明军也有四万的将士化为一抔黄土,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个的小罐子。 不过,照这个势头来看,拖着可能也会产生不太好的影响。 …… 平安京,室町。 足利义持是真的不想跟明军刀兵相向,因为现在他能够调用的人并不多,气候暖起来之后马上就要到农时了,到时候就算是调集到足够的士兵,怕是也不能和明军对抗。 在足利义持的想法中,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和平退兵,但是他走错了第一步,后续的每一步就都起不到原本应该能够起到的作用了。 “尊贵的足利将军。” 一道声音的响起让足利义持耸然一惊,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后小松天皇站在他的身后。 望着远处被挤到门口进不来的护卫,再看看外面那一大片的黑色帽盔,足利义持眯起了双眼。 “天皇阁下,不知是有何要事,竟然让天皇阁下亲自前来?” “足利将军,听闻明军已经有了动作,现已经集结到了但马封国的边界线,同时明军的宝船队也已经在海岸集结。” “此番前来是想问一下,不知道足利将军打算何时出兵?” 后小松天皇的脸上满是笑容,但任谁都能看的出来这笑容中隐含着锋利的刀子。 “天皇阁下,但马是南朝叛逆在控制的地方,我认为不太好在此时出兵。” “不过天皇阁下无须担心,只要明军敢踏过但马风美国,进入丹后、丹波等封国,我们必定会出兵!将明军击退!” “那,就劳烦足利将军操心了。”后小松天皇脸上的笑容更盛 …… 但马界,明军汇集于此,誓师发兵。 站在临时搭建的点将台上,今日是朱瞻壑首次换上之前老爷子特意让人给他制作的铠甲。 全新的铠甲反射着太阳的光芒,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今日将大家召集至此,想要做什么,你们应该是知道的。” 站在点将台上的朱瞻壑开口的有些突然,但却快速的让将士们都冷静了下来。 “此前,永乐七年,我,汉王世子朱瞻壑,于台州府屠灭倭寇,一举扬名。” “我不知道伱们有多少人见过真正的倭寇,但若是你们去问经历过那些人的话,他们可能都会给你们一个答案,那就是这些倭寇,最起码看上去不像是流寇。” “自打那时我就知道,我们大明的仁厚,在这些倭寇的眼中只不过是予取予求的愚蠢而已。” “或许很多人都曾经想过,但却没有问过,那就是我为什么在对待敌人的态度上会如此坚决,做下那一桩桩令人发指的惨案。” “我无法详细的告诉你们我的心路历程,但却可以告诉你们一点。” “为什么鞑靼屡犯我大明边境,陈季扩屡次降而复叛,倭寇屡次寇扰大明海疆,我们的百姓被抢的被抢,死伤的死伤,而当我们大兵压境的时候,他们武器一丢,我们就得对他们施以仁义?” “明明损失最大的是我们大明,那些痛失亲人的百姓甚至连给亲人入殓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对着一个个衣冠冢失声痛哭。” “那些被抢走的百姓,在敌国当牛做马,完全不被当成人看。” “而我们!却要对他们施以仁义!?” “在看过被倭国劫掠的台州府百姓后我明白了,恶人,通常在作恶的时候不择手段,当恶报应身的时候,他们却最会摇尾乞怜。” “现如今,我们已经挺进至但马边界!距离倭国王都不过是一步之遥!” “一路上,我们让敌人血染大海!让敌人尸骨如山!挂在我们名下的亡魂近五十万!” “现在,倭国王都近在眼前,我们有两个选择。” “一,向现实妥协,变回从前那个仁义之师!” “二,像我们初登倭岛时一样杀出去!杀到江河血染!杀到敌人闻风色变!” “告诉我,你们,想怎么做!?” 朱瞻壑从来都不是个调动情绪的好手,还在变声期的嗓音也显得有些可笑。 但是,他却极好的调动了将士们的士气。 因为,自大明立国至今日,从未有过他这样的将领。 (本章完) 第169章:推进,平安京 郑亨和陈懋到底还是加入了先征部队,哪怕朱瞻壑亲自开口劝他们回去,他们也没有同意,只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有这种效果,朱瞻壑无疑是开心的,因为他最起码能够感受到吾道不孤,让他知道也是有人支持他的。 但是,这么做太拉仇恨了,朱瞻壑甚至都能想到,回京之后他要面对怎么样的口诛笔伐。 不过,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不是因为他心软了,也不是因为他想要图谋大事了,而是因为他不在意了。 拿下了倭寇,瓦剌留给自己的那个堂兄,北方就只剩下了一个朝鲜还值得他上上心。 而早在出征倭国的初期,他就已经给朝鲜种下了一颗不安分的种子。 或许这颗种子并不能长成参天巨树,但也足够让朝鲜乱上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了。 不过,朱瞻壑还是做出了相应的对策:他没有直接指挥战斗,而是将前线的战斗指挥分交给了李彬等将领。 而他,则是带领着一些将士在后面收拾尸骸。 明军将士的尸骸会被火化,后续会随着补给部队送回大明,而倭军的尸骸则是会被集中焚毁。 这里不是出云了,不是当初驻扎不动的明军了,朱瞻壑没有那个时间去把那些战死的倭军给收集起来,用石灰经过防腐处理后筑成京观。 在他看来,有宍道湖畔的那座京观就够了,在倭国南部没有必要再筑京观了,浪费时间,收益还不大。 有那个时间,倒不如在平安京筑一座,那效果,肯定很好。 …… 石见银山。 夏瑄看着无精打采的驻守明军,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是随着朝廷派遣到这里的户部官员一起过来的,从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惊讶于这里的气氛。 倭民们一个个干劲儿十足,但明军将士们却都是无精打采的。 起初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但随着在这里的时间长了,知道的事情多了,他也渐渐地明白了。 同时他也在好奇,好奇那个让他父亲都为之折服的少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有什么样的号召力,既能够让这些倭民顺从的卖命,又能让那些明军将士们因为未能随他亲征而患得患失。 哦对了,他的父亲名叫夏原吉。 “夏先生,您看……” 夏瑄并没有什么官职,也没有爵位,但谁都知道当今皇帝对他的重视,虽然这份重视主要是来自他的父亲夏原吉,可这里所有的人都心甘情愿地叫他一声夏先生。 因为,他的能力足以折服众人。 “不行!”夏瑄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否定了户部官员的计策。 “眼下世子殿下正在朝着平安京推进,补给虽然是重中之重,但绝对不能扣这些倭民的粮。” “世子殿下有收集敌人高层家底充军粮的习惯,再加上朝廷的补给也从未断过,所以世子殿下是肯定不缺粮草的。” “在这种前提下,我们必须守好世子殿下的后方,不能出半分错误,一旦因为减少粮食,导致银山这里出问题,那就很可能被敌人趁虚而入。” “倒是后,银山丢了还算不上什么,但若是世子殿下的补给线断了,那我们就一个个的提着头回应天吧!” 夏瑄虽然年纪轻,也没有什么官职,但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他的话,更何况人家的话是句句在理。 听到了夏瑄的这番言论,原本无精打采的将士们也振奋了起来。 他们的思想都很简单,原本只是因为不能随朱瞻壑亲征而觉得失落,但现在听夏瑄这么一说,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就算是不能随朱瞻壑亲征,但也绝对不能拖后腿。 不光是银山的将士,所有和征倭相关的人和物也都动了起来。 应天府,户部。 “消息呢!?运送粮草辎重的船队还没有传回消息吗!?这都多久了!?” 夏原吉已经忙的起飞了,不过已经到来的春耕时节现在也提不起他的兴趣了,他每日的忙碌都只为了一件事:粮草辎重。 自从上次出了朱高燧联合朝鲜王世子李褆扣押补给的事情之后,通过朝鲜的那条补给线就成了副线,户部将大部分的补给都放在了船队的身上。 哪怕,这样花费的人力物力更多,在中途的损耗也更高,夏原吉也坚持这么做。 不为别的,就为了每月都会按时送到户部的那十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夏原吉觉得自己都得给朱瞻壑的后勤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兵部的人呢!?联系金忠!该动的都动起来!” “方宾呢!?找不到人就给我去兵部找!” “还有,来个人!我要进宫一趟!” 整个户部都忙的团团转,所有人都不敢有半分怠慢,因为上个懒散的人已经被打发到兵部的马场喂马去了。 不过,紧张的并不只有户部而已。 天界寺,大雄宝殿。 朱棣坐在佛像金身下面的蒲团上,一手佛珠,一手犍稚,敲着木鱼数着佛珠,口中还念念有词。 一旁的姚广孝敲木鱼的频率已经乱掉了,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诚心的朱棣。 “陛下,您的心……乱了。” 随着姚广孝的声音响起,木鱼声戛然而止。 偌大的大雄宝殿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而巨大的佛像金身下,朱棣和姚广孝二人,一个双眼呆滞,没有一丝动作,一个静静地看着另一人,也不开口。 他们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也都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更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但很多时候,人的行为并不被意志所左右。 …… 倭岛,山城。 朱瞻壑站在一个庞大的木柴堆前,手中举着一支火把,静默无言。 丹波,是明军和倭国常驻军的第一次碰撞,最终在神机营的帮助下,以明军损失三千,歼敌两万而结束。 点燃了面前的火堆,火焰很快就冲天而起,映照得朱瞻壑满脸通红。 “朱凌,朱平。” 不知道多久没有开过口的朱瞻壑嗓音有些嘶哑,但任谁都能感受到他那嘶哑嗓音下的愤怒。 “传令下去,清扫山城封国,执行光政策(少个字,大家应该都明白,避免河蟹)!” “是!”朱凌和朱平心中一凛。 他们知道,安稳了一个冬天的那个汉王世子并不是真正的汉王世子,以前的那个汉王世子…… 回来了! 你们说,怎么搞一下平安京比较好? (本章完) 第170章:落入诏狱的内阁大学士 有时候,手段残暴也真的能够成为一种很好的震慑敌人的手段。 从长门杀到肥前,再从肥前杀回长门,再一路杀到石见银山,仅仅只是在石见一带安分了一个冬天,朱瞻壑就再次带着人从出云杀到了山城,逼到了平安京脚下。 这途中还在出云建了一座京观,又在丹波和山城一带重新执行了光政策。 倭国的京畿,也就是仿照唐朝的京畿道所划分的区域,包括了山城、河内和伊贺等封国,其中山城已经可以被看做是一个空国了。 只有土地,没有活人。 在与山城直接接壤的河内封国,大封建主已经逃走了,武士阶层已经回守平安京,剩下的普通百姓则是拖家带口地朝着南方的大和、纪伊等地逃窜。 可以说,现在不管是倭国的幕府还是天皇,都已经威严尽丧了,以后还能不能号令倭国百姓都成了一个问题。 不过,朱瞻壑并没有让人直接进攻平安京,而是将平安京以北的地区清扫干净后,直接在山城驻扎了下来。 倭国对朱瞻壑的行为也感到很是费解,但不得不说,朱瞻壑的举动还是给了他们希望。 希望朱瞻壑愿意放他们一马。 不是他们怯懦,也不是他们悲观,而是面对这样一支士气如虹的队伍,别说是倭国了,就算是瓦剌过来了,马哈木也得挨上两个大逼斗。 山城,琵琶湖畔。 在山城,朱瞻壑挑选的驻扎地就在这里,因为琵琶湖是一个地上湖,实在山顶上的,脚下就是平安京,占据了绝对的地利。 琵琶湖也不愧是倭国的第一大湖,在后世,这座湖为一千四百多万人提供水源,所以也被称作生命之湖。 不只是后世,对于现在的倭国,现在的平安京来说,琵琶湖也是生命之湖,整座平安京里的人,甚至是山城、河内一带都靠着琵琶湖的水生活。 “世子殿下,您……” 朱瞻壑看着琵琶湖一脸的若有所思,而陈懋看着朱瞻壑则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您……该不会是打算下毒吧?” “下毒?下什么毒?”朱瞻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得过来,因为陈懋的思维实在是太跳跃了。 给一座六百多平方公里的大湖下毒,这属实不是个正常人能够想得出来的法子。 “您应该是想要以之前的那些方法来处理这平安京的人吧?尤其是幕府和天皇那些人,您现在看着这湖,所以末将以为……” …… 朱瞻壑很是无语地看着一脸期期艾艾的陈懋,他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评价这个人。 “先不说这么大的一座湖,这里可是活水!活水!” “在活水里下毒,你觉得我是这么傻的人吗?” “嘿嘿……”陈懋挠着头傻笑,想要以此来掩饰尴尬。 “那肯定不是……” “算了。”朱瞻壑见状微微摇头,也不打算从陈懋这里能够得到什么启发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原本就没想着陈懋能给自己什么建议,因为两个人的思想不同,心里背负的东西也不同,最终想到的对付敌人的方法也就不同。 比如朱瞻壑,他能在筑前、豊前等地让明军大开杀戒,甚至掠夺一切可用的资源,这就是陈懋干不出来,也想不到的做法。 而现在,面对这平安京,朱瞻壑也没希望从任何人那里得到合适的建议。 “陈懋……” 不知过了多久,朱瞻壑双眼一亮,计上心头。 “传令下去!封锁营地方圆五百米的地方,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除此之外,除正常巡逻和守备之外,调动一半的士兵过来!” “现在!立刻!马上!” “是!” 陈懋不知道朱瞻壑在想什么,但服从命令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更何况在倭国的这段时间,他早已经被朱瞻壑所折服。 很快,在倭国人看不懂的目光中,明军迅速调动了起来,整个琵琶湖西岸一带都被明军所戒严。 明军不出,倭军也探不进去。 只有明军自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 就在朱瞻壑占领山城,压在了平安京的头顶时,应天这边也收到了朱瞻壑的“最新”战报。 朱棣挡得了一次,但是挡不了第二次了。 此前随朱瞻壑征讨倭国的沐家军不会乱说,自诩汉王麾下的三千营也不会多说,神机营人数太少,再加上还有一部分在海上,说了也没什么用。 不过在拿下石见银山之后,朝廷先后两次派兵支援朱瞻壑,累计人数达到了八万人。 八万张嘴,终究还是不能像在豊前、肥前时那样守口如瓶了。 这次,当朱瞻壑再次采用光政策的时候,消息就随着后勤部队传回了应天。 上次有朱棣施压,再加上文官也没有事先准备好,所以事情被压了下来。 但是这次,文臣们早早地就在谋划怎么打压发现高产粮种的汉王一脉,又恰逢朱瞻壑送上门来,他们迅速反应了过来。 皇宫,奉天门。 每天例行的早朝上,陈谔作为永乐朝第一言官,他也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陛下!臣有本奏!” “汉王世子于征讨倭国之际,屡次下令杀俘!倭国多地方圆千里不见人影!光是在宍道湖就筑起一座由三十余万尸骨堆砌而成的京观!” “手段残忍!实非皇室血脉可为!此外,此前在交趾,汉王世子下令火烧群山!造成当地部落死伤无数!” “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国,以人为本,以仁孝治国,汉王世子所为极大地破坏了我大明的威严与脸面!” “是以,臣建议!革除其汉王世子身份!废为庶人!以平诸从属国之愤!” “陛下!”黄淮立马也站了出来。 “臣附议!” 解缙、胡俨、杨溥、方宾…… 上到文渊阁大学士,中有刑部、兵部两部侍郎方宾,下有官职更低的文臣十数人,全都站出来声讨朱瞻壑。 一时之间,朝堂仿佛变成了一言堂,就没有其他的声音,全都是革除朱瞻壑世子身份、废为庶人的声音。 “陛下!臣反对!” 终于,不同的声音响起,引得众人齐齐转头。 是夏原吉。 “陛下!臣亦反对!” 这次是张辅。 张辅能站出来可以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让解缙等人心中咯噔一声。 张辅,可以说是永乐年间仅存的武将天花板了。 洪武一朝还有常遇春、徐达等大将,但到了永乐年间时,被杀的被杀,病逝的病逝,除了张辅外,唯一一个在资历上能够扛起大旗的丘福还葬身漠北。 现在,永乐一朝能够独当一面的武将也就只有张辅了。 他站出来,这让天平的倾斜程度发生了极大地改变。 然而,还不止如此。 “陛下!臣亦反对!” 最后站出来的金忠让所有人都感觉心下一紧,让解缙、黄淮等人更是瞬间就感到了绝望。 金忠,看似只是一个兵部尚书,基本上不会参与政事,存在感也不高,可但凡能在这奉天门站着的人,谁不知道金忠的重要性? 靖难第二功臣,直接左右了皇帝立储的人选,这样的人,光是一个字的分量都比他们整个人都要重! “启禀陛下,臣于昨日收到了一份密折,是户部尚书之子夏瑄于倭国发给微臣的,还请陛下过目。” 众人闻言,诧异地看了看夏原吉,又看了看金忠,似乎是在奇怪他们两人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 金忠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了一份密折,将其递给了走下来的总管太监小鼻涕。 就在小鼻涕将密折呈给朱棣的时候,金忠也再次开口。 “眼下,汉王世子正在东征倭国,其起因大家全都知道,就是为了彻底平定沿海一带的倭患。” “不过诸位同僚可能不知道,世子殿下在登上倭岛之后,先攻长门、后转筑前、豊前、肥前三地,克敌数量未做详细统计,但最少有二十万余。” “此后,汉王世子率军攻占石见银山,为我大明户部每月提供十余万白银。” “可是这……”眼看着金忠越说越顺,解缙站出来想打断他。 然而,他才刚开口,就被人给喝了回去。 “让他说完!”高坐于龙椅之上的朱棣沉喝出声,把解缙吓得一激灵。 “此后,汉王世子率军驻扎石见,期间击退倭国进攻数次,这也就有了陈谔所言的那座京观。” 解缙的插嘴并没有打扰的金忠,他就好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继续说着。 “此前,微臣也在疑惑,为何汉王世子连破数城,都犯下了滔天的杀孽,但在这里,在夏瑄给微臣传回来的密折上,臣找到了答案。” “我大明军队驻扎石见期间,待倭国百姓优厚,不仅以工抵税,还在工的同时管他们温饱,以粮食为薪资。” “但据夏瑄所言,在过去的这个冬天里,石见接收了很多其他地方跑过来的倭民,他们都是听到了汉王世子优待倭民的消息才跑来的。” “同时,这些人里还有一个特殊的群体,微臣称他们为……汉民。” “自洪武一朝始,倭寇就不断骚扰我大明海疆,抢夺钱粮、掠夺人口,而这些汉民,就是来自于这里。” “一个冬天的时间,石见银山接收了汉民一万六千余人,其中男人三千二百余人,女人一万二千余人。” “在这些人的身上,微臣看到了被倭寇掳走的汉民过得是何等生活。” “男人骨瘦如柴,据他们所言,他们每日里要做繁重的工作,但换来的却是连温饱都做不到的微薄口粮。” “但,这只是最好的情况。” “被掳走的汉人女子,不仅要做工,还要为那些倭民生儿育女,甚至是在生完孩子后就会被转卖到下一家,如此反复,完全沦为了工具。 “我大明百姓,被倭寇所掳走的人数已经无法统计,有多少人死在了异国他乡也尚未可知,但据这些汉民说,他们每个人都曾见到几个,甚至是十几个同胞不堪受辱,含愤自尽。” 说到这里,金忠微微躬身,拱起双手。 “微臣要说的说完了,一切但凭陛下决断。” 说完,金忠就返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随着金忠的停下,整个朝堂都恢复了最开始的平静,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咳咳……” 突然,高坐在龙椅上的朱棣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嗯,传下去看看吧。” 将手里的折子交给了小鼻涕,朱棣闭上了双眼,不再作声。 那封密折上面的字数其实很少,几乎是几眼就能看完,因此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用得上,那封密折就重新回到了朱棣的手里。 “还有谁想说些什么吗?”朱棣微微睁开双眼,扫视着下面的众臣。 奉天门内,林林总总三十余人,奉天门大殿门外外还有百余人,没有一人开口。 “既然没有人想要再补充些什么,那么……”朱棣坐直了身子,双眼完全睁开,散发着让人不禁低头不敢直视的目光。 “纪纲!” “臣在!”纪纲闻言迅速站了出来,声音铿锵有力。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打从金忠说完那番话,再加上平日里所了解的点点滴滴,他就已经猜到了朱棣要做什么了。 “将,陈谔等人押入诏狱!等汉王世子班师回朝之后再做处理!” “是!” 朱棣的话音一落,门外迅速冲进来了几十个锦衣卫,将最开始的陈谔、黄淮等人,以及支持他们言论的所有官员全部拿下,带出了奉天门。 一时之间,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太子……”看着一个个的人被押走,朱棣缓缓开口。 “你以为,如何?” 朱高炽那肥大的身体很是引人注目,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父皇英明。” —— 倭国,琵琶湖。 朱瞻壑并不知道朝堂已经因为他发生了巨变,因此此时此刻的他正在忙着逃命。 倭国是没有这个本事的,在倭岛,能让他逃命的就只有老天爷。 倭岛,这个处在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上的小破地方,在地震次数这方面,他们可能是全世界都首屈一指。 “殿下!别看了!”朱凌满心焦急,想要带着朱瞻壑离开,但朱瞻壑却总是忍不住看向平安京的方向。 “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回来看!眼下,还是先转移到安全地带再说吧!” 周六加更2/2 说明一下,明天不加更了,正常1W字更新,马上过年了,要出去理发和买东西了。 (本章完) 第171章:天时,地利 “唉,造孽啊……” 朱瞻壑看着一片狼藉的平安京,感叹出声。 征倭这一年多,朱瞻壑都太过顺利,顺利到了让他忘记了他脚下这个破地方是在著名的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上,地震是最常见不过的灾害。 之前他为什么要跑?就是因为地震了! 在倭国,以明军的战斗力,再加上武器装备也领先于倭国,想要让朱瞻壑狼狈逃窜,那也就只有天灾了。 这次倭国的地震有多少级?朱瞻壑不知道,他对这个不是很了解。 他只知道有震感就已经能够达到三级以上了,看平安京被破坏的样子,朱瞻壑觉得这次地震最少也得有个六七级打底了。 “将士们怎么样?伤亡数字统计出来了吗?”看着郑亨和陈懋联袂而来,朱瞻壑开口问道。 “已经在统计了,初步估算,不会低于万人……” 郑亨的语气很是低沉。 自从征倭以来,明军从未一次性损失这么多人,之前的损失是这个数字的两倍多,但那都是真刀真枪的战斗,而且是慢慢的累积起来的。 而现在,一次地龙翻身就让明军损失了万人。 “好好收敛将士们的遗体,不过现在不是我们沉痛的时候。”朱瞻壑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坚定了下来。 “传令下去!整军出发!进入平安京!” “进城之后……” “凡是抵抗者,杀!” “凡是逃窜者,杀!” “凡是携带武器者,杀!” “是!”郑亨和陈懋心下一凛,赶忙低头。 在山城时,朱瞻壑麾下将士们的狠辣与果决已经让他们这种历经不少战斗的将领都为之胆寒,现在…… 哪怕是已经有过心理准备,知道朱瞻壑在这倭国京都肯定会放纵一下,但没想到,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们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因为地龙翻身的缘故,明军这边有所损失,但倭军的死伤情况只会更严重。 他们被迫在平安京内防守,就算是他们提前感知到了地龙翻身,他们也不敢随便跑出来,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军会不会在外面等着给他们一刀。 有时候,可能就是因为这么些许的迟疑,就会将你推向死路。 要知道,朱瞻壑这边在感知到地龙翻身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撤离,就这样还损失了万人左右,比明军要更麻烦的倭军下场如何,那自然就不用说了。 当然了,肯定还是有人能跑出去的,而且遇到地震也不一定就代表着死亡,只要避险措施得当,生还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站在一个小土坡上,朱瞻壑看着三千营率先冲锋,直接冲入平安京的南门,再看着沐家军和后期调过来的将士们一窝蜂地朝着城门方向而去,朱瞻壑也轻轻地提了一脚马肚子。 战马慢慢的动了起来,不紧不慢地朝着平安京的方向而去。 朱瞻壑的身后,朱凌朱平没有任何犹豫,在朱瞻壑动起来的时候他们就立刻轻踢马腹,扯动缰绳,迅速来到了朱瞻壑的前面,为其开路,也保证其安全。 郑亨和陈懋对视一眼,相顾无言,但动作却出奇的一致。 五个人,五匹马,朱凌朱平二人在前,郑亨陈懋二人在后,护送着中间的朱瞻壑缓缓朝着平安京内而去。 一路上,无论是骑兵、神机营还是步兵,将士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绕开朱瞻壑前进。 在急促的人流中,不紧不慢的五人占据了一片不小的空间,而他们的不紧不慢也和周围的人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平安京内。 街道上已经看不见往日的繁华,也看不出来这曾经是一个都城。 地震所造成的的损毁相当严重,再加上还没等到平安京内的人开始撤离,朱瞻壑就立刻组织将士们冲城,城内各处都是带着惊慌和恐惧的倭人。 四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几乎每个角落里都有瑟瑟发抖的倭人,原本应该平整清爽的青石路面,现如今却如同雨后的乡间土路一般泥泞。 泥,是地震掀起来的粉尘,泞,则是因为这些粉尘里掺进了配比不够的鲜血。 见此,朱瞻壑不由得感叹:死的人还是太少,不然的话,以一个国家都城的路面来说应该是有着不错的排水能力的,这些粉尘就能随着鲜血的流动而流到角落里,最起码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泥泞。 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而朱瞻壑却好像是那方外之人一样。 没有人看他,也没有人管他,就这么坐在马背上,静静地朝着室町幕府的方向而去。 室町幕府。 这里是倭国最为荣耀的所在,因为住在这里的人才是倭国真正的掌权者,哪怕是天皇都要让其三分……不对,可能是七分。 作为掌权者所居住的地方,幕府在地震中受到的损毁情况相对较轻,甚至一看就知道不足以造成太多的人员伤亡。 通常来说这是好事儿,但现在可不是。 通常来说,上层的人享受着这个时代超过八成,甚至是可以达到九成的资源,所以他们得到的和享受的都是最好的。 而在这种天灾加上战乱的情况下,像幕府这种保存相对完好的地方,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的住处。 对于明军将士们来说,这就好像是指引首功的指路明灯。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会到来,足利义持静静的坐在幕府里他最常坐,平日里也绝对不会有人敢打扰他的地方,稳若泰山。 而在他的周围,有近百名明军将士围着他,表情紧张。 对于周围的明军,他很是不屑,报以轻蔑的笑容。 很快,院子里有了些许骚动,明军将士们也动了起来,让开了一条路。 一身甲胄的朱瞻壑腰胯马刀,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足利义持这才正色了起来。 “想来,你就是此次统帅明军的汉王世子,朱瞻壑?” “哦?”朱瞻壑很是讶异地挑眉。 “你竟然会说汉话?”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足利义持嘴角一扯,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难看的笑容。 “我们两国的交流如此频繁,我们又是伱们名义上的从属国,朝鲜的王室都将汉话列为必学的内容,我们也差不到哪里去。” “那还挺有意思……”朱瞻壑的嘴角翘了起来。 “我之前还在想怎么好好的羞辱你一下来着,还在担心你不会汉话,对我来说就少了很多的乐趣。” “但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哦?”足利义持的嘴角扯起了一抹轻蔑的笑容。 “堂堂汉王世子,大明皇室宗亲,统帅十几万人连战连克的你,就是这种小人吗?”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朱瞻壑上前两步,一旁的朱凌和朱平也紧张地随着向前动了几步。 “那,很高兴地告诉你……” 朱瞻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但给人的感觉却越来越阴冷。 足利义持看着朱瞻壑将腰际的马刀缓缓抽出,瞳孔逐渐紧缩。 “呃……” 朱瞻壑用力地压着刀柄,满脸笑容地看着足利义持:“你猜对了,不过……没有奖励。” 鲜血,缓缓地从足利义持的大腿上流淌而出。 朱瞻壑压着刀柄,刀尖嵌入足利义持的大腿,足利义持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但朱瞻壑脸上却仍旧满是笑容。 只是,这种笑容,只能给人带来恐怖的感觉。 受到伤害,足利义持大腿上的肌肉下意识地缩紧,试图紧紧地卡住朱瞻壑的马刀,不过无济于事。 呲…… 抽出马刀,朱瞻壑很是平淡地在足利义持的身上蹭了两下,然后收刀入鞘。 “我从来都不觉得我是什么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不会以虐杀的方式处理倭寇,正人君子也不会一言不合直接砍杀贪官,正人君子更不会让自己的名下挂着几十万亡魂的账。” “所以……”朱瞻壑看向足利义持,脸上满是赞许。 “你猜对了。” “看来,你和那些腐儒有些不太一样。”足利义持的汉话本就不是很流利,现在还要抵抗疼痛的侵蚀,这让他的语速和语气都变得更加奇怪了。 “本来,我还想让你发泄一下,让南朝那些蠢蛋给你泄泄火,然后你就会碍于名声而退走……” “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打从一开始,你就是奔着覆灭我们……不,你的目的应该是覆灭我们的皇室和幕府,然后像你值钱处理的鞑靼和交趾一样,将我们也纳入你们大明的版图,对吗?”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下一个目标……是朝鲜吧?” “那你想多了。”朱瞻壑很是不屑地还以足利义持一个轻蔑的笑容。 “就你们这小破地方,来一趟还要渡海,除了个石见银山之外就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你太高看你们自己了。” “我的第一个目标不过是为曾经遭受你们掳掠和欺辱的大明百姓报个仇,第二个目标就是把你们的那座……哦,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是我们的石见银山了。” “至于第三个目标,就是把你们这群倭寇的背后主使全都宰了!” “有用吗?”足利义持并没有生气,现在的他好像也已经习惯了大腿上的伤口给他带来的疼痛,很是平静地开口问道。 “杀了贵族,还会有新的贵族,杀了王室,还会有新的王室,杀了武士,也依然会有新的武士。” “只要有新的人出现,你所说的倭寇就还会重新出现。” “你的所作所为不能说是徒劳无功,但最终也会湮灭在时光的洪流中,一切还会被推到重来。” “嗯,文化倒是不错,用词儿还挺讲究的。”朱瞻壑很是诧异地点了点头,但语气里满是嘲讽。 “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不过在我看来这都不是问题。” “因为,瓜甜不甜我并不在意,只要扭下来了,我就开心了。” “另外,别想着刺激我了,没什么用。” “石见银山的矿工都是些什么人你不可能不清楚,从我们明军接手以来死了多少你们倭人矿工你应该也能知道个大概。” “现在想用这种话来干扰我?那你还真是天真啊。”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杀光你们倭国的统治和权贵阶层?不就是为了更好的利用你们的百姓为我挖矿吗?” …… 足利义持带着几分失意地闭上了眼。 他原本觉得朱瞻壑年幼,又初掌指挥大权,若是能够以心理战让他产生自我怀疑,倭国就还有得救。 但没想到,他一步一步的试探,最后却发现朱瞻壑站在最高的那层等着他。 将他的一切想法洞穿,将他的一切退路阻绝。 “诶?”朱瞻壑看着足利义持有了动作,表情诧异。 朱凌和朱平飞身而上,抢下了足利义持手中的短匕。 “怎么,镰仓幕府提出并且提出的武士精神你们也沿用了?作为灭亡了镰仓幕府的你们不应该最不喜欢他们的思想了吗?” “这怎么还学着镰仓幕府所提出来的武士精神剖腹自尽呢?” “你还不能死呢。” 说完,朱瞻壑直起身,扫视了一眼周围。 “李彬和谭忠呢?他们还没有找到足利义嗣和那劳什子天皇吗?” “回世子殿下!”明军中有一人走出,低着头汇报道。 “丰城侯与新宁伯已经寻找到足利义嗣和后小松天皇,正在门口等候!” “让他们进来。”朱瞻壑笑着招了招手。 “来,看看你的弟弟,还有被你推到幕前的傀儡吧?” 正所谓杀人诛心,朱瞻壑这一手玩的算是很溜了。 与大明正面对抗,倭国的战败可以说只是时间问题了,但战败也有不同的方式,有不同的结果。 如果足利义持这个幕府将军能和之前就与他明争暗斗的弟弟足利义嗣,以及后小松天皇联合的话,他们最少不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扑通,扑通。 “世子殿下!” 随着两道沉闷的声音,李彬和谭忠同时给朱瞻壑见礼。 而地上,足利义嗣和后小松天皇正满身狼狈地挣扎起身。 “啧啧……”朱瞻壑的脸上满是惋惜,蹲下来看着一脸惊慌的足利义嗣。 “都是一个爹生的,你哥哥面对我的时候最起码还能够强自镇定,怎么你就这么差呢?” “都说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个鳖亲家。” “感情,你哥哥的母亲是个鳖,你的母亲是个连鳖都不如的蛤蟆不成?”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想着争权夺势,派人伪装成你哥哥的使者刺杀我?” 足利义嗣显然也是能够听懂汉话的,听了朱瞻壑的话后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怒意。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李彬就一脚将他踩在了地上。 “啧啧,这么说也不对,我记得你的母亲是你父亲的正室是吧?叫什么……日野康子?” 本来想把琵琶湖炸了,来个水淹平安京,但是想了想,成本太高不说,主要是难度太大,地震都没能让琵琶湖决堤。 (本章完) 第172章:无差别清扫 朱瞻壑是真的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最起码对日野康子没有。 他又不是什么特殊癖好人群,虽然日野康子现在还活着,但足利义持都已经二十七岁了,日野康子都特么快五十了! 他就算是找,那也得找个年轻的,而且足利幕府的人其实影响力不够大,王室的人虽然只是足利幕府的傀儡,但如果想要从颜面这方面攻击,那还是王室的人影响比较大。 只不过…… 朱瞻壑是真的下不去手。 倭国王室实在是太过BT,为了保持所谓血统的纯净,他们绝大部分都是近亲结婚的,尤其是天皇一脉。 什么表兄妹、堂姐弟之类的都算是正常的,还有跟姑姑甚至是生母一起的,实在是不堪入目。 近亲结婚的危害自是不用多说,倭国王室除了智障很多,长得也都是一言难尽。 之所以提到日野康子,只不过是朱瞻壑想要刺激一下足利兄弟俩,真的没别的想法。 还是那句话,如果他们能够联合起来,最起码可以且战且退,输得不会像现在这么难看。 现在刺激刺激足利兄弟和后小松天皇,朱瞻壑的恶趣味能够得到极大程度上的满足。 至于禽兽之事,他朱瞻壑做不来。 一来是因为他实在是下不去手,二来也是因为这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了。 他要是这么做了,那就和这些人没什么区别了。 在这个时代,为非作歹的都是最上层的那些人,女人只不过是附庸,甚至可以说得更物化一些:商品。 所以,朱瞻壑宁愿送她们个痛快的结局。 这人和人的区别通常比人和畜生的区别都大,不过最大的区别可能还是在于另外一个方面。 人要是想变成畜生,那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但畜生要想变成人,那得是下辈子的事情。 所以,朱瞻壑只负责送他们快点到下辈子。 “唉……”看着很是瑟缩的足利义嗣和后小松天皇,朱瞻壑很是失望。 原本他还打算从这两人的身上找点儿存在感,但是现在看来,这俩人还不如足利义持呢。 “果然啊,在逆境中生长起来的才是参天巨树、栋梁之材,这在溺爱下生长起来的都是歪脖子树。” 说着,朱瞻壑靠近了很是瑟缩的足利义嗣,满脸失望。 “也不知道你父亲要是知晓了你现在的境地,会不会感到后悔?”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结果都一样。” 朱瞻壑摆了摆手,转身走出了幕府。 在拿下平安京之后,他的确是恶趣味上来了,不过也很快就消退了。 对战败者的羞辱也只是一时的爽,对于这种毫无抵抗力的敌人,朱瞻壑很快就没兴趣了。 “传令下去。”出了幕府大门,朱瞻壑招了招手,下达了命令。 “整个平安京及其周围,有杀错勿放过,全都处理掉!” “这平安京是倭国王都,所存在的抵抗力量也是最多的,能清理多少就清理多少!” “至于为银山考虑那是以后的事情,倭国北部还有很多的人,我们不缺矿工!” “还有!男女老少都不留!我们没办法确定他们里面有没有幕府将军和天皇的亲人!这都是祸患!” “是!”朱凌心下一凛,低头应声。 他知道,这可能是征倭以来,最为血腥的一次了,此前在长门和肥前等地所发生的的事情和现在相比,极有可能就只是小儿科级别的了。 “等会儿!” 眼看着朱凌就要领命离开,朱瞻壑开口叫住了他。 “告诉李彬、谭忠、郑亨和陈懋,约束好自己麾下的将士,该做的要做,不该做的不要碰!不要觉得我的命令太过绝对就想着做一些和那些倭寇没什么区别的事情!” “是!” 朱瞻壑对待敌人从来都不会手软,但不代表他可以无下限的容忍一切做法。 杀,是应该的,但有一些别的事情是不能做的。 说句难听但却现实的话,此次随他征倭的将士们基本上已经废了一半了,以后朱瞻壑根本就不敢将他们放在大明的境内,只敢在对外的战争上用他们。 杀人杀多了,真的会影响到性格。 虽然这么做很是对不起这些为大明流血的将士,朱瞻壑也不愿意,但是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等战事结束之后,先不说这些将士们能不能快速习惯没有战争和杀戮的生活,就算是能够很快习惯,被这次影响过后,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怕是都会有一些不好的倾向。 现在,平安京已经拿下,以后就不用很着急了,他也得开始约束着这些将士们了,让他们今早尽快平复下来。 就算这些人以后也有可能不会被归到他的麾下,但毕竟都是汉人。 作为后来者,朱瞻壑很清楚所谓的盛世王朝不过都是些虚幻泡影,再怎么强盛的王朝,只要出一个昏庸的君主就会让其走向衰败,两个就可以说是在灭亡边缘挣扎了。 与其想什么家天下,倒不如看开一点,自己享受一下就好了,至于后人…… 儿孙自有儿孙福呗,自己能管得了一代,管得了两代,甚至是能管得了三代,但你还能管四代不成。 所以说,把该做的和能做的做了,问心无愧就好。 对于朱瞻壑来说,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问心无愧的。 …… 明军开始平整平安京,遭受地震,再加上战乱,这里可以说是乱的不能再乱了。 要知道,通常一个国家的都城都是人口最多的地方,而朱瞻壑所下的命令又是那么的绝,所以这里是需要一段时间处理的。 不过朱瞻壑也没有只把目光放在眼下。 在战争进入打扫战场的阶段后,朱瞻壑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往石见银山,询问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到过大的损失。 就算是决定好了要把银山送给朝廷,朱瞻壑也会尽心尽力的维护好,因为他虽然不相信朝中的那些文臣,但他相信夏原吉。 有夏原吉在,朝廷短时间内不会随意浪费,不然的话过不了夏原吉那一关,哪怕是老爷子也是一样。 除非和历史上一样,在北征之前把夏原吉给下狱。 同样的,在解决了平安京之后,朱瞻壑也开始为自己打算了。 钱是好东西,虽然过多的金银流入会导致通货膨胀,货币贬值,但可以开展对外贸易,用注定会贬值的金银去换取别人家里的必备物资。 比如说矿产资源,再比如说粮食。 在朱瞻壑的谋划下,平安京的天空飘来了一片片乌黑乌黑的阴霾,并且久久不会散去。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地面上那刺眼的红色,几乎充斥在平安京的每一寸土地上。 历史上的那一年,西伯利亚大地上的土豆多少都带着点儿恶臭的味道。 明年,倭国的土地上,粮食可能多少都会带着点鲜血的味道。 (本章完) 第173章:史无前例的京观 挥军攻入一个国家的都城,并且覆灭了国王、决策者等所有的高层,这无疑是最高级别的战功了。 朱瞻壑虽然不在意,但并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 况且,他自己不需要军功不代表别人也不需要。 平安京被拿下之后,一封战报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到了应天府。 爬山越海,速度竟然只用了十天。 “呼……” 乾清宫内,朱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着手中的战报,明明只是一张纸,朱棣却感觉重逾千斤。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孙子有朝一日在战功上会比肩自己。 自从大明立国以来开始算起,有打过灭国战争吗?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是没有。 从朱棣登基,永乐一朝开始的时候算起,大明灭掉了鞑靼、彻底统治了兀良哈三卫,这在这个时代都可以算是灭国战争了。 但要是细究起来,这又不算。 无论是鞑靼还是兀良哈三卫,他们其实都是北元分离出来的一部分,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朝人经常称呼鞑靼为鞑靼部的原因了。 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朱瞻壑是真的从倭国登陆,然后一路杀到了平安京,灭掉了一个国家的都城。 虽然现在说灭国还为时尚早,但都城已灭,王室、贵族和武士阶层被屠戮一空,灭国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更何况,倭国平安京被灭,北部的虾夷(北海道)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南下争夺这一块肥肉。 到时候,倭国灭国的速度会被大大加快。 届时,那就是真正的灭国战争了,比灭掉陈季扩的大越国要更加名副其实。 “唉……” 朱棣轻叹一声,靠在椅背上,手中的纸张滑落在地上。 “户部那边,这个月的白银也顺利到了?” “回陛下。”纪纲提心吊胆的站在一旁,现在听到朱棣终于开口,可算是松了口气。 “自攻占石见银山以来,每月的白银都会按时抵达,从不会晚,每次都有夏瑄的盖印。” “嗯……”朱棣微微点头,双眼眯了起来。 “陈谔和黄淮他们……还在诏狱里吗?” “回陛下,在的。”纪纲的头低得很低。 为人臣子,经常要揣摩皇帝的心思,但有时候,揣摩过多也是一种错。 “嗯,挺好……” “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别让他们死了……” “等世子回京……” ……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纲走出了乾清宫,里面发生了什么?那就只有纪纲和朱棣两个人知道了。 —— 倭国,平安京。 现在的平安京真的是没眼看,经历了地震的洗礼,再加上被明军如蝗虫过境一般的扫荡过,平安京已经没多少人了。 重建,很简单,但朱瞻壑并不打算重建,而是想让这个作为倭国自古以来不知道多少年的京都直接废掉。 所以,朱瞻壑做起了老本行:筑京观。 这平安京里的人非常多,这也难怪,作为一国都城,人少才是不正常的。 明军一个个的都杀红了眼,只要是倭人,那你就跑不了,最后不管是因为地震而死的还是被明军所杀的,只要是尸骸就都被收集了起来。 然后,朱瞻壑在倭国的王宫,筑了一座京观。 在一国都城,而且还是在王宫里筑京观,朱瞻壑觉得自己应该是历史上首个了。 看着倭国王宫内这座正在渐渐升高的京观,朱瞻壑很满意,但同时却又有一点遗憾。 要是没有那场地震就好了,那样的话这座京观的大小肯定还会大上不少,翻个番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惜的是那场地震之后有不少的倭人都被埋在了地下,浪费了。 “殿下,还要继续加吗?”陈懋的眼珠子通红,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因为不是搞建筑,所以朱瞻壑在筑京观的时候通常会让士兵们把底座搞得非常大,这样一来高度会低很多,但会更加的稳固。 而现在,这座最少使用了五十万尸骨的京观,已经有些撑不太住了。 “加啊,为什么不加?”朱瞻壑坐在墙头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将士们热火朝天的在筑京观。 “石灰不够?不行就用泥巴,不过底层的你可不能马虎了,别到时候塌了就惹人笑话了。” “不是,石灰是够的。”陈懋赶忙摆手。 “就是这实在是太多了,刚才末将初步估算了一下,如果全都填进去的话,那怕是这宫殿前的丹墀怕是要被填上大半了。” “那就填啊!”朱瞻壑直接给陈懋甩了一个白眼。 “咋?你还打算要住进去不成?考虑这么多?” “嘿嘿……”陈懋挠着头尴尬地笑了起来。 “末将哪儿敢啊,这不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儿,而且还是在一国都城的王宫里,所以有些兴奋,也有些……” “滚滚滚!”朱瞻壑很是不耐烦地甩手赶人。 “听命行事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出了事儿又不用伱担着!” “是!”陈懋身形一正,然后掉头就跑向了京观的方向。 在一国都城的王宫里筑京观,这事儿怕是除了朱瞻壑之外没人敢想,所以陈懋有迟疑的情绪也是很正常。 再说了,陈懋也不是此战的最高将领,甚至他还是死皮赖脸地要过来的,不然的话他都参与不进来。 在这种情况下,陈懋虽然兴奋至极,但却也没有失了分寸。 要是他敢越过朱瞻壑做决定,那明军将士绝对会第一个不答应。 从征倭开始,朱瞻壑就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人们的认知上限。 从最开始的杀俘,到后来的屠城、筑京观,再到现在,直接在人家王宫里筑京观,朱瞻壑都可以说是大明开天辟地头一遭。 这在儒家文化盛行的中原,尤其是经历过程朱理学的洗礼之后,这是一件很难想象的事情。 想到这里,朱瞻壑抬起头,看向布满阴霾的天空。 “儒家……似乎也是时候该改变一下了……” 叹了口气,朱瞻壑下了城头,朝着城外走去。 经过地震的平安京一片狼藉,就连护城河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但是,在石块、木头等杂物下,仍旧能看见鲜红色的河水。 在王宫里筑京观!满意不!满意投月票! (本章完) 第174章:想分一口肉的虾夷 拿下平安京之后,朱瞻壑并没有着急,而是再次就地安顿了下来。 也不能说是就地吧,因为在筑好了王宫里的那座京观之后,朱瞻壑就下令所有人撤退,一直撤到了摄津一带。 其实,如果不是平安京的意义太过重大,朱瞻壑是不会让人这么快就冲进去的。 地震,尤其是等级越高的地震,余震的危害也就越大,在这个时间冲进平安京就已经是朱瞻壑的不理智行为了。 现在,平安京已定,朱瞻壑立刻就下令全员撤退。 也幸亏这里是平安京,朱瞻壑虽然很不喜也看不起倭国人,但不得不说,生物的本能他们还是有一些的。 比如说,择选落脚处。 琵琶湖所在的位置其实是倭国本州岛的腰部,这里是本州岛最窄的地方,而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也在这里塑造出了一个独特的地势。 琵琶湖的下面,从平安京开始一直到摄津、和泉等地都是地势由高及低,相当平缓的平原地带,这也是朱瞻壑为什么要撤退到这里的原因了。 朱瞻壑打算停一停,一来是稳住现在已经取得的地方,二来是躲一躲地震。 过了琵琶湖这个腰部,再往后的倭国就都是一些山地地区了,像是木曾山脉、关东山地、越后山脉和奥羽山脉。 除了最后的奥羽山脉要好一些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么说吧,你要是调出来一张地形图,那些山脉的颜色都是黄的发红那种的。 这样的地方,清扫难度大,就算是解决了也远远达不到控制的程度,最起码比不上在此之前的那种控制。 所以,朱瞻壑准备换一种思路。 他的主要目标是佐渡岛上的金山,如果要拿下整个本州岛,那难度无疑是太大了,程序也太繁琐太费时间。 既然如此,他倒不如先拿下北岸的平原地带。 纵观历史,人类文明基本上都是有共同点的:靠近水源,并且是适合耕种的平原地带。 所以,只要解决了平原地区,那就最起码可以解决一半左右的倭国人。 “世子殿下!” 就在朱瞻壑正在给自己接下来的路做规划的时候,李彬突然进了营帐。 “什么事儿?”朱瞻壑头也不抬。 “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想要求见世子殿下,共同商讨倭国未来的划分……” 李彬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因为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群人哪里来的底气。 “嗯?划分?”李彬的话让朱瞻壑抬起了头。 “都这个时候了,幕府的人和天皇都被填入京观了,还有谁来说这种事情?” “这个……”李彬挠了挠头,脸色有些尴尬。 “他们不会汉话,我们也是抓了两个会汉话的倭人给翻译的,那个倭人说这些人来自北方,是什么虾夷人……” “虾夷?”朱瞻壑挑了挑眉头。 说到虾夷,他还是知道的,不过…… “不见!” “告诉他们,想要吃肉那就自己去抢!想在我们的碗里分肉吃!做梦!” “是!”李彬的气势瞬间就上来了,昂首阔步地离开了营帐。 虾夷,是倭国四岛中最北边的那个岛的原住民,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虾夷都不是倭国的一份子,反而是站在倭国的对立面的。 一直到十七世纪的时候,虾夷才成为倭国的一部分。 不多对于朱瞻壑来说这些都没差,因为他对倭国四岛以及周遭的群岛都是一视同仁的。 现在知道倭国没了天皇没了幕府将军,虾夷就想过来横插一杠子,分一杯羹。 你要说他在朱瞻壑征讨倭国的时候出过力,那朱瞻壑可能还会考虑一下给他们留个全尸,不至于像是之前那样身首异地。 但现在? 别逗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本来朱瞻壑是准备把重心都放在佐渡金山上的,北海道的虾夷人他是准备等到以后腾出手来再收拾。 现在好了,可以顺带着收拾一下了。 朱瞻壑很清楚,没有几个人能在面对巨大的利益时保持冷静,尤其是蜗居北海道这个地方的虾夷人。 虾夷和倭国是有世仇的,虾夷这个名字就带有侮辱性,可以翻译成被囚俘的人,因此他们也别称为阿伊努人。 现在,倭国有难,他们不横插一杠子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 应天府。 朱瞻壑攻下倭国王都的消息一经传开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近年来,大明在战事方面取得了不少的成就,甚至还有很多都可以被称作是里程碑式的。 比如说捕鱼儿海之战,再比如说安南陈季扩之战。 如果除去永乐七年丘福的那一场惨败的话,那永乐一朝可以算是战功卓著的一朝了。 当然了,现在也是,只不过那场惨败给这些成就抹上了一些污渍。 不过现在的人们已经不再关注那些了,因为对倭的这一场灭国之战的胜利让人们的情绪空前高涨。 尤其是沿海一带。 灭倭,说是这么说,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就算是朱瞻壑下定决心要灭倭那也不可能做到。 倭国的地势复杂,山地众多,想要完成真正意义上的灭倭,那就只能依托于核平。 但是,即便如此,沿海一带的人们也已经很高兴了,因为他们知道,最低百年,倭国没时间,也没那个能力再来骚扰他们了。 消息传开的当日,大明沿海,尤其是以松江府、苏州府和扬州府等经常遭受倭寇袭扰的地方,几乎都能够看到飘散的冥钱,那是百姓们在告慰他们的亲人。 应天府,北镇抚司,诏狱。 黄淮靠在诏狱的墙壁上,消化着他刚刚得到的消息。 “怎么,还在做梦呢?” 突然,一道声音的响起让黄淮为之侧目。 可能谁都没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内阁大学士,现在不仅落了诏狱,还和陈季扩被关在了一起。 其实,这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当初在朝堂上弹劾朱瞻壑的那些人都被下了诏狱,不过他们不是被关在一起的,而是被分开关了起来。 黄淮可能是运气好,也可能是运气不好,他在诏狱里分配到的单间正好在陈季扩的对面。 “输给他,不丢人的。” 陈季扩似乎很喜欢看到打败自己的对手又打败了其他人,在阴暗的诏狱里,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还是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几分名为喜悦的情绪。 可能,这就是人类的共性吧。 嗯,提刀跃马入东京,可惜不能写某些方面的,联动一下,大家可以代入的去看? (本章完) 第175章:猩红的海豚湾 在大明几乎所有人的眼中,朱瞻壑都是一个成熟且能够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武将了。 别的不说,就说被记挂在他名下的那些个亡魂就能够让大多数的人望而却步。 但在朱瞻壑看来,自己还差得远。 一直以来朱瞻壑都很清楚,他只不过是手段狠辣了一些,除此之外就是能够根据自己脑海中的那些后世的来的经验指挥,除此之外,他一无是处。 不过随着倭国平安京的被灭,朱瞻壑心里也多多少少的有了一点膨胀的情绪,这一点他自己都没发现。 其实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想象一下,一个十五岁的人,能够在某一方面取得可以说是当世领先的成绩,这可能很少有人不膨胀,只是那些大能们都会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所以,人家的膨胀不叫膨胀,叫取得成就之后的喜悦,之后人家就能很好的调整好心理,继续投入到进取的事业中去。 只有普通人那才叫做膨胀。 而朱瞻壑是幸运的,因为在他刚刚膨胀,还没导致严重后果的时候,虾夷人就用一个措手不及的袭击让他清醒了过来。 朱瞻壑从来都没想到,远远落后于大明,甚至连倭国都赶不上的虾夷竟然敢南下,而且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来到了骏河湾。 骏河湾,就是在后世名古屋下面的那个海湾,距离平安京不足二十里。 二十里,如果是在有骑兵的情况下衔枚疾进,在不考虑地形的因素下就只需要一盏茶(十五分钟)的时间,如果把地形的因素算进去,最多最多不超过一炷香(30分钟)的时间。 被一个都没看得起的敌人这样“羞辱”,朱瞻壑少见的动怒了。 “李彬!” 在遇到重要且紧急的情况时,朱瞻壑还是习惯用自己的人,虽然现在李彬也不能完全算作是他的人,但相比于陈懋郑亨等人来说,李彬要更值得信任。 —— 云南,汉王府。 三年一度的茶马互市已经结束,钱勇三人返回云南,第一时间向朱高煦复命。 “禀汉王殿下,今年茶马互市的目标已经全部完成,税收也已经全部入账,请您过目。” “嗯,很好。”朱高煦点了点头,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走到钱勇三人的面前。 “这个我以后慢慢看,你们呢?怎么样?没遇到什么刁难吧?” 上一次茶马互市的时候汉王府的人受到了一些刁难,不过并不严重,因为当时朱瞻壑正在汉王府,直接就让朱恒带着汉王府几乎所有的护卫过去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杀神这个恶名还是很好用的。 不仅如此,汉王府的这些护卫都是朱高煦从应天带来的,都是跟他时间最久的,很多甚至还跟随朱高煦北征过,曾经在朱瞻壑筑京观的时候负责保卫工作。 看着杀气腾腾的一千多护卫,各部落的族长立马就怂了,老老实实的按照规矩进行茶马互市,缴纳赋税,最后甚至还讨好的送上了两匹好马,试图获得汉王府的好感。 对于这种事情,朱瞻壑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在他看来,你要有胆子硬,那你就一直硬下去,最好是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也要支棱起来,但凡软一下,朱瞻壑都看不起他。 相反,他倒是从来都不会看不起那些一开始就低眉顺眼的人,因为在时代的大背景下,这样的人活下去的概率更高。 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甚至是族人嘛,不丢人。 不过呢,由于茶马互市是三年一次,所以那次之后效果如何,朱高煦和朱瞻壑都不是很清楚了,再加上后来朱瞻壑一直在交趾刀(放)耕(火)火(烧)种(山),所以对这方面的关注比较少。 对于汉王府来说,茶马互市虽然是很大的一笔收入,但是不管是朱高煦还是朱瞻壑从来都不把这个当成是主要收入。 哪怕,茶马互市在汉王府的收入中占比很大。 其实谁都知道,茶马互市虽然是朱棣给汉王府的收入,但更多的含义还是收税的那部分,收税的含义可不是钱就能够比的了的。 但是,这些都是老爷子给的,说句不好听的,啥时候老爷子不高兴了,说没也就没了。 因此,不管是朱高煦还是朱瞻壑,都从来不把茶马互市的收益看得很重,这也是为什么朱瞻壑明知道倭国距离云南那么远,但还是绞尽脑汁的想要把佐渡金山给收入囊中的原因了。 不过事实证明,番邦蛮夷,畏威而不怀德这句话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 “回汉王殿下,我等此行一切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麻烦,甚至每到一个部落,那些人都会很是隆重的招待我们,不敢有半分怠慢。” 钱勇是三人中带头的,从当初随远洋船队离开市舶司时就是。 “除此之外,无论是茶马互市的价格还是该收取的赋税,那些人都没有半分犹豫,一切都很是顺利。” “嗯,挺好的,看来瞻壑说的还是对的。”朱高煦微笑着点了点头,弯腰将钱勇三人给扶了起来。 “本来我是想着在茶马互市之后就让伱们休息一下的,但是在你们离开之后,我收到了瞻壑的来信。” “他点名要钱勇和三凤去倭国,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们,至于简笑,瞻壑则是想让你去升龙城。” “你们也知道,我来云南就藩的时间虽然有快四年了,但因为黔宁王府的缘故,所以在云南的根基还算是尚浅,能信得过的人不多,所以……” “你们愿意去吗?” “但凭殿下驱使!”钱勇三人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甚至,他们的脸上还隐隐的透露着兴奋。 只不过,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殿下指的到底是朱高煦还是朱瞻壑,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 倭国,太地町。 这个名字有很多人都不知道,但若是换个名字,那估计就有很多人知道了。 海豚湾。 没错,就是那个海水都被染红的海豚湾。 而在几百年前的今天,这里的海水也红了。 朱瞻壑站在高处,冷冷地看着明军将士毫无感情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然后将尸骸冷酷地抛入大海。 或许,谁都没想到,在后世被倭人猎杀的鲨鱼和海豚,今日的角色却反了过来。 (本章完) 第176章::“圣山” 倭国曾经盛极一时的平安京变成了一座死城,整个倭国京畿都变成了一块死地。 平安京在琵琶湖的下方,这块地方在后世被称为大阪平原,琵琶湖是这块平原的主要水源供给。 想象一下,平安京就在琵琶湖的下面,而朱瞻壑在平安京的王宫里筑了一座京观,而且还是迄今为止规模最大、使用人数最多的京观。 你让住在下面的人怎么想?喝腐水? 钱勇和祝三凤到平安京的时候也被震惊到了,不过朱瞻壑并没有给他们多少时间消化,因为他们此行是要来找朱瞻壑的,而朱瞻壑并不在这里。 现在的朱瞻壑已经在骏河湾了。 抬头看向东北方向,望着那座峰顶雪白的山峰,朱瞻壑的双眼眯了起来。 —— 应天府,皇宫,乾清宫。 “可能做到?”朱棣看着下面跪着的张辅,平淡的表情中带着威严。 “回陛下,臣……” 张辅有些犹豫,不是说他没有自信了,或者可以说他也的确是没有自信了。 这么说有些矛盾,但如果放在张辅身上就不矛盾了。 如果只是带兵打仗,而且还是打一个都城被灭的倭国,张辅不敢说有十成十的把握,但九成九也是有的。 之所以说他没有信心,那是因为这事儿换了谁来都没有信心。 当世之中,没有任何一个武将是和朱瞻壑行事风格相似的,更没有一个武将能够复刻朱瞻壑所创造的奇迹,他张辅也不能。 和当初面对陈季扩时感到头疼不已的沐晟一样,张辅也无法下定这个决心。 或者应该说,相比于沐晟,张辅更加难以下定决心。 现在三十五岁的张辅可以说是仍是壮年,但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各种战功加身,可以说是大明最负盛名的将领了。 参加靖难之役,永乐四年灭亡胡朝,因功晋封英国公,此后又屡征陈季扩,张辅真的是现在大明最能打的武将了。 但是,就算是现在的他,仍然不敢去复刻朱瞻壑所创造的奇迹。 朱瞻壑随军北征的时候在捕鱼儿海斩杀十几万人,筑了大明的第一座京观,当时在交趾的张辅也是有学有样,也筑了一座景观。 但是,他筑的那座京观和捕鱼儿海的那座根本就没法比。 说句难听的,朱瞻壑见了都是得嘲笑他的,毕竟一个两千人的京观,在朱瞻壑的眼中看起来真的是没什么卵用。 而现在,朱瞻壑先在宍道湖筑了一座三十多万人的京观,又在平安京筑了一座人数双倍于宍道湖的京观。 张辅,他不敢。 朱瞻壑做就做了,人家是皇亲,再怎么没退路也比他这个勋将有退路,而他张辅要是有学有样…… 成功了就是万人追捧,失败了就是万人唾骂,之前所立下的战功全都没有用,可以说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不是让你去学汉王世子的,就是让你去驻扎一段时间,让汉王世子腾出手来回家过个年。” 朱棣双眼微闭,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是不会让人去抢自己孙子的功劳的,虽然这个功劳有些血腥,有些争议,但能够做到朱瞻壑这个地步的,那毫无疑问就是成功。 尽管朝中文臣都认为是有失大国风范,让大明的从属国畏惧,甚至是离心离德,但朱棣看来这很好。 原因很简单,有用,且高效。 朱棣也很清楚,除了朱瞻壑之外,大明无人能够复刻这个奇迹。 之前他想着让朱高燧去复刻,甚至不能说复刻,因为当初的朱高燧其实都不用怎么管,遇到人就杀,都不用杀几个人就能让瓦剌安分下来。 但他也没想到,自己那个三儿子这么不争气。 普通牧民看不上,人家的正规部队又追不上,最后落得个无功而返不说,还让大明白白的消耗了那么多的粮草。 “不用想太多。”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三儿子,朱棣又叹了一口气。 “去了之后伱什么都不用管,世子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就行了,等年后世子就会回去,这个能做到吧?” “臣,领命!”张辅长舒一口气,接下了这个命令。 …… 对于应天发生的事情朱瞻壑并不知道,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关心。 因为现在的他正在做一件大事儿,一件他心心念念的大事儿。 过了小半年,朱瞻壑终于是敢登上这富士山,因为此前的地震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谁知道这个脑残的玩意儿会不会受到地震的影响喷发?这特么的要是喷发了,别说是在山顶了,就算是在百里之外,火山灰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而现在,朱瞻壑站在这倭国最高的地方,俯视着这座被倭人尊为圣山的山峰,眼中满是嘲弄。 玉扇倒悬东海天,富士白雪映朝阳。 这是倭人对这座山的形容,也是赞美,但在这个时代,登上这座山的人很少,这给朱瞻壑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这座所谓的圣山海拔近四千米,朱瞻壑带了三万人登山,但登上山顶之后,所剩余的也不过五千余人。 人通常在海拔两千七百米左右就会有一些反应,这种情况因人而异,而这座所谓的圣山海拔有三千七百多米。 哪怕是连续休息,最终能够坚持到这里的人也不多。 朱瞻壑很庆幸,自己坚持到了,不然的话这必将会成为他人生中的一大遗憾。 将士们摆好祭台,在旁边,三张旌旗随随风猎猎作响。 三面大旗上,明、朱和汉三个大字随风展露着自己的风姿。 朱瞻壑招了招手,随后抽出了腰际的马刀。 最初,他想的是在这里举行封天祭典,但是现在,他改变想法了。 原本朱瞻壑觉得,这倭人所谓的圣山虽然和泰山无法相比,但毕竟是具有倭国代表性的存在,就好像当初霍去病在狼居胥山祭祀一样。 狼居胥山也无法跟泰山相比,但却具有特殊意义,朱瞻壑觉得这座所谓的圣山也是一样。 但是现在,他不想搞什么封天祭典了。 封天祭典需要跪拜上天,进香祭祀,如果是在泰山,那没什么,但是在这里,他觉得恶心。 “带上来!” 因为海拔过高,朱瞻壑的声音有些不太对,甚至还有些喘,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话语中那份隐藏的激动。 话音刚落,朱凌和朱平一人一个,押着已经隐隐有些喘不上气的足利义持和后小松天皇来到了祭台前。 嗤…… 腥红的鲜血染红了山顶的白雪,给这座倭人眼中纯净的圣山添上了一分色彩,也是一份玷污。 叮~ 朱瞻壑狠狠地将马刀插入泥土中,张开双臂,闭上双眼,面向天空。 此时此刻,他很想大喊出来,但是高海拔的缺氧让他不能这么做。 但是,此刻他的心情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本章完) 第177章:摘桃子?前提是得敢! 朱瞻壑病倒了。 十五岁,本就是在长身体的时候,虽然耐造,但也得分情况。 从登陆倭岛开始到现在,朱瞻壑的心里一直都憋着一股劲儿,这股劲儿在覆灭平安京之后发泄了一点出来,但并不是全部。 平安京虽然是倭国的都城,但在朱瞻壑眼中的意义并不大,因为在后世这里虽然是叫做京都,但已经不是倭国的都城了。 可后世倭国的都城在这个时代还是一片蛮荒,也就刚刚开始步入开发的阶段,这现世后世一结合,又差了点意思。 所以,朱瞻壑也就只能把目光放在了那座亘古以来就被倭人供奉祭祀的圣山上。 很多时候,人都是靠着一股劲儿或者一口气顶着,当那股劲儿或者那口气散了或者是出了,之前累积下来的那些疲惫什么的就会一起跑出来,让这个人立刻或者是在几天之内就病倒。 不过,朱瞻壑的情况并不严重,他就是太累了。 从永乐七年开始他就可以说是一人独挑大梁,在京中的时候要帮着自己的父亲,而自己的父亲不仅帮不上忙,还常常给朱瞻壑帮倒忙。 后来,终于做出决定并且说服了自己的父亲就藩,但到了云南之后,还是他自己一个人挑了几乎所有的大梁。 不仅要征讨陈季扩,还要面对沐家人,这些对于朱瞻壑都是压力。 在那之后,他的压力也一直没有得到释放,一直持续到征倭、灭平安京,直到登顶这所谓的圣山之后,一切的烦闷才一扫而空。 “行了!哭丧着脸干什么!?我又不是死了!” 看着面前的徐亨,朱瞻壑是哭笑不得。 因为徐亨是唯一跟着朱高煦去就藩的将领,所以也是朱瞻壑目前来说最能够相信的,毕竟在这倭国也没啥他能信任的人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徐亨在一开始就被朱瞻壑给安排到了对马岛上去。 对马岛的那条补给线是朝鲜那边在负责,因为有李褆的前车之鉴,所以朱瞻壑并不信任他们,就只能把目前自己最信任的徐亨给派过去。 结果没想到,自征倭以来第一次见徐亨,这货就这么个丧样。 “不是的殿下……” 徐亨一脸的颓丧,但却还是忍不住开口争辩。 “世子殿下您吉人自有天相,末将自是不用担心,但是……” “但是什么?”朱瞻壑有些费力地坐了起来。 瞅着徐亨的那丧样,朱瞻壑觉得自己不能躺着了,他害怕会被这货给送走。 “但是,张辅他来了……”徐亨的声音放低了,那样子就好像是一个被欺负了之后回家告家长的孩子。 自从随汉王就藩之后,徐亨就将自己视为汉王的人,而现在张辅来了,虽然带着皇命,但皇命显然是不会给徐亨这种人看的,最起码得先给朱瞻壑看过之后再说。 所以,在徐亨看来,这张辅就是代表朝廷来摘桃子的。 不然的话怎么解释?抢滩登陆的时候他们不来,拿下石见银山的时候倒是派人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在平安京覆灭之后过来?这不是明摆着来摘桃子的吗? “就这?”朱瞻壑斜眼瞥了徐亨一眼。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操这个心干嘛?” “可是……”一看朱瞻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徐亨顿时就急了。 “行了,放心吧。”朱瞻壑摆了摆手,仍旧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虽然我是王室宗亲,战功什么的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但功劳这些东西,是我的就是我的,没人会拿也没人敢拿。” “就好比当初在草原,皇爷爷就算是把我的功劳分给三千营了,那也得先和我商量一下,哪怕只是走个过场。” “再说了,张辅也算是久经战场的老将了,朝堂上的人情世故也是懂的,如果皇爷爷的要求那么过分,张辅是宁愿辞官也不会同意的。” “你在对马岛负责补给的事情,大明百姓的情绪是什么你不知道吗?张辅要真是过来摘桃子,那他以后也不用混了,甚至有可能连兵都带不了了。” 徐亨闻言默默的点了点头。 的确是,别的不说,张辅如果真是来摘桃子的,那他就触及了大明所有武将和士兵的利益,以后他就别想着带兵打仗了。 相比于这个结果,可能还是直接辞官,保全名节来得更好。 “行了,送伱的补给去!”朱瞻壑是真没想到自己还得简直心灵导师的副职,顿时没好气地赶人。 “那世子殿下您好好休息……”徐亨很是尴尬地挠着头出去了。 朱瞻壑看着徐亨的背影,幽幽的叹了口气。 徐亨还是太嫩了,没什么经验,也就是现在还不堪大用,这让朱瞻壑有点淡淡的忧伤。 直到现在,他用的一直都是沐家的兵,虽然随着他东征倭国的这十万人现在可以说是死心塌地的,就算以后回了云南大概率也会愿意跟着他,但这些兵他还不太敢用。 放纵的过程的确是令人愉悦,但结果却还是要自己收拾。 这些人以后也只能在对外战争上用一下了,如果是为了保护汉王一脉,那朱瞻壑也不太敢用,很有可能会对他自己都造成伤害。 这些兵已经成为了一柄剑,好消息是这柄剑比以前更加锋利了,坏消息是这柄剑变成了一柄双刃剑。 想到这里,朱瞻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父亲的那三个卫所。 当初在离京就藩的时候,老爷子算是给情面了,也有可能是因为之前对朱瞻壑的愧疚,所以给朱高煦的是满额的配置:三个卫所。 三个卫所,一万六千八百人,虽然不多,但有时候是能够解决大问题的。 此前汉王一脉一直都没有闲着,朱瞻壑更是,不是在打陈季扩就是在打倭国,根本没有时间。 当然了,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没有人可供汉王府招募。 自进入永乐一朝以来,云南一直都是蓄势待发的,为了防备陈季扩,可以说是做了很多的工作,这也就导致汉王府想要自己招募卫所士兵的话就有些困难。 京中来的人不想用,害怕有问题,招募又招募不到,再加上茶马互市和各种战争的缘故,这事儿就一拖再拖。 不过这样也好,这么长时间没有招募士兵,这也能让京中那边安心,说不定还会让他们产生愧疚。 毕竟,一个藩王,得了满额的三个卫所,但却三年多都没有招募士兵,再加上汉王一脉的处境,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汉王是在避嫌。 明明立下了大功,却还是不得不避嫌。 人们都是喜欢同情弱者的,汉王一脉和太子一脉比起来,现在的汉王一脉就是弱者,再加上之前朱瞻壑立下了那么多的功劳,还都是有利于百姓的,舆论自然就会偏向汉王这边。 当然了,前提是没有人去引导舆论的风向。 不过,想想诏狱之中的黄淮等人,可能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也没有什么人敢出手引导舆论风向了吧? 毕竟,他们都不想落得黄淮他们那样的下场。 徐亨是在对马岛负责补给,在收到张辅要来倭国接手这边的事情后就着急忙慌的跑过来给朱瞻壑报信。 不过,在对马岛的徐亨都到了这边了,就证明张辅也快了。 既然知道张辅要来,朱瞻壑也就没有继续躺着了,一来是他只是累了,再加上高海拔的高原反应,好好休息休息也就恢复个差不多了。 二来就是他从来都不喜欢通过示弱卖惨来获得什么,一来是没必要,二来是不稀罕。 毕竟,老爷子能给的东西也是有限的。 再给,也就只能给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了。 翌日,临近中午。 张辅终于是来到了这山脚下,而且态度摆得非常之低。 “张辅拜见世子殿下。”见到朱瞻壑,张辅第一时间就跪地行礼,没有丝毫托大。 “英国公请起。”张辅的姿态摆的正,朱瞻壑自然也不会咄咄逼人。 再说了,张辅这人极有可能是被老爷子给抓来的,他犯不着对张辅发脾气。 一来是没用,二来也是徒增烦恼。 “不知道英国公此次前来,是为了……”扶起张辅后,朱瞻壑也没有寒暄,而是直接进入正题。 武将们通常都不太会这个,这是性格导致的,这张辅虽然可能有些不太一样,但在朱瞻壑看来他大概率是被老爷子给抓过来的,所以倒不如有话直说效果好一点。 果不其然,张辅的脸色稍稍一遍,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能看出来有几分感激的情绪在里面。 “启禀世子殿下,张辅奉陛下之命,特来替殿下打理倭国这边的事宜,让世子殿下腾出空回京过个年,等年后回来张辅再回去。” “陛下的诏书在此,请世子殿下过目。” 不得不说,张辅也算是做到位了,甚至都有些过了。 封建时代,皇命大于天,就算是个太监来传诏,你也得毕恭毕敬地听,而到朱瞻壑这边却反过来了。 张辅毕恭毕敬的,朱瞻壑则是一切如常,不知道的人看了怕不是还以为朱瞻壑在传诏,张辅在接诏呢。 “麻烦英国公了,正好我也累了,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回去休息休息。” 朱瞻壑没有想太多,直接接下了那份诏书。 老爷子是不是有其他想法,倒不是朱瞻壑不担心,只是不管有什么问题都得等他回京之后才能揭晓,现在担心屁用没有。 再说了,张辅就是个传话的,为难他有什么意思? 而张辅在看到朱瞻壑没有犹豫和为难他之后,也是多多少少的有些感激。 同为武将,张辅其实能和朱瞻壑感同身受,因为他知道这种行为是武将最烦的,而武将的脾气通常又比较直,有怒气基本上当场就发了。 朱瞻壑是皇孙,虽然诏书在手,但想想前阵子被下了诏狱的那几个人,说张辅一点都不慌那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那可是皇帝的意思。 “殿下……”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朱瞻壑没有为难自己,张辅也乐得和朱瞻壑多亲近亲近。 毕竟,说到底,他们都是武将,虽然不是同一个小阵营的,但却可以说是同一个大阵营的。 “前阵子,陈谔和黄淮等人在朝堂上当中弹劾世子殿下,结果无一例外,被锦衣卫下了诏狱。” “世子殿下此番回去,怕是还得注意一下,不要被有心之人给算计了。” “哦?”朱瞻壑闻言挑眉。 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好消息,但还不值得让他惊讶,因为他知道人其实都是利益生物。 倭国这边的利益这么大,银山什么的暂且不说,就说在平安京的缴获有多少?老爷子就算是存心要制衡,那也得等这场仗打完之后。 真正让朱瞻壑惊讶的是,他会从张辅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那,谢谢英国公了。”朱瞻壑拍了拍张辅的肩膀,一边笑着一边拉着他来到了营帐里的书桌旁。 “这就是在倭国的事务了,都在这里,至于在战事方面嘛……” “英国公不用担心,我已经另外找了人过来,如果真有战事,那你只负责指挥就行,更高的决策我会交给给他们的,不会让英国公你背着的。” “谢世子殿下!”张辅当即纳头便拜。 感激已经不能形容张辅此时此刻的心情了,因为在他看来朱瞻壑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不仅对自己那疑似摘桃子的行为没有发怒,现在就连黑锅都不让他背,而是找了别人背。 说张辅是感激涕零怕是真的一点都不过分了,毕竟他可是被朱棣给抓来的,相比之下…… 咳咳!不能再想了! 只不过,朱瞻壑真的是在为他考虑吗? 恐怕是,但也不见得。 张辅走后,钱勇和祝三凤才进入营帐,对着朱瞻壑纳头便拜。 “行了,你俩不是外人,就不用讲究这么多了。”朱瞻壑弯腰将两人扶起,然后从身后拿起了一张舆图。 “这个,是我手绘的,世间为此一份,收好。” “我方才交代过张辅了,这倭国的事情以后他做主,但决定是你们下!” “至于是什么决定……” 朱瞻壑重重的一拍,将舆图上的一个地方给圈了起来。 (本章完) 第178章:公平交易,互不相欠 对于钱勇和祝三凤,朱瞻壑还是放心的。 毕竟,在回大明之前,钱勇三人都知道他们带的是什么东西,虽然不知道具体功用,但他们已经是除了朱瞻壑之外了解最透彻的人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都能把东西给带回来,而且还是豁出命给带回来的,朱瞻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们? 当然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他有反制手段这个前提上,但凡是敢动他东西的,迄今为止除了老爷子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 应天府。 下了船,看着这应天府,朱瞻壑有些感慨。 原本他以为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回这应天了,但是没想到,去年回了,今年也回了。 朱瞻壑一身团龙常服,刚下船,就引起了码头上很多人的注意。 一开始,人们有短暂的呆愣,似乎是都在回想这个少年到底是谁,毕竟关于朱瞻壑的图画,人们还停留在当初应天城茶馆里宣传话本时的图画上。 十来岁的孩子,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人们认不出也是正常。 不过,可能是因为去年他来过一次应天,而且当时因为押送缴获的原因可以说是声势浩大,所以人们很快就躁动了起来,奔走相告。 “世子殿下。” 听到有人叫自己,朱瞻壑抬头望去。 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来接他的不是什么熟人,或者也可以说是熟人了。 宗人府的人。 “今年有其他藩王入京吗?”朱瞻壑下了码头,上了马车,随口问了起来。 “回世子殿下,今年没有,就只有您一人。”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 没有藩王入京,那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儿,由此看来老爷子特意召他入京可能大概率还是为了倭国的事情。 在寻常人的眼中看来,倭国就算是做的再怎么不对,那也是大明的从属国,应该惩罚,但不至于到灭国的这个程度。 这个寻常人,指的是官员,因为百姓大多没有权利发表自己的意见,如果有,那就是有别人允许过的。 不过现在老爷子的想法……朱瞻壑还真有点儿捉摸不透。 你说老爷子要搞制衡那一套吧,他把黄淮那些文官都下了诏狱,你要说他不搞吧,好像也说不过去? 灭了倭国,大明就等于是翻了脸了,这以后大明的从属国就都得战战兢兢的过日子,效果虽然是好的,但绝大部分的人怕是都不会认同的。 这当然就得归功于儒家了。 朱瞻壑虽然不认同儒家所带来的天朝上国的附属思想,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还是儒家一家独大的,至于佛和道虽然也是比较重要的流派,但基本上都不存在影响到政事方面的可能。 就算是能,在影响程度上也远不及儒家。 朱瞻壑开始纠结了起来。 他纠结要不要帮助大明改变这一情况,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开了这个头,以后自己就会成为儒家士子的攻击对象,他以后就和儒家势不两立了,除非他提出的改革完善起来。 而且,就算是他愿意,别人也不见得会领情。 “世子殿下,到了。” 就在朱瞻壑胡思乱想之际,驾驶马车的宗人府官员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 “嗯。”朱瞻壑缓了口气,顺着宗人府官员撩开的帘子就下了车。 只不过,下车以后的他却愣住了。 因为,在他面前的不是负责藩王入京事宜的宗人府,而是皇宫。 …… 皇宫,乾清宫。 下了马车的朱瞻壑自然是不可能掉头去宗人府的,毕竟都已经到了皇宫的门口了,且不管他是不是自愿的,掉头就走肯定是不行的。 看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茶,朱瞻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爷子亲手泡茶、倒茶,估计这世间没有几个人享受过。 “倭国的事情你还是冲动了,爷爷知道伱是因为看过松江和台州府一带曾遭遇过倭寇劫掠的百姓过的是什么生活,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所作所为,但这么做,真的对你以后不好。” “这次,爷爷帮你压下来了,下次,还是不要这么冲动了。” 听着老爷子的话,朱瞻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在自己面前的从来都不会珍惜,等到失去之后才想着挽回。 老爷子已经仁至义尽了,朱瞻壑很清楚这一点,从就藩之后,老爷子给汉王一脉特批的权利就能看出来,但这仍然不足以让朱瞻壑回心转意。 因为他很清楚,亲情,只是老爷子所在乎的其中一种情感罢了,如果他回了应天,那他还会重新回到以前的那种状态下。 为老爷子背锅,一次又一次,直到他失去价值,然后继承他爹,成为新的汉王,成为一个富贵但却闲散的王爷,直至终老。 “这次,住家里吧……” 朱瞻壑不说话,朱棣也沉默了良久,但最终还是由他打破了这份让人窒息的沉默。 “家里,爷爷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可以直接入住的。” “爷爷,有纸和笔吗?”面对老爷子的话,朱瞻壑开口,但却和老爷子说的完全不是一个话题。 老爷子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孙子在想些什么,但还是站起身,从书案上拿过了纸和笔。 “谢爷爷。”朱瞻壑躬身,然后就低头写了起来。 东西不多,写的很快,没一会儿朱瞻壑就将那张纸递到了老爷子面前。 “爷爷慢看,孙儿告退。” 没有等老爷子回过神来,朱瞻壑就躬身退出了乾清宫。 乾清宫内,朱棣站在火炉旁,右手捏着那张纸,左手微微抬起,僵在空中。 乾清宫外,朱瞻壑抬头看着天空,一言不发,表情呆滞。 今年,是个暖冬。 虽然没有常在应天,但看这个样子,今年冬天的应天一直都没怎么下雪,气温也挺好,除了有些潮湿,其他一切都挺好。 只不过,老爷子或许还是当初的那个老爷子,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 上次,他给了朝廷石见银山,报了老爷子帮他压下屠城一事的恩情。 这次,他给老爷子的那张纸,是为了还老爷子将黄淮等人下诏狱的恩情。 一切,都是交易,互不相欠而已。 求票哇……还差30票进新书月票榜前十……一本书就这么一次机会,大家帮帮忙啊……跪求!!! (本章完) 第179章:痛打落水狗? 朱瞻壑到底还是没有入住曾经的汉王府,而是按照规矩,入住了藩王入京时应该住的宗人府。 乾清宫。 朱棣坐在椅子上,双眼闭起,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算了……”良久之后朱棣轻轻的叹了口气。 “把这个给世子送过去。” “是……” …… 宗人府。 对于应天的气候朱瞻壑还是很习惯的,毕竟他曾经在这里住过十年,再怎么说也可以算是他这一世的家乡了。 前前后后不过几年的时间,没什么不习惯的,如果硬要说不习惯,那只能说是人变得有些不太习惯。 “世子殿下,好雅兴啊。” 朱瞻壑正坐在二楼喝着茶,猛然听到了一道带着揶揄的声音。 回头一看,朱瞻壑笑了起来。 “这可是我从云南带过来的干仓熟普,好东西,夏尚书确定不来尝尝吗?” 说起来有些可笑,亦是有些可悲。 一个汉王世子,在入京之后,每次第一个来找他的人竟然都是夏原吉。 “那还是算了。”夏原吉满脸笑意地倚靠在院门口的门框上。 “维喆啊,是清贫惯了,这种好东西怕是消受不起,这万一要是嘴被养刁了,怕是以后还得几次三番的麻烦世子殿下。” “这样啊,怕是会落人话柄的。” 朱瞻壑笑笑,放下茶杯站起了身:“话柄?本世子何时怕过这种东西?” 夏原吉站直了身体,看着朱瞻壑下了楼。 “是,大名鼎鼎的汉王世子当然是不怕,但是架不住维喆不行,怕是要被吓死的。” “怎么?”朱瞻壑下了楼,在夏原吉面前站定。 “堂堂户部尚书,大明的财神爷,夏尚书还怕这些?” “怕!当然怕!”夏原吉的语气很是笃定,但更多的还是开玩笑的成分。 “这天下百姓谁不知道啊,我夏原吉是大明的财神爷没错,但世子殿下才是我夏原吉的财神爷啊!” “要是没有世子殿下您,怕是户部的房梁都得拆掉卖咯。” “得,这快一年没见,你的嘴皮子功夫倒是见长,只不过不知道的是你管理钱粮的本事有没有这么利索?” “那是自然!”夏原吉笑着让开了身子。 长安街上。 朱瞻壑也没有带护卫,只有朱凌和朱平远远地挂在后面。 一个汉王世子,一个大明的户部尚书,二人就这么在大街上溜达着,让周围的人们为之侧目。 “这应天,倒是变了不少……” 走在长安街上,朱瞻壑没来由的突然冒出了一句感叹。 “记得上次,我骑着马,带着从倭国缴获的金银走在这大街上,明显的能看出来百姓们的神色和现在有些不太一样。” “那时候的百姓,多多少少的还有些彷徨,在看到我的时候有高兴,也有如释重负。” “时隔一年,再次看到他们,或许他们已经不是我去年看到的那些人了,但明显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到底气。” “这个啊,还不是殿下您带给他们的?”夏原吉背着手,提到钱之后的他满脸笑意。 “去年,世子殿下虽然是在倭国连战连克,接连大胜,但瓦剌越境的阴霾和赵王殿下的无功而返还是萦绕在百姓们的头上,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时候,殿下您虽然带走的都是云南的将士,但是百姓们想得通常都很少很简单,他们只知道,如果您不回来的话,那大明再去对付草原,最受伤害的还是他们。” “现在不一样了,世子殿下您回来了,而且是带着覆灭倭国王都平安京的大捷回来的,百姓们心中都有底气。” “他们或许不懂内政,或许也不懂战争,但他们知道,只要您回来了,草原上的那些人不过就是跳梁小丑,不堪一击。” “您的到来,对于百姓们来说,不仅能够平定草原的骚乱,说不定啊,还能让草原再多一座京观呢。” 朱瞻壑闻言摇头失笑。 看来,自己这个杀神的名号还真是深入人心啊。 “夏尚书什么时候也学会揶揄人了?”朱瞻壑在一个小摊子面前站定,拿起了一小包炒豆子。 “老人家,这个怎么卖的?” “不收钱……”老人家笑得很灿烂,脸上的皱纹都聚拢成了一朵菊花。 “世子殿下喜欢吃,是小老儿的福分,不要钱。” “您看吧,这可不是我说的。”夏原吉笑着跟了上来,从袖兜中掏出来了两文钱,放到了老人家的手中。 “老人家,您爱戴和崇敬世子殿下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您要是不收世子殿下的钱,那可就是给世子殿下难堪咯。” “而且啊,这以后啊,怕是会有人借此说世子殿下的不好也是说不定哦。” “谁敢!”朱瞻壑和夏原吉都没想到,原本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突然怒眉倒竖,颇有点儿拼命的架势。 “谁要敢说世子殿下不好,那小老儿就……就……就撞死在他家门上!” …… 朱瞻壑与夏原吉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老人家,心意我领了,至于这撞死……还是算了吧。”朱瞻壑哭笑不得,说完就拉着夏原吉离开。 百姓们的感谢往往朴实无华,通常是他们有什么就给你什么。 “我啊,感觉都把大明百姓给带坏了。”逃离了小摊位,朱瞻壑笑着和夏原吉说道。 “伱看看,这算什么,张口就是要撞死在人家门前?” “这啊……可能不见得是个坏事儿……”夏原吉的双眼眯起,停下了脚步。 “嗯?”朱瞻壑朝嘴里扔了一枚炒豆子,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看停下脚步的夏原吉。 夏原吉直直的看向前方,朱瞻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愣了一下。 兵部尚书,金忠。 “金忠,拜见世子殿下。” “金尚书请起。”朱瞻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弯腰扶起了金忠。 “世子殿下。”金忠顺着朱瞻壑的力道站起了身,但却弯下了腰,从袖兜中掏出了一个东西。 “金忠奉陛下之命,将此物交予殿下。” …… 锦衣卫,北镇抚司。 朱瞻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再次来到这里。 “纪纲见过世子殿下。” 北镇抚司门口,纪纲显然是早就得到了老爷子的命令,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了。 “麻烦纪指挥使了。”朱瞻壑将手中的令牌交到了纪纲手中。 “世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您请。”纪纲现在可不敢跟朱瞻壑摆架子,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诏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一点从他在坊间的名声上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朱瞻壑、夏原吉和金忠三人走在这阴暗潮湿的诏狱里,倒是没有什么的样子。 很快,纪纲就把朱瞻壑带到了一个牢房面前,拿刀鞘敲了敲牢房的木栅栏,然后转身朝着朱瞻壑躬身一礼,缓缓地退出了朱瞻壑的视线。 “一年不见,瞻壑没想到,往日里意气风发的文渊阁大学士竟然也会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让人不胜唏嘘。” 看着牢房内阴暗的角落里慢慢的显露出的人形,朱瞻壑的话倒不是在冷嘲热讽,而是真的感觉唏嘘不已。 想想也是,黄淮是洪武三十年的进士,当年就被授予中书舍人,在老爷子登基称帝之后,黄淮是第一批文渊阁成员。 永乐一朝的元老,现在永乐朝还没过,甚至可以说是正值巅峰之际,黄淮这个元老却被下了诏狱。 怎么能不让人唏嘘? “怎么,世子殿下是特意来嘲讽在下的吗?”黄淮慢慢的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满脸不屑的看着朱瞻壑。 “那你就想多了。”朱瞻壑摇头失笑,他没想到黄淮的想法竟然这么多。 “我没有痛打落水狗的习惯,说起来你可能不太相信,如果不是皇爷爷让金尚书将北镇抚司的令牌交予我,我从没想过要过来。” “在我看来,痛打落水狗是一件很丢份儿的事情,而且你也不值得我这么做。” 黄淮的眼神恍惚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朱瞻壑还是很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知道黄淮恍惚的那一下是为了什么,更知道老爷子让他过来是为了什么。 “天不遂人愿啊……”黄淮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但话到嘴边,却只能汇集成这一句话。 有些话,说了没用;有些话,连说都不能说。 “天不遂人愿?那只是你的想法罢了。”朱瞻壑微微一笑,靠在了牢房栏杆上,背对着黄淮。 “这天,只是没有遂了你们这些勾心斗角的人而已,但遂了天下大部分人的愿。” “哼!”黄淮冷哼一声,很是不屑地转过了头。 “有你这种人在,大明的威名迟早会被你败光的!到那一天,陛下就会知道你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祸害!” “你……真的是为了大明吗?”朱瞻壑闻言嗤笑出声。 虽然说起来可能没什么人信,但他还真没有想过要如此奚落黄淮,毕竟再怎么说黄淮以前也是立过功的。 虽然很不喜欢黄淮,但朱瞻壑承认,永乐一朝的稳定那是有黄淮的功劳在里面的。 但是现在…… “你这话说出来也不怕人耻笑,说实话,我本来没怎么想着难为你,毕竟你也算是功臣,但是没想到,当初的那个黄淮大学士,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样。” 说着,朱瞻壑转过了身,直直的看着黄淮的背影。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天下百姓,说是为了朱氏江山,但实际上呢?你为的到底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黄淮,你知道吗?如果不是爷爷留情,你早就死了。” “你是浙江人,自我大明禁海之后,浙江一带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吗?” “当初清理东南海商,虽然你的动作很快,撇清了一切应该撇清的关系,但你真的觉得瞒过了所有的人吗?” “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你以为是吃素的吗?” “还有,为什么这次你只是赞同陈谔对我的弹劾,爷爷就把你下了诏狱,你以为就只是因为这点事情吗?” 现在的朱瞻壑,话里话外是一点情分都没有留,直接撕开了黄淮的最后一层遮羞布,语气中满满的全都是嘲讽。 “怎么,觉得很不可思议吗?明明做的天衣无缝,为什么还是被发现了?” 朱瞻壑撑着牢房的栏杆,并没有停下嘲笑黄淮的意思。 “怎么,你觉得我汉王一脉得了高产的粮种就会危及到大明的安定,危及到大伯的太子之位?” “我都不好意思揭穿你,你撺掇陈谔弹劾我,真的是为了大明,是为了太子吗?” “难道不是为了你们私通浙江海商,违反大明祖训,通过各种不择手段的方法所得到的的粮食吗?难道不是你们强令浙江一带的地方官员私自从赋税中扣下的那部分盐和口粮吗?” “还有,去年你奏请皇爷爷,说沿海一带因为天灾,粮食欠收,但晒盐产业并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超过朝廷预计份额九千三百六十八石,请求爷爷允许沿海各地百姓以超出的这部分盐来抵税。” “但是,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在征倭,我不是瞎子!” “去年沿海各地百姓们是粮食也缴了,盐也交了,但是粮食可没入户部的账!” 黄淮呆愣在原地,动都不曾动过一下,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但夏原吉脸上的怒气已经要按捺不住了。 “黄淮啊黄淮。”朱瞻壑面带微笑地敲了敲牢房的木栅栏,笑容中满是嘲讽,似乎在试探这牢房是不是牢固。 “你是读书人,洪武三十年出仕,不知道是是否还记得张载先生的‘横渠四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你做到了哪一点?” 说着,朱瞻壑笑着晃了晃牢门上的大锁链。 “说真的,黄淮,也就是你现在是在这诏狱里,如果不是在这诏狱里,我一定要把你带去台州府。” “你弹劾我的事情现在已经传开了,最起码应天周围是传开了。” “到时候你看看,看看那些百姓会怎么对你?” “啖其肉,饮其血,我觉得都是轻的。” “庆幸吧,庆幸爷爷给你留了几分面子,不然……” 朱瞻壑转身,头也不回的顺着来时的路返回,抛下了一句话,在阴暗的诏狱里不断回荡。 “我定会将你剥皮实草!” 总有人觉得倭国没了,本书就没什么看头了,你们真的确定吗? (本章完) 第180章:靖难第二功臣即将离线 朱瞻壑没有乱说,痛打落水狗,他真的不喜欢。 想要奚落,他通常会选择当场奚落,时间过了,那也就没啥意思了,就好像当初在室町幕府的时候奚落足利义持一样。 老爷子让他过来发泄一下的想法他能理解,不过他真的不需要。 儒家,他真的不在意。 想要整儒家,他有很多的办法,虽然不能掘了儒家的根,也不能让儒家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但想要将他们恶心到吐,那还是比较简单的。 出了诏狱,感受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朱瞻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夏尚书,你先回去吧。” “嗯?”夏原吉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那维喆就先告退了。” “金尚书。”看着夏原吉的背影,朱瞻壑貌似无心地开口。 “要不要,随我入宫一趟?” …… 皇宫,乾清宫。 自永乐九年汉王就藩之后,朱瞻壑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主动入宫。 朱棣很高兴,以为是自己的做法起了效果,但这只是他的看法罢了。 事实上,朱瞻壑主动入宫,还是为了公事。 表情从高兴转为凝重,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朱棣看着面前的太医,隐隐有想要发怒的意思,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造成今日局面的,并不是眼前的太医。 “你先退下吧……”朱棣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是……” 太医抖了一下,旋即如释重负地退了出去,和方才的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脑袋落地相比,退走的太医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金忠,你……”朱棣看着面前一脸坦然自若的金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陛下,人各有命,金忠,也值了。”金忠笑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就忧前顾后。 金忠,自洪武二十四年进入北平燕王府当卫兵之后,这个人的人生轨迹就一路走高,一直到朱棣靖难,他力挺朱棣,成为了靖难的第二功臣。 然而,这个人在历史上也只活到了永乐十三年四月,也就是……明年四月。 朱瞻壑原本没有想要干预这件事的,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更何况当初金忠可是反对老爷子立自己父亲为太子的,朱瞻壑不偷偷摸摸的囊他一刀就算是好的了。 虽然,朱瞻壑也知道金忠是为了大明的未来着想,是为了大明的安定着想,但是有些事情,就算是伱知道这么做是对的,可当被损害利益的人是你时,你还是会忍不住有怨念。 不过,这次金忠在朝堂上帮他说话,虽然朱瞻壑并不需要,但他也承金忠这个情分。 人情这个东西,不是你说不欠就不欠的,别人的想法也是影响其中之一的关键因素。 朱瞻壑从不欠人情。 哪怕是朱棣给的,也都是朱瞻壑杀贪官、倭寇和草原鞑子换来的。 只不过,好像就算是他提前说了,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件事情的结局。 金忠的病,是多年的劳累,再加上在靖难中受伤留下来的旧疾所导致的,已经累积到了一个马上要质变的量了。 若是在后世,或许还有救,但是在现在,时代的限制让很多疾病都成了绝症,甚至一个小小的感冒都有可能死人。 看着面前的金忠,朱瞻壑是真的有些佩服,因为他在知道自己的病没有治愈的可能时,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的私事,而是公事。 “陛下,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早日决定下一任兵部尚书的人选。” 金忠目光清明,没有半分的浑浊,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朱棣深吸一口气:“世忠,自朕登基以来,你就是我大明的兵部尚书,你有什么推荐吗?” 到底是皇帝,哪怕是对这个老部下很是心疼,但朱棣也还是很快的就调整好了情绪。 “臣,并无想法,一切由陛下做主。”金忠想了想,低下了头。 大明,尤其是永乐一朝的人才,真的是不平衡。 文臣有内阁三杨,后续还有胡濙(yíng)等人,但在武事方面有出色才能的人,也就只有一个张辅了。 兵部,虽然是文官,但却也要有一定的武事才能,毕竟,这一部是带个“兵”字的。 除了在议立太子的时候支持过朱高炽之外,金忠几乎就不曾在任何事关阵营的问题上发表过意见,也不曾举荐过什么人。 这次,也是一样。 “瞻壑,你觉得呢?”老爷子突然将目光投向了朱瞻壑,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只是本着还金忠一个人情的想法才说出金忠的身体有问题这件事的,可从来都没想过要掺和进一部上书的任免中去。 说远点,他一个就藩的藩王世子,没有资格对这种事情指手画脚,提意见也不行。 说近点儿,他说得越多,错的就越多,以后很有可能都会成为负担。 “孙儿离开应天已经快要满四年了,朝中上下的事务并不熟悉,就连朝中官员都有很多不曾了解过,怎么能举荐呢?” 朱瞻壑低着头,语气很官方。 “此事,怕是孙儿帮不上忙。” 朱棣轻叹一声,却也没有再开口。 朱瞻壑的想法,他怎么能不知道? 一部尚书,而且还是兵部尚书的任免,怎么可能从新面孔中去选?要选,肯定是从那些有功劳的老面孔中选。 朱瞻壑说他离京日久,不熟悉朝中人员和事物,看起来很有道理,毕竟四年是个不短的时间,但实际上却也可以说是纯属扯淡了。 “唔……”眼看着金忠和朱瞻壑两人都没有想要举荐的意思,朱棣只能是皱眉沉思了起来。 良久之后,朱棣才说出了一个人命。 “你们说,方宾怎么样?” “咳咳……” 老爷子话一出口,朱瞻壑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顿时就把老爷子和金忠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倒不是他故意的,实在是因为他对这个名字太过意外,被一口唾沫呛到了。 “没事儿……没事儿……”朱瞻壑连连摆手。 方宾,这个在电视剧中戏份并不算少的男配角,实际上和那位孝恭孙皇后一样,在历史上并不出彩。 方宾这个人,能力一般,不过见风使舵的能力还算可以,但脑子却又差了点儿意思。 方宾是洪武年间出仕的,起初是从刑部郎中开始,没几个月就转到了兵部,后来犯了点事儿,被贬到广东去了,过了好长时间才重回应天这个权利中心。 后来老爷子靖难成功,方宾最最早投靠永乐朝的那批人之一,并且趁机爬到了兵部右侍郎的位置上。 历史上,他就是在金忠的后面成为了永乐朝的第二任的兵部尚书,不过这个人死得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所以朱瞻壑觉得他并不能胜任兵部尚书。 历史上,永乐十九年的时候老爷子要御驾亲征,但当时明朝的财政已经不堪重负了,所以户部尚书夏原吉联合礼部尚书吕震、刑部尚书吴中以及当时正是兵部尚书的方宾,共同上谏,力阻老爷子御驾亲征。 夏原吉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下了诏狱,而方宾竟然因为夏原吉的遭遇而被吓得上吊,自缢而死了。 这种人,怎么可能做得了兵部尚书? “瞻壑,有话不妨直说?”虽然朱瞻壑嘴上说着没事儿,但朱棣哪能不知道朱瞻壑对这件事有看法? “呃……”朱瞻壑看了看老爷子,想了想,还是浅浅的评论了两句。 “兵部,兵者,没有和这个说法,所以无论是面对何种情况,兵部的决定都只能是战,不能是和,降就更不行了。” “若是一个王朝的兵部都失了硬气,那这个王朝也就完了。” 说到这了,朱瞻壑朝着老爷子微微点头,不在说话。 眼见于此,他已经说得够多的了,为的是偿老爷子今天让他进诏狱的情。 朱棣看了朱瞻壑两眼,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说兵部尚书的事情。 站起身,从书案上拿起了一封折子,朱棣放在了朱瞻壑的手里。 “这事儿,你有什么想法吗?” …… 朱瞻壑并不想说话。 这是昨天他交给老爷子的那封折子,里面写了什么他最清楚不过了。 现在老爷子又拿回来了,显然是想让他说清楚。 “该说的,孙儿都已经写进去了,您应该是可以看得明白的。”朱瞻壑将折子交还到了老爷子的手里。 “因为黄淮的事儿?”朱棣看向朱瞻壑的眼里充满了深意。 “是。”朱瞻壑并没有任何迟疑的点了点头。 “你就这么打算结束了吗?我以为你会用点儿别的手段……”朱棣目不转睛地盯着朱瞻壑,似乎是想要得到些什么答案。 “毕竟,你也知道,现在的你可以说是天下士子的公敌了,就没有点儿想法?” 朱瞻壑默然不语。 想法,他当然有,但不是现在,也不会当着老爷子的面说。 他针对儒家的方法,怕是老爷子接受不了,但有其他人可以去做。 所以,朱瞻壑虽然是打算狠狠地恶心儒家士子们一手,但却从未想过要经老爷子的手来实现这件事情。 相比之下,有些人其实更好用。 (本章完) 第181章:给太子的小建议 乾清宫的议事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朱棣知道他无法从朱瞻壑的嘴里得到更多的东西了。 自从汉王就藩之后,他就极力想要恢复自己与二儿子一脉的关系,尤其是这个孙子。 既然想要恢复,那自然是不可能逼急了,那样的话只会起到反效果。 所以,朱瞻壑倒是清净了一段时间,不过他也没有闲着,而是去天界寺敲了两天的木鱼。 姚广孝现在对这个汉王世子的到来已经到了古井无波的地步。 他已经懒得说什么敲木鱼无法累积功德,不能消弭他的杀孽这种话了,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这位汉王世子殿下根本就油盐不进。 他不是来敲木鱼的,也不是来消弭杀孽的,姚广孝早就看明白了,这位世子殿下是来躲清静的。 他之所以每次都会劝朱瞻壑,不是因为他真的想劝,而是因为他也想要清净,想把这个世子殿下给赶出去! “老和尚,我要走了。”朱瞻壑看了看时辰,站起身看着姚广孝。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在这里提前祝老和尚你新年快乐啊,我得进宫去参加晚宴了。” “等回头有机会的,我还会来陪你的。” …… 姚广孝一句话都没说,闭着眼敲着木鱼,数着佛珠,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但实际上,朱瞻壑已经听出了老和尚的木鱼声有点乱了节奏了。 朱瞻壑无声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天界寺。 …… 皇宫,春和宫。 进宫之后的朱瞻壑并没有直接去晚宴,而是先来了这春和宫。 “瞻壑你怎么过来了?”听到侍卫的禀报,朱高炽晃着他那肥大的身躯就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朱瞻基。 “入京有些时间了,这么晚才来拜访大伯,还望大伯不要介意才是。” 说着,朱瞻壑从身后朱凌和朱平的手中拿过了两个盒子,分别交到了朱高炽父子的手中。 “这是瞻壑在平安京的王宫里缴获的一点战利品,虽然不值钱,倒是有点儿纪念意义,还望大伯和堂兄不要嫌弃。” “瞻壑伱这话说的,我怎么能嫌弃?”朱高炽一脸笑意地接过了盒子,然后一股脑的放到了儿子的手里。 “快进来,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一会儿宴会上你怕是没有机会吃东西了,有不少人等着敬你酒呢。” “谢谢大伯,不过瞻壑吃过了,在天界寺吃的斋饭。”朱瞻壑满脸笑意地随着朱高炽进了春和宫。 “嗯?瞻壑来了啊?” 刚进春和宫,太子妃张氏迎面而来。 “大伯母。”朱瞻壑笑着见礼,然后将朱凌手中的最后一个盒子给拿了过来。 “这是瞻壑的小小心意,在倭国得到的,大伯母当个纪念吧。” “这……”太子妃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过来。 “瞻壑有心了。” “咦?” 这边正说着,在后边的朱瞻基……也不是朱瞻基,而是朱瞻基身后的孙若微发出了一声惊咦。 原因是她打开了朱瞻壑送给朱瞻基的那个盒子。 “这是……”朱高炽看见盒子里的东西后皱起了眉头。 “这个啊……”朱瞻壑笑了笑。 “据说是倭国天皇的象征,名为天丛云剑。” …… 朱高炽一家子都愣住了,倒是太子妃率先反应了过来,打开了朱瞻壑送给她的那个盒子。 一枚勾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面。 “嘶……”朱高炽倒抽一口凉气,也打开了他那个盒子。 本来吧,当着人家的面打开礼物是一种很没规矩的行为,但眼下朱高炽一家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这两个该不会是……”朱高炽一脸呆滞地看着朱瞻壑。 “大伯猜的没错。”朱瞻壑微微一笑。 “大伯您手里的是八尺镜,大伯母的是八尺琼勾玉。” 朱高炽一家子算是彻底懵逼了。 三神器,在倭国这是代表天皇权利的东西,这玩意儿对于倭国的重要程度大抵就相当于传国玉玺和氏璧对中原王朝的重要性。 现在,朱瞻壑不禁把这些东西给抢走了,还拿来送人? 朱高炽表示他有些接受不了。 “瞻壑,这……这个不行!”愣了好一会儿,朱高炽才手忙脚乱的把那三神器给放好,然后推到了朱瞻壑的面前。 “这个东西太贵重了,大伯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你就算是要送也得送给……” 朱高炽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无论是谁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代表一国王室正统的东西,要送,那自然是要送给老爷子的,朱高炽可不敢收。 虽然说这战后不管是哪个奖励都会允许将士们搜刮一下来充实自己的口袋,就算是老爷子也不例外,但这种东西不一样,是有特殊意义的。 “没事儿的,我跟爷爷说过了。”朱瞻壑笑着解释道。 他不是那种不考虑后果做事的人,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他更不会落人口舌。 “放心吧大伯,爷爷都同意我自行处置这些东西了。” “再说了,这倭国是咱们大明的从属国,按照大明规制,他们最多相当于是亲王,和大伯您的身份也正好相配。” “这……”朱高炽犹豫了起来。 这事儿要是经过老爷子的允许那还可以,最起码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现在就是纯粹的感觉这么做不太好。 “那就谢谢瞻壑了。” 朱高炽还没做下决定,太子妃张氏反倒是先开口了。 这时候,贤内助的重要性就体会出来了。 张氏很清楚,老爷子开口了,朱瞻壑这么做了,那就代表着两方是达成共识了,最起码是口头上达成共识了。 这三神器代表的是倭国天皇,就算是按照大明规制倭国天皇只能算作大明亲王,但现实和意义是两码事。 甚至…… 张氏觉得,老爷子和朱瞻壑很可能是达成了一种默契,一种汉王一脉承认太子地位,并且不会起兵造反的默契。 最起码,在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是这样。 自家媳妇儿开口了,朱高炽也缓了过来,让朱瞻基把礼物收了起来,然后拉着朱瞻壑落座。 “这次去倭国,你可算是立了大功了。”拉着朱瞻壑落座后,朱高炽就迫不及待地说了起来。 “经此一役,我们大明怕是最少几十年不会再受到倭寇的骚扰了,甚至百年无忧都是有可能的。” “不止如此,石见银山让我们大明的财政缓了一大口气,夏原吉现在看到你就像是看到祖宗似的,恨不得把你供起来。” “行了行了!” 朱瞻壑一直微笑着听自己的大伯说话,没有插嘴,倒是太子妃忍不住打断了自己丈夫的话。 “倭国什么形势人家瞻壑不清楚吗?那都是人家打下来的!你一个坐镇京中的人有什么资格在人家眼前炫耀?” “再说了,人家瞻壑回京才几天?在倭国都一年了,好不容易回京过个年,你拉着人家说公事儿!让不让人家休息了!?” “没事儿的大伯母。”朱瞻壑笑着开口。 说实话,他倒还挺羡慕这种家庭氛围的,因为在他家里并没有这种氛围。 “其实我今天过来也算是有公事儿的。” 说着,朱瞻壑从袖兜中掏出了一个信封。 “大伯,黄淮等人的事情并非瞻壑所愿,但在瞻壑看来,这也从侧面反应了一些问题。” “瞻壑年幼,又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按理来说不应该给您提什么建议,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这里有瞻壑的一点见解,同时还给您推荐了几本书,您若是觉得有用那自然是最好,若是觉得无用,还望大伯也不要笑话瞻壑。” 说着,朱瞻壑将信封推向了朱高炽。 朱高炽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很轻微,也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大伯,此前瞻壑也曾给爷爷递过一封折子,里面浅谈了一些大明现在的情况,想来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有表现的。” 也没管朱高炽没有伸手接,朱瞻壑兀自将手收了回来。 “相信,您会用得到的。” “那我就收下了。”朱高炽并没有犹豫多久,他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到朱瞻壑会给他提供帮助罢了。 “话说上次瞻壑你交给我的考成法和即时候补都是好法子,起了大作用的,现在已经开始慢慢的落实了。” “不知道瞻壑你这次又会给我什么惊喜?” 说着,朱高炽就想要打开那封信,但朱瞻壑却站起了身,打断了朱高炽的动作。 “大伯,回来再看吧,这就要到时间了。” “听说这次又有不少国家派出使臣来大明朝贡,瞻壑倒是无所谓,但是您作为大明的太子可不能迟到啊。” “不然的话,怕是会有人说您傲慢的。” 朱高炽闻言看了旁边的侍从一眼,然后站起身,拉着朱瞻壑跟朱瞻基就走。 “光顾着聊天了,正事儿都给忘了!” “走走走!我听说这次瓦剌派来的使臣很是张扬,在乌蛮驿就曾经好几次惹是生非。” “这回可不能去晚了,去晚了恐怕还真有人会嚼舌根子。” 朱瞻壑没有说话,但是双眼却眯了起来。 瓦剌派使臣过来他倒是没有意外,毕竟瓦剌在名义上也是大明的从属国,而且还是受了大明册封的。 但是,瓦剌使臣闹事?他怎么没听说过也没见过? 还是说自己回来了,他们就老实了? 月票加更!300票一章!从1400票开始算起! (本章完)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上架半个多月了,成绩喜人,虽然不是全勤,但也很高兴了。 之前总有人说本书节奏太快,写不了太久,大家不用担心,150-200万字还是猛做到的。 倭国只不过是让我们记忆最深刻的敌人,还有很多造成伤害不亚于他们,到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敌人。 我就是个小作者,有点小愤青,也有可能是我比较叛逆,所以喜欢激进的想法,也正是这个原因才有了这本书。 小说终归是小说,总归是娱乐向的,但在那些严肃的历史上,我不会含糊。 之前看过孑与2大佬讲课,大佬的一句话我印象深刻:该尊敬的不亵渎,该批判的不维护。 人是有感情的,所以会有情感倾向,想要做到……很难。 但作为一個历史类的网文作者,我会尽力。 另外,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万事如意,活动章都能开到6666点币。 PS:从明天开始,你们看到的就是存稿了,我也要回家过年去了,初三回。 《我,大明杀神》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2章:这礼物,白送了! 虽然朱高炽极力邀请朱瞻壑随他一同进去,但朱瞻壑还是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不符合规矩。 其次,他跟着朱高炽进去,这就很容易给到某些人错误的信号,这可能会给以后带来麻烦。 站在门外,朱瞻壑静静地等到里面的喧闹声恢复了正常的程度时,他才抬步进了宴会。 “汉王世子到!” 随着门口太监的一声喊,所有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一身白色团龙服,身高已经近五尺(明朝一尺等于34厘米)的朱瞻壑缓缓步入宴会,迎着众人的目光来到了老爷子面前。 “孙儿拜见皇爷爷,皇爷爷圣躬金安。” “朕安。” 朱棣大手一挥,示意朱瞻壑起身,随即又招了招手,显然是想让朱瞻壑过去。 在朱棣的下方,朱高炽父子俩的对面,有一个空位子。 朱高炽是太子,坐在皇帝的下首没有任何问题,朱瞻基现如今已经是经过册封的皇太孙了,坐在太子下首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 在太子对面的那个空位置就有问题了。 朱瞻壑低着头,犹豫片刻,但还是抬步朝着哪个位置走了过去。 随着朱瞻壑坐下,寂静下来的宴会重新热闹了起来,不过相比刚才,可能有一点点的……变化。 作为太子,又是文臣的大腿,朱高炽在这种场合肯定是很多人围着的,但朱瞻壑来了之后,竟无一人敢靠近。 黄淮的结局已经被定下来了,待上元节之后就会被剥皮实草,连坐抄家。 堂堂文渊阁大学士,只是因为参了朱瞻壑一本……哦不对,还不能说是参了朱瞻壑一本,因为第一个开口的人是言官陈谔,黄淮只不过是出言赞同罢了。 只是出言赞同就落得这个下场,谁还敢招惹这个煞星? 不过,他们不主动招惹,不代表朱瞻壑就不会主动找他们算账。 “世子殿下,感觉如何?”夏原吉是朝廷官员中极少数,甚至可以说是唯一一个不在乎外界看法,可以随便接触朱瞻壑的人。 在今天这除夕晚宴上,他也是第一个来找朱瞻壑敬酒的。 “什么感觉?”感受到了老爷子的目光,不过朱瞻壑也并没有在意,端起酒杯和夏原吉喝了一个。 “你看,除了你之外就没人敢接近我三尺范围之内,我能有什么感觉?” “维喆说的不就是这种感觉?”夏原吉笑着给朱瞻壑倒酒,然后朝着不远处指了指。 “世子殿下您可能不知道,今儿个这个除夕晚宴和往常年有些不太一样,因为今年来参加的可不只是朝中同僚,还有今年来我大明朝贡的诸国使臣。” “要说啊,这些人带来的东西我都看过,比往些年好了不少,最起码不糊弄了,这回户部能少损失一点了。” “这说起来啊,还得感谢世子殿下您,要不是您那个名头,怕不是镇不住这些人哦。” “使臣这事儿我知道,来这里之前我去东宫了一趟,大伯跟我说过了。”听着夏原吉的话,朱瞻壑很是随意地笑了笑。 “不过你要是这么说就有些过了,要知道在这些使臣动身进京的时候我还在倭国呢。” “伱说我的名号震慑住了他们,但当时我都不在应天,也还没确定要不要回来,震慑的说法从何而来?” “诶诶诶……”夏原吉一脸坏笑地用胳膊肘捅咕了一下朱瞻壑。 “世子殿下,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谁说要在应天才能震慑住这些人?” …… 两人正说着,突然有人上前,夏原吉所站的位置是在朱瞻壑的桌前,是在朱棣和那人中间,有点儿挡住了的意思。 夏原吉忙不迭地想要退走,但朱瞻壑却一把拉住了他,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夏原吉深深地看了朱瞻壑一眼,然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朝鲜王世子李裪,携贡礼前来朝拜,祝大明蒸蒸日王,福泽四海,流传万世!” 朱瞻壑眯着眼看着李裪。 李裪,是李褆的弟弟,也是现在的朝鲜王世子,这就说明李褆已经被废了。 朱瞻壑的嘴角翘了起来,因为他知道,李褆估计也快有所动作了。 “你就是李裪?”坐在最高的那个位置上的朱棣开口了。 “回大皇帝陛下,臣正是李裪。” “嗯。”朱棣微微点头。 “去年朝鲜就上奏了更换王世子的奏请,朕当时还有些奇怪,好好的为什么要更换王世子的人选,后来才听说是你的兄长李褆荒淫无度,是这么说的吧?” “皇爷爷,这事儿,孙儿有所了解。” 还没等李裪回话,朱瞻壑就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头转了过去,显然是都没有想到朱瞻壑会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杠子。 要知道,此前朱瞻壑不是没有参加过除夕晚宴,不过往些年的除夕晚宴都是皇帝宴请百官,不会有使臣的参与。 郑和第三次远洋归来的那回不算,那次是特殊。 以往的朱瞻壑通常都是一个人坐到宴会结束,偶有会有像夏原吉这种人过去敬酒,但也不会有太大的波澜。 但是这次…… “哦?这么说也是。”朱棣不知道自己这个孙子为什么会站起来,但还是顺着朱瞻壑的话往下说了起来。 “先前瞻壑正在东征倭国,当时的补给就是从朝鲜走的,是吧?” “回皇爷爷,正是。”朱瞻壑微微躬身,绕过了桌子,走到了李裪的面前。 “先前,孙儿东征倭国,朝鲜作为我们大明的从属国,又是距离倭岛最近的地方,就自然而然的承担起了帮助我们大明运输粮草辎重的重任。” “要说这朝鲜的前任王世子李褆,孙儿可是熟悉得很呢。” 听到这里,李裪心里咯噔一声,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朱瞻壑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他的预感。 “对于朝鲜的前任王世子李褆,孙儿当真是想忘都忘不掉啊,毕竟,当世之中,敢扣我明军补给的,也就只有这一个人了。” 说着,朱瞻壑的脸上泛起了玩味的笑容。 “你要是不站出来我都快忘记了,记得当日,本世子亲至你们朝鲜王宫讨个说法,好像你们朝鲜……直至今日也没有给本世子个说法吧?” “世子殿下此言差矣。” 虽然是腊月寒冬,但宴会上摆满了取暖用的小火炉,四周还有火墙(中空的墙,类似于炕),但李裪的脑门上却沁满了汗珠。 “当日世子殿下的确是亲自驾临朝鲜王宫,但当日父王已经将在下之兄长交予世子殿下了,因此,世子殿下何来此言呢?” “哦?”朱瞻壑的语调猛然提高,让李裪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是,当日我的确是朝你的父王要了那李褆,但我不过是提审他,审问他扣押我大明粮草辎重的具体过程,却并未做出任何惩罚。” “此后,你们朝鲜再无动静,既没有赔礼道歉,也没有任何补偿。” “难不成,你们朝鲜认为扣了我大明的粮草补给,按数归还就完了吗?” “倘若如此,我大明的威严何存!?” 朱瞻壑瞬间疾声厉色,配合那抬高的声调,李裪瞬间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此……此事是……是我们朝鲜考虑不周,等……等回去之后我们定会给世子殿下一个说法……” “说法?”朱瞻壑冷笑一声,围着李裪转了一圈。 “这事儿过去都多久了?一年多快两年了吧?这时候才想起来给大明一个说法?之前做什么去了?” “还是说……大明不说,你们打算把这件事情就这么给揭过去?” “还有,你不是要给我一个说法,而是要给大明在倭国征战的将士一个说法,给你们的宗主国大明一个说法。” 说完,朱瞻壑对着老爷子微微欠身,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朱瞻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如果有仇,如果有机会,那他一般都不会隔夜,基本上是当场就找机会给报了。 上次去朝鲜王宫,直接去找朝鲜国王李芳远的时候,朱瞻壑不是没想着直接就把事情给解决掉,只是而当时他还在带兵征倭。 不管怎么说,比起陆上的补给线来说,海上补给线的不确定性实在是太大,朱瞻壑就没有把事情给做绝了。 但是眼下,征倭已经基本完成,最重要的是石见银山已经被朝廷给接手,朝鲜要是这个时候敢闹幺蛾子…… 上一个征的是倭国,下一个就能是他朝鲜。 “嗯……”看着朱瞻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朱棣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之前他一直都没有处理这件事,一来是涉及到了他的三儿子赵王朱高燧,二来是这件事给朱瞻壑添了大堵,所以他想着留给朱瞻壑,最起码让这孩子发泄一下。 眼下在这种场合被提出来了,他自然也不会接着装闷子。 “此前,朕想着你们作为大明的从属国,之前做的一直也都不错,再加上李褆是已经预定要废掉的王世子,所以就没有过于逼迫。” “本以为你们会自行悔过,最少派个人来应天,或者是随着后勤补给前往倭国,给汉王世子认个错,但是没想到……” “快两年了,这事儿也该有个结果了。” “不要说朕不念及多年宗主国和从属国的旧情,朕两年都没有对你们发难,就已经够仁慈的了。” “现在,朕给你们一旬时间。” “一旬,足够你们把消息送回去再送过来了。” “如果还是没有个能令朕,也令汉王世子满意的结果,那大明就将不再是你们的宗主国!” “来人!” 说完,朱棣毫不留情地喊人,周围负责安全的,此前还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锦衣卫随着话音出现,押着李裪就往外走。 “陛下!陛下……” 李裪的声音飘荡在宴会的上空,过了好长时间才散去,不是他的声音有什么魔力,只是锦衣卫把他带远了而已。 “继续!” 闹人的被带走了,朱棣开口示意,让一切照常进行。 原本寂静下来的宴会场又喧闹了起来,停下来的舞姬和杂耍艺人们又继续了他们的表演,而原本踟蹰的各国使臣们现在更加犹豫了。 谁也没有想到,往年连一句话都不会说的朱瞻壑会暴起发难,让一国使臣,而且还是王世子的李裪被直接押出了宴会场。 现在,所有人都担心朱瞻壑还会不会再跳出来,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李裪,担心自己会不会让自己的国家陷入两难境地。 但是,宴会还在继续,该到的一个也跑不掉,总是有人要上的。 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打破僵局,而这个上来的人让朱瞻壑有些意外。 “云南右指挥都督沐昂,拜见陛下,陛下圣躬金安。” 没错,就是沐昂。 如果是往常年,云南就只有税收,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里的,但今年不同。 “沐昂啊……”朱棣的表情终于是有了变化,笑意盈盈地起身,下了台阶来到了沐昂面前。 “你们沐家一脉,奉太祖高皇帝之命世代镇守云南,为我大明做出了卓著的贡献,如今又多了安南这一块地方,真的是辛苦你们了。” “回陛下,不辛苦。”沐昂顺着朱棣的力道站直了身体。 “此前,沐家镇守云南,但陈季扩自立为王,称大越国,沐家耗费六载时光,却仍旧未能解决,还是汉王殿下就藩之后,由世子殿下解决了问题。” “沐家不敢居功,更是羞愧难当。” “嗯,瞻壑,你过来。”朱棣脸上的笑容不减,伸手将朱瞻壑给叫了过来。 “你爹他永乐九年就藩,已经快四年了,云南那边你也都了解个差不多了,也正如沐晟所说,陈季扩的大越国也都是你的功劳。” “说来也是,一直拖到了现在还没有论功行赏,这是爷爷的过失。” “爷爷言重了。”朱瞻壑微微低头,语气毫无波澜。 “瞻壑是朱家子孙,镇守皇明,是每个朱家子孙都应该做的。” “陈季扩灭我大明从属国,自立为王,而汉王一脉就藩云南,本就是孙儿的分内之事。” “赏赐什么的,孙儿不敢奢求,倒是有一点……” 朱瞻壑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扫视着下面的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 “孙儿听说,陈季扩的孙子逃到了暹罗,并且暹罗还为其立了名号,分给了他军队,似乎是想要重建大越国。” “不知道今年是否有暹罗使臣进京?孙儿倒是想问个清楚。” “哦?”朱棣的眼睛眯了起来,语气中也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暹罗使臣何在!?” “暹……暹罗使臣见过大明大皇帝陛下,大皇帝陛下圣躬金安!” 在见到朱瞻壑的时候,这个暹罗使臣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在看到朱瞻壑在今日这种场合直接就对朝鲜的王世子李裪发难,半分情分都不讲,他就知道今天要遭。 本来他想着尽可能的拖一拖,等拖到了宴会快结束,各国使臣都参拜过朱棣了他再出来,到时候朱瞻壑就算是没走估计也没有多少精神了。 但没想到,朱瞻壑直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借着沐晟直接点了暹罗的名! “汉王世子所言,可是真的?”朱棣看着跪在地上一直发抖的暹罗使臣,表情严肃,语气低沉。 就这种表情和语气,是以前朱高煦最怕的,因为作为朱棣的儿子,而且还是挨揍次数最多的儿子,朱高煦最了解朱棣了。 通常,当老爷子有这种表情的时候还没什么,因为可能是老爷子在诈你,但若是连语气都变了,那就代表着你是真的麻烦了。 “这……这……” 那名暹罗使臣跪在地上,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朱棣倒是好说,像朱棣这种坐上最高位置的人通常来说是比较好糊弄的,因为皇帝通常都比较在乎名声,所以这暹罗使臣最怕的不是朱棣,而是朱瞻壑。 试问,这能够出现在今天这种场合的,谁不知道朱瞻壑是个从来都不讲道理的人? 九岁的时候就开始处理贪官和倭寇,十岁的时候在草原筑京观,十一岁火烧交趾,如今十五岁了,他灭了一国,让一国都城变为赤地千里不见人的死地。 这样的人,本身就已经足够可怕了,最可怕的是他还不讲道理。 “行了,你也别磕磕巴巴的了,我看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暹罗使臣那可怜样,朱瞻壑带着几分嘲笑开口。 “想来,是你此次出发的时候你们的国王没有教过你遇到这件事的时候该怎么说吧?” “我这个人啊,一向都是很讲道理的,从来都不会难为不相干的人。” “你呢,就是个使臣,难为你也没有什么意思,记得回去之后问一问你们的国王,是不是有这件事,以后打算怎么处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过完年,我就会回到云南,到时候你可以告诉你们的国王,如果有了他自己觉得可以糊弄过去的说辞,那就派人去云南找我。” “如果能糊弄得过我,那估计也就差不多了,但要是连我都糊弄不过去……” “下场如何,我觉得你们的国王应该能多多少少的猜出来一点儿。” “哦对了,陈季扩现在还在锦衣卫的诏狱里关着呢,如果你们的国王不知道,你可以代他去看看,回去之后记得好好描述给他听。” 朱瞻壑的话可以说是摆明了在威胁了,可偏偏谁还都挑不出毛病来。 陈季扩的事情整个大明谁不知道?大明历时六年,好不容易才把陈季扩这根刺给拔掉,你暹罗就当着面的捋老虎的胡子? 真是寿星公吃砒霜,找死了。 “回去吧。”见暹罗使臣还在地上跪着一动不敢动,朱棣开口说道。 也算是从侧面给朱瞻壑站台了,最起码确定了朱瞻壑的说法。 暹罗使臣如梦方醒,连连磕头,然后踉踉跄跄地退到了最远处,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他一样。 估计,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他怕是得连夜打铺盖回暹罗,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对了,皇爷爷。”朱瞻壑看着暹罗使臣退走,转头看向了朱棣,微微翘起的嘴角似乎是在告诉别人什么事情。 熟悉朱瞻壑的人都知道,他又有主意了,而且还是什么坑人的主意。 “孙儿听闻,去年秋天,您派遣吏部的员外郎陈诚出使西域,但是在关西七卫遇到了阻拦?” “按理来说,今日不该有关西七卫的人在场,但是这沐三叔都过来了,想来也不是只有朝中官员和各国使臣才是。” “孙儿想问一下,这关西的哈密、沙州、远东、罕东、曲先、阿端和赤斤蒙古等七位,今日是否派人过来了?” 朱瞻壑话音一落,整个宴会都陷入了寂静之中,就连那些个舞姬之类的人也都安静下来了。 前有朝鲜和暹罗的使臣,现在朱瞻壑又主动提起了关西七卫,任谁都知道,这位汉王世子殿下是打算开始为难人了。 “啧啧。”朱棣咂了咂嘴,表情有些遗憾,语气中带着些许感叹。 “可惜了,爷爷本来是打算让陈诚去关西七卫宣旨,然后出使西域的,但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爷爷想着等陈诚回来再说的。” “所以啊,今日并没有关西七卫的人在场,那些个指挥使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都没来。” “哦?”朱瞻壑顿时也配合起了朱棣,来了个一唱一和。 “这么说来,那关西七卫的人岂不是抗旨不尊?” “唔……”朱棣装模作样地捻着下巴,过了好久才蹦出来一句。 “算是吧,不过在陈诚这个当事人回来之前,一切都不太好定性,不然的话难免会有人说咱们大明不讲道理。” “唉,那还真是可惜了。”朱瞻壑装模作样地低头叹气。 “孙儿还挺想买两个西域舞姬的来着,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哦?”朱高炽闻言站了起来,完全不像是他往日里的作风。 “父皇,说起来,瞻壑也到了适婚之龄了,只不过这两年他一直都在为国征战,因此被耽搁了下来。” “此前您不是在给瞻基遴选太孙妃的人选吗?儿臣觉得您可以让瞻壑也看看,说不定就有瞻壑喜欢的呢。” 今日两章6+4,共计一万字。 (本章完) 第183章:一人,镇四方 朱瞻壑是没想到,他想给老爷子挖个坑的来着,结果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原本他想着把关西七卫的事情给捅咕出来,让老爷子想办法去解决,到时候自己也就可以在茶马互市上得点儿利益。 毕竟,关西七卫那里是个很重要的地方,是丝绸之路的咽喉,朱瞻壑的商队已经组建起来了,而且已经初具规模,以后肯定是要用到丝绸之路的。 他原本打算这次回云南就开始着手解决暹罗等国家的问题,等把暹罗和南掌这些国家都搞掉,汉王一脉就可以进军马六甲海峡。 到时候,陆路上有蜀身毒道,向北可以趁着茶马互市的机会使用丝绸之路,在海运上掌握着马六甲海峡…… 这么说吧,到了那个时候,汉王一脉就可以说是掌握着整个大明对外交流的命脉了。 从大明向东,也就一个朝鲜,倭国现在还半死不活的,至于美洲大陆上现在还是印第安人在做主的,但那些人现在还在玩儿木头和泥巴呢。 眼下,也就南亚、中亚和欧洲地区的文明算是成了规模的,想要交流,那就只能从丝绸之路、蜀身毒道和马六甲海峡走。 但是没想到,朱高炽这一句话就让朱瞻壑陷入了被动。 朱高炽这么一说,那就把朱瞻壑的婚事给提到了皇帝亲自遴选,并且赐婚的地步。 若是听了,那就等于朱瞻壑未来的枕边人时刻都会有背叛的风险。 若是不听,那就是抗旨,虽然朱瞻壑极有可能不会受到惩罚,但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顿时,朱瞻壑只感觉自己今天的礼物是喂了狗了。 不过朱高炽接下来的话倒是让他改变了看法。 “父皇,此前给瞻基遴选太孙妃之时,您让儿臣注意过宫中女官胡善围的家人,儿臣特意去了解过。” “胡善围有姊妹七人,在当地都是出了名的孝顺贤良,给瞻基挑选太孙妃时,儿臣最中意胡家姊妹中的胡善祥和胡善淑。” “儿臣认为,可以择其一为瞻壑的良配。” 朱瞻壑是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有机会成为宣德大帝的堂兄弟就算了,还得成为他的连襟? 虽然说胡家的确是教女有方,历史上的七个女儿个个都是贤良淑德,闻名一方,但这事儿到他身上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诶,大伯,还是算了。”朱瞻壑赶忙摆手拒绝,但态度放得很开,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一家人在闲聊,而不是涉及到抗旨这种事情上去。 “侄儿这两年光顾着打打杀杀的了,几十万亡魂挂在侄儿的名下,满身的戾气,这时候不适合成家。” “要说成家啊……” “好了好了。”朱瞻壑正准备想法子把自己给择出去呢,老爷子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别说什么戾气不戾气的,你是为国而战,杀的都是外敌,是我大明的功臣。” “不过啊,这婚配之事还是等一等吧,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按理来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我这个爷爷在,但老二是瞻壑的父亲,瞻壑的婚事不经过老二就决定下来,这不管怎么说都不好。” “再说了,朱家的子孙,在选配上虽然要选择贤良淑德的女子,但最好也是自己喜欢的。” “瞻壑连人都没见过,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万一要是他不喜欢,这日后不也麻烦吗?” “坐。”朱棣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朱瞻壑坐下。 “等回头,爷爷让人把那些个女子的生辰八字和画像什么的送到你那儿去,你自己挑,有中意的了就跟爷爷说,要是不中意也没关系,爷爷再给伱选!” “谢爷爷。”朱瞻壑有些诧异地躬身行礼。 老爷子的让步着实是令他意外。 “父皇说的也是……”朱高炽闻言一愣。 其实他还真没存什么坏心思,甚至是还想着让太子和汉王两家更紧密一些。 至于汉王党会不会起兵造反?不好意思,人家太子还真就有哪个底气的。 大明朝已经经历过一次靖难了,眼下汉王党虽然也算是鼎盛,但大明却承受不起再一次的靖难了。 除非是遇到君主昏庸,大明危在旦夕的情况下,不然的话汉王一脉想要坐上那个位置还真是不太可能。 “好了。” 朱棣现在并不想把朱瞻壑这个孙子给越推越远,现在大部分的事情除非是朱瞻壑自己决定的,不然的话朱棣是不会勉强的。 “接下来到哪个国家的使臣了?” “瓦剌使臣绰罗斯·脱欢,见过大明大皇帝陛下,大皇帝陛下圣躬金安。” 朱棣话音刚落,一道声音就响了起来。 这道声音的响起,让所有人,包括朱家一家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声音的源头。 “啧啧……”朱瞻壑没有说话,但却啧啧称奇。 这年头,上赶着送死的不多见了。 “绰罗斯·脱欢?绰罗斯·马哈木是你什么人?”朱棣心里早就知道了答案,但还是开口问了起来。 “回大皇帝陛下,正是家父!” “啧啧,有意思啊……”朱瞻壑的声音大了起来,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刚才说完了朝鲜,现在又蹦出来个瓦剌。” “不知道瓦剌今年的贡礼几何啊?” “世子殿下,这个下官知道。” 朱瞻壑话音刚落,一道声音自人群之中响起,朱瞻壑转头一看,脸上泛起了笑意。 是夏原吉。 “回世子殿下,瓦剌今年进献宝马四匹,良马一千,牛羊若干,皮毛若干。” “此前下官让户部的人测算过,总价值估计在十八万两左右,若是随着开春互市的进行,价格可能还会有所降低。” “那……皇爷爷。”朱瞻壑转身看向了朱棣。 “若是按照往常年的规矩来,大明要给瓦剌多少赏赐呢?” 朱棣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夏原吉。 “启禀陛下,若是按照去年的规制来算,我朝的赏赐不会低于四十万两。” 朱瞻壑闻言耸了耸肩,没有再说话。 十八万,而且还是极有可能会贬值的十八万,只是来大明走一遭,倒手就能翻一番,甚至还不止。 怪不得之前倭国为了朝贡的事情都能打起来,还真特么的赚钱啊。 而且,朱瞻壑还知道有些东西夏原吉没有说,那就是大明会按照从属国进贡的贡礼价值对应的增加赏赐。 朱瞻壑虽然没说话,但是朱棣哪能不知道这个孙子在想些什么?当即就看向了脱欢。 “说起来,有了方才朝鲜的事情,朕也趁着这个机会问一下。” “对于此前瓦剌牧民越境放牧,瓦剌打算怎么做呢?” “回大皇帝陛下。” 也不知道是这脱欢早有准备,还是说之前朝鲜的前车之鉴给了他经验,以此想好了对策,脱欢的声音倒是挺坚定的,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怯弱之意。 “此前有牧民越界放牧一事,的确是我们瓦剌做得不对,约束不严,家父已经与顺宁王和安乐王商议好了,带到来年开春互市只是,我瓦剌会给予大皇帝陛下相应的赔偿。” 瓦剌从来都不是安分之辈,这一点其实不管是谁都知道,眼下大明强势,他们装怂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人意外。 朱瞻壑也不意外。 不过,他可没打算就此揭过。 此前,他的三叔朱高燧率军二十万远征草原,结果扑了个空,现在是最适合他站出来的时候。 为什么之前朝鲜和暹罗使臣出来的时候他都站出来,而且还不依不饶的?为的就是提升影响力。 这对于他以后的计划是很重要的。 老爷子询问的眼神投了过来,朱瞻壑也站了起来,走向了脱欢。 脱欢的年纪已经足够做朱瞻壑的叔叔了,他的儿子绰罗斯·也先跟朱瞻壑倒是勉强能算上同一辈的人,因为也先比朱瞻壑也就小了七岁。 但是看着在自己面前站定的朱瞻壑,脱欢只感觉自己莫名的弱了一头。 坐在高位上的朱棣看着朱瞻壑站了出来,转头朝着旁边的纪纲说了两句话,但是却没人听得清楚。 “赔偿,就够了?”朱瞻壑的声音不高,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却让脱欢感觉心神震慑。 “我大明灭亡了鞑靼部,按照规矩,这鞑靼部的旧地就是归属于我大明的。” “我大明允许,那是给你们的赏赐,你们要感恩戴德。” “我大明不允许,那你们就得老老实实的守规矩。” “越界放牧,甚至都到了捕鱼儿海一带,直逼兀良哈三卫,给点儿补偿就打算了结这件事?” “越界者呢?你们打算包庇?” “这……”脱欢显然是没想到朱瞻壑会这么说,当下就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按照以前对付大明的经验,从大明最在乎的地方开始说起。 “世子殿下,那些越界放牧的都是一些普通牧民,他们也是为了生计迫于无奈才越界的,您难道还要追究他们吗?” “为什么不?”朱瞻壑没有半分犹豫,几乎是在脱欢说完之后就立刻接道。 “既然违反了规矩,那就要受到惩罚。” “你们也说了是明年开春互市之际给我们大明赔偿,希望到时候你们能将越界放牧者及其家人全都带过来,交给我们大明发落。” “还要带上家人?”朱瞻壑的每一步都在脱欢的意料之外。 “为什么不要?”朱瞻壑围着脱欢转了一圈,连带笑意,但却是嘲讽的笑意。 “他们越界放牧,吃我大明草场上的牧草养肥了牲畜,让他们的家人过上了好日子。” “我大明在对待贪官之时一律连坐,因为贪,并非是一个人的事情,他的家人和亲人都享受了贪官的贪所带来的的福利。” “不设法阻止,反而享受他们越界放牧所带来的红利,最后事情败落还可以不受罚。” “这世间,哪有这等好处?” 朱棣不说话,朱高炽也不说话,整个宴会上的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朱瞻壑的咄咄逼人是他们没想到的,不过结合朱瞻壑此前的所作所为,这一切又好像并不奇怪。 “还有……”朱瞻壑突然开口,让所有人的心里一震。 “见君不跪,是你草原上的规矩吗?可是我记得跪礼不是你们蒙元人带到中原来的吗?” “此前要求中原人见到你们蒙元人要行跪礼,怎么,现在到了自己就不打算遵守了?” “我……”脱欢刚准备开口,但却被朱瞻壑给一句话堵了回去。 “别跟我说这个理由那个理由的,此前你们蒙元人统治中原的时候要求我们汉人遵守规矩,现在你们瓦剌是从属国,我们大明是宗主国,那就得遵守规矩。” “不管是遵守之前你们蒙元人定下的规矩,还是我大明现在的规矩,见君不跪,那不是你能够享受的。” 说着,朱瞻壑猛地朝着脱欢的膝盖后面的腘窝(腿弯)处踹了一脚。 脱欢毕竟是草原上的人,自幼骑马射猎,无一不精,身体也是强壮的很。 朱瞻壑虽然这两年带了不少的兵,打了不少的仗,但他那都不是亲自上阵的,身体素质可能比朱瞻基这个生活在皇宫里的皇孙强,但和脱欢是没得比的。 一脚下去,脱欢没被朱瞻壑踹得跪下,只是向前踉跄了几步,然后就站稳了身形。 “世子殿下!” 就在这时,纪纲从入口处小跑着过来,以双手呈递上了一样东西。 朱瞻壑看了看老爷子,又看了看纪纲手里的马刀,笑了起来。 这是他征战倭国时候的马刀,因为进宫不能带刀兵,所以留在了宗人府。 接过纪纲手里的刀,朱瞻壑走到了脱欢面前,缓缓地抽刀出鞘。 脱欢的眼睛里在一瞬间闪过很多种情绪,其中有些许的畏惧,些许的担忧,以及…… 些许的兴奋。 他很希望朱瞻壑能在这种场合出刀,伤了他的话那就好说了,要是下死手那就更好了。 那样,他就能为瓦剌争取更多的利益,因为他知道,朱棣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朱瞻壑杀了他。 然而,朱瞻壑从来都不是什么无脑的莽夫。 朱瞻壑将手中的马刀狠狠地插在脱欢面前的地板上,然后抡起刀鞘,猛地击打在脱欢的腘窝处。 用脚和用器具击打那完全是两回事,再加上之前就挨了朱瞻壑一脚,脱欢这次终于是跪在了地上。 将手中的刀鞘仍在地上,朱瞻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扭了扭脖子。 在场的官员、使臣等足足有三百余人,但却无人敢开口说一个字。 朱瞻壑一个人,镇住了所有的人。 (本章完) 第184章:以筹码,换云南 谁也没有想到,朱瞻壑这个汉王世子竟然敢“当众行凶”,更没想到的是朱棣竟然一言不发,俨然一派默认的样子。 “呃……” 被朱瞻壑踩住了腘窝,脱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 “记住,既然实力不够,那就把脑袋锁起来装孙子,别一天到晚的既没有能力还瞎蹦跶。” “上次,我三叔他就是犯了常人都会犯的错误,不忍对那些普通牧民下手,但是我不会。” “说起来可能有些妄自尊大,但想一想,我朱瞻壑的名字你们这些蒙元人应该是知道的。” “现在我已经随我爹就藩去了,实在是不愿意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倭国的下场你们也都看到了,这就是他们屡次侵犯我大明海疆的代价。”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 “我在平安京的王宫里筑了一座景观,可比捕鱼儿海的那座大多了,那可是足足用了五十余万人的尸骸堆砌而成的。” “我跟伱说,那座京观可壮观了,倭国王宫大殿前的丹墀都被占满了,可惜的是宍道湖的那座京观没办法搬过去了,不然的话一定是史无前例的。” “我这个人啊,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想再踏足草原了,我是一个仁慈的人,草原上的那座京观直到现在还时时刻刻的折磨着我的心神。” 说到这里,朱瞻壑一把薅住了脱欢的头发,将他往自己身前拉了一下。 凑到脱欢的耳边,朱瞻壑轻言细语地说道:“我不想在忽兰忽失温筑京观,太麻烦。” “你,知道了吗?” 说完,朱瞻壑收回了自己的脚,也松开了抓着脱欢头发的手。 被松开的脱欢身体晃了一下,腰腿上有了些许的动作,但动作还没起来,他的表情就有了些许的变化。 似乎是迟疑了一下,脱欢终究是没有站起身来,就那么跪在地上。 “想明白了吗?”看着朱瞻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朱棣微微欠身,看着下面的脱欢开口问道。 声音低沉,脸色严肃,熟悉朱棣的人都知道,这是朱棣发怒的前兆。 “回……回大皇帝陛下,想明白了……”脱欢低下了头,声音还带着些许的异样。 “回去之后,瓦剌部必将给大皇帝陛下一个满意的结果。” “希望你们是真的想明白了。”朱棣重新依靠在椅背上,表情恢复了缓和。 在今天这种场合上,朱瞻壑的所作所为有些不合礼制,也有些出人意料,但朱棣并没有制止。 他本就是个马上皇帝,只是在成为了皇帝之后,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从各个方面去考虑,所以他才不得不选择一些他不喜欢的方法。 这两年,朱瞻壑的雷厉风行证实了非暴力不合作这句话是正确的,他自然是乐见其成。 说句现实点儿的,就算是以后出了问题,那也是朱瞻壑的问题,皇帝是不会错的,更何况皇帝也没有直接出口赞同朱瞻壑的话。 就是这么现实,毕竟,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去衡量每件事、每个人以及每种事物的重要程度。 闹剧告一段落,后续当南掌和高棉的使臣站出来时,朱瞻壑本打算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找点儿麻烦,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过犹不及。 对于朱瞻壑来说,这次的除夕夜宴很有收获,不说是名利双收,但最少名是拿到手了,虽然不是啥好名。 至于利嘛…… 这个就见仁见智吧。 翌日,清晨。 除夕晚宴上人多嘴杂,官员们或许能够做到守口如瓶,不和不相干的人说这些事情,但除夕晚宴上又不只是只有官员而已。 舞姬、杂耍艺人以及随侍的宫女太监,总是会把事情给说出去的,而且一旦说出去,消息就会以一种无法控制的速度飞速蔓延开来。 当然了,这也就是朱棣没有控制消息的播散,不然的话这消息是定然传不出去的。 之前朱瞻壑征讨倭国的所作所为涉及到的人太多太多,涉及到的地方也太多太多,想要把消息给控制下来比较困难,但这是在皇宫。 皇宫的主人,若是连个消息都控制不住,那估计也就不用混了。 所以,一大早,朱瞻壑就承受着宗人府官员的异样眼光,他也没在意。 对于朱瞻壑来说,不需要惧怕他的人从来都不会惧怕他的恶名,而惧怕他的人他也从来都不在意。 草草的吃了点儿东西朱瞻壑就进了宫,今天可是祭祀太庙的。 这种事情朱瞻壑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了,此前他已经参加过三次了,只不过今天这次有点儿不太一样,多了一个环节。 太庙献俘。 朱瞻壑将装在盒子里的头颅取出,放在太庙前的火盆中焚烧,那是足利义持和后小松天皇的,别人的没有这个资格被拿来用作太庙献俘。 陵前进献敌寇首,今朝不弱故人勇。 这,其实就是太庙献俘的主要含义了,就是在告慰祖宗,您的儿孙们没有弱了您的名头。 献完俘,其他的程序也就如同往常年一样,毫无新意地走下来,毫无新意的结束。 乾清宫。 本来,祭祀过太庙之后朱瞻壑就打算返回云南了,但朱棣开口挽留,说是吃一顿饭再走。 乾清宫,朱瞻壑觉得就算是朱高炽,怕是都没有在这地儿吃过几次饭。 “多吃点儿。”朱棣亲手给朱瞻壑夹了满满的一碗菜,而且还在持续不断的添加中。 朱瞻壑倒是没有太过着急,慢条斯理地吃着。 “瞻壑。”朱高炽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转头又看向了朱瞻壑。 “嗯?”朱瞻壑带着几分茫然抬起头。 “昨天晚上,我回去看了一下你推荐给我的那几本书……”朱高炽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选择说了出来。 “那些书,是不是有些……”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高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辞。 “不太合适?” “合不合适,那得您自己判断,瞻壑就是给个建议而已。”朱瞻壑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至于这个建议您要不要听,听取了之后又要怎么做,那就是您的事情了。” “什么建议?”朱棣被二人的谈话给勾起了兴趣,不由得开口问道。 “呃……父皇。”朱高炽从袖兜中将朱瞻壑给他的那封信抽了出来,交到了朱棣的手中。 “这是……”朱棣眉头一皱。 别觉得朱棣是个马上皇帝,是个莽夫,不会或者是不怎么读书,人家的爹是朱元璋。 朱元璋虽然是一个破碗起家,但在对儿子的教育下他可从来没有轻视过,所以永乐皇帝朱棣给人留下的印象虽然是个马上皇帝,但人家读的书并不少。 不说是当世前列,但也绝对多于一般人。 只是一眼,朱棣就认出了那些书是什么书。 说实话,这些书名要是拿出去给那些儒家士子看,他们可能还真不知道这些书的名字,因为这些书都是他们不看的。 不是什么禁书,也是儒家的书,但这些书与明朝初期儒家士子们所学的程朱理学几乎是完全相对的。 就像现在的儒家学说被统一称作为程朱理学一样,朱瞻壑所列出来的那些书也有一个统一起来的名字。 公羊学。 最初,朱棣在看到这些书名的时候是有些气愤的,因为他做惯了皇帝,对于这种问题很是敏感。 公羊学这个学说也是儒家的学说,但在明朝,因为主流学说是程朱理学,所以公羊学说就很少有人知道了,而且因为这两个学说有冲突的地方,在那些学习程朱理学的士子中,有部分偏激的人甚至将公羊学说的书看做是禁书。 朱棣最开始的时候之所以会有气愤的原因,那是因为公羊学说中充斥着大量的虚君、弱君的思想,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自然是不能够忍受的。 但在短暂的思考之后,朱棣就想明白了自己这个孙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除了虚君和弱君的思想之外,公羊学还有其他的思想,比如大一统和大复仇。 九世之仇犹可报乎?虽百世也可。 这就是公羊学的大复仇思想,简单的来说就是谁特么敢欺负我,公羊儒士直接就操刀子上,哪怕是最后落得十室九空也得弄死你。 至于大一统,这个就不必说了。 “嗯,挺好的,多回去看看。”朱棣很是诧异地看了朱瞻壑一眼,旋即又以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对朱高炽说道。 谁也不知道,在想通了朱瞻壑的想法之后,朱棣的心中对这个孙子又有了几分的愧疚。 此前,他虽然给了汉王一脉各种优待,甚至是打破了太祖高皇帝所定的“食禄而不治事”的祖训,但如果真的细究起来,他对汉王一脉还是有那么一点怀疑的。 多疑,这是每一个君主都会有的优点,也是缺点。 但在想通了朱瞻壑的想法之后,朱棣也就明白了过来。 当初在立储的时候,汉王为什么能有那么多的支持者?除了在靖难之中屡立战功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朱高炽的“仁”有些过了。 一个皇帝,要有的不只是仁慈的一面,更要有强硬的一面。 如果朱高炽能把公羊学消化透了,那他就会成为一个最起码在表面上看起来是完美的君主。 这,对汉王一脉是不利的。 “大伯,我知道您其实不是庸弱,您在某些问题上,比如说对草原、对倭寇,您也想强硬一些。” 朱瞻壑放下了筷子,双手叠起,面色郑重。 “但大明需要用到钱粮的地方太多,每年不说是入不敷出,但也鲜少能有积蓄,所以您一直以来才会主张休养生息,甚至多次和爷爷发生口角。” “不过,以瞻壑愚见,您就算是为了大明休养生息,积蓄实力,也大可不必将强硬的一面隐藏起来。” “当然了,瞻壑这不是在教训您,瞻壑也没有这个资格,而且瞻壑给您推荐这几本书本来也不是为了给您建议。” “瞻壑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觉得我们大明的士子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赵宋以程朱理学为主,终其一朝都庸弱不堪,被各种外敌给压在头上。” “想当初,汉朝汉宣帝将公羊学立为官学,让汉王朝实现了中兴,而赵宋……” 说到这里,朱瞻壑微微摇头,没有再说话。 言尽于此,他说的已经够多了,朱高炽可以说是朱棣这一脉里最聪明的人了,不可能不理解。 “公羊学?”一旁的朱瞻基看着自己的堂弟说完才开了口,一脸好奇的模样。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 “堂兄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去看看,不过还需要大伯同意才是。” 朱瞻壑并不想逾越,这是他的建议,是为了大明好,但这里面也藏着他的私心。 儒家是时候要改变了,历史上的走向朱瞻壑无法决定,但在眼下,他不希望大明一直等到王阳明的出现,心学的诞生,才让大明摒弃程朱理学。 及早改变,能让大明多少好一些,也能让朱瞻壑现在的境地好一些。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把那些学习程朱理学到了痴傻地步的沙比士子给踢出去。 再来陈谔、黄淮等人这么一次,朱瞻壑没法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像这次一样镇定。 从北征……不对,从他在台州府灭倭开始,这些程朱理学的士子就一次又一次的对他发难,他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脾气好的了。 “这个……和你给我的那个是一起的吗?”沉默良久,朱棣再次开口,还起身从一旁拿了个奏折过来。 “算是吧。”朱瞻壑并没有隐瞒,很是直爽的点了点头。 “回京城吧。” 朱棣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朱瞻壑为之一愣,让朱高炽父子俩直接呆滞。 “还是算了。”朱瞻壑很快就回过了神,微微摇头。 “爷爷,大明需要安南,但也不只是需要安南。” “暹罗、南掌、高棉和苟延残喘的吴哥王朝都要处理掉,这对于我们大明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 “在孙儿看来,处理掉他们,大明可再续百年国运。” …… 这下子,就连朱棣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朱瞻壑把事情给提高到了这种高度,这让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百年国运……”良久之后,朱棣带着些许失意地低下了头,看向了手中的折子,喃喃自语。 “其实,就你现在给朝廷的东西,又何止能延续百年国运?” “孙儿吃饱了。”朱棣的声音过小,哪怕是同桌,朱瞻壑三人也没有听到。 “等会儿。”看着孙子站起身,朱棣知道他下一步就是要说出离开的消息了,抢先一步打断了孙子的话。 “此前的事情爷爷还有很多不明白的,比如这封折子,再比如之前的粮食。” 朱瞻壑顿了顿,又坐了下来。 “回爷爷,此前孙儿派人远渡重洋,取回了三种不同的种子,至于产量您应该都知道了。” “孙儿快一年没回去了,育种的工作也只是从父亲给孙儿的信中了解到的,如无意外的话,此次孙儿回去就可以给朝廷送来一部分种子了,爷爷可以派人与孙儿一同回去。” “不过有一点孙儿要提前说明,此次孙儿所得的三种粮食,只能给朝廷两种。” “两种?”朱棣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是的。”朱瞻壑点了点头,但并不准备解释太多。 “里面涉及到的东西有些复杂,有一些就连孙儿也在探索,不过您不用担心,单凭那两种粮食就足够朝廷使用了。” “在这里,孙儿给您两点建议。” “第一,玉米可以,但红薯不要大量的种植,因为红薯难以储存,并不适合用作储备。” “这个不可能。”朱棣直接打算了朱瞻壑的话。 “那红薯的产量是最高的,也是爷爷最看重的,但你却说不能大量种植?你应该知道这是无法控制的,哪怕是朝廷的命令,在涉及到口粮的时候百姓们也会阳奉阴违的。” “这就是孙儿说的第二点了。”朱瞻壑并没有着急,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 “针对您所说的这些,孙儿建议是从税收上下手。” “税收?”朱棣愣了一下。 “对,税收!”朱瞻壑轻缓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咱们大明的税收一直都是以实物为主,朝廷可规定在收税的时候不收取红薯,这就能保证百姓们不过多的种植红薯了。” “最起码,他们也得种一部分的稻麦用来缴税,至于剩下的土地,虽然百姓们肯定会大量种植红薯,但有句话说得好,谷贱则伤农。” “种的多了,收的自然也就多了,百姓们卖不上价格,甚至是连卖都卖不出去,自然就会酌情考虑了。” “用不了两年,百姓们就会选择少量种植产量高的红薯作为自家用的口粮,剩余的土地用来种植稻麦,一来可以缴纳赋税,二来价格也更高。” “至于其他的,您可以利用孙儿给您的那个。” 朱瞻壑指了指朱棣的右手,朱棣和朱高炽父子俩也都随着朱瞻壑的指向看了过去。 那封折子。 “配合这种新的税收方式,一起实行?”朱棣的眉头皱了起来,但立刻又舒缓开来。 “的确是个好办法。” 说着,朱棣将手里的折子递给了朱高炽。 朱瞻壑在折子里写的不多,总结起来就四个字:摊丁入亩。 没错,就是清朝的雍正皇帝实行的摊丁入亩法。 所谓的摊丁入亩就是将税收和田地绑定,拥有土地多的人多缴税,拥有土地少的人少缴税,让真正该缴税的人缴税,让连生计都难以维系的人少缴甚至是不缴税。 综合之下,大明国库的税收却是没变的。 “该说的都说完了,回云南路途遥远,孙儿告退。” 朱瞻壑站起身,将一封信放在了桌上,然后朝着朱棣和朱高炽各行一礼,缓缓退出了乾清宫。 有了摊丁入亩法和红薯这种粮食作为筹码,云南就能够稳定下来了。 最起码,能稳定到永乐二十二年之前。 (本章完) 第185章:自己家的未来 现在的朱瞻壑已经习惯了坐船了,不过户部随行的官员倒是吐得不轻。 晕车晕船,这都是正常情况,一百个人里能找出来好几个这样的,不足为奇,不过这晕船也着实是一件难受的事情。 在抵达升龙城之后,那名户部官员一边吐着一边下了船。 “世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儿?”沐晟带着满脸的疑惑凑上来迎接朱瞻壑下船。 “户部的,随我回来带新粮种子回京的。”朱瞻壑很不在意地解释了一句。 对于这件事,朱瞻壑并没有在意过,因为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种高产的粮种是必不可能被限制在云南的。 或早或晚,迟早有一天是会传遍大明的每个角落,甚至连朝廷都无法将其禁锢在大明的境内,最终传至其他国家。 “在除夕晚宴上,我和暹罗的使臣有了点儿摩擦,具体的细节你让沐三叔跟你讲吧,我就不磨嘴皮子了。” “沐二叔你记得,我让暹罗就陈季扩孙子一事给我们一个交代,让他们想清楚了之后来云南找我,到时候注意留意一下。” “给他们半个月的时间,如果半个月他们还给不出一个说法,那就不需要顾忌了。” “是!”沐晟心下一凛。 他是真的没想到,朱瞻壑竟然……嗯,可以说是丧心病狂吧。 这两年先是在安南放了一把火,转头就去征讨倭国,回来之后又要开始对安南周围的几个国家下手。 不过,这次是沐晟想错了。 “这次就不要太着急了,他们如果不给我们一个交代,那就和安南一样,一点一点的烧过去,不需要动兵这种大动干戈的做法。” “当初我带走的十万将士现在还在倭国,如无意外的话,今年我还得再去一趟倭国。” “兵力不够,能不出兵还是不出兵的好。” …… 听着朱瞻壑的话,沐晟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火烧一国这种做法在伱的眼中还不算是大动干戈?嗯,的确是没动干戈,但是能够造成的伤亡比动干戈严重多了! “行了,剩下的让沐三叔跟您说吧,我先回去了。” 朱瞻壑并不知道沐晟在想些什么,直接甩手走人。 升龙城门,百余匹健马飞速冲出,朝着云南的方向前进,而升龙城内,沐晟正在和他的弟弟沐昂交谈着,脸色越来越凝重。 升龙城外,来来往往的百姓们都停下了脚步,用满是崇敬的目光看着马匹扬起的大片灰尘。 他们都是云南的百姓,都是自那次南迁时搬到这里并且定居下来的。 现在的他们种着新粮,虽然以前在沐家人治理下的他们就衣食无忧,但现在的他们,家中存粮更多了,也不用担心外敌的侵犯。 …… 从升龙城到滇池还挺远的,朱瞻壑足足走了一整天才回家,而且还是全程骑马,不是坐马车。 “爹,娘,孩儿回来了。” 朱瞻壑一边呼喊着一边进了家门。 速度最快的是汉王妃,对于一年没有回家的儿子她已经挂念到了快要茶饭不思的地步了。 这还是她不知道朱瞻壑在倭国时病倒了,不然的话恐怕真的会日渐消瘦。 “怎么又瘦了?”汉王妃轻抚儿子的脸颊,满脸的疼惜。 “行军打仗,这不是正常的吗?”朱高煦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再说了,你看他那是瘦了吗?他那明显是壮了。” “爹。”朱瞻壑朝着走出来的父亲笑了起来。 “钱勇和三凤呢?他们怎么没有跟着你回来?”朱高煦这个父亲,见到儿子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儿子,反倒是先关心起了别人。 “他们啊,我让他们留在倭岛了。”朱瞻壑一边随着自己母亲的力道朝着屋内走去,一边开口解释道。 “此前他们为我们取回粮种,一路上受了太多的委屈,不管是用好的办法还是坏的办法,这种情绪总是要发泄出来的,不然的话,长此以往怕是会出问题的。” “这倒也是。”朱高煦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对这方面的了解要比平常人更深一些。 此前他就觉得钱勇三人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只是没想到自家儿子会选择用这种办法来解决问题。 现在想想,被安排去升龙城的简笑恐怕也是…… “行了行了!”汉王妃皱着眉头拍开了丈夫的手,拉着儿子就要离开。 “儿子才刚回来,你老问这些?公事儿什么时候不能问?” 朱高煦看了看儿子,发现儿子也正在看着他,二人相视一笑。 …… 是夜。 新落成的汉王府是两层的,给朱瞻壑建的新家也是一样,这在云南是很少见的。 云南其实也是地震多发的地带,不过由于没有像川蜀地区的那么严重,所以很多并非这里的人都不太了解。 不过作为大明亲王的府邸,汉王府的安全问题自然是不需要质疑的。 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二人坐在二楼的小阳台上,感受着滇池方向吹过来的微风,惬意地喝着茶。 “这么说,你短时间之内是不打算再回倭国了?”朱高煦有些好奇的看着儿子。 “今年还是要回去一趟的,毕竟那座金矿很重要,我给爷爷了一些筹码,不过爷爷会不会答应还两说。” 轻啜一口久违的生普,朱瞻壑很是惬意地抻了个懒腰。 “不过您也不用担心,就现在来说,除了您之外,也就只有钱勇和三凤知道这件事,而且他俩还只知道那里很重要,并不清楚为什么重要。” “现在咱们还不需要用到那座金矿,所以倒是不用着急。” “你有计划就行。”朱高煦对儿子的话一向都没什么意义,这次自然也是一样。 老话说的好,懒爹勤儿子,朱高煦现在就是这样。 “诶对了!”说到这里,朱瞻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次我去应天,看到已经有翡翠这种新宝石的消息了,看样子那些商人已经开始铺开了?” “还不算吧。”朱高煦微微摇头。 “近几年你一直都不在云南,连个相关的消息也没有传回来,偶尔回来一次他们也碰不上你,所以一直都在保守经营。” “运回来的矿石不在少数,雕琢方面出了些岔子,不过这事儿我知道,过错不在他们。” “在琢玉师傅那里?”朱瞻壑挑了挑眉。 “嗯。”朱高煦点头确认了儿子的想法。 朱瞻壑了然。 他早就猜到了,翡翠的硬度跟传统的蓝田玉和羊脂白玉相比是有很大差别的,此前中原地区没有半分关于翡翠的经验,只能请那些琢玉师傅来做。 硬度不同,最开始出现问题也是正常的。 “明天让人给他们传个信儿吧,我见见他们。”朱瞻壑放下茶杯,看着一片漆黑的滇池。 “不出两年,咱们就得开始用钱了,不出五年,这个数字会到达一个连我们都无法承受的峰值。” “所以啊,还是提早准备的好。” “那茶马互市的钱呢?我提前给你准备着?”听到儿子准备用钱,朱高煦想也没想的就开始盘算了起来。 “不过去年茶马互市换回来的马还没有出售,本来想留一留,等朝廷的卖完了,价格涨上去了之后再卖的。” “您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夏原吉学了?”朱瞻壑很是好奇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您是不是见过夏原吉了?这抠门儿和做买卖的本事是跟他学的吧?我记得北征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您还为此跟夏原吉大吵了一架。” “是跟他学的,不过没见过他。”朱高煦的声音平淡,不复以往的张扬。 如果现在从应天来个人,那大概率是会惊讶的,因为现在的朱高煦颇有一种洗尽铅华的感觉。 “那也行……”朱瞻壑很是无所谓的靠在了躺椅上。 “诶,爹。” “您那三个卫所是不是该组建起来了?要不然我都没人可用。” “沐家那十万兵我多少有点儿信心,最少能有一半还是听我的话的,但是他们得安在倭国。” “不然的话……这么说吧,以朝廷的尿性,石见银山以外的地方估计得全放,所以我也不敢调他们回来。” “我准备要拿下暹罗和南掌了,没人用可不行。” “我之前就一直想要问你。”朱瞻壑不说还好,这一说,朱高煦反倒是来了兴致。 “你为什么一直对安南一带的国家这么偏执?那里都是深山老林的,我倒是相信你能打下来,但是打下来有什么用?” “以你的性格肯定会选择最省力的办法,也就是和对陈季扩的时候一个样子,但是光有地没有人,你打下来又有什么用?” 朱瞻壑诧异地转头看了自家老子一眼。 他属实是没想到,自家老子现在已经开始探究这些问题了,而且已经探究到了这种程度。 “那孩儿就一个一个的跟您说。”朱瞻壑坐直了身体,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夸夸其谈。 “拿下暹罗和南掌是为了海运。” “海运?” “对!”朱瞻壑狠狠地点了点头。 “拿下了暹罗和南掌,我就会直逼满剌加,满剌加是大明的从属国,而且还是比较忠诚的那一种,虽然不能打,但是可以用别的办法,比如说融合。” “到时候,我们就掌控住了海上的唯一通道,就是暹罗和满剌加之前的海峡,他们当地人叫马六甲海峡。” “到时候,无论是乌斯藏都司以南的诸国还是帖木儿、奥斯曼等国家,想要来大明,那就必须从我们家门口过!” “以后若是我们想要进攻,那就必须掌控马六甲,不然的话这里会成为一个祸患。” “同样的,防守也需要掌控这里,不然的话人家就直接能一脚踢开咱们的家门了。” “至于人的问题嘛……这个很好解决。” “怎么解决?”朱高煦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说实话,此前他其实也不是很赞同儿子的做法,因为在他看来,这种做法虽然一劳永逸,但也得不到最重要的人口资源。 这个问题在他的心头已经萦绕了很久了。 “爹,您应该知道,百姓相对来说是比较单纯的。”朱瞻壑懒懒的靠在了躺椅上,望着云南这澄澈的天空,嘴里喃喃道。 “您得知道,对于百姓们来说,他们最在乎的不是自己是哪国人,而是哪国把他们当人。” 朱高煦怔住了。 云南宁静的夜空下,汉王府的二楼阳台上,朱瞻壑躺在躺椅上静静地望着天空,而朱高煦则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 翌日,中午。 之前,朱瞻壑的神经一直紧绷着,虽然从来不缺睡眠,但睡眠的质量一直都不怎么好。 现在回了云南,回了自己的家,他第一天就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啊……”朱瞻壑打着哈欠下了楼,满脸困意地和自己的母亲打招呼。 “醒了?”汉王妃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也是,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像什么样子?” “之前在建府的时候,你爹让人在旁边给你也顺便建了一座宅子,回头你搬过去吧,娘也顺便把那些人给你送过去?” “人?什么人?”朱瞻壑还有些迷糊,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爹没给你说过吗?”汉王妃满脸的奇怪,她可是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昨天一直谈到深夜的。 “去年茶马互市,正赶上你在倭国大杀四方,吓得那些部落的族长们没有半分不敬,一个个的争着抢着和咱们家交易,然后还给送了礼。” “他们那儿除了些牲畜和皮毛之外还有啥?”朱瞻壑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低下头开始洗漱了起来。 “还真是,他们送了你们爷俩一人一匹宝马,娘也不懂,不过听你爹说是千里良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皮毛啊、药材啊什么的,最后就是单独给你送了个大礼。” “阿噗……”朱瞻壑吐了口水,拿起一旁侍女手中的毛巾开始擦脸。 “西域舞姬啊。” 哐啷…… 架子上的铜盆跌落在地,顺着地面就滚动了起来,架子也倒在了地上,旁边的侍女忙不迭的扶起架子,然后去追赶逃走的铜盆。 而造成这一切的朱瞻壑手里拿着毛巾,一脸呆滞地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您说啥?” “西域舞姬啊!”汉王妃看着自己儿子的样子,感觉很是好笑。 “你汉王世子殿下喜欢西域舞姬的事情早就传遍大明的各个角落了,所以啊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这次茶马互市了。” “钱勇三人是第一次去茶马互市,虽然有你爹的护卫帮衬着,但这种事情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就给带回来了。” “放心吧,在你征倭的这两年,娘都给你调教好了,保证个个都听话!” …… 朱瞻壑很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还是拉倒吧!”朱瞻壑把手中的毛巾甩在了架子上。 “您儿子我连正室都没有,您就让我纳妾……哦不对,这还算不上是妾……” “不是,您就不怕您儿子我给您搞出来个大孙子?这庶长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怕什么?”汉王妃一脸的不在意。 “府里的医官都是当初就藩时宫里派的太医,要是连这点儿事情都处理不好,那还养着他们做什么?” 朱瞻壑闻言无奈。 这个时代是真的很残酷的,尤其是对那些没有身份的女人来说。 就像这次汉王妃口中的西域舞姬和太医,这二者结合起来的结果就是一旦有哪个舞姬走了运,怀上了朱瞻壑的孩子,那就会由那些太医出手。 若是朱瞻壑已有正室,并且正室已育有嫡长子,那太医给这个舞姬开的就是保胎药,而这个舞姬也算是一步登天了,虽然仍是贱籍,但毕竟母凭子贵,以后的生活能好上不少。 但若是朱瞻壑嫡长子,甚至连正室都没有,那太医给这个舞姬开的就是滑胎药了。 “行了行了,您看着办吧……”朱瞻壑很是无奈地摆了摆手。 他倒是不抗拒,毕竟他也是个正常男人,而且还是心理禁欲了十五年了的那种,说不想那是违背男人本性的。 但要是说想到这么急那也不至于,毕竟朱瞻壑最起码的知识还是有的。 这个年纪就开始放纵,那他怕是很难长寿。 “您看着安排,不过孩儿可事先跟您说好了,我在这云南的时间不是很多,过不了几天就得南下去升龙城的。” “去就去呗。” 汉王妃也不在意,因为这个时代的女性通常是最先接受她们所要面临的现状的,而且往往比男人更加重视这方面的规矩,尤其是在涉及到自己儿子的时候。 “你不在家就让她们在家里呆着,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这几张嘴,你该忙正事儿忙正事儿。” “得,您安排吧。”朱瞻壑摆了摆手,抬步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我得去见李成梁那几个商人了,中午不一定回来,您和我爹就别等我了。” 朱瞻壑一边说着一边走着,声音随着距离而慢慢变弱。 我看月票数已经超过了第一个三百张,大家别着急,我现在已经在老家了,等初三回去之后就腾时间给大家加更,咱虽然是个小作者,但肯定不会食言的。 还有,书被人给举报了,要改书名,我大约也知道是谁…… 好烦啊!大家有没有什么建议? (本章完) 第186章:给敌人挖的坑 “做的不错,不过接下来你们就不能这么保守了。” 朱瞻壑看着自家老爹整理起来的数据,对着下面的李成梁、张玉成和宋时一三人,语气平淡。 可就算是平淡,李成梁三人也能从朱瞻壑的语气中听出来敦促的意思。 “我看你们现在主要走的还是蜀身毒道,以后这边要减少投入,以后你们的目光主要放在孟养和阿瓦一带,把那边的路给稳下来。” “这……”李成梁三人对视一眼,三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迟疑。 能攀上汉王,尤其是汉王世子这棵大树,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但这也得分情况。 如果攀上这棵大树需要赔上他们的全部身家,那他们还得考虑考虑。 钱财什么的不重要,只要能抱紧这棵大树,那就算是全部的家财搭进去也会很快就赚回来的,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以后这云南就是汉王一脉的了。 但对于李成梁等人来说,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们没办法确定自己这边在搭上了全部身家之后,能不能抱紧这棵大树。 万一,人家用完了就给伱甩一边去了呢? “世子殿下,要是从孟养和瓦剌走,那就得经过暹罗和南掌……”李成梁被推了出来,有些磕磕巴巴地说道。 “以前这暹罗就对我们大明的商人不是很友好,现在有正赶上……” 李成梁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接下来的话已经涉及到了他这个商人不能触碰的领域。 “您看,这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你们照办就行了。”朱瞻壑将手里的纸放在一旁,很是不在意地说道。 “既然让你们去,那就证明我有办法,你们照做就行了,而且用不了半年,你们应该就能看到效果了。” “而且,我让你们改换线路不是单纯的为了经商赚钱的事情,而是有别的事情要你们去做。” “这个拿去,回去都记熟了。” 说着,朱瞻壑拿起了另一张纸,放在了李成梁三人面前。 李成梁赶紧接过来,朝着朱瞻壑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得到朱瞻壑的同意之后才低头看了起来。 纸上的东西不多,李成梁很快就看完了,递给了旁边的张玉成和宋时一,至于他则是脸上带笑地看向了朱瞻壑。 “既然世子殿下如要,那我等自是会遵从世子殿下的命令。” “行了,这种话我听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要是真有那个心就把事情做好了,别在口舌上下功夫。” 朱瞻壑摆了摆手,从书桌上拿起了几封信丢给了李成梁。 “这是我给应天的几个人写的信,有些东西需要你们给送过去,不要送岔了。” “是。”李成梁赶紧将那几封信拿过来,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若是殿下没有其他的吩咐,那我等就先告退了?” “你们先回去吧,宋时一留下。”朱瞻壑摆了摆手。 李成梁闻言一滞,和张玉成一起转头看向了宋时一,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让人一时之间都分辨不出来那是什么情绪。 “世子殿下……”宋时一看着李成梁二人离开,也不敢坐着了,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是犯什么事儿了,让朱瞻壑不满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身上沾的事儿也不少,因为商人和官员一个鸟样,基本上没几个干净的。 “别紧张。”朱瞻壑站起身来,拍了拍宋时一的肩膀,用了几分力气使其坐下。 “有些事情要交给你去做,不过你要注意了,这件事,如果除了你我之外有第三个人知道内情了,那么……” …… 把最后的宋时一也打发走,朱瞻壑走出了自己的院子,看向了滇池的方向。 在建府的时候,朱高煦将最好的位置留给了自己的儿子,而不是表面上所说的那样,在给自己建汉王府的时候顺便给儿子也建了个府。 看着西北方向的滇池,朱瞻壑的眼睛眯了起来。 李成梁这三个商人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最重要的棋子,因为现在的大明已经进入了休养阶段,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对外动兵的。 如果要动,那就只能像朱瞻壑火烧安南那样,不费一兵一卒的战争才行。 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有了高产的新粮食,以后粮食就不再是问题了,或许还要等个一两年两三年的,但大明等得起。 在以后的战争中,大明在粮草方面就不需要考虑太多了,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问题是没办法解决的。 兵力,也就是人口。 之所以朱瞻壑选择使用商人,而非是像之前那样通过简单粗暴的战争来解决问题,主要原因就是这个。 不过,朱瞻壑选择使用商人的原因虽然是这个,但并不只是这个。 …… 昆明城内,一座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住得起的房子里,李成梁三人聚集于此。 商人,除了有钱,也就有钱了。 “你们怎么看?”李成梁敲了敲桌子,表情严肃。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张玉成接着李成梁的话说了下来。 “汉王世子让我们去传播的那个消息无非就是为了吸引暹罗、南掌、阿瓦和孟养等地的普通人进入安南,为安南增加人口。” “所以,在我看来,这就是汉王世子为了补充战后损失的人口问题,也就是因为这样,我觉得他不是把我们当做用完就丢的棋子。” 说着,张玉成看了看李成梁和宋时一,语气很是严肃地说道。 “综上所述,我认为在未来的三到五年内,汉王世子是没有抛弃我们的打算的。” “你们想多了……”宋时一轻叹一声,让李成梁和张玉成顿时心下一紧。 “别紧张,我要说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宋时一摆了摆手,安定了两人的心,然后表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这个,你们看一下。”宋时一从袖兜中掏出了一张纸打开,放在了李成梁三人的面前。 纸上一个字都没有,但却有一个鲜红的图案,那是汉王朱高煦的大印。 “刚才世子殿下将我留下,交代给我了一件事,这件事我不能跟你们说,但你们未来也应该能猜出来,但是……” 说到这里,宋时一的语气放低,让人有一种顿时心被捏了一下的感觉。 “猜出来归猜出来,但大家都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大家都知道。” “我只能说,到时候你们就不需要再担心现在的这个问题了。” “现在,我们要商量的是我们的事情……” …… 昆明城,黔宁王府。 沐昂也随着朱瞻壑一起回来了,毕竟现在的沐晟主要是在升龙城驻扎,这云南的事情大多都是由他处理的。 短时间内还可以交给沐昕代管,但时间长了就不太行了。 说到这里,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以前其实是没啥问题的,都是沐家人,不分什么彼此,从来都是大的有事儿小的就顶上去,以此类推。 以前的时候,沐晟征讨陈季扩,沐昂就代理云南的事务,如果沐昂也有事儿,那就沐昕上。 但现在不行了。 朱棣给汉王一脉的权利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让沐家也得毫升思量一番才行。 以前沐昕顶上就顶上吧,也不是没这么做过,但是现在不行。 沐昕的妻子是常宁公主,是朱棣的女儿,如果让沐昕处理云南的事情,那很有可能会给到汉王府压力。 但是! 随着今天,黔宁王府收到了一封来自应天的诏书和一卷圣旨之后,一切都要变一变了。 “这怎么办?”沐昂一脸呆滞地看向自己的弟弟。 在以往,如果是沐晟不在家,那一切的事情都是沐昂做主的,就算是沐昂做不了主也会立刻写信通知沐晟。 总而言之,不管是遇到什么事情,沐昂都不会像今天这样露出一脸呆滞的表情。 “诏书都来了,圣旨也下了,还能怎么办……”沐昕也是叹了一口气。 “照做吧……” 沐家兄弟同时陷入了沉默,不约而同的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 他们看的不是自家的大门,也不是城外的滇池,而是滇池对面的……汉王府。 …… “都定好了?”汉王府内,汉王父子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坐在一起喝茶。 “这些商人,你真的相信?”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早在你让我去选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这三个人没一个是好人。” “我知道啊。”朱瞻壑很是无所谓,朝着父亲投去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不是好人才好呢,我要的就是恶人。” “您就别管这些了,土豆的种子准备好了没有?” “早就准备好了。”说到这里,朱高煦又看向了儿子。 “这可是亩产最少有四五百斤的种子,当初你为了得到这些种子,钱勇三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你比我更清楚。” “就这么拱手送人吗?还是送给敌国的。” “您看我啥时候做过损己利人的事情?”朱瞻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这新粮育种的事情一直都是您在处理,您就没发现这土豆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朱高煦愣了一下,满脸懵逼。 看着自己父亲脸上的表情,朱瞻壑感觉很熟悉,也很无奈。 来了云南之后,自己这父亲进步了很多,但这会儿的表情让朱瞻壑感觉梦回应天。 回到了以前那个啥都不懂的汉王朱高煦。 “您现在感觉不出来也是正常的,不过以后您就知道了。”朱瞻壑的思绪被自己的父亲打乱,露出了个笑脸。 朱高煦并不知道土豆的弊端,或者应该说目前整个世界上也就只有朱瞻壑自己知道,或许美洲的土著也知道,但是无所谓了,他们也介入不到这个天大的局里面来。 也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在朱瞻壑东征倭国、朱高煦主持育种工作的时候,选择的都是最快最便捷的方式。 重茬种植。 所谓的重茬种植就是不换地,也不休地,在一波收获了之后就立马种下一波,用的是同一块地、同一样种子。 哪怕是在后世,农民们也很少用重茬种植。 以北方为例,夏季五六月份收麦子,收完麦子之后会种上玉米或者大豆,等到玉米大豆收获了,就会重新种上小麦,或者就让地空一个冬天,等到来年种上花生或者是小米。 这就是正常的种植顺序,里面包含着汉人几千年来的经验。 豆科植物会固氮,能肥地,所以一块地在一到两年之内最少会种一波大豆或者是花生,而且通常都是第一年小麦玉米轮换,第二年小麦大豆轮换。 这样的种植顺序能够保证土地肥力下降的相对较慢,同时也能够预防一定的病害。 而重茬种植就不一样了,连续种植同一种作物会导致土地肥力急速下降,同时土壤中的病菌也会慢慢的累积起来,对下一次种植的作物产生影响。 土豆本就是极耗地力的作物,朱瞻壑还记得自己老家有一句老话,说“一年地蛋子养三年”。 地蛋子就是土豆的地域性称呼,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种一年的土豆得养三年的地。 除了土壤肥力之外,土豆本身就是极容易受病害影响,而且还会通过种子将病害遗传给下一代的作物。 重茬种植本就会导致病害加剧,再加上土豆的特性…… 朱瞻壑在自己父亲的身上,看到了未来中亚乃至欧洲各国的样子。 “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吧。” 朱高煦现在已经不像是永乐七年八年的时候那么苛求自己的儿子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跟自己交代清楚了。 现在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弊端,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长处,所以不管是什么事情他都会很放心的交给自己的儿子。 他知道,没有这个儿子,自己只会朝着虚无的目标努力一辈子,最后一无所得。 “不是我不愿意说,是说出来没人信,包括您也是一样。”朱瞻壑笑了笑,他是真没指望自己的父亲能理解自己的计划。 这是认知层面不同所导致的,不是通过分析就能分析明白的。 “汉王殿下,世子殿下!” 就在父子二人都笑起来的时候,朱恒突然走了进来。 “黔宁王府,右指挥都督和沐驸马求见。” (本章完) 第187章:汉王改封! “沐三叔,沐姑父,这是有什么事情啊?能让你们二位一起过来?” 汉王府的会客厅中,朱高煦父子俩看着沐家兄弟,脸上都是同样的疑惑。 “汉王殿下,世子殿下。”沐晟站起身来,从袖中掏出了两个东西。 “陛下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诏书和圣旨。” 朱高煦父子俩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来了迷茫的情绪。 倭国有张辅,而且朱瞻壑说过了今年还会去一次,但肯定不是最近,其他的问题也都差不多解决了,这个时候下诏书不说,还有圣旨? 不仅朱高煦没有猜到,就连朱瞻壑也没有猜到老爷子在想些什么。 干想没用,朱瞻壑站起身,直接从沐昂的手中接过了圣旨和诏书,直接打开看了起来。 对于这种完全没有半分规矩和礼制的做法,沐昂和沐昕没有半分意见,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爹,您看看吧。” 没多会儿,诏书和圣旨朱瞻壑就都看完了,然后带着满脸饱含深意的笑容,将圣旨和诏书递给了自己的父亲。 朱高煦一脸的奇怪,因为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自己的儿子露出了这副表情。 但是,当他看到了诏书上的内容之后就再也坐不住了,噌的一下就站起了身。 手里捧着圣旨,诏书被朱高煦的动作给掀到了地上,这让朱高煦忙不迭地将其捡起,视若珍宝地捧在怀里。 被打开的圣旨上影影绰绰地露出了几个字,隐约能够看出“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以及“册封”和“吴王”等字样。 “谢过沐三叔和沐姑父了。”相比于父亲的失态,朱瞻壑倒是很平静。 “今日就不留二位了,您二位也知道这件事对我父亲来说是意味着什么,所以您二位也别有什么不满。” “等过两天的,到时候我们父子二人定当亲自登门道谢。” “世子殿下言重了。”沐昂和沐昕赶忙躬身。 以前他们就不敢跟朱瞻壑摆架子,现在就更不敢了。 原因无他,汉王的封号,改了。 历史上的朱高煦在洪武年间被封为高阳郡王,因为当时他还是燕王次子,按照大明的礼制,亲王的儿子,嫡长子为世子,其他的儿子都只能是郡王。 后来朱棣靖难成功,登基继位,朱高煦也从郡王变成了亲王,封号也从高阳郡王变成了汉王,此后就一直没有更改过。 但是,那是历史上的,现在不一样了。 诏书和圣旨里的内容很简单,朱高煦头上的这个汉王封号以后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 吴王! 吴王,看似只是一个封号,但对于明朝,对于朱家人,尤其是明初的朱家人来说,是有着特殊的含义的。 因为,大明的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在登基继位之前的封号就是吴王! 现在,朱棣改封汉王为吴王,里面所隐藏的含义…… “行了,您这么高兴做什么?”送走了沐昂与沐昕,朱瞻壑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吴王这个封号的确是有特殊含义没错,但在您之前又不是没有过先例,现在的周王朱橚,以及之前的朱允熥不都被册封过吴王吗?” “你一边儿去!”朱高煦毫不留情地把儿子给推到一边去,一脸宝贝地看着手里的诏书和圣旨。 “五王叔的吴王封号和这个能一样?洪武三年册封,没过几年就改封了,当时的懿文太子有多受宠你又不是不了解,这封号能说明什么问题?” “至于朱允熥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他那个吴王的封号就是建文那个小王八犊子给朱允熥的安慰罢了,里面都是心机。” “伱再看看现在咱们手里的这个,你爷爷的想法是什么你能不清楚?” 朱瞻壑无声地笑了笑。 在这一点上,自家老爹还真是没犯糊涂。 通常来说,一位皇帝对自己登基继位之前的封号都是很在意的,不会随便册封,就比如说唐朝的李世民吧。 李世民在继位之前是秦王,而在继位之后他就没有再册封过秦王了,之后整个唐朝也没有第二个秦王了。 再比如现在的朱棣,他在登基继位之前是燕王,此后终明一朝也再没有第二个燕王。 当初的吴王,也就是现在的周王朱橚,他被册封为吴王的时候懿文太子朱标还没有死,不管是从朱元璋的个人情绪还是大局方面来说,朱橚都是没有一点资格的,所以朱橚当初的吴王封号就只是个封号而已,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而懿文太子的儿子,建文帝的兄弟朱允熥就有些不太一样了。 很多人只知道朱允炆是大明的第二任皇帝,但鲜少有人知道,严格意义上来说朱允炆的继位不是名正言顺的。 懿文太子的嫡长子,也就是懿文太子妃常氏的第一个儿子是朱雄英,早夭,朱允熥是懿文太子妃的第二个儿子,朱允炆则是后来被扶正的吕氏的儿子。 相信到这里,很多人就看出问题来了。 按照封建时代的规矩,朱雄英是嫡长子,朱允熥应该是嫡次子,嫡长子早夭,继承家业的应该顺延到嫡次子,也就是朱允熥的身上。 但是问题出在了被扶正的吕氏身上。 吕氏被扶正,成了正室,就代表着她的儿子也是嫡子了,而朱允炆又比朱允熥年长。 所以,在朱允炆登基继位之后,朱允熥被册封为吴王,这是朱允炆对这个朱允熥这个异母弟的安慰,甚至可以说是嘲讽。 但是朱高煦就不一样了。 “行啦,您自己个儿高兴去吧,我出去一趟。”朱瞻壑看着自己的父亲,嘴上说的虽然很是刻薄,但语气里却也有替父亲高兴的意思。 “只是个吴王的封号罢了,又不是燕王,至于嘛……” “滚蛋!”朱高煦气得差点儿没把手里的诏书和圣旨给丢到朱瞻壑的脑袋上去。 燕王这个封号可不是随便就能封的,也不是现在的朱高煦能想的。 作为当朝皇帝朱棣在登基继位之前的封号,再加上朱棣就只有三个儿子,老三赵王还很是不争气。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出现了燕王的封号,那就证明老爷子打算要易储了。 而现在太子的位置还很稳固,汉王……哦不,以后要说吴王一脉了,虽然也很受重视,但还远远不到要易储的地步。 所以说,吴王的封号是老爷子能给出的最大善意了。 (本章完) 第188章:釜底抽薪之计 改封吴王这件事,对于朱高煦来说是很值得庆贺的,甚至能够让朱高煦为此而失态,但对于朱瞻壑来说,这其实也没什么。 吴王这个封号,你认为是老爷子给的补偿也好,认为是老爷子给的定心丸,为了让你更加死心塌地的忠于大明也罢,这个封号所能带来的东西都不是很多。 不管是对于朱高煦这种颇有些沉溺其中的,还是对于朱瞻壑这种不是很在意的,最终的结果都不是看着这个封号在家里发呆。 对于朱高煦来说,如果不做出更多的成绩,这个封号是保不住的。 对于朱瞻壑来说,这个封号本身就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是让大明的官员和贵族在对待他时多上几分恭敬。 而这个效果,早在北征草原之后就已经达到了。 对于朱瞻壑来说,想要维持住这个效果,那不如去多做点实事儿。 孟定府。 永乐足足半个月,朱瞻壑才赶到了这里,对于习惯了海运速度的他来说,从昆明到孟定府的这段路才是真正的难熬。 “没人?”朱瞻壑皱起了眉头,路上的颠簸让他把情绪也带进了话里。 “不太清楚。”沐昕也随着朱瞻壑下了马,皱着眉头说道。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早在三天之前,我们的通知就已经到这里了。” 朱瞻壑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 “朱凌朱平!” 朱瞻壑后退了两步,朱凌朱平闻言迅速上前,同时动手,一个撬门,一个一脚踹了过去,孟定府府署的大门发出难受的吱呀声,缓缓打开。 “搜!” 朱瞻壑一声令下,随着朱瞻壑来到这里的汉王……吴王护卫立刻冲进了院子里,四处搜索了起来。 知道的是在找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抄家呢。 孟定府,是大明名下的地方,从乌斯藏都司脚下开始一直到孟艮府,中间的孟养府、麓川平缅司、孟密司、木邦司、孟琏司等都是大明名下的。 只不过,这里虽然名义上属于大明,但实际上却是羁縻统治地区。 简单来说就是和北征之前的兀良哈三卫一样,名义上归属大明,但实际上是自己管自己,是自治的。 很快,孟定府的知府姜成旅就被带到了朱瞻壑的面前。 姜成旅,这个名字让人一看就觉得像是中原的名字,但实际上也只是像而已,这里在后世已经是属于免电地区了,而免电人在这个时期取名字的习惯很是特别。 没有姓,只有名,而姜成旅的姜字并不是姓,而是他父亲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这里的人习惯将父亲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放在自己名字的前面。 比如说,姜成旅的儿子名叫旅争顺。 “孟定府知府姜成旅?”朱瞻壑一把薅住了姜成旅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云南府的信没有收到吗?” “收……收到了……”姜成旅一脸的呆滞,无意识地回答道。 其实,他还真收到云南府的诏书了,只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因为在这里,他们一直都是自己管自己,习惯了。 这里之所以会成为羁縻地区是有原因的,所以姜成旅才会如此的不在意,因为他觉得朱瞻壑就算是有杀神的名头又如何? 对于羁縻地区的孟定府来说,就算是朱瞻壑也不可能用针对陈季扩的法子来针对他们,毕竟在名义上孟定府也是大明的一员。 真要是那么干了,朱瞻壑以后怕是会被吊在耻辱柱上,经受千万人甚至是历代人们的批判。 但是,他还是不了解朱瞻壑。 “收到了?”听到姜成旅的话,朱瞻壑笑了起来,很是灿烂。 松开姜成旅的头发,朱瞻壑打了个手势,直接转头离开。 沐昕目瞪口呆地看着滚落到地上的头颅,满脸呆滞。 在朱瞻壑东征倭国的时候,沐昕就是负责朱瞻壑补给的,见过长门海边的猩红海水,见过赤地千里的肥前、豊前等地,见过宍道湖畔和平安京王宫内的京观。 但是,他仍然是难以接受朱瞻壑对名义上是大明官员的孟定府知府如此的杀伐果断。 沐昕的想法和姜成旅的有些相似,也有些不同。 相同的是沐昕也认为朱瞻壑不会轻易动手,不同的是,沐昕认为等朱瞻壑取得了一定的证据之后就不会再留手了。 只是,他没想到,朱瞻壑在连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就直接结束了这个知府的性命。 愣了好一会儿,沐昕才快步跟上了朱瞻壑的步伐。 “沐姑父,找几个人通知下去,尽可能的让孟定府的官员都过来。” “另外给沐三叔发信,让他调集两万人过来。” “我就不信了,什么自治,什么羁縻……” “哼哼……” —— 就在朱瞻壑抵达孟定府,准备给大明的边界,甚至是给整个孟养和白古都来一次大清洗的时候,沐晟也接到了朱瞻壑的命令,从升龙城(交州府)来到了升华府。 升华府是目前大明能够控制的最南端,同样也是目前大明国土的最南端了。 在这里,向南是占婆国,向西是南掌。 朱瞻壑之所以让沐晟来到这里,原因就是这里是整个东南亚地区最为薄弱的地方。 永乐元年,胡季犛(读音同离)派人攻打占婆国,占婆国的国王阇耶僧伽跋摩五世向明朝求援。 这场战争,开启了永乐年间最大敌人之一陈季扩的辉煌历史。 在朱瞻壑以相当极端的方法灭掉了陈季扩的大越国之后,占婆国受到的损失也很大。 说起来也是好笑,他们原本是准备等大明灭掉大越国,然后再遣使前往大明,通过卖惨的方法让大明将被陈季扩占领的占婆国土地归还。 然而,朱瞻壑的激进让阇耶僧伽跋摩五世的想法落了空。 但凡是大越国,也就是陈季扩名下的领土,基本上都化为焦土了,就算是有些地方得以幸存也几乎没有人了。 想也知道,谁特么在那种危险的地方呆着?一个不好就被烧成灰了! 所以,在当初大越国的南部,百姓死的死跑的跑,阇耶僧伽跋摩五世想要都没法要了。 一是有些鸡肋,因为朱瞻壑的存在,这些土地就算是要回来了,恐怕也没什么人敢搬过去了。 二是因为阇耶僧伽跋摩五世不敢。 从朱瞻壑声名鹊起之后,也就朱棣能够屡屡让朱瞻壑白干活儿,而且还没持续多久,不过两年朱瞻壑就撂挑子跑路,带着他爹就藩去了。 让阇耶僧伽跋摩五世在朱瞻壑嘴里抢肉?他不敢,因为他害怕自己的占婆国也步了陈季扩的大越国后尘。 不过沐晟此次奉朱瞻壑的命令过来,其实还真没在意过占婆国,因为朱瞻壑的目光就不在占婆国的身上。 而是在高棉,也就是吴哥王朝的后续政权身上。 此时的高棉已经进入了衰弱期,因为高棉的政权在这个时候已经几乎腐烂了,人们已经厌弃了为神王服役的生活,因此内乱不断,再加上暹罗和南掌的屡屡侵犯,高棉的灭亡可以说是已经被提上日程了。 朱瞻壑的目的就是把高棉的百姓给吸收过来。 沐晟看着一批一批进入升华府的高棉人,心下感叹。 此前朱瞻壑对他说只要把安南一带百姓现在的生活混着新粮的消息放出去,到时候周围国家的人都会朝着这边涌过来。 别的不说,一个新粮就足以吸引到足够的的百姓进入安南了,因为百姓们虽然会对朱瞻壑那个杀神的名号感到畏惧,但那也分情况。 作为敌人,那自然是会畏惧的,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性命会不会成为这个名号的砖石。 但若是作为大明的百姓,那这个名号就是纯纯的好事儿了。 想想看,从奸商到草原到安南再到倭国,这些奠定了朱瞻壑杀神名号的事情要么就是对外开拓,要么就是为了稳定大明的内政。 总结起来可以说只有一点,那就是为了大明的基石:百姓。 现在有机会成为大明百姓,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虽然这个过程比较繁琐,会有诸多的麻烦,但光是想想新粮能给他们带来的生活,这就值得他们为之冒险。 不过,说是这么说没错,但顺利是不可能这么顺利的。 因为大明的做法是真正的釜底抽薪,绝户之计,而且还不只是针对已经衰弱的高棉,很多本来的“无辜者”也受到了影响。 比如说,距离大明最近的南掌和占婆国,再比如现在已经“被迫”走到了大明对立面的暹罗。 “启禀将军!” 就在沐晟还在为朱瞻壑的计谋感叹的时候,一名传令兵从人群中冲出,面色焦急。 “南掌那边据说出现了暴动的情况,有不少的南掌百姓想要越过边界,进入乂(同义)安府、演州府和新平府等地!” “此前不久,您来到升华府的消息也被传了出去,现在有不少的南漳百姓正在朝着这里过来!” “知道了。”沐晟沉声说道。 “不用着急,严格按照世子殿下所定下来的规矩执行,冲撞边境的事情我们不用管,自有南掌那边处理,但若是进了我大明边界还恣意妄为的,一律拿下!” “还有!通知演州、乂安和新平等地的知府,让他们一定要交代好世子殿下定下的规矩!” “是!” 沐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有人冲撞边界,这是好事儿,最起码对于大明来说是好事儿。 有人冲撞边界试图进入安南,那就证明最起码新粮是能够吸引到他们的,不止如此,这种事情的发生也能从侧面帮到大明。 无论是南掌还是占婆国,亦或者是已经衰弱的高棉,他们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百姓成为大明的一份子,势必会极力阻止,甚至不排除用上强硬的手段。 这样一来,双方之间的差距就会进一步拉大,那些本就想要进入大明的人就更加期待大明的生活。 至于朱瞻壑所定下的规矩……也很简单。 朱瞻壑不可能随便一个人就相信,他也不是蒙元那种只顾扩张不管统治的人,为了避免大量心怀不轨之人进入大明惹是生非,他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 首先就是户籍计划。 他已经上禀应天,让户部派人过来这边负责统计,毕竟户部除了钱粮之外也是要管大明百姓户籍的。 想要进入大明,那肯定就要在户部登记记录,不能说所有的大明百姓都是登记在册的,但绝大部分都是。 其次就是考察期。 这批进入安南的人会先被安上贱籍的身份,和正常的大明百姓是没法比的,而且他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安南一带,最北不能超过清化府。 在为期三年的初考期结束后,允许的活动范围会被扩大,不过最远也不能超过宣化府,也就是此前云南和陈季扩的大越国边境一带。 在三年之后还有一个十年的终考期,在十年内不违反大明法纪的人才会被抬籍,成为正式的大明子民。 在考察期之后还有第三个计划,那就是检举制度。 高棉等国进入安南的百姓,若是发现有人图谋不轨,可以去州府府署检举,根据检举次数和立功的程度,可以酌情评定,让他们提早进入下一个阶段,加快他们成为大明子民的速度。 最后就是奖励制度了。 前面的都是制衡的策略,但有罚就得有赏,这样才够均衡。 凡是主动申请成为大明将士的人会被安排到先头部队,在战中立功达到一定次数,或者是完成首功,也就是率先破敌、擒杀敌首和救援己阵等功劳的人,可以让其父母和后代跳过考察,直接成为大明子民。 甚至,以前的汉王、现在的吴王朱高煦已经开始准备遴选他那三个护卫所的成员了,若是有建功多或者是表现出色者可以破格进入。 从最后的奖励制度就能看得出来,朱瞻壑的主要目的就是补充大明的将士数量,从而弥补大明现在暂时无法弥补的缺陷。 至于最后的护卫所……看看就行了,别当真。 护卫所可是汉王一脉可以依赖的最后底牌,在人选的决定上一定会慎重慎重再慎重。 让之前不久还是他国百姓的人进入?除非是能力特别出色、能够百分百确定其忠心的之外,朱瞻壑是不考虑这些新迁入安南的人的。 建了个群,链接在首页简介最下面,很抱歉我设置了1000粉丝值的限制,主要是我之前从来没做过群主,我先熟悉一下,预计年初三会慢慢调低门槛。 PS:本群是为了满足大家的催更需求,跪求大家不要讨论敏感话题,不然的话我就只能解散群了,我不想去喝茶…… (本章完) 第189章:找茬?不,是收复失地 其实打从有了新粮之后,云南和暹罗等国的实力就已经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了。 这个时代的百姓,无论是哪个王朝的,所图不过都是温饱,在满足这个条件之后他们想的也不过是怎么样能养活自己的孩子。 在这些普通百姓的欲望膨胀到一定程度之前,这种情况会持续很长时间,如果在有不间断的战争存在时,这个阶段会被无限期的延长。 而在这个阶段下,普通人会朝着能够让他们温饱的方向努力。 还是那句话,这些普通人看重的不是自己是哪国人,而是哪国把自己当人。 南掌、占婆国以及已经虚弱到弥留之际的高棉都不约而同的开始想办法阻止自己的百姓外流,但他们忘了一件事。 他们的依仗,也是阻止百姓外流的主力军,也就是他们的将士,都是普通人。 —— 阿瓦。 在云南的西南部,有一大片地方都是大明的羁縻统治地区,这里从洪武一朝开始,大明就没什么约束力。 到了永乐一朝,云南的黔宁王府被陈季扩的大越国耗尽了精力,自然就更没有精力去管这里了。 但其实,朱瞻壑现在所处的地方已经脱离了大明的掌控了。 像孟定府、孟养府和孟艮府等地方最起码在名义上还是大明的,但在阿瓦…… “板思勒见过汉王世子殿下。” 板思勒满头冷汗,虽然低着头,但他的畏惧根本就掩饰不住,从他的肢体微动作就能看得出来。 很难想象,这个人,竟然会是阿瓦王朝的国王。 没错,朱瞻壑现在所在的阿瓦就是阿瓦王朝的国都,面前的板思勒就是阿瓦王朝的国王,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现在不是汉王世子了,是吴王世子。”沐昕听着板思勒的称呼,不由得开口纠正道。 “这……”板思勒呆住了。 大明好歹是瓦剌王朝周围最大的王朝,对于大明的事情,板思勒这个阿瓦国王不可能一点了解都没有,更何况吴王这个称呼是洪武朝时期的事情。 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些称呼不重要。”朱瞻壑摆了摆手,很是自然地坐在了主位上。 板思勒看着很是自然的朱瞻壑,满脸呆滞,而一旁的沐昕虽然也很惊诧,但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但表面没有,不代表心里没有。 这里是阿瓦,既然是能被称作阿瓦王朝,而且还要见阿瓦国王,那必然是会在一个地方。 王宫。 朱瞻壑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到了这阿瓦王宫的王座上。 “殿下,您……”过了一会儿,沐昕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下。 不过,他的想法和朱瞻壑的想法可不一样。 “板思勒。”朱瞻壑敲起了二郎腿,看着面前的板思勒。 “你知道我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吗?” 板思勒闻言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来做什么的?板思勒知道,但是却不敢说,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可就算是他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但大殿外的两万将士却无时无刻的都在提醒他。 想当初,朱瞻壑不过凭着三千人就灭了陈季扩的大越国,而现在的阿瓦王朝,实际上能统治的地方还不如陈季扩的大越国大呢。 一想到这里,板思勒就不由得肝颤儿。 然而,朱瞻壑会是那种随便找茬儿的人吗? 你别看他之前的手段狠辣残忍,但都是有由头的。 被挂在他名下的亡魂,要么是贪官,要么是奸商,要么就是外敌,都是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的。 没见胡广和黄淮这种腐儒,在攻击朱瞻壑的时候也都是选择从他那个杀神的名号入手,而不是从别的方面入手吗? 因为实在是找不到朱瞻壑违反规矩的地方! 杀贪官、杀奸商这种事儿,要么是朱棣派他去的,要么就是朱棣默许的,而外敌就更不用说了。 这次也是一样,他来到阿瓦,是有理由的。 板思勒久久不开口,朱瞻壑可没时间陪他玩儿,当下就直接发难。 “洪武十六年,你派遣板南速勒入京朝贡,第二年复之,最终求得太祖高皇帝在伱阿瓦设立缅中宣慰司。” “自那时起,你们阿瓦就成为我大明西南三宣六慰之一。” “永乐四年,皇爷爷又应你们‘乞设官统理’的请求,设立了大古剌宣慰司、底兀剌宣慰司、底马撒宣慰司。” “并且!” 朱瞻壑说着压低了身子,看着冷汗直流的板思勒。 “若是我没记错,当时皇爷爷曾下令,大明西南三宣六慰,现在的三宣九慰,‘皆归滇中调遣’。” “你说,我没记错吧?” “没……没有,世……世子殿下……记忆力很好。”板思勒不停地擦着额头的冷汗。 现在,他终于是搞清楚朱瞻壑是干嘛来了的。 说好听点儿,现在就藩云南的汉王……哦不对,是吴王开始整理云南事务了,对于此前因无暇顾及而导致没人管理的三宣九慰动手。 说难听点儿,朱瞻壑就是奔着他这个阿瓦国王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按照大明之前设立宣慰司的做法,阿瓦就不能称作是王朝,只能称作是部落。 同样的,他这个阿瓦国王也自然不会再是什么国王了,只能说是酋长。 所以,朱瞻壑是奔着掘他阿瓦王朝……哦不,应该说是奔着掘他板思勒的根来的! 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板思勒心底慢慢的涌现出了一个想法。 然而…… “哦对了。”朱瞻壑的突然开口,把板思勒给吓了一跳。 心里有鬼,什么时候都会自己吓自己,尤其是现在朱瞻壑还在他面前,他怎么能不惊? 朱瞻壑满脸好笑地看着板思勒,他或许不知道板思勒的想法,但却能够猜到板思勒现在的心境。 “不要寄希望于你外面的那些护卫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朱瞻壑就彻底浇灭了板思勒心中刚刚燃起的火苗。 不对,不能说浇灭了,因为…… 板思勒还心存幻想,不过他的幻想会不会成为现实,那就说不准了。 毕竟,幻想在大多数的时候都只是幻想,你也可以视作是痴心妄想,因为只有成功实现了的那才能叫做幻想。 …… 出了阿瓦王宫……哦不,现在只能叫做酋长居所了,朱瞻壑转过头,很是不屑地瞥了一眼这象征着权利的地方。 这里,在朱瞻壑看来实在是有些磕碜,因为这所谓的王宫其实还没有倭国的王宫大。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阿瓦王朝和南边的白古王朝在洪武十九年的时候就开始了战争,而这一战争一直持续了四十年,在这边的历史上被称作是“四十年战争”。 想到这里,朱瞻壑就不由得撇了撇嘴。 这名字,太特么草率了,但这也的确是事实。 “沐姑父。”离开阿瓦王宫,朱瞻壑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了沐昕。 “在离开之前我就已经派人奏禀皇爷爷,让他派遣户部官员,除了沐二叔那里需要之外,这里也是需要的。” “通过蜀身毒道,来阿瓦还算是比较简单的,到时候等户部官员一到,立刻就开始接管这边的统治,首先要进行的就是户籍的统计和整理。” “同时,新粮的计划也要同步进行,不过记住了,吴王府给什么种子,你就往这边发什么种子!” “是!”沐昕想都没想就直接应了下来。 其实,在改封的诏书和圣旨一到,沐昂和沐昕就已经改变了想法,虽然当时他们还没有通知沐家现在的掌舵人沐晟这个消息,但多年的手足兄弟,他们也知道自己的二哥会怎么想。 吴王这个封号,朱瞻壑并不在意,因为这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个表层含义上的改封。 而除了朱瞻壑之外,其他人都很在意。 朱高煦在意,因为他知道吴王这个封号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沐家人在意,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吴王这个封号还有比朱高煦更多的含义。 最起码,告诉了他们以后在这云南该听谁的。 所以,这次不管是沐晟还是沐昕,都对朱瞻壑的命令毫无疑义,哪怕朱瞻壑这次做得如此过火,直接带兵冲进了阿瓦王宫,沐昕依旧跟在他的身后。 哪怕沐晟知道这次吸引暹罗等国的百姓有多危险,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升华府。 …… 与此同时,应天府,长安街,金府。 随着四月的到来,金忠还是如同历史上记载的那般直接病倒了,哪怕是太医早早地就开始帮他调养,但也是无济于事。 甚至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能给金忠争取到。 “陛下,生死有命,世忠已入花甲之龄,比起民间百姓来说已经算是长寿之人了,更何况还在那一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久。” “世忠,值了……” 朱棣看着面前的这个臣子,亦是老友,心中出现了帝王本不应该有的悲痛情绪。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朱棣的一生中,或许能被他引为知己的人有很多,但在靖难之后,坐上皇位之后,在他心中仍旧是知己的也就只有两人了。 一是姚广孝,二就是这金忠。 他们二人都是靖难的头等功臣,但在他坐上皇位之后,姚广孝推辞了自己所有的赏赐,进入天界寺,整顿大明的佛道乱象。 而金忠虽是做了兵部尚书,但穷尽一生,金忠也并没有利用这个权利为自己和家人谋求什么东西。 唯一的一次,还是金忠靠着他与自己之间的交情,请求自己将那个孩子给过继到他名下,延续香火。 看着面前的这位老臣子,亦是老友的金忠,朱棣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年,姚广孝在天界寺除了巡视顺天的建设进度之外鲜少会离开天界寺半步,而金忠要是走了,他就真的没有一个能够畅所欲言的人了。 “独闇……”朱棣没有说话,金忠也没有意外,甚至是早就想到了,早早的就转头看向了姚广孝。 从永乐元年到永乐十三年,大明的黑衣宰相姚广孝第一次为了私事离开天界寺。 “我的时间到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姚广孝深吸一口气,低头闭眸,右手立掌,左手捻珠,嘴唇不停地蠕动,但却无一丝声音发出。 没过多久,金府之中传出了阵阵哭声,院子里有人开始抛洒白色的冥钱。 微风拂动,几张冥钱随风而舞,飘出了这个不大的院子,乘着风,飞向远方。 蓦地,风停了,冥钱在空中摇摇晃晃,最终无力的跌落在应天城内的青砖路面上。 黄昏。 一支满是白色的队伍自金府中走出,沉重的棺椁里躺着一个永远也不会再醒来的人,街上的行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的绕开了道路。 对于百姓们来说,金忠这个兵部尚书还是太过于陌生了,远不及户部尚书夏原吉的名气大。 但在为官者的心中,金忠是永乐一朝中份量数一数二的人。 金府门口,朱棣双手抄在袖子里,倚靠在金府的大门上,静静地看着出殡的队伍渐行渐远,一言不发。 若非他身上的那一袭白色团龙服,不知情的人看了恐怕会以为这不过是个普通的汉子。 “陛下,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站在朱棣身后的姚广孝低声开口。 然而,朱棣却一言不发,似是没有听到一般。 “金忠的孩子,陛下应该想个办法。”见朱棣不说话,姚广孝再次开口。 而这次,朱棣终于是有了反应。 “朕不会亏待他们,就如同当初不会亏待金忠一样。” “但是您要怎么做呢?”随着朱棣话落,姚广孝紧接着问道。 姚广孝的这句话让朱棣再次沉默了。 金忠此生只做过一件私事,那就是永乐七年的时候他曾求朱棣帮忙开豁一个军匠籍的侄子,因为那时候的金忠已经五十多岁了,膝下无子,他想把那个侄子过继到自己的名下,延续香火。 其实开豁军匠籍这种事情是归兵部管的,而金忠又是兵部尚书,这件事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再简单不过了,但金忠仍旧没有徇私,而是选择上禀朱棣。 或许,这也是一件好事儿,因为正是有了这件事,才有了金忠的亲生儿子出世。 永乐七年,朱棣感慨于金忠就连徇私都要走“正门”而不是后门,又感金忠膝下无子不太好,于是就建议金忠纳个妾。 可金忠与原配夫人历经苦难,感情极深,所以前几次朱棣的过问都没能让金忠纳妾。 最终,朱棣为此事下了一直诏书,命令金忠纳妾。 在万般无奈之下,金忠只得遵旨,选了一个贤良淑德的赵氏为妾室,而这个赵氏也没有让所有人失望,于永乐十三年一月,也就是三个月前,为金忠诞下一子。 临终前看到了自己的亲子,金忠也算是了了一桩遗憾了。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了。 随着金忠亲子金达的出生,永乐七年那个被过继到金忠名下的金涯就成了一个问题。 弄不好,会让金忠的家里乱起来。 “这金涯……”朱棣沉吟良久后才缓缓开口。 “让他去云南吧……” “至于金达,就暂且让他陪在他的母亲身边吧,待到适龄之时,朕会让他进宫,随众皇孙一同读书。” …… 朱瞻壑并不知道老爷子又给他身边派了一个人,因为此时的他还在云南之外的地方,甚至已经离开了阿瓦,来到了大古剌司。 这里并不是大明曾经名义上统治的最南方,最南方是底马萨斯,但眼下的底马萨斯在暹罗境内,他不会亲自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朱瞻壑是很惜命的。 除了底马萨斯之外,还有八百大甸司和老窝司(谐音,不然会被河蟹)他没去过,因为八百大甸司也在暹罗,而老窝司则是在南掌。 在大古剌司,朱瞻壑遇到了,或者应该说是见到了另一个势力的人。 昆扎西。 “昆扎西封乌斯藏都司护教王之命,特率七万将士前来协从吴王世子殿下!” “哦?”朱瞻壑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汉子,开口问道。 “是护教王让你来的,还是护教王奉了应天的旨意,然后才叫你来的?” 这话听着有些绕,但实际上却很重要。 乌斯藏都司,是唐朝时期的吐蕃,和这阿瓦、白古一带一样,名义上归属大明,但实际上也是自治。 不过和阿瓦白古不一样的是,乌斯藏都司那边是朝廷选定当地人,赐封身份,治理乌斯藏都司。 护教王是其中之一,除了护教王之外这样的人还有七个,共同组成了三大法王和五大地方之王,合称希藏(河蟹)八王。 这昆扎西是奉护教王的命令来的,那朱瞻壑不仅不会用这些人,还会让其打道回府。 反之,如果是护教王先奉了应天的命令,然后再命这昆扎西来到这里支援,那朱瞻壑就不会客气。 这一里一外的差距可就大了去了。 “回世子殿下!此前大皇帝陛下传诏护教王,命护教王、赞善王派兵南下,一切皆有世子殿下调遣!” “在下是因为护教王封地更加靠南,所以提前到了,想来不需一旬时间,赞善王的援兵也会到达!” (本章完) 第190章:分割,包围 昆扎西的话让朱瞻壑放下了警惕。 如果是乌斯藏都司护教王自己下的命令,朱瞻壑虽然理解,但也不会用这些人。 规矩还是要有的,哪怕朱瞻壑对大明的规矩有很多异议,但这也不代表着大明的规矩就都是错的,该遵守的还是要遵守的。 至于说为什么哪怕是护教王私自下的命令朱瞻壑也理解,那就是时代的关系了。 乌斯藏都司的黄金时代不是在大明,甚至可以说在五千年的历史中,能被称之为乌斯藏都司黄金时代的时间少之又少。 纵观历史,乌斯藏都司的巅峰是在唐朝,而那个时候的乌斯藏都司还叫吐蕃。 唐朝时期气候温暖,川蜀一带甚至还有大象生存,对于吐蕃这种高海拔地区来说,这种温暖的气候能让他们的粮食收成更好,百姓的体质也更加强壮,能够组建起战斗力颇强的军队。 而在大明,小冰河期的到来是注定的事情,现在的应天府哪怕是在长江南岸,比南北方分界线的淮河更远,但在冬天的时候仍旧是经常能够看到下雪的场景。 在这种时代,乌斯藏都司这种高海拔地区是最难过的。 气候更加寒冷,粮食产量降低甚至是欠收,牲畜也经常过不了冬,这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乌斯藏都司自然就没有吐蕃时期的能力了,只能依存于中原政权。 这就是为什么在唐朝时期吐蕃盛极一时,而到了明清时期却老老实实的,没有半分异动。 “挺好……”朱瞻壑看着面前的汉子,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别的不说,就从表面上来看的话,这七万人看起来是有战斗力的,如果里面没有钩子的话,这将会成为他不错的助力。 “在给你分配任务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说着,朱瞻壑走进了两步,直至地注视着低着头的昆扎西。 “你们,了解过我吗?” …… 昆扎西身形一颤,虽然动作很是轻微,但奈何朱瞻壑靠得太近了,还是发现了。 微微点了点头,朱瞻壑很是满意。 是啊,能被派过来,并且言明一切都听从他调遣的人,在事先怎么可能不了解他,因为极有可能在未来的很长时间内,他都是这些人的顶头上司。 就算是昆扎西不了解,护教王也不可能不去了解。 再退一步来说,就算是护教王不去了解,老爷子也不可能不叮嘱他一下。 “回殿下!昆扎西以及所有乌斯藏都司将士都听从您的号令!直至您将我们遣回!” 停顿了一会儿,昆扎西鼓足了勇气,沉声说道。 “很好。”朱瞻壑点了点头,他现在对这个昆扎西感到有些满意了。 “这里是大古剌司,暂时不需要伱们的介入,你们的任务是进入若开山脉,阻拦除了我大明商队和将士之外的所有人。” “若是有人硬闯,可就地格杀!” “是!”昆扎西这次没有犹豫,很是干脆的接下了命令。 “这个,你拿着。”朱瞻壑从腰际解下了一块令牌,上面有个大大的汉字。 老爷子的改封诏书和圣旨来得有些不是时候,这就导致朱瞻壑还没有把相关的东西都换掉。 或者应该说,曾经的汉王一脉,现在除了汉王府门上的那块门匾换成了吴王府外,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所以,现在朱瞻壑所用的大印、腰牌等都还是汉王等字样。 “等赞善王的将士们一到,你可凭借此令牌调动他们,除非接到我的命令之外,一切就都由你调遣,以我方才给你下的命令为基准。” “是!” …… 看着带兵离开的昆扎西,朱瞻壑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护教王支援将士七万,赞善王那边还不知道有多少,但两边加一起凑个十万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有了这十万兵,朱瞻壑就能把大明以南的诸国完全和德里苏丹,也就是后世的白象给分割开来,慢慢的解决。 看了看耀眼的太阳,朱瞻壑转过头,看向了沐昕。 “走吧,沐姑父,我们回云南府。” —— 升华府。 就在朱瞻壑动身返回云南的时候,沐晟也完成了他自大明收复安南之后的首战胜利。 在大量的百姓涌入安南,甚至是冲撞边界的情况出现之后,南掌和暹罗终于是率先坐不住了。 暹罗和南掌首次联合,派出了合计十四万的大军,直逼安南。 这次的沐晟并没有任何的退缩,在表现上也比之前跟着朱瞻壑征讨陈季扩的时候好了很多。 镇守边界,率领三万将士面对十四万的大军丝毫不畏怯,当机立断地下达命令,以三万对十四万,率先冲锋。 沐晟其实是一个比较出色的将领了,在明初虽然算不上是顶尖,但也绝对是中游偏上,而之前的他在朱瞻壑麾下毫无建树,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考虑太多了。 作为沐家的人,也是黔宁王沐英的后人,沐晟时时刻刻都要为沐家考虑,为大明考虑,还要为朱瞻壑考虑。 而现在,朱高煦改封吴王,这就犹如一颗定心丸,彻底稳定了沐晟的心神。 现在的沐晟,才是发挥了真正实力的沐晟。 他很清楚,暹罗和南掌的十四万大军不过是狐假虎威,因为最怕动起手来的其实就是他们。 对于大明来说,失败了也就失败了,损失的就只是三万将士,对于偌大的一个王朝来说,这点损失不算什么。 但对于暹罗和南掌来说,挑起战争的后果是他们无法承担的,因为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有鞑靼、大越国和倭国三个前车之鉴在前了。 是,以十四万对三万,就算是明军战力超群,这个悬殊的差距也是无法弥补的,但是在战胜之后呢? 云南可是号称有着三十万大军的,就算是除去眼前的三万和被朱瞻壑带去倭国的十万,那还有十七万。 而对于他们来说,这十四万的大军就已经是全部的实力了。 举两国之力,却只能凑起十四万的军队,这要是传出去了肯定会是个大笑话,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 在朱瞻壑将一系列的条件放出来之后,不知道有多少的百姓都想要进入安南,成为大明百姓的预备役,期待着在考察期过后成为大明百姓。 能够凑起来十四万的大军,其实已经超过了暹罗和南掌的预估了。 (本章完) 第191章:朝廷的大动作 云南的大动作自然是被应天给收在眼底的,毕竟这一来朱瞻壑没有藏着掖着,二来很多的事情都是经过朱棣同意的。 所以,应天不仅对云南的动作知情和支持,自己本身也在酝酿着大动作。 首先就是科举考试,今年的春闱,也就是会试被安排在了顺天府举行,这在大明立国以来尚属首次。 其次就是新粮的事情。 朱棣选择听从了自己孙子朱瞻壑的建议,先将玉米给放了出去,红薯则是被留在了户部,由朝廷自行育种。 朱瞻壑并没有和朱棣明说自己的想法,只是说后续还有别的计划,朱棣也没有逼迫朱瞻壑说出来,默默地选择了听孙子的建议。 玉米的产量虽然没有办法和土豆红薯相比,但比起稻麦来说,只要是不遇到灾荒之年和特别贫瘠的土地,比稻麦的产量多上一番还是能做到的,遇到好地的话还会更多。 大明百姓对朝廷的这个做法有些微词,但是不多,因为任谁都知道这粮食的种子现在还不多,所以很快就平息了。 第三就是赔偿的事情。 在今年的除夕晚宴上,朱瞻壑对朝鲜、暹罗和瓦剌的使臣发难,让他们对此前的事情做出赔偿。 五月初三,随着草原互市的开启,瓦剌的第一批赔偿到了。 马只有三百匹,这个比较正常,朱棣也没有说什么,因为马在这个时代是战略资源,而且打从一开始朱棣就没想着能有多少马。 牛和羊比较多,牛一万头,羊十万头。 这是最主要的,也是大明最重视的,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大量的皮毛和一些奇珍,相比之下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乾清宫内,朱棣坐在龙椅上翻看着面前的奏疏,而朱高炽则坐在朱棣的下首,也同样在翻看奏折。 杨荣等一众文官站在下面,低着头等待着。 “看来,还是瞻壑的法子管用。” 朱棣丝毫不在意下面杨荣等人的表情,径自对着旁边的朱高炽说道。 “效果肯定是有,不过能做到瞻壑这个份儿上的还是少。”朱高炽坐在朱棣的下首,一边翻看着朱棣递过来的折子一边说道。 “其实瞻壑已经相当于是把肉揉碎了嚼烂了喂到嘴边的,这要是再做不好,那怕是我这个大伯也没脸见他了。” 朱高炽这话说得,杨荣等一众文官都是心下一颤。 以前朱瞻壑在搅风搅雨的时候他们就觉得文人的地位将会受到打压,眼下看朱高炽的意思,好像对朱瞻壑的办法很有感觉,这要是…… 想到这里,杨荣等人的身体都颤抖了一下,因为他们似乎已经能够看见未来文人会受到何种的打压了。 然而,令他们胆战心惊的还不止如此。 “今年会试的成绩出来了没有?”朱棣推开了面前的折子,很是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已经出来了。”朱高炽从面前挑出了一张折子,站起身递到了朱棣的面前。 “这是三甲的名单,一甲和二甲还需要等到父皇您亲自为那些士子进行过殿试之后方能决定。” “纪纲。”朱棣眼皮都没抬一下,开口就把下面的纪纲给叫了上来。 “拿去调查一下家世和性格这些,一个月之内朕要看到结果。” “是!” 朱棣的话让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升起了疑虑,因为以往虽然也有这道程序,但那都是属于谁都知道但是谁都没见过的那种。 因为在以往,这都是皇帝直派锦衣卫执行的,根本就不会过他们这些文官的耳朵。 但是今年…… “胡家的女儿进京了没有?”朱棣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杨荣等人的思考,也让他们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欣喜。 胡家的女儿,指的是胡善祥,原本还有一个胡善淑的,但是在除夕晚宴的那一天朱瞻壑婉拒了朱高炽的提议,这就让原本进京的胡家姐妹二人变成了胡善祥一人。 现在谈起胡家的女儿,那显然就是在指胡善祥了。 只要胡善祥进京,那么就代表着皇太孙的大婚就提上日程了,经过一年到两年左右的准备,大礼就会进行。 皇太孙大婚,这对于天生偏向太子党的文官来说是好事儿,代表着他们的地位更加稳固了。 然而,今天的文官似乎是注定了要在心情上大起大落。 “对了,父皇。”递上了折子之后,朱高炽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 “今天中午,户部夏原吉来报,说是户部多了一笔税收……” “税收?”朱棣皱起了眉头,原本眯起来的眼睛的也睁开了。 “现在只是开春,既没有入夏更谈不上秋收,何来的税收?” “是云南来的……”说这话的时候,就连朱高炽也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云南……是……老二吗?”朱棣叹了口气,言语之间充满了失意。 “是……”朱高炽低下了头,声若蚊蝇。 自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立国开始就定下了“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的祖训。 这条祖训代表着各地藩王就只有护卫所,并没有插手封地事务的权利,更没有从各行各业获得收入的可能,全都由朝廷发钱养着。 既然没有收入,那自然就没有税收了。 现在的吴王朱高煦一脉算是特殊,朱棣给了他们很多一般藩王所以没有的权利。 比如真正的封地,比如茶马互市的权利,再比如朱瞻壑插手商业的行为。 原本这只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歉意,也是一个爷爷对孙子的歉意,但现在他们缴税了,那就代表着公事公办。 不想欠自己人情,朱棣怎么可能不失落? 但相比于朱棣,这事儿对文官们的冲击力才是最大的。 其实如果是就事论事的话,这对于文官来说是好事儿,一来是多了税收,二来这也证明对藩王的掌控力到位了。 但如果主角换成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俩,那这事儿就得说一说了。 不管是哪个文官,他们都从不相信朱瞻壑是个无的放矢的人,更不相信朱瞻壑会闲着没事儿把到手的钱拱手送给朝廷。 要知道,在明面上,现在的朝廷是朱棣这个皇帝的,顺着明面下来的话,朝廷迟早都会是朱高炽的。 所以,在文官看来,朱瞻壑的这种行为就等同于资敌,谁会这么做? 如果是别人的话,文官们可能还会觉得是这人脑子抽了一下所做出来的蠢事,但主角换成朱瞻壑…… 如果说朱瞻壑没有点儿预谋的话,那他们是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文官们到现在仍旧记得,北征过后,在草原上和朱瞻壑针锋相对甚至是互相对骂的文官就受到了“惨无人道”的制衡。 考成法和即时替补已经基本被落实到大明的每一个角落了,最起码直接受大明统治的地方都开始实行了,文官们因此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以前随便摸鱼的工作变成了定时定量,做不好就会被一直在你身边虎视眈眈的替补给顶下去。 文官的头上就好像是悬了一柄利剑,时时刻刻都有削掉他们顶上乌纱的可能。 而现在,朱瞻壑主动缴税,那该不会是…… 如果朱瞻壑在这里并且能够洞悉这些人的想法的话,那他一定会拍案叫绝。 因为这些人的想法还真是差不多都蒙对了,朱棣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文官们的想法。 “纪纲。”退到一旁的纪纲被再次点到。 “臣在。” “朕让你做的事情如何了?”朱棣重新眯起了眼。 “回陛下!”纪纲再次站了出来,低着头汇报道。 “历经四个月,北至顺天府,东到扬杭两府,南到广西广东,西到巴蜀和西宁,大部分地区的耕地都已经丈量完毕!” 说着,纪纲从袖兜中掏出了一封奏疏,由总管太监递交了上去。 “好。”朱棣打开奏折浅看了一眼,然后就从旁边抽出了另一封奏折,将其与纪纲上呈的那封放到了一起。 “派人给夏原吉送去,告诉他,三天之内给朕拿出一个章程出来,而且具体的数字也要算清楚了!” “是……”小鼻涕躬身退出了乾清宫。 杨荣等人面面相觑,都从他们同僚的脸上看到了不安的表情。 现在的文官就如同惊弓之鸟,一听到朱瞻壑的名字就会有应激反应,但事情是朱棣定下了的,甚至都不经过他们的手,他们也不敢问。 然而,朱高炽的下一句话让他们的心里更加不安了。 “父皇,一切都按照瞻壑的建议进行吗?”朱高炽看着自己的父亲,面色凝重。 改变税收的制度,这对任何一个王朝来说都是慎之又慎的事情,再好的制度在被应用下去之前都会经过无数次的思考、对比和试验,像现如今大明这样的,还真是不多。 而且,这还只是朱瞻壑计划中的第一步,下一步才是真正惊天动地的。 “没错。”朱棣双眼睁开,周身散发着慑人的气息。 “传令下去,三天后,大明上下开始采用新的税收制度!” 朱棣一语惊起千层浪,让杨荣等人险些站不住。 大家新年快乐!!! (本章完) 第192章:新税制下隐藏的暗流 交趾的火又烧起来了。 对于这件事,云南的百姓们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极为欢迎。 原因很简单,就两个字:资源。 虽然因为和陈季扩交战多年的缘故导致云南的损失也不小,人口更是达不到饱和的地步,但对于百姓们来说,大量的人迁居交趾,腾出了大量的田地。 从长远的角度来说,这对他们是好事儿,最起码不用担心子辈和孙辈没有田地种,虽然距离他们还有些遥远,但好的改变谁不愿意看到呢? 要说沐晟也是莽,汉王的改封诏书和圣旨一下,沐晟就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什么事情都敢做。 大火是没有办法有效控制的,所以在之前和陈季扩交战的时候大火不光是烧了交趾,南掌也是损失惨重,占婆国倒是因为有河流的缘故没什么太大的损失。 占婆国损失不大,再加上招惹一个杀神实在是不值,所以就没有说话,而南掌因为之前朱瞻壑乘船进入澜沧江的事情,索性也不说话了。 这次暹罗和南掌联军十四万,却被沐晟三万人吓退,沐晟一直将他们赶出了之前大火影响的区域,然后放了把火。 目标直指南掌还完好的地方。 回到云南的朱瞻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已经懵逼了。 他想过沐家人会在那封诏书和圣旨的催动下变得听自己话一些,但没想到沐晟竟然一步达标,甚至还超额了。 要知道,朱瞻壑都还没准备开始放火呢,因为他在等一个理由,一个能让他名正言顺的进攻暹罗和南掌的理由。 现在,理由还不够呢,沐晟就冲上去了? 然而,让朱瞻壑惊讶的还不只是这个消息。 “啥玩意儿?”朱瞻壑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还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似乎是觉得刚才没听清楚。 “这不是好事儿吗?你这么惊讶做什么?”朱高煦有些不理解。 在他看来,自己儿子提出来的摊丁入亩法被实行,那肯定是毫无疑问的好事儿,甚至他都没有多加思考。 这是这六年来对儿子的信任让他养成的习惯。 “好事儿是好事儿,但就现在来说,还不是什么好事儿。”朱瞻壑笑了笑。 他在大古剌司的时候老爷子下达了更改税制的命令,现在过去了一个半月了,想来这消息也都传开了,甚至已经实行个差不多了。 要知道,这种事情就得打突袭,要是间隔的时间长了,不需要多久,十天八天的就能让那些官员们想到各种钻空子的办法。 比如说,现在最大的空子。 “你就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这里面的漏洞太明显了,其实只要稍微想想就能明白的。” 朱瞻壑的本意是没什么嘲讽的意思的,但这话说出来之后,就算是他没那个意思也有些不对味儿了。 不过,好在朱高煦也早就习惯了,并没有在意。 “什么漏洞?增加税收还减小百姓的压力,这不是好事儿?能有什么漏洞?” “要不说当初我劝您别跟大伯斗呢,您真是斗不过他,主要是您不愿意动脑子。” 朱瞻壑笑了笑,将老爷子八百里加急送到云南,但因为他在大古剌司所以没能看到的折子取了过来。 “百姓手里有田地,那是在太祖高皇帝立国及其之后不久的时间内的,后来随着大明逐渐趋于稳定,钱财也开始慢慢的朝着商人和官员手中转移。” “没钱,再加上官员和商人本就心存不良,最后导致土地也慢慢的被他们所收购,百姓们就变成了佃户。” “而在咱们大明,官绅是不需要缴税的。” 听朱瞻壑这么一分析,朱高煦才如梦方醒。 的确,这就是最大的漏洞了,在不解决官绅不需要缴税的问题之前就实行摊丁入亩法,最终只会导致商人缴纳的赋税增加。 百姓的手中基本上是没有土地的,所以基本上不需要缴税;官绅手中的土地比商人要多得多,但也不需要缴税。 最终的结果就是大明的税收大量减少。 “建议是你给的,所以伱应该有后续的办法吧?不然的话你爷爷怎么可能听你的建议,实行这个税制?” 动了脑子之后,朱高煦的脑筋也灵光了起来,迅速反应了过来。 “让我想想,是借着陈谔跟黄淮参你在倭国滥杀的那件事儿,一举处理掉那些乱说话的文官,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然后再取消官绅不需要缴税这条规定?” “对了三成吧。”朱瞻壑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折子。 “黄淮的事情只不过是个开头而已,而且只是部分人的做法,毕竟上早朝的人有小几百呢,不可能因为十几个官员就下这样的决定,要真是像您所说的话,那爷爷也太草率了。” “爷爷的主要依仗有三。” “第一,当年我借着私通倭寇的事情杀了不少的东南海商,可以说整个东南海上这个群体都所剩无几了,但却有一个大问题被遗留了下来。” “黄淮是内阁大学士,当初他就和那些东南海上有接触,虽然当时他断得很快也很干净,但锦衣卫不是吃素的。” “当时爷爷正要北征,朝廷内部不能有太大的动荡,所以这事儿就被暂时的压了下来。” “现在时局稳定,虽然我们大明仍旧在征讨倭国和现在的暹罗南掌,但爷爷和大伯都在应天坐镇,就算有动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二,石见银山和我在倭国的缴获。” “石见银山年产白银量相当于我大明年税收的一到两成,再加上我在倭国的缴获也没有藏私,都交给了爷爷。” “要知道,石见银山在此之前就已经开采过百年了,所以倭国并不缺白银,这也是往些年他们的贡礼中白银居多的原因。” “石见银山加上那些缴获,再加上每年仍旧能够收取一部分赋税,所以就算是文官作乱,大明也不会因为钱的事情而担心。” “第三,士子作乱抗议的对策。” “今年是什么年您没忘了吧?乙未年,是要举行科举的。” “此前因为考成法和即时候补这两个法子,官员们的头上就已经等于是悬了一柄利剑,今年又会有最少一百多名士子出仕,谁敢闹,爷爷就敢给他们换了!” “要是还闹,爷爷就敢把他的马刀抽出来了!” “您别看文人一天天的满嘴大道理,甚至张口闭口都是什么殉国无憾、名留青史什么的,但实际上最怕死的就是他们。” “以前爷爷是担心如果文官杀多了,士子们大举抗议,最终导致朝中官员储备断层,但现在呢?” “在即时候补实行之后,那些原本的替补一个个虎视眈眈,伺机上位,现在又正逢大批寒门士子出仕,就算是他们想闹,闹得起来吗?” 说完,朱瞻壑美滋滋的喝了口茶。 说到这事儿,最开心的还是他,毕竟此前那些文官明里暗里给他下绊子的不知道多少次了,现在看着文官脚下的梯子被撤了,他自然就是最开心的。 “听你这么一说……”朱高煦的脑域开发还是有限,这种太过复杂并且涉及方面太多的问题还是不适合他。 “您就别去思考这种事情了,这不适合您,最起码不适合现在的您,您还是等慢慢熟悉之后再说吧。” 朱瞻壑摆了摆手,他原本就没期望过自家老爹能够理解透彻。 “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和黔宁王府一起,先把云南这边的给搞定了,相比于爷爷那边,云南想要实行新的税收制度还是很简单的。” “什么!?”朱高煦这下子是彻底惊了。 “你到底看没看你爷爷的诏书里都写了什么?他就差明着说云南这边不需要和朝廷同步使用新的税制了,你还要做?而且还要打头做?” “这是自然。”朱瞻壑没有任何犹豫。 “如果爷爷没提这事儿,那我反倒是不着急,可现在爷爷提了,那咱们就必须要落实到位,而且还要第一个落实到位!” “您是藩王,而且还是已经就藩了的藩王,就是因为您拥有了别的藩王都不具有的特权,所以您才不能给别人留下任何把柄。” “现在爷爷还在,他老人家还能压得住,您有没有想过爷爷不在了,大伯登基继位的时候?” 朱瞻壑的一席话让朱高煦猛地清醒了过来。 他这人就是这样,说句难听的,他就是属于得志便猖狂的那一种人,而且一猖狂就容易得意忘形。 现在的朱高煦就有点儿处于这个状态下了。 自打来到云南之后,在朱瞻壑的行动下,云南可以说是大明这两年相当耀眼的存在了,这就难免让朱高煦有点飘了。 “行了,这种事儿我就不管了,您和沐家人去做就行了。”朱瞻壑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准备回去睡一觉。 长途,尤其是长途骑马的感觉是真的难受,身体是又累又疼。 “等会儿!”朱高煦被自己儿子给喊回了魂。 “有两个人需要你去处理一下。” “处理?”朱瞻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什么人还需要我处理,让朱恒去不行吗?” …… 朱高煦很是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一度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是杀人杀多了变傻了。 “我说的人怕是不能这么处理,因为第一个人叫胡穂,是之前那个胡广的小儿子。” “第二个人就更不行了,因为他是兵部尚书金忠的继子,你要是真给处理了,那怕是咱们爷俩儿就得收拾收拾逃命去了。” (本章完) 第193章:明初第五大案 胡穂是在朱高煦一家就藩不久之后就来到云南的,因为不是自己选择带过来的原因,朱瞻壑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用这个胡穂。 甚至连搭理都不想搭理他,别的不说,就说胡穂曾经给东宫传信一事,朱瞻壑就有足够的理由不信任他。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一直就这么扔在那里也不是个事儿。 人是老爷子扔过来的,且不管是当做钉子还是当做什么的,朱瞻壑最起码也得给他个一官半职的,而且还是得在王府里的那种。 顶多就是不让他接触到不该接触的东西就是了,相当于是给他挂个空职,养着就是了。 不过就现在来看,这胡穂可能还真不是什么钉子,因为据老爷子这两年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 所以,对于老爷子把胡穂给扔过来这件事儿,现在的朱瞻壑更愿意相信另一个可能。 老爷子打算恶心文官一把。 想想也是,胡广是文渊阁大学士,这可以说是文人能够在永乐朝所能做到的顶峰了,再往前的话那就是觊觎大位了。 这种领头羊级别的人物被老爷子给赶回家了,如无意外的话最起码十几年不能再做官了,而且不管胡广还是胡广的儿子们都是这样。 在这种情况下把胡穂给扔过来,相当于是既撤掉了文官的一个领头羊,还把这只领头羊的儿子给送到了文官的敌人手中。 想想还真是挺恶心的。 你想啊,像胡穂这种人,第一他年纪太小,第二权利不够,在云南获得什么权利完全取决于朱高煦一家子的决定,第三就是太过于明显。 在封建时代,大部分人家都会选择着重培养嫡长子,毕竟嫡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代表着传承。 这样一来,小儿子就得不到什么资源,再加上年纪小,能做的事情就更少了。 至于在云南能得到什么权利?这个就更好说了。 老爷子就说让胡穂来云南辅佐朱高煦一家子,但具体官职需要朱高煦一家子定,也就是说朱瞻壑就算是让他去挑大粪他都得受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帮文官集团做到什么? 还有剩下的第三点。 胡穂是胡广的儿子,是文官阵营的人,胡广还是最先和朱瞻壑不对付,甚至互飙脏话。 这样的关系,胡穂来到云南,朱瞻壑能不防着? 所以,现在的胡穂,其实已经是一枚弃子了。 恶心到了文官,老爷子的目的达到了;没得到半分云南的情报,文官也不做指望了。 “如果不愿意的话,你们可以拒绝。” 翌日,朱瞻壑一大早就把胡穂和金涯给叫到了自己的家里。 胡穂现在不是很重要,只要不死,那就不会有人说什么,但金涯不行。 金涯是金忠的继子,是老爷子为了金忠,而且完全是出于私人情感才金涯给送过来的,为的就是…… 唉,想想也很简单,金涯此前被当做金忠的继承人被培养了这么久,但现在金忠有了亲生儿子,原本会给到金涯的资源自然而然的就没了。 从老爷子的个人情感出发,他是希望金涯和金达兄弟俩全都长大成材,这样才能不辜负那个兢兢业业的臣子,也是帮助他靖难成功,是靖难第二功臣的金忠。 所以,这金涯才是真正的麻烦。 “我等但凭世子殿下吩咐。”胡穂和金涯并没有任何异议。 朱瞻壑中规中矩的给他们安排了职位,是帮助户部统计云南以及交趾一带的人口和户籍。 要说这是个养老养闲的岗位吧,算不上,毕竟是户籍相关的事情,是要和户部挂钩的。 但要说这事儿重要吧,实际上也就那样。 说白了,这就是跟在后面捡功劳,而且还是苦劳的事情,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那你们就去跟户部官员对接吧,这段时间进入交趾的他国百姓很多,户部的官员都要忙不过来了。” 见胡穂和金涯二人没有异议,朱瞻壑也自然是很舒坦的。 胡穂无所谓,金涯他是真的打算好好培养培养。 关于金涯,朱瞻壑记得他的弟弟,也就是金忠的亲子金达是个挺出色的官员,能言敢谏,虽然在后世的名气不大,但也是载入史册的。 现在金达被留在了应天,金涯来了云南,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这兄弟俩已经变成了作品。 谁更加出色,那就从侧面给朱高炽或者是朱高煦加分。 这其实就是一场无意义的较量,甚至极有可能人家太子都不会在意,但朱瞻壑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只不过朱瞻壑不知道的是,他刚刚想到的朱高炽,现在正准备成为老爷子的一把刀。 搅乱整个大明,杀出一片新天地的刀! —— 应天府,皇宫,奉天门。 “陛下!不可!” 金幼孜满脸急切,甚至抬头直视坐在龙椅之上的朱棣。 “哦?”朱棣的眼睛眯了起来,语调上扬。 在这奉天门内的其实都是老人精了,就算是不知道官场的那些弯弯绕绕,但上朝这么多次,对于朱棣的脾性他们是早就摸清楚了。 一见朱棣露出这样的表情,金幼孜就知道事情坏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不说。 “陛下,新税制才刚刚推行,您现在就要下令让官绅也同寻常百姓一样纳粮,这无疑会让天下所有的官绅不满,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的话……” 这次,金幼孜还真是没有什么私心。 他的想法就和他说的那样,如果让官绅一体纳粮,那动的就是整个大明中上层人士的利益。 别说是明朝了,这事儿放在任何时代都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除非是秦始皇和汉武帝这种杀伐果断的人。 但实际上,金幼孜可能忘了,他面前的这位皇帝也是这样一个人。 “纪纲!” 朱棣一声沉喝,穿透力极强,让这奉天门内绝大部分的官员都为之一抖。 随着朱棣的话音落下,纪纲迅速站了出来,对着朱棣行了一礼,然后马上转身出了奉天门。 前前后后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纪纲就重回奉天门,但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锦衣卫,一百多名锦衣卫跟在纪纲的身后进了奉天门。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每两个人为一组,押着人上来的。 看着被锦衣卫押上来的人,有的人不明所以,有的人脸色巨变,还有的人甚至已经跌坐在地了。 “看来,已经有人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朱棣缓缓地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下了台阶。 走在百官中间,朱棣脸上的表情满是深意,当朱棣走到面前的时候,几乎每个官员都是神情紧张。 然而,朱棣却并没有直接对他们发难,而是走到了纪纲的身后,蹲了下来。 “知道是什么事情吗?”朱棣看着面前的胡俨,语气玩味。 “知……知道……”胡俨低着头,不敢看朱棣一眼。 解缙、胡俨、黄淮、和杨溥等人都因为支持陈谔弹劾朱瞻壑一事被关在诏狱,在今日之前,胡俨等人还一直心存幻想。 在他们看来,弹劾朱瞻壑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哪怕朱棣很护着朱瞻壑,但在明朝,言官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 哪怕他们不像陈谔那样是言官,但他们也一样是怡然不惧。 从大明立国开始,言官就被赋予了特殊的权利,这也就导致了言官形成了死谏的潮流。 因为上谏而被杀,那是要名垂青史的,皇帝也会落下个滥杀贤臣的名声,所以很多时候就连皇帝都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朱棣虽然比较特殊,但因为靖难的关系,所以平日里他也是不太会和言官硬杠,毕竟他的名声已经很不好了。 为什么陈谔两次上谏,还都是直接谏朱棣削了朱瞻壑的世子身份,废为庶民这种及其不可思议的谏议,就是依仗这一点。 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次,和以前不太一样。 “不知道,伱们还记不记得永乐七年,汉王……哦不,是吴王世子前往江浙一带剿灭倭寇,揪出了一大批与倭寇勾结的东南海商。” 朱棣缓缓地走在人群中,语气沉稳但却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息。 “其实,当日还有太多太多的人和倭寇有所勾结,最不济也是和那些东南海商有所勾结,但朕都没有直接处理。” “能站在这里,证明你们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培养和择选一个人才是很苦难的事情,所以朕一直都很珍稀。” “但是,朕的容忍换来的不是你们的回心转意,而是变本加厉。” “来,黄淮。”朱棣站定脚步,弯下腰亲自将黄淮拉了起来。 “跟大家说说,身为内阁大学士的你,是怎么在你的家乡作威作福,强令那些商人无视我大明海禁,走私粮食等货物的。” “再说说你是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通过倭寇扰边,从粮食上赚到一笔又一笔的家财的。” “再说说,你是怎么要求那些东南海商,强行让倭寇把他们的收益分一半给你们的?” 朱棣每说一句话,黄淮的头就低一份,当朱棣说完的时候,黄淮已经再次跪在了地上。 “哼哼……”看着跪在地上的黄淮,朱棣很是不屑地笑了两声。 转过身,大步流星,朱棣再次回到了那个他自己的专属座位旁。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坐下。 “纪纲!” “臣在!” “传令下去!所有锦衣卫立刻抓捕,五日之内朕要看到那些人一个不漏的全都在刑场上出现!” “是!” “吕震!” “臣在。” “立刻准备昭告天下!自即日起,大明再无不需缴税之人!无论是官员、勋贵还是皇亲,一律按照新的税制缴纳赋税!” “若有反对者……”朱棣的视线扫过下面的所有人,眼神中散发着一种名为气昂昂独断的寒光。 “按照通敌论处!” …… 礼部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再加上这件事闹得实在是太大了,任谁都知道在这个时候敢冒头就只有一个死字。 所以,退朝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诏书就已经离开了礼部。 当天晚上,应天城上下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对于这件事,声音其实挺杂的,也挺多的。 商人和普通百姓表示很高兴。 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对于百姓们来说,自己辛辛苦苦种地,每年都要按时缴税,但那些官老爷们身居高位却不需要缴纳一文钱,百姓们肯定心里不舒服。 现在看着这些官老爷也需要和自己一样缴税,虽然人家仍然会过得比自己好不知道多少倍,但百姓们依然也很高兴。 废话,配合新税制,以后他们的税都是那些官老爷缴,他们怎么能不高兴? 对于这件事,同样高兴的还有商人。 商人及其后代不能出仕,这是大明的规矩,所以商人都会选择和官员搭上线,从而获得更多的利益,甚至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权利。 现在官老爷们也要缴税了,这代表着官老爷们更需要钱了,对于商人来说这就是机会。 他们怎么可能不高兴? 这些都是比较激进的,还有一些百姓的看法比较平静和佛系,因为这事儿跟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大,那些官老爷们缴纳的赋税又不会进他们的口袋里。 相比之下,还是新税制的实行更能让这些人高兴。 当然了,有赞同的声音,那自然就有反对的声音。 和人们的预计不太一样,反对声音最大的竟然不是官老爷们,而是那些还在寒窗苦读的士子们。 眼下,这事儿虽然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但未来呢? 有几个人读书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做官?做官的又有几个不是为了钱? 是!心怀天下的人从来都不缺!但相比之下,还是为了权利和钱财去做官的人更多! 相比之下,官员们的声音就要小得多了。 这件事情都涉及到内阁大学士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官员这个群体从上到下都烂了! 是,没有都烂透,但对于皇帝来说,每个阶层的官员都有人这么做,那就是烂透了! 这个时候跳出来,是嫌自己的命长吗? 要知道,应天城外的刑场已经搭建好了,等待着被血侵染的那一天。 (本章完) 第194章:新的底气 如果提到明朝,那就绕不开朱元璋这个开局一个破碗的开国皇帝。 如果提到朱元璋,那就绕不开明初四大案。 空印案、郭桓案、胡惟庸案和蓝玉案。 这四大案的经过和结果都是众说纷纭,尤其是结果。 比如说争议最多的空印案,结果到底是肃清内政还是滥杀无辜,直到后世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再比如说蓝玉案,到底是为了惩戒,还是说为了朱允炆的继位扫清障碍,也是一样直到后世都没有个确切的答案。 然而,现在,这明初四大案变成了明初五大案。 第五案,税制案。 具体用时多久无人清楚,只知道在永乐皇帝朱棣开始动手到结束,用时不过一个月左右。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人被押送应天,应天城南的刑场累计行刑超过三万余人,上至内阁大学士黄淮、解缙,下到商人,无一不有。 这还只是在应天行刑的,还有很多人是被连坐的,比如说那些犯官的家人们,他们都是由锦衣卫派人监督,最终在各地行刑。 直至结束之时,这个税制案牵连已经超过十万,可以说是历朝历代都十分罕见的。 然而,最令人吃惊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云南。 …… 应天城,长安街。 “瞻壑他还是不愿意进京来吗?” 站在黄府的大门前,朱棣看着和以前完全判若两样的黄府,言语中的失意可谓是相当明显。 “回陛下。”纪纲低着头,语气有些畏缩。 “据吴王殿下的说法,世子殿下早在得到新税制的实施消息后就开始了行动,前往升华府帮助黔国公稳定安南局势。” “据吴王殿下说,新税制的实行能够更好的帮助朝廷稳定住那些由暹罗和南掌等国涌入安南的百姓。” “所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朱棣没有回话,而是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交给纪纲。 纪纲托着令牌一句话都不敢说,缓缓后退。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这枚小小的令牌,关系到了十三个人的生死。 以陈谔为首,解缙、黄淮、胡俨等十三人的性命,就等待这一枚令牌的发落了。 令牌一到手,一个时辰之前就在城南刑场等候行刑的十三人就被宣告着要踏上轮回转世的路了。 朱棣看着面前短短几日就破败不堪的黄府,微微闭起双眼。 没多会儿,朱棣就转身离开。 城南刑场,一十三名刽子手手起刀落。 …… 以陈谔为首的十三人,朱棣本想是留给朱瞻壑,让他亲自来下这个命令,但在他以八百里加急给云南送信之后,得到的却是失望的回答。 象征着皇帝身份的辇驾缓缓地离开,早早就在远方观望的人们也缓缓地聚拢了起来。 一时之间,这曾经辉煌的黄府犹如菜市场一般,嘈杂不堪。 很快,一道消息随着皇帝辇驾的回宫开始在应天府内流传。 云南,率先落实新的税制,并且已经开始按照新的税制开始征收夏税。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应天城都沸腾了起来,时隔半年,人们再次想起了那个在除夕晚宴上力压诸国使臣的少年。 只是,他们不知道,在这个消息的背后,却夹带着一位皇帝,也是一位长辈深深的遗憾。 —— 云南,临沧茶区。 新的税制必定会伴随着血雨腥风,不仅对朝廷来说是这样,对云南来说也是一样的。 这是必然的。 对于安南来说,实行新的税制很简单,因为这里等于是破而后立,虽然仍旧是受云南管辖,但这里有个好处,那就是所有的人都是派过来没多久的。 都是归附于沐家的人,听话。 对于安南各个府被沐家的人所占据这一点,朱瞻壑并没有啥想法,相反他还挺乐意的,因为他的目光并不在这里。 朱瞻壑已经奏请应天,让朝廷派遣新的官员来这里,在要求上和以往有一点不同。 必须要辛卯科或者是壬辰科的世子。 辛卯科指的是永乐九年的那次科举,而壬辰科指的则是永乐十年的那次科举。 在明朝,其实在即时候补的规定被落实之前,明朝的官员就有替补的存在,只不过那时候的替补和现在的替补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的替补与其说是替补,倒不如说是学生。 也就是士子登科之后,朝廷不会直接给你安排官职,而是让你到某地或者是某个部门去当替补,让你在这个期间去学习,累积经验。 等到朝廷觉得伱学习得差不多了,就会选择性的给你安排一个职位,让你先干几年,看看你的能力如何,然后再酌情考虑给你分配到哪里去。 辛卯科和壬辰科的士子在这个时期基本上都是替补,这种人对于朱瞻壑来说有两个有点。 第一是比较放心。 相较于那些已经有很多经验的官员来说,这些替补急于获得表现的机会,再加上云南的特殊性,这群人大都是可以用的。 总的来说,对于朱瞻壑的话,这些人比已经有官职的人更加安全。 第二就是可以很好落实新税制的实行。 官绅不纳粮,这是大明在立国时给官绅的优待,但这些人还算不上是官绅,因为他们还没有官位,只是替补。 对于他们来说,拥有一个能够展现自己才能的平台是很重要的,至于其他的,相比起来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等这些人到了,朱瞻壑就会着手给这些人机会,至于这个平台在哪里,现在还待定。 不过,大概率不会是在安南。 …… 沐昕看着那熟悉无比的红色,心下有些感慨。 此前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扮演刽子手的角色,而且一下子就让三百多人脑袋搬家。 这所谓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在朱高煦就藩之初,朱瞻壑出手,以极端的手段解决了困扰沐家好几年的陈季扩这个难题,现在轮到沐家为朱瞻壑扫除障碍了。 云南的新税制的确是已经全面落实了没错,但全面落实指的是税收会按照这个制度去执行,不代表云南就没有人反对这个税制。 和京城一样,想要彻底落实这个税制,那必然是要经过一番腥风血雨的。 此前云南一直都是沐家在治理,现在的朱高煦虽然已经开始插手很多的事情了,但在明面上来说,朱高煦还是没有自治封地的权利的。 所以,在新税制执行这件事情上,沐家就被推到了云南这个大舞台的台前,而不再是幕后。 不过沐家人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而且由沐昕出面,这也是沐晟和沐昂的共同决定。 一来,这是在落实朝廷的税制。 二来,这是在还朱瞻壑的人情。 三来,沐昕是常宁公主的驸马,这个人选只有他才最合适。 技能代表朝廷,又能代表沐家,还能代表…… 吴王府! 滇池东南侧,朱瞻壑的府邸。 朱高煦父子俩坐在露台上,喝着今年的生普,看着滇池的景色,好不自在。 不过,他们谈论的话题可不是这样。 “你就这么放心沐昕?”朱高煦看着悠然自得的儿子,心下有些奇怪。 一直以来,对沐家人戒心最重的就是朱瞻壑,甚至此前朱高煦都有些开始相信沐家人了,但朱瞻壑依旧是戒心满满。 但这次,朱瞻壑竟然让沐昕去充当这个恶人,而且去的还是临沧。 临沧是什么地方?是云南的四大茶区之一,是真正属于现在吴王一脉的东西。 此前沐家治理云南,茶区这种地方派去的肯定都是沐家信任的人,朱瞻壑这么做,无疑是让沐家人自己打断自己的胳膊。 朱高煦一来担心沐昕徇私,不能彻底解决那些反对新税制的人,二来担心沐昕不会按照朱瞻壑的想法来执行,甚至最后还把脏水泼到朱瞻壑的身上。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您就放心吧。”朱瞻壑美滋滋地抿了一口茶,语气中满是不在意。 “如果只是我自己的想法,那我也会和您一样,怀疑沐家人会徇私,但现在不是了。” “这是爷爷的命令,是朝廷的政策,只要是大明统治的地区就都要实行。” “以前我的担心是沐家人会成为监视我们家的钉子,但现在是给朝廷做事,沐家肯定会不遗余力的。” “再说了,您觉得他们要是徇私的话,结果会是什么?” “什么?”朱高煦的脑子还是做不到漂移过弯。 “您是不是忘了,爷爷的本意是想让云南保持原样的,为的就是不想给咱们家造成太大的压力,还有就是想让云南真正的交给咱们家自治。” “前者倒还好一些,但后者的话,对于沐家不是什么好事儿。” “如果沐家不甘心放弃他们在云南的地位,那就势必会走到咱们家的对立面,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云南成为咱们家的后花园。” “如果……我是说如果。”朱高煦的眼睛眯了起来,闪烁着本不应该属于他的智慧光芒。 “如果,沐家走到我们的对立面,那你……” “这个啊,不着急。”朱瞻壑笑了笑,脸上全都是胜券在握的表情。 “这次四大茶区死多少人和都是什么人这个结果就能证明沐家的态度。” “要是我们觉得该死的都死了,那沐家以后就不需要担心了,但要是没有做到这一点,那我就会让沐家见识到他们将会是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做对。” 说着,朱瞻壑看向了滇池的方向,在那里,百余名朱高煦的护卫正在摆弄着什么东西。 那是,朱瞻壑新的底牌。 喝多了,起床尿尿,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数据,发现忘记设置自动更新了…… (本章完) 第195章:即将失控 滇池东边、朱瞻壑住所的后边山上,十一座小小的坟包微微隆起。 看着大花静静地趴在那里,朱瞻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狗的寿命就只有十几年,绝大部分都是在十到十五年左右,后世有些养得好的能够超过十五年,但极少极少。 大花他们身上多多少少的都有伤,因为朱瞻壑在训练他们的时候就不是按照宠物犬的方式训练的。 今年,他十六岁了,大花它们也陪伴了他十年多了,这个时候的它们已经相当于人类的垂垂老人。 睁开眼睛,蹲下身体,朱瞻壑轻轻地抚摸着大花的脑袋,而大花则是若有所感,抬起头舔了舔朱瞻壑的掌心。 在这群青花犬中,最早死去的是老六和老九,它们在北征的时候受过伤,虽然当时只是皮外伤,但也对它们产生了影响。 后续,其他的青花犬也陆陆续续的来到这里,独自度过它们生命中的最后时光。 现在,轮到大花了,它是那十二只青花犬中最后一个来到这里的。 看着大花已经不再锐利的眼睛似乎是在泛着晶莹的光芒,朱瞻壑缓缓地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大花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前世,他在农村老家里养的那只田园犬,因为被偷鸡贼喂了毒火腿肠而奄奄一息的时候。 …… 吴王府。 朱高煦站在门口,看着儿子披挂整齐,翻身上马。 知子莫若父,朱高煦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要倒霉的人没有什么固定的群体,就看谁的运气不好,最先遇到朱瞻壑,而倒霉的最终结果…… 只有一个,这个朱高煦很清楚,但在迈向这个最终结果的过程上,朱高煦也不是很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现在需要发泄。 以前的朱高煦对这个儿子虽然没有那么关系,但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也都是知道的,比如朱瞻壑有多喜欢养狗,对这些青花犬又是多么的喜欢。 朱高煦还记得,自己这个儿子在见到这些青花犬的第一面时那惊喜的模样。 “爹,瞻圻呢?”朱瞻壑抖了抖缰绳,催动着胯下战马来到了了父亲的面前。 “你要带上他?”朱高煦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朱瞻圻,朱高煦的第二子,不管是在做人还是在做儿子上,朱瞻圻都有些小问题。 这个问题的起因比较复杂,但历史上的结果是朱瞻圻和他的父亲之间所发生的的事情成了一个笑话。 儿子告发父亲谋反,父亲说儿子不孝,最后都随着朱高煦的谋反而被杀。 “在家里。”朱高煦晃了一下,然后对着身后的朱恒摆了摆手。 “让他跟我一起去吧。”朱瞻壑看了看家里的方向,语气中带着些许莫名的意味。 “作为老二,他也该担起一点责任了。” “现在想想,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好像已经准备就藩了吧?” —— 应天府,皇宫,春和宫。 太孙妃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和历史上一样是胡善祥,这也很正常,毕竟在这件事情上朱瞻壑并没有参与过。 只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 孙若微本以为自己那么早就进宫了,再加上自己那层彭城伯夫人的关系,太孙妃的位子应该稳稳是她的才是。 结果,半道杀出个程咬金。 然而,这对于孙若微来说还不是最绝望的。 本来这也没什么,她和朱瞻基“感情深厚”,就算是不做太孙妃,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很差,甚至还有被扶正的可能。 但现在她却突然发现,整个皇宫好像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这边的。 甚至,包括朱瞻基也是一样。 “爹,瞻壑那边……”朱瞻基看着自己的父亲,脸上的表情有些担心,也有些期待。 “唉……”说道朱瞻壑,朱高炽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瞻壑似乎并不想被你爷爷决定世子妃的人选,今年过年的时候他就明里暗里的拒绝过,你爷爷也妥协了。” “不过现在伱也看到了,胡善淑和她的姐姐一起入京了,而且还是住在曾经的汉王府里。” “你爷爷的想法是什么,想来你也是知道的。” 朱瞻基陷入了沉思。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北征之前的他了,现在的他比北征的时候成熟了一些,懂的也更多了,知道自己这个堂弟都做出了什么样的功绩,也在思考自己的未来要怎么走。 是和自己这个堂弟打好关系,还是说…… “爹,那现在怎么办?”朱瞻基甩了甩脑袋,似乎是想要把某些想法给甩出去。 “既然来了,那就证明是你爷爷的意思,那这胡善淑是肯定要送到云南去的,不过最后愿不愿意,那就是瞻壑的事情了。” “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是很大。” “爹……”朱瞻基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 “孩儿突然想到,胡家姐妹的姐姐就在宫里当差吧?孩儿记得是……女官?” “嗯?你是说……”朱高炽愣了一下。 其实,在对于朱瞻壑的世子妃这件事上,不管是朱高炽还是朱棣都没有想太多,因为朱瞻壑的个性一直都是相当独特鲜明的,估计整个大明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再加上他们和当今皇帝朱棣之间的矛盾,所以这胡善淑虽然是进京了,朱棣也准备将她送到云南去,但任谁都没觉得朱瞻壑会接受。 因为,朱瞻壑的世子妃人选一直都是个大问题。 朱棣定,朱高煦父子俩不乐意,朱瞻壑倒还好,而朱高煦则是总有一种被监视的那种感觉。 只要是应天派来的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 朱高煦定?也不行。 现在朱瞻壑的影响力太大了,大到了一种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地步,基本上可以和唐朝时期的李世民相比了。 他爹是皇帝,他是秦王,但无论是在功劳还是在声望上,他都远超自己的兄长李建成,甚至就连他的父亲李渊都比不了。 这么一看,现在的朱瞻壑还真有点儿这个意思。 朱棣其实不介意,哪怕是朱瞻壑跟沐家人联姻他都不介意,但是他不介意不代表着别人不介意。 哪怕是皇帝,很多时候也都是需要考虑别人的感受的,因为一个王朝的崩塌其实受皇帝主观意愿的影响往往不是特别大。 毕竟,有哪个皇帝希望自己是个亡国的皇帝? 所以说,朱瞻壑的世子妃人选是很不好去决定的,不管谁都一样。 不过,朱瞻基这么一说的话…… 胡善围是胡家姐妹的大姐,在是宫中尚宫局的尚宫,也就是尚宫局的最高负责人了,大小是个正五品。 尚宫局是个比较特殊的地方,从隋朝开始就有了,但是到了明朝,尤其是永乐时期,尚宫局的存在感就在慢慢变弱,历史上是在洪熙和宣德一朝中,尚宫局的事情就都交给宦官处理了。 朱瞻基的建议是一柄双刃剑,如果朱瞻壑的想法比较阳光,那胡善围随着胡善淑去云南就是陪伴,毕竟藩王等闲是不能出封地的。 虽然这条规矩对于朱瞻壑来说没啥效果,但在明面上还是要遵守一下的。 除此之外,胡善围在宫中很多年了,很多的事情都有经验,能帮到朱瞻壑不少。 但如果朱瞻壑的戒心仍然像是今年除夕晚宴那样重的话,这胡善围的过去就会变成一个催化剂,让云南和应天的关系迅速恶化到一个极致。 “还是让你爷爷决定吧……” 思虑良久,朱高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让老爷子去决定这件事情。 在这件事情上,他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不适合出现。 朱瞻基见状也不再说话了,唯有站在远处的孙若微表情有些奇怪。 本来没什么,现在加上朱瞻壑这个变数,让太子一家对胡善祥的重视程度都上升了,甚至就连朱瞻基也开始思考该怎么样利用胡善祥这层关系去稳定朱瞻壑。 现在的她,虽然仍旧是每天都能够见到朱瞻基,但说话的次数少了很多,以往的那种感觉也都没有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朱瞻壑并不知道应天所发生的事情,因为他从来就没在应天安插什么钉子。 一来是没必要,二来是也没啥用。 老爷子可不傻,最起码现在的老爷子不傻。 而且,现在的朱瞻壑也没心思去管那么多了。 安南,升龙城。 其实这里已经在前年改名成了交州府,只不过朱瞻壑习惯了升龙城这个名字,因为在他火烧安南拿下这里的时候它就叫升龙城。 带着自己的弟弟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朱瞻壑就下令杀掉了一千多人。 这是难免的,不是朱瞻壑因为个人情绪的原因在发泄,因为这件事不管是换做谁来都得这么做。 南掌和高棉等地涌进安南的百姓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肯定会有那种心怀不轨的人一起过来,这种事情就算是朱棣也是没有办法杜绝的。 偏偏这个时候还不能随便杀,杀错了没什么,但是如果杀的又多又错,那就会出事儿的。 费劲巴拉的去铺垫,朱瞻壑可不想功亏一篑,所以被处理掉的这些都是能够切实证明他们心怀鬼胎的。 至于那些待定的,则是被关押或者是监视。 “走!去老窝司!”朱瞻壑看了看满脸震惊的弟弟,转头对着身后的将士们下令。 (本章完) 第196章:被禁用的武器 老窝司,全名应该是老窝宣慰司,是元朝时期就辐射到这边的,后来明朝立国之后在元朝的基础上设立的老窝宣慰司。 不过,和孟养一带一样,这里也是羁縻地区,都是名义上归属大明,但实际上自治的地区。 朱瞻壑出发后不久就遇到了沐晟,而沐晟早就在上次的进攻中推进到了芒卑,只要越过南乌江就能够抵达老窝宣慰司了。 这么说可能有些空泛,这么说吧,老窝宣慰司就在澜沧江的大拐角处,地图上最明显的那块地方。 而且,过了澜沧江,对面就是暹罗,也就是这次朱瞻壑的主要目标。 随着朱瞻壑的到来,沐晟所带领的将士们士气顿时高涨,所有人在看向朱瞻壑的时候目光都是热烈的。 “怎么样了?为什么会停在这里?”朱瞻壑翻身下马,看也不看匆匆赶过来的沐晟,直直的朝着南乌江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什么?” 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朱瞻壑满脸不悦地指着西南方向的南乌江。 在那里,哪怕是用肉眼都能够清晰地看到一块很是突兀的地方,和周围的绿色格格不入。 “回殿下,那是暹罗的象兵部队……”沐晟满脸苦涩。 沐晟是文臣,但更为人接受的身份还是武将,而作为一个武将,破阵克敌的想法是必然会有的。 所以,沐晟也很想直接进攻,一举拿下被暹罗象兵所占据的澜沧江畔,但理想和现实是两码事。 此前朱瞻壑火烧交趾的行为虽然非常的爽,但也造成了很多不好的结果,在这不好的结果里大多都是对于安南来说的,有部分是对于南掌来说的,但也有小部分是连沐晟都被困扰的。 森林大火哪怕是在后世也是很难通过人力扑灭的,尤其是像这种雨林地带,就算是可以扑灭,那也是要需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在这个科技不发达,甚至可以说就没有啥科技的时代,森林大火的杀伤力自然就更高了。 要知道,当初在放火的时候朱瞻壑可是提前让人做了准备的,比如说开辟防火带、准备大量的沙土以及进行逆火等各种方法,但即便如此,云南还是受到了些许的影响。 虽然不是很大,但也足够让沐晟心有余悸的了。 云南尚且如此,南掌等国会是个什么样子就不言而喻了。 大火不可能老老实实的把安南烧光就停下来,南掌和安南直接接壤,再加上朱瞻壑是从北向南烧,所以这火是直接烧到了南掌境内的。 从洮江一直烧到了澜沧江,因为遇到了大河,这火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如今这才几年?植被虽然已经在恢复了,但除了那种速生的轻木之外,大多的树苗还没有长得多粗壮,这种地形是最适合象兵发挥的。 以沐晟现在的兵力和武器装备,对上象兵虽然不虚,但想要取胜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甚至还极有可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一直以来,针对象兵的公认方法就只有两种。 第一是火攻,第二是制造巨大的声响。 因为植被还没有恢复好,火攻的困难是很大的,基本上不可能实现,而制造巨大的声响虽然可以,但效果不是很好。 暹罗的象兵部队早就针对这一点做了训练,现在估计也就只有火炮的声音能够吓到象兵了,但云南又没有火炮。 别觉得大明有神机营,火炮就是常规化武器,你想想为什么周围的朝鲜等国没有?那是因为明朝保护的好! 要真是各地驻军都有火炮,那火药的配方什么的早就流出去了,哪里还轮得到大明神机营一家独大? 所以,沐晟不得不被迫在这里停了下来,寻找解决象兵问题的方法。 “传令下去,让所有的将士们准备好,一炷香的时间后发动攻击!” 听了沐晟的解释,朱瞻壑也没有怪罪他,虽然这种事情也是能够通过人力来解决的,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不过,别人做不到,不代表朱瞻壑做不到。 “是!”沐晟精神振奋,当即应声道。 他没有问朱瞻壑要怎么对付暹罗的象兵,甚至连半点质疑都没有就直接领命而去。 不是因为他觉得有朱瞻壑背锅就高枕无忧了,象兵部队的难解程度超出一般人的想象,在没有切实有效的办法时,能够选择的几乎就只有拿人命去填。 沐晟可以接受什么都听朱瞻壑的,但无法接受那些跟着自己好几年甚至是十多年的将士就这么被当做踏脚石了。 之所以沐晟没有半点迟疑,还是因为他信任朱瞻壑,信任朱瞻壑的过往战绩。 甚至,在沐晟看来,这象兵部队如果能够解决,那解决这个问题的人一定是朱瞻壑,而且是最高效的办法。 …… 很快,沐晟的三万兵就集结完毕,加上朱瞻壑从云南带来的一万多人,四万多的士兵看起来并不多。 十几万、二十万甚至是号称五十万的大军朱瞻壑都见过了,相比之下,这四万人,真的不多。 “朱凌朱平。”朱瞻壑站在山头上,看着下面的暹罗象兵营地,眼睛眯了起来。 “把东西拿出来,你们两个亲自掠阵,一定要保证,半点问题都不能出!” “是!”朱凌朱平领命而去,在朱瞻圻和沐晟好奇的目光中,从后面搬出来了好几个大箱子。 “沐二叔。”朱瞻壑翻身上马,对着沐晟下达了命令。 “传令下去,所有人拱卫朱凌朱平以及他们所率领的人,没有命令不得出击,只作防守!” “是!” 虽然很奇怪,但沐晟还是选择了听从朱瞻壑的命令。 “瞻圻。”朱瞻壑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上马,跟在我身后,不要随便乱跑。” “不过,你也瞪大了眼睛,好好看看这战争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瞻圻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良久之后才翻身上马。 …… 随着低沉的号角声,明军这边开始缓缓推进,而号角声同样惊动了在澜沧江畔驻扎的暹罗象兵部队,他们也以极快的速度集结了起来。 然而,在这种相对来说还比较适合冲锋的地形,明军却并没有半分要冲锋的意思,只是缓缓地前进,似乎是…… 要和象兵部队两军对垒? 暹罗方面几乎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撇掉了这个想法,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虽然他们只有两万人左右,但有六百象兵,别看只有六百,以大象的体型和冲击力,足够在四万余的明军之中横冲直撞好几个来回了。 然而,随着明军越来越近,暹罗的将领看到了那个骑在马背上的少年时,心中突然突突了一下。 他有了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当即,暹罗将领就下令全军推进,准备应战,而他自己则是不动声色地稍稍后退了一下。 呜~~ 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朱凌和朱平没有任何的征兆,猛地用刀撬开了木箱子,迅速将里面的东西给分发完毕。 暹罗将领也看到了朱凌和朱平的动作,当即下令让象兵部队分散开来,一来是准备冲锋,二来是为了躲开朱凌和朱平拿出来的东西。 沐晟的心突突直跳,因为他认识那个箱子里的东西。 碗口铳,也就是明军在永乐年间最常用的……火炮! 沐晟实在是没想到,朱瞻壑竟然能把这个东西给带到云南来,更没想到应天那边会答应。 不过,现实并没有给沐晟思考的机会,朱凌和朱平指挥着朱瞻壑从家里带来的护卫填充弹药,第一波火炮发射! 虽然只有六门火炮,但对于火器,所有人都是很重视的。 大明重视火器的作用,而其他国家的人则是注意火器的杀伤力,为的是能够及时调整战阵布置。 他们没有火器,只有尽可能的降低火器给他们带来的伤害,就如同历史上的瓦剌一样。 然而,暹罗没想到,沐晟没想到,除了朱瞻壑外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次的火炮和明军神机营常规的火炮不太一样。 朱凌和朱平在朱瞻壑征讨倭国的时候没少去神机营,因为朱瞻壑早就让他们多多学习,把火器,尤其是火炮相关的经验都给学过来。 事实证明,总时间累积长达两年的学习不是白学的,炮弹很是准确地朝着暹罗的象兵部队飞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此,暹罗的将领刚刚准备下令躲避,但异变突生,让他一时之间也没了反应。 炮弹,在天空中炸开了! 很多人对火炮都有误解,因为古代的火炮并不像后世的炮弹那样落地会炸开,而是发射实心弹丸,通过冲击力摧毁城墙。 明朝时期倒也不是没有开花弹,不过和普通人常规想法中的炮弹也不一样,明朝时期的开花弹也不是以爆炸威力去摧毁城墙的,而是通过爆炸去发射一些铁钉铁片和有毒的东西,从而造成杀伤。 而且,这种发射开花弹的火炮通常都是在弘治、成化等朝才有的,永乐时期并没有。 所以,当暹罗的人在看到这种景象时完全呆住了,他们想不清楚明军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过,他们很快就有答案了。 在天空中炸开的炮弹宛如烟花,但区别在于炮弹炸开的“花”并没有消失,而是落到了暹罗的方阵中。 被火花沾染,暹罗士兵习惯性的开始拍打或者是通过其他方法灭火,但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 这火宛如附骨之蛆,根本灭不掉。 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在此,那他一定会开口惊呼。 我焯!燃烧蛋!? 不要去纠结那个蛋应该是这个弹,我故意的,怕被河蟹。 (本章完) 第197章:人间地狱 燃烧蛋,这个词放在明朝是很陌生的东西,但在后世,这玩意儿的名字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毕竟,在和平时代,几乎所有国家都一致选择禁用这种违反人道主义的武器。 不过,至于和平时代的定义以及战争开始的时候是不是仍旧这样,那就不一定了…… 反正啊,要是在打仗的时候呢,人性这东西还是能没有就没有的。 你对敌人仁慈人性,怕是到了最后,射杀你的那颗子弹说不定就是你的仁慈和人性“送给”伱的。 至于燃烧蛋这东西嘛…… 铝热的朱瞻壑搞不出来,因为这涉及到提炼铝土,需要用到化学方面的知识,朱瞻壑虽然知道方法和过程,但以明朝现有的条件来说还做不到。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白磷去搞。 在后世,如果谈到燃烧蛋,绝大多数的人第一反应就是铝热,因为后世燃烧蛋的主流就是铝热。 而提到白磷蛋,绝大部分人想到的都是标识蛋,少数对这方面有兴趣和研究的人会联想到照明蛋。 但是,最早的燃烧蛋其实就是白磷蛋,铝热是后来才有的。 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象兵部队,朱瞻壑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笑意。 娘的,除夕晚宴的时候就让你们就陈季扩孙子的事情给个答复,拖到现在不说,还特么的让象兵部队越过澜沧江,进入老窝司? 真当老子杀神的名号是白捡的不成? 而在朱瞻壑的身后,朱瞻圻的脸上却满是震惊。 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此前靖难的时候他都是一直在大后方的大后方,只有一次被敌军包围,但那个时候的他才一岁左右,根本就不记事儿。 此前,他对于自己哥哥的那个杀神名号嗤之以鼻,认为他哥哥就只会杀俘虏,这个名号纯粹就是扯淡的。 但是现在,他发觉自己错了。 “知道吗?”朱瞻壑的突然开口让朱瞻圻浑身一抖,就连胯下的战马都险些失控。 “当初,你母亲抱着你,跟在父亲的身后,被建文的大军包围,又恰逢皇爷爷遇到危险。” “一面是父亲,一面是妻子与孩子,父亲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亲手送你的母亲上了黄泉路,然后背着你一路冲出包围,驰援爷爷。” “自从你得知这件事情的几年来,你一直都在怨恨父亲,父亲也从来都没有解释什么,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你失去了母亲是事实,你母亲是父亲亲手送上路的是事实,当时父亲有能力救出你们母子二人也是事实。” “只不过,父亲为了爷爷的大业,放弃了你的母亲。” “其实说句难听,但是却很现实的话,他可以连你一起放弃的。” “我是嫡子,还是嫡长子,有我在,父亲就后继有人,不愁亲王的爵位传不下去,但他还是选择带上了你。” “因为他知道,如果要驰援爷爷,那时间就是生命,他可以带走当时还是个一岁孩子的你,但带不走你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 “知道吗,其实在远征倭国的时候我就应该带上你的,让你看看被敌人掳走的女子都是个什么下场。” “这个……”说着,朱瞻壑弯腰从马肚子旁边的口袋里摸出来了一件东西,扔给了自己的弟弟。 “这是之前去倭国接手银山事务的夏瑄,也就是户部尚书夏原吉之子所写的折子,经由前户部尚书金忠的手递到了爷爷那里,也是此前言官陈谔、文渊阁大学士黄淮等人被下诏狱的部分原因。” “拿回去,好好看看吧。” 说完,朱瞻壑抖了抖缰绳,催动胯下战马朝着暹罗营地的方向而去。 而朱瞻圻则是呆在原地,傻傻的看着自己的哥哥离开,一点动作都没有。 …… 白磷蛋是一种很残忍的武器,因为白磷的燃点极低,四十摄氏度就达到了白磷的燃点,一旦燃烧就极难扑灭。 这么说吧,就好像现在眼前的暹罗士兵,聪明的跳进了水里,这样才能完全灭掉白磷的火焰,其他别的做法全都是扯淡。 不跳进水里,白磷就会一直燃烧,直到氧气耗尽或者是白磷被燃烧殆尽才会停下来。 但白磷蛋的杀伤力还不止如此。 白磷燃烧的温度可以达到一千摄氏度以上,而蛋白质在六十到七十摄氏度就会失去活性并且开始繁盛变性,内部分子结构发生改变。 熟肉比生肉好消化吸收就是这个道理,因为变性的蛋白质更利于消化吸收,这对人体是有利的,但前提是放在食物的身上。 如果放在人的肉体上…… 除此之外,白磷还是有毒的。 皮肤被磷灼伤面积达7%以上时,可引起严重的急性溶血性贫血,以至死于急性肾功能衰竭。长期吸入磷蒸汽,可导致气管炎、肺炎及严重的骨骼损伤。 所以,就算是有部分的暹罗士兵跳进了水里,灭掉了身上的火还冲走了附着在身上的白磷,但仍旧没有用。 以这个时代的医学条件来说,他们仍旧是死路一条。 所以,这东西,朱瞻壑会死死的攥住,尽可能的保证不会用在自己人的身上。 “记住,以后但凡是使用到这燃烧蛋的场合,剩下的敌军一定要都清理掉,就算是关押也不要有,全部处理!” 就在朱瞻圻缓过神来,跟上自己哥哥的脚步来到暹罗营地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冰冷的命令。 看着面前的惨状,就连大象都被烧得惨不忍睹,朱瞻圻不由得暗自咋舌。 现在他发现,对于自己这个哥哥,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那这些东西呢?”沐晟皱着眉看着暹罗营地,他现在有些了解朱瞻壑在追上来之后为什么第一时间就下令禁止任何人靠近了。 味道太大了,也太难闻了。 “全部埋了。”朱瞻壑没有半分犹豫。 “全部?”沐晟呆住了。 “全部。”朱瞻壑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 “燃烧过后的烟雾都是有毒的,不要随便触碰,短时间之内也不要靠近,所有的东西全都埋了,要是有不想死的非要拿,那就让他带着这些所谓的‘缴获’回去等死吧。” 说完,朱瞻壑毫不迟疑地调转马头,朝着之前沐晟率人驻扎的营地走去。 麻蛋,白磷蛋,这玩意儿真的是太损阴德了,回去之后自己得好好的敲一敲木鱼。 这玩意儿一出,那战场是真的就变成人间地狱了。 …… 云南,吴王府。 朱高煦将朱瞻壑提前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了李成梁等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让人将他们送走。 这是云南这两年培育的土豆种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些种子会按照朱瞻壑的设想那样从云南出发,经过缅中宣慰司,进入德里苏丹。 德里苏丹就是日后的白象。 从开始到现在,李成梁和吴王府的交集一直都不是很多,除了被召见以外他们几乎不会到滇池这边来。 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和朱高煦父子俩搭上了关系,但都认为是他们单方面舔来的。 不过,这也正合了朱瞻壑的想法。 粮食这种东西,而且还是高亩产的粮食,只要有,那不管是谁肯定都是要捂得死死的,尽量不给别人一丝机会。 虽然这东西是迟早捂不住的,但这个时候有一句话就很贴切了:时间就是生命。 对于这种高亩产的粮食来说,每个收获周期都是质的飞跃,因为这种事情是以几何倍数递增的。 只要你捂的时间够长,那你就可以占据绝对的先机,毕竟到了那个时候,人家还没普及,但你已经是满仓存粮了。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朱瞻壑表现得太不在意,那怕是反而会弄巧成拙,引起人家的怀疑。 在这种情况下,朱瞻壑自己抓着红薯不放,把产粮地低的玉米给放出去,这样一来土豆的产量就是最高了,也最奇货可居。 再加上李成梁等人在朱瞻壑接触他们之前就不是啥正儿八经的商人,配合新粮如此难以获得的现状,这才能够让人家相信这些种子是李成梁等人好不容易从朱瞻壑手里搞过来的。 唯利是图的商人,配合奇货可居的商品,完美的组合!—— 应天府,诏狱。 这阵子纪纲都要忙疯了,因为新税制实行的原因,有太多的人不满,甚至是聚众闹事,这就苦了纪纲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了。 不过,唯一让纪纲感到欣慰的是,忙的不止他这一个。 现在那些闹事的基本上已经平息了,不是说那些人不怕入狱甚至是不怕死,而是因为坊间多了新的传闻。 据说,反对朝廷税制的人都会被户部登记在册,此后这些人以及他们的后人都会和商人一样,永远不得出仕。 不过这只是坊间传闻而已,没有人能证实,也没有人去证实这传言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是假,就只有传出谣言的人才知道。 户部的夏原吉也忙得很,因为户部主管钱粮,本来新税制的实行就和他关系最大,再加上新税制刚实行就要征收夏税。 现在,有多了个整理户籍的事情,夏原吉其实要比纪纲可忙多了。 因为纪纲现在已经忙到尾声了,此前黄淮等人被处以极刑,吓住了很多的官绅和士子,毕竟这些文官都是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一个比一个怕死。 在那之后,闹事的人就少了一大半,后来闹事行为会被记录在册进入户部档案的传言一出,反对新税制的人基本上就都销声匿迹了。 所以,纪纲需要处理的也不过是已经积存在手里的那些任务罢了,但夏原吉不同,他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新任务过来。 “夏尚书!” 户部右侍郎匆匆的跑了过来,手中还捧着一张单子。 “这个,怕是要您亲自处理一下……” 夏原吉皱起了眉头,因为很忙的缘故,他最近的脾气不是很好,因此动作有些粗暴地拿过了那张单子。 仅仅只是一眼他就认出了这张单子上的笔迹主人是谁,因为这个世间最熟悉这个人的怕是就是他了。 他的儿子,夏瑄。 皱着眉头看下去,夏原吉终于看到了让户部右侍郎惊慌失措的原因了。 以往在这张单子上基本上就只有驻倭军队在接下来的周期时间内所需要的补给,还有就是石见银山的产量,一直以来皆是如此。 但这次不同,这次多了一批金银,上面被特殊标注了不是石见银山所产出。 “夏尚书,还有这个……”户部右侍郎又掏出了一封信,上面明晃晃地写着家书两个大字。 倭国,家书。 这两个一结合起来,谁都能猜到这是夏瑄写给他父亲的家书,不过在这个时候…… 很容易惹人遐想。 “我进宫一趟!” 甩下了一句话,夏原吉就直接离开了户部。 —— 倭国,佐渡岛。 祝三凤深吸了一口气,海腥味夹杂着血腥味让她瞬间就清醒了。 “休息好了?”钱勇自帐篷里走了出来,看了看背后山上那忙碌的景象,然后转头看向了祝三凤。 “就没睡。”祝三凤摇了摇头,卧蚕上的黑色似乎是在证明她说的没错。 “没睡?”钱勇愣了一下,然后走上前去,拍了拍祝三凤的脑袋。 “我知道发泄之后的畅快让你有些难以入眠,但你得知道,你是人,是需要的睡觉的。”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那也得为世子殿下考虑。” “世子殿下现在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既要面对暹罗南掌,还要面对朝廷的猜忌,我们被派到这里,一是因为世子殿下要让你我发泄舒服,解开心结,二不就是为了这里?” “我知道。”祝三凤深吸一口气,但空气中的腥味儿反而让她愈发清醒。 “休息休息吧。”钱勇见状叹了口气。 “白天我来盯着,那些虾夷人这次被我们击退,肯定是元气大伤,就算是想要再组织进攻那也得重新调人。” “如无意外,短则一旬,长则半月,我们这里都是安全的。” “嗯,勇哥,辛苦你了。”祝三凤露出了感激的笑容,看了看远处的海面,转身进了帐篷。 钱勇高举双手,抻了个懒腰,然后放眼远眺。 佐渡岛上到处都是人,有人执鞭,有人做工,鞭打、哭嚎与咒骂声充斥着这里,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如果,十八层地狱是什么样子钱勇不知道,但他觉得,人间炼狱或许就是这里的样子吧。 海岸边,缓缓流淌的猩红色慢慢的汇入大海,染得海岸边都是淡红色,无数海洋生物聚集在海边,久久不愿离去。 (本章完) 第198章:他竟然来了? 对于钱勇三人,朱瞻壑其实从来都没有打算放弃过。 他们的特殊经历,对他们的身心都造成了很大程度上的伤害,尤其是祝三凤这个女人。 平抑内心伤害的办法有很多种,但眼下朱瞻壑找不到更好的,祝三凤还更加麻烦,所以他就选择了最激进的方法。 让他们去发泄,而且是用最极端的方法去发泄,所以他让简笑去了升龙城,让钱勇和祝三凤去了倭国。 能不能好,朱瞻壑不知道,但他知道这肯定是有用的。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朱瞻壑看着面前的简笑,开口发问。 相比于钱勇和祝三凤,简笑在升龙城的经历要平淡一些,因为沐晟也在这里,所以他不像简笑和钱勇那样能做决定。 沐晟虽然也变了不少,也开始激进了,但是和身在倭国的钱勇祝三凤还是差的太多太多。 “一切都好,有劳世子挂念。”简笑的笑容从来都是很平静的那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 其实,在外人看来,钱勇才是三人中的小队长,是做决策的那个人,但实际上并不是,最起码不完全是。 钱勇的性格比较冲动,他适合做个冲锋陷阵的猛士,而简笑的性格很沉稳。 在那一趟的路途中,很多的决定其实都是简笑做的,尤其是在返程时,面对奥斯曼帝国和帖木儿帝国刁难的时候。 这么说吧,朱瞻壑对简笑的看重远超过对钱勇和祝三凤的看重。 “有什么想法?”朱瞻壑指了指下面的营地。 “世子是说什么?”简笑微微欠身,退后半步,很是规矩地站在了朱瞻壑的身后。 “是说着暹罗,还是这武器?” “都说说吧。”朱瞻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都说的话……”简笑直起身,右手捻了捻下巴,若有所思。 “暹罗方面,此次就咱们就可以推进去了,因为陈季扩的孙子在他们手中,想来这也是殿下此次动手的原因吧。” “没错。”朱瞻壑点了点头,面带笑意,但这笑意却透露出几分冷意。 “简笑,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才是最能理解我的人。” 简笑愣住,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朱瞻壑在说什么,因为朱瞻壑一直以来都不被人理解的点就只有那么一个。 别说什么百姓理解他,武将理解他,他们理解他是没有错,但那都是有前提的,不是为了安稳的生活就是为了军功。 从来都不曾有任何一个人从朱瞻壑的角度去思考过。 “简笑,你说,这‘人之初,性本善’说的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朱瞻壑看着慢慢被掩埋起来的暹罗营地,嘴里的话带着几分酸涩。 简笑低头不语。 “其实,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一开始的时候,我自觉是一个善良仁慈的人的。” 说这话的时候,朱瞻壑脸上的笑容带起了几分嘲弄的意思,而他嘲弄的,却是他自己。 “我记得有人曾经跟我说过,永远都不要因为别人的恶而放弃自己的善,因为那样的话,伱就跟他们没有区别了。” “我最开始很认同这句话,认为只要人人向善,那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解决,恶人的话就处理掉好了。” “后来我发现,这是不对的。” “恶人为恶,然后去处理掉,但那些善良的人已经受伤了,这是无法弥补的。” “知道吗?你刚才看到的这种炮弹其实我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造出来了,但一直都没有拿出来用。” 简笑突然抖了一下。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朱瞻壑这个人有一种很神奇的魔力,那就是你永远都探不到他的底,可偏偏他的所作所为还在推着你去不断地试探这个尽头到底在哪里。 通常,这种人的下场通常都不会很好,比如说解缙和黄淮等人。 不过,在你试探的过程中,你总是会被朱瞻壑的想法不断的吓到,一次又一次。 比如,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以一种常人不会用的方法杀掉了在台州府为祸的倭寇,那个时候人们就已经觉得很过分了。 后来,他从征草原,筑京观的想法一出,再次让人为之颤栗。 京观,在那个时候真的是个遥远的词汇,因为从赵宋到元朝,汉人都是被欺负的存在,又有什么时候想过筑京观这种事情呢? 京观,无论是在文官还是在寻常百姓看来都是最残忍的方法了,哪怕武将也觉得这就是他们认知的极限了。 但是,朱瞻壑再次突破了这个极限。 火烧安南,这一事情让朱瞻壑再次名声大噪,而他处理问题的高效也让几乎所有人为之扼腕。 这种把无论是敌人还是平民都一起解决的办法让大明除了文官之外的所有人都在畅快的同时也会害怕。 文官就不一样了,他们就是单纯的害怕。 不过,这仍然不是朱瞻壑的极限。 在一国王宫筑京观,这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因为此前的朝代更迭,旧朝的王宫大多都会被沿用下来,稍加修整或者是推倒重建,最后就变成新朝的王都。 倭国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撼,一是觉得朱瞻壑的底线实在是深不可测,你永远都猜不到他还会有什么更残忍的办法。 没错,是猜不到会有,而不是猜不到会不会有。 现在,简笑就看到了。 燃烧蛋这东西属实是有点儿颠覆了简笑的认知,因为在他看来,如果不是朱瞻壑的话,怕是没人会想到这么干。 拍了拍简笑的肩膀,朱瞻壑带着自己的护卫掉头离开。 朱瞻壑从来都不指望有人能够理解他,任何人都是,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代,选择了这条路,或许后人会赞扬他,但在当下,肯定还是批判的声音多的。 不只是以前他所做的那些,就连在倭国的钱勇和祝三凤所做的一切也都会挂到他的名下。 —— 佐渡岛。 张辅看着红色的海水,感觉身体有些不太舒服。 要说张辅也是久经战阵的人了,他可是参加过靖难之役的,而且也曾经在交趾筑过京观,虽然只是个两千人的小京观。 但是,和面前的场景相比,他所筑的那座京观实在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看着钱勇和祝三凤面无表情地指挥着沐家军将一具具的尸骸扔进大海,张辅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不是反感这种行为,作为武将,而且是经历过陈季扩那种降而复叛的武将,张辅很清楚眼前钱勇等人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 但是这种正确的做法所带来的场面也是血腥无比的。 “英国公。”钱勇听到士兵汇报,这才知道张辅过来了,连忙带着祝三凤迎了上去。 “无须多礼。”张辅伸手扶起了钱勇和祝三凤。 他是国公,在大明,他可以说是非朱氏皇族所能达到的最巅峰了,而钱勇和祝三凤二人现在也就只是有个身份而已。 别说是勋爵了,就连个官职都没有,见到他行礼是应该的。 不过,他们二人的背后可是朱瞻壑,张辅是半分都不敢托大。 “看样子,我是来晚了?”张辅又扫视了周围一眼。 “没办法。”钱勇笑得很公式化,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发自真心的。 “打这些人就跟大小孩子似的,实在是没什么难度。” 钱勇这话还真不是在吹牛逼。 虾夷人久居北海道,在倭国的记载中,这些虾夷人是“勇武出众”,但无论是铠甲还是刀兵都不太行。 简而言之就是身体素质好,但是科技不多,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搞不出来。 之前朱瞻壑带着十万沐家军就能碾压倭国军队,现在还是那些人,也就是少了神机营罢了,打一个虾夷还不是手到擒来? 更何况,钱勇和祝三凤的做法可以说是肆无忌惮,不存在任何仁义之类的说法,无论是战场对拼还是事后处理俘虏那就是一个字:杀。 “会感到吃力吗?”张辅并没有在意钱勇的公式化笑容,反而很是关切地问道。 “目前不会。”钱勇微微摇头。 “其实上一次我们剿灭了大概有一万多的虾夷人,他们已经想要退却了,后来应该是随着发现矿脉的消息传了出去,他们才再次卷土重来了。” “这次我们歼敌有两万余,前前后后加起来,再加上世子殿下离开倭国之前的,这些虾夷人的损失应该已经过十万了。” “虾夷那边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口,出兵后又屡屡碰壁,没有半分收获,想来后续就算是还有攻势应该也不会很大了,他们的士气也不会很好。” “若是有需要,尽管开口。”张辅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 人家不要,那就没有上赶着的道理,哪怕是张辅也想让佐渡岛这边平平安安的,但正所谓过犹不及。 更何况,张辅也知道这佐渡岛是属于云南的,而非属于朝廷的。 “多谢英国公挂念。”钱勇和祝三凤同时躬身。 从他们俩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样子来看,张辅还真的不敢想象,之前也是这两个人下达了杀掉一切战俘的决定。 哦不对,也不是一切,正所谓矮子里面拔大个,相对强壮的都被带上了手铐和脚镣,在这佐渡岛的矿山里劳作。 再次看了一眼矿山那边进进出出的人,张辅颇为忌惮地看了一眼钱勇和祝三凤,然后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张辅的知觉告诉他,这两个人,以后会变得很危险。 —— 今年的一切都很不寻常,从税制开始打头,到朱瞻壑的新武器,再到佐渡金山开始有产出,很多人都看出来了这里面的暗潮涌动。 而就在绝大多数的人都在静观其变的时候,有一个人毫无征兆地来到了安南,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个人,名叫朱高炽。 …… 升龙城。 朱瞻壑看着自己的大伯,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您……怎么过来了?”朱瞻壑被朱高炽的到来给搞得都有些结巴了。 “怎么了,你大伯我就不能过来?”朱高炽笑着说道。 “话说,这里也是大明的疆域吧?” 朱瞻壑闻言,一时之间是哭笑不得。 他问的是哪个意思吗?显然不是!朱瞻壑可不相信自己这个大伯猜不出来自己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皇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和皇帝一样,太子离开京城,甚至就连离开皇宫都有很复杂的流程。 包括但不限于通知礼部,然后通知沿途的所有官员,各种规制,准备各种东西,麻烦得很。 这还没什么,毕竟只要准备好了就行了,但有一点是违反常规的! 老爷子当初要御驾亲征,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官员反对?不就是害怕出事儿吗? 皇帝要是出了事儿,那大明就整个乱了! 朱高炽虽然不比朱棣这个皇帝,但或许也差不了太多了。 此前朱家这三兄弟就一直在争,虽然现在老大被立为太子了,儿子也被立为太孙了,老二和老三也都就藩去了,可但凡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来现在的情势还很严峻。 朱瞻壑屡立奇功,一直在人们的视线里从未消失过,朱棣那边更是不用说了,因为对这个孙子的愧疚更是一再让步,就连云南都快放出去了。 在这个时候,朱高炽这个皇太子离京,没有半分征兆就不说什么了,来的还是他的好弟弟朱高煦的地盘? 不过啊,有些时候,最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往往最不会发生。 “不是,爷爷有什么指示直接派人传个信儿来不就好了吗?怎么还用您亲自过来?” 朱瞻壑很不理解,心头也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他倒不是在担心老爷子有什么动作,比如说是不是放弃他们一家,准备巩固太子的位置之类的。 他是在担心自己这个大伯在云南的安全。 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有时候,最可能的反倒是最不可能的。 如果朱高炽在云南地界出事儿了,那朱高煦一家就是首当其冲的,不管是不是他们做的都会被问责。 因此,朱高煦一家不仅不会加害朱高炽,还得派人保护好他,一旦朱高炽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是他们一家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不是他们做的,结果也依然好不到哪里去。 “上车再说。” 开玩笑也是要有个度的,朱瞻壑这边正在处理南掌和高棉那些蜂拥而至的百姓,朱高炽要是在这里墨迹的话那就是纯属没事儿找事儿。 还是那句话,万一出事儿了,谁都跑不掉。 朱瞻壑也没说什么,朱高炽能这么想他是自然乐意的。 当然了,要是朱高炽就此打道回府,那他就更乐意了。 “这次我过来是有三件事。”拉着朱瞻壑强行上了自己的马车,朱高炽笑着开始说道。 “这第一啊,就是来看看你们爷俩儿。” “你们爷俩儿也真是的,这就藩就就藩呗,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吧?你爷爷不下诏令,你们就不打算回京?” …… 朱瞻壑费力地动了动身子,然后用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向了朱高炽。 他现在就想说两件事。 第一,藩王就藩之后,没有皇帝的诏令不得入京,这特么的不是规矩吗?没有老爷子的诏书我敢入京? 第二,您自己啥体型自己心里就特么没点逼数吗???非得拉着我坐同一辆马车??? “呃……” 朱高炽似乎是看明白了朱瞻壑眼神中所蕴含的意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身体。 “这第二件事,主要是我自己想来,想听听你对新税制的看法。” “新税制?”朱瞻壑脸上的表情正色了起来。 “您想问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朱瞻壑是不会藏私的,一来是没有必要,二来是把朝廷那边给教会了,他这边也能少很多麻烦。 “现在朝廷已经启用了新税制,而且也将你说的官绅一体纳粮提上了日程,现如今应天周围已经落实到了。” 说到这件事,朱高炽满脸的苦恼之色。 “想来你应该也能猜到了,那些官绅并不配合,夏税到了现在仍旧没有什么进展,甚至远低于往常年的进度。” “你有什么办法吗?” “有。”朱瞻壑点了点头。 这办法是他提出来的,那他自然是有解决办法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提出来。 “第一个办法很简单,就像侄儿当初对付扬州的那些贪官一样就行了。” “不行。”朱高炽听后直接摆手拒绝。 “此前因为黄淮等人的事情已经牵连到了不少的官员了,如果是平常的事情那倒还好,但现在是关乎整个天下官绅利益的事情。” “如果要处理,那需要处理的人就太多太多了,朝廷怕是承受不了。” “那就只能用第二个办法了。”朱瞻壑笑着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朱高炽见状赶紧坐直了身子,耳朵也竖了起来,他是连一个字都不想错过。 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大明王朝未来的大事儿,朱高炽很清楚新税制和官绅一体纳粮如果被彻底落实的话会对大明有多大的好处。 这,就是他亲自来云南的原因了。 因为朱棣没有何时的理由召朱瞻壑进京,但却又十分需要朱瞻壑的建议。 还有一章,大家稍等会儿,下一章涉及到太多不太好写的东西,容我好好的搞一搞,别到时候发出来被屏蔽了 (本章完) 第199章:无法交流的二人 “办法其实很简单,就得看爷爷愿不愿意实行了。” 朱瞻壑看了看朱高炽,然后动了一下被挤得很难受的身体。 “既然爷爷害怕动太多的官绅导致大明的人才出现断层,难以为继,那咱们就从别的方面下手。” “第一个目标,也是最适合下手的目标就是商人了。” “商人?”朱高炽的瞳孔缩了一下。 “对。”朱瞻壑点了点头。 “其实正常来说,官员的俸禄并不高,靠的就是不纳粮的这条规矩才能够保证生活,但这只是太祖高皇帝当初设想的结果。” “实际上这天底下啊,清官如凤毛麟角,贪官如黄河之沙,久而久之,无论是钱财和土地都被那些固定的人群给拿走了。” “此前黄淮等人的事情虽然让他们有所收敛,但从表面上来说,他们反对也是有正当理由的,因为官绅一体纳粮是在表面层次上增加了他们的支出,以他们的俸禄来说甚至都无法养活家人。” “既然动他们会导致大明动荡,那就不如从别的群体下手了。” 朱高炽可比他弟弟聪明多了,朱瞻壑这么一说他立马就明白了朱瞻壑的想法。 贪官的主要收入是什么?无非就两个点,一为贪,二为收。 贪,就是指拿的朝廷的钱,比如赈灾粮款和建设方面的等等。 收,就是拿别人的钱,也可以称作是贿,是别人“孝敬”的。 既然你们不愿意听话,选择和朝廷硬钢,那就不如硬钢到底吧!我直接断了你收入来源! 当然了,事情到了能让老爷子都迟疑的程度那就说明是真的不好处理了,所以这个做法就是在警告他们,让他们认清现实。 趁着现在赶紧低头吧,现在低头你们还能接着从商人那里拿他们孝敬给伱们的钱,要是真把朝廷惹急了,你们是动不了,但是动商人还不是简简单单? 是商人的孝敬重要还是这点儿赋税重要?想来到时候那些人就明白了。 “还有呢?”朱高炽很快就将这些信息给消化完毕,然后急不可待地又看向了朱瞻壑。 “还有就是从根源解决问题了。”朱瞻壑笑着指了指朱高炽的脚下。 “科举,选拔更多的人才,更多的寒门士子。” “相较于那些已经被官场同化的老油子,寒门士子大多还是心怀梦想的,我觉得大多数寒门士子,尤其是平民出身的士子还是想做出一番功绩,青史留名的。” “就现在来说,大明其实不需要太多能力出众的官员,只要保证文渊阁和六部的人才足够就行了,像地方官员,其实更多的还是需要听话一点的。” “可是,咱们大明去年才刚刚举行过科举啊?”朱高炽眉头紧皱。 “虽然说去年是常科,特开恩科也不是不可以,但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吧?” “还有,去年刚刚遴选过一波,今年再仓促举办,怕是遴选出来的士子能力也会欠缺很多。” “这个问题您可不应该问我。”朱瞻壑笑着指了指东北方向。 “堂兄不是已经被册立为皇太孙了吗?这就是个很好的理由。” “或许您觉得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太过遥远,现在提出来有些牵强,但不是还有堂兄的大婚吗?” “今年在应天的时候您可是说过的,堂兄的太孙妃人选已经定下来了,趁这个机会办一次恩科没问题吧?毕竟这也算是巩固国基的大事儿了。” “至于士子的能力……”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瞻壑的脸上带上了莫名的笑意。 “往些年士子的能力如何您会不清楚吗?每年的科举您在遴选前三甲人选的时候不都要费一些功夫吗?是在哪方面费功夫还用得着侄儿跟您说?” 听了朱瞻壑的话,朱高炽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正所谓一法通则万法通,朱瞻壑把事情给他点开了,他自然也就想明白了。 在遴选科举前三甲人选的时候为什么要费脑子?难道不是按照考试成绩,从高到低挨个来吗? 不好意思,还真不是。 从洪武朝的时候开始,科举所选的士子就不是按照考试成绩来的了。 这么说其实也不太妥当,因为成绩仍旧是重要的标准,只不过这个时代的南北歧视非常的严重,南北两方的士子可以说是势同水火。 所以,有些人的名字能出现在三甲的名单上,可能并不是因为他的成绩好,而是因为南方或者北方的士子实在是太多了,为了平衡,只能选一些成绩相对比较差的人来凑数了。 这样一来就导致很多成绩好的人所得到的的名次并不高,甚至最终落榜。 再说了,现在的朱高炽也想明白了,这科举其实就和朱瞻壑刚才那个对商人动手的建议是一样的,为的就是告诫。 双管齐下,或许还有不少的官绅会选择负隅顽抗,但保证新税制的落实却是足够了的。 当然了,就算是这样,新税制的落实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每一个新的制度在实行的过程中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这需要配合各种不同的手段和方法才能够辅佐其彻底完成。 通常,在这个过程中都免不了会有腥风血雨。 “好了,现在来说第三件事情吧。” 得到了答案的朱高炽很是满意,表情也轻松了起来,看着朱瞻壑,脸上充满了笑意。 朱瞻壑有些莫名其妙。 —— 云南,吴王府。 打从知道自己这个大伯把胡善淑给带来的时候,朱瞻壑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了,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一向满是书生气的大伯,在这件事上却流里流气的。 一副促不成这桩婚事就不罢休的样子。 “大哥,真的没有必要。”此时的朱高煦,虽然认为放下心中的那个执念,但却已经不再执着于太子之位了。 他所求不过是得到老爷子的认可,这个世间并非只有太子之位才能证明他比他大哥出色。 所以这次,他在面对朱高炽的时候很是放松,完全是一副看开了的样子。 “并非是弟弟对这女子有什么不满意,相反,既然是能入得大哥您和爹的眼,那就证明她绝对是万里挑一的。” “只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是想尊重瞻壑的意见,毕竟您也知道,弟弟的这个家,如果没有瞻壑的话,怕是早就不成样子了。” 听自己的二弟这么说,朱高炽当即就转头看向了朱瞻壑。 朱瞻壑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 朱瞻壑本来是想让朱凌朱平他们先出去,不过汉王妃却提前一步感受到了儿子的想法,当即站起身来,拉着胡善淑就走了出去。 “大伯,没必要。”朱瞻壑给自己的父亲和大伯各倒了一杯茶,然后靠在了椅子上。 “首先,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爹知道,我一年在云南的时间怕是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现在让我成婚,那也不过是有了个家的空壳子,没什么意义,那和我现在的那个房子没什么区别。” “其次,我现在已经是文官的眼中钉肉中刺,无数文官将他们的地位一落再落的原因都归咎到了我的身上。” “眼下,朝廷正在实行新的税制,这可以说是一项颠覆性的制度,所带来的的动荡或许不会很大,但也小不到哪里去了。” “眼下这个时候您这么做,会让那些人的心中犯嘀咕的。” “最后……” 朱瞻壑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大伯,然后低下头,浅呷一口茶杯里的生普。 “对于大明来说,我晚一天结婚,大明就会多安定一天,我若早一天结婚,就会有无数的人心里害怕。” …… 本来热烈的气氛因为朱瞻壑的一句话而冷了场。 话虽难听,但却是事实。 作为朱高煦的嫡长子,朱瞻壑只要不死,那就可以说是必定会承袭朱高煦的亲王爵位。 现在的朱瞻壑太过耀眼,耀眼到了在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得到了朱棣的重视,若是朱瞻壑再早早的结婚,再生下一个足够出色的儿子,那大明…… 就真的乱了。 靖难的那一幕或许不会再次上演,因为这主要是取决于朱瞻壑的想法,但以后朝堂上的争斗会越来越多,这对大明不利。 朱高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这次来,是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完全就是以一个哥哥,以一个大伯的身份来的。 为此,他这次出应天不仅没有经过礼部,甚至都没有多少人知道,可以说是微服私访了。 …… 是夜,滇池畔。 胡善淑静静的来到这里,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个茶壶,一个茶杯。 朱瞻壑听到动静,转头看了过去,抬了抬手,示意朱凌和朱平放她过来。 胡善淑依旧一言不发,走到朱瞻壑的身边,将托盘放于朱瞻壑身旁的小桌子上,从桌子旁的小火炉上取下茶壶,开始给朱瞻壑泡茶。 没一会儿,一壶新泡好的茶就放在了朱瞻壑的身边,胡善淑福身一礼,转头离开。 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只言片语。 “不要在意。”朱高炽的声音响起。 朱瞻壑的身旁多了一张椅子,朱高炽的身体坐下去,椅子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虽然她的父亲是光禄卿,但在她父亲之前,她家里最高也不过是做过县丞罢了,所受到的教育与一般女子无二,但是其性情贤良淑德,天性贞一。” “想成为你的世子妃,她或许还要学习很多很多,但无论是我还是你爷爷,都觉得她是个不错的人选。” “我知道。”朱瞻壑轻轻的开口,打断了自己大伯的话。 他知道自己大伯想要说些什么。 胡善祥胡善淑姐妹二人被送入京城,成为太孙妃和吴王世子妃的人选,这种事情在她们的家乡肯定早就传开了。 如果最后被送回去了,她的家人肯定会感到脸上无光,她的后半生怕是也再难寻到一个好人家了。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增加朱瞻壑的好感,为了能留下来罢了。 “爷爷和大伯的好意,瞻壑心领了,但是瞻壑现在是真的没有这个心思。” 朱瞻壑微微叹气看向夜空。 倭国,是他执念最深的一个地方,现如今的倭国已经摇摇欲坠,用不了几年,倭国就会在大明的压榨下彻底崩塌。 但是,倭国却并非是朱瞻壑唯一的执念。 暹罗和南掌也是他的执念,而他的执念同样也并非只有这些。 他建议自己的父亲就藩云南,然后采用极端激进的方法扫清障碍,甚至连白磷蛋这种东西都拿了出来,为的就是能够掌握住东西方海上交流的隘口。 在即将到来的大航海时代里,马六甲海峡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地方。 如果能够掌握这里,并且利用这里做好一些事,种花家的黑暗或许就不会降临。 但是,他不能说。 他怎么说?和朱高炽解释自己费尽力气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别说是朱高炽了,就连后世都有很多人忘记了。 在娱乐至死的后世,又有几个人知道种花家最初的灾难是从什么时候,从那件事情上开始的? 在谈到国仇家恨的时候,很多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倭国,朱瞻壑也是,所以他第一个去灭了倭国。 但其实,朱瞻壑的目标从来都不在倭国,而是欧洲。 因为,那里有一个被很多人都给忽略了的凶手,甚至到了后来很多汉人自己都忘了,因为这个凶手伪装的非常好。 他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受害者。 在谈到由肽人(懂的都懂)的时候,很多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落榜美术生对由肽人那惨无人道的屠杀,但鲜少有人知道他们曾经对我们做过什么。 如果问我们近代屈辱史的开端是什么,那毫无疑问就是压片战争了。 但很多人只知道这是我们屈辱的开端,知道这是约翰牛对我们发起的侵略,可有几个人知道,约翰牛只不过是个傀儡。 历史上,向我们走私压片最多,以及游说约翰牛对满清开战的其实是一群由肽人家族,其中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莫过于沙逊家族。 教科书上缩写的约翰牛东白象公司在第一次压片战争期间,向我们走私了很多的压片,但实际上,和总量比起来,这部分不过是冰山一角,因为当时约翰牛已经将压片的经营权转让给了一群由肽人家族。 庚子赔款大家都知道,在这个赔款上,满清签下了四点五亿两白银的赔偿协议,后续因为利息和敌方赔款的原因,最终导致这个数额超过了十亿两白银。 然而,由肽人家族通过贩卖压片获得的利润远超这个数字。 但是! 这还不是对我们伤害最严重的,河豚计划什么的都已经被说烂了。 所以,打从一开始朱瞻壑就在图谋欧洲。 为什么朱瞻壑会定下用土豆这种东西去缔造一个史无前例的灾难,彻底压死欧洲? 这就是原因。 可是他能说吗?能和朱高炽说吗?朱高炽能理解吗? “在想什么?” 朱高炽的话打断了朱瞻壑的思绪,让他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思绪又飘了回来。 “没什么。”朱瞻壑摇了摇头。 “想到了暹罗和南掌的事情。” “对了。”朱瞻壑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反而是提醒了朱高炽。 “我听说你制造出来了一种武器,在没有接触的情况下直接解决了暹罗的象兵部队?” “嗯,是有这么回事儿。”朱瞻壑没有否认,直接点头。 “不过您就别想了,这种武器我是不会交出去了,除了我自己之外,我不放心任何人。” …… 朱高炽有些懵,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子这么干脆。 “总得有个理由吧,我得回去跟你爷爷交差的……”愣了好一会儿,朱高炽才哭笑不得地说道。 “太过残忍。”朱瞻壑叹了口气,用这种词语来评价自己,朱瞻壑觉得有些怪怪的。 “虽然也是火炮,但效果不一样,可以说这种武器一出,现在的任何军队都是无法阻挡的,会让敌人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慢慢死去。” “就算是活下来了,那也不是侥幸,而是更痛苦的开始。” “我不想让这种武器用在我大明将士,甚至是大明子民的身上,所以就连我也只是在面对象兵部队这种难题的时候才拿了出来。” …… 朱高炽沉默。 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这个答案让他觉得有些……敷衍。 “放心吧。”朱瞻壑站起身来,看着月光照耀下的滇池。 “若非爷爷传诏,我与父亲不会进京。” “现在是爷爷,未来是您,再未来是堂兄。” “我跟您保证,若非是大明遇到生死存亡的时候,我不会轻易进入中原,更不会进入应天。” “至于那个武器……” “在不久的将来,您会看到大明版图不断的扩大,大明国库的收益不断的增加,大明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 “这,就是我的回答。” “哦,对了。”本准备转身离开,朱瞻壑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记得告诉爷爷,一定不要在我决定放开之前让红薯流入普通人的手中,这东西一旦流入别国的手中,那就真的不好处理了。” “至于其他的两种,您和爷爷高兴就好了。” 似乎是放下了什么东西,朱瞻壑的脚步很是轻快,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 (本章完) 发个单张,说明一些问题 书的成绩很好,评论很多,不过我一直都没什么时间看,在这里说声抱歉。 我不是全职写书的,而且因为是国电,春节假期也很短,每天一万字的更新要用去我大概五到七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这几乎就是我的全部业余时间了。 说书的成绩很好,是故事讲得好,或者应该说是正好戳到了大家的点上,但在别的方面,我其实还差太多。 我没时间去查错别字、语句不通顺之类的错误,等到有时间了,作者的可更改时效又过了,想要修改还要去找编辑申请一章一章的解禁。 给大家造成了不好的阅读体验道个歉。 从1400票到2353票,我已经欠了大家三更,现在我已经开始正常工作和休息,这三更会慢慢的还给大家,同时我也不会用周末的加更来混过去。 周末加更这事儿是上架之前就有的,大家一直支持我到现在,我不会拿这个糊弄大家。 至于故事线,后续会稍显平缓,毕竟前期的步子迈得这么大,总是要整理一下,稳固一下,然后才能更好的前进。 还有就是东南亚和欧洲是不一样的,需要更多的布置才能去图谋。 偶尔的不合理是为了大家看得爽,但大篇幅的不合理就有些扯淡了。 当然了,大家也不必担心我会水,这本书的节奏很快,很多不必要的东西我都是一笔带过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最后,求一下月票。 这本书现在是新书月票榜第九,这个月底应该是没有双倍月票的,大家帮帮忙,稳住这一个月,月票榜前十作者有额外奖励。 最后,入群的粉丝值已经从1000调到500了,想加的可以加一下,不过大家还是要守规矩,不要谈论一些不该谈论的东西。 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我,大明杀神》发个单张,说明一些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0章:2+3,五个护卫所 对于现在的朝廷,朱瞻壑其实没有啥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别给他添麻烦就行了。 他的土豆计划很重要,可以说关系到以后大明的国土范围,要是朝廷把玉米放出去了倒是没什么,但要是把红薯给放出去了那就出了大事儿了。 应天府,皇宫,乾清宫。 朱高炽这种身份的人,离开皇宫就是事儿,离开应天就是大事儿,离开应天去云南就是大事儿中的大事儿。 所以,他注定不可能在云南呆久了,只能是跟走亲戚似的去一趟就回来,顶多留个宿。 “他是这么说的?”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朱棣轻叹一声。 从自己儿子带回来的话来看,朱瞻壑从始至终就没有提到亲情相关的事情,就算是朱高炽有心想要把话题往那方面引,朱瞻壑也会以极其公式化的回答敷衍过去。 但是朱棣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的大明或许不能说是自立国以来百姓生活最好的一段时间,但绝对是百姓们信心最足,希望也最高的时候。 自新税制施行以来,虽然困难很多,但也有不少的地方都已经落实到位了,这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应天府。 现在的应天府,用朱瞻壑的话来讲就是白天人兴旺,夜里丁兴旺,用不了几年就人丁兴旺的那种。 “行了,我知道了。”朱棣摆了摆手。 “一切就按照他说的去办吧,你也不用担心,毕竟瞻壑已经把东西都给送过来了,就是让我们先压两年,你要是真觉得他有什么心思,两年也损失不了什么。” “父皇……”朱高炽有心解释,但在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话都是苍白的。 他和他的弟弟针锋相对,争夺储位,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他是真的想说也说不了,因为几乎是没什么人信。 “我知道。”朱棣再次摆了摆手,这是在赶人了。 朱高炽慢慢的退了出去,乾清宫也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和压抑。 户部。 在夏原吉看来,这两年是他最高兴,也是最舒服的两年了,这种舒服,秦淮河的花船都给不了他。 当然了,这也就是说说而已,秦淮河的花船可不是寻常人能去的了的,那里的消费可是高的很。 其他五部的尚书有没有那个实力去夏原吉不清楚,但是他肯定是去不了的。 如果他连秦淮河上的花船都能玩儿的起,那他家也不会住在万安街了。 “维喆?” 就在夏原吉兴高采烈地清点着石见银山那边送来的银子时,一道声音的响起让他忙不迭地抬起头,朝着来人迎去。 “夏原吉拜见太子殿下。” “今日过来找你不是为了公事,而是私事,所以用不着这么多的礼仪。”朱高炽笑着扶起了夏原吉。 “私事?”夏原吉皱起了眉头。 夏原吉这个人算是大明官员中性格最鲜明的那个了,他的性格不仅仅是体现在他的抠上,也体现在其他的地方。 比如说,公私分明。 “这个,是瞻壑给伱的。”朱高炽笑着从袖兜中掏出来了个小盒子,放到了夏原吉的手中。 “世子殿下?”夏原吉的脸上顿时多了好几个大问号。 说起来,其实现在大明能被称之为世子的也就只有朱瞻壑一个人。 亲王的嫡长子在十岁的时候会被封为亲王世子,朱瞻壑特殊一点,他是八岁的时候册封的,这个是因为他三叔朱高燧的缘故。 朱高燧的孩子早夭,朱瞻壑又体弱多病,朱棣这才早早的将朱瞻壑册封为世子,朱棣三子中就只有老大的儿子挺好,老二和老三的都是一言难尽。 现在,大明的嫡长孙,也就是太子朱高炽的嫡长子朱瞻基是皇太孙了,朱高燧的嫡长子早夭之后就一直没有儿子,至于其他的藩王…… 他们可没有朱高煦的优待,基本上都是闲散王爷,不怎么进入人们的视野中,他们的儿子就更是如此了。 所以说,现在大明能被称之为世子殿下的,也就朱瞻壑了。 这种情况随着朱瞻壑这两年的卓著功勋,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了,就连很多官员都被影响了。 夏原吉就是其中之一,不然,按照规矩的话他是要说吴王世子殿下的,而不是世子殿下。 “嗯,他说这是他私人给你的,与公事无关。”朱高炽说着摆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 “你继续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夏原吉的臭脾气世人皆知,就连朱高炽也不愿触他的霉头。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人家有真本事,不然就以夏原吉这个臭脾气的话,怕是不知道被搞过多少次了。 打开盒子,一抹翠绿的颜色在光的反射下出现在夏原吉的脸上。 将里面的玉佩拿走,夏原吉看向了盒子底部的那张纸。 —— 云南,吴王世子府。 以世子之身建府的,朱瞻壑可能是大明头一个,不过今天的他心情并不像后面的滇池风景一样美丽。 被自己母亲拉着敲了一早上木鱼的朱瞻壑很是烦躁,当他看到面前跪着的那些人时就更加的烦躁了。 云南是个很好的地方,被沐家人治理的也很好,但那只是暂时的,而事实上,现在的云南是个暗雷遍布的地方。 眼看着沐家越来越听话,朱瞻壑也就开始了他的新动作。 改制。 “别跟我撒泼,没什么用,我是什么人想来你们也知道,我和你们没什么关系。” 朱瞻壑捏了捏眼角,但这并不能缓解他的头疼。 “不用说我不喜欢这种方式了,就算是我喜欢,我们一家来就藩的时候你们没动静,现在开始改制了,你们才开始临时抱佛脚。” “不觉得晚了吗?” “世子殿下,我们……”一个明显是带头的人抬起了头,满脸的苦涩,至于这表情是真是假,朱瞻壑觉得还有待商榷。 “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当初的我们……” “得了,别说了。”朱瞻壑摆了摆手,他可不愿意听这些人唠叨。 这些都是什么人? 用一个民间的称呼来形容他们的话,他们应该叫土皇帝。 用一个官方的称呼来称呼他们的话,他们应该叫做土司。 这,就是云南的弊病,是朱瞻壑最不喜欢的暗雷所在。 沐家把云南治理的很好,百姓安居乐业,吃得饱穿得暖,但这并不是长久的,因为之前在沐家治理下的云南和安南其实没什么区别,都是土司制度。 说白了,当初沐家为了快速稳定云南,选择的是先安抚土司,在明白自己的利益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害之后,土司们选择了接受大明的统治。 说得难听点儿,现在的云南就是所有百姓都在为土司打工,和农奴没什么区别,就是能吃得饱而已。 但是,在改税制的风暴之下,土司制度被暴露无遗,也是首当其冲要接受改制风暴的存在。 不过,相比之前陈季扩的大越国,云南处理起来就方便不少了。 “世子殿下,是我们沐家失职了……” 看着那些土司被赶了出去,站在门口的沐晟才低着头走了进来。 “算了,没必要。”朱瞻壑叹了口气。 沐家在这一点上的确是没有做到尽善尽美,不过倒也不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沐家也算是尽力了。 云南是边陲,前几年还屡屡遭受陈季扩的骚扰,既要戍边,还要管理好偌大的云南,最重要的是沐家人还不像朱瞻壑是皇室宗亲,能做到这种地步还真的是尽力了。 朱瞻壑并没有打算怪罪沐家,因为他曾经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觉得如果自己是沐家人的话,怕是也就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不过还好,现在云南的土司制度相较于最初已经改变了不少了,实行的只是制度,百姓们的生活还是好的。 最起码,朝廷要改税制的事情在沐家一发出去他们就知道了。 这,就是那些土司低声下气地来求朱瞻壑的原因了。 一是因为沐家人的确是没有办法处理,改税制是朱瞻壑提出来的,是响应朝廷的政策,这些土司如果想要阻止,那就只能从朱瞻壑这里来。 现在谁都知道吴王府才是云南真正的掌权者,而在吴王府,又以朱瞻壑这个吴王世子的话语权最重。 而让这些土司找来的第二个原因就是沐家人的功劳了。 百姓的消息不闭塞,这是沐家人治理下的云南最卓著的改变,所以改税制的消息才会以一个土司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云南。 如果是以前,这些土司肯定会像安南的那些土司一样封闭消息,组织不明所以的百姓反抗大明,但是现在不行了。 百姓们都知道了改税制的消息,也知道了改税制之后他们会过上怎么样美好的生活,谁还愿意给土司卖命? 没了基础,这些土司们就只能低声下气地来求朱瞻壑了。 “沐三叔,改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夏税的征收不能停,而且还必须按照新的税制来,不能有半分改变。” 朱瞻壑双手环抱于胸前,翘起了二郎腿,无论是表情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和他的年龄完全不符。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新税制的实行是势在必得的,所以该杀的就不要留情了。” “我是特殊的,所以导致云南也是特殊的,至于为什么特殊就不需要我跟您解释了吧?” “所以,云南的改制一定要在大明其他地方之前完成。” “是!”沐晟面色一肃,低头应道。 …… 直到现在,朱瞻壑才完成了他的第一个目标:将云南给掌握在手中。 唯一让他有些不满的是,他没能自己解决沐家人的问题,而是借助新税制的实行,借助老爷子的放纵才达成了这一点。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将云南掌握在手中就是好事儿。 “聊完了?”朱高煦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朱瞻壑与沐晟都转头看了过去。 “爹,有什么事儿吗?” 朱瞻壑站起身,将自己父亲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 这是前两天他嘱咐自己父亲去弄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父亲亲自送过来的。 “有一点。”朱高煦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诏书。 这是朱瞻壑掌握云南之后的第一个体现,朝廷下达的诏书不再是送到黔宁王府了,而是吴王府。 “你爷爷给你护卫名额了。” “什么玩意儿!?”朱瞻壑懵了一下,然后才缓过神来,嗓门拔高了好几度。 而一旁的沐昂则是抖了一下。 他不是因为被朱瞻壑突然拔高的嗓门给吓到了,而是被护卫两个字给吓到了。 大家都知道明朝的军事制度是卫所制度,但可能很少有人知道,卫所是有很多种的。 比如屯卫、护卫、亲军卫、亲民卫、守御所、屯田所、军民所等等共计十二种。 每一种的卫所作用都不一样,比如说屯田所,一听就知道这种卫所负责的不是作战任务,而是军屯任务,是为了在发生战事时能够迅速调动的。 再比如说守御所,这种卫所一般设立在沿海或者是边界地带,从守御二字以及设立的地点上就能看得出来这种卫所的设立是为了什么。 而现在要说的是护卫,也叫护卫所。 护卫所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为自己的儿子们准备的,从设立的时候来说,一个亲王是有三个护卫所的,按照一个满编卫所五千六百人来算,三个卫所就是一万六千八百人。 藩王的护卫所其实是和朱元璋锁定下的“诸往靖边,为国屏障”的政策互相对应的。 按照朱元璋的分封来说,从甘肃到辽东一气儿排开了肃王(甘州)、庆王(韦州)、秦王(西安)、晋王(太原)、代王(大同)、谷王(宣府)、燕王(北平)、宁王(大宁)、辽王(广宁)。 如果按照这个安排执行的话,在长城一线的十位藩王就共同掌握有十七万的军队,而且相距不远。 如果各地卫所之间相互配合默契且中心卫国的话,北方防线基本是不需要担心的,这可比长城好用多了。 只不过啊,这人算不如天算。 朱棣自己是通过靖难上位的,自然是最为忌惮藩王手里的力量了,所以原本按照规制,藩王本应拥有的三个卫所是能改就改,能撤就撤。 到了永乐末期至宣德初期的时候,天下藩王的护卫所不是被削,就是被改成了屯田卫所,基本上都不归属藩王了。 像朱高煦这种拥有三个卫所的藩王,在现在的大明来说是独一份儿的,就连他的三弟朱高燧也就只有两个卫所,其中一个还是守御所,是和备倭军重叠的,并不归他节制。 而现在,老爷子又给朱瞻壑这个吴王世子两个卫所,虽然只是两个,但不仅不符合规制,还不符合人心。 从规制上说,朱瞻壑只能算是郡王这个等级的,而郡王是不应该有卫所的,就算是有那也得算在他老子朱高煦的那三个里面。 从人心上来说,朱高煦这一家子的影响力太大了,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这个时候给朱瞻壑了两个卫所,这对朝廷是不利的。 2+3,五个卫所,每个卫所五千六百人,五个卫所就是两万九千人,再加上那些杂七杂八的,朱瞻壑整个三万人的死忠部队根本就不是难事儿。 “这就有意思了……”看完诏书,朱瞻壑笑了起来。 “沐三叔。” “啊?”沐昂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听到朱瞻壑的声音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张榜,并且将这些消息传到云南各地,就说吴王府要招五个卫所,也就是两万九千人!” “啊!?” …… 是夜,吴王府。 朱瞻壑正陪着自己的父母吃饭,胡善淑则是静静的坐在一旁。 没错,胡善淑被留了下来,并非是朱瞻壑的意愿,而是朱高炽在走的时候没有带上她,将她留在了升龙城。 升龙城的守将不敢随便安置胡善淑,只能是派人送了回来。 不过朱高炽也算是给出了足够的诚意了,因为他只留下了胡善淑一人,其他的什么人都没有留下。 这是在告诉朱瞻壑,他和老爷子都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单纯的为朱瞻壑的婚事着急而已。 毕竟,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人,如果再有心提防的情况下基本上是做不到什么事情的。 “真的没事儿吗?” 吃着饭,朱高煦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胡善淑手上的筷子停了一下,然后站起了身,福身一礼之后退了出去。 “放心吧,没什么的。”朱瞻壑微微点头,然后朝着自己父亲说道。 “多了两个卫所,受人非议是肯定的,不过这得看我们怎么做,以及能够做到些什么。” “而且,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封诏书,其实应该是大伯的意思。” “嗯?”朱高煦愣了。 看着父亲的反应,朱瞻壑微微一笑,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因为他也拿捏不准。 卫所这事儿是朱高炽建议的,这一点朱瞻壑能够确定,因为老爷子从来都不是一个昏聩的人。 眼下他是就藩的藩王世子,朝中太子、太孙都已经册立,稳固好现在的局势才是最重要的,除非是易储。 不过如果是易储的话,那就不是两个护卫所了,首先就是改封地,然后是护卫所等一连串的操作,最后再让朱高煦一家返回应天,最后易储。 所以,如果不是朱高炽这个太子建议,老爷子应该是不会下这个决定的。 朱瞻壑拿捏不准的是自己大伯的想法。 是为了安抚,觉得朱瞻壑这两年南征北战的,连个自己的护卫都没有显得太过危险? 还是说……先捧,再杀? (本章完) 第201章:讲道理和耍流氓 在招募卫所士兵的消息放出去后的第二天,朱瞻壑就离开了昆明,也离开了云南,来到了八百大甸司。 出来混,小心为上。 自己这个大伯是为了什么朱瞻壑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两个卫所他必须接受下来。 沐家军再好用也不是他的人,吃的不是他的军饷,要想放心,还得是自己拿军饷喂的人才行。 不过同样的,朱瞻壑也不想留下任何会被人们发难的借口。 所以,在招募卫所士兵的消息放出去后他就立刻离开了云南,为的就是告诉应天自己没有别的想法。 后续,等卫所的士兵招募完成,他就会把那两个属于自己的卫所给调出来,让他们不是出去打仗就是在安南留守,不会让他们回到云南。 就算是回乡省亲也得分批次来。 这,就是态度。 “怎么样了?” 在朱瞻壑到达的第一时间,驻扎在八百大甸司的沐晟就小跑着出来迎接,后面还跟着明显成熟了不少的朱瞻圻。 朱瞻壑离开的时候是在老窝司,现在已经推到了八百大甸司,这是从南掌推到了暹罗的境内了。 可想而知,沐晟用了什么。 “还好,在用过白磷蛋之后,暹罗的象兵就变得不堪一击了,后来他们甚至躲着我们走。” 沐晟有些得意,也有些羞愧。 得意是得意他这段时间的成果,象兵部队向来是被认为最难对付的骑兵,除了火攻之外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而他自老窝司开始到现在,灭了近千的象兵了。 羞愧是羞愧于这对付象兵的法子是朱瞻壑给的。 “那玩意儿少用,有伤天和。” 朱瞻壑甩下一句话就朝着城内走去,留下满脸黑线的沐晟。 有伤天和,这词和您有关系吗? …… 能成为大明设立三宣九慰的地方,八百大甸司就不是个小山村,而是一个成规模的城镇。 只不过,现在的八百大甸司已经不是什么暹罗的属城了,因为暹罗的官员、贵族以及那些土司什么的在听到明军来的消息时就跑了。 从老窝司推到八百大甸司,白磷蛋的威力早就传开了,再配合上朱瞻壑杀神的名头,真的是做到了让人闻风丧胆。 “传令下去,以原来的土司部落为单位,让那些百姓自己推选人来管理,实行大明的新税制。” 朱瞻壑一边走着一边和沐晟吩咐着,同时还不断的看着周围。 “新的税制沐二叔您应该知道,我就不多做赘述了,以后这里就按照大明的国土来对待,不过夏税就不要收了,等秋收之后再收秋税吧。” “这能行吗?”沐晟跟紧朱瞻壑的脚步,发出了疑问。 “让他们自己推选人管理,这怕是以后会出问题吧?还有就是土地的问题怎么算?” “管理的问题就不用担心了,他们都是土司制度下被欺压的人,最是能够了解土司制度下的百姓痛苦,所以从短期来说,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朱瞻壑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招了招手。 “土地的问题就不用担心了,按照新税制来说土地归谁没有什么关系,反正是按照土地纳税。” “至于缺漏的话先不用管,咱们就是先告诉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大明的制度是多么的人性。” “如果这里以后真的被纳入大明的疆域了,后续自会有户部的官员过来测量土地,如果守不住那就更没必要了,反正都是无用功。” “瞻圻,你最近怎么样?” 在上次离开的时候,朱瞻壑把自己的弟弟给留在了老窝司,虽然早就知道朱瞻圻和朱高煦的关系很紧张,但毕竟也是朱高煦的儿子、朱瞻壑的弟弟,沐晟也不敢怠慢。 明军一路推进,朱瞻圻也就一路跟着沐晟来到了这里。 没办法,朱瞻圻要是不跟着自己,沐晟是真的不放心。 “还好。”和以前相比,现在的朱瞻圻内敛了不少,从外表已经看不出来他的想法了。 当然了,这也就是相对来说的,这段时间的经历虽然足以让朱瞻圻成长,但成长不到什么程度。 最起码,和朱瞻壑这种的相比,他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有心得吗?”朱瞻壑笑了笑。 他多多少少能感受到一些,自己的这个弟弟对自己的敌意少了不少。 以前的朱瞻圻因为他生母的关系,对朱高煦和汉王妃所出的朱瞻壑有很深的敌意,这也是朱瞻壑要改变他的原因。 “有一点。”朱瞻圻点了点头,看向朱瞻壑的眼神中有一丝异样的情绪。 以前的他被保护的很好,在应天的时候基本不会出汉王府,在云南的时候也不怎么出府,知道的事情虽然多,但理解的程度很低。 从老窝司到八百大甸司的这段路让朱瞻圻清醒了不少,现在的他知道了自己这个哥哥头顶上的杀神名号不是空穴来风。 被烧毁的森林,沾染上白磷蛋的敌人在地上打滚的惨像,以及敌军眼中的畏惧都让朱瞻圻明白了,那个杀神的名号真的是用鲜血一笔一笔描绘出来的。 而且,相较于在战争中杀敌,现在的他才知道杀俘才是最难的,最起码比在战争中杀敌要难得多。 杀俘,你不仅要背负恶名,还要背负别人的指责。 朱瞻壑也就是成功了,如果他失败了,那现在的他怕是已经入土了。 感受到自己弟弟的眼神,朱瞻壑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朝着城中最大的那座房子走去。 朱瞻壑来到八百大甸司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说来有些可笑,朱瞻壑的杀神名头在大明其实真的不怎么响亮,反而是在其他国家比较响亮。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是这么个理儿,毕竟朱瞻壑的杀神名头不是靠着大明的人堆起来的,在大明他也就杀了点儿贪官和奸商,大明的百姓们能有什么感觉? 除了高兴还是高兴呗,毕竟朱瞻壑这是在为他们除害。 但是对于其他国家来说就不一样了。 在大明境内,朱瞻壑只能算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当时杀神这俩字儿跟他根本沾不上边儿,这个名号真正的和他这个人联系到一起的时候还是北征的时候。 捕鱼儿海筑京观,然后是火烧交趾,再去倭国连着筑了两座超大型号的京观,朱瞻壑的杀神名头才算是彻底稳固下来。 对于大明百姓来说,这个杀神是好的,是对他们未来的美好生活有促进作用的,但是对于他国的人来说就不是了。 这个杀神的名号,用的就是他们的尸骨堆砌起来的啊! 所以,朱瞻壑那个杀神的名号在大明以外的地方要远远比在大明的时候响亮得多。 具体体现在暹罗的反应。 五日后,中午。 朱瞻壑抻了个懒腰,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对着凑过来的沐晟说道。 “暹罗使臣还在等吗?” “回殿下,还在等。” 昨天半夜,暹罗的使臣就到了这八百大甸司了,只不过想也知道,谁特么会在半夜接见使臣? 不仅没在暹罗使臣刚到来的时候就接见,朱瞻壑还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中午才从房间里出来。 “行啊,耐心够久的。”朱瞻壑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既然等了这么久了,那就不差这一会儿,等我吃完饭再说吧。” …… 一直到了未时过半,也就是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暹罗使臣才第一次见到了朱瞻壑。 “大老远的跑过来,所为何事啊?” 朱瞻壑向来都不按常理出牌,根本不像是朱棣或者朱高炽接见臣子或者是使臣什么的还有句场面话。 一上来,暹罗使臣连行礼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朱瞻壑单刀直入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启禀吴王世子殿下,在下是奉暹罗王之命,特来请求吴王世子殿下退兵的……” 对于朱瞻壑那个杀神的名头,暹罗使臣也是很害怕,因为他不是第一次面对朱瞻壑了,对朱瞻壑的不讲道理他是印象深刻。 说来也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暹罗王特意安排的,这个使臣就是除夕晚宴当日的那个暹罗使臣。 也正因为此,这名暹罗使臣对与朱瞻壑在除夕晚宴上不讲道理的对脱欢出手,强行让其下跪的行为是印象深刻。 “退兵?”朱瞻壑笑了。 “为什么?” “启禀吴王世子殿下,我等已经将大明罪囚陈季扩之孙带过来了,交由大明发落,所以,请求世子殿下退兵。” “我拒绝!”朱瞻壑毫不留情地回绝道。 “对我来说,既是出兵,那就只有等战争结束,分出个胜负,而且是我军战败的情况下才是退兵。” “现在,我军士气正盛,为何要退兵?” “世子殿下!”暹罗使臣急了。 上次在除夕晚宴上他就没能完成任务,这次要是再玩儿砸了,他也就不用回暹罗了,直接自裁得了,反正回去也是个死。 “作为大明的从属国,暹罗从无反意,大明作为宗主国,派兵进入从属国的领地不说,还一路烧杀,让我暹罗损失惨重,是不是有些太不讲道理了?” “殿下难道就不怕史笔如铁,在史书上留下个恶名吗?” 或许因为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都是死路一条,这暹罗使臣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掐着汉人的软肋就直接发难。 只不过,朱瞻壑虽然是汉人,但对付一般汉人的办法用在他身上可不一定会奏效。 因为,朱瞻壑从来都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有意思……”朱瞻壑笑了起来,招了招手,从朱凌手中拿过了自己的马刀,啪的一声将其拍在了桌子上。 “你跟我说史笔如铁?伱确定吗?” “自本世子随大明大皇帝陛下北征开始,到东征倭国结束,挂在本世子名下的亡魂你知道有多少吗?” “北征草原十几万,火烧安南无法计数,倭国两座京观就超过八十万。” “超过百万的亡魂挂在我的名下,而且还在不断增加,我的母亲在家都敲碎好几个木鱼了,生怕我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结果你现在跟我说史笔如铁?” “我活着的时候都不忌讳,难不成还会忌讳死了以后的事情?” “还有,你跟我说你们暹罗是我大明的从属国,还说你们从无反意?” “那你告诉我,当初陈季扩那近两万的象兵是从哪里来的?你别告诉我安南在经历过我大明对胡朝和对大越国先后两代的讨伐,大越国还能剩下来这么多的象兵?” “还有,你说你们从无反意,那为什么扣着陈季扩的孙子一直不放?一直等到我杀到了这八百大甸司来你们才过来?” “是我在除夕晚宴上没给你们机会吗?这都半年了!赔偿赔偿没到,人质人质没到。” “怎么,真当我是好糊弄的?” 说着,朱瞻壑站起身,抽出了自己的马刀,一把将刀插在了地板上,发出了令人心颤的声音。 “我跟你们讲道理,结果你们跟我耍流氓,现在我开始耍流氓了,你们却要跟我讲道理?” “都不是孩子了,清醒一点,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说完,朱瞻壑扔下了一句话,直接转身离开。 “把他给我扔出去!” 说实话,朱瞻壑很恶心这种人,人家讲道理他耍流氓,人家开始耍流氓了他又开始讲道理,里里外外全都是他的。 不过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恶心宋儒和明儒。 为什么暹罗敢对着大明又讲道理又耍流氓的?不还是因为那群儒生吗? 一个个的一天到晚就知道鼓吹什么天朝上国,一口一个仁义,结果他们自己一个个吃的是滚瓜溜圆满脑肥肠的。 仁义的好处全都让外人占了去,对自己人却一个比一个苛刻。 大厅内,沐晟和朱瞻圻看着朱瞻壑离开的背影,一个满脸羡慕,一个满脸向往。 沐晟很羡慕,因为他虽然改变了不少,已经能够下令突破边界直接冲进南掌的国土驱赶南掌的士兵了,但仍旧不敢像朱瞻壑现在这样。 一国使臣带来了求和的消息,如果不是朱瞻壑,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敢随便处理,哪怕是朱高炽也得上报应天。 可朱瞻壑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处理了,还是以最激进的方式。 朱瞻圻则是很向往。 说到底,朱瞻圻还小,再加上有朱瞻壑这个嫡长子的哥哥顶在前面,他基本上是没操心过什么事情,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在知道了自己哥哥那个杀神名号的来由,现在又看到朱瞻壑这般咄咄逼人的样子,孩子心性的朱瞻圻自然而然地就羡慕了起来。 只不过,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翌日,两匹健马飞速地冲出了八百大甸司,一匹朝着西方,一匹朝着北方,绝尘而去。 八百大甸司,这里能被明朝设立为三宣九慰之一,那就证明这里很接近大明,而事实上也就是这样。 八百大甸司的北方是孟艮府,朱瞻壑前不久才带着沐昕去了一趟,抓了不少,也杀了一些。 而西方则是底兀剌司和大古剌司。 护教王派来的昆扎西就在勃固山脉驻扎,后来还有赞善王的支援,现在的阿瓦已经成了大明的属地了。 若是合兵…… —— 倭国,佐渡岛。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李彬看着钱勇和祝三凤,语气有些失落。 “是啊,这里是世子殿下的家底,你们一定要看好了……”谭忠也是满脸失落。 他们二人虽然自命是朱高煦的拥趸,但说到底,他们还是大明的将领,要听从朝廷的调派。 到了永乐朝,武将已经有些青黄不接了,能扛大旗的也就只有张辅一个人,在倭国几乎已经平定的情况下,这里是不需要陈懋、郑亨、柳升、李彬和谭忠五位将领同时在这里的。 更别说还有个镇场子的张辅了。 倭国的王室被灭,贵族和武士阶层几乎是被一扫而空,就连平民阶层这两年也因为开矿的原因死了近十万。 这样的倭国,真的用不到这么豪华的阵容。 “放心吧。”钱勇和祝三凤在对待外人的时候从来都是冷着脸的,现在也不例外。 不过,李彬和谭忠是心向朱瞻壑的,所以钱勇和祝三凤的语气并没有那么的冰冷。 “我们两人的命都是世子殿下给的,现在世子殿下又给我了我们机会,让我们有机会统帅军队,我们定然不会让世子殿下失望。” “拜托你们了。”李彬深吸了一口气,想要伸手拍拍钱勇的肩膀。 可是,钱勇却下意识的错身躲过。 李彬没有再说什么,对着钱勇二人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开,谭忠也跟了上去。 在佐渡岛西岸,神机营的船队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钱勇和祝三凤目送着船队远去,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情绪。 因为他们特殊的经历,导致他们的疑心很重,甚至可以说除了朱瞻壑之外他们谁都不信,就连朱高煦也是一样。 所以,还有很多朱瞻壑委派给他们的事情就因为人太多,所以没能落实。 现在,李彬和谭忠走了,随着他们一起返回大明的还有郑亨和柳升,倭国就剩下了张辅和陈懋两个将领。 张辅常驻石见银山,郑亨也要负责补给的问题。 现在,终于到了他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求月票啊啊啊啊啊………… (本章完) 第202章:大明第一天团 聋子说,点的爆竹不响。 瞎子说,点的灯不亮。 瘸子说,这爆竹挺响,灯也挺亮,就是这平平淡淡的路走起来摇摇晃晃。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和你感同身受。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他们理解不了你的痛楚,你也理解不了他们的难处。 钱勇和祝三凤的遭遇可谓是人间惨剧,但同时他们也是幸运的,因为他们遇到了朱瞻壑。 如果不是朱瞻壑的偶然间遇到,当初被朱瞻壑安插进市舶司的二百人几乎全部都会死于永乐五年的那场旱灾里。 那是一场交易,他们获得了家人继续活下去的报酬,而他们付出的就是他们的一切,包括生命。 起初,朱瞻壑并不认为那是一场交易,因为那个时候的他才五岁,当时作为汉王嫡长子的他,在生活上是钱勇这些人无法想象的。 说句难听但是却很现实的,朱瞻壑吃饭的时候掉的那点儿渣渣都够他们活一辈子的了。 当初的朱瞻壑只是将那次的救济当做是一次不求回报的善举,毕竟那时候他爹别的没有,金豆子有的是。 他没想着能获得回报,事实上他获得的回报也远不及当初的支出,因为他当时赈济的家庭可不只是两百个。 也正是因为这样,朱瞻壑对钱勇三人很重视,因为他知道这种回报是弥足珍贵的。 但是,非同寻常的经历给了钱勇三人难以愈合的心理创伤,一般来说像钱勇这种人的出路就只有三条。 第一是互相抱团取暖,痛苦的度过余生。 第二是承受不了痛苦的折磨,结束自己的生命。 第三就是遇到一个生命中的贵人,用别的方式来愈合他们的伤痛。 通常在电视剧里,钱勇这种人会遇到一个不计较他们的过往,用爱去暖化他们的人。 而在朱瞻壑这里,他们得到的是另一种方式的解脱。 倭国,越后。 这里和佐渡岛隔海相望,以前这里的生活很平静,因为这里地处倭国北方,再加上小冰河期的缘故使得这里更加寒冷,因此也没什么人过来。 后来,明军来了。 明军集中处理掉了这里的权贵和武士阶层,给这里的百姓带来了优渥的生活。 的确,相较于繁重的赋税,明军只要做工就能够免税的做法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天堂才有的生活。 从那天开始,这里的人们脸上都带起了笑容,因为他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但是,今天的越后却宛若地狱。 钱勇虽无将军的身份但却一身戎装,站在城头,带着些许潮红的面庞上满是冰冷的表情。 “告诉他们,串通虾夷和残余武士的人如果能够自己站出来,这件事情就算是到此结束。” “可以自首,可以举报,也可以自尽恕罪。” “但如果他们选择顽抗到底,我就会用他们的鲜血滋养世子殿下的马刀!” 懂倭话的人迅速将钱勇的命令给传达了下去,被明军将士围起来的近四万百姓很快就嘈杂了起来。 有句老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在面对死亡时,鲜少有人能够做到泰然自若,更没有什么人能够做到悍然赴死。 而寻常百姓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活着。 钱勇和祝三凤身后的桌子上摆着一把马刀,一个香炉。 香炉里的香越来越短,几乎接近烧完,钱勇看向祝三凤,对方以点头回应。 钱勇伸手招了招,很快就有一队明军士兵带着一群人走了上来,而被带上来的这个群体有些特殊。 他们都是孩子,而且还是男孩子。 重男轻女,这几乎是每个国家封建时代都会有的弊病,倭国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祝三凤抽出桌子上的马刀,随着刀身和刀鞘摩擦的声音响起,展现在人们面前的马刀并非是寒光凛冽的样子,而是布满了铁锈。 这把刀是长门登陆时,朱瞻壑斩杀瞻海城守将所用的那柄马刀。 对于武器,朱瞻壑没什么要求,他本身既不是个喜欢亲自上阵冲杀的人,也不喜欢收藏什么刀具,所以他所用的刀一直都是他见过最多的,也是朱棣最喜欢用的马刀。 在很多人看来,朱瞻壑不是一个合格的武将,因为他并不珍惜武器,但实际上,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说起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提到朱瞻壑,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恶名昭著,上百万的亡魂挂在他的名下。 但实际上,除了在倭国之外,他基本上没有动过刀子。 这柄马刀是在朱瞻壑一直放在营帐里的,也没有保养,所以鲜血的锈蚀让它锈迹斑斑,在钱勇和祝三凤来到倭国之后无意间发现,然后请求朱瞻壑把它留下来的。 提着锈迹斑斑的马刀,祝三凤走到了那群男孩的面前,最后回头看了看因为她的动作而安静下来的人群。 马刀扬起,鲜血滴落。 倭民们愤怒了起来,但他们的愤怒连匹夫之怒都算不上。 最后剩余的一点点香也燃烧殆尽,香灰在微风的吹动下跌落,和香炉里的灰烬融为一体。 在明军的包围圈里,再也没有一个倭人是站立着的。 “都拖到那边的田里,埋起来。”钱勇冰冷的下令,然后接过祝三凤手里的马刀,很是珍视地擦拭了起来。 明军将士们宛若一个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冷漠地将一具具尸体拖走。 在不远处的田地里,土豆生长得很旺盛,这是朱瞻壑派人送来的。 土豆很费地,民间有句老话叫做一年土豆三年养,意思就是种一次土豆就得养三年的地,还得用大豆、花生这种豆科作物,因为这些豆科植物都会有根瘤菌,能够固氮,肥田。 这样的作物,朱瞻壑并不舍得用云南的土地来养,所以在确定倭国短时间之内不会脱离掌控之后,他就让人把土豆送了过来。 倭民对于朱瞻壑的这种举动是很赞成的,因为在明军的解释下他们也知道了这土豆的产量高,至于费地什么的并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 那一年,西伯利亚的土地上所产出的土豆多多少少的都带着一点恶臭的味道。 明年,倭国这片土地上所产出的土豆,或许也会如此。 朱瞻壑并不知道倭国的土地上都发生了什么,事实上他也并不在意。 他为什么要让钱勇和祝三凤去倭国,让简笑去升龙?为的就是解决他们的心理创伤。 朱瞻壑并不是个心细的人,他不擅长用那种柔和的方式去处理这种伤害,所以他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人这种生物其实是很恶劣的,因为这种生物有情感。 恨伱有,笑你无。 嫌你穷,怕你富。 两面三刀,三五成群。 手低眼高,心眼不少。 你混的好了,他们看不惯你,混的差了,他们看不起你。 这是绝大多数人都会有的恶劣。 其实对于钱勇三人现在的处境,让他们痛痛快快的发泄一场,让人们害怕他们,或许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暹罗,底马萨司。 现在的暹罗已经有近三成的疆域陷入了战火之中,但这场战火对暹罗的影响其实不是很大。 也不对,应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不大。 暹罗的百姓看着披坚执锐的那个少年,心里充满了畏惧。 “昆扎西。”朱瞻壑高坐在马背上,看着从勃固山脉急行军至此的昆扎西。 “接下来的行动,如果让你们一切都以本世子护卫的命令为准,你们是否有异议?” 对于这些乌斯藏都司的士兵,朱瞻壑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其实倒也不是他没本事,主要还是因为现在的乌斯藏都司和后世不太一样,别说是朱瞻壑了,就连老爷子也不会做的太绝。 不过,如果要说在现在的朝廷里找出一个能够让乌斯藏都司士兵心悦诚服的人,那绝对是非朱瞻壑莫属了。 原因很简单,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现在的乌斯藏都司还在等着新粮收获,大明给予他们援助呢。 “一切但凭世子殿下吩咐!” 在低海拔地区生活了半年多,之前昆扎西脸上所特有的高原潮红已经消退了不少,虽然仍旧很明显,但也能看得出来。 不过现在是看不出来了,因为激动之下的他,脸上的潮红之色远胜从前。 “简笑,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朱瞻壑将马刀插在地上,扯动缰绳,调转马头离开。 地上,一具无头的尸体正静静地躺在暹罗这温润的土地上,人体原本的体温正在慢慢的消散。 这个人朱瞻壑认识,不仅他认识,很多的明军将士也都认识。 那个暹罗的使臣,最终还是被朱瞻壑用血祭了刀。 “世子护卫!” 简笑一直都是一个稳重且冷静的人,这一点体现在为人处世、面对敌人以及处理补给等各个方面。 眼下,乌斯藏都司十三万余将士、沐家军三万余将士再加上才刚刚建立不久的世子护卫一万一千两百人。 初掌大权的简笑没有半点激动,而是很冷静的下达命令。 朱瞻壑之前一直都觉得简笑很可惜,因为简笑实际上是很有天分的,只是不够好的出身让他的天分没有被好好的培养。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天才就是百分之一的天分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但那百分之一的天分远远要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更加重要。 初掌大权的简笑,第一步就避开了最大的雷,为朱瞻壑争争取到了可能会得到的最大利益。 在世子护卫组建之前,朱瞻壑用的一直都是沐家军,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他爹才刚刚就藩,除了当初带来的那不足两千人的护卫,他没有任何值得信任的人。 现在,沐家已经低头,世子护卫也已经组建了起来,或许现在的世子护卫还不足以让朱瞻壑信任,但却是一个立威的好时候。 以后,在云南、在安南、在南掌、在暹罗,影响力最大、被人们认为最能代表朱瞻壑的人,那一定会是世子护卫,而不是什么沐家军。 这是彻底掌握一个地区之前最关键的一点。 但是,这种领导地位的确立不是白白得来的,是需要付出努力和代价的。 比如现在,简笑就要让世子护卫这些人作为先锋。 “下一个目标,乌泰他尼,出发!” 简笑下达了命令,同时也是第一个扯动缰绳,策马出动的人。 自此,大明第一天团的阵容达成了,这个天团未来会被叫做什么没人知道,但有一个名字肯定很适合他们。 送葬团队。 应天府,礼部。 作为礼部尚书的吕震,在遇到科举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是责无旁贷的,哪怕今年的科举很是仓促,他也必须要把这件事情给办好。 不过所幸,明朝的科举制度已经算是很成熟的了,而且此前也举办过很多次,只要经验在,那别的就没什么难的。 唯一,也是最大的难题可能就是钱了。 和夏老抠要钱,吕震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甚至已经提前做好了很多种预案,让他在以后出现问题的时候能够第一个脱身。 别意外,永乐年间的礼部尚书,永乐皇帝宠臣之一的吕震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他这个人,记性很好,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在上朝奏事的时候很多大臣都会提前列一个单子,上面都是早朝要注意或者是要提到的事情。 但吕震从来不用。 不过,他这个人相当阴险,有很多的朝中官员都因为吕震而死,尹昌隆就是因为吕震的诬陷而死的。 所以,他并不害怕夏原吉,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是科举出现了问题,吕震都有把握第一时间脱身,甚至还能反坑夏原吉一手。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的夏原吉竟然极为痛快,一个字都没说,直接就批了礼部的申请,还立刻就让人去着手准备钱款。 “维喆,你……病了?”吕震小心翼翼地看着夏原吉,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病了?”夏原吉怔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多想就又低下头处理着手里的事务。 “是有一点,前些天好像是熬得太狠了,这两天有些不太舒服,可能是有些伤寒感冒,不过不碍事的。” “呃……”吕震其实想说的不是这个,不过之前的话只不过是他在震惊之余下意识说出来的。 现在反应过来了,他自然是不会细问夏原吉这次为何会如此痛快地批了礼部的申请这件事的。 可能就算是夏原吉说明原因,吕震也不会相信的。 第203章:改土归流 夏原吉之所以如此痛快的就批了礼部的申请,原因其实就只有一个。 这次科举的规模远胜从前,可以说是永乐一朝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科举,因为新税制的实行让很多人丢了乌纱,甚至是没了性命。 不过这不是夏原吉关心这件事的原因,他之所以如此上心,主要是源自于三天前的一封奏请。 云南吴王府发来奏请,说是云南正在进行改革,云南各地大部分的土司都被拿掉了,现在正值缺人之际,所以特地奏请朝廷遣派官员,填补云南的空缺。 这次科举的规模本来就很大,又赶上云南需要人,夏原吉自然就很上心了。 别看现在的朱瞻壑已经不在倭国了,但这个人的影响并没有消失,每年仍旧会为大明带来最少两成的赋税收入。 石见银山是个可持续性,而且时间很长的宝山。 皇宫,乾清宫。 夏原吉坐在朱棣赐的座椅上,看着面前的折子。 这不是奏请朝廷遣派官员去云南的那封折子,而是另外一封,但也同样是云南那边呈上来的,只不过没有在早朝上宣读。 奏折第一排就只有四个大字:改土归流。 改土归流解释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废除西南各部少数部族的土司制度,改为由朝廷派遣官员治理的一种政策。 土,指的是土司,这个不用多做解释。 流,指的是朝廷派遣的官员,因为主张是让外地的官员治理少数部族,且定期更换,所以被称作是流官,也就是改土归流的流字了。 这就是朱瞻壑解决云南根本问题的办法,因为之前沐家在接管云南的治理工作时选择的是最快捷的办法,也就是保证土司的利益,让土司听话。 这就导致了云南虽然是归属大明了,也接受大明的统治了,但实际上根本的制度并没有什么变化,一旦以后大明的内部腐败,云南就是第一个暴起反抗的。 “你怎么看?”朱棣轻轻地敲着龙椅的扶手,看着面前的夏原吉。 姚广孝深居天界寺,除了僧录司之外的事情几乎不会插手,金忠又于今年四月病逝,这就让朱棣没什么能够在私底下谈论事情的人了。 不过总是会有些事情不能在明面上谈论的,这也就导致必须要有一个能够和朱棣谈论这些事情的人。 在姚广孝深居天界寺、金忠病逝、文渊阁又出了那么大的弊病之后,朱棣下意识地选择了夏原吉。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是什么才促使他定下了这个人选的。 永乐大帝,终究还是被情感给左右了,而且还不是第一次了。 “于公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儿。”夏原吉斟酌良久,才开口说道。 “世子殿下说的没错,有安南的前车之鉴在,如果云南的土司制度不废除,迟早有一天会步安南的后尘,这与我大明不利。” “此前,世子殿下提出了新的税制,云南也第一个开始实行。” “和我大明的官绅一样,土司也是新税制实行中为数不多的受害者,在加上土司制度害人不浅,所以世子殿下就趁此机会想要一举解决。” 说到这里,夏原吉就停了下来。 他只是个臣子,能说的话不多,说到这里就已经是极限了,再说的话就是逾越了。 其实就算只是说到这里,夏原吉还是逾越了,因为他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对朱瞻壑的偏袒,基本上每句话都是在阐述朱瞻壑这么做的优点,却对缺点绝口不提。 比如说,一次性处理太多的土司有可能会导致暴动。 比如说,一次性空缺太多的土司会导致大明官员青黄不接。 比如说,改革之后的云南,怕是朝廷就做不了主了。 人都是有情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例外,而有情感就代表着这个人不是绝对公正的。 就好比史书,种花家的历史一直都是当朝修编前朝的史书,在这种修编史书的人是推翻前朝统治的这种情况下,不公正就是难免会存在的问题了。 至于历史的真相到底是什么,那怕是也就只有亲历者才会知道了。 “所以,依你之见,可行?”朱棣沉默良久后才开口。 “陛下!”夏原吉站了起来,低下头,拱起双手。 “新的制度必定会伴随着阵痛,但这等同于刮骨疗毒,利大于弊!” …… 暹罗,底马萨司。 和以前总是跟随大军走在第一线不同,这次的朱瞻壑遥遥的缀在大军的后面,因为这次灭暹罗的主角注定不会是他。 “有多少人了?”朱瞻壑随口问着身旁的胡穂和金涯。 胡穂自从被调到云南之后闲了好几年,因为那个时候正赶上朱瞻壑远征倭国,没有时间去搭理他。 后来,随着金涯的到来,朱瞻壑才想起了还有胡穂这么个人,这才让他们去了安南,协助户部官员将那些流民给登记在册。 再后来,金忠病逝,金涯回京奔丧,不久前才返回安南。 “回世子殿下,就目前登录在册的人数来说,已经有七万六千七百一十二名男孩,三万一千一百零二名女子了。” 胡穗的记忆力很是不错,亦或者可能是他做事比较上心,在自己所负责的这件事上,他把数据记得很清楚。 “趋势呢?”朱瞻壑皱起了眉头。 对于这个数据,他有些不太满意。 “趋势还好。”胡穗翻了翻手中那像极了账本一样的东西。 “最开始在八百大甸司的时候有很多人都畏惧我们明军,这应该是殿下所带来的,所以当时愿意听从我们调派的暹罗百姓并不多。” “不过后来这种情况就越来越好了,毕竟从八百大甸司到这底马萨司,我们并不针对百姓,只有那些进入暹罗军队与我们大明对抗的人才会丢掉性命。” “最初一个县城只有百余人愿意报名,而现在,就这底马萨司而言,参与报名的无家女子和男孩能够达到三成左右了。” “那还挺好。”听到这里,朱瞻壑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我已经派人传信回去了,后续的补给会跟上,好好的对待这些已经报名的女子和孩童,就当是立个标杆吧。” “好的。”胡穗闻言掏出笔舔了舔,借着口水侵染了笔尖上的余墨,在手中的名册上写了起来。 “金涯,你呢?”朱瞻壑转头看向了左侧的金涯。 对于金涯,朱瞻壑是真的想好好培养培养的,因为金涯的遭遇还的确是挺让人同情的。 本来就是个很普通的人,突然成了大明兵部尚书、靖难第二功臣的继子,以后还能继承金忠的家业,这不亚于一步登天了。 不过可惜的是,这就是一个很短暂的梦,而且最残忍的是直到这个梦境变为现实的最后一刻,梦碎了。 金忠的偏房在他病逝之前的三个月为他诞下了一个孩子,还是个儿子。 这种梦想的实现就在面前,但却无情破碎的感觉真的能够逼疯很多人,尤其还是这种一步登天的梦境。 不过,金涯的反应倒还好,比较平静。 “世子殿下,金涯有个不情之请。”金涯顿了一下,斟酌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有话就说。”朱瞻壑言简意赅。 就算是想要培养,他也不打算全身心的投入,对于不足以信任的人,他从来都不会倾注太多的心血。 对金涯的培养已经是他感情用事了,是为了报答当初金忠在陈谔、胡广等人弹劾他时挺身而出的回报。 “世子殿下,金涯想去倭国。” 金涯语出惊人,不仅朱瞻壑没想到,就连胡穗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 在如今的大明,倭国这两个字其实已经很少有人会提起了,不是因为不了解所以才不说。 恰恰相反,就是因为实在是太了解了,所以人们才会避讳莫深。 大明现在还有近二十万的大军常驻倭国,本来这二十万的大军的消耗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再加上过长的补给线,所以就算是对于朝廷来说这也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相比之下,每年能够产出百万两白银的石见银山好像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不过,实际上这二十万大军的消耗并不多。 挖矿用的是倭国的青壮,这些人都是他们家里的顶梁柱,而石见银山和佐渡金山加起来的话,每年要消耗少说几万,多的时候能达到十万的矿工。 听起来很多,但实际上却很正常。 首先,过长的补给线对于明军来说是很大的压力,所以在开矿一事上就会变得比较着急。 其次,在开矿这件事上用的并非是大明的子民,这就让明军没有心疼这种情绪。 最后,开矿本来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再加上前面二者相加,危险度成倍提升。 但是,这样一来又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循环。 人都有劣根性,而倭人这个群体将这一点体现的淋漓尽致。 青壮去矿上开矿,每年会有很多人回不来,没了顶梁柱的家庭就只剩下孤儿寡母,顶多再加上两个老人。 这样的家庭是最容易欺负的。 不过现在管理倭国的可不是幕府和天皇了,而是明军,为了能够更加长久地开采矿山,明军肯定会尽量的减少倭国所发生的乱象。 所以,每当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明军就会介入,最终的结果往往就只有一个。 第一,明军来得及时,事情被很好的解决,而那些想要欺晦人家那些孤儿寡母的人都会被强行押去服徭役,也就是开矿。 而他们家中的财产也会被抄,成为明军的补给。 第二,明军来晚了,被欺晦的孤儿寡母要么背井离乡,要么消失于这个世上,那么明军同样会惩罚那些始作俑者。 最终,结果参考第一条。 所以说,现在的倭国对于大明百姓来说就是人间地狱,基本上等同于被金人攻破的赵宋,被蒙元人统治的汉人一样。 金涯想去这种地方,不仅胡穗大为震撼,就连朱瞻壑也没想到。 他的确是想把金涯给培养起来,而且最好还是培养成一个出色的将领,但倭国…… 不是个很好的地方。 朱瞻壑能够顶着杀神这个名头在大明混的风生水起,不代表别人也能,因为这个别人大多都缺少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身份,皇室宗亲的身份。 “想打仗了?”朱瞻壑笑了起来,因为他理解金涯的想法。 “不敢欺瞒世子殿下。”金涯低下了头,并没有否认。 “这是好事儿。”朱瞻壑点了点头,但回答却让金涯很是失望。 “不过倭国不行,那里不适合伱,别说是你这个没什么经验的人了,就连柳升等人都被朝廷撤回了。” “倭国那边是属于涸泽而渔,所以在方式上会有些激进,你要接受的不是这种形式的锻炼。”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会有机会的,现在你就跟着沐二叔学习吧,最起码要知道一个武将在除了指挥战斗之外还需要做些什么。” “谨遵世子殿下的命令。”金涯有些失望,但还是相当顺从地接受了朱瞻壑的安排。 朱瞻壑见状只是笑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的计划已经铺开了,李成梁等人的商队已经于月前返回了云南,将上次带走的土豆种子都以高价卖给了德里苏丹各国。 没错,是各国。 德里苏丹虽然是后世白象的名字,但实际上现在的他们已经不是中央集权的统治形式了,而是类似于倭国的那种形式。 本来内部争斗就很严重,再加上高产的特性,李成梁等人的商队在给德里苏丹带去土豆的同时,也带去了腥风血雨。 就连李成梁等人的商队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但相较于高收入来说,这都是值得的。 哪怕是卖土豆的钱不全都是他们的,但朱瞻壑给他们的也足够多了。 现在,李成梁等人的商队已经带着第二批次的土豆种子出发了,目的地依旧是德里苏丹。 虽然蜀身毒道能够直达地中海,但对于一个商队来说这还是太过危险了,而且德里苏丹紧邻帖木儿帝国,所以能够将土豆带去德里苏丹也就够了。 对于这种高产的粮食,帖木儿帝国肯定不会干坐着,到时候肯定会在帖木儿帝国和德里苏丹的边界发生点儿什么。 而帖木儿帝国又紧邻奥斯曼帝国,两者之间还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所以奥斯曼帝国也不会坐视帖木儿帝国坐大而不理不睬。 到时候,一切就都会顺理成章。 就算是不能,在朱瞻壑的推动下,难度应该也不会很大。 (本章完) 第204章:下一个目标 其实帖木儿帝国还是挺有意思的。 帖木儿帝国是很强的,这点就算是朱瞻壑也不得不承认。 巅峰时期的帖木儿帝国先征波斯和阿富汉,然后又征服了花剌子模,继而南下,进攻德里苏丹的都城德里,在德里屠杀战俘十余万。 当时的帖木儿帝国真的是如日中天,曾经打败过蒙古西征大军的马鲁穆克王朝就因为拒绝和帖木儿帝国结盟,结果名城大马士革没了,直接被烧了个干净。 后来,帖木儿帝国还对上了正处于上升阶段的奥斯曼帝国,在安卡拉战役中大败奥斯曼帝国不说,还生擒了奥斯曼帝国的国王。 可能堡宗也就是不知道这码事儿,要是他知道这事儿,肯定会感叹吾道不孤。 不过帖木儿帝国的强势也就到此为止了。 1404年,也就是大明永乐二年的时候,帖木儿意欲挥军东征大明,但却在次年病逝,连大明的门口都没到得了。 帖木儿再世的时候曾经将帖木儿帝国的国土分给他的子孙,并且指定其嫡长孙皮儿马黑麻为储君。 听起来是不是挺耳熟的?大明的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当初也是把土地分封给自己的儿子,也将自己的“嫡长孙”朱允炆立为了储君。 别着急,这只不过是刚开始。 在帖木儿死后,他的子孙们立刻就开始了争夺王位的斗争,皮儿马黑麻率军征讨他的堂兄弟、帖木儿的另一个孙子哈里勒,结果战败,被部下所杀。 然后,帖木儿的第四子沙哈鲁打着为皮儿马黑麻报仇的名义自立,最终导致帖木儿帝国形成了东西并立的情况。 是不是又觉得耳熟了?也是嫡长孙,也是第四子,和大明的建文帝与永乐帝之间的故事有些许的不同,但却也有相同之处。 不过这也就是帖木儿帝国的最后时期了,后期的帖木儿帝国是一直在走下坡路,尤其是帖木儿的第四子沙哈鲁逝世之后帖木儿帝国就彻底乱了起来。 后续的的帖木儿帝国的历史比较乱,又是布哈拉汗国,又是罗珊帖木儿王朝的,不过最终最正统的那一支进入了白象,建立了莫卧儿帝国。 对于这些,朱瞻壑并不怎么关心,因为这些都是十六世纪初,也就是1500年之后所发生的事情,那时候他就算是没嗝儿屁怕是也动不了了。 况且,现在的帖木儿帝国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还难说,因为朱瞻壑是不可能放弃这里的。 当初朱瞻壑为什么定下了足以威胁到整个中亚甚至是欧洲的土豆计划? 说起来有些搞笑,因为他对由肽人这个群体不是很了解。 他对由肽人这个群体的了解仅限于是在一战之后开始到二十一世纪的,对于这之前的由肽人他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这个民族就如同蚂蟥一般。 他们没有什么归属感,最习惯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找到一个国家或者是王朝,然后加入进去。 之后的过程就都一样了:吸王朝的血强壮自身,然后王朝灭亡,他们换一个王朝继续吸血,如此往复。 至于具体一些的,朱瞻壑只知道他们曾经因为灾荒迁居尼罗河下游,后来因为埃及暴动,他们的地位急剧下降,成了埃及人的奴隶。 再后来他们逃出了埃及,又回到了阿富汉一带定居,还建立过一个王朝,不过这个王朝后来又被灭了,他们又被掳掠到巴比伦做奴隶。 再然后,波斯帝国消灭了巴比伦帝国,他们又回到故土,重建(耶鲁洒冷)圣殿,再被罗马帝国攻破,最终流落到中亚和欧洲各地。 这就是为什么朱瞻壑直接就定下了针对中亚和欧洲,一个如此之大的计划,因为他正好想到了这个办法,再加上由肽人又散落在这两个地方。 一切,就是这么的凑巧。 不过,虽然计划已经定下来了,朱瞻壑却并不打算等着这个计划实施、推进和收获,而是要从很多的方面入手。 比如说,现在的大明很缺人。 “所以说,这次你们的商队损失都还挺严重的?” 云南,吴王府。 朱高煦看着李成梁等人直皱眉头。 说实话,他对这些商人没什么好感,或者应该说他对商人这个群体就没什么好感。 现在听着李成梁等人诉苦,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正常人有的怜悯,再不济怀疑也行,毕竟是和利益挂钩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恶心。 对于李成梁等人以前所做过的事情,他可是一清二楚的,毕竟之前在给儿子选这些商人的时候他可是着重调查过的。 “吴王殿下请放心!” 李成梁等人一看朱高煦的表情不对,也知道是自己的装可怜起了反效果了,立刻开始挽回。 “我们几人经商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些家底儿还是有的,所以世子殿下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仍旧会完成的,因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相关的应对方法。” “嗯,有办法就好。”朱高煦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不过有一点,这次你们可能得出更多的人了,因为现在还需要你们往京城送东西了。” 经过几年的计划,翡翠也该步入正轨了,之前朱瞻壑给夏原吉的那块玉佩就是一块翡翠,为的也就是能在应天铺开。 此前翡翠在应天试卖过一些,反响虽然不错,但达不到朱瞻壑的预期,所以他打算让官员帮忙“带货”。 “应天吗?没有问题!” 听到是大明境内,李成梁三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好了,伱们帮着瞻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也是时候让你们得点收益了。” 朱高煦说着从一旁拿过来了一张纸,上面盖着他的大印。 “之前瞻壑跟我说你们已经定好了翡翠的事情,这个你们拿着,以后你们的收益就在这里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既想马儿乱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好事儿,所以朱高煦虽然不喜商人,但也不会去做一锤子买卖。 自家在云南还要经营很长的时间,这个时候是千金买马骨的时候,可不能把路给走绝了。 (本章完) 第205章:意外的推动 胡穂和金涯都很努力,不仅把投向大明的暹罗百姓给登记得清清楚楚,就连地方都给安排好了。 不过胡穂和金涯都有一点不是很明白,那就是为什么自始至终,朱瞻壑都没让这些人踏入大明一步。 不管是现在的暹罗百姓,还是之前朝着安南涌去的南掌和高棉百姓都是一样,朱瞻壑最多最多也只是将他们安排在了宣化府和谅山府一带。 这么说大家可能没什么认知度,换个说法就很好理解了:宣化府向北是云南,谅山府向北是广西。 也就是说朱瞻壑自始至终都没有让那些百姓跨过后世种花家边界线一步。 表层的理由胡穂和金涯都清楚,那就是这些人毕竟是他国百姓,就算是经过严密的筛查,也进行过大体的调查,但仍旧很难保证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别有异心之徒。 但是,这个理由也不足够说服人。 早在安南的时候,朱瞻壑就曾经嘱咐朝廷来的户部官员,让他们一定要统计好那些他国百姓,并且要做出分类。 青壮是一类,举家迁移的是一类,无依无靠只带着孩子的女人是一类,独身女人是一类,十四岁以下的孩子是一类。 要说不允许青壮、举家迁移和带着孩子的女人这些人进入云南和广西还可以理解,毕竟他们都是有牵挂的人,可能短时间之内很难被同化。 但是孩子和独身的女人呢? 能被大明所抛出的诱饵吸引,那就证明这些人大多都是没什么见地的普通百姓,这样的人,要是再加上未成年的这个条件…… 说好听点儿叫归化,说难听点儿叫洗脑,都是很容易的。 如果手法得当,可能连一年都用不上就能让他们安守本分,甚至是狂热地崇拜大明。 至于那些独身女人就更简单了。 在这个时代,可以说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是附庸的存在,她们往往没有自己的思想,更多的就是活着。 可就连这两类人,朱瞻壑都没让他们进入边界线以内。 在这个问题上,朱瞻壑有着自己的想法。 前世的他是个社畜,没去过太多的地方,但是,在他为数不多所见过的地方中,有一个地方让他印象深刻。 广东。 朱瞻壑不是个极端主义者,但他是真的喜欢不来那些黑鬼,他也知道那些黑鬼中有好人,可他的看法却自始至终从未变过。 他知道粪池子里有黄金,但他没那些心情,也没那个时间去一点一点的扒拉。 其实,朱瞻壑从来都不在意所谓的血统,他更在意的还是思想,但在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冒险的。 女人还好说,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自主和自由思想,很好处理,但其他人,朱瞻壑一定会在确保没有问题的情况下才会放开。 底马萨司。 原本的底马萨司现在已经是被鹊巢鸠占,朱瞻壑入住了这里曾经的土司府邸,生活可以说是相当的滋润。 在这个小冰河时期的前锋时段中,南方才真的是避祸之地,北方的夏天还好,冬天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 就在朱瞻壑思考着已经十六岁的自己是不是找个时间去掉那个初哥的身份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给吓了一跳。 “出什么事儿了?怎么慌慌张张的?”朱瞻壑很是不满的打开了房门,看着一脸焦急的朱凌开口问道。 “殿下!简笑急报!” 朱凌的一句话,让朱瞻壑脸上的不满之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严肃。 挥手夺过朱凌手中的密报,朱瞻壑当即就打开看了起来。 不看还好,这越看,朱瞻壑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简笑那边,出岔子了。 …… 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出岔子往往代表事情偏离了计划,产生了不可预知的情况。 但有的时候,出岔子可能也是好事儿。 朱瞻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有人从他的手里摘桃子,更没想过,有人会顶着他那个杀神的名号和他争功。 不过,这件事对于朱瞻壑来说,可能也是好事儿。 暹罗,素可泰。 郑和看着满目疮痍的素可泰,眉头皱得跟个麻花似的。 作为暹罗的王都,素可泰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奢华,是繁荣,但今时不同往日…… 现在的素可泰,已经成了一座废墟,遍地都是哀嚎声,城中不断有人向外逃窜,那个曾经人人趋之若鹜的暹罗王都,现如今已经成了烈火炼狱。 没错,就是烈火。 “郑指挥使,虽然我很感谢您的帮助,但还是提醒您一句,让您的人不要靠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简笑突然出现在郑和的身后,冷静且平淡的话语在郑和听来就好像是孤魂野鬼的低吟,让他瞬间就起了一身白毛汗。 “为何?”郑和强忍不适,看着简笑的目光里充满了疑惑。 “郑指挥使不妨注意一下那些从素可泰里逃出来的暹罗士兵和将士。”简笑并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伸手指了指素可泰的方向。 郑和带着满心的疑惑转头看去,最开始他还没发现有什么,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慌,但这只是逃出来的,还有很多很多死在城内或者是城门口的人。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身上的火焰都是幽蓝色的。 没错,简笑让人用白磷蛋给素可泰来了一拨无差别轰炸,直接以最简单粗暴,但也最残忍的方式从素可泰的内部攻破了这座暹罗的王都。 其实,如果不是郑和的突然归来,并且参与到这场战事之中的话,简笑是不打算如此快速的解决这场战斗的,因为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 和别人不一样,简笑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其中就包括朱瞻壑对这里的规划。 所以,在简笑的计划中是准备一步一个脚印,一点一点但却很扎实的将这暹罗给拿下来,可郑和的突然加入让他不得不加快了进程。 白磷蛋这个东西真的是降维打击,虽然因为储藏和运输的困难让产量大打折扣,但用来攻打一个暹罗真的是绰绰有余的。 郑和脸上的震惊还未完全消退,赶忙吩咐手下的人,让他们看好宝船,一定不要让船上的人下来。 要知道,船上是有很多别国使臣的,有些事情虽然是众所周知的,但能不被别人看见,那还是别让人看见的好。 “昆扎西。” 简笑并没有在意郑和的动作,那是人家的事情,他跟郑和是两个体系的人,只能说是互不干涉。 “简先生请吩咐。”昆扎西连忙低下身子,没有半分的不敬。 简笑和身在倭国的钱勇、祝三凤一样,虽无官职和勋爵在身,但他们都很受人尊重。 这里面有朱瞻壑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他们的能力所致。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想要让人折服,你的能力多少是最直接的因素。 “现在需要你带人立刻前往八百大甸司和底马萨司那边,这里已经不足为患了,所以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防止南掌那边出问题。” “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去做,不知道……” 简笑的话没有说完,昆扎西也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是大体能够猜出来一个范围。 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儿,甚至极有可能是为世人所不容的事情。 加上简笑的身份和之前的所作所为,昆扎西觉得很有可能是第二点。 “但凭简先生吩咐。”昆扎西虽然猜到了,但并不打算拒绝。 乌斯藏都司虽然名义上是大明的属地,但实际上却是自治,现如今又正值小冰河期,乌斯藏都司这个高原地带的人们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大明的第一批支援已经到了,所以前不久护教王和赞善王都派人送来了信,让他们一定要听从大明的调派。 昆扎西没得选。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简笑微微点了点头,但却没有说话,只是招了招手。 很快,一个箱子被世子护卫给抬了过来,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因为动作很轻,所以并没有什么声音发出,但昆扎西的心里却随着箱子落地而咯噔一声。 从来到这里开始到现在,他只见过明军对一样东西如此小心,就是那个导致暹罗王都素可泰现在还在大火之中无法挣脱的东西。 白磷蛋。 因为白磷的燃点极低,就算是外界气温远远低于四十摄氏度这个燃点,白磷也极有可能因为挤压或者是摩擦而升温,继而导致自然。 所以,自始至终,在对待这个大杀器的时候,不管是谁都是小心翼翼的。 在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昆扎西就已经想清楚了简笑需要他做的是什么事情,也大概清楚了自己的未来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昆扎西朝着简笑微微欠身,招了招手,两个乌斯藏都司的士兵很快就将那个小箱子抬走。 简笑朝着昆扎西的背影微微欠身,以表尊敬。 对于简笑来说,一切愿意帮助朱瞻壑的人,不管是不是为了利益,都是值得他尊敬的。 转过头,简笑朝着剩余的世子护卫摆了摆手,世子护卫们迅速动了起来,朝着素可泰的方向而去。 这么长时间,落在素可泰城中的白磷蛋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火焰大多都是那些木质的房子在燃烧。 是时候该动手清理一下了。 (本章完) 第206章:这也要考试? 朱瞻壑并没有去素可泰,也没有回云南,就在底马萨司没有动过。 一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现在的暹罗和南掌等国是在根基上出了问题,大明把新粮的消息一放出来,再加上新税制的实行,对平民百姓有多大的吸引力不言而喻。 人生在世,谁不是为了活着二字?有更好的生活谁不愿意过去?毕竟这个时候的人们在国这个概念上是相当淡薄的。 除此之外,朱瞻壑还很不讲武德的吸收人家的百姓。 在这样的情况下,暹罗的军队不直接原地解散就已经算是好的了,哪来的什么战斗力可言? 朱瞻壑可是很看好简笑的,甚至是打算把他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要是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那只能说他看错人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朱瞻壑不动的理由。 孟养府那边来人了。 沐昕亲自带着人过来,说是最近的德里苏丹不是很安分。 “确定吗?”朱瞻壑皱着眉头,但他的心情却是好的。 “肯定没有错,如果但凡是有一点不确定,我也不敢来禀告世子殿下了。” 沐昕站在一旁,语气很是笃定。 “蜀身毒道是一条双向的道路,能够使用的并非只有我们大明,以前就有很多的外地商人通过这条路进入我们大明。” “不过以前的数量还是太少太少,不仅是外来的商人少,就连咱们大明商人出去的都少。” “现在,我觉得几乎可以肯定,德里苏丹的人是冲着新粮来的。” “这很正常。”朱瞻壑的眉头舒展开来,笑容遍布他的脸颊。 “要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动静,那德里苏丹的那些人怕是都超脱凡俗,能够飞升成仙了。” 土豆的生长期算是比较短的了,三到四个月就足以成熟收获了,算算时间,也是时候了。 不止如此,朱瞻壑当初特意将宋时一给留了下来,除了嘱咐土豆的事情之外还特意让他一定要在德里苏丹的两河平原才能把土豆种子给露出来。 那里是曾经四大文明的摇篮之一,肥沃的冲积平原再加上低纬度地区,可以说那里是绝大多数植物的梦中天堂。 在这种条件下,土豆是极大可能出高产量的。 可以说是以一个完美姿态展现在德里苏丹所有人面前的土豆,如果还不能让他们心动,那不是无欲无求了是什么? “沐姑父,可能需要你回去一趟了。”朱瞻壑思虑良久,从怀中掏出了金牌信符。 话说回来,这金牌信符是老爷子给朱高煦的,结果除了茶马互市的时候之外几乎全都在朱瞻壑的手上。 最重要的是,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从旁边拿过纸笔,朱瞻壑写了一些东西,然后用金牌信符充当印章给盖了个印,最后将那张纸交到了沐昕的手中。 “这个交给我爹,让他按照我上面写的去处理。” “是。”沐昕微微欠身,带着那张纸退了出去。 看着沐昕的背影,朱瞻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那是一种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嚣张。 德里苏丹的人已经开始急了,那么帖木儿帝国的人想来也已经收到风声了,按照两国的实力来说,一直都和帖木儿帝国水火不容的奥斯曼帝国也应该差不多了。 估计,到了明年,土豆这个原产于美洲的植物就可以在中亚地区生根开花了。 再然后,以地中海圈子的情况来说,同年就可以让土豆进入神圣罗马帝国,让它在欧洲,“造福”百姓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的嘴角上扬的弧度是愈发的大了。 …… 应天府,天界寺。 姚广孝看着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念有词的朱棣,满头黑线。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天界寺都快成了朱棣发泄烦闷情绪的地方了。 现在想想……可能是从北征回来,朱瞻壑过来的时候开始的? “陛下,您就别折磨手中的犍稚了,敲木鱼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自己的心境完全被破坏,姚广孝是再也忍不住了。 一个两个的,都当我这天界寺是情绪垃圾桶了? 然而,出乎姚广孝的意料,今日的朱棣虽然满脸严肃,但心情却是好的。 “老和尚啊,你这就有点儿狗咬吕洞宾了。”朱棣甩开手里的犍稚,眯着眼睛看向了姚广孝。 “这木鱼,我不是为自己而敲,而是为你敲的。” “为我?”姚广孝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那就不劳烦陛下了,这木鱼贫僧每日都敲,如果敲木鱼真的能够解决业障的话,贫僧的业障一定不会比陛下更多。” “那可不见得哦……”朱棣笑了笑,从袖兜之中掏出来了一封信,放到了老和尚的面前。 姚广孝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看了看地上那没有半个字的信封,又看了看满脸揶揄笑意的朱棣。 蓦地,姚广孝的心底里升起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缓缓地拿起那封信,在朱棣期待的目光中,姚广孝将其缓缓地打开。 嗒、嗒、嗒…… 姚广孝手中的持珠猛然断裂,一颗颗的佛珠滚落在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但姚广孝却恍若未闻。 …… 天界寺是僧录司的所在,而僧录司是大明专管寺院僧尼的部门,虽然是在礼部名下,但因为僧录司的左善事是靖难第一功臣姚广孝的缘故,礼部对僧录司又没有太大的管辖力度。 所以说,在永乐年间,或者应该说黑衣宰相姚广孝活着的时间内,僧录司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同时,姚广孝这个人也是特殊的。 除去靖难第一功臣的身份之外,姚广孝还是一个将释、道、儒三家都学习到了一定程度的人。 他的师傅是道家的,他后来出家为僧,靖难成功之后又成了朝廷的官员,可不就是释道儒三家合而为一吗? 在靖难之后,朱棣给过姚广孝很多赏赐,其中包括但不仅限于官职、勋爵,但无一不被姚广孝给推辞掉了。 这个人,就像是修炼了传说中的屠龙术,他为朱棣戴上了一顶白帽子,这只是他证明自己以及他毕生所学的屠龙术一个途径而已。 事实上,对于权利,他并没有太多的欲望,不然的话,仅仅只是凭着靖难的功劳,他就足以成为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上人。 而现在,朱棣给他的这封信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另一个目标。 为什么靖难之后的姚广孝推掉了朱棣几乎所有的赏赐,唯独选择了这僧录司,那是因为他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他的一生,融会贯通了释道儒三家的思想,在靖难成功之后,他最想要做的就是整饬释道儒三家的乱象。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在靖难之后一直都没什么头绪的他,却被一个孩子给打败了。 而且还是那个曾经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孩子:朱瞻壑。 对于释道儒三家,朱瞻壑其实没什么偏见,如果硬要说有偏见,那只能说他对释道儒三家的人有偏见,对于那三种思想他是没什么偏见的。 也不对,他对释有一点偏见,不过不多,主要还是因为释是外来的宗教,而非中原本身的思想。 朱瞻壑不喜儒生,但他不喜的只是宋儒和明儒,对于公羊儒生他还是很欣赏的,对于一部“抡语”行天下的孔子更是推崇备至。 至于宋儒和明儒,以及孔子的后人……还是算了吧。 道门也是一样,历史上那些给君王们炼丹的人虽然大多都是些江湖骗子,但也不乏道门中人的存在,他不喜欢的是这类人。 对于那种“乱世出山,盛世归隐”的道士,朱瞻壑是很敬佩的,而且在他的心目中这才是道士的榜样。 释也是一样。 劝人向善的思想是好的,只不过是传递这些思想的人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而且因为“来世福报”的说法,释能做到更多道门做不到的事情。 明朝的寺院已经是乱象频生了,他们不用缴纳赋税,还有香火钱的收入,甚至还有大量的收购田地出租给佃户、放高利贷的情况。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囚禁女人等让人难以想象的事情,不好写,就不细说了。 已经成了这样的佛门,和皇室的想法可以说是背道而驰的,而且就算是不为了朝廷,朱瞻壑也会为了自己而出面的。 不过现在有姚广孝这个“黑衣妖僧”在,朱瞻壑自然是不会在众人面前乱跳的。 所以,很快,来自僧录司的一道命令就传遍了天下。 “伱真的决定要这么做?” 不过仅仅三天,朱棣看着已经收拾好一切的姚广孝,皱着眉头说道。 之前他把那封信交给姚广孝的时候的确是存了看热闹的笑话,因为多年的君臣,甚至是多年的老友经验让朱棣很想看看姚广孝的反应。 结果,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世子殿下给的建议很好,或许不能够还大明一个真正干净的佛道两门,但却也能够将那些蠹虫给清洗得差不多。” 姚广孝低着头,双手合十,面色平静。 “所以,你真的要亲自去给那些和尚考试?”朱棣的脸上满是不敢相信。 (本章完) 第207章:马刀砍出来的盛世 永乐十三年,腊月二十六,应天府。 这是自就藩之后,朱高煦父子俩第一次同时出现在应天府,也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朱高炽和朱高煦这兄弟俩之间的事情可谓是世人皆知,所以,此前人们对朱瞻壑来应天的行为就已经感觉到很惊讶了。 要说这大明,谁不知道朱瞻壑这个儿子才是朱高煦最大的依仗? 而现在,这父子俩一起来京,家里就剩下了个人们眼中不成器的朱瞻圻,这就让人很不理解了。 要是这个时候出点儿什么“意外”,那以前的汉王、现在的吴王一脉就可以说是彻底完犊子了。 但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人人都认为的事情不一定会发生,相反,人人都认为不会发生的事情却最有可能发生。 和上次朱高炽去云南一样,这次朱高煦父子俩但凡是出点儿什么意外,那朱高炽也得背上难以承受的骂名。 别犟,以现在朱瞻壑的名望,要是出了点儿什么意外,又被扣到了朱高炽的头上,朱高炽还真不一定能承受的了。 天界寺,大雄宝殿。 坐在蒲团上,朱瞻壑一手持珠,一手犍稚,一边敲着木鱼,一边数着佛珠。 不过没多久,犍稚和持珠就被他给扔在了一旁。 没有老和尚在的天界寺,当真是没什么意思。 “不是你吵着要来的吗?怎么不耐烦的也是你?” 让人没想到的是,朱高煦这个父亲要远远比朱瞻壑更加稳重,一手犍稚一手持珠,盘坐在蒲团上,身体连动都没有动过。 很难想象,以前的那个朱高煦自从去了云南之后就好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朱高煦虽然脑袋转弯的速度仍然达不到漂移的程度,但却稳重了不少。 “我来这天界寺又不是来烧香拜佛减轻罪孽的。”朱瞻壑很是无聊地瘫在了地上,翻着白眼斜睨了着大雄宝殿正中央的佛像金身。 “我是想来看那个老和尚的笑话的,谁能想到,那个老和尚的行动力这么果决?直接就带着人下去给那群秃驴考试去了!?” 朱高煦闻言,摇头失笑。 对于儿子给老和尚出的那个法子他是知道的,因为就是经过他的手才到了应天的。 给天底下的和尚像士子考科举那样考试?这个想法估计也就只有朱瞻壑能够想得出来了。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一般来说,那些满脑肥肠的秃驴想的都是怎么收香火钱,怎么放高利贷,对佛经哪有什么见解? 这考试,虽然不能剔除所有的佛门蠹虫,但也能清理个七七八八的,剩下的都是对佛经有一定深度的理解的,这样一来佛门就能好上很多了。 “哟,二哥好心情啊,还在这里敲起木鱼来了?” 就在朱高煦父子俩一个念经,一个摆烂的时候,一道声音的响起打破了这个“和谐”的景象。 说打破,那是因为朱高燧进了这大雄宝殿,至于其他的……没什么变化。 朱高煦还是一手犍稚一手持珠,动都没有动过,至于朱瞻壑? 他就更彻底了,瘫在地上连个动作都没有,就翻着眼珠子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叔。 “和三叔比不了。”朱瞻壑躺在地上,语气中带着些许莫名的意味。 “三叔您的封地是在彰德府,顺着运河进入长江,就算是再怎么排场,三天也足够到应天的了。” “我们父子俩不行啊,这云南的船都在南掌和暹罗,还有部分在倭国,水路不好走,就只能走陆路。” “光是入京这一趟我们就走了两个多月呢,路上舟车劳顿的,谁愿意在宗人府听那些人的阿谀奉承,倒不如来这里清净呢。” 交通,这已经是朱瞻壑不知道多少次吐槽的问题了。 郑和第四次远洋归来的时候是七月份,当时朱瞻壑正在暹罗的底马萨司,而郑和帮着简笑拿下了素可泰之后就启程返回应天了,朱瞻壑也几乎是同时动身返回云南。 郑和连十天都没用的上就回到了应天,而那时候朱瞻壑还没回到云南呢。 回到云南之后布置了一些事情,然后再和他爹朱高煦一起动身进京,这一来二去的三个多月就没了。 可以说紧卡紧的赶在年底回到了应天。 “唉,还是瞻壑你有出息啊。”朱高燧脸上带着笑容,拉过一个蒲团坐到了朱瞻壑的旁边。 “不像伱三叔我,在彰德府没人搭理不说,就连护卫都没有你的多。” 听着这带刺儿的话,朱瞻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不不不,侄儿还是不行。”自从那次联合李褆扣自己补给的事情之后,朱瞻壑就愈发地想要找个机会刺挠一下自己这个三叔。 “还是三叔您高风亮节,那么好的机会都不要,选择安安静静的去就藩,而不是像侄儿这样四处搅风搅雨。” “侄儿可比不上。” “机会?呵呵……”朱高燧冷笑一声。 朱瞻壑的话起到了作用,但不是朱瞻壑想象中的作用。 “我哪里有过什么机会?” “三叔您这话说的。”朱瞻壑眼珠子一转,坐起了身。 “您看啊,当初爷爷让人带兵去草原,解决瓦剌越境放牧一事。” “要说啊,这恶人侄儿都做完了,捕鱼儿海旁边的那座京观还在那儿呢,您就随便杀几个牧民,保证那些顺风倒的瓦拉人立马就会老老实实的退回去。” “但是三叔您仁慈啊,连着遇到了好几拨牧民都没有下手,硬是在草原上逛了好几个月,不像侄儿,名下都挂着不知道多少人命了。” …… 要说这戳刀子,在大明朝朱瞻壑是不敢自认第一的,甚至在他自己看来,他都排不上号。 戳刀子这件事,还得是儒家的人最为擅长,他也就是跟着那些曾经想要捅自己刀子的文官学了点儿鸡毛蒜皮罢了。 不过,朱瞻壑这刀子戳得是相当精准,直指朱高燧最软的那根软肋。 朱高燧为什么会被赶去就藩?原因不就是当初老爷子想让他在朱高煦就藩之后扛起武将的大旗,结果他却去草原上闲逛了好几个月,狗屁没干吗? 此前,朱高燧一直以为是老爷子偏心,也认为是自己时运不济,没能遇到瓦剌的军队,不然的话他觉得自己肯定能大杀四方。 结果,现在被朱瞻壑这么一点,朱高燧才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当局者迷。 看着闷头离开的三叔,朱瞻壑咧开嘴笑了起来。 —— 除夕。 今天是朱高煦父子俩进京的主要原因,之一。 看着人潮涌动的宴会,朱瞻壑心下有些感叹,今年的人可比去年多得多,因为新税制的实施导致有很多生面孔不说,使臣也多了不少。 “前两年也这么多人吗?”朱高煦很是意外地看着儿子,他没想到自己去云南的这段时间,这除夕晚宴变了这么多。 竟然比郑和第三次远洋归来的那次还要多。 “没有。”朱瞻壑摇了摇头,他每年都来,对别的可能不了解,但往年的热闹程度是没法和今年比的。 “前两年没有这么多人的,可能是因为郑和回来的缘故吧。” “也不对啊……”朱高煦皱起眉头。 “永乐九年那次也没有这次热闹啊。” “这个问题,可能下官可以为吴王殿下解惑。” 父子俩正说着呢,一个人影跻身到了他们的面前,躬身作揖。 朱瞻壑定睛一看,老熟人,夏原吉。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朱瞻壑没说话,只是觉得这货是真的闲,怕不是盯上自己了。 朱瞻壑不知道的是,他只不过是在心里牢骚一下,但还真就猜中了。 夏原吉还真就是盯上他了,而且今天一早就来了,就为了等他。 原因很简单,今年国库又有钱了! “吴王殿下久居云南,可能不太清楚,今年来朝贡的使臣很多,但并非是远洋宝船队归来的原因,因为宝船队今年带回来的使臣并没有上次的多。” 夏原吉并不知道朱瞻壑的腹诽,兴致昂扬地开始给朱高煦解释了起来。 “今年能有如此盛况,还是多亏了吴王世子殿下的功劳。” “嗯?” 朱高煦父子俩同时惊咦出声,不知道这事儿跟朱瞻壑有什么关系。 “您二位不知道,今年不只是朝鲜等国派人来朝贡了,就连关西七卫、东察合台汗国等国家也都派人过来了。” “而且,所有前来朝贡的国家都似乎是约定好的一般,大大的增加了进贡的贡礼价值。” 朱瞻壑闻言又翻了个白眼。 果然,夏老抠还是那个夏老抠,能让他如此兴奋的也就只有钱了。 不过啊,朱瞻壑这次的格局小了,夏原吉可不是因为这点儿钱而兴奋的。 今年的户部可以说是相当的阔气了,是往些年都比不了的那种。 新税制的实行让大明的税收更加清明,再加上官绅一体纳粮了,虽然还没有完全落实到所有地方,但这份收入就已经很多很多了。 今年的大明,光是在税收这一项上就已经增加了往些年的七成左右,险些翻了个番。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夏原吉才可以说是彻底服了朱瞻壑,死心塌地的那种。 甚至,现在的他经常在幻想,要是朱瞻壑早几年提出新税制的话那该多好?他这个户部尚书也就不至于那么难了。 “老二!” 夏原吉还想继续说呢,一道喊声让他闭上了嘴,然后躬着身退走了。 朱高炽挪动着肥胖的身躯,来到了朱高煦的面前,拉着他就往中间走。 “快来快来,父皇等你好久了。” 朱高煦被自己的哥哥拖着向前,朱瞻壑则是悠悠的跟在自己父亲的身后,来到了目光汇聚之处。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圣躬金安。” 朱高煦的语气有些难掩的激动,声音都有些变了味道。 和他一样的是,朱棣也是难掩激动。 “朕安,朕安……”朱棣站起身来,一边说着一边走了下来,弯腰扶起了自己的二儿子。 “云南,住得可还习惯?” “托父皇的福,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 朱瞻壑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和往常年不一样,今日,应该不会有他的戏份。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中,也就只有他自己这么想而已。 随着朱瞻壑进入这目光汇聚的中心,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而这些目光,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善意的。 对此,朱瞻壑表示并不在意。 “幼孜,见过世子殿下。” 出人意料的,今日第一个找到朱瞻壑的,竟然是金幼孜。 自解缙和黄淮等人被处斩之后,内阁安静了不少,对于朝廷的新税制也没什么动作。 若是以往,他们怕是早就跳起来了,而有了被杀的鸡,他们这些猴子也安分了下来。 这是文官的本质,但其实也是人的本质。 “金大学士好久不见了。”朱瞻壑微笑以待,并没有什么趾高气昂的意思。 “世子殿下好久不见。”金幼孜微微欠身,看了看四周,最终将目光定在了一个地方。 “世子殿下还是小心点为好,今日,怕是会有人要找世子殿下的麻烦。” “哦?”朱瞻壑随着金幼孜的目光看去。 不认识,这是朱瞻壑的第一反应,而第二反应就是这个人是个使臣,因为在服饰上能够明显看得出来和大明不同。 “世子殿下无须担心。” 就在朱瞻壑盯着那个使臣看的时候,又有另外一人走了过来。 “这位是?”朱瞻壑看向了金幼孜,因为这个人他并不认识。 “永乐十三年,乙未科状元,陈循。”金幼孜低声给朱瞻壑解释着。 “今年的新科状元?”朱瞻壑挑了挑眉,嘴角翘了起来。 看来…… “世子殿下不要在意,这状元的身份,其实不要也罢。” 就在朱瞻壑寻思这人是来找麻烦的时候,陈循的一句话让朱瞻壑直接蒙圈了。 科举状元,这可以说是无数士子梦寐以求的,但是这陈循却一派不屑一顾的样子。 是在装,还是真心话? “本来,在下也以这个身份沾沾自喜,但在看了今日这晚宴的盛况之后,在下才知道,以往的想法都是错的。” 陈循感慨地叹了一声,看着周围那乌央乌央的人群。 “在下已逾不惑,但却从未看过,甚至听都没听过我大明会有这般盛况。” “各国使臣争相朝拜,自发的提升贡礼的数量,在进入应天之后规规矩矩,哪怕是对待寻常百姓也不敢有半分不敬。” “在下原以为,这应该是以仁治世的盛况,但现在才知道,这是以武治世的盛况。”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世子殿下用那文人最看不起的马刀,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这天下,唯武可安啊……” 票!票!票!!! (本章完) 第208章:找麻烦的人 朱瞻壑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句话,如果是出自那些武将的口中,甚至是出自老爷子的口中他都不奇怪,但出自这陈循的口中,朱瞻壑的心里就升起了几分名为警惕的情绪。 很简单,单单新科士子这一个身份就足以让朱瞻壑警惕了,更别说这陈循还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今年的文臣,乃至整个天下的士子都被打压得非常狠,这一点别人不知道,朱瞻壑还能不知道了? 毕竟,他可以说是始作俑者啊。 不过,这次他可想错了。 “瞻壑,你认识他?”老爷子那边父子情深,朱瞻基也没有插进去的可能,就来到了朱瞻壑这边。 “认识……”朱瞻壑满含深意地点了点头。 “刚刚认识的。” 朱瞻壑来了这么一句,让朱瞻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如果是其他人,那倒也无所谓了,朱瞻基毕竟是皇长孙,现在还是皇太孙,官场上的那些话术他虽然不及他爹朱高炽,但也是会几分的。 但是面对朱瞻壑,他还能用那些话术吗? “看来,世子殿下对在下的敌意颇深。”对于朱瞻壑的态度,陈循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卑躬屈膝,甚至还有几分洒脱的意思。 “不过,世子殿下可能需要时间去适应了,因为在下准备近日奏禀陛下,请去云南。” 陈循的一席话可以说将众人雷了个外焦里嫩。 朱瞻壑的眼睛眯了起来。 从周围人,以及自己那个堂兄的表情上来看,陈循所说要奏请去云南这事儿他们都不知道,也就是说之前没有半点风声走漏。 你要说朱瞻基虽然是皇太孙,但毕竟也只是皇孙,不是太子,知道的事情不会太多的话,那周围人呢? 今日可是除夕夜宴,来的人无一不是五品以上的官员,能够靠近到朱瞻基、朱瞻壑这种人不远处的,就算不是金幼孜这种内阁大学士和夏原吉这种户部尚书,那也是个侍郎什么的。 这些人都不知道,那就代表着这事儿极有可能是陈循自己决定的,成不成功那另说。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朱瞻壑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老爷子特意派他去的?朱瞻壑不觉得,对于这个人,他基本上没什么印象,最起码不是永乐年间的名臣,应该不会有那种被老爷子看好的可能。 “瞻壑。” 就在气氛陷入僵硬的时候,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个局面,把所有人的眼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朱瞻壑起身,朝着老爷子的方向走去。 在朱瞻壑空下来的座位旁边,夏原吉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两下。 “你想做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夏原吉的眼睛是眯起来的,让人乍一看竟然有一种…… 阴冷的气息。 “夏尚书误会了。”陈循洒然一笑,躬身行礼。 陈循还只是士子,虽然有个状元的头衔,但他还没有官职,那见到夏原吉就得行礼。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奏请去云南的原因。 “在下并没有任何对世子殿下不利的想法,只是觉得世子殿下的所作所为虽然激进,但不得不说也是很有效的。” “世子殿下是永乐七年处理倭寇的时候开始崭露头角的,而自永乐七年到现在已经有六个年头了。” “在这六年的时间里,大明有了什么样的变化别人不知道,夏尚书还能不知道吗?” 夏原吉闻言沉默。 的确,大明的变化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这个户部尚书是最为清楚的,因为户部既负责大明的钱粮,还负责大明的户籍。 但问题在于,陈循是士子。 士子向来都被默认为是文官,是太子一脉,和朱瞻壑是最不搭边,甚至是针锋相对的那个群体。 经朱瞻壑的手死了多少官员?又有多少官员因为朱瞻壑的缘故而死? 或许这个数量没有几个人清楚,但有一点基本上是个人就知道。 不管是经朱瞻壑的手而死还是因为朱瞻壑而死,那些人加起来的话,整个大明都是会受到影响的。 “聊什么呢?” 两人正说着,朱瞻壑已经给老爷子行礼回来了。 “没什么。”夏原吉朝着朱瞻壑微微欠身。 “世子殿下,马上就会进入正题,维喆是户部尚书,一会儿是要忙的,就先告退了。” 朱瞻壑也没有在意,直接点了点头,还做出了一副摆手赶人的姿态来。 “去去去,伱赶紧去吧!” “每回我进京你都得找我,还真把我当你夏原吉的散财童子了?” 夏原吉笑笑,没有说话,而是朝着朱瞻壑使了个眼色,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朱瞻壑一愣,顺着夏原吉的目光看去,挑了挑眉。 有点儿意思,夏原吉给他指的人,和金幼孜指的人是同一个人。 这是哪个国家的使臣?怎么让夏原吉和金幼孜都注意到,而且还都提醒自己要小心? “怎么了?”朱高煦也走了过来,他的位子就在自己儿子的旁边。 “没什么……”朱瞻壑微微摇头。 “好像是有人想要针对我,只不过现在还不太清楚对方的身份。” 朱高煦闻言顿了一下,然后顺着儿子的目光看了过去。 …… 朱高煦父子俩的到来让人们为之侧目,但也并没有特别关注,因为这件事已经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了。 从云南到应天,朱高煦父子俩可是走了快三个月的时间,那些消息不够灵通的地方官不知道那还情有可原,能参加今日晚宴的一个个都是人精,能有不知道的? 很快,朱高燧也来了,他是在朱高煦父子俩后面的,不过他只是规规矩矩的给老爷子行了个礼,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 反正,和朱高煦父子俩是没得比的。 落座在朱高煦父子俩对面,朱高燧全程没有看这父子俩一眼,只是兀自低着头。 不去找别人,也没有人去找他,看着还真是有点儿可怜的。 朱瞻壑见状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他朱瞻壑买了,就连老爷子都买了,他朱高燧自然也是不可能例外的。 没有人在意一个已经失了势的藩王,本来朱高燧就不是很受人关注,现在自然就更没有人关注了。 不过,不被关注不代表着这个人就失去了一切。 …… 主要的主角儿都来了,宴会也很快就进入到了下一个阶段:各国使臣朝拜,同时也是进献贡礼的时候。 今年朱瞻壑没有像去年那样跳出来,上次他完全就是兴之所至,再加上老爷子的委托,这次老爷子什么都没说,他自然就没什么兴致了。 在这一点上,今年和往常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也就是各国朝贡的贡礼数量和价值相较往年都提高了不少,甚至还有不少国家直接给翻倍了。 这就是在示好了。 要知道,朝贡这件事情是很麻烦的,大明一般都会根据往些年那些人朝贡的贡礼数量和价值制定赏赐。 为什么赏赐的价值总是要高出那些贡礼的价值一倍多?原因就是赏赐都是提前准备的,在不能低于对方所进献贡礼数量的情况下,礼部大部分时候都会给出一个大概的估算,然后交给户部去解决赏赐的问题。 最后,等那些使臣进京并且进献贡礼之后,礼部才会按照规制给予相应的赏赐。 但现在,这么多的国家都提高了自己贡礼的数量,你说要是小幅度的波动,只要在三成以内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翻倍的话…… 这很有可能意味着大明这边的准备不够。 以如今大明的威势来说,这些国家联合起来给大明难堪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活腻了,想要走倭国和暹罗的老路。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解释了,讨好呗。 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些国家暗戳戳的想要让大明难堪,但这种国家他们也是不敢明说的,而且在明面上还得推脱大明的赏赐,说一些场面话。 比如说这都是贡礼,是从属国应该的,再比如说进献贡礼不是为了赏赐这种话。 很虚伪,但还是必须得说。 朱瞻壑对此没有啥兴趣,因为现在的他不属于应天,这种环节他自然就没什么兴趣了,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倒也不是一点儿都没有。 首先,他得留心一下刚才金幼孜和夏原吉给他示意的那个使臣是哪个国家的人。 其次,他对朝鲜、瓦剌这些去年被他刁难过的国家今年的反应有些好奇。 至于暹罗…… 他们今年来不了了,因为在暹罗都城素可泰被攻破之后,暹罗王室尽数葬身火海。 虽然因为是火攻的原因无法详细统计到底有没有漏网之鱼,但就算是有,今年的朝贡也不可能参加了。 真要是参加了,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其实啊,陈循的那句话还是有道理的:这天下,唯武可安。 如果不是出了朱高燧和李褆的事情,那朝鲜无疑就是大明的头号狗腿子,所以今年的朝鲜也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去年他们第一个站出来是因为往些年都是这样,但今年不完全是,他们还得自证一些东西。 今年的朝鲜使臣不再是李裪了,而是一个朱瞻壑不认识的人,但这人在出发之前显然是被嘱咐过了。 态度无可挑剔,甚至还比往些年更加恭敬,贡礼的数量足足翻了一倍,而且这些多出来的贡礼还不是打着朝贡的旗号来的,而是说大明去年负责向倭国运送补给的船队有两艘船搁浅在了对马岛,这是补偿。 要说这船队的事情的确是有,但跟朝鲜没啥关系,完全就是因为赶上大退潮,王景弘的判断出现了问题。 大退潮预判到了,但是退潮的程度超过了想象。 木质的船体因为搁浅而受损,而且还是在对马岛上,这显然跟朝鲜没有关系,但朝鲜却硬揽了过去。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朝鲜之后不是瓦剌,而是张辅。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驻扎在倭国的张辅也回来了,不过只是短期,应该用不了三天他就得回去。 张辅汇报了一下他今年在倭国的情况,也汇报了一下倭国现在的局势,然后就退下了。 朱瞻壑对此丝毫没有感觉,原因无他,这和他征讨倭国的时候差得远了。 就算是不跟他这个杀神比,和钱勇、祝三凤也是没法比的。 张辅还是那个张辅,冲阵杀敌他毫无顾忌,但是杀俘虏和平民……他还真的做不到。 张辅之后就是瓦剌了,他们是目前为止除了朝鲜最靠近大明的国家了,其他的像暹罗、南掌等国都因为朱瞻壑对老窝司和八百大甸司的控制而被迫南推了。 瓦剌今年也换使臣了,不再是马哈木的儿子脱欢,而是换成了贤义王太平的人。 瓦剌现在是三王并立,分别是顺宁王马哈木、贤义王太平和安乐王秃孛罗。 马哈木不是黄金家族的血脉,就算是他的实力最为强大,但只要不是大汗,那他就不可能在瓦剌一手遮天。 瓦剌今年也安分了不少,虽然也有越界放牧的事情,但只是极少数,一看就知道是那些被贵族逼到没有办法的平民才出此下策。 其实想想也是,小冰河期的前锋时间段,草原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直到第四波人的出现,朱瞻壑终于是打起了精神。 终于到了之前金幼孜和夏原吉提醒他的那波人了。 “满剌加国王拜见大明大皇帝陛下,陛下圣躬金安。” ??? 满剌加?国王? 一听到这话,朱瞻壑是满头的问号? 满剌加?这特么不是横亘马六甲海峡的那个国家吗?自己好像没有去撩拨他们吧?怎么就会对自己发难? 朱瞻壑想不明白,不过他也没有着急,反正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他又不害怕。 一个在永乐元年朝拜大明,通过大明的威信才勉强立足,直到永乐七年郑和带人过去,才让满剌加彻底站稳了脚跟。 一个连暹罗都干不过的小国家,能掀起什么风浪? “嗯,之前永乐七年的时候马宝带人去过你们那里是吧?当时还给你们解决了暹罗的问题。” 朱棣也不知道是不是事先见过这满剌加的国王,一上来就是如数家珍。 “今年你亲自来朝拜,诚心可见一斑。” “不知道你们这两年的发展怎么样?” (本章完) 第209章:讨好的人 “启禀大皇帝陛下,满剌加一切安好,原本让我们担忧的暹罗也因为吴王世子的南征而逐渐收缩。” 满剌加国王躬着身子,满脸的崇敬。 “托大明的福,托大皇帝陛下的福,满剌加正在蓬勃发展。” “发展是好事儿,但是贪心不足,那就不太好了……” 朱棣还未开口,一道声音的响起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人们很是轻松的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一来是在这个使臣进献贡礼的环节是很安静的,没有人敢随便说话。 这二来嘛…… 敢在这个时候开口的,从永乐一朝到现在,他们也就只见过两个人。 第一个是之前的汉王朱高煦,而第二个则是他的儿子,朱瞻壑了。 “瞻壑,有什么问题吗?”朱棣的眉头随着孙子的话而紧皱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孙子其实是很怕麻烦的,除了之前在应天的时候外,其他的事情基本上没有利益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一旦主动开口,不是有利可图,就是被迫反击。 “皇爷爷,今年暹罗的象兵越境,老窝司西侧,也就是澜沧江东岸,孙儿派兵进攻,一路进攻,先是拿回了太祖高皇帝于洪武二十四年设置的八百大甸司,后又拿回了爷爷于永乐四年增设的底马萨司。” 朱瞻壑站起身来,走到了满剌加国王的身边。 以国王的身份来朝贡,的确是够有诚意的了,但如果是趁着这个机会想要达成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朱瞻壑可就不乐意了。 “但是!” 朱瞻壑突然提升的语调让满剌加国王的身体为止一抖。 “据孙儿所得到的消息,暹罗在孙儿发兵之后就进行了收缩的战略,将几乎所有能够调集的军队朝着王都素可泰聚拢。” “这样一来,暹罗的尖喷、拉廊、攀牙等共计十二个州县缺乏兵力。” “在这之前,孙儿曾今让乌斯藏都司护教王和赞善王所派遣的将士驻扎于大古剌司西侧的山林中,却不曾想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 “在离开八百大甸司前夕,孙儿得到了他们传来的消息,说是暹罗的尖喷等地突然出现了军队的影子,强行接管了那边的州县。” “因为要回京的缘故,孙儿没有多想,只觉得是暹罗那边派人去接管,或者是强行募兵什么的。” “现在想想,好像不太对。” “这位满剌加的国王,您说是吧?” 随着朱瞻壑越说越多,满剌加国王的头也越来越低,朱棣的脸色也原来越严峻。 此前满剌加一直被暹罗所欺压,甚至险些被暹罗所吞并,后来正巧赶上郑和第三次下西洋的时候路过此地,出兵威慑,这才让暹罗老实了一些。 不过,毕竟天高皇帝远,暹罗对满剌加的骚扰还一直在持续,只不过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就是字面意思上的骚扰而已。 现在,暹罗势弱,皇室被朱瞻壑给一锅端了,下面的官员什么的自然也就乱了。 如果说此前满剌加的国王还顾忌朱瞻壑突然撤兵,回过神来的暹罗再回来收拾他,那自素可泰一战之后,满剌加国王是真的肆无忌惮了。 对于满剌加和暹罗,其实没有一个明确的分界线,因为那里是在后世的马来半岛上,朱瞻壑所说的那些个州县都是在马来半岛的中段,而南段就是满剌加。 满剌加国王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那里不是什么宝地,没有什么矿产也不是什么产粮的地方,大明应该是没有兴趣的,就算是有也是名义上的统治,不会特别上心。 但问题在于满剌加国王有一点没有猜到,也是他永远都猜不到的。 朱瞻壑的眼界和现在的人不太一样。 朱瞻壑为什么要攻打暹罗?为了土地?并不是,最起码不完全是。 暹罗等地的确是产粮的好地方,地处热带,再加上发源自乌斯藏都司的澜沧江、湄南、红河等诸多河流,那里真的挺适合种粮食的。 但在有了红薯这种粮食之后,朱瞻壑其实还真不是很在意这一点。 他攻打暹罗,除了和倭国一样,是因为从前世带来的仇恨之外,最重要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了马来半岛。 他要掌控马六甲海峡这个海上交通要道。 如果换成是沐晟、张辅这样的将领,可能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处理好已经攻下来的地方,而不是着急掌控马来半岛。 朱瞻壑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他在这么做的同时,目光一直放在马来半岛上。 “可有此事!?”朱棣虽然不知道朱瞻壑为何纠结于那个小地方,但天朝上国的威严是不容侵犯的。 在朱瞻壑征讨暹罗的时候,别说是满剌加没有出兵相助了,就算是他们出兵相助,也不能觊觎大明的战利品。 “大皇帝陛下明鉴!”满剌加国王抖了一下,但反应还是很快的,直接就开口叫屈。 “自我满剌加建国以来,宋卡等地就一直是我满剌加的土地,是暹罗屡次南侵,我们被逼无奈之下才不停的退却!” “大皇帝陛下,我们只是拿回了属于我们的东西而已,万万不敢觊觎其他本就不属于我们的地方啊!” “哦?”朱棣没有说话,朱瞻壑却开口了。 “不敢觊觎其他不属于你们的地方?这话有意思。” “不过,拜里米苏拉,你确定吗?” 拜里米苏拉,这是这位满剌加国王的名字。 听到朱瞻壑的话,拜里米苏拉的紧张感又提升了一些。 之前永乐九年的时候,满剌加的使臣随着郑和船队来大明朝贡,但那个时候的朱瞻壑还没有像现在这样。 恰恰相反,那个时候的朱瞻壑其实正是最低落的时候。 永乐九年,也就是朱瞻壑随军北征归来的那年,他在过年前和老爷子摊牌了,以至于那一年他和他爹朱高煦都没有参加除夕晚宴。 后来,满剌加虽然也听到了些许关于朱瞻壑的消息,但毕竟耳听为虚,直到朱瞻壑进攻暹罗,满剌加对这个少年的了解才更深一步。 但人其实是有惯性思维的,当初的倭国幕府将军足利义持就是这样,因为没想到朱瞻壑敢做得那么绝,最后连一点抵抗都没有就被灭了国家。 现在的拜里米苏拉也是这样,以往大明天朝上国的形象让他们印象深刻,他们想象不到现在的大明出了朱瞻壑这样一个人物,最重要的是朝廷还不阻拦。 “据我所知……”朱瞻壑并不知道拜里米苏拉的心理活动,而是说起了一些别的事情。 “满剌加,立国于洪武年间,所谓的开国皇帝就是你。” “不过啊,据我所知,伱原是巨港(苏门答腊)的王子,后因为国家被满者伯夷侵占,你这个巨港王子被迫离开家乡,逃到了淡马锡。” “后来,你刺杀当地酋长失败,为了逃避追捕而逃向北方,来到了现在的满剌加。” “我说的没错吧?” 拜里米苏拉看着满脸笑容的朱瞻壑,满脸的震惊。 这件事已经过去近二十年了,他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说过一些之外,后来就基本不会提起了。 而现在,朱瞻壑却知道的如此清楚,甚至有一些细节就连他自己都忘了,比如现在已经被灭的淡马锡。 “拜里米苏拉!”朱棣皱着眉头,满是威严地开口。 “吴王世子所言,是否为真?” “回大皇帝陛下,是……是真的……”拜里米苏拉面色苍白,不再诡辩。 朱瞻壑能够如此清楚地说出这些来,那就证明都是经过调查的,他反驳也是无用。 “既是真的,那你之前所言的收复旧地又从何而来!?”朱棣的语气彻底阴沉了下来。 要知道,当初是他派郑和去承认了满剌加的存在,而现在满剌加却被证实了是一个借他人土地寄生的贼。 这无异于是在当众打他这个大明皇帝的脸! “大皇帝陛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朱瞻壑不知道是哪国使臣的人突然站了出来,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也为之诧异。 别的不说,在永乐一朝的历年朝贡中,还没有出现过有他国使臣插嘴的情况,不管是任何事都是如此。 “帖木儿王子兀鲁伯见过大皇帝陛下,陛下圣躬金安。” 帖木儿三个字一出,朱瞻壑突然笑了起来,极为灿烂。 “大皇帝陛下,满剌加是大明的从属国,被侵占的地方又是吴王世子殿下的战功,按理来说,我等本不应该,也没有理由插嘴。” “但是此等欺下瞒上之举实在是令人唾弃,令人愤怒。” 朱瞻壑挑了挑眉,不仅没有说话,反而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静静地看着这个兀鲁伯表演。 帖木儿帝国的人来大明朝贡,而且一上来就说好话,要说他没有点儿鬼心思,朱瞻壑才不信呢。 “哦?那依你之见,朕要如何处理他呢?” 朱棣很是敏锐地发现自己那个孙子回到了原位上,他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出于对朱瞻壑的了解,朱棣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回大皇帝陛下,若是在我帖木儿,我们会给他百名勇士,让他自行回去收复失地!” (本章完) 第210章:先埋下伏笔 帖木儿帝国的建立者帖木儿从血统上来算的话应该算是蒙元人,而且据说是和成吉思汗同族,虽然是他们自称的。 不过呢,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就是帖木儿帝国的王室是蒙元后裔,所以他们的生活习惯和性格上也有很多和蒙元人一样的地方。 对于满剌加国王拜里米苏拉的事情,朱棣最终将他逐出了宴会,并且下令收回了当初赐给他的双台银印和冠带袍服,还交代郑和下次远洋是去推掉当初册封时所立的石碑。 其实,历史上的满剌加和大明的关系挺不错的,最起码在暹罗威胁之下的满剌加是一个合格的狗腿子,不过弱者终究还是弱者。 有句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满剌加的特产是沉香和黄熟香,这是好东西,但也到不了怀璧其罪的地步。 满剌加所拥有的的真正玉璧其实就是他们的国土。 坐落在马六甲海峡两岸的国土是沟通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咽喉,历史上随着宣德朝的最后一次,也就是第七次下西洋结束,大明因为政策的收缩、国力的衰弱等各种原因,开始陷入封闭。 而这个时候正好是大航海时代的兴起。 脱离了大明阴影的满剌加依靠着地势之利飞速发展,成为全球的商品集散中心,马六甲城的富庶是当时世界上任何人都为之眼红的。 历史上的大明没有对满剌加动手,但葡人来了。 经过三年的鏖战,葡人最终打败了满剌加,占领了马六甲城,并且进行了和他们在圆明园一样的烧杀抢掠以及……屠城。 自此,马六甲海峡这个大门敞开,种花家也终于是彻底暴露在了西方的面前。 所以,朱瞻壑是不可能会放弃这个地方的,哪怕老爷子不在意、自家老爹不在意,甚至满剌加他们自己都不在意,朱瞻壑也不可能不在意。 这么说吧,如果未来在土木堡之变的时候马六甲海峡出现危险,朱瞻壑也会选择保住马六甲海峡,而不是回援中原。 马六甲海峡就是这么重要。 在朱瞻壑愣神的时候,帖木儿帝国的王子兀鲁伯已经发表完了自己的意见,回到了座位上。 或者,应该说东帖木儿帝国了,因为兀鲁伯的父亲是沙哈鲁,只统治了一半的帖木儿帝国。 “你怎么了?”朱高煦很是敏锐地发现了自己儿子的异样。 现在的他,对这个除夕晚宴其实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因为现在的他,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相比应天,现在的朱高煦更想管理好云南。 “没什么。”朱瞻壑笑了笑,看向了兀鲁伯的方向。 “爹,您信不信,等一会儿使臣进贡结束了,这个兀鲁伯肯定会过来的。” “哦?”朱高煦也提起了兴趣。 “你是说,粮食是吧?” “对。”朱瞻壑笑着点头。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此前多少年了,帖木儿帝国从未派遣过使臣来大明,别说朝贡了,当初他们还想着东征大明呢。 现在却突然派来了使臣,而且还是帝国统治者沙哈鲁的王子,最重要的是还摆出了一副低姿态。 用脚指甲想也知道是有所图。 能让这么大一个帝国有所图的,除了粮食之外,朱瞻壑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不对吧。”朱高煦也不管周围的热闹了,饶有兴趣地跟儿子聊了起来。 “之前你让李成梁等人前后运了两批种子出去,走的都是蜀身毒道,去的是德里苏丹,而那德里苏丹和这帖木儿帝国是直接接壤的。” “所以说,伱的目的一直都是帖木儿吧?” 朱高煦很快就想通了,主要是这件事太简单了。 德里苏丹的内部情况其实和倭国是差不多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各种封国,各种小势力。 朱瞻壑让李成梁等人把土豆送去德里苏丹,主要就是为了让帖木儿帝国发现,然后去抢的。 这一来,能借着帖木儿帝国的手先削弱一波德里苏丹,为自己以后过去铺铺路,二来能够达成他最重要的计划,就是以土豆这种粮食威胁整个欧洲以及中亚地区。 帖木儿帝国虽然很少和德里苏丹有大规模的战争,但主要是因为其内部混乱,再加上还有个奥斯曼帝国在虎视眈眈,这才是主要的原因。 如果加上土豆的诱惑,德里苏丹是没办法和帖木儿帝国抗衡的。 所以,朱高煦很轻松就想清楚了。 “是啊。”朱瞻壑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兀鲁伯。 对方有些不明所以,但对于朱瞻壑的关注似乎是感到非常高兴,笑容很是灿烂地给朱瞻壑举杯示意。 “帖木儿帝国是大明重要的威胁之一,您可能不知道,在永乐二年的时候他们的国王,是上一任国王,也是帖木儿帝国的开创者帖木儿是想要东征我们大明的。” “还有这事儿?”朱高煦的眉头皱了起来。 此前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想要开疆拓土,想要做出一番事业,除此之外他还知道自己儿子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但没想到是这个。 “吴王殿下,世子殿下。” 正说着,使臣们已经朝贡完毕,兀鲁伯也走了过来。 正如朱瞻壑所说的那样,此行他最大,也是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土豆。 “兀鲁伯王子是吧。”朱瞻壑笑着端起酒杯,和对方碰了一下。 兀鲁伯见状,脸上不动声色,但心下大喜。 他父亲沙哈鲁的情况现在并不是很好,哈里勒蠢蠢欲动,想要推翻他的父亲,统一帖木儿帝国,而此前奥斯曼帝国又被帖木儿帝国击败不说,国王都被俘虏了。 所以,眼下的情况其实超出了朱瞻壑的计划,那就是帖木儿帝国,也就是朱瞻壑的目的所在,其实是没有什么能力进攻德里苏丹的。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趁着郑和远洋的这个机会,以王子的身份深入大明这个虎穴。 不过,在他来到大明之后,却发现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办。 高产的粮食会被朝廷死死地捂住这一点他早就想过,但他没想到的是,朝廷把那些新粮种子给捂得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实。 就算是走非常规途径,兀鲁伯也只搞到了一点玉米种子,对于红薯,他则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因为,粮食这个问题不仅是朱棣亲自嘱咐过的,主要的负责人还是户部尚书夏原吉。 夏原吉就不用多说了,一听是朱瞻壑交代的,当即就拍着胸脯跟朱棣保证,一切都会按照朱瞻壑的吩咐去做。 “世子殿下,在下对您可是神往已久啊。”能够和朱瞻壑搭上关系,兀鲁伯很是兴奋。 因为他早就了解到,当初就是朱瞻壑把这些粮食给寻回来的,而且当初来到大明的其实是三种粮食,有一种至今都被朱瞻壑给牢牢把握住,连大明朝廷都没有。 而那种粮食,正是德里苏丹所种植的那种。 当时,兀鲁伯就觉得这是朱瞻壑故意的,是因为产量太高,再加上太子一脉的缘故,朱瞻壑才故意不给朝廷的。 “言重了。”朱瞻壑并不知道兀鲁伯的想法,只是很客套的寒暄。 出乎兀鲁伯的意料,朱瞻壑的表现很平淡。 之前朱瞻壑的那几眼让他以为朱瞻壑是因为自己站出来帮他说话而多少有些好感,但现在他主动过来,朱瞻壑的表现却又很官方。 这让他一时拿捏不准。 “世子殿下,不知道您对满剌加一事……”兀鲁伯选择了一个切入点,准备打开话匣子。 没办法,他很着急,因为按照宝船队的前几次经验来说,最多不过三四月份,宝船队就会出发,送各国使臣回国,而朱瞻壑更离谱。 他基本上是过完年就会立刻离开应天府。 兀鲁伯作为使臣,虽然自由性很高,但仅限于应天府,而且还是皇城脚下才能随便走,而且还只是表面上的。 像他这种帖木儿帝国的王子,暗地里肯定会有人监视的。 现在兀鲁伯是心中认定了朱瞻壑把最好的给捂在了自己的手里,再加上除夕晚宴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他怎么能不着急? “满剌加?”朱瞻壑猜到了兀鲁伯的想法,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在陪着兀鲁伯侃大山。 “后续应该会过去看看的吧,毕竟他们这种做法有些过了,是在挑衅大明的威严。” “哦?”兀鲁伯的表情有了点儿变化。 “那世子殿下是否知道,您父亲的封国内,可能有蠹虫的存在?” “嗯?”朱瞻壑的眉头皱了起来,一脸严肃地看向了兀鲁伯。 “世子殿下……”兀鲁伯招了招手,很是神秘地凑到了朱瞻壑的耳边。 “德里苏丹发现了一种高产粮食,据说是大明的商队带过去的,价格极高,但在下来应天多日,却并未发现那种粮食,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世子殿下让人带回来,并且放在云南没有送到应天来的……” “所以……” “你想要得到什么?”朱瞻壑的眼睛眯了起来。 刚才他的表情都是装的,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兀鲁伯想要说什么,但现在不是了。 现在,是交易。 “痛快!”兀鲁伯很是爽朗地搂住了朱瞻壑的肩膀,凑到其耳边说道。 “世子殿下您其实应该知道,我们其实是可以从德里苏丹那里取得种子的,但这种子是世子殿下带到大明的,所以我们觉得有必要来大明一趟。” “所以……” “别和我打马虎眼。”朱瞻壑甩开了兀鲁伯的肩膀。 既然是做交易,演戏就不能演的太过了。 “你们会是那么好心的人吗?什么去德里苏丹?在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的威胁下你们敢去吗?” “拿不出我想要的筹码,你们还是做好准备,冒着被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偷屁股的准备去德里苏丹取种子吧。” 兀鲁伯气息一滞,他之前就知道朱瞻壑不好对付,但没想到朱瞻壑连帖木儿帝国周边的事情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世子殿下想要什么?” “我?”朱瞻壑笑了起来。 “我想要的,是人。” (本章完) 第211章:报仇和奴隶贸易 “人?”兀鲁伯愣住了。 帖木儿帝国和大明的交集实在是不多,如果硬要说有交集的话,那应该是仇敌的关系。 毕竟,帖木儿帝国也是蒙元后裔,历史上他们建立莫卧儿帝国的时候都会强行往黄金家族上靠。 因此,兀鲁伯是真的想不到朱瞻壑想要跟他要什么人。 要仇人报仇雪恨?不可能。 朱明一脉,一般都是从朱元璋开始算起的,就算是朱瞻壑想要给他爷爷的父母,也就是他的太爷爷太奶奶报仇,那也找不上他们帖木儿帝国。 元朝有九十八年的历史,迫害朱元璋父母的应该是现在草原上的瓦剌和之前已经灭亡的鞑靼。 而在蒙元后裔中,黄金家族一脉才被认为是正统,但早在永乐八年的时候朱瞻壑就已经亲手生擒了本雅失里了。 按理来说,这个仇已经报了。 那还能是什么人? “我想要的人很简单。”朱瞻壑并不知道兀鲁伯在想些什么,但如果他知道,那他一定会和他现在的表情一样。 嘲笑。 “当初我的人带着种子返回大明的时候从你们帖木儿帝国境内过,遇到了不少的刁难。” “一百九十六人,有一百九十三人命丧归途,仅存的一个女子还遭受了无尽的屈辱。” “这事儿或许你们未曾在意过,但是我可没忘。” 听朱瞻壑这么一说,兀鲁伯冷汗直流。 朱瞻壑是个什么人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要是真被他给惦记上,那兀鲁伯觉得哪怕是帖木儿帝国,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要知道,朱瞻壑向来都是管杀不管埋的那种,如果真给他时间,以他的风格,怕是用不了十年就会推到德里苏丹,直逼帖木儿帝国。 十年,如果在没有新粮的情况下,兀鲁伯不认为自己的父亲能够在这个时间段内解决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 到时候被三面夹击,谁都受不了。 “世子殿下请说。”思及至此,兀鲁伯赶忙放低身子,摆出了一副顺从的样子出来。 不过,在他的心里已经将朱瞻壑列为了头号大敌,等到回去…… “我的要求很简单。”朱瞻壑诧异地瞥了一眼兀鲁伯。 一国王子,而且还是正统的顺位继承人,能屈能伸到这种地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第一,我要你们帖木儿帝国一千人,为我的部下报仇。” “别着急。”看着兀鲁伯想要开口,朱瞻壑伸手打断。 “我知道,如果要求伱们找到当初杀害和欺辱我手下的人是一件难事,因为这事儿已经好几年了,再加上当初你们也不重视,让谁来都不行。” “所以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一千人,不过必须是男人,而且还是青壮。” “可以。”兀鲁伯长舒一口气。 这个条件其实是有些过分的,不过兀鲁伯此时正是有求于朱瞻壑的时候,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在大明的境内。 如果朱瞻壑真的想,他怕是出不了大明,就算是出了大明,过马六甲海峡的时候怕是也很难。 所以,不管怎么说,先答应了再说。 “第二。”朱瞻壑并不在意兀鲁伯的想法,因为第一个条件就是附加而已。 所谓复仇,朱瞻壑一直都是抱着谁做的事情谁承担的想法,不会轻易殃及无辜。 但是! 如果追查不到真凶,那就只好把所有人都杀掉了,这样才能保证真正的完成复仇,不然的话谁能保证真凶会不会漏网? 所以,给钱勇三人报仇只是借口,是遮掩他真正目的的一种方法。 至于第二个要求……也是一样。 “我说了,我要人,不过是除了那一千人以外的。”朱瞻壑拍了拍兀鲁伯的肩膀,声音放低。 “我觉得西域舞姬挺好,不过我家中已经有了,但是我听说在你们帖木儿帝国的北面有个神圣罗马帝国,那里的人在长相上和西域的人大同小异。” “所以,我希望我们双方能够开展贸易,我会派遣商队过德里苏丹进入你们帖木儿帝国,而你们帖木儿帝国则负责帮我抓人。” “当然了,既然说了是贸易,那肯定就是要给钱的,如何?” 朱瞻壑是真没想到,西域舞姬这事儿在时隔六年之后还会被提起,更想不到的是,提起这事儿的人还是他自己。 “这样吗?”兀鲁伯心下大松一口气。 “这个简单,世子殿下放心吧,我们帖木儿帝国境内就有不少的白奴,这个很简单!” “哦?”朱瞻壑挑了挑眉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么……” 兀鲁伯看着朱瞻壑伸出的手,毫不犹豫的伸手相击。 “很好。”朱瞻壑点了点头,但是脸上的笑意却减少了。 “不过还望兀鲁伯王子能够记住,第二个条件只不过是为了满足我个人的好奇心,而作为一个藩王世子,而且还是能够自治封地的藩王世子,我最想要的可不是这个。” “你也是嫡子,应该知道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自然。”兀鲁伯点头。 正如朱瞻壑所说,他是嫡子,受到的教育也是不一样的,自然知道一个有心做出一番事业的人最重视的是什么。 朱瞻壑喜好西域舞姬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此前就有人特意给云南送去了西域舞姬。 但是同样的,朱瞻壑在这方面的风评其实也是很好的,最起码没有什么荒淫无度的评价。 再说了,一千青壮而已,能够用这么小的代价换取高产的粮种,兀鲁伯觉得很值,毕竟不用冒着被偷屁股的风险去德里苏丹抢。 “这就是你的目的?”朱高煦看着兀鲁伯离开,这才开口问向了自己的儿子。 “您想多了。”朱瞻壑笑了笑。 “我就是想让他们达到目的罢了,但又不能太上赶着了,只能是给他创造一点困难,让其显得比较合理一些罢了。” “至于奴隶贸易,虽然算不上是我的主要目的,不过倭国那边的金矿也是需要人的。” “打仗我不放心用奴隶,还是让他们去挖矿吧,毕竟前段时间钱勇和祝三凤把距离佐渡岛最近的越后给清理干净了,想要找矿工还得跑老远,不够费事的。” 朱瞻壑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脸上笑意盈盈。 他的心情很好,因为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开展白奴贸易的先驱者。 周末加更。 下面是PY来的章推,故事挺新颖的,大家可以去看看。 推荐一本朋友的《汉厨》,一个厨子在大汉帝国的传奇故事,典型的老白历史文,文笔好,娓娓道来,很有味道,作者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三百斤的厨子。 大家有兴趣,可以移步一观,真心不错! (本章完) 第212章:白色黄金 别看现在的老白那么有优越感,但是在大航海时代的初期,他们才是最惨的,甚至比现在的黑鬼还要惨。 在大明进入衰弱期,也就是土木堡之变发生之后,明代宗朱祁钰登基继位,年号景泰。 而在这个时候,西方也有一场著名的战役爆发,这就是君士坦丁堡之战。 君士坦丁堡一战之后,奥斯曼帝国彻底站稳了脚跟,再加上帖木儿帝国也随着沙哈鲁的死亡彻底内乱,奥斯曼帝国雄极一时。 就在这个时候,欧洲开始了排外行动,他们大范围针对摩尔人,也就是阿拉伯和由肽人,最终摩尔人被赶到了北非,开始了作为埃及奴隶的生活。 到了这个时候,两个海盗改变了部分摩尔人的命运。 两个海盗,带着一群不甘为奴的摩尔人,开始在巴巴里海岸兴风作浪,主要抢劫西牙和葡牙的船只,这就是著名的巴巴里海盗。 通常来说,对于海盗,大部分国家的态度都是一致的,因为每个国家都有商人,更何况还是大航海时代的开端。 但是,奥斯曼帝国另辟蹊径。 当时的奥斯曼帝国正处于征伐过后的休养期,又遭遇了瘟疫,人口大量减少,劳动力紧缺。 于是,他们开始和巴巴里海盗合作。 奥斯曼帝国暗中给予巴巴里海盗援助,然后作为回报,巴巴里海盗以极低的价格将打劫商船之后掳掠来的老白(代指,怕被封)卖给奥斯曼帝国。 这样一来,巴巴里海盗得到了援助,奥斯曼帝国得到了劳动力,两全其美。 后来,西牙和葡牙等国迫于压力,开始赎回那些在奥斯曼帝国的老白,平均每个老白的价格通常都在三十到四十左右英镑,身份特殊的甚至能卖到一千多英镑。 这么说大家可能没有概念,举一个例子,当时一个店主的年收入也不过四十英镑。 一个老白,最低也是一个家庭的年收入,而且还不是最底层的家庭。 有了动力,事情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巴巴里海盗打劫商船、劫掠人口,奥斯曼帝国资助巴巴里海盗、低价购买老白,西牙和葡牙又花大价钱赎回。 这个几乎被历史掩埋,在后世很少能看到的白奴贸易就这么形成,并且一步步的壮大了。 所以说,别看后世的老白那么自傲,但实际上你用这个戳他肺管子那是一戳一个准儿! 一个自诩最高位的种族,却是这个星球上被第一个当做奴隶的,这不是笑死人? 不过,朱瞻壑的想法和奥斯曼帝国的想法不太一样。 奥斯曼帝国主要是为了钱,但是朱瞻壑不是,他主要是为了人。 帖木儿帝国这条线其实一开始他也没想到,但是现在兀鲁伯凑上来了,他就借坡下驴,趁机想要把白奴贸易开起来。 帖木儿帝国是蒙元人后裔,和老白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让他们去做这件事就相对来说简单一些。 也就是现在搭不上奥斯曼帝国的线,不然的话朱瞻壑还是更希望让奥斯曼帝国去做这件事情。 一来是因为奥斯曼帝国的主体人群是阿拉伯和由肽人,他们是摩尔人的近亲,让他们去进攻西牙和葡牙远比让帖木儿帝国的人去简单。 二来是因为帖木儿帝国注定会随着沙哈鲁的死亡而衰弱,奥斯曼帝国则会乘机崛起,先让他们内耗,到时候也好解决一些。 三来,老白这些“白色黄金”,能够给他带来不少的东西。 比如说生产力所带来的粮食、矿产和各种制造业等等。 “不过,话说回来。”就在朱瞻壑想着白奴贸易的事情时,他爹的声音又把他给拉回了现实。 “你到底喜不喜欢西域舞姬?” …… 朱瞻壑的脑门垂下了三根黑线。 “说你喜欢吧,关西七卫那边给伱送了好几个西域舞姬,但是你放在家里都不带碰的,反倒是喜欢看她们跳舞。” 朱高煦对儿子的表情变化丝毫不觉,仍在侃侃而谈。 “说你不喜欢吧,但你还总是费劲巴拉的去找,这会儿还借着这个机会和帖木儿的人搭上线,真的是不远万里去找了。” “所以,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提前跟爹交个底儿。” “我可先说好啊,你不喜欢胡善淑没问题,大不了以后找个机会给她送回来就是了,但是你不能找个西域舞姬或者是你说的那个奴隶给你生孩子,这可不行!” “您还是喝酒吧!”朱瞻壑没好气的端起酒杯,塞进了自己老爹的手里。 他就是想活得久一点他有什么错?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过了今年他都十七岁了,似乎也是时候了。 此前他不想成家立室生育子嗣有两个原因,第一就是年纪太小,乱玩儿的话会伤及根基,在这个时代那真的是短命的行为。 这二来嘛,也算是附加吧,让应天这边放点儿心。 就如同之前在云南时他跟朱高炽说的那样:他越晚成婚,越晚有孩子,应天的某些人就越是放心。 “世子殿下。” 这边兀鲁伯刚走,朱瞻壑还没跟自家老爹说两句话就又有人凑了上来。 一看,还是不认识。 “方才听说,世子殿下对我们送去的舞姬不满意,不知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 朱瞻壑没想到自己就是随口一提,竟然还会有后续。 不过这样也有个好处,那就是他知道面前的来人是谁了。 “没……”朱瞻壑刚想习惯性的否认这个说法,但很快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件事。 “没什么意思……” 摆了摆手,朱瞻壑一副乏味的样子。 “这不刚才还在和那个兀鲁伯王子说么,听说在东察合台汗国的西边,也就是丝绸之路的西端,有种人长得和西域舞姬挺接近的,所以想看看。” 说完,朱瞻壑自己都觉得有些臊得慌,主要是他第一次尝试着主动给自己立人设,而且还是这种人设。 “那……”那个人似乎是有些为难。 “今年我们还选了一些舞姬,本来是打算让您带回去的,您看……” ??? (本章完) 第213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翌日,清晨。 朱瞻壑跟父亲朱高煦一大早就起床洗漱更衣了,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按照规矩今天是要祭祀天地和太庙的。 这个程序朱瞻壑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遍了,不过他还是很严肃地走完了全部的流程。 有人说,汉人是没有信仰的,因为虽然有着庞大且完整的神话体系,但真正有信仰的人却少之又少。 在后世,有明确信仰的人大约只占总人口的两成左右,这还是有很多少数民族的缘故。 除此之外,汉人的信仰显得太过“随意”。 要考试了就拜拜文曲星,想结婚了就拜拜月老,估计也就只有财神才是经久不衰的神吧。 不过,其实汉人的信仰是在祖先的身上。 一句不能丢祖宗的脸,可能是几乎全部的汉人都听过的一句话,而你在烧香拜佛的时候不敬畏,父母可能不会说你什么,但若是你在祭拜祖宗的时候不敬畏,那伱估计是想吃竹笋炒肉了。 恭恭敬敬地祭祀完社稷坛和太庙,朱瞻壑就随着父亲一起,跟在老爷子的屁股后面去了乾清宫。 这道程序以前是没有的,毕竟以前他们一家子都在应天,想见什么时候不能见?但现在不同了。 自从朱高煦就藩之后,朱瞻壑几次来京城,这几乎都快成惯例了。 祭祀社稷坛和太庙的程序极为复杂,等老朱家六个人到乾清宫的时候已经是巳时过半,马上就要午时了。 “都坐吧。”朱棣率先坐下,然后示意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们都坐下。 朱高炽带着朱瞻基先打头,然后是朱高煦带着朱瞻壑,最后则是朱高燧一个人。 “今儿个难得都聚在一起,老二老三也都回来了,咱们一大家子就坐在一起说一说,有些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先说说瓦剌的事情吧。” 朱棣开了个头,显然是不想墨迹,因为他最在意的其实是朱瞻壑的想法,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朱瞻壑三天之内就会离京。 不过,朱高煦虽然是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样子,但朱瞻壑的表情却一点儿都没变,一看就知道是完全没上心。 其实,瓦剌的问题朱瞻壑清楚,但是他不是很愿意插手。 老爷子这次提出瓦剌的问题不是因为像上次那样有越界放牧的行为,现在的瓦剌人不说是老老实实的,但也极少出现越界放牧的情况了。 就算是有,也只是极少数被压迫的普通牧民,为了生计不得不找个地方让牛羊吃饱。 所以,这次的问题核心不在于眼前,而是未来。 瓦剌不除,终究会是个祸患。 现在的瓦剌之所以这么听话,那是因为他们的实力不如大明,再加上之前朱瞻壑在捕鱼儿海所筑的那座京观就是个标杆。 虽然现在的牧民已经不怕那座被青草覆盖到完全看不出模样的京观了,但他们害怕京观的余威。 不打仗,那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但若是一提到打仗,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座京观。 现在的瓦剌说白了就是在积蓄实力,等到他们实力与大明旗鼓相当,甚至是稍弱几分的时候他们就敢对大明动手了。 对付瓦剌,朱瞻壑有的是的办法。 “父皇!” 眼见着没人开口,朱高燧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现在他们兄弟三个,老大是太子,连儿子都册封皇太孙了,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的话,老大一家以后就是妥妥的皇帝一脉了,而他这个亲弟弟以及他的子嗣就只能永远是臣子。 是的,太子是君,亲王是臣,虽然太祖高皇帝当初规定诸官员在见到亲王的时候也要行礼,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除了老大,老二那边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朱瞻壑那小子的名字有多大就不说了,就连老二现在都执掌云南了,这是大明自立国以来,从未有任何一个藩王能够有此权利。 甚至,老头子还给老二改封成了吴王。 看看这两个哥哥,再看看自己,朱高燧实在是不甘心。 说他不如老大,他认,毕竟老大是嫡长子,监国多年,劳苦功高。 说他不如老二,他也认,毕竟当年靖难的时候,老二不止一次的救老爷子于水火,如果没有老二,他们这一支儿早就被建文送下去见太祖高皇帝了。 但是现在他连朱瞻壑这个侄子都不如了,这让他接受不了。 朱瞻壑这个吴王世子都能够被破例赐封两个护卫所,而他这个赵王竟然也是有两个?而且其中一个还只是名义上是他的,实际上却被归到边防卫所里去了! 俗话说得好,不蒸馒头争口气。 去年老爷子没让他进京,他就只能在彰德府呆着,今年好不容易得到了诏令,能进京了,还赶上这种机会,他怎么可能干坐着? “父皇,儿臣只需要……” “你闭嘴!” “噗……” 朱高燧才刚开了个头就直接被老爷子给呵斥了回去,而坐在一旁的朱瞻壑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苍天在上,他是真的没忍住,而不是故意嘲笑他那好三叔的。 虽然说从一开始朱瞻壑就知道自己那个好三叔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他的预想中,应该是自己的那个好三叔说完,然后老爷子再一顿呵斥,让他把不切实际的幻想给收回去。 但是啊,知子莫若父啊。 说句不文雅的,真的是朱高燧一撅腚,老爷子都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瞻壑,你有什么想法?” 朱高燧本来就气不过,刚想呵斥自己这个侄子一顿,但老爷子却抢先他一步开了口。 很显然,老爷子打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朱瞻壑来的,之前的都是客套,现在高的朱高燧张口结舌,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让堂兄说说看吧。”朱瞻壑连想都没想,直接就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堂兄。 “啊?”朱瞻基一脸懵逼。 这位未来的宣德大帝其实是很聪明的,不然的话那句“好圣孙,可保大明三代盛世”的话也不会有了。 只不过,这两年朱瞻壑的光芒有些太耀眼了,也太血腥了,这就让他的存在感被强行降低了。 说到底,他毕竟是朱高炽的儿子,朱高炽对他的教育就有一定的偏向性,使得他做不出朱瞻壑的那种决定。 而在近几年的大明,从草原到安南再到倭寇,杀伐是唯一的主旋律。 朱瞻壑这个吴王世子可以随便搞,因为对于其他人来说,朱瞻壑就算是长歪了也无所谓,一个世子而已,没了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但朱瞻基不行。 朱瞻基已经被册封皇太孙了,这就表示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了。 虽是带了个储字,但别忘了他也带了个君字。 而君,是不会犯错的。 “堂兄,你是皇太孙,以后也会是皇太子,甚至是皇帝,爷爷和大伯都在期待着你的成长,你总得表现一下吧?” 朱瞻壑的脸上挂着笑容,所说的话听起来有些刺耳,但实则都是真话。 “堂兄你看,现在的你不管怎么说,顶天了也就是一个不成熟,但若是有朝一日,你继承大统,那个时候你就不能犯错了。” “瞻基,你说说看。”朱棣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了朱瞻基。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朱棣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这两年有些忽视朱瞻基了,因为朱瞻壑这把刀实在是太过锋利,也太过好用了。 朱棣虽然不像是那些贪恋权势的帝王,死死攥着权利不愿意放手,但若是遇到治世能臣的时候,他也还是希望能够再绽放一下的。 而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把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事情给丢了。 “爷爷,依孙儿愚见,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完全无视了自己父亲在一边狂使眼色,朱瞻基的脸上带着点兴奋,看着面前的朱棣。 “哦?怎么个主动法?”朱棣心下一动,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孙儿认为,我们可以从互市方面入手!”见老爷子没有反对,朱瞻基的兴致上来了。 “此前,爷爷您调整了茶马互市的价格,使得茶叶和马匹的兑换价格出现了历史新低。” “除了茶马互市,朝廷与草原也有互市的存在,所以孙儿认为,我们不妨调整一下价格。” “我们都知道,瓦剌狼子野心,现在的安静不过是短时间内的蛰伏罢了,一旦他们累积到了足够的资本,就会立刻反噬大明!” “若是我们调整互市的价格,一来可以大大延长他们积蓄实力的时间,二来也可以给我们创造更多的机会!” 似乎是终于找到了表现的舞台,朱瞻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兴奋,只不过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父亲朱高炽脸上的表情是越来越不好看了。 如果是这种办法的话,那老爷子也不需要朱瞻基站出来指点江山,而到了这个时候,这种方法显然是不适合的。 不是所有人都是朱瞻壑,一般人下不了那个决心,而有些人是注定不能成为朱瞻壑这种人的。 比如说,朱棣。 皇帝是不会犯错误的,最起码不会在明面上犯错误,同样的,皇帝的身上也是不能有污点的。 为什么朱高炽对于朱瞻壑的声望越来越雄厚而置之不理,因为在如今的正统思想中,朱瞻壑是做不了皇帝的。 朱瞻壑这样的人如果做了皇帝,或许会很得百姓的心,但不会让官员归心。 除非,有特殊的情况出现。 而现在,朱瞻基明显是被自己这个堂弟给影响到了,眼见着自己的堂弟越来越被人们崇敬、爱戴,这在朱瞻基的眼里就是一个标杆,给他了一个错觉。 只要自己学着堂弟,并且做得更加出色,那自己就会成为那个万众瞩目的人。 现在的瓦剌是很乖的,今年还主动提高了贡礼的数量和价值。 想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大明这个天朝上国是不可能给瓦剌下绊子,主动破坏双方关系的,就算是真的要这么做,那也不能明着来。 “嗯,想法是好的,不过现在还不能用。”朱棣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给了一个不及格的评语。 “瞻壑,你看呢?” “我?”朱瞻壑还在想着自己堂兄的话,乍然被老爷子点到,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 “我觉得堂兄说得对。” …… 气氛陷入了僵局。 说来也是,朱瞻基就是因为朱瞻壑这两年太过显眼了,所以不自觉地就向着朱瞻壑的行事风格上靠拢了,只不过是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 但就算是再怎么改动,朱瞻基的激进做法也是学自于朱瞻壑,两个人的想法在大致方向上是大同小异的。 不过,朱瞻壑其实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在自己堂兄后面说,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他可不干。 虽然他并不害怕,但是没有必要。 “所以,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朱棣的眉头皱的紧紧的,显然是很不满意。 朱高炽低着头,朱瞻基也知道刚才自己是说错了,所以也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父亲的身后,一言不发。 至于朱高燧,他自从被老爷子给一句话噎回去之后就没开过口,现在自然更不会开口了。 唯有朱高煦,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从来都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情,当初他虽然是在草原和倭国的二选其一中选择了倭国。 但是,既然朱瞻壑当初已经理性分析过了,而且说过草原的问题相对来说比较简单,那就证明他绝对是有办法的。 “父皇,儿子有一点想法。”思虑良久,朱高煦打破了寂静,率先开口。 “嗯?”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朱高煦,唯有朱瞻壑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这个父亲心软了,不过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朱瞻壑很清楚,自己这个父亲其实并不仇视老爷子,只是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证明他也是不比他大哥差的。 朱瞻壑可以站在上帝视角去对老爷子的所作所为品头论足,但朱高煦不能,也不会。 因为从事实来说,老爷子对他这个二儿子并不差。 在历史上,给予他很大程度的自由,也几次听信了他的谗言处罚东宫属官,一直到他几次三番的显露出自己有夺嫡的想法,老爷子才让他去就藩。 可以说,老爷子除了太子这个位置,其他的基本上是能给朱高煦的都给了。 父子没有隔夜仇,更何况老爷子在朱高煦的眼中除了偏心一点之外没有什么毛病,他又怎么会看着老爷子为难而不管呢? 毕竟,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进京了,思念和亲情在时间的加成下可是会释放出无与伦比的威力的。 这份威力,足以让人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本章完) 第214章:真·掘根 “还是我来说吧……” 朱瞻壑轻叹一声,站起身来,走到了老爷子的书案面前。 “爷爷,不知有没有瓦剌近况方面的折子?” “有。”朱棣的眼睛亮了起来,很快就从旁边找出了几份折子,放到了朱瞻壑的手中。 朱瞻壑朝着自己的父亲点了点头,然后翻看了起来。 其实,他的确是有对付瓦剌的想法,告诉老爷子也没什么,主要就是老爷子选的时间点不太对。 因为朱瞻壑虽然不在意,但也不会在自己堂兄的后面开口,公然打人家的脸。 再说了,朝廷和他朱瞻壑不一样。 他朱瞻壑想做的事情随时都能做,但朝廷不行,需要顾忌很多的问题,所以就会导致事情被一拖再拖,或者是就算是实行了,效果也远不及预期。 折子上的内容很多,但实际上都是大同小异,真正有用的内容也就那几样,朱瞻壑很快就看完了,将折子放在了书案上。 “爷爷,孙儿这里有两个办法。”朱瞻壑对着老爷子伸出了两根手指。 “第一,就是孙儿最常用的方法。” 朱瞻壑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瓦剌不管再怎么老实,他们的先祖迫害我们汉人是事实,仇恨这东西前人报不了,那我们来报也算是合情合理。” “还有就是,瓦剌今年虽然收敛了不少,但越界放牧的事情是不可能完全消失的,虽然少,但已经算是侵扰大明边疆了,足够我们从他们身上撕咬一块肉下来。” “当然了,孙儿也知道您不是很喜欢这种方法,所以孙儿这里还有第二种方法。”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而朱瞻壑则是微微撇了撇嘴,因为这个想法和他的想法其实是有出入的,老爷子虽然会喜欢,但他却不喜欢。 不过这样也挺好,毕竟不管是获得什么好处,那必不可能是天上掉的,都是需要付出的。 “在说明这个办法之前,孙儿有两点是需要事先告知爷爷的,您要提前做好准备。” “第一,这个办法在短期内没人能挑得出来毛病,但咱们毕竟是在图谋瓦剌一国,时间长了肯定会有人发现这里面的秘密,到时候就需要有人出来接下这个罪名。” “第二,既然您选择了这个安全的办法,那就要承受这个办法的弊端,而弊端就是生效的时间很长。” 朱棣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舒展开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子说的有道理,这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儿,但凡是有好处的事情,你多多少少的都要付出些什么。 像第一种方法见效快,但是你得背负骂名,而第二种方法不会被人嚼舌头,但是你得付出时间。 见没有人说话,朱瞻壑就拍了拍手,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其实在我看来,堂兄的想法就很好,不过互市这东西在确立之初的本意是为了草原的牧民,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动手脚就容易被人说闲话。” “所以,我觉得咱们可以变通一下,从别的方面,也就是在不伤及牧民的方面动手。” “比如说,茶马互市。” “此前爷爷您调低了茶马互市的兑换比例,让马的价格掉到了历史新低,想要再调整怕是有些困难,不过我们不妨换一个想法。” “让瓦剌驱逐劣马,只用良马和中等马来进行互市,价格则是不变。” 朱棣的眼睛亮了起来。 虽然朱瞻壑说起来不过是三言两语的事情,但要是细究起来的话,那里面的名堂可就大了去了。 首先,伱得明白茶马互市的建立是基于在一个什么样的基础上。 草原和中原是世敌,但双方又都缺少对方的特产:中原少马,草原无茶。 马在这个时代是毫无疑问的战略物资,在这个骑兵为王的时代,没有马就等于是没有竞争力和战斗力。 茶在这个时代虽然只是商品,但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却有着不一样的特殊含义。 游牧民族的主要食物是奶制品和肉食,这种高蛋白的食物对人类的消化系统是个负担,所以便秘是草原牧民最常见的问题,时间长了还会因此而生病,甚至是死亡。 所以,茶马互市就在双方都有需求的情况下诞生了。 这是一桩交易,而且是不可缺少的交易,对于草原来说茶马互市可以说是能够救命的。 而对于大明来说,虽然拥有了河套就不会缺少马,但大明永远都不会觉得马多,再说你把马从敌人手里交易过来,你就不只是得到了马,还让敌人的马减少了。 朱瞻壑的建议妙就妙在这里。 现在大明强势,瓦剌弱势,所以之前茶马互市的价格被调低的时候他们不敢有半点意见,只能是通过越界放牧这件事来告诉大明他们不会就此屈服。 现在,朱瞻壑要把茶马互市中的劣马给去掉,只接收好马和中等马,这就会给草原带来极大地负担。 在往年中,劣马这种价格不高的马却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他们是瓦剌换取茶叶的重要来源。 甚至,每次互市的时候,劣马所换取的茶叶比好马和中等马加起来都要多。 原因无他,量大。 朱瞻壑这么一搞,以后的瓦剌为了换取到同样数量的茶叶就得付出更多,甚至极有可能会影响到瓦剌军队的战斗力。 要知道,劣马通常都是被用来运输的,能够成为骑兵坐骑的马,最起码也是中等马。 这就好像最简单的算术题,双方都有着同样数量的馒头,你从对方的手里拿过来了一个,那你可不是比对方多了一个馒头,而是两个。 “还有呢?”迅速捋清楚了的朱棣看向了孙子的方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孙子还有话没有说完。 “孙儿刚才说了,有利就有弊,既然选择了最平和的方法,那就必然要付出一些什么。” 朱瞻壑拿过了一封奏折,将其摊开。 “调整茶马互市,而且还是取消其中最主要的商品,这肯定会引起大量舆论,瓦剌也会趁着这个机会抗议,甚至是抹黑我们大明。”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就得给瓦剌一点好处来平息这个问题。” “而孙儿的想法就是,还从互市上下手,不过这次不能是茶马互市,因为我们不能把利益给到瓦剌的贵族,只能给平民。” “一来是这样做名声会更好,二来是能够减少瓦剌贵族在这件事里得到的好处。” “不过……” 朱瞻壑将那封奏折给推到了朱棣的面前。 “孙儿要其中的一半收益。” “一半?”朱棣还没说话,朱高燧就开口了。 “你想要好处也就算了,还一半?” 看着自己连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呵斥了回去,而朱瞻壑却能够侃侃而谈时,甚至是和老爷子谈条件,朱高燧就忍不住了。 “你闭嘴!”老爷子再一次用一句话让他闭上了嘴巴。 “瞻壑你继续说。” “这个,您看一下。”朱瞻壑指了指自己推过去的那封奏折,示意老爷子看一下。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皮毛交易。 “这个?你想要皮毛?这有什么用?”朱棣有些不明白。 明朝时期是有棉花的,所以并不缺御寒的衣物,而朱瞻壑在云南就更不缺了,也就是草原以及奴儿干都司这些地方会用到动物的皮毛。 所以,朱棣不理解。 “在蒙元统治的时候有一种羊,是专门给蒙元贵族享用的,这种羊名为乌珠穆沁羊。” 朱瞻壑笑着指了指那封折子。 “孙儿要的可不是一般的羊皮,而是这种羊的羊皮。” “除了这种羊之外,在巩昌府附近还有一种白羊,您可以让人将这种羊带去草原,让他们养殖,然后朝廷再收购其皮毛。” “为什么?”朱棣不明白朱瞻壑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 “理由有二。”朱瞻壑伸出了两根手指。 “第一,有利益的存在,能让瓦剌闭上嘴。” “孙儿刚才说皮毛,其实有些不太妥当,因为孙儿想要的只是毛,而不是皮。” “只是毛?”朱棣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那岂不是说……” “没错。”朱瞻壑点了点头。 “这两种羊的毛,孙儿有办法像纺蚕丝一样给纺织成线,最后做成衣物,这也就代表着如果他们养这两种羊,那放牧以后就不再是一锤子买卖,一头羊可以赚好几年的钱。” “当然,仅限于这两种羊,其他的羊毛孙儿可没有办法。” 羊毛纺织并不是很难,只是受羊的品种影响很大。 中原和草原不是没有绵羊,但相对于后世的品种来说,如今的绵羊毛发较短,难以纺织,唯有乌珠穆沁羊和白羊,也就是后世的宁夏滩羊的羊毛可以纺织。 “的确。”朱棣不由得点头赞同。 “如果是这样的话,瓦剌还真说不出什么来,这相比以前他们买卖牲畜的形式要更赚钱,也更长久。” “长久?那可不见得。”朱瞻壑笑了起来,很是灿烂。 朱棣心中一突,感觉有些不太好。 这个孙子的笑容他见的不是很多,但这种笑容他是见的最多的。 因为朱瞻壑每次这么笑的时候,都会有人倒霉。 “孙儿之所以选定这两种羊,一来是因为这两种羊的羊毛比较长,可以纺织成线,这二来嘛,也就是孙儿要说的第二个理由了。” 朱瞻壑的语气严肃了起来,但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盛。 “羊和牛不一样,这种牲畜有啃食草根的习惯,而在羊之中,以夏羊(山羊)啃食草根的情况最为严重,其次就是白羊(滩羊)和乌珠穆沁羊。” “羊毛可以在不伤害到羊的前提下获得,这是一个长久的买卖,只要一经确立,草原的牧民势必会大量养殖,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好事儿。” “羊可以取毛,就算是数量太多了也可以杀掉吃肉,或者是卖掉,这都是收益。” “但是,草原是有限的,羊养多了,牛和马的数量就会自然而然地减少。” “同时,白羊和乌珠穆沁羊都有啃食草根的习惯,大规模的放牧这两种羊,就算是再丰美的草场,少则几年,多则十年,也会化为荒漠戈壁。” “嘶……” 朱棣看着面前这个满脸笑容的孙子,直接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一石几鸟? 驱逐茶马互市的劣马、增加羊毛贸易得个好名声、减少草原的马匹数量、让草原失去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不对,还能从羊毛贸易中得到利益! 一石,五鸟! 一颗能够置人于死地的毒药,外面包裹着甜蜜无比的外衣,让人吃了就心情愉悦,但却会无声无息的将你带入灭亡的深渊。 这已经不仅是既把你卖了还让你帮着数钱了,这是既把你卖了,让你帮着数钱的同时还得帮我赚钱! “不过……” 看着众人陷入沉思之中,朱瞻壑开口打破了这个安静的氛围,让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爷爷不要忘了,孙儿得要羊毛的一半。” “可以。”朱棣点了点头。 提出了这种计策,于情于理,朱瞻壑要的都不算过分,甚至还有些少了。 朱棣自然不会不同意,虽然他也不知道朱瞻壑在云南要羊毛做什么。 “那这件事……”朱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向了朱瞻壑。 朱瞻壑立马举起双手,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意思很简单,我给你出主意就算了,您就别想着拉我做劳力了,毕竟您可别忘了,如果不是我爹开口,这计策您也得不到。 朱棣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强求。 强扭的瓜不甜,就算是强行扭下来了,结果也不会让他感到高兴。 “老大,你觉得呢?” “儿臣认为……”朱高炽看了朱瞻壑一眼,然后才转向了老爷子。 “不如,让夏原吉负责吧。” “他是户部尚书,本身羊毛贸易的事情就得让他拿个章程和具体的价格出来,以后的事情和他也脱不了关系。” “虽然他不能随意离开应天,但互市这件事完全可以派别人去做,夏原吉只要负责好这整件事就可以了。” “可以!”朱棣大手一挥,下了最后的决定。 “那就这么定下来吧。” (本章完) 第215章:嘲讽拉满 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老爷子因为得到了好计策,连饭都没顾得上吃,直接就让人召夏原吉入宫开始着手准备落实此事了。 让自己儿子给老爷子出主意,这已经是朱高煦的私心所致了。 不过,能帮到老爷子这一点,也算是他这个儿子最后的帮助了,自然不会看着自己的儿子再回到永乐九年之前的那种境地。 相比于朱瞻壑一早就选择斩断这理更乱的关系,朱高煦的觉醒要晚一些。 不过,能想清楚就是好的。 “委屈你了。” 万安街上,朱高煦父子俩坐在一个小馆子里,看着面前的儿子,朱高煦心中有些愧疚。 “嗐!这有什么?”朱瞻壑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其实就算是自家老爹不说,朱瞻壑也是会找一个机会说的,因为这里面也是有利益的,他能得到不少的好处。 羊毛只是其一,能够保证现在的钱勇和祝三凤等人,以及在倭国的沐家军所面临的保暖问题,同时还能给乌斯藏都司那边,算是给个人情。 最后,以后他早晚有能用得上的地方。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朱高煦看着儿子,心下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 “先把南边搞好呗。”朱瞻壑给自己倒了一碗汤。 这莼菜汤他很喜欢,只不过自从去就藩后他就很少有机会能喝到了,也就只有每次回应天的时候才能喝到。 “如果是以前的话倒是无所谓,不过现在探子都铺开了,当初征讨陈季扩的时候就让南掌、高棉和占婆国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现在他们不敢开口只不过是慑于孩儿的那个杀神的名头,害怕孩儿有一天会挥师直入他们的王都,所以才选择了吃闷亏。” “说到底,他们现在是冬天的蛇,等缓过劲儿来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给我们一口。” “那你打算用什么理由?”朱高煦放下了筷子,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儿子。 “不需要理由。”朱瞻壑挑了挑眉头。 朱高煦闻言一愣,不再说话了。 的确,不需要理由。 现在的云南已经拿下了八百大甸司和老窝司,原本名义上受大明统治,被归到云南府名下的孟养等地现在也被暂时压住了。 随着以后新粮的铺开,百姓这个最基础的点会慢慢的倒向大明,倒向云南,而南掌等国自然是不会看着自己的百姓流失的。 就在父子俩安静下来的时候,外面却突然嘈杂了起来。 小饭馆里的人都争相跑到门口,看着外面的情况,让朱凌和朱平一阵紧张。 朱高煦父子俩没有穿象征皇室宗亲的团龙服,而是特意回宗人府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这就让周围的百姓毫无察觉。 “朱凌,去看看。”朱瞻壑努了努嘴,朝着门外示意。 应天城再怎么说也是天子脚下,这里的百姓多少也是有些见识的,不会什么事情都凑上去。 也就是说,外面肯定是有啥少见的事情发生了,才会让所有人都争相去观看。 朱凌应声称是,快步离开,并且没多会儿就回来了。 毕竟,一个提着刀的人在这种地方是很有威慑力的,在最初被挤的时候人们还会怒目相视,但在看到朱凌腰际的马刀后会都很识相的闭上嘴巴,乖乖的让出一条道路。 “殿下,说是有人入京了,来送万民伞的。” “万民伞?”朱瞻壑的表情扭曲了起来。 不是他觉得有什么不好,而是因为这事儿……有点儿过于嘲讽了。 万民伞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和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个顶在皇帝头顶上遮阳的玩意儿差不多,不过皇帝用的那叫华盖,万民伞就是样子和华盖差不多。 除此之外,万民伞上缝了很多的布条,上面会写上送伞之人的姓氏,所以才会被叫做万民伞。 和清朝不同,清朝基本上是在官员离任的时候,地方上的商人都会象征性的送上一把万民伞,而在明朝虽然也有商人拍马屁的情况,但相对来说要少很多很多。 只不过,让朱瞻壑觉得嘲讽的不是这个,而是在这个时间来送所谓的万民伞。 且先不管这万民伞是真的百姓送的还是地方官员或者是商人送来拍马屁的,选在这个时间点显然是不好的。 去年大明才开始落实摊丁入亩法和新的税制,而这两个每个都是为百姓谋福利的,和官员什么的根本就不对付。 在这个时候送万民伞,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去年朝廷的大动作,毕竟也是砍了一些人的。 问题在于,不管是摊丁入亩法还是新税制,都是他朱瞻壑提出来的。 这万民伞送过来,估计老爷子的脸都要绿了。 不过看热闹归看热闹,朱瞻壑可不想把火引到自己的身上。 这个时候送万民伞来,朱瞻壑可不觉得是百姓送的,毕竟谁家大年初一不搁家呆着,出来送什么狗屁万民伞? 所以,这事儿肯定是有人组织的,不过是谁组织的就不好说了,毕竟在背地里想要暗戳戳的给朱瞻壑一刀的人多了去了。 这个时候就得赶紧明哲保身,先跑要紧。 吃了饭,朱瞻壑就和自家老爹直接进了宫,跟老爷子提了返程的事情。 本来老爷子是不同意的,但朱瞻壑有意无意地提醒了老爷子一下万民伞的事情,老爷子瞬间就通透了。 之前他还沉浸在有了对付瓦剌的法子,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但现在被朱瞻壑一提醒,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虽然不舍,但朱棣也知道,自己二儿子这一家现在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不然的话很容易被人给牵连。 虽然老二这一家子也不怕人家牵连吧…… 同时,朱棣也立刻就派出了锦衣卫,开始调查万民伞的事情。 自从靖难之后,敢给他朱棣上眼药,最后还没事儿的人也就朱瞻壑一个,但朱瞻壑那是特殊的。 当初的朱瞻壑算得上是功劳满满,同时还给老爷子背了好几个黑锅,在亲情牌的加持之下才既给老爷子上了眼药还能安然脱身的。 至于其他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周末加更。 另外……票啊……票啊…… 被偷屁股了啊……新书月票榜从第七名掉到第十名了啊…… 兄弟们稳住啊……还有两天,保证第十名就行…… (本章完) 第216章:大明的后花园 中午请辞,晚上收拾东西,朱高煦父子俩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户部的官员跑路了。 哦对了,户部的官员是为了羊毛的事情跟着去云南的。 其实对于羊毛这个事情朱瞻壑并不反感,甚至还很欢迎。 之前他不愿意说,主要就是因为他不想在自己的堂兄屁股后面说,那样会显得他很不知道分寸,不给朱瞻基留面子。 后来自家老爹开口,朱瞻壑其实是高兴的,因为羊毛这个事情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很赚钱的事情。 如果要处理羊毛,那就必然要用到一种化学制品,就是氢氧化钠,也就是俗名火碱的东西。 火碱这个东西,在十八世纪之前都一直是紧俏的东西,一直到十八世纪之后,而且还是十八世纪末期,化学家卢布兰用电解食盐方法廉价制取火碱成功。 在这之前,火碱的提炼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先通过草木灰制取纯碱,然后用纯碱去制取火碱。 一说草木灰就知道这东西有多难、产量有多低了,处理羊毛可不是什么一锤子买卖,每年都是要搞的,而且数量和产量还会逐年增加,通过草木灰去制取纯碱再去搞火碱,那得累死。 所以,这就得用到第二个方法了,这个方法和晒盐是差不多的。 在脚下的这个星球上,有三个、也只有三个碱水湖。 一个是中美洲的Texcoco湖,一个是非洲的乍德湖,最后一个则是在种花家境内的程海湖。 很巧,程海湖……在云南。 这也就是说,如果想要羊毛贸易持续下去的话,那就必须源源不断的制取火碱,而草木灰制取火碱的方法太过麻烦,产量也低,那就只能从云南搞。 其实,除了云南之外还有一个地方可以搞到火碱,因为除了碱水湖之外还有一种湖泊,名叫盐碱湖。 只不过,种花家的盐碱湖是大布苏湖,在现在的奴儿干都司那边。 盐碱湖是夏天晒盐,冬天捞碱,小冰河初期的冬天…… 啧啧,代价太大,不提也罢。 打从永乐八年和老爷子摊牌、永乐九年离京就藩之后,朱瞻壑为了应天所做的事情都带着利益的因素在里面。 要么是像陈季扩那件事一样,是为了扩张自己家的控制范围,要么是像倭国那样为了私仇和矿产,没有一件事是白做的。 这次,也是一样。 只不过吧,这户部的人让朱瞻壑觉得有点儿膈应,因为这个人叫陈循。 不过那是之前了,现在的朱瞻壑在和陈循聊过之后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其实也不怪他,朱瞻壑本来就对文官抱着很大的敌意,因为从根本上来说,在宋朝和明朝灭亡的这件事上,或许有很多很多其他的因素,但腐儒是绝对逃不掉的。 所以,打从一开始朱瞻壑就对文官有很深的敌意,但实际上,文官这个群体里也不全都是烂人。 比如现在的夏原吉,再比如未来的于谦。 而这个陈循,其实是一个可以和于谦相提并论的人,因为他们俩是同一个时期的,想法和行事方式也都很相似。 很多人都知道,在土木堡之变之后,诸多文官都做起了缩头乌龟,试图让大明迁都,放弃顺天府南迁回应天府,唯有于谦态度强硬,力排南迁之议,死守顺天,这才有了后来的北平保卫战。 这样的记载让很多人都以为于谦是孤独的,是凭着一己之力扭转了南迁的局势,死守顺天。 但实际上,并非只有于谦自己有这样的觉悟,陈循也是。 历史上的陈循,永乐十三年出仕,被授翰林院修撰永乐二十二年升任翰林院侍讲,宣德五年升任翰林院侍讲学士,正统九年以翰林院学士的官职进入内阁,历任户部右侍郎。 景泰元年,陈循达到了他的巅峰时期,成为内阁首辅,备受明代宗朱祁钰的宠信。 也就是说,景泰年间成就是有陈循一份功劳的。 只不过,随着后来的夺门之变,大明战神杀了永乐、洪熙、宣德和景泰四位皇帝都视若珍宝的于谦,陈循作为当初北平保卫战的支持者也被清算。 虽未被斩,但也被革去了官职,被廷杖一百,贬戍铁岭卫,削籍为民。 所以,堡宗的过失可不只是杀了于谦,丢了陈循,也是一大过失。 “你说你,一个文官,不好好的呆在应天府,使劲儿往上爬,做个内阁首辅什么的,非得跟我去云南做什么?” 靠在船舷上,朱瞻壑看着被微风拂动的江面,一开口就是满满的嫌弃。 不过,这也只是表面上的,毕竟陈循可是个人才,能得到这么个人才,朱瞻壑还是很高兴的。 “下官已经说过了,这天下,唯武可安。” 陈循站在朱瞻壑的身后,感受着江面的威风,表情淡然。 “在应天,下官看不到安天下的希望,倒是殿下您,让下官看到了。” “我?”朱瞻壑诧异地指了指自己,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级别的评价。 “我是一个粗人,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挂在我名下的亡魂没有百万也差不多了,你竟然会这么看我?” “可是,很有效,不是吗?”陈循迎着朱瞻壑的目光,没有半分退却。 朱瞻壑愣了一下,看着面色坚定的陈循,似乎有些理解了。 能够在面对瓦剌南侵时选择死守顺天,这种人这种性格不是后天培养起来的,是天生就带着一种别人所没有的坚定。 在现在的大环境下,文官只会越来越腐烂,因为近墨者黑,周围的人无时无刻不在侵染着伱。 想要出淤泥而不染,不被随着其他人一起腐烂,那必然是天性的缘故。 “随你吧。”朱瞻壑轻叹一声。 陈循这种人,其实最需要的不是他,而是应天,是未来的景泰帝。 朱瞻壑自己就已经是这方面的顶尖了,就算是陈循也做不到他这个程度,所以陈循对于他来说只能是一个很好的助手,但对于景泰帝来说,陈循是左膀右臂级别的。 一个是锦上添花,一个是雪中送炭。 “我会先随着英国公去倭国一趟,你要不要和我去?” 朱瞻壑看着陈循,决定给陈循一个机会,也让自己看看这陈循的底在哪里。 “既是殿下要求,那下官自然是随从。” 陈循的眼中全都是清澈和坚定,没有半分的驳杂。 …… 朱瞻壑的前面,或者应该说他所乘坐的船前面,张辅站在船尾,看着朱瞻壑与陈循相谈甚欢。 他是大明现如今镇守倭国的定海神针,这次除夕回京,是为了给除夕晚宴锦上添花的,因为如果今年前来朝贡的使臣没有这么多,他很可能会让陈懋回来一趟就算了。 最后,还是为了脸面,毕竟今年来朝贡的人可以说是大明历史上最多的,他必须回来壮这个脸面。 其实在昨天的时候张辅就打算返回了,陈懋虽然也算是永乐时期中比较出色的武将了,但综合上来说还不够。 像现在的倭国,需要的是一个有魄力、份量也足够的人,在这一点上陈懋还不行。 所以他必须尽早回去,但是朱瞻壑突然决定要去倭国一趟,这让张辅不得不推迟一天出发。 事实上,张辅是很不想让朱瞻壑去倭国的,因为他知道这位吴王世子每次出现在大明以外的地方都只会带来一种情况。 这种情况,通常是绝大部分人都不希望看到的。 但是,张辅是真没有资格说话的。 先不说朱瞻壑是吴王世子,是皇室宗亲,就算朱瞻壑不是,这倭国也是朱瞻壑打下来的,跟他张辅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张辅是在朱瞻壑平定了平安京之后才去的倭国,说好听点儿是去给朱瞻壑顶位置的,能让朱瞻壑腾出手来忙活云南自己的事情。 说过难听点儿,他张辅就是去吃现成的。 张辅去的时候,倭国超过半数的土地已经被明军横推过了,只剩下北面那些地广人稀的地方以及虾夷。 除此之外,有钱勇和祝三凤在佐渡岛顶着,就算是有倭国人想要反抗,第一个受到冲击的也是佐渡岛,和在石见银山的张辅没有关系。 他去,就是坐享其成的,虽然功劳不会很大,但苦劳肯定是有的,而且还是远离大明,到时候赏赐不会少的。 他有什么资格对朱瞻壑指手画脚? 思及至此,张辅沉沉的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次朱瞻壑的到来会给倭国带去什么,他只希望朱瞻壑能够收敛一点,因为现在的矿工是越来越不好找了。 …… 在太仓刘家港,朱瞻壑与自己的父亲道别。 他要去倭国走一趟,朱高煦则是要回云南。 虽然云南有沐家人在顶着,但现在的沐家人毕竟不是以前的沐家人了,朱高煦正在逐渐的成为云南明面上的掌权人,不能离开太久。 因为新税制的实行给云南百姓带去了极大的好处,再加上之前沐家所采用的是讨好土司、尽快的稳定云南局势的做法,所以百姓们在想明白之后就更加的倾向吴王府了。 现在的沐家人,基本上只能是给吴王府传达命令了,真要是让他们自己做决定,百姓们或许会听,但肯定会有很浓重的怨愤。 看着自己父亲的船渐行渐远,朱瞻壑也下令出发,朝着琉球王国而去,准备去现如今的大明后花园。 倭国。 (本章完) 第217章:总是要做的,不能辜负了他们 为什么说倭国现在成了大明的后花园呢? 统治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最重要的还是倭国周边的情况。 朝鲜一直都是大明的狗腿子,此前虽然出现了王世子李褆扣押补给的情况,但现在王世子李褆已经被废,朝鲜的态度又很好,所以局势就又回到了此前的情况。 本来补给被扣押的事情就没有在大明传开,再加上朝鲜近两年也提高了贡礼的价值和数量,所以绝大多数的大明人还以为朝鲜比以前更加听话了。 而除了朝鲜,剩下的就是琉球王国了。 现在的琉球王国其实不是人们认为的宝岛,在这个时代,琉球王国多指的是倭国南方的小岛群。 在后世,他们有另外的一个名字:冲绳。 朝鲜和琉球是大明前往倭国最重要的两个中转站,别小看这两个地方,这两个地方给了大明很大的周转空间的。 有两个听话的小弟在监视,倭国的贵族和武士阶层又几乎被一扫而空,倭国自然就成了大明的后花园了。 不过这个后花园不能赏花,只能用粪土种植一些有用的东西。 这些粪土,指的是倭人,而有用的东西,自然就是矿产和土豆了。 佐渡岛。 朱瞻壑没有随着张辅去石见银山看一下,而是直接乘船北上,去了佐渡岛。 在路上,他还见到了自己缔造的那一道风景:京观。 宍道湖是一个大湖,而且分成了两段,湖水最后流入了大海,所以朱瞻壑哪怕是在船上也看到了当初自己下令筑造的那座京观。 虽然距离很远,只能通过望远镜才能看到,但给朱瞻壑带来的愉悦感还是很足的。 “拜见世子殿下!” 佐渡岛。 朱瞻壑刚下船,钱勇和祝三凤就激动地迎了上来。 在佐渡岛一年了,他们也很想回去,虽然云南那边的人,甚至是他们的家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去看他们,但他们还是想回去,想回到朱瞻壑的身边效力。 “辛苦了。”朱瞻壑拍了拍钱勇和祝三凤的肩膀,脸上满是感慨。 能找一个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的人,这无异于是在大海里捞针,困难无比。 而朱瞻壑现在就有三个这样的人。 现在,钱勇和祝三凤在这佐渡岛上,保证每个月都能给云南送去近万两黄金,这是朱瞻壑未来的底气,也让他能够提前开始准备下一个计划了。 这份功劳因为计划的缘故无法与外人道也,但朱瞻壑自己会记在心里。 看着远处劳作的矿工以及周围的监工,再看看钱勇和祝三凤的精神状态,朱瞻壑的心里终于是有了一丝安慰。 当初他把钱勇和祝三凤安排到这里,就是希望能够用那些倭国人来让钱勇和祝三凤发泄一下他们的情绪,因为如果不发泄的话,那这两个人大概率是废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绝大多数的时候,这种发现最简单,也最有效。 入夜。 朱瞻壑坐在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帐里,看着钱勇呈递上来的折子,这都是倭国这两年的近况。 当初的钱勇是真正的出身贫寒,而且还是那种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的那群人,所以他识字并不多,还都是后来朱瞻壑让人教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佐渡岛这边的事情他也不会假手他人,而是一边学习一边批阅,最后让人送到石见银山,交给夏瑄处理并且整理起来送到云南。 如果不是当初朱瞻壑特意嘱咐过他们,说夏瑄是可以信任的话,钱勇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钱勇,这边的事情你自己能够处理得好吗?”朱瞻壑没有抬头,一边看着手里的折子一边问道。 “可以。”虽然不知道朱瞻壑为什么会这么问,但钱勇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 “那,以后可能要辛苦你一段时间了。”放下手中的折子,朱瞻壑抬起头看着钱勇。 “我这次会把三凤给带回去,因为今年的除夕,在应天府我遇到了帖木儿帝国的王子兀鲁伯,和他达成了交易。” “其中有一条就是让他们就当初伱们在帖木儿境内遭到刁难和侮辱一事,让他们交出一千人任我们处置。” 说到这里,钱勇愣住了。 说句难听但却很实在的话,在遇到朱瞻壑之前他们就是一群泥腿子,如果没有个奇遇,他们这辈子也达不到现在的高度。 永乐五年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朱瞻壑,得到了这个机会,而现在,朱瞻壑还记得他们当初所受到的屈辱,还记得帮他们报仇。 就算这不过是朱瞻壑为了混淆兀鲁伯的视线而顺带提出的,但是能提出,就证明朱瞻壑最起码想到了他们。 这让钱勇……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感。 “我知道,你也很委屈。”看着钱勇的表情,朱瞻壑轻叹一声。 “但你也知道,三凤是个女人,她付出的要远远比你和简笑要多得多,所以,我想先让三凤回去。” “至于你,放心吧,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因为你们带回来的东西是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 其实倭国这边已经进入正轨了,最起码朱瞻壑不怎么用操心,他这次来倭国,一来是想要看看具体的情况,毕竟从纸上看来的和亲眼见到的还是不太一样的。 事实上也的确是,他此前就只知道光是佐渡金山这块一年就消耗掉了近五万的倭人矿工,也知道钱勇和祝三凤先后四次击退虾夷的进攻。 但实际上,倭国的越后一带以及更北的地方,已几乎可以说是十室九空了,剩下的人还都在金矿做工。 南方的情况要好一点,不过也很有限。 石见银山也需要矿工,和佐渡金矿一起,这两个地方一年就会消耗掉近九万的矿工,这还是在张辅很收敛的情况下。 要是张辅和钱勇一样肆无忌惮,估计这倭国用不了十年就等同于是物理意义上的灭国了。 是,倭国是有一千一百万的人口,但朱瞻壑在这片土地上肆无忌惮地清扫时,估计得有百万甚至是更多的人被当做了肥料,或者是被当成了建筑材料。 再加上钱勇今年的“战果”,倭国最少没了两百万的人口。 这个时代的男女比例是失衡的,青壮的比例要更少,倭国一千一百万人口中有三百万的青壮就算是顶天了。 前前后后两百万没了,剩下的一百万,还真是用不了十年就会消耗殆尽。 “这边的情况我大体看过,矿工的事情你不用着急,后续会有补充。” 朱瞻壑一边说着一边翻着面前的折子,挑着几个钱勇没法解决的事情说了起来。 “还有,以后你也得收敛着点儿,那些不服从管教甚至是想要攻击你们的人可以毫不犹豫地解决掉,但那些愿意听从你们安排的倭奴还是要省着点儿用的。” “最后,提炼金矿的方面也可以放开一下,不必要非得用青壮,有很多的工序女人和老幼也是可以完成的。” “记得不要用咱们自己人就好了。” 在这个时代,金银矿的提炼基本上都是用的同一种方法,就是用铅进行化学置换,然后用吹灰法就可以得到纯度比较高的黄金了。 铅这个东西大家都知道是有害的,所以自始至终朱瞻壑就在用倭奴来做这个,最后的吹灰法也是一样,都是铅含量超标的工作场景。 不过现在矿工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和帖木儿帝国达成的白奴贸易目前还落实不了,估计得等到今年夏天甚至是下半年才能收到第一批的老白,所以这边还真得省着用倭奴。 而且,就算是跟帖木儿帝国买的老白到了也不能敞开了用倭奴,因为初期的数量肯定不会很大,得需要一段时间让白奴贸易慢慢的成长壮大才行。 “小人知道了。”钱勇点了点头。 此前因为在情绪的作用下,再加上朱瞻壑早在他来之前就说过可以恣意行事,所以钱勇还真有些脱了缰的野马的感觉。 不过一年过去了,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钱勇也自然冷静了不少。 说句难听的,这两年钱勇真的是杀人都杀吐了。 “至于别的方面……”朱瞻壑又草草的翻了一遍那些折子,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之后才抬起头。 “你做得很好,没有犯过错误,就连考虑不妥的地方都没有,以后继续就行了。” “哦对了,还有一个,就是土豆。” “那东西得好好的握在手里,不能出问题,一定要提防有人偷种子的情况出现。” “是!”钱勇顿时正色了起来。 土豆计划这种事情,朱瞻壑就连自己的父亲也没有解释过,只是草草的提了一嘴就没有后续了,因为这种事情没必要,也不能跟别人说。 一来是世界观不同,他们无法理解,二来是这毕竟不算啥好事儿,知道的人越少,泄露的风险就越小。 况且,朱瞻壑手里还捏着后续的计划呢,计划还没成熟,他又怎么会大肆宣扬? (本章完) 第218章:土豆计划的后续 倭国真的是没什么好呆的,朱瞻壑只在佐渡岛上逗留了半个月,慰问了一下沐家军们,并且安排了后续的换班计划后就离开了。 这些人在倭国呆的时间太长了,总是要让人家回家看看的,最起码得让人家探个亲什么的吧? 现在的倭国基本上已经不需要这些被鲜血洗礼过的沐家军了,之后主要还是以戍守为主,只要守住佐渡岛别丢就行了,看管矿工这种事情谁都能做。 再说了,现在的倭国北部十室九空,主要的人口都集中在南方,那是张辅需要头疼的问题。 佐渡金矿,想丢也难。 去石见银山和张辅打了个招呼,朱瞻壑就直接乘船南下,返回云南了。 这个时代,水运还是最快捷的运输和交通方式,朝廷已经于去年落实新税制的时候顺便开了海禁,只不过泛起的水花不大。 一来是因为新税制和官绅一体纳粮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相比之下,开海禁这事儿虽然也是违背祖训的,但影响力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二来,这开海禁主要是针对商业开的。 此前,大明是禁海的,不过虽然表面上是禁海,但实际上这海却从未禁过,因为商人们并没有停止使用海禁,只不过因为他们有保护伞,这事儿才一直没有被爆出来。 那时候,以黄淮为首的浙江籍官员遮住了沿海地区的天,让商人们使用海运,最后的“赋税”则都流入到了这些官员的口袋里。 而现在,以黄淮为首,那些给东南海商遮风挡雨的官员几乎全都被下狱和斩首抄家,没了保护伞的商人们自然就会龟缩起来了。 虽然朝廷下令开放了海禁,但斩了那些官员也是真的,商人一直都是封建时代社会地位最低的群体之一,几乎每个朝代都会针对他们。 现在,谁知道大明是不是在引蛇出洞,最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所以,这海禁虽然是开了,但实际上比没开的时候更冷清。 不过,这和朱瞻壑没啥关系。 首先云南现在不归朝廷管,其次云南这边的港口主要是以交州府,也就是原来地靠洮江的升龙城为主。 这里是朱瞻壑剿灭陈季扩之后拿下来的地方,云南朝廷都管不着,这里就更管不着了。 临近三月的时候,朱瞻壑带着祝三凤返回云南,走海路,最先到的自然是这升龙城,正好遇到了正在装船准备出发的商队。 这个商队,是李成梁等人的商队,除了他们,现在云南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并且使用升龙城这个港口的商队。 “这装的是什么?”朱瞻壑指了指正在装船的劳工,看着李成梁问道。 “世子殿下……”李成梁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是吴王殿下命我们装船的土豆,说是让我们送到忽鲁谟斯,到了那里之后自然会有人接手。” “宋时一呢?”朱瞻壑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李成梁赶忙回答道:“回世子殿下,吴王殿下嘱咐他还是按照以前的路子走,不与我们同行。” 朱瞻壑闻言点了点头。 这次出发的商队里没有宋时一,他还是走蜀身毒道,然后进入德里苏丹,这和之前朱瞻壑的安排有关。 有记性好的可能还记得,当初朱瞻壑在让李成梁三人运送土豆的时候是单独将宋时一给留下来,并且单独把土豆交给他的。 此前在除夕晚宴上,兀鲁伯神神秘秘地跟朱瞻壑说云南有蠹虫,指的就是宋时一。 这次是给帖木儿帝国送土豆,换那一千的帖木儿帝国人以及作为未来白奴交易的第一笔定金,而帖木儿帝国暂时又不知道土豆的具体情况,只是凭感觉认为是商人看到了这块大蛋糕,铤而走险。 所以,这一点还是需要注意的,不能让帖木儿帝国察觉了。 或许就算是知道有什么不对也不会让他们放弃土豆,但这种事情比较难说,还是尽可能的让敌人没有任何准备为好。 “宋时一什么时候出发,你知道吗?”想到这里,朱瞻壑又看向了李成梁。 “回世子殿下,宋时一走陆路,速度远不及水路,所以他在吴王殿下返回云南后不久就出发了。” 李成梁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世子殿下您可能不知道,这次吴王殿下只是让宋时一和之前一样走最简单的贸易,没有涉及到土豆,所以不需要准备就能直接出发。” “他觉得走陆路速度太慢,害怕耽误您和吴王殿下的正事儿,所以在收到吴王殿下的命令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出发了。” “我等是因为要等待吴王殿下调配土豆,再加上洋流的关系,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出发。” “你们的钱带了多少,够用吗?”朱瞻壑并没有管李成梁的那些解释,直接问道。 “啊……”李成梁懵了一下,朱瞻壑这话乍一听有点儿关心的意味,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按照以往的经验是够用的,不知道世子殿下您……有安排吗?” “我想让你们帮着收粮食,以稻谷和小麦为主,尽量多收,有问题吗?” 朱瞻壑看了看正在装船的劳工,又看向了李成梁。 “这事儿很重要,伱应该知道土豆这种粮食的出现会意味着什么,所以以后稻麦都会是抢手货,就算是作为酿酒,他们也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我需要你们尽可能的多收粮食。” “这个没问题!”李成梁大松一口气,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 “世子殿下您是金身贵体,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商贾每次外出都会多带一些钱,就是害怕出现什么意外。” “不瞒殿下,德里苏丹的粮价,尤其是稻米是很便宜的,此前替世子殿下您送土豆的时候我们就曾经买过一些粮食,然后回大明倒卖。” “这事儿我们有经验,再加上因为德里苏丹得到了土豆之后粮价明显降低了一些,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 “如果说把这些船装满的话可能会有些困难,但一半估计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朱瞻壑微微点头,显然是比较满意的。 “尽可能的多收,我也不会让你们白干甚至是贴钱,等粮食运回来了我会以德里苏丹那边的价格收购,另外会多给你们一成,算作是辛苦钱。” 看着李成梁想要开口,朱瞻壑摆摆手,打断了他想要开口的意图。 “也不用推辞,商贾本就是赚钱的,你们不用因为害怕就不收钱。” “我朱瞻壑的名声虽然不怎么好,但对于给我做事的人是不会亏待的。” “眼下你们赚的可能不多,但细水长流,只要你们守规矩,以后吴王府就会一直用你们,这钱是赚不完的。” “多谢世子殿下赏识!”李成梁当即就兴奋地躬身。 其实,商人真的不缺钱,他们之所以既有钱还不停的赚钱,主要还是因为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大明虽然没有奴隶制度,但却有良籍和贱籍的区分。 在大明本土,像青楼女子之类的都是贱籍,之前从倭国送到大明的那批倭国女人也是贱籍。 除了这些,商人也是贱籍。 贱籍不只是身份的差别,更是世世代代的事情,因为在大明,只要你是贱籍,那你的子女除非攀上高枝儿,不然的话永远都是贱籍。 而贱籍,是不能参加科举,考取功名的。 所以,作为贱籍的商人,除了赚钱,也就只能赚钱了。 眼下有希望攀上朱瞻壑这根高枝儿,李成梁自然是兴奋无比的。 说个痴心妄想的,攀上朱瞻壑这根高枝儿,就代表着他们有了接触顶层的机会,而且不像其他商人要偷偷摸摸的接触那些官员,李成梁等人可以光明正大的。 这万一家里的哪个女儿或者是侄女儿外甥女儿的被朱瞻壑或者是朱瞻壑的弟弟看上了,他们家就有可能脱离贱籍的。 就算是不做这种痴心妄想,只谈现实,他们也可以通过朱瞻壑这条线,达到大明商人达不到的高度。 “行了,表忠心的话就不用说了,把事情做好比什么都强。”朱瞻壑摆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 “要是没钱的话就去吴王府,我会让人给你批钱,但是收粮食这事儿你们要好好的做,不能懈怠。” “是!” 看着朱瞻壑离开的背影,李成梁满心激动。 …… 上了马车,祝三凤很自然地坐到了车厢门口,开始给朱瞻壑驾车,同时也轻声开口。 “世子殿下,您……真正的目的应该不是粮食吧?” 朱瞻壑微微一笑。 祝三凤很聪慧,这是她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也是成为和钱勇简笑并列的人。 她虽然不知道朱瞻壑到底是在布什么局,但她却能够感觉到朱瞻壑的目的并不是稻麦,最起码不仅仅只是粮食。 的确,朱瞻壑还真不是为了稻麦,最起码不像是他和李成梁说的那样,为了酿酒而选择稻麦。 之前的土豆计划是想让中亚和欧洲先陷入虚假繁荣,最后等待晚疫霉菌病爆发,让帖木儿、奥斯曼乃至神圣罗马帝国瞬间陷入衰弱,给大明进入的机会。 但是,正所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朱瞻壑也打算另外找几个篮子。 首先就是收购敌方的本土作物。 就好像朱瞻壑的借口一样,就算是大明未来铺开红薯,朱瞻壑也制定了税收的计划,也就是通过税收不收红薯等粮食的方法来保证稻麦的种植量。 帖木儿也是一样。 就算是为了皇室和贵族的享受,他们肯定也会种一些像麦子之类的作物,毕竟百姓喜欢土豆,但皇室和贵族不一定喜欢。 所以,朱瞻壑就打算通过酿酒的借口,尽可能的收购敌人手中的稻麦这种古老但却稳定没有弊端的粮种。 这样一来,等到土豆晚疫霉菌病爆发的时候,他们就算是想要恢复也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时间真的就是生命。 “三凤。”朱瞻壑闭起双眼,靠在车厢上,轻轻开口。 “帖木儿帝国的那一千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祝三凤闻言,手中的马鞭都停在了半空。 —— 暹罗,素可泰。 其实现在已经不能称作是暹罗的素可泰了,应该称作是大明的素可泰,而且大明的诏令马上也会下,这暹罗马上就会改为香洲府。 暹罗这个王朝,在皇室被灭之后,很快就要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皇孙殿下,从满剌加运来的各种香料和木材都已经到了,您看要怎么处理?” 沐晟看着面前的朱瞻圻,汇报着今天的事情。 其实,如果是让朱瞻壑骑在沐晟的头上,沐晟是一点意见都没有,毕竟能力在那里摆着。 技不如人,该受着的你就得受着。 但是让朱瞻圻负责统领暹罗的事情,这沐晟是不服气的。 可没办法,这是朱瞻壑在离开暹罗之前下的命令,沐晟也知道是为什么,无非就是让朱瞻圻锻炼一下,让他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够解决的。 “按照原来的规矩登记在册,然后送到应天。”朱瞻圻头也不抬,眼神一直在手中的册子上。 “木材的情况怎么样了?” 自朱瞻壑走后,朱瞻圻其实是真的一刻都没有放松,但他所做的事情其实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 昆扎西已经按照简笑的吩咐带兵走了,暹罗这边就是在收拾烂摊子罢了,主要的事情就只有两件。 第一,是防备满剌加。 和历史上一样,满剌加的国王今年亲自来大明朝贡,眼下还没到郑和船队启航送诸国使臣回国的时间,所以满剌加国王也还在应天。 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候,因为一个没有头的苍蝇或许会严格执行之前的命令,但却做不好很好的变通。 第二,就是修复素可泰。 之前朱瞻壑从来都是只管破坏,修复这种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这次不同。 马来半岛太过狭长,不适合长久的驻扎,退而求其次的话就只能选择素可泰了,一是距离还算是合适,二就是这里有暹罗留下来的基础。 修复总是比建造一个新的要更快也更省。 除此之外,修复素可泰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朱瞻壑打算让自家老爹举家搬到这里来。 搬到这里之后,能够更好的统治这新打下来的地方,还有就是能防着点儿别人。 历史上,仁宣之治的确是建功颇多,但你不得不承认,朱瞻基是一个狠角色。 能把自己的二叔给闷成瓦罐鸡,你说他是杀伐果断斩除后患也好,说他是愤懑之余的冲动也罢,作为朱高煦嫡长子的朱瞻壑不可能不防着点儿。 哪怕,历史上的朱高煦的确是过分了。 这个月最后一天了,大家投个票吧!!!留在手里会过期的!!! 另外,和大家说一下,明天手术,微创,这事儿之前在群里说过一次,有些人是知道的。 到时候就只能一只手打字了,速度肯定会受影响,预计六千问题不大,八千应该也行,一万的话我尽量。 医生说恢复期是一个周左右。 (本章完) 第219章:多看书,是好事儿 回到家,朱瞻壑把一切都丢到了一边,直接去找了自家老爹。 “爹,倭国那边送来的黄金您都收起来了?” “嗯,收起来了。”朱高煦点了点头,看向儿子,没有任何的犹豫。 “你要用吗?” “要用的。”朱瞻壑点头,然后从桌上拖过来纸笔。 “在升龙城的时候我遇到了正在装船出发的李成梁他们,我告诉他们开始在德里苏丹那边收这些粮食,您得准备好钱。” “收这些做什么?”朱高煦拿过儿子写的单子,一脸的奇怪。 朱高煦和世人的想法都差不多,都认为朱瞻壑费劲巴拉的让钱勇等人为大明找到了高产的新粮,旧的粮食就会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 一个人的思想是有局限性的,就比如现在的人,他们会幻想飞天、幻想登月,但却想不到飞出太阳系甚至是银河系。 认知的框架局限了他们的思维,在粮食这件事情上也是一样。 “这个您就别管了,反正是有用。”朱瞻壑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反正我肯定不做赔本的买卖,您想啊,现在整个大明都在期待高产的新粮,稻麦这些粮食肯定会受到挤压的,甚至是没什么人种植。” “新粮高产是没错,但稻麦能酿酒啊,到时候这价格不得飞涨?” 朱高煦闻言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他虽然想不明白自己儿子要收购这些旧粮食有什么用,但他知道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是有理由的。 “那行,等下次李成梁他们回来之后我就给他们批钱,不过按理来说,咱们又不是让他们帮咱白干活,都是给钱的,他们应该也不缺才是。” 朱高煦想了想,最终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再召几个商队一起?” “召商队?”朱瞻壑眉头一皱,陷入了沉思。 其实,李成梁他们综合来说,在朱瞻壑能用的人之中,已经算是规模最大、家底儿最丰厚的了。 剩下的商人,要么是在朱瞻壑规划好的韭菜园子里,要么就是规模太小,想要发展起来的话需要很长时间的那种。 因为这个原因,朱瞻壑一直都没有去想商人的事情,也一直在用李成梁三人。 不过他现在发现,自己父亲的话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思路。 “您忙!” 朱瞻壑甩下一句话,转头就冲出了父亲的书房。 …… 其实对于现在的云南来说,能做的事情不是很多,但也不是很少。 没过几天,吴王府传出来的一个消息就传遍了云南。 吴王府,开始免费发放新粮的种子! 没错!免费!—— 但凡是关系到粮食的,那基本上就没有小事儿,云南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应天,甚至是大半个大明。 如今的云南,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东宫,文华殿。 “殿下,我们要怎么应对?” 金幼孜和杨士奇站在朱高炽的面前,脸上的表情都很统一:极为的复杂。 有很多人都没有发现,但金幼孜和杨士奇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打从朱高煦一家就藩之后,太子党看似毫无威胁了,但实际上情况并没有变好,还变坏了。 以前朱高煦一家在京的时候,朱棣维护的都是太子一脉,因为朱高煦经常犯错,是挨训最多的人。 而现在,朱高煦一家就藩去了,朱瞻壑也没有随着就藩而安定下来,反而是功劳越立越多。 就藩去了还不停地立功,为大明开疆拓土,带回了金银等矿产,这就让朱棣的愧疚心里越发的重了。 这还不止! 打从朱瞻壑让人找回来了高产粮食之后,朝廷可以说是一直都在被云南牵着鼻子走。 新粮种子的发放是听从朱瞻壑建议的,管理也是,现在更是。 朱瞻壑是去年把种子送到应天来的,直到现在,朝廷也就发下去了一些玉米而已,红薯还一直都在户部的手里捏着。 说到这事儿,户部去年一年被斩了二十四名官员,不管是真是假,但结论都是他们偷盗粮种。 平均,一个月两个。 现在,云南又抢先一步,先朝廷一步发放粮种,这种情况让金幼孜和杨士奇感到很是忧心。 他们担心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太子一脉就被架空,名存实亡了。 “什么怎么应对?”朱高炽头也不抬。 他知道这两个臣子是为了什么而担心,但有些时候,有些担心是真的没有必要的。 作为大明的皇太子,而且还是监国多年,就算是不监国也在辅政的皇太子,朱高炽这点儿信心还是有的。 “粮食是户部的事情,这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如果有时间的话,伱们还是好好想一想今年的恩科吧。” 科举,是明朝的大事儿,但其实科举并不是想举办就能够举办的,这里面的流程是很复杂的。 在科举上,每逢子、午、卯、酉是正科,也成为常科,像今年额外开的则属于恩科。 所谓恩科,一般都是到了庆典或者是什么大事儿的时候才开的,这也是为什么朱瞻壑当初说的时候是建议和朱瞻基这个皇太孙大婚之类的联系起来了。 不过不管是恩科还是常科,朝廷都是要先给各州县发出命令,让各州县准备乡试。 乡试一般是在八月份开考,所以也被称作是秋闱。 通过乡试之后就得到了会试的资格,而会试一般是乡试的次年二月开考,是需要进京的,也就是所谓的进京赶考,因为在二月,所以也叫春闱。 会试一般是由礼部主持的,明朝这个时期的会试录取人数没有定额,多的时候有四百七十多人金榜题名,而这个群体就是进士了。 最后就是殿试,定出人们所熟知的状元、榜眼和探花,而在人们并不熟悉的方面,殿试还有一个第四名,也就是二甲的第一名,被称为传胪。 “可是殿下,这……”金幼孜想要说话,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此前,解缙和黄淮曾经就因为新粮的事情和朱高炽说过,但得到的回应是什么? 金幼孜仍旧记得那一天的朱高炽是用何等冰冷的语气说出了那句“你说,是谁危险了?” 但实际上,金幼孜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了,比如说就这科举他也想说一说。 金幼孜已经感觉到了,今年的恩科,虽然打着的是皇太孙大婚的名号,但实际上却极有可能成为给云南遴选人才的一场盛景。 可是,他敢说吗? 虽然说太子不怕,但是他们文官怕啊! 这些新出仕的士子和他们这些官场老油子不同,这些人有很多是寒门,甚至是贫寒出身的,在思想上他们和那些官场老油子是不一样的。 哪怕是金幼孜,他也仍然还记得自己当初出仕的时候曾经有过什么样的豪言壮语,想要为天下做出一番什么什么样的成绩。 但实际上,出仕之后没几年,金幼孜就彻彻底底的变了。 金幼孜出仕于建文二年,而在建文四年,靖难临近终点的时候,看着气势汹汹已经逼近应天城的燕王军,金幼孜曾经与王艮、解缙、吴溥、胡广聚集在吴溥家中,相约要殉道死社稷。 解缙陈说大义,胡广也慷慨激昂地发言,唯独王艮默默地哭泣不说话。 最终,也只有王艮饮毒自杀。 那个时候的金幼孜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金幼孜了。 不管是云南开放新粮种子的事情还是科举的事情,眼前的最大受益者都是云南,但若是说到最后,最终的受益者还是朝廷,是朱高炽这个皇太子。 原因很简单,朱瞻壑自始至终就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反意,所谓的吴王威胁论只不过是这些文官看着吴王一脉的能力越来越强,对自己的利益和地位产生威胁了才有的。 单从现实上来看,你能说吴王一脉有什么反叛的迹象? 自就藩之后,一切都是规规矩矩的,甚至朱瞻壑还被“赶鸭子上架”,帮着朝廷和云南黔宁王府处理掉了陈季扩,然后又远征倭国。 其他的像是什么针对草原、针对贪官的各种计策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的朱瞻壑,名义上挂着杀神的名头,但实际上谁都知道这个名头是用外敌的尸骨堆砌起来的。 在对内上,朱瞻壑真的无过。 甚至,不仅无过,还有功,而且还是大功。 “幼孜。” 就在金幼孜陷入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朱高炽的时候,朱高炽反倒是先开了口。 “有些事情,咱们得搞清楚,因为我是大明的皇太子,你是大明的文渊阁大学士,所做的一切,都要本着为大明好这个前提的。” “你,明白了吗?” “微臣明白。”金幼孜心下失望,但还是低头称是。 朱高炽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朝中现在能用的人不多,随着解缙、胡广等人被抄家斩首之后,朝中的老人也就剩三杨和金幼孜这些了。 什么事儿都不能做绝,所以朱高炽虽然不喜金幼孜等人的想法,但还是得接着用。 不过,要说到不能做绝的话…… “对了,幼孜、士奇,我这里有几本书你们拿回去看一下。” 说着,朱高炽就从一旁抽出来了三本书,放在了书案上。 金幼孜和杨士奇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恐的情绪。 (本章完) 第220章:程朱理学的末路 应天府,长安街,金府。 金幼孜和杨士奇相对而坐,两人的眼睛都是直的,都是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那三本书。 这三本书分别是《春秋公羊传》、《春秋公羊解诂》以及《公羊传疏》。 三本,每一本上都有公羊二字,这代表了什么? 金幼孜和杨士奇默然不语。 在宋朝程朱理学出现后,儒家基本上就是程朱理学的天下了,一直到明朝也都在沿用程朱理学的思想。 而现在,作为皇太子,且也是学习程朱理学的朱高炽,突然甩给了他们三本公羊学的书籍。 这意味着什么? “怎么办?”金幼孜最终还是熬不住了,将视线从那三本书上移开,看向了杨士奇。 然而,杨士奇还是沉默。 其实金幼孜也知道,当朱高炽甩出这三本书的时候就已经不是让他们来给建议了,而是让他们来学习。 这是命令。 既然是在下命令,那就代表着朱高炽已经把这三本书读过了,甚至是读透了,不然的话就不是下命令了。 除此之外,朱高炽为什么是把这三本书给了他们两人,而不是给了杨荣、杨溥等人呢? 这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该做的,还是要做。”杨士奇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现在摆在你我二人面前的选择也只有两个,要么遵从太子殿下的命令,为殿下完成此事,要么……” 说到这里,金幼孜也叹了口气。 杨士奇虽然没说,但他也清楚。 现在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如果不按照朱高炽说的来办,那等着他们的也就只有辞官回乡一条路了。 是的,朱高炽只不过用了三本书、一句话,就决定了金幼孜和杨士奇的命运。 他可不仅仅是让金幼孜和杨士奇看书的,他是太子,不是先生,不负责教书育人。 给他们两人书,那就是让他们看,那为什么让他们看呢? 毫无疑问,肯定是让他们负责推广的。 在程朱理学的大旗下推广公羊学,而且还是已经建立了两百余年的程朱理学,这个难度是相当之高的。 其实,程朱理学并非后世人想象中的那么废物,能够在这个封建时代站稳脚跟,并且成为当之无愧的主流思想,程朱理学还是有优点的。 注重气节和德操、注重社会责任与历史使命等思想都是程朱理学带来的。 比如说张载的“横渠四句”、顾炎武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以及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等都有程朱理学的影子在里面。 但相比优点,程朱理学的缺点也很明显。 程朱理学专求“内圣”的经世路线以及“尚礼义不尚权谋”的致思趋向,将传统儒学的先义后利发展成为片面的重义轻利观念。 而且,程朱理学之所以能够走到这个高度,其实并非是这个思想很出色,而是因为程朱理学的天理是道德神学,给了王权的合法性依据。 同时,也是儒家神权的合法性依据。 所以,程朱理学并非是出色到了被整个社会不约而同的接纳,甚至在其所诞生的南宋时期,程朱理学并不出色,而是直到元朝将程朱理学定为官学之后才日渐兴盛。 事实上,很多的前贤大儒对程朱理学都是报以轻视的,因为程朱理学,其实已经不能算作是儒学了。 尽管宋明理学所说的是儒家思想,所使用的是儒家术语,但程朱理学,特别是陆王心学,所借以建构思想理论体系的,是佛教本体论的思维模式。 所以,程朱理学也可以被看做是披着儒学外衣的佛学。 所以,所谓的仁之思想才会偏离当初一部“抡语”治天下的孔圣人那么远。 只不过,在一个时代,更改且定义一门学说为新的官学,其难度是很大的。 —— 云南,吴王府。 此时的朱瞻壑并不知道身在应天的朱高炽正在计划这么大的事情,不过就算是他知道也无所谓,因为他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原本对于陈循的到来,朱瞻壑是觉得没什么必要的,因为在朱瞻壑看来,其实朝廷才更需要陈循这种人才。 他自己本身就已经是激进派,或者可以说是鹰派的代表了,不需要一个陈循来帮助他。 不过,现在朱瞻壑发现,陈循的到来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儿。 最起码,陈循可以做很多他没空去做,或者说是做不来的事情。 “看来,世子的性格并非天生自带,也并非无端滋生,而是有缘由的。” 陈循看着面前书籍,由衷地发出感慨。 “不过倒也是,这公羊学的大统一和大复仇思想的确是和世子殿下的性格不谋而合。” “现在想想,在草原上筑京观,那是为了报蒙元欺辱和欺压汉人的仇。” “火烧交趾,那是为了报陈季扩父子肆虐大明边疆之仇。” “屠灭倭国,那是为了报自洪武年间就开始的倭寇侵扰大明海疆,抢劫财物、劫掠我大明子民的仇。” “还真是都能寻到根儿。” 朱瞻壑闻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这特么什么跟什么,自己就在提前清理那些不是人的东西罢了,怎么就成了你陈循探寻我性格的依据了? “别说这么多废话,就说能不能行吧。”朱瞻壑看着面前的陈循,表情平淡。 他对这个陈循,可是报以很高的期望的。 “如果是在京城,那有些难。”陈循笑着放下了手里的《春秋公羊传》,看向了朱瞻壑。 “理学现在几乎在大明所有儒学所到之处扎根,想要推翻理学推行公羊学,这无异于难如登天。” “但是!” 陈循脸上的笑容带上了几分得意之色,甚至还有几分自傲。 “这是在云南,若是在殿下您的帮助下还做不到,那陈循也就不配来到这里了。” “那很好!”朱瞻壑猛地坐直了身体,从腰际扯出了一枚令牌,甩手扔给了陈循。 “这个给你,但是记住了,不该做的,伱最好不要碰,你得知道那个我并不喜欢的名号可不是空穴来风的。” “不过,该做的,也不要犹豫。” “只要你做得对,不管是谁刁难你,我都帮你解决!” (本章完) 第221章:安内,攘外 陈循算是意外之喜,不在朱瞻壑计划范围之内的,不过这也并没有打乱朱瞻壑的计划。 “啊……” 朱瞻壑从房间里出来,狠狠地抻了个懒腰。 云南的春天,尤其是早上还是多多少少的有一些凉意的,别的地方或许不是这样,但吴王世子府是在滇池之畔,水汽多多少少的影响到了气温。 关上房门,将里面的景色和外面的春色隔离开来,朱瞻壑抬步朝着大门方向而去。 休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他不能总是呆在云南。 对于朱瞻壑来说,云南只不过是暂时的落脚处,在未来,素可泰,也就是香洲府才是他的常住之处。 只不过,现在的香洲府,可能并不是个好地方。 南掌,万象。 昆扎西看着熊熊燃烧的万象城,心中绝望且坚定。 现在儒家势大,做出这种事,除了有皇室宗亲的身份以及各种功劳加身的朱瞻壑之外,其他人敢做出屠城的事情那都是死路一条。 要说昆扎西现在也是属于朱瞻壑麾下,毕竟他是听从朱瞻壑调遣的,但有时候,有些话不是说说就能够顶用的。 进攻南掌这个命令不是朱瞻壑下的,而是简笑。 看似一样,但实际上天差地别。 朱瞻壑此前应诏回应天,前不久才回来,而且还在滇池小住了几日,简笑是朱瞻壑的手下是没错,但有一个问题决定了这件事情最终会被定性为什么。 简笑,没有官职,没有勋爵。 他是朱瞻壑的手下,但却没有任何的编制,不管是户部还是兵部都没有他的籍贯和档案。 而且,朱瞻壑只是让他负责进攻素可泰的事情,没有让他擅自决定进攻南掌。 除此之外,还有最最最最重要的一点。 在朱瞻壑离开之前,他以历练的名义,将暹罗及其周围的事情都交给了他的弟弟朱瞻圻处理,就连沐晟也是辅助。 那简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昆扎西又为何要听从简笑的命令? 这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人敢去问朱瞻壑,去问简笑的话也肯定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那么最终的结果也就只有一个了。 要么是简笑,要么是昆扎西,他们两人之中肯定要有一个人抗下这件事情来。 简笑虽无官职和勋爵,但朱瞻壑对钱勇和祝三凤的重视已经说明了很多的问题,而简笑作为当初和钱勇祝三凤同行,甚至是做决定的人,你猜朱瞻壑会不会很重视他? 最终,这个问题还是只能由自己来抗,昆扎西早在一开始就明白这一点。 但是,有时候的牺牲是必要的牺牲,因为所牺牲的人或物,相比能得到的利益来说,不值一提。 …… 从昆明到万象,朱瞻壑用了整整半个月,半个月之前,他出发的时候,万象还“只是”一片火海,而现在…… 已经是一座废墟了。 “做好准备了?” 朱瞻壑站在万象城的“大门口”,作为一国都城,就算南掌再怎么弱,万象这个都城还是很繁华的。 只不过,不管曾经有多么的繁华,现在都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 “回世子殿下,早就做好准备了。”昆扎西深吸一口气,表情和情绪迅速平复。 “早在接到命令的时候,小人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挺好。”朱瞻壑点了点头,表情满意。 “答应给乌斯藏都司的粮食已经在我出发的时候就装车了,现在已经在路上了,随着气温的回暖,想来很快就能够抵达目的地。” “虽然你们乌斯藏都司地处高原,气候苦寒,除了青稞之外的粮食基本上种不活,但这不是一锤子买卖,云南对乌斯藏都司的援助不会停止。” “除非……” 朱瞻壑的眼睛眯了起来,一股难言的气氛顿时弥散开来。 “谢殿下。”昆扎西低下了头。 朱瞻壑笑笑,没有说话,而是招了招手。 看到朱瞻壑的手势,朱凌不动声色地往朱瞻壑的身边凑了凑,而朱平则是带着身后的护卫们冲进了已经是废墟的万象城。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朱瞻壑看向了一脸……坚定的昆扎西。 “这个,伱带回去,交给护教王。” 说着,朱瞻壑从袖兜里掏出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吴王世子书”五个大字,下面还落了印。 朱瞻壑自己是没有印信的,如果用他父亲朱高煦的印信,那也不能在信封上用“吴王世子书”五个大字。 他用的,是金牌信符的印。 “记得,选一个好听一点儿的。”拍了拍昆扎西的肩膀,朱瞻壑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昆扎西一脸迷茫的看着朱瞻壑,他猜不到朱瞻壑在做什么。 其实,很简单。 乌斯藏都司在名义上虽然是大明的疆域,但实际上却是大明任用当地的僧官自治的,除非是遇到什么极为特殊的事情外,朝廷是不会干涉乌斯藏都司的事情的。 所以,昆扎西的事情虽然是要处理,但还是会交给乌斯藏都司那边去处理。 因为这个原因,昆扎西可以说是肯定会被从轻处罚的,毕竟昆扎西也是立了功的,如果没有他,朱瞻壑也不会以云南的名义给乌斯藏都司援助。 现在,多了朱瞻壑的亲笔信,还用金牌信符盖了章,这事儿就很好解决了。 所以说,这事儿很好处理,大不了换个名字就是了,籍贯的事情就更好说了,明朝初期不知道有多少的隐性人口。 在历史上,要不是红薯的到来和摊丁入亩法的实施,又怎么会一下子炸出来那么多的隐性人口? 现在,虽然红薯也到了,摊丁入亩法也开始实行了,但毕竟还是初期,才刚刚见效,红薯也没有普遍化,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影响? 让护教王“酌情”处理,再加上朱瞻壑的建议,这事儿就基本上算不上事儿了。 他和那些腐儒可不一样,但凡是有办法,朱瞻壑就肯定不会让那些立了功的人受委屈,哪怕只是权宜之计,是为了谋求更大的利益。 再说了,昆扎西这其实也是在给他背锅,就和当初在草原上他给老爷子背锅是一样的。 毕竟,这南掌打下来了,南掌的王室也被白磷蛋烧得干干净净,这里就等于是云南的囊中之物了。 现如今,朱瞻壑才是这里做主的人。 (本章完) 第222章:顺从,得以苟活 南掌一灭,整个中南半岛上就剩下了实力最为孱弱的高棉和占婆国。 哦对了,还有一个占据着马来半岛尾端的满剌加。 当消息传到应天之后,所有人都为之沉默,唯有朱棣第一时间给乌斯藏都司的护教王发去了诏书。 南掌的被灭以及南掌王室的一扫而空被归咎到了乌斯藏都司军的统帅者昆扎西身上。 朱棣立刻要求护教王严惩昆扎西擅自动兵的行为,但至于是怎么个严惩法,那就只有护教王自己知道了。 应天城再一次的沸腾了起来,自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立国以来,大明的国土还是第一次如此的辽阔…… 不,已经不能从大明立国开始算起了,应该是整个中原历史上都没有如此辽阔的疆域。 在百姓们热烈的谈论此事时,文官们却显得很是沉默。 现如今他们已经清楚,朱瞻壑的崛起已经是不可阻挡之势了,因为朱棣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帝王,他做梦都想做到太祖高皇帝做不到的事情,因为这样他才能在百年之后有脸下去见祖宗,就靖难一事取得谅解。 从草原筑京观到火烧交趾,再到屠灭倭国,朱棣每一次都在充当瞎子和聋子,这已经让文官们看到了朱棣的态度。 他们也曾努力过,但结果就是失去了解缙、黄淮等一众中坚力量,就连胡广也被迫归乡养老。 在素可泰被屠的时候,文官们也想过要不要做最后的挣扎,但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 不是他们不想挣扎,实在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朱瞻壑的每次动兵都有着足够合理的理由,这让文官们很难找到切入点。 说朱瞻壑滥杀无度,极大地败坏了大明天朝上国的美名? 这个之前已经用过了,代价就是文官阵营失去了好几个文渊阁大学士,以及各个部门的支柱若干。 说朱瞻壑违背祖训,进攻太祖高皇帝定下的不征之国? 也不好使。 当初朱元璋的确是定下了所谓的不征之国没错,但随着洪武朝的结束,有很多的国家都被更替或者是灭亡了,至于剩下的…… 朱瞻壑所灭掉的安南、倭国、暹罗、南掌等都是当初朱元璋定下的不征之国,但有用吗? 安南当初是屡次侵扰云南,是朱棣亲自下令征讨的。 倭国当初也是因为倭患的缘故,朱棣召朱瞻壑进京,让他在草原和倭国之中选的。 至于暹罗和南掌…… 当初朱瞻壑对暹罗动兵的时候,暹罗的象兵部队越过澜沧江,遥指老窝司,不仅让大明失去了八百大甸司的控制权,就连老窝司也岌岌可危。 朱瞻壑这是恣意妄为,出兵进攻太祖高皇帝定下的不征之国吗? 不是,那是被迫应战,征讨违反了规矩的不臣之国。 最后的南掌就更好说了,那和朱瞻壑没关系啊!是昆扎西做的! 所以,在几次商议之后,文官面对朱瞻壑的时候只感觉是面对着一个团成团到处乱滚的刺猬。 他会时不时地伤害到你,但偏偏你手无寸铁,拿他没有办法。 只不过,文官们没有想到,这还不是让他们束手无策,甚至是瞠目结舌的终点。 永乐十四年六月初三,高棉和占婆国共同上书大明,请求内附。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文官阵营更是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一直以来,儒家士子们都在宣扬以仁治国,以仁义感化那些番邦蛮夷,这种情况从大明立国开始就一直在持续,直到朱棣靖难的时候达到了一个巅峰。 因为得位不正,朱棣只能选择这种方法。 但现在,人们发现,并不是以仁治国才能让番邦蛮夷臣服,用武力也可以。 而且,用武力似乎更高效一些。 想想之前的兀良哈三卫,他们当初就屡次越境放牧,甚至都敢到大明的军事重镇大宁城下,胆子何其之大? 后来,永乐皇帝御驾亲征,采用朱瞻壑所提出的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将兀良哈三卫的贵族一扫而空,兀良哈三卫从此被朝廷派去的官员统治,彻彻底底的安分了。 倭国就更不用说了,大明不仅再也没有出现过倭患,石见银山还给大明每年都提供百万两白银的收入。 现在,又轮到占婆国和高棉了。 就在朝野上下都一片欢庆,朝廷也准备下达诏书,同意占婆国和占婆国的内附时,事情却突然僵住了。 应天府,皇宫,乾清宫。 “诸位都有什么看法?” 朱棣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以及所剩无几的内阁大学士,开口发问。 而这个问题的来源就在他的手上,那是一封奏疏,是朱瞻壑自素可泰发来的奏疏。 内阁三杨和金幼孜等人都不约而同地低着头,一言不发,朱高炽也站在一旁捻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沉默的原因是朱瞻壑在奏疏上所写的内容,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满朝上下都在等着大明同意占婆国和南掌的内附,让大明的疆域范围达到汉人王朝史无前例的地步,但朱瞻壑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朱瞻壑的看法很简单,所谓的内附,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最终的结果还是让他们自治,这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只是低了个头,就换来了苟活的机会,等待大明衰弱之后再次图谋更大的,这太便宜他们了。 所以,朱瞻壑建议,内附可以,但所有官员全部撤掉,由大明派人治理,军队也全部解散,交给大明,此后无论是从朝廷派兵还是由朝廷在当地招募组建都和高棉和占婆国王室无关。 最后,高棉和占婆国的王室举家搬迁到应天府,或者是朝廷所制定的地方,不再享有王室的封号和特权,由朝廷册封其勋爵,并且世代沿袭。 总结一下,两个字,过分。 在文官看来,人家都举手投降并且举国内附了,你不知足不说,还想让人家从君变成臣,还是那种屁权利都没有的臣,这不是过分吗? 但在朱瞻壑看来,这才叫做举国内附。 像以前的兀良哈三卫、现在的瓦剌,那叫什么内附?就是求了个绕,大明就认了这个好儿了。 军队人家自己组建,官员人家自己选拔,治理也是人家自己治理,每年还要用一堆破烂来换取伱大明真金白银的赏赐,同时还享受着互市的优惠和好处。 那算个狗屁的内附?那就是在你身上一口咬住了,不停地吸你的血! 吸血还不算,等你虚得没力气了,他们还想着吃你的肉!甚至连骨头都不留! 认知和决定的不容,再加上朱瞻壑的强势以及之前吃过的亏,这让文官们怎么发表意见? 他们是有看法,但一说出来就直接和朱瞻壑杠上了,就现在来说,谁特么敢? 解缙等人是没有办法了,不过你倒是可以去问问辞官归乡的胡广,让他告诉告诉你和朱瞻壑杠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没有人有意见?” 朱棣很是“诧异”地扫视了一圈,似乎完全没有料到的样子。 “那既然这样……”朱棣挺直了身体,取过了一旁的玉玺。 “吴王世子提出了建议,没有人反对,那就按照吴王世子说的做吧。” 说完,手中的大印缓缓地盖在了诏书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印记。 —— 香洲府。 看着已经修复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原来暹罗王宫的素可泰,心下很是满意。 对于高棉和占婆国的事情,他其实并不关心。 因为就算是朝廷同意了,他也有办法去解决这件事,只不过区别在于要花上很长的时间。 再说了,朱瞻壑还是有信心的。 他知道自己那个爷爷是个野心勃勃的皇帝,尤其是在尝过了兀良哈三卫的甜头之后,老爷子怕是迫不及待给大明周边的各国都来上这么一下。 此前,老爷子只是受制于名声,不好自己开口罢了,现在有人开口,而且还能镇得住官员,老爷子又怎么会不趁着机会借坡下驴? “世子殿下!” 朱平被留在了万象城,现在朱瞻壑的身边就只剩下了朱凌,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经过朱凌的手再送到朱瞻壑的面前来。 “简笑传来消息,说是帖木儿帝国送来的人已经过了满剌加,正在朝着我们这里过来。” “哦?”朱瞻壑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变得玩味了起来。 “派人给春武里和碧武理传信,让他们做好准备,我会亲自派人过去接。” “是!” 遥望着南方,朱瞻壑的脸上露出了满怀深意的笑容,同时也带着几分由衷的高兴。 此前,他就已经说过帖木儿帝国的一千人要交给祝三凤处理,现在终于来了。 在回云南的路上,他曾经问过祝三凤想要怎么处理,虽然朱瞻壑也知道这会给祝三凤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撕开,但这是必须要做的。 因为,当时他其实不是在问祝三凤想要怎么做,而是在向祝三凤传达一个信息。 想想看,朱瞻壑才是主家,祝三凤无官无爵,只能说是朱瞻壑的属下,朱瞻壑想怎么做,直接通知祝三凤就好了,又何须特意去问? 既然问了,那就不是问了,而是在告诉祝三凤,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旧的血痂总是不脱落,还时不时地流血,那就只能将其揭掉,虽然过程是痛苦的,但却能够上一些好药,让伤口好的更快,也更彻底。 更新晚了,抱歉。 昨天去做了腱鞘炎的手术,虽然是微创,但还是有影响。 回家之后码了三千多,我对象下班看到了,把我电脑显示器的转接线拔了,还骂我说不想要手了…… 今天麻药劲儿过了,只能用左手码字,效率有点慢,大家见谅。 一万字奉上。 (本章完) 第223章:犯错,就付出代价 对于帖木儿帝国的做法,朱瞻壑很满意,但也很不满意。 满意的是兀鲁伯很听话,不满意的是兀鲁伯没有那么的听话。 看着面前全部都面露颓色的一千人,这就是帖木儿帝国当初遵从朱瞻壑的话,为了钱勇等一行人在帖木儿帝国所受到的屈辱而送来的替罪羊。 虽然打从一开始朱瞻壑就知道当初的那些始作俑者不可能都被送来,甚至极有可能一个真正的元凶都没有。 但在见到之后,朱瞻壑还是被帖木儿帝国的无耻给惊到了。 原本朱瞻壑以为,帖木儿帝国就算是再怎么嚣张,多多少少的也得送来一些真正的官员什么的,但事实证明,朱瞻壑还是太理想化了。 虽然身份这个东西在没有帖木儿帝国的真话时很难验证,但从这一千人的神态上来看,这些全都不是元凶。 甚至,超过九成的人都是社会最底层的百姓,还有可能是奴隶。 拍了拍祝三凤的肩膀,朱瞻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这一千人虽然不足以弥补祝三凤所受到的伤害,但聊胜于无,至于帖木儿帝国的不守规矩,朱瞻壑有别的办法治他们。 …… 看着祝三凤带着一批世子护卫把那一千人给押走,朱瞻壑的眼睛眯了起来。 跟我玩心眼儿?哼哼…… “朱凌!” “在!” 朱凌心下一凛。 作为跟着朱瞻壑时间最长的人,他不说能够了解朱瞻壑的每一个表情、动作和语气都代表着什么,但也能了解大半。 而现在,朱瞻壑的语气和表情代表着他生气了,而且还是很生气的那种。 “备马!回府!” “是!” 回府,现在的朱瞻壑如果说回府的话,那就只能是一个地方,那个滇池之畔的吴王府。 …… 整个云南很快就动了起来,之前朱瞻壑就在他父亲的提示下开始有组织的让那些小商队聚拢起来,准备朝着德里苏丹进发。 只是没想到,这些商队这么快就会被用上。 更没有想到,不是和当初预计的一样用在了德里苏丹的身上,而是用在了帖木儿帝国的身上。 看着一批一批的土豆被运了出去,朱高煦感觉很心痛。 此前,云南这边一直都是他自己在负责新粮的育种,直到今年朱瞻壑决定将玉米和红薯放出去之后才有所改变。 但即便如此,土豆还是被牢牢地掌握在吴王府的手中。 现在,朱高煦就好像是一只被抄了家的仓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藏了一个秋天,整整一个树洞的坚果被人给带走。 “你真的准备这么做?”朱高煦很是紧张地看着朱瞻壑,似乎是想要劝自己的儿子放弃他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知道你让沙哈鲁的敌人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都得到土豆就可以狠狠地给沙哈鲁一个巴掌,让他对自己耍小聪明的行为付出代价,可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这些粮食是你让人找回来的,它们意味着什么伱比我更加清楚才对。” “我当然知道,您就别操心了。”朱瞻壑静静地看着商队的人在搬土豆,面色平静。 “放心吧,我有的是办法,一些土豆而已,就算是种满了帖木儿和奥斯曼帝国的土地,我也有办法反制。” “在此之前,我得先让他们知道撩拨我的代价!” 朱高煦张了张嘴,显然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 别人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其实是很压抑的。 别看朱瞻壑到哪里都会带起腥风血雨,压制这两个字好像和他就从来不沾边,因为在世人的眼中看来,若论放纵的话,这世间没有人比他朱瞻壑更为放纵了。 有谁敢将烧、杀、抢、掠四件事情全都做一遍的? 朱瞻壑就做了。 烧,是火烧交趾。 杀,是在草原和倭国筑京观,经朱瞻壑之手筑成的京观,下面压着近百万人的亡魂,更别说他在倭国四国岛还屠过城了。 抢,这个他也没少干,在倭国的时候明军有很大一部分的补给都是从贵族和武士阶层手中抢来的。 掠,是掠夺人口,倭国十室九空的局面也是他造成的。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事实上朱高煦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一直都是很克制的,不然的话自己这个儿子早就成了人间的阎王了。 而现在,才是这个儿子的放纵。 朱高煦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想要做什么,包括当初和现在。 为什么要把土豆这种高产的粮食送给帖木儿帝国的沙哈鲁?给钱勇三人报仇和所谓的白奴贸易都是托词,真正的愿意那是为了打破帖木儿帝国的均势局面。 沙哈鲁和哈里勒虽然是常年互掐,摩擦和战争也不少,但都没有伤筋动骨。 当沙哈鲁得到了土豆之后,最多不过两年,他的实力就会飞速壮大,从而打破帖木儿帝国的均势局面,让中亚那边整个乱起来。 道理很简单:朝堂之上,肉食者谋之。 人在饿肚子的时候通常就只有一个烦恼,那就是怎么样才能填饱肚子,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烦恼都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有的。 这个时代的百姓很简单,想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怎么样才能吃饱。 乍然听到有如此高产的粮食出现,那百姓们肯定会大量涌入那个地方,就好像当初暹罗、南掌、高棉和占婆国的人涌入安南一样。 然后,按照朱瞻壑的想法,沙哈鲁统一帖木儿帝国,再灭掉奥斯曼帝国…… 只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了,只不过朱高煦不知道的是,变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局势。 朱瞻壑的想法的确是和朱高煦的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个额外的后续,那就是等沙哈鲁统一帖木儿帝国再灭掉奥斯曼帝国的时候,土豆的晚疫霉菌病也就该爆发了。 但是现在,沙哈鲁耍小聪明的举动给了朱瞻壑更好的机会。 想到这里,朱瞻壑抬起头,看向了滇池的方向。 原本,他打算为了土豆的计划,暂时放弃了一样东西。 现在,计划有变,那些东西也是时候该拾起来了。 (本章完) 第224章:旧港宣慰司 应天府一下子发出了两道诏令,让整个大明都动了起来。 第一道诏令是关于高棉和占婆国的。 朱棣本就倾向于朱瞻壑的做法,现在满朝文官又碍于朱瞻壑的狠辣而不敢开口,这件事情也就自然而然的就这么定了下来。 关于这件事情,其实是有好有坏的。 不过关于好坏,这其实得分人来说。 对于朱瞻壑来说这肯定是好事儿,不用自己出兵就能够解决高棉和占婆国的事情。 这又不费力,还能够得到高棉和占婆国的土地,这是毫无疑问的好事儿。 对于应天,不管是朱棣还是朱高炽来说,这也都是好事儿。 朱棣是打从一开始就喜欢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只不过是碍于所谓的名声,最终还是向儒家士子妥协了。 现在儒家士子反而先妥协了,朱棣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至于朱高炽…… 他已经开始让金幼孜和杨士奇着手准备公羊学的事情了,现在朝廷的这种做法虽然不契合他想要的那种公羊学,但对他的目的却有促进作用。 想要推翻程朱理学,推行公羊学,那首先就要让程朱理学失去那种主导的地位。 这就和造反是一样的,如果你想要当上皇帝,那你就得推翻前一个皇帝,让他从那个宝座上跌落下来,这样你才有机会坐上去。 而现在,就是将程朱理学从中原主导思想那个宝座上推下去的机会。 至于这第二道诏令就比较有意思了:关于草原互市中的羊毛贸易。 互市,其实并非只是针对瓦剌的,因为草原上并非只有瓦剌,兀良哈三卫也是需要互市的。 只不过,在兀良哈三卫的贵族被屠戮一空之后,兀良哈三卫就和大明的其他州县是一样的了,也就是他们居住在草原而已。 也就是说,实际上兀良哈三卫已经和什么扬州府、台州府和松江府这一类地方差不多了。 羊毛贸易辐射的不仅只是瓦剌,还有兀良哈三卫。 其实朱棣最开始的时候是犹豫的,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他不知道要不要带上兀良哈三卫。 如果只是单纯的好事儿,那这事儿就轮不到瓦剌。 现在的羊毛贸易就是一颗包裹着糖衣的毒药,真正的目的是掘掉瓦剌的根。 要是以前的兀良哈三卫,误伤了也就误伤了,反正他们一个个的都居心不良,但是现在不行。 不过,永乐大帝终究还是那个永乐大帝,在亲情上或许会犹豫,会犯错误,但在别的方面,这种情况基本上是不会发生的。 有句话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一个国家,那是万中无一的概率。 相较于通过战争的方式来解决,而且还要拖好长好长时间,朱棣觉得还是朱瞻壑的法子最有效。 至于兀良哈三卫……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南迁吧。 因为这样,这两道诏令上的事情就这么被定下来了,朱棣也不知道,他的决定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不仅朱棣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 —— 香洲府。 朱瞻壑暂时是在这里安顿下来了,该准备的东西,比如说生活用品什么的,俨然一副要常住的样子。 在得知朝廷对高棉和占婆国的决定之后,朱瞻壑就不着急了,直接开始整顿已经拿到手的地方。 而他着手开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云南百姓南迁。 别误会,这个南迁说的不是之前像安南那种只要伱愿意就支持你南迁,甚至还鼓励你南迁的那种。 这次的南迁是强制性的,但同样的,也不是谁都能被选得上的。 这次南迁,入选的人家也只有一万多户,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是朱瞻壑那两个护卫所中护卫的家人。 也就是说朱瞻壑把属于他的那两个卫所相关的人都给搬到这边来了。 “殿下准备把重心放在这边吗?” 曾经的暹罗王宫里,朱瞻壑并没有直接入住那代表着至高权利的宫殿,虽然这也代表不了什么,但为了避免某些贱人的多嘴多舌,朱瞻壑还是随便找了个宫殿住下了。 简笑和祝三凤也在这里,只不过他们俩住得是更下面一点的宫殿。 “为什么不?”朱瞻壑很是舒服地靠着,他发现暹罗的王室比他会享受多了。 除了一些大明皇室御用的东西之外,这暹罗王宫里该有的基本都有了,甚至有一些东西就算是朱瞻壑都没怎么用过吃过。 “帖木儿帝国送来了那么多的奴隶,浪费了不是可惜吗?” 没错,随着当初答应好的一千人之外,兀鲁伯答应的白奴贸易也开始了,只不过这白奴贸易四个字也就朱瞻壑能说说,对外只能说是奴隶贸易。 不过,兀鲁伯显然是很好的理解了朱瞻壑当初的“深意”,第一批送来的老白有四百余人,全都是女人! 而且每个都是那种虽然营养不良,但能看出来底子很好,养一段时间就是上好的水泡架子那种的。 朱瞻壑可不想自己哪天突然瘫在某个水泡架子上,或者整出来个马上风啥的,所以打算分给自己手底下的将士们。 这也就是为什么朱瞻壑要让自己那两个护卫所的将士们把家人也都迁过来的原因了。 “那,满剌加您打算怎么解决?” 虽然那一千人并不是罪魁祸首,但也极大地缓解了祝三凤的情绪,再加上在倭国的经历,祝三凤的情绪和性格已经好了很多。 “满剌加?”朱瞻壑闻言停顿了一下,然后嘴角就翘了起来。 “首先,他们欺骗大明在先,让大明承认了他们所谓的马六甲王朝。” “其次,我大明外出征伐,而且征讨的还是曾经欺负他们的暹罗,他们不出兵相助就算了,还打算分我们大明的战利品。” “最后,我可是要收复咱们大明的失地的。” 失地? 简笑和祝三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的情绪。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毕竟之前的他们都是最底层的百姓,而且还是连书都读不起的那种,知道的事情还很有限。 后来,他们得到了朱瞻壑的赈济,也读了一些书,但主要都是一些经义史籍,在其他方面基本上没有什么涉猎。 这就导致了现在的他们跟不上朱瞻壑的脚步。 “对了,简笑。” 朱瞻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招了招,示意简笑上前。 “昆扎西已经回去了吗?” “回世子殿下,此前在您回香州府这边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回去了。”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仍然驻扎在占巴塞附近,那里是原来南掌和高棉的边界线,没有得到您的吩咐,他们不敢乱跑。” 对于这件事,简笑还是清楚的,甚至比朱瞻壑还要清楚,因为在这件事情上朱瞻壑基本上是完全放权给他的。 “那……”朱瞻壑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看向了简笑。 “你有信心吗?” “你要是没有,我就把徐亨调过来,他虽然也没有什么经验,但理论知识是丰富的,但若是你有的话……” 简笑闻言一怔。 他是个聪明人,不然的话也不会被朱瞻壑单独提出来放到暹罗这边来。 所以,朱瞻壑只是说了一下,他就知道朱瞻壑打算怎么做。 “信心,小人有,但还是要问一下世子殿下您的看法……” 简笑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小心的问道。 “不知道,世子殿下,您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这个简单。”朱瞻壑笑了笑,以他对简笑的了解,已经知道了简笑的想法。 “攀牙和宋卡等地现在虽然被满剌加所占据,但在此之前是属于暹罗的地方,而不是他们满剌加的。” “一直以来,还没有人敢在我朱瞻壑的碗里夹菜吃,更别说是肉了。” “所以,攀牙和宋卡是一定要拿回来的,如果有人反对,那就是我们的敌人。” “至于满剌加……” 说到这里,朱瞻壑站了起来,在一旁的书架上站定,选了好久才选了一本书出来。 “这上面是资料,是我大明旧港宣慰司的资料。” 简笑闻言一怔。 对于他来说,旧港宣慰司这个名字过于陌生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为了好好地帮助朱瞻壑,把云南及其周边地区可以说是了解了个透彻,但唯独对这个旧港宣慰司没啥印象。 说来也不奇怪,这旧港宣慰司设立的时间不长,在大明产生的浪花也不大,甚至连后世都没什么人知道。 不过,旧港宣慰司还真就是大明设立的,而且距离朱瞻壑眼下的时代不远。 说到旧港宣慰司的设立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这个人名为施进卿。 在宝船队远洋的时候,海外明商施进卿曾经多次协助郑和船队,期间还参与了平定海盗陈祖义一事。 后来,随着郑和宝船队的回归,施进卿派遣他的女婿进京朝贡,朱棣念其忠义,也为了嘉奖施进卿,将原来的巨港设立为旧港宣慰司,施进卿为旧港宣慰司指挥使。 说到巨港,有些人可能会很熟悉,因为之前曾经提过,满剌加的国王拜里米苏拉就是巨港的王子,后来巨港因为不向满者伯夷纳贡的原因被攻击,拜里米苏拉这才逃到了满剌加地区,自立为王。 后来,郑和宝船队平定海盗陈祖义,并在施进卿的指引下在巨港停靠,满者伯夷不敌宝船队的炮火,被迫撤退。 巨港就这么成了旧港宣慰司。 而现在,朱瞻壑说从旧港宣慰司开始,这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想法和态度了。 (本章完) 第225章:以仁得“盛世” 在后世,基本上哪里有石油等矿产,哪里就有美……啊不,是霉菌的存在。 朱瞻壑觉得这样挺好,而且他认为,有矿产的地方都是营养丰富的地方,既然能滋生霉菌,那为什么就不能有明军? 满剌加有丰富的沉香等香料资源,这就是营养,再加上特殊的地理位置能够很好吸收外界的营养,朱瞻壑觉得滋生明军……啊不,是明菌也是合理的。 (这段内涵有几个看懂了的?) 至于拜里米苏拉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情,朱瞻壑不敢,他只知道拜里米苏拉这个满剌加国王名不正言不顺,因为满剌加不是他这个巨港王子的祖地。 什么?你说巨港?朱瞻壑表示不清楚,他不知道什么巨港只知道大明的旧港宣慰司。 简笑很快就带着人出发了,朱瞻壑则是准备去以前的南掌,现在的万象府看看去。 看看高棉和占婆国对于大明朝廷的回应有什么反应。 就在朱瞻壑等高棉和占婆国的反应时,大明也在等瓦剌的反应。 因为,加入了羊毛贸易的互市,马上就要开始了。 中原和草原的互市在次数上并不稳定,有时候没有,有的时候一年一次,有的时候一年两次。 而今年,是两次。 一般来说,两次的年头都是有预兆的,如果第一次互市是在春夏交际之时,那今年就会有两次,第二次会在秋冬交际之时。 如果在第一次春夏交际之时没有举行第一次互市,那就代表着今年只有一次互市,是在秋冬交际之时。 所谓互市,除了那些政治目的之外,主要还是为了帮助草原牧民度过寒冷的冬天,因为冬天无法放牧,不管是人还是牲畜,如果没有外界的援助,那就是大片大片的死。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今年的互市贸易,竟然是户部尚书夏原吉亲自出场。 “你疯了?” 夏原吉毫不客气地硬怼绰罗斯·脱欢。 “一份羊毛就想要一张羊皮的价格?你怎么不去抢!?” 但凡涉及到钱的问题,夏原吉可以立马让伱见识到什么叫炸了毛的豪猪,不仅让你下不了手,还能把背上的刺射出来,扎你一脸的血。 “羊毛又不需要杀羊,一份羊毛和一张羊皮的毛一样,你就想要我一张羊皮的价格?你干脆回去让你爹直接带兵进大明抢吧!” 脱欢一脸吃屎的表情。 马哈木要真敢带兵进大明去抢,他脱欢哪里还用得着低声下气地跟夏原吉这个户部尚书谈羊毛的价格? 互市贸易是大明定价是没错,但这价格也不是固定的,通常大明会发扬所谓的人道主义精神,在草原情况不好的时候降低一点价格。 这就是官方的讲价。 “夏尚书,事情不是这么说的,咱们现在是在互市,买卖嘛,价格不合适我们还可以谈的。” “谁特么跟你谈!?”夏原吉毫不客气地直接怼了回去。 和朱瞻壑接触得多了,夏原吉也多多少少的沾了点儿朱瞻壑的毛病,比如他以前不管是多生气也从来都不会带“特么”两个字。 但是现在…… 嗯,朱瞻壑来了都得说一声粗鲁。 “不是,夏尚书,事情不是这么说的。”脱欢以前也接触过夏原吉,但从来没感觉夏原吉这么难搞。 “若是以往的那些货物我就不说什么了,毕竟咱们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交易了,那都是有经验的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啊,这羊毛是咱们第一次交易,总得商量个合适的价格出来吧?不然的话会影响到以后的互市,这我回去也没法和大家交代啊。” “商量什么商量!?” 虽然是当着瓦剌一众官员的面,但夏原吉是半点情面都不给脱欢留,反正脱欢以后能不能镇得住这些官员又不关他的事情。 “你们的互市是和兀良哈三卫一起的,兀良哈三卫也就是一份羊毛定一张羊皮的价格,你们还想咋地?” “那为什么我们不行!?”听夏原吉说出了和兀良哈三卫的交易价格,脱欢瞬间就急了。 ??? 夏原吉带着满脸的问号抬起了头,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脱欢。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却充斥着满满的嘲讽。、 “有什么问题!?”脱欢毫不退让。 “兀良哈三卫是大明的属地,我瓦剌也是接受过大明册封的,我爹是顺宁王马哈木!” “既然都是大明的属臣,为何要区别对待!?” 直到脱欢说到这里,夏原吉的脸色才变了变。 如果说之前夏原吉对脱欢只有鄙视,那么现在就是带着佩服和忌惮了。 一个人,能够放弃脸面,只为了求得利益,那么这个人绝对会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价格就是这样,两份羊毛顶半张羊皮的价格,爱卖不卖!” 深深地看了一眼脱欢,夏原吉选择了直接不讲理。 “如果不满意,那你就去找吴王世子殿下谈!这羊毛贸易的事情是他决定的,这些羊毛在收到大明之后也是要送到云南去的!” 有时候,有些武器真的是降维打击。 对于大明来说,现在的朱瞻壑就等同于是一种武器,而这种武器对于瓦剌来说就是降维打击。 吴王世子四个字一出,脱欢的身体就立刻僵住了,嘴唇上下翳动了好几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得出来。 脸上的表情从愤怒转为了讪笑,脱欢满脸歉意地看着夏原吉,忙不迭地道歉。 “夏尚书言重了,互市这种事情一直不都是户部负责吗?” “再说了,吴王殿下就藩云南,吴王世子殿下又在平定暹罗等国的谋逆之举,就不劳烦世子殿下大老远地跑来草原了。” “至于价格,就按照户部定的来吧……” 夏原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不管是夏原吉还是脱欢都知道,朱瞻壑来草原的几率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可能。 但有时候就是这样,夏原吉知道朱瞻壑如果不是遇到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是不会来草原的,甚至都不会去应天,脱欢也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夏原吉就敢肆无忌惮地把朱瞻壑抬出来吓唬人,因为他知道,如果唬不住对方,事情闹大了,朱瞻壑迟早会来草原的。 而脱欢就不行了。 就算明知道朱瞻壑轻易不会来草原,他也不敢去赌。 以前瓦剌和大明赌,而且还是经常赌,屡次越界放牧,甚至还敢劫掠边民,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大明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最坏最坏的结果大概就是他们低头道歉,然后赔偿一些东西,事情就了了。 别觉得这样就白忙活一场了,瓦剌不会做赔本买卖,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不管最后是不是要低头道歉加赔偿,他们都有得赚。 正常来说,瓦剌越界放牧,劫掠边民,大明出面让他们给个说法,他们低头道歉,然后返还抢掠的东西,甚至还要赔偿大明的边民。 但这只不过是铺垫,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瓦剌是接受过大明册封的,顺宁王、太平王和贤义王就是明面上瓦剌归附大明的投名状。 而自己的手下犯了错,大明这个主子站出来主持公道,最后手下知错就改,大明就得用大棒加甜枣的法子了。 而甜枣就是在瓦剌认错之后,朝廷会给予他们赏赐,奖励他们态度端正。 很可笑吧?但事实就是这样。 可现在,就算是之前有不知道多少次的经验,这次脱欢也不敢瞎蹦跶了。 别说他不敢,就算是顺宁王马哈木、贤义王太平和安乐王秃孛罗都过来,也保证没有一个人敢瞎蹦跶。 原因很简单,现在他们的实力远不及大明,要是他们敢瞎蹦跶,事情就会闹大,一旦把大明惹急了,把朱瞻壑给派过来,他们就没法收场了。 虽然现在草原上的牧民已经不害怕捕鱼儿海的那座京观了,但不代表他们不害怕缔造那座京观的人。 前前后后,挂在朱瞻壑名下的亡魂加起来有百万人之多,脱欢毫不怀疑,要是把朱瞻壑招来了,草原上就会再多一座京观! 甚至,这座京观说不定还会筑在忽兰忽失温城内! 夏原吉敢赌,他脱欢敢赌吗? 是夜,临时搭建的营帐内。 互市这件事,自从鞑靼被灭之后,互市的地点就选择在了康哈里孩。 这个地方听起来有些陌生,但如果换个名字,那可能就有很多人知道了。 三峡口。 正是某电视剧里,朱棣让朱瞻基亲自带兵冲锋的那个三峡口。 三峡口是肯特汗山东侧的一个隘口,从东侧进入,过了这个隘口就能够穿过肯特汗山,抵达忽兰忽失温。 “想什么呢?”夏原吉用胳膊肘碰了碰周新的肩膀,把一个酒壶递到了周新的面前。 “草原的晚上有些冷,喝点酒暖暖。” “谢了。”周新勉强一笑,接过了夏原吉递过来的酒壶,但却没有喝,只是拎着。 周新,在浙江一带素有冷面寒铁之称,这次夏原吉亲自来谈互市的事情,特意和朱棣申请带上了他,名义上是为了监管。 互市这块蛋糕太大,这很容易就激起人们心里的贪欲。 “维喆,你说……”看着夜幕之下的肯特汗山,周新突然开口。 “咱们所学的那些,真的是对的吗?” (本章完) 第226章:草原之乱 “对与错,这个我们没有办法去评论。” 面对周新的问题,夏原吉愣了一下,继而缓缓说道。 “我们所学,不管对错,那都是前人所总结的经验,或许有错,但显然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改变的。” “你就说我们所学的程朱理学吧,你说它是错的吧,但蒙元用过,打下了一个偌大的帝国,将所有的汉人治理得服服帖帖的。” “但你要说它是对的吧,蒙元也只是在统治的时候用这程朱理学,在战争上,倒是和世子殿下如出一辙。” 说到这里,夏原吉抬头望向天空,可惜乌云遮蔽,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或许,能改变这一切的,也就只有世子殿下了吧……” “维喆,我现在算是理解伱了。”听到最后一句话,周新笑了起来。 “以前我总是觉得,你喜欢和世子殿下走得近是因为每次世子殿下都会给国库带来巨大的收益,能够缓解你这个户部尚书的燃眉之急。” “但是现在我发现,你是真的……” “诶!打住!”夏原吉笑着打断了周新话。 “我夏原吉是个俗人,能让我开心的就只有钱,我喜欢和世子殿下走得近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世子殿下能给国库带来钱,能解户部的燃眉之急。” “你看,北征草原,世子殿下让缴获多了不止一番,光是那些牛羊和驽马户部就卖了整整两年才卖完。” “攻打安南,虽然没有给户部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收益,但我觉得,今年的秋税,云南一定会让所有人都惊掉眼球。” “东征倭国我就不说了,石见银山现在还在源源不断的给户部送钱。” “我一个户部尚书,有这种情况能不高兴吗?” 说着,夏原吉拎着酒壶伸到了周新的面前,周新也笑了,拎起酒壶和夏原吉碰了一个。 夜色下,两个官员比邻而坐,在满是乌云的天空下,却露出会心的笑意。 翌日。 一大早,夏原吉和周新就起了,连带着大明的官员也都起了,开始继续前一天的工作。 互市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每年的价格都会变,今年多了羊毛的事情,工作就更显得愈加繁多。 羊毛是个很不好定性的东西,因为在朱瞻壑的说法中,就只有乌珠穆沁羊和白羊(滩羊)的羊毛可以收购,其他的一概不要。 白羊是草原所没有的,只有在大明的临洮府到西宁卫一带有分布,而乌珠穆沁羊则是元朝统治时期蒙元贵族才能够享用的东西。 贵族,甚至是皇室专用,从这一点上就能够知道乌珠穆沁羊有多么的珍贵了。 所以说,今年虽然是开启羊毛互市,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定个基调,就算是明年也不会有多少的羊毛。 偏偏就是这样,事情才麻烦。 不过好在,昨天夏原吉将朱瞻壑给搬出来之后,脱欢就妥协了,而随着羊毛的事情被定下来,其他的事情也就简单了。 毕竟,在其他方面,不管是草原还是大明都是有经验的,就酌情根据今年的情况调整价格就行了。 “好了,那就这样定下来吧。”夏原吉将手中的账册给收了起来。 这东西是要拿回去到户部归档的,可不能有失。 “希望,明年你们会按照规矩来,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屡次违反和大明的约定。” 脱欢闻言尴尬地笑了笑。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这是为人的基本“道德”,尤其是在儒家士子来说,这种情况更是会被引以为耻,但这夏原吉偏偏就是个异类。 在之前谈羊毛价格的时候,夏原吉就很不要脸的把朱瞻壑这个大杀器给抬出来,现在又再次朝着人家刚挨过板子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要知道,就因为越界放牧的事情,去年瓦剌没能像往常年那样道个歉,归还大明边民的财物,最后获得大明的赏赐而告终。 恰恰相反,去年他们除了归还抢掠之物外还向那些被他们劫掠的大明边民做出了赔偿。 这也没什么一点儿赔偿而已,瓦剌又不是赔不起,最重要的是在年底的朝贡中,他们还不得不额外增加了贡礼的数量。 可以说,就因为朱瞻壑的缘故,本来在往些年都是赚钱的事情,今年硬生生的变成了赔钱。 不过,夏原吉也没有过分。 现在毕竟是在草原,虽然这三峡口名义上是大明的底盘,但实际上大明对这里并没有多少的掌控力。 要真是惹恼了瓦剌,让脱欢失了智,那还真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所以,夏原吉也是见好就收,简单地和脱欢说了两句场面话后就开始带队返回。 只不过,夏原吉没想到的是,他无意间的想法成真了。 大明户部官员返回的第一天,因为上午都在和瓦剌谈互市的事情,夏原吉是下午才带人出发的。 因为这个原因,在日暮之时,夏原吉决定在三峰山,也就是胪朐河的南侧驻扎。 草原的晚上从来都不是万籁俱寂的,在草原上,尤其是夏天的草原上,虫鸣声和流水声交汇成了一曲让人心神愉悦的曲子,引人入眠。 然而,就在子时过半,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之时,一道尖利的哨音响起。 哨音太过尖利,再加上在除了流水声和虫鸣声之外没有任何杂音的草原上,几乎所有人都被瞬间惊醒。 “怎么回事?”夏原吉沉着脸从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出来,看着一片慌乱的营地。 “这个还用问吗?”周新和夏原吉的反应完全不一样,和平日里的他一样平淡。 “这个哨音,不是最开始出长城的时候,谭忠交代的敌袭信号吗?” 没错,谭忠。 不知道是不是朱棣故意的,这次户部来草原,朱棣特意让谭忠带人护送。 不仅如此,谭忠带的人也有些特别,他们不是一般的将士,而是曾经被朝廷派遣至倭国,随着朱瞻壑征战过的将士。 甚至,还帮助朱瞻壑在倭国的王宫里筑京观。 “过了胪朐河,这里是大明的领地,敢在这里伏击大明的人,而且还是大明的官员……” 夏原吉的眼睛眯了起来,那副样子让周新为之一愣。 虽然接触不多,但周新对这个表情印象深刻,不过不是对夏原吉,而是对朱瞻壑。 周新还得在台州府的时候,朱瞻壑带人围剿倭寇,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说奉朱棣的命令,所有倭寇交给朱瞻壑处置。 那时候,周新就在朱瞻壑的脸上见到了这种表情。 (本章完) 第227章:朱瞻壑所带来的影响 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 周新看着面前的那个小土包,陷入了沉思。 谭忠这个人能力其实并不是很出色,不然的话他在历史上也不会默默无闻。 但随着朱瞻壑东征倭国这个经历再怎么说也是其他人得不到的,是宝贵的经验,这让谭忠也稍稍进步了一些。 最起码,不是一群散兵能够比得了的。 至于这结果,就是周新面前的小土包了。 不过,这个小土包可不是谭忠让人搞的,而是夏原吉让人搞的。 “维喆,你就不怕回朝之后有人参你一本?” 周新将目光从那个小土包上移开,看向了夏原吉。 “那又怎么样?”夏原吉很是不在意地烤着火。 如果不提他那个户部尚书的身份,鞋袜全脱把脚怼到火边上的夏原吉看起来就像是个干活归来的老农。 “京观而已,大明又不是没有筑过。” “再说了,这才两百来人,算什么京观?说他是乱葬岗都有些过分了。” “我不是说这个。”周新摆了摆手。 对于夏原吉照着当初的朱瞻壑有样学样一事,周新并没有什么看法,更没有什么意见。 正如夏原吉所说,人太少了,根本算不上是事儿。 再说了,这些人袭击大明官员在先,而且还是户部尚书,眼下这乌漆嘛黑的,谁知道敌人还有没有后援? 当然是先下死手再说咯。 “那你说什么?”夏原吉仍旧是很不在意的样子,但脸上的表情却阴沉了下来。 “要是伱想问别的,那我建议你可以直接问他。” 周新有些懵,随着夏原吉手指的方向看去…… 谭忠。 “这事儿,我可以给周按察使解释。”谭忠脸上的神色不变,耳朵动了一下。 “这些人,我也曾想过要留下一些活口,看看能不能审问点儿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出来,但是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没有舌头。” 舌头,是人类的一个重要的发音器官,没有舌头的话,人说出来的话就会含混不清,阿巴阿巴的什么都听不清楚。 其实很多人都觉得没有舌头就会死,比如说咬舌自尽这种的,但实际上如果是有准备的去做这种事情,那还是很简单的。 提前准备好止血药,割舌头的时候让人俯身向下,保证血不会堵住口腔和气管就行。 “那这么说来……”周新若有所思地捻了捻下巴上的胡子,然后看向了夏原吉。 “嗯,可能性不大。”夏原吉点了点头、 虽然周新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夏原吉也知道周新想说的是瓦剌。 不是说安排这次袭击的人是瓦剌人,恰恰相反,周新想要说的是这次袭击的人不是瓦剌人。 道理还是很简单的,现在草原上就剩下瓦剌了,鞑靼早在永乐八年就被灭了,兀良哈三卫也是在永乐八年被扫除了贵族,从而彻底被大明掌控。 那么剩下的人也就只有瓦剌了,如果非要再加一个的话,那也只能硬把奴儿干都司各部往这边扯了。 不过这种几率不大,因为奴儿干都司太远了。 在这种情况下,凶手几乎只能是瓦剌人,所以瓦剌反倒是最先脱罪的。 可能也有人觉得灯下黑,瓦剌可能就抱着这个想法,既把坏事儿给干了还脱罪了,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就现在来说,结果无论是不是瓦剌人动的手,瓦剌都逃不掉。 是瓦剌动的手,那就不用说,等着大明大兵压境就行了。 不是瓦剌动的手,那瓦剌也有监管不力的罪行,毕竟互市的地方是在瓦剌和现如今大明边界的交界处。 什么?你说大明的官员已经走到三峰山了,这边属于大明的境内,瓦剌不能越境? 那你怎么之前不好好把周边巡查巡查呢?都排查清楚了,真凶就没有隐藏的地方了,事情不就被提前杜绝了吗? 说白了就是我强我有理,你若你就老老实实的受着。 “维喆,你打算怎么办?”周新看向了夏原吉。 其实周新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办法了,只不过此次互市的队伍中,做主的人是夏原吉。 尽管两人在私交上因为朱瞻壑的缘故而比较不错,但在公事上,这两人都是公事公办的那种人。 “你已经有想法了吧?” 夏原吉似乎是和周新心有灵犀一般,在视线撞到一起的时候就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翌日。 一大早,夏原吉和周新就都起了,不过与其说是他们起得早,倒不如说是一晚没睡。 “能行吗?” 在临时搭建的营地门口,周新有些担心地看着夏原吉。 “没问题!”夏原吉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一路小心。”周新轻叹一声,然后对着夏原吉点了点头。 夏原吉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回应,然后扯动缰绳,调转马头。 几道略显杂乱的声音响起,夏原吉带头,百余名士兵扈从,朝着南方飞驰而去。 “新宁伯?”周新轻叹一声,转头看向了谭忠。 “周按察使放心,接下来就交给我了!”谭忠敲了敲胸口铠甲上的护心镜。 临时的营地很快就被人收了起来,一支规模不大不小的部队,朝着与夏原吉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 忽兰忽失温。 瓦剌三王齐聚于此,围坐在火笼坑旁边。 火笼坑里的篝火上,一只肥硕的羊正在滋滋冒油,马哈木三人的面前也摆着酒,但是他们却毫无下口的欲望。 “你们说,南明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有柴火劈啪作响的寂静被打破,太平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装酒的水袋。 然而,却没有人回答他。 不管是马哈木还是秃孛罗,脸上的表情都是凝重中带着疑惑。 因为,他们也不清楚。 在瓦剌的立场看来,大明这种举动虽然是他们和瓦剌同时获利,但实际上大明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如果是以前,那大明这么做不稀奇,因为那时候的草原局势很复杂,没有大明的立锥之地。 虽然大明也有河套,但作为一向缺马的中原王朝,河套这种地方显然不是能够用来放羊的地方。 但现在,大明灭掉了鞑靼,占据了大片的草原,完全能够自己养羊,把钱和粮食都捂在自己的口袋里,完全没有必要分给瓦剌。 更何况,自从大明灭了鞑靼之后,那些被收归大明疆域的鞑靼旧地一直都在空闲着,用来养羊不是正好? “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哈木开口。 作为三人之中实力最强盛的那个,现在的瓦剌也是马哈木的话语权最大,几乎是不容置疑的。 “南明人在做什么我们尚且并不清楚,但就目前来说,我们没得选。” 拿起酒袋,马哈木狠狠地灌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是浓到化不开的阴沉。 “其实我大抵能够猜出来一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互市之中加入羊毛这一项,应该就是那个朱瞻壑的主意。” “你也想到了?”太平诧异地看向了马哈木。 “呵……”马哈木轻笑一声,但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看不出半分的轻松来。 “想看不出来也很难吧?” “那夏原吉几次三番的把朱瞻壑抬出来,看似是想压着脱欢,从而达到把羊毛价格压低的效果,给人一种唬人的感觉。” “但实际上,有些事情可能是他在唬人,但有些事情可能是真的,比如说羊毛的事情。” “现在我们和南明的关系不好不坏,但也是有一些人能够进入南明的,如果那些羊毛真的是朱瞻壑要的,那应该不难打听到。” “还有,最后就是你们不觉得这个羊毛贸易有点熟悉的感觉吗?” 太平和秃孛罗闻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的情绪。 太平和秃孛罗都猜到了事情和朱瞻壑有关,但他们是和马哈木说的那样,从夏原吉的话里猜出来的。 除此之外,太平和秃孛罗也认为,现在的草原,除了朱瞻壑那个不讲道理直接开杀的小犊子之外,没有人能镇得住。 他们不怕朱棣,不怕朱高炽,也不怕大明的武将,因为在瓦剌人的眼中,这些人都是讲“道理”的。 如果对手是这些人,那么结果就算是再怎么糟糕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但是朱瞻壑不一样! 在瓦剌人看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连道理都不讲的小犊子是万万不能正面对上的。 要是对上朱棣等人,最起码能活着回家,但若是对上了朱瞻壑,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正是因为这种惧怕,再加上前年的除夕晚宴上,朱瞻壑当众给了脱欢一刀鞘的事情,这才让太平和秃孛罗二人觉得这事儿里面有朱瞻壑的影子。 这不废话呢么!?就连瓦剌人都知道除了朱瞻壑之外,别人都拿捏不住他们,大明能看不出来? 但要说其他的,他们还真没想到,更别说是什么熟悉感了。 “唉……”马哈木微微摇头,显然很是失望。 “你们忘了?之前朱瞻壑那个小犊子是怎么对付暹罗、南掌、高棉和占婆国的?” 太平和秃孛罗悚然一惊。 不说则已,马哈木这么一说,他们两个人立刻就想到了。 当初朱瞻壑在云南一带大肆散播高产新粮的消息,让高棉等国的百姓大量流失,全都涌进了安南。 现在想想,和羊毛一事还真的有些相像。 对于那些耕种文明来说,土地和粮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高棉等国的百姓在高产新粮的身上看到了吃饱的美好未来。 除此之外,朱瞻壑当初可以说是明着鼓励那些人离开原来的国家进入安南了,那些一辈子都在和土地打交道的人怎么可能不心动? 而对于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来说,耕种文明的土地和粮种就和他们的草场和牲畜是一样的。 虽然大明没有提供给他们育肥更快的牲畜,但却能够让他们牲畜的价值直接翻倍! 除此之外,如果投靠大明,就有很大可能会被安排到鞑靼旧地的那块草场上。 此前草原上的牧民们就觊觎那块草场很久了,哪怕是在马哈木这些统治者安分下来了,但还是有少数牧民偶尔越界放牧。 丰美且没人放牧的草场,一只羊能卖得上两只羊的价格,这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就等同于耕种民族的土地和高产的粮种了。 想到这里,太平和秃孛罗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当初被朱瞻壑所针对的那些国家现在都怎么样了? 暹罗没了,王宫被烧,王室全灭。 南掌没了,王宫被烧,王室全灭。 剩下的高棉和占婆国虽然仍旧在苟延残喘,但在此前不久已经向大明呈递上了归附的奏请,请求举国归附。 可即便是这样,大明还不愿意!还要夺了人家的王爵,取消人家对自己土地的控制权,让他们成为一个什么都不管的大明贵族,世世代代被大明圈养! 想到这些国家的下场,太平和秃孛罗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那怎么办!?”太平顿时就急了,急赤白脸地就问起了马哈木。 那个样子,那个语气,像极了质问。 “我能怎么办!?”马哈木的心情也很是烦躁。 因为他也没有办法。 这种计策就是最为直接的阳谋,你什么都告诉你,甚至还是敌人告诉你的,但是你就是没有办法。 你能怎么办?捂住消息?不可能! 在互市中加入羊毛贸易一事早就传开了,几乎所有人都在望眼欲穿的等着羊毛贸易被落实,捂什么捂? 强行让牧民不养羊?或者强行让他们放弃羊毛贸易? 这也不可能。 百姓虽然愚昧,虽然不到逼不得已不会起身反抗,但那也是有限度的。 百姓就是一根弹簧,你轻轻的压他两下,他也就乖乖的受着了,但若是你直接压到底…… 如果你和你的子孙能够永生永世地压着他们,那也就没什么了,可一旦你的子孙中出现了个气力不济,压不住这根弹簧的,那结局不言而喻。 掀翻你是最直接的结局,甚至直接把你给掀飞了也说不定。 (本章完) 第228章:可让人闻之色变 事实上,所谓的阳谋,不过是马哈木的臆测罢了。 朱瞻壑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或者应该说朱瞻壑就是想到了这一点,然后才想到了当初他和朱棣说起的那个计划。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朱瞻壑最开始想的还真是按照对付暹罗等国家的方法去对付草原。 不过,后来他在想到放牧这事儿的时候就想到了羊毛,又想到了云南的程海湖,最后则是又想到了羊吃草根的事情…… 说实话,这还是得益于前世的经验,因为前世的他在小时候,在农村老家的爷爷是养过羊的。 在有了新的想法之后,什么吸引牧民进入大明,从而削弱瓦剌实力这种事情自然就被朱瞻壑给抛到一边了。 既然能够直接掘了瓦剌的根,那还吸引个屁的瓦剌牧民? 等瓦剌的草场成了戈壁沙漠,到时候牧民自然会进入大明的草场,等到了那种地步,大明肯定是会出手赶人的。 什么?你的百姓活不下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也不排除到时候会有一堆酸儒腐儒站出来,高喊什么以仁治世,什么天朝上国之类的,让大明引狼入室。 对于这个,朱瞻壑并不关心,因为这和他没什么关系。 方法他是给老爷子了,后续该怎么应对他也都说了,没有半点藏私,这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最大让步了。 至于你说羊毛的收入? 的确,朱瞻壑当初就这个问题和朱棣说过,他要一半的利润。 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现在的他有佐渡金山,翡翠虽然还没有完全铺开到他想要的那种程度,但也相距不远了。 朱瞻壑自认为在生活方面,吴王府的花销算是正常的。 当然了,肯定是比寻常百姓要多,而且多不知道多少倍,但相较于他用钱去做的那些事情来说,这点钱真的算不上什么。 所以,有金矿和翡翠这两项就已经够他用了,之所以他还提了羊毛贸易的事情完全是因为他打算收购帖木儿等国的稻麦这种粮食。 不过…… 这么说吧,如果不是朱瞻壑,就算是大明也会被土豆所影响,稻麦这种粮食也会被挤压到角落里。 完全消失肯定是不会的,毕竟酿酒还要用,有需求就会有立足之处,只不过等到土豆的晚疫霉菌病爆发时,这些粮食就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想要恢复以前那种以稻麦为主、菽、黍等作物为辅的耕种格局,那估计大明的人都死个差不多了。 不过,现在马哈木等人会错了意也是一件好事儿,除了会让他们有一种紧张感之外,还有可能产生别的效果。 在得知大明的“狼子野心”之后,瓦剌肯定是要想一个办法的,而这种办法通常来说,对百姓都不怎么友好。 但是! 这都已经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马哈木已经没心思管这件事了,因为谭忠和周新已经逼到瓦剌的家门口了。 撒里怯儿,也称双泉海。 史籍上记载:“双泉海,即撒里怯儿,元太祖发迹之所。” 元太祖,也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成吉思汗。 可现在,站在这里的人却和成吉思汗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因为现如今在这里的无一人是成吉思汗的后裔。 “新宁伯、周按察使,不知道二位去而复返,是为何意?” 脱欢看着面前的谭忠和周新,以及两人背后的上千明军,心中只感觉事情不太对。 对方很明显有兴师问罪的意思,那是属于很明显的在气势上占了优势的。 脱欢只感觉,明军应该是找到了什么证据,证明了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就是他们瓦剌所为的。 周新和谭忠对视了一眼,周新微微点头,谭忠则是从旁边护卫的手中接过了一个包裹。 车动缰绳,策马上前,谭忠直接将那个包裹扔到了脱欢的面前。 脱欢脸色一变,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让人将那个包裹拿了过来,脱欢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更差了。 浓烈的血腥味儿,还有包裹上所渗出的血迹,这些东西激发了他心底的记忆,让他瞬间就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了。 人头。 脱欢面色严峻,缓缓地打开,面色大变。 他并不认识手中这个人头的主人,但这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因为从这个人的发髻和样貌就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个蒙元人。 “这……”脱欢有心解释,但在面对谭忠和周新那严峻的表情时还是不免有些结巴。 这属实是百口莫辩了。 怎么解释?脱欢不知道。 现在的草原已经没有鞑靼部了,兀良哈三卫也已经诚心归附大明,受大明官员的治理,从永乐八年到现在都很是安分。 不,不仅只是安分,甚至都已经达到了安居乐业,歌舞升平的地步了。 再说了,这里是哪里?是撒里怯儿! 就算周新等人遇袭的地方不在这里,但从往返的时间上来看他们也走不了多远,就算是直接向东都到不了兀良哈三卫。 不找他们瓦剌,还能找谁? “脱欢,我想,你们瓦剌应该给我们大明一个解释。” 以势压人这种事情,谭忠这种武将比较擅长,但要说谈判,周新虽然并不擅长这方面,但也已经是如今最擅长的人了。 “这……” 脱欢再次张口,但和刚才一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给出那个最常用,也最无力的说辞。 “周按察使,这件事情跟我们瓦剌真的没有关系!” “当然了,这也不能说就一定不是我们瓦剌做的,但我可以向周按察使和新宁伯保证!我父亲他们是绝对不知情的!” “脱欢,我也很想相信伱的说法,但是,你知道的。” 周新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冷静且平淡地看着脱欢。 “这里是撒里怯儿,我们不到一天就能够回到这里,想来你也能猜到我们昨夜过夜的地方并不远。”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昨夜我们是在三峰山过夜的,在子时左右遇到的袭击。” “三峰山是什么地方,你这个生在草原长在草原上的人不会不知道吧?” 脱欢闻言,顿时面如土色。 按照周新的说法,瓦剌还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以前的鞑靼和瓦剌交界处、如今的大明和瓦剌交界处,是以斡难河与肯特汗山为界的。 斡难河的南边是胪朐河,而胪朐河的南面才是三峰山,按理来说是没什么的,但坏就坏在了这肯特汗山上。 三峰山,虽然是在胪朐河的南面,但胪朐河是发源自肯特汗山的,三峰山就属于是肯特汗山的山脚下。 眼下周新等人在撒里怯儿,顺着山根向东南而行,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抵达三峰山的山脚下,也就是昨夜周新他们驻扎的地方。 “还请周按察使稍安勿躁,容我回去将此事告知我父亲,可否?” 想来想去,脱欢也没有办法。 有他父亲马哈木在,他就做不了瓦剌的主,更别说还有太平和秃孛罗这两个在名义上和马哈木平起平坐的人了。 周新看了谭忠一眼,微微点头。 “好,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日此时,若是你们瓦剌还不能给我们一个解释,那我们就要回京如实禀告陛下了。” 脱欢微微松了一口气,用周新听不懂的语言喊了一声,然后调转马头,迅速离开了这撒里怯儿。 而大明方面则是开始有序的动了起来,看起来像是要在这撒里怯儿暂时驻扎一般。 周新看了看四周,心中一片凝重。 按理来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应该是最安全的,因为夏原吉已经回去了,一旦回来看不到周新等人,这件事就会被算在瓦剌的头上。 所以,瓦剌是不会,也最不愿意让周新等人有什么闪失的。 但是,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其实自从遇袭的时候周新就知道,这件事很有可能和瓦剌没什么关系,因为不管有没有关系,瓦剌最终都会被大明狠狠地撕咬一口。 之所以要到这里来向瓦剌兴师问罪,这是周新和夏原吉商议的结果。 就算是昨夜动手的人不是瓦剌,周新和夏原吉也都准备把这个屎盆子扣在瓦剌的头上,因为这是一个相当难得的机会。 如果是瓦剌动的手,那不冤枉他们;如果是别人动的手,那也不怕。 现在草原上就剩下瓦剌了,或许还有一些小势力存在于阴暗的角落里,但那些都不足以让大明记挂。 除掉瓦剌才是大事儿。 太阳很快走到了头顶,又朝着西方落下,撒里怯儿一片平静,但在忽兰忽失温,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真的不是你们!?”马哈木脸上的愤怒已经掩饰不住了。 “废话!”太平顿时蹦了起来,指着马哈木的鼻子就骂。 “马哈木你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们?” “是!我们是不如你!但是我们也不蠢!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就算是再怎么蠢也不会去做这种事情的!” “行了!别吵了!” 最少言寡语的秃孛罗突然出声,让剑拔弩张的气氛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儿!争吵有什么意义!?能解决问题吗!?” “现在这种情况还吵!?是要等到朱瞻壑带着他的那群如狼似虎的将士来到草原你们才能停下来吗!?” 朱瞻壑也没想到,自己不在草原,却以另一种形势影响着草原。 (本章完) 第229章:可止小儿夜啼 在撒里怯儿的一夜,是在周新的提心吊胆中度过的。 他很清楚之前遇袭的事情不是瓦剌做的,所以夜袭的事情很有可能再次发生。 不过还好,一切安然无恙。 随行扈从的明军将士很是平静,倒班巡逻,检查武器装备,一切都和他们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倒是那些户部的官员们一个个的面如土色,昨夜完全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 这些人,真的就是累赘。 周新也不想带上他们,但是没有办法,夏原吉带人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大明的,将消息送到应天去。 带上这群累赘,估计跑不了多远他们就不知道落多远了,到时候是等他们还是不等他们? 等他们,消息不能及时送达应天。 不等他们…… 说句难听的,别说是有人埋伏袭击了,就说草原上的野狼都能要他们的命,给他们什么武器都没用,完全是给野狼送菜的。 总不能指望他们给野狼跳一段disco吧? 临近中午,远远的就看到了骑兵扬起的尘土,周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 从忽兰忽失温到南京,路程最少有三千里,就算是在入关之后采用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到应天也得四天。 在此之前,周新只能仰仗自己。 至于谭忠…… 他的能力虽然不是很出众,但也绝对算不上是拉胯。 可这次来草原是为了商议互市的事情的,而不是为了打仗,朱棣就只让谭忠率领了两千人扈从。 都不够瓦剌军塞牙缝的。 “哪位是周新周按察使!?” 就在周新胡思乱想的时候,骑着马的瓦剌人已经到了不远处,并且还没到面前就高声喊了起来。 周新朝着谭忠微微点头,然后昂首挺胸,缓步上前。 “按察使周新,见过顺宁王。” 是的,来人就是顺宁王马哈木,而且不只是他,就连同为瓦剌三王的太平和秃孛罗也来了。 “顺宁王能够亲自过来是周新没有想到的,只不过不知道能不能请顺宁王解释一下,带这么多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周新看着呜呜泱泱的瓦拉军,语气带上了几分严厉的意味。 “周按察使不要误会,我们并无恶意。”马哈木并没有坐在马上和周新对话,而是翻身下马,走到了周新的面前。 “此前大明官员于夜间遇袭的事情真的并非是我们瓦剌所为,为了保护周按察使以及户部诸位的安全,所以才特地多带了一些人过来。” “我马哈木保证,若是周按察使想要离开,我们绝不阻拦,并且只要周按察使愿意,我们可以一路护送诸位到长城脚下。” “当然了,按照规矩来说我们是不能够越界的,若是真的需要我们瓦剌部护送,还望周按察使回京之后向大皇帝陛下解释一下,我等并非是有心越界。” “这个就不劳顺宁王费心了。”周新面色不改,但语气里的严厉还是放松了不少。 “夏原吉夏尚书已经带人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应天了,如无意外的话今日就可以抵达长城。” “最多也就两三天,夏尚书就会自长城带人过来。” “顺宁王与其操心我等的安全,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前天晚上的事情。” “希望……捕鱼儿海的情况不会再出现在这双泉海,甚至是忽兰忽失温。” 马哈木闻言一滞。 不只是马哈木,此行马哈木是真的担心周新死在这撒里怯儿,所以特意带了两万人保护周新一行人的安全。 但现在,周新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这两万多人的气势跌了不止一半。 有时候,一个梦魇是真的能够跟随一个人一辈子的,除非能够突破这个梦魇,不然的话你永远都会被它所纠缠。 对于瓦剌人来说,捕鱼儿海的那座京观在威慑力上已经远远不如当初了,但它仍旧是瓦剌人的梦魇。 只要大明和瓦剌继续敌对,或者是像现在这样表面和平实际暗暗较劲的情况,那座京观就永远是瓦剌人的梦魇。 不对…… 这么说有些过了,瓦剌人的梦魇从来都不是那座京观,而是那座京观的缔造者。 朱瞻壑。 这么说真的不过分,因为那种规模的京观不是随便一个人都敢筑的。 就算是有朱瞻壑开了个头,前有张辅后有沐晟,在有朱瞻壑背黑锅的情况下他们都不敢筑京观,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所以,瓦剌人在提到捕鱼儿海的那座京观时,害怕的不是那座京观,也不是害怕被明军筑京观,而是害怕朱瞻壑。 “还望周按察使稍安勿躁,我等已经开始派人调查了,一旦查出结果,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告知诸位,通禀应天。” 马哈木只感觉自己的气已经堵到嗓子眼儿了,但却还不得不好声好气地跟周新解释。 “在此之前,还望周按察使不要着急,也不要被贼人给蛊惑,不然的话受伤的只能是大明和瓦剌部,让贼人看了笑话。” “这个就不劳顺宁王操心了。”周新不卑不亢,虽然人数远不及瓦剌,但却在气势上压制了马哈木。 “正如顺宁王所言,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查处您所谓的真凶,这才不会让大明冤枉了瓦剌部。” “但若是查不出来,我也只能如实禀奏陛下了。” “不然的话,就算是我很想相信顺宁王,但放眼这草原,我实在是找不到别人了。” “多谢周按察使深明大义。” 马哈木是一肚子气,但还不得不忍气吞声。 “脱欢!” “在!”脱欢也很憋屈,但还是随着自己父亲的话站了出来。 “这两万人交给你调遣,一定要保护好周按察使和新宁伯的安全!” “是!”脱欢这下子更憋屈了。 “对了!”马哈木朝着周新微微点头,刚想离开,却又想到了一件事。 “记住,让将士们在三百米外巡逻,夜里也不要放松!但不要打扰到周按察使和新宁伯等诸位!” “是!” 说完,马哈木朝着周新和谭忠微微欠身,转身上马,和太平、秃孛罗二人带着不过几百人,顺着来时的路朝着忽兰忽失温而去。 憋屈是憋屈,但光憋屈没有用,还是得先查出来到底是谁夜袭了大明的官员和将士们,不然的话他们只会越来越憋屈。 毕竟,他们打不过大明。 …… 在周新和马哈木对峙的时候,夏原吉带着人没日没夜的疾驰,在付出了每人都跑死了一匹马的代价后终于是抵达了长城。 在看到长城的那一瞬间,夏原吉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软了。 说到底,夏原吉也不过是个文官,能够支撑他骑这么远的马,还是那么快的速度,他这个文官显然是撑不住的。 如果不是他不贪不拿,生活比较清贫,从而使得身体比那些满脑肥肠的官员要好很多的话,估计他连长城都看不到。 不过,就算是这样,夏原吉也不能按照他原本预计的那样带人返回草原,驰援周新了,因为他是真的骑不动马了。 长城的戍守将领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在收到夏原吉的消息之后直接就安排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回应天除此之外…… 戍守将领派了二十个人,“强行”护送夏原吉回京。 但凡是多少知道点儿局势的就知道夏原吉对大明有多么的重要。 说句难听的,就算是户部的那些官员和周新、谭忠,以及扈从的两千人,加在一起也没有夏原吉一个人重要。 再说了,局势看似紧张,但实际上也没有那么紧张。 不管是夏原吉和周新,亦或者是带兵扈从的谭忠,其实都是没有资格和瓦剌动手的。 一来是没有直接的证据,如果有的话,私自和瓦剌交战虽然是逾越之举,但最后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惩罚,甚至还有奖赏。 二来是他们都不是能够做主的人。 朱棣和朱高炽这种级别的就不用说了,除此之外朱瞻基和朱瞻壑这两人也能做主。 剩下的其他人……都不行。 —— 香洲府,前暹罗王宫。 朱瞻壑全然不知道草原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过就算是他知道也没用,因为他还真不一定能猜得出来是谁干的。 啥线索都没有,就只能通过局势分析,就算是朱瞻壑,他也是除了瓦剌之外想不到别人。 此时此刻的他正在带着自己的弟弟逛着前暹罗王宫,准备让他选个地儿以后好住。 “哥……”看着和平日里没什么差别的朱瞻壑,朱瞻圻突然开口。 “虽然你没有亲自杀多少人,但毕竟那么多人的死都和伱有关,你不害怕吗?” 这是朱瞻圻最好奇的事情,尤其是在亲眼看见过自己的哥哥下令,用白磷蛋将暹罗号称无敌的象兵部队烧成一堆垃圾的时候就更好奇了。 这种好奇一直伴随着他,直到看到前暹罗王宫的时候到达了顶峰,促使他开口问了出来。 “怕什么?报应吗?”朱瞻壑笑了笑。 “报应有什么用?按照道家的说法,‘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但是你觉得这世间谁能在治得了我的前提下动我?” “若是按照佛门的说法,死后估计十八层地狱都不够,但是这种说法你听听就行了,不要当真。” “那都是纯属扯淡的,你信不信你随便拉个人,就算是拉头猪过来我也能给他烧出舍利来?” “啊?”朱瞻圻满脸懵逼。 朱瞻壑看着弟弟的样子耸了耸肩。 烧舍利,这还真不难,骨头里的磷酸钙会在超过1670摄氏度的情况下液化滴落,形成结晶。 这不就是舍利吗? 请的假到时间了,明天就得上班了…… 左手码字的效率是真的差,一整天才能码出一万字来,以后我尽量保证一万字,但如果哪天不够,大家别骂我…… (本章完) 第230章:朝廷……老爷子的态度? 当朱瞻壑收到草原上的消息时,他的反应很简单。 嘲笑。 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就是因为奇迹通常是不可能发生的,也是不可复制的。 朱瞻壑就是一个奇迹。 在儒家统治的世界下,诞生的基本上都是那种满脑子以仁治国思想的儒生,而在不把皇帝算在内的情况下,儒生其实才是左右朝政的人。 武将…… 说句难听的,武将其实就是儒生手里的一件兵器。 在这种情况下,出现朱瞻壑这种人的几率是很小的,而既有朱瞻壑的思想,还有朱瞻壑身份,这种几率就更小了。 历史上,几乎是每个王朝都是这样,除了在走上坡路的前期之外,中期和后期的皇帝,甚至是皇室,全都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酒囊饭袋。 在这种思想下,朝廷会和草原上打起来才怪呢。 所以,朱瞻壑压根儿就没去管,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将其扔到一边去了,开始专心处理自己的事情。 他要处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高棉和占婆国。 在接到大明的诏令之后,高棉和占婆国久久没有动静。 这其实也正常。 高棉和占婆国的想法其实是和之前的瓦剌是一样的,无非就是局势比人强,他们打不过大明,所以就干脆低个头,说是举国内附。 这就和朱瞻壑之前说的一样,说是举国内附,但不过就是名义上的罢了,实际上人家还是自己管自己的,每年除了朝贡之外什么都不用管,连税收都是人家自己的。 甚至,就连朝贡也是有好处拿的,毕竟大明的赏赐可远远高于他们为了朝贡所准备的贡礼的价值。 但是现在,大明变了,不按套路出牌了。 我就是想临时低个头,等你老了,拿不动刀了,我再摇身一变,变回原来的样子。 但是你呢?好家伙,想直接抄我的老底? 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甚至是天差地别,高棉和占婆国自然就不乐意了。 不过,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来说,这个世界上的总体是没变的。 高棉和占婆国不开心了,但朱瞻壑开心了啊! 之前他为什么上奏应天,试图强行干涉应天的决定,让以往那种安抚的政策被强行胎死腹中?不就是他不想看到自己的身边留下一个雷吗? 所以,朱瞻壑直接就让人带着兵直逼高棉边界去了。 至于带兵的人嘛…… 还是昆扎西。 没错,你没看错,就是昆扎西,他又回来了。 原本,昆扎西是要回乌斯藏都司接受惩罚的,毕竟在明面上他是私自动兵,入侵他国的罪魁祸首,不过嘛…… 有人兜底,一切就都好说了。 不过,实际上高棉和占婆国并不是他最关注的地方,因为高棉和占婆国虽然重要,但却不是最重要的。 而且,说句实话,就算是高棉和占婆国尾大不掉,但说白了也就是两个弱鸡,再难解决还能有多难解决? 是难在打不过?还是难在不能违抗朝廷的旨意? 打不过是不存在的,要是打不过的话,高棉和占婆国也不会被逼到这份儿上。 至于朝廷的旨意…… 呵呵。 他朱瞻壑怕过什么? 倭国不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不征之国吗?朱瞻壑不是一样灭了,屠了城不说,还搞了两座加肥加大的京观。 暹罗不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不征之国吗?朱瞻壑不还是一样让人用白磷蛋给他们洗了个澡? 所以,朱瞻壑现在最关注的并不是在香洲府东边的高棉和占婆国,而是在香洲府南边的满剌加。 作为朱瞻壑最重视的马六甲海峡,朱瞻壑不可能不关注这里,但越是关注,就越是难处理。 别的地方他可以用毁灭性的攻击方式,比如说白磷蛋,但满剌加不行。 他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满剌加,能够立即接手并且产生价值的马六甲海峡,而不是一个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精力去重建的废墟。 他原本是想要让简笑过去,然后自己在后面跟着,等到简笑拿下满剌加就直接进驻,开始着手整理和使用。 但是,一个人的到来让他的计划发生了些许的改变。 郑和。 “郑和拜见世子殿下。” 郑和现在可以说是大明上下独一份的人了,朝中上下不管是官员还是勋臣,亦或者是皇室宗亲,对他都可以说是礼遇有加了。 朱瞻壑也不例外。 郑和虽然不是当初的汉王党成员,但他的成就是可以让所有的后世人都为之敬佩的。 因此,哪怕是阵营不同,还有皇室宗亲的身份加成,朱瞻壑也从来都不会对郑和摆架子。 “郑指挥使这是准备再次出发了?”朱瞻壑看着郑和,脸上还带着笑意。 这个笑意,其实不是那种好感的笑意,不过嘲笑倒也是算不上,反倒是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意思。 “回世子殿下,是的。”朱瞻壑不摆架子,但郑和可不敢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接受。 “世子殿下,这是陛下命郑和为您带来的东西,您看一下。” “郑指挥使,这个是……”朱瞻壑脸上的笑意一直没变过,带着几分奇怪地指了指停靠在海边的宝船。 “回世子殿下,这是麻林国进贡的瑞兽麒麟,陛下特命郑和给您带来一只。” 没错,麒麟。 当然了,麒麟就是大明的叫法,实际上就是历史上的那个长颈鹿。 对于这玩意儿,大明的人很稀奇,但对于朱瞻壑就算不了什么了。 虽然他没有亲眼看过,但他在电视和网络上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啧啧,这玩意儿……”朱瞻壑看着船上的船工们牵着长颈鹿下了船,若有所思地问道。 “能吃么?” …… 朱瞻壑一句话就把郑和干沉默了,让他不知道咋接。 麒麟诶!虽然伱是大明的皇孙,但是对这瑞兽能不能有一点最起码的尊重? 还有,就算是你对这瑞兽不尊重,但是你要不要尊重一下大明皇帝?这可是他老人家赏赐给你的? 这要是一般人,早就当伺候祖宗似的供起来了,你倒好,想着给吃了? “呃……”郑和斟酌了一下,带着些许不确定的意味看向了朱瞻壑。 “殿下,这是陛下赏赐的,而且还是瑞兽麒麟,您要不要……嗯……就是再想想?” 朱瞻壑闻言耸了耸肩。 对于这玩意儿,他是真的不在乎,因为在他看来养这玩意儿没啥用,还不如养几只狗呢。 狗子都好,你吃什么它吃什么,不需要人伺候,甚至还能帮你干活儿。 养这玩意儿,你得好生伺候,因为这是皇帝赏赐的,虽然以朱瞻壑现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来说,就算是当场烤了吃了都没啥,但事儿不是那么干的。 “行吧……”朱瞻壑咂了咂嘴,显得有些失望。 他还真是挺想尝尝这长颈鹿的肉是啥味道的,在应天的时候他吃过奴儿干都司那边进贡来的鹿肉,也吃过獐子和麂子鹿科动物的肉,但长颈鹿嘛…… 他还真没吃过。 “郑指挥使还有什么事情吗?”朱瞻壑一边指挥着人把那个累赘的长颈鹿给拉回去,一边问着郑和。 在朱瞻壑看来,郑和这次还是奉命下西洋,就算是兼职一次快递员,给自己送这个长颈鹿,那也肯定不会久留的。 “还有一事。”郑和点了点头,但却没有说下去,而是带着几分深意看了看四周。 朱瞻壑见状摆了摆手。 朱凌迅速带人离开,给朱瞻壑和郑和留下了一个足够大的地方。 “世子殿下。”郑和微微躬身,凑到了朱瞻壑的身边。 “陛下听闻殿下正准备处理满剌加的事情,所以特意让郑和过来问问您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不只是可以上奏朝廷,这宝船队也可以随意调用。” ??? 朱瞻壑诧异地转过头看着郑和。 满剌加。 朱瞻壑还真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做,因为这虽然符合老爷子的实际性格,但却不符合一个皇帝的做派。 拜里米苏拉当初虽然是用欺骗和卖惨的方法得到了大明的认可,但再怎么说大明也是认可的。 通常来说,一般遇到这种事情,皇帝大多都会将错就错,一来是纠正错误的成本太高,不值得,二来是没什么必要。 但是这次…… “宝船队就不用了,至于别的……”朱瞻壑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东北方向。 那里是应天府的方向。 “其他的需求我会和爷爷说的,郑指挥使还是先以远洋大业为重。” “再说了,你这次不是还带了很多的使臣,准备护送他们返回自己的国家吗?” “打仗这种事情,带上使臣不太好,所以就不劳烦郑指挥使了。” “那,一切依您做主。”郑和微微欠身。 郑和就是个奉命办事的臣子,既然朱瞻壑都说了不用,他自然也不会上赶着,毕竟到时候出力的是朝廷,而不是他。 要是需要他个人出力,那他没啥好说的,说巴结也好说按规矩办事也罢,他都会出手帮忙。 但出力的是朝廷,他就没有资格做主了。 “既然世子殿下不需要用到宝船队,那郑和就先告辞了。”郑和后退两步,很是恭敬地对着朱瞻壑躬身作揖。 “郑指挥使慢走。”朱瞻壑点了点头,但却满怀深意地说道。 “提醒一下,郑指挥使过满剌加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阴沟里翻了船。” (本章完) 第231章:真凶……还是替罪羊? 就在朱瞻壑磨刀霍霍,准备对满剌加动手的时候,草原上的周新也就大明户部官员遇袭一事得到了新的进展。 “所以说,你们现在是查到了忽兰忽失温城内有异常的人员调动,但却并不归属于你们瓦剌,是吗?” 周新看着面前的脱欢,若有所思地问道。 周新是个按察使,在民间素有冷面寒铁之称,他的经验可以说是相当丰富的。 在他以往的经验中,这种说法通常都会被他视作是废话,因为在他看来这一般都是为恶者找替罪羊时候的标准说辞。 但这次不太一样,瓦剌提供了一个人的名字和他最近的动向,让周新迟疑了。 这个人的名字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姓氏和身份。 答里巴,全名孛儿只斤·答里巴,是黄金家族的血脉,同时也是孛儿只斤·本雅失里的儿子。 当初,明军北征的时候击溃了鞑靼军,本雅失里狼狈到仅以七骑逃出,最终在斡难河畔被遛狗的朱瞻壑给遇到了。 当时,于乱阵之中护送本雅失里逃出去的都是鞑靼的能兵强将了,但本雅失里的儿子答里巴却没有人看到。 明军也曾经追查过,但得到的结论是本雅失里这次亲征并没有带上答里巴,证据就是鞑靼军那边没有太多的老弱妇孺等家眷,只有阿鲁台部才有。 但那是因为阿鲁台部的根据地就在两军最初交锋的胪朐河周围,带上家眷,属实是阿鲁台部的无奈之举,也是促使阿鲁台最终和本雅失里分道扬镳的原因之一。 最终,关于答里巴的下落,上到朱棣,下到寻常的士兵,都认为是本雅失里出征的时候将其留在了黄金家族的龙兴之地,斡难河了。 后来明军也去寻找过,不过没有找到,认为是对方得知了他们的鞑靼军战败于明军的消息,提前逃走了。 现在,事关答里巴,周新还真不敢妄自下定论了。 事实上,周新之前其实都已经打算好了,无论瓦剌方面给出什么样的说法,他都准备学着朱瞻壑胡搅蛮缠。 他没打算引得大明和瓦剌爆发战争,只是想让瓦剌大出血一下,在互市,或者是别的方面付出极大地代价。 如果瓦剌给出别的解释,或者是把别人推出来当替罪羊,周新都准备置之不理,但是…… 答里巴,还真不行。 对于草原来说,孛儿只斤氏就是金字招牌,其重要程度几乎等同于之唐朝之前传国玉玺对于中原王朝的重要程度。 当初,李渊起兵反隋,建立了大唐,后来发生了玄武门之变,将皇位传给了其二子李世民,自称太上皇。 当时的李氏皇族是没有传国玉玺的,因为传国玉玺被隋炀帝的萧皇后给带到了突厥,和隋炀帝的孙子杨政道一起。 没有传国玉玺,这成了李世民的一个心结,虽然让人先后刻了好几方“寿命宝”之类的玉玺,但终究不是传国玉玺和氏璧。 这种情况一直到贞观四年,李靖灭突厥的同时抓到了萧皇后和杨政道,这才迎回了传国玉玺。 在那个时期的中原王朝中,没有传国玉玺,你就不是正统的王朝。 而现在,黄金家族的血脉对于草原来说就等同于草原的传国玉玺。 就目前来说,孛儿只斤·答里巴是人们目前已知的最后一位黄金家族的后裔,要是被大明得到了这个人,那么…… “那么,人呢?”思及至此,周新抬起了头,死死地盯着脱欢,目光炯炯。 如果能得到答里巴这个人,那么不管是怎么做都不过分。 “这……”脱欢张口结舌,但却说不出个结果来。 其实不是说不出来,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抓到人?”周新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脱欢低下了头。 “如果是没抓到人,那一切就都是伱们的说法,既没有罪魁祸首的影子,也没有确凿的人证物证,我们无法相信。” “就算是我接受了你的说法,朝廷也不会接受的,吴王世子殿下也不会接受的。” …… 脱欢闻言气结。 他之前还觉得周新挺好的,虽然也提过朱瞻壑,但不会像夏原吉那样总是把朱瞻壑挂在嘴边上来吓唬他。 怎么现在,这周新也变了? 能不能好好地说话,非得三句话不离朱瞻壑那个小犊子? “我们还在努力追查,不过周按察使你也知道,他们是有准备的,而且之前一击不中早就带着人逃遁了。” “草原这么大,想要追查到一个人,实在是难于登天。” “再者说了,我们也只能在瓦剌的属地境内追查,诸位遇袭的地点是在三峰山,若是那答里巴见一击不中,向着……” 脱欢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哦?”周新笑了起来,因为他听懂了脱欢的意思。 “阁下的意思是,答里巴逃到了大明境内?” “亦或者,是阁下根本就在怀疑我大明抓到了答里巴但却秘而不宣,想要在你们这里再胡搅蛮缠一通?” “周按察使言重了。”形势比人强,脱欢立刻低下了头。 “瓦剌归附于大明,我们不敢。”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周新绕有深意地看着脱欢,站起了身。 “与其在这里说这些既没有人证物证也没有真凶影子的说辞,倒不如将经历放在追查上。” “难道说,阁下认为大明会接受你们的这种说法?” 脱欢闻言低头,一言不发。 周新招了招手,谭忠立刻带着人进来。 “脱欢,请吧。”周新是文官,到底还是客气的,但谭忠不同。 谭忠虽然能力一般,但再怎么说也是跟着朱瞻壑东征倭国的,是沾了血的,而且还不是一般武将能比的。 脱欢虽然是马哈木的儿子,但没有历经战火的洗礼,或许他在智商和谋略上远胜谭忠,但在气势上,他落了不止一筹。 智商和谋略虽然重要,但也比不过硬实力。 强如诸葛孔明,最后不还是没能扶起汉室吗?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没有结果,一切都是假的。 看着脱欢离开,周新缓缓地靠到了桌子上。 思来想去,周新从行囊中拿出来了一个小酒壶。 一般来说,周新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在公务的时候喝酒,这种事情一般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的事情超出了他的预计,他需要用一些外界干预的办法让他平静下来、 脱欢说他们找到了答里巴的异动,认为是答里巴带人袭击了此次来草原的户部官员,并且在失败之后立刻逃遁。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里面却蕴含着很多种可能。 第一,脱欢说的是真的,的确是答里巴袭击了大明的官员,并且在袭击不成之后立刻逃遁,让瓦剌都无法追寻其踪迹。 第二,脱欢的说辞是半真半假,袭击大明官员的人是别人,但的确是逃走了,瓦剌只不过是将黑锅扣到了答里巴的身上,因为瓦剌知道在涉及到答里巴的时候,大明就不会那么冲动。 第三,脱欢说的全都是假的,事情就是瓦剌做的,现在找了个理由推脱而已。 第四,事情是真的,但结果却是假的,也就是说的确是答里巴袭击了户部官员,但结果却不像是瓦剌说的那样逃走了,而是被瓦剌给控制了。 在四种可能中,二和三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这两种可能的最终指向都是瓦剌,而瓦剌要是这么做的话是得不偿失的,没有必要。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事情就算是僵住了,因为答里巴实在是太重要了,为了追寻其下落,事情肯定会就此陷入僵局。 但如果是第四种可能,那就有的说了。 大明知道答里巴的重要性,瓦剌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在周新看来,其实答里巴在瓦剌手中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现在的草原,在表面上不是大明的疆域就是归附于大明的,答里巴作为黄金家族的后裔,也是草原上唯一的正统继承人,肯定是要想办法重新恢复他们祖先的荣光的。 所以,留给答里巴的选择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选择和瓦剌合作。 不管瓦剌三王是不是包藏祸心,但只要答里巴想重新恢复黄金家族的荣光,那就只能和瓦剌合作,因为草原上的其他势力不是被灭,就是像兀良哈三卫那样被大明清洗并同化了的。 同样的,瓦剌一直都是包藏祸心,从来就不是真心归附大明的,他们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喘息的机会。 对于瓦剌来说,答里巴也是一个必须要拿到的人,因为只有得到了答里巴,瓦剌才能立答里巴为汗,归拢草原的人心。 想到这里,周新放下了手中的酒壶,拿起了笔架上的毛笔。 这件事已经大到了不是他这个按察使能够解决的地步了,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夏原吉在此也不够资格。 所以,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如实汇报给应天那边。 (本章完) 第232章:认怂……怕是有些晚了 就在周新提笔,准备给应天写奏报的时候,夏原吉也已经到达了应天。 其实回应天的路,也就只有草原上的那一段有危险且难走,只要进入了长城以内,不仅安全,而且好走。 进了长城,用不了多远就是顺天府,那里在未来会成为大明新的都城,在交通上的便利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出了顺天府就能够直接坐船,顺着大运河南下,转入长江,最后直达应天。 “陛下!” 回到应天的夏原吉,第一件事就是进宫,而且还是火急火燎地来到了乾清宫。 当然了,朱棣也早有准备了,毕竟八百里加急可比夏原吉回京的速度快多了。 “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再见到夏原吉的时候,朱棣并没有第一时间关心草原上的事情,而是问起了夏原吉有没有受伤。 “没有。”夏原吉摇了摇头,他已经着急到了连礼数都给忘了的地步。 “陛下,这件事肯定是早有预谋的,我们一定要让瓦剌给个说法才是!”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和朱瞻壑接触得多了,夏原吉多多少少的也染上了朱瞻壑的脾性。 在朱棣看来,这一副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要让瓦剌给个说法的做派,像极了朱瞻壑。 “别着急。”朱棣拍了拍夏原吉的肩膀,同时示意一旁的宫女给夏原吉搬来了一把椅子。 “就算知道瓦剌有过错,我们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直接问罪,最起码得给他们一个辩解的机会。” “虽然朕也不愿意这么做,但却必须这么做,因为现在我们找不到能够在各方面都做到压制瓦剌的人了。” “谁说找不到1?世……”夏原吉脱口而出,但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有些事情,其实谁都清楚,但却不能说。 尤其是有些人。 对于朱棣来说,这个不是不能说,只是不愿意说,因为现在的这个他已经被亲情给左右了,最是不愿意提起的就是朱瞻壑。 从永乐七年到现在,你不用管朱瞻壑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他所做的都是在为了大明好,是在为大明开疆拓土。 从安南到倭国,再到现在的暹罗、南掌,以及高棉和占婆国,甚至是未来的满剌加,朱瞻壑都是直接奏请应天,让应天派遣官员来处理的。 别说朱棣本就觉得他亏欠自己的二儿子和这个孙子,就算是他没这么觉得,就算是他可以找茬,可能都找不到什么进攻点。 可能,顶多也就像当初的陈谔跟黄淮等人一样,从滥杀无度这方面入手吧。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朱棣轻叹一声,又拍了拍夏原吉的肩膀。 “这件事得慢慢来,朕已经派了柳升和谭忠率领将士七万人,准备出长城,入草原。” “在这方面,我们不会差,如果瓦剌真的包藏祸心,那我们肯定不会就这么揭过去的。” 夏原吉心下失望。 “微臣告退……” …… 看着夏原吉的背影,朱棣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是不想直接对草原动兵吗?不,他是不能。 大明找不到第二个朱瞻壑,也找不到能像朱瞻壑那样只用一座京观就让瓦剌人安分了整整一年的人。 哪怕知道京观是对一个武将功勋最大的彰显,哪怕知道朝廷现在已经不禁止伱筑京观了,哪怕知道现在的百姓也会对筑京观一事高声喝彩。 但大明的主流还是儒家,还是程朱理学。 别看现在的朱瞻壑风头无两,但如果程朱理学不亡,儒家的主流思想不变,百年之后,史书上在朱瞻壑这个篇幅上,一定会是通篇的批判。 功名利禄四个字,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轻易放下的。 若是以往,他朱棣还能够御驾亲征,但是现在…… 别说是御驾亲征了,自永乐八年的那次御驾亲征班师回朝之后,朱棣连北巡顺天都不敢了。 为什么?因为现在的他就是大明的定海神针,一旦他离开应天,整个大明就会瞬间乱起来! 明面上的动作不会有多少,但暗地里的绝对不会少! 被朱瞻壑压了这么久,甚至就连领头的黄淮等人都折了进去,文臣哪里会甘心就这么眼下这口恶气? 所以,哪怕是朱棣早就知道朱瞻壑在休整素可泰,在准备从云南搬走,他也没有半分的动作,甚至连个话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他能镇得住现在,但不可能镇得住将来,等他百年之后,如果朱瞻壑还在云南,那势必会受到文官的反扑。 为此,就连派往云南和安南等地的官员他都是尽量选新出仕的新科士子,而不是那些已经被官场同化的老油子。 那些老油子已经忘记了他们当初的理想,忘记了为国为民的情怀,早已经被权势和利益所浸染,成为权利这个泥潭中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恶臭的烂泥。 唯有年轻的一代,他们的理想还没有被这股恶臭所同化,能够真心实意的为国着想,而不是为了利益针对朱瞻壑。 抬起头,看着这象征至高权利的乾清宫屋顶,朱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此时的朱瞻壑还不知道草原和京中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是知道了他也没空去管。 因为现在他正在马六甲州。 没错,就是马六甲州!而且在这个时代,马六甲州就是马六甲海峡的北岸。 当初简笑奉朱瞻壑的命令,率军从香洲府南下,沿着马来半岛朝着满剌加出发。 满剌加是一个横跨马六甲海峡两岸的国家,占据了马来半岛的最南端和苏门答腊岛的北端,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海峡会以马六甲明明了。 马六甲,其实就是满剌加的谐音。 而现在,满剌加的拜里米苏拉在回到满剌加之后,自知理亏的他立刻派人撤退,从当初趁着朱瞻壑进攻暹罗,暹罗没空管的攀牙和宋卡等地撤离。 但是,谁都知道朱瞻壑的目的是整个满剌加,而不是被满剌加趁机侵占的攀牙和宋卡等地。 所以,虽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复了攀牙和宋卡等地,但简笑并没有满足,也并没有停下脚步,直接朝着满剌加的吉打州推进。 拜里米苏拉很清楚,大明不会再给他任何帮助了,无论是声援还是实际上的帮助都不会有。 事实上,朝廷不派兵增援朱瞻壑就已经是给面子了。 所以,拜里米苏拉没有任何的侥幸心理,直接就让人放弃了马来半岛南端的领土,退守苏门答腊北端。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朱瞻壑的目的从来不是占据马六甲海峡一半的控制权,而是全部。 给老爷子也就罢了,但是给别人留有做嫁衣的可能? 对不起,朱瞻壑没有那个习惯。 “世子殿下……” 就在朱瞻壑望着大海,或者说是望着海峡彼岸的时候,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想好了?”朱瞻壑转过身,看着一身戎装的祝三凤。 “还是要去?” “世子殿下,让三凤去吧。”祝三凤低着头。 “留在这里,见那些帖木儿帝国的人,对于三凤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他们不是当初的罪魁祸首,他们也不会把那些罪魁祸首交出来,留在这里,虽然是能够羞辱他们,但实际上却也是无济于事。” “世子殿下能够将手刃仇人的机会留给三凤,三凤已经很感激了,但三凤觉得,眼下还是要以殿下的计划为重。” “唉……随你吧……”朱瞻壑微微叹气。 前天,帖木儿帝国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会有使臣来拜访朱瞻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 无非是就朱瞻壑将土豆种子送给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的行为…… 嗯,表示不满他们是不敢的,毕竟现在朱瞻壑也只是给了他们很小一部分的种子,他们还需要朱瞻壑,自然是不敢跟朱瞻壑赛脸的。 种地这个东西,如果只算收成的话那可是呈几何倍数增长的,如果他们再不想办法争取朱瞻壑,那么朱瞻壑就很有可能继续给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供给土豆种子。 到时候,帖木儿帝国的土豆收获和累积速度将会远远落后于敌人,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朱瞻壑本想带着祝三凤,一来是能够让沙哈鲁那边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二来也是可以顺便让祝三凤羞辱对方一下。 但是祝三凤觉得没有必要,她认为与其浪费这个机会,那倒不如让朱瞻壑卖帖木儿帝国一个好儿,从而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对于钱勇三人,朱瞻壑的态度是从最初的赈济到信任,而到了现在却已经变为了亏欠。 这两年,自随郑和船队出海,将新粮种子带回大明之后,朱瞻壑对钱勇三人就带了些许的亏欠。 若只是正常的出海航行、返航,朱瞻壑还不会愧疚,但是他知道他们为了那些粮种…… 或者,应该说他们为了自己,付出过什么。 可以说,除了生命,剩下的不管是能付出的还是不能付出的,他们都付出了。 远处,已经有帆船的影子浮现在天与海的交界处,祝三凤轻轻地后退,抖动了一下腰际的刀鞘,发出轻微的声响,然后转身离开。 朱瞻壑微微的偏了偏头,但最终还是没有转过去。 招了招手,在后面远远缀着的世子护卫迅速动了起来,有百人朝着祝三凤的方向而去,随着祝三凤登上了船,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而剩下的…… 马六甲州海岸,三十余条船迅速的动了起来,虽然不比大明闻名西洋的宝船队声势浩大,但配合上站在船头的世子护卫,其声势也是丝毫不弱。 这些自安南调过来的船迅速开动,有序地朝着远方的那支船队驶去。 马六甲海峡的全长有八百公里,最宽的北部出口有三百七十公里宽,而在较窄的南部出口,宽度只有六十五公里。 甚至,在最窄的地方仅有三十七公里左右。 望远镜这东西,现在不能说是朱瞻壑的世子护卫标配,但普及率也是很高的了。 在晴好天气下,人在海面上可以看到二十公里左右的距离,借助望远镜,整个马六甲海峡都会被世子护卫尽收眼底。 想要逃出去,基本不可能。 很快,帖木儿帝国的船只就被拦截了下来,被世子护卫堵到了海岸边。 原本,帖木儿帝国的人还很是气愤,尤其是为了表示诚意,亲自过来的兀鲁伯王子。 但在看到朱瞻壑之后,他的愤怒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原本兀鲁伯是打算穿过马六甲海峡,直接抵达升龙城,然后转陆路前往云南,拜访朱瞻壑。 但是因为距离太过遥远,交通又不发达,导致这种跨度的消息传递起来是相当的慢,最终也就使得兀鲁伯并不清楚这边的事情。 “兀鲁伯王子远道而来,虽然我也算是出门迎接了,但是这迎接的方式可能还是有些粗鲁了。” 朱瞻壑笑着缓步而来,但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欢迎的意思。 以至于兀鲁伯一听,就知道坏事儿了。 “吴王世子殿下,这次……” 虽然明知道朱瞻壑不高兴了,但兀鲁伯还是不得不强撑笑脸,拿他的热脸去贴朱瞻壑的冷屁股。 虽然,他知道这可能没有什么效果。 事实上,也的确没有什么效果。 “诶!”朱瞻壑伸手示意兀鲁伯停下,带着几分嘲讽开口。 “兀鲁伯王子不必如此,我可担不得堂堂帖木儿帝国王子的这般礼遇。” 兀鲁伯哑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此前他自大明返回帖木儿,与自己的父亲沙哈鲁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沙哈鲁很是不情愿,但又没有经受得住土豆的诱惑,答应了朱瞻壑所说的贸易。 但因为帖木儿帝国的创立者,也就是第一任大汗帖木儿的影响,当初他准备东征大明的行为,给帖木儿帝国的很多人,也包括沙哈鲁带去了高傲的情绪。 他们自认为是世间第一强国,对于大明,沙哈鲁只觉得是现在的帖木儿帝国正处于分裂的状态,一旦统一,在加上土豆的帮助,到时候东征大明的事情就会被再次被提上日程。 兀鲁伯是亲眼见过朱瞻壑的,也见过朱棣,知道大明并非像是帖木儿帝国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他有心想劝,他的父亲却是听不进去。 最终,在与朱瞻壑的交易中,那一千人大多都是社会底层,甚至是奴隶,唯有当初答应朱瞻壑的白奴交易没有动什么手脚。 因为在帖木儿帝国,在还没有进入大航海时代的现在,白奴是真的不值钱。 下班的时间果然不够,左手码字的效率还是太低…… 这是今天的一万字。 (本章完) 第233章:耍小心思是要付出代价的 对于兀鲁伯,朱瞻壑是没有丝毫顾忌的,因为就现在来说,大明是不惧任何敌人的。 再说了,现在是帖木儿帝国有求于朱瞻壑,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要是帖木儿帝国还敢耍小心思,朱瞻壑是真的敢把云南境内的土豆都送去奥斯曼帝国和沙哈鲁的直接敌人哈里勒那里的。 “世子殿下,您也是皇亲,应该也明白……” 兀鲁伯只感觉朱瞻壑现在就是一个团成了一个球的刺猬,完全无从下手。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也只能使用最笨的办法了,哪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诶!别说这个!”朱瞻壑直接抬手打断了兀鲁伯的话。 “兀鲁伯王子,与其说那些没有用的,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做才是吧?” “说白了,我现在和商人没什么差别,想要的就是利益。” “其实你也知道,而且我也不怕你知道,土豆这东西我原本是准备死死地握在自己的手里的,但最后却被那些商贾给带出去了。” “把种子拿出来和你们做交易,这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这种东西只要一时疏忽,控制不住就是唯一的结局。” “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是伱能够随便糊弄的。” 说着,朱瞻壑指了指身后的方向,笑着拍了拍兀鲁伯的肩膀。 “不怕你知道,此时在安南,遍地都是土豆,除了安南之外还有倭国也是如此。” “在如今的情况下,我虽然已经不能阻止土豆扩散出去,但却可以选择让哪一方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最多的土豆。” “哈里勒,奥斯曼,再加上你父亲沙哈鲁。” “最后,谁死谁活,在大明的西方到底是哪个人会统一天下……” “说句嚣张,但却很现实的话,这个结果,是我在左右的。” 此刻的朱瞻壑真的可以说是嚣张到了极点,别的地方有没有不知道,兀鲁伯只知道从自己记事开始到现在,朱瞻壑是他见到的唯一一个。 唯一一个有足够实力,甚至有机会问鼎权力之巅,但却还如此猖狂的一个人。 不过,兀鲁伯也很不理解。 就目前来说,大明共计拥有三种新粮,玉米、土豆和红薯。 玉米是最早被放出来的,产量是普通稻麦的一倍左右,如果没有土豆和红薯的话,这个产量在这个时代会很惊艳。 虽然做不到明末清初那种人口大爆发的程度,但也足以让人口数量有显著提升的。 但问题就在于土豆和红薯。 关于土豆,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最起码对于兀鲁伯是算不上秘密的,毕竟他们已经自德里苏丹那里得到了土豆的消息,现在自己的手里还有了土豆。 至于红薯……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消息流传出来。 对此,兀鲁伯有些不理解,因为玉米和红薯是朱瞻壑交给大明朝廷的,但不管是朱瞻壑还是朝廷,都没有将红薯给放出来过。 如果仅仅只有这样,那兀鲁伯会认为红薯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只有最重要的才握得最紧,不给敌人得到他的机会。 但是,土豆却又给出了一个让他感到迷惘的信号。 朱高炽兄弟俩的矛盾人尽皆知,哪怕是远在帖木儿帝国,兀鲁伯也曾所有耳闻。 除此之外,兀鲁伯也知道朱瞻壑是朱高煦争储的最大臂助,哪怕是在永乐七年才开始放出光芒,但却足以让那些追随朱高煦的武将黯然失色。 在这样的情况下,土豆被朱瞻壑给紧紧地握在手里,甚至就连朝廷都没有得到过。 至于土豆为什么会流出去…… 兀鲁伯曾经和他的父亲沙哈鲁讨论过此事,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朱高煦父子俩的能力不足。 这还真不是扯淡的,因为在就藩云南之前,朱高煦是出了名的莽撞,而他的大哥朱高炽则是出了名的仁德。 这兄弟俩,一个南,一个北,是两个极端。 大哥朱高炽在处理政务和治理国家方面很有一套,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多次监国,朱棣还那么放心。 老二朱高煦则是在武事方面相当出色,甚至可以说是大明永乐年间天花板级别的。 在靖难的时候,如果没有朱高煦,朱棣最少得死三次。 但是一样的,老大文政出色,武事不行,老二武事出色,文政不行。 所以,兀鲁伯和沙哈鲁最终将土豆流出的事情归咎到了朱高煦父子俩的技能树过于单一,没有什么具体经验导致的。 想到这里,兀鲁伯咬咬牙,决定还是争取一下,不论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因为在他看来,天下间或许还有比土豆更好的粮食,但如果这次不争取的话,那很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这次不争取,结果就是他们被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所覆灭,人都没了,香火传承也断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机会? “此事是我们做得不对,世子殿下觉得我们应该如何补偿,尽管开口!” 兀鲁伯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因为他知道,此行如果不付出足够大的代价,那他基本上是没有任何可能得到朱瞻壑的帮助,让他的父亲沙哈鲁继续压在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的头上的。 “哦?让我说吗?”朱瞻壑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已经开了这个口了,兀鲁伯反倒是释然了。 “世子殿下尽管开口!我们无不应允!” “那好……”朱瞻壑笑着点头,能有这个结果,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既然兀鲁伯王子如此有诚意,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一共有三个要求。” “世子殿下请讲!” 一听到三个要求,兀鲁伯顿时悔不当初,但却又没有办法。 之前,朱瞻壑也就提了两个要求罢了,但却已经那么过分了,现在他们犯错在先,朱瞻壑又提出了三个要求…… 这三个要求肯定会比当初更加过分的。 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第一……”朱瞻壑笑着拍了拍兀鲁伯的肩膀,看起来很是欣赏兀鲁伯的果断。 “我这里有一批宝石,以后会到帖木儿帝国贩卖,希望贵方能够给出足够的诚意。” “第二,之前所谈的白奴交易,次数翻倍,人数翻倍,价格减半,且每次必须有超过六成的青壮男子!” (本章完) 第234章:重压之下的反弹 第一个要求还没什么,宝石这东西,说白了最后就是为了钱,而且他们又不是白白付出。 皇室的生活是很奢靡的,且几乎每一位的皇室成员,尤其是男子,在下葬的时候都会消耗掉大量的财物。 交易的事情,没什么合不合理的,更何况本身就是他们在求着朱瞻壑进行交易。 但是第二个要求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只要是在封建王朝,青壮男子都是很抢手的,不管是让他们成为普通百姓进行耕作,亦或者是作为奴隶去干苦力以及出售,青壮男子都是最抢手的。 别说什么貌美女子才值钱,真要说起来,在女奴隶中挑选出来的所谓貌美之人也就只有那么一小撮,价格虽然高,但走量很低。 青壮男子虽然价格远远不如顶尖的女奴隶,但量是极大地,是根本没有办法比拟的。 人数翻倍,价格减半,且每次都要有超过六成是青壮男子,这已经很过分了,可朱瞻壑还要求交易的次数翻倍。 这已经不是交易了,这是昭然若揭的狼子野心! 白奴不是凭空来的,是要出去抓的,而且还必须是通过战争! 战争,对于任何一个王朝来说都是费钱、费粮还费人的事情,除此之外还要保证俘虏不受太重的伤,不然的话就失去了价值。 这一个人数翻倍、次数翻倍,就足以让帖木儿帝国在钱粮一事上背负巨大的压力了,再加上价格减半…… “没问题!” 可即便如此,兀鲁伯还是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就只有两个。 第一是目前他们没有资格和朱瞻壑谈条件,因为一旦谈条件,这桩交易就一定会崩! 这桩交易对朱瞻壑来说可有可无,因为就算是他不答应,朱瞻壑也可以去找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 奥斯曼帝国或许不会答应,但兀鲁伯知道,他的那个堂兄弟哈里勒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至于第二个原因,那就是不管结果怎么样,现在他都会答应下来,至于以后的事情…… 以后再说呗! 别的兀鲁伯不知道,但他知道只要自己的父亲积存了足够的实力,就会立刻朝着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进攻。 到那个时候,谁还管什么狗屁交易不交易的? 说白了,以土豆的产量来说,这白奴交易顶天也就维系三五年。 帖木儿帝国毕竟是曾经统一过中亚大部分地区的帝国,哪怕是现在分裂成两股势力,哪怕是经过多年的内战,哪怕是有奥斯曼帝国的虎视眈眈。 但这点消耗,他们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很好。”对于兀鲁伯的态度,朱瞻壑表示很满意。 “那么,第三个要求……” 朱瞻壑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兀鲁伯。 兀鲁伯的心里咯噔一声。 “之前就为难、欺辱、杀害我大明子民一事,我让你们交出一千人任由我们处置,但你们却跟我耍小心思,找的都是寻常百姓和奴隶,还都是不懂汉话的那种。” “现在,就算是你们诚心认错,这件事情也不能就此揭过,不然的话我大明的威严将会荡然无存。” “所以,这次,伱们必须表现出诚意,再送来一批人。” “还是那句话,祸首最好,但若是实在追查不到,那就找一些能够让我们大明百姓觉得可以放下这份仇恨的人来,而这个人数是……” 朱瞻壑满脸微笑地看着兀鲁伯,伸出了一根手指,嘴唇微张:“一万人。” “什么!?” 兀鲁伯虽然早就猜到了朱瞻壑会很过分,但却没有想到会这么的过分,以至于他一下子没有忍住,惊呼出声。 “世子殿下,这……” 兀鲁伯心底升起了几分愤懑,刚想开口和朱瞻壑理论理论,但却被朱瞻壑给挥手打断。 “兀鲁伯王子,做生意,讲究的是信誉。” “之前你们不守信誉,我们之所以选择自此和你们交易,原因是你们的认错态度比较端正,让你这个王子亲自过来和我谈。” “但是,无论再怎么有诚意,之前你们不守信誉是事实。” “现在,跟你们交易就代表着风险,之前我只要一千人,你们就敢给我全都换成平民和奴隶,这次我要一万人,我都不敢保证你们会不会再一次给我送来一堆奴隶。” “这,只是在保证我们自己的利益罢了,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自己。” “本来一次交易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是你们的不守信誉才有了现在的第二次交易。” “你要知道,若非是我心软,你们是连机会都没有的。” …… 兀鲁伯心底的愤懑瞬间消失无踪。 除非你的实力足以碾压所有人,不然的话做错事了就要付出代价,这就是亘古不变的规矩。 只不过,这个代价对于帖木儿帝国来说过于沉重了。 但是,一切正如朱瞻壑所说的那样,如果不是他们不守信誉,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事情呢? 不,或许还会有,但这要看朱瞻壑的心情了。 “好……”兀鲁伯说这话的时候,朱瞻壑都能够听到他的后槽牙在发出刺耳的声音。 可见,这个代价对他们来说足够大了。 现实层面的损失或许不会有多大,但一次就要交出一万人,还得有相当一部分是身份能够让朱瞻壑满意的人,这在统治层面,对于沙哈鲁一脉的伤害就很大了。 “那好。”朱瞻壑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假情假意地站到一旁,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兀鲁伯王子来的突然,我也没能让人有所准备,这里有下人刚做好的午餐,就是不知道兀鲁伯王子会不会嫌弃。” “世子殿下哪里的话……”兀鲁伯强撑笑意,开口说道。 “兀鲁伯又怎么会嫌弃?只不过世子殿下您也知道,无论是翻倍的奴隶数量,还是世子殿下要求的一万人,都不是什么小数字。” “我们得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准备,所以,想来兀鲁伯是没有这个福分了……” “还望,世子殿下不要介怀。” “哪里的话。”朱瞻壑也站直了身体,笑着拍了拍兀鲁伯的肩膀。 “那,我就不强留兀鲁伯王子了,王子如此重视我们之间的合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介怀?” 在一片安静中,朱瞻壑看着兀鲁伯欠身行礼,然后目送他登上了船,准备顺着来时的路返回。 这一切的一切,从开始到结束,竟然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用得上。 兀鲁伯大老远的从帖木儿帝国而来,竟然连个一日游都没捞得着,几乎是前脚落地,后脚就要走。 朱瞻壑微笑着站在岸边,看似是目送兀鲁伯离开,但实际上是在脑海中过滤消息。 似乎,有段时间没有收到德里苏丹方面的消息了。 重压之下,必有反弹。 不管帖木儿帝国现在有多么的孱弱,但曾经,而且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是顶尖强国。 现如今,还没有习惯地位的下降就遭受到此等屈辱,在这种重压之下的反弹会是相当猛烈的。 不过,朱瞻壑不在乎。 不仅不在乎,他甚至还觉得这种反弹来的越早越好。 —— 重压之下的反弹并不仅是局限于帖木儿帝国,在朝廷打着朱瞻壑旗号,不停地打压瓦剌的时候,反弹也在草原出现。 虽然将袭击大明官员的怀疑放到了答里巴的身上,但瓦剌终究还是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也没有找到答里巴本人。 眼看着大明越来越过分,瓦剌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没有人愿意束手待毙,瓦剌也是。 瓦剌,忽兰忽失温。 今天,这里来了一个特殊的人,这个人也带来了一个特殊的人。 “你们想要什么?” 被清空的房间内就只有三个人,马哈木面色凝重,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道。 不,不应该说是两个人,因为在马哈木面前的虽然是两个人,但却是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我家主人说了,这是我们的敲门砖,是送给您的诚意。” 马哈木面前的活人面色僵硬,似乎没有任何情感,仿佛是一个活死人一样。 “我家主人要的不过是您的帮助,让我家主人登上汗位。” “汗位?”马哈木的眼睛眯了起来。 “没错。”活死人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我们那边的情况您应该也是清楚的,现在内部混乱,我家主人是很有机会的。” “现如今,瓦剌的情况虽然很不好,但只要有这个人在,那南明也说不了什么,就算是他们有心发难,在得到了这个人之后也只能就此作罢。” “到时候,只要您出手帮忙,我家主人就有极大地把握坐上汗位。” “那你们呢?你们能给我带来什么?”马哈木显然并不想就此满足,而是想要图谋更大的。 “好处有二。”活死人依旧是表情僵硬。 “第一,我们的上一代和上上代大汗都在积极对抗瓦剌,只要我家主人坐上汗位,愿意与瓦剌结为世代友好邻邦,永不侵犯。” “第二,只要我家主人坐上汗位,给我家主人几年的时间稳定内政,到时候我家主人就会出手帮助贵方。” “以现在的南明实力来说,说想要灭亡南明那是痴心妄想,但只要我们双方合力,将南明赶出草原还是可以的。”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马哈木的眼睛眯了起来,从语气上听起来他似乎很是意动,但实际上他却并没有着急。 眼前的人不过是个死士,跟眼前的这个人是没有办法去谈条件的,只能听他讲述对方有多少的诚意。 一个死士,没有情感,更没有做决定的权利。 “我家主人说了,阁下不答应也是无妨,只不过到时候南明能够发展到什么地步,那就不好说了。” “相较于贵方,我方是自从南明洪武二十四年开始就与南明交好,而且我方的主要目标是在西面,就算是南明扩张,对我们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但是贵方的结果如何,我家主人无法保证。” “听起来,我没有拒绝的理由……”马哈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人最后的这几句话的确是打动他了,因为这个人说的没错,他们双方所面对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他们瓦剌是必须要面对大明的,但是对方不需要。 对于大明这个敌人,瓦剌是必须要面对的,但对方自从与自己这一脉分道扬镳之后,主要的目标就一直在西面。 至于大明……能解决自然是最好的,但若是不能解决,对于对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那朱瞻壑呢?你们打算怎么解决?”马哈木最终还是决定答应下来。 对于瓦剌,可供他们选择的选项并不多,因为他们是必须要面对大明的,这个是最最重要,也是无法避免的问题。 “我家主人说,您没有必要太过于在意朱瞻壑这个人。” 对于交易即将达成,死士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朱瞻壑这个人很出色,也很果断,是中原几千年都不见得能够出现一个的人才,但再怎么出色的人才,也要基于坚实的基础上。” “从南明永乐八年开始,南明先是北征草原,而后南讨交趾,东进倭国,就算是明军的战斗力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没有半点损失。” “根据我家主人收到的的消息来看,这些年明军的损失最少也是有五万左右。” “经过连年的征战,大明没有太大的损失是没错,但也绝对不可能没有半点影响,而朱瞻壑现如今在云南,主要的兵力都是云南地区的人,对于草原的气候,他们不见得能够适应。” “对于朱瞻壑,我家主人认为,只要我们双方合力,未尝没有获胜的可能。” “毕竟,南明也不可能与我们硬拼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他们最重视传承,肯定是要留下最基础的传承的。” “届时,我们应该可以将南明赶出草原,甚至是夺取河套,将南明变为另一个赵宋。” “好!”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马哈木也没有再犹豫。 “你家主人的见面礼我收下了!作为诚意,我会在明年开春派出叁万将士,协助你家主人做上汗位!” (本章完) 第235章:合纵之术 看着面前的死士软倒在自己的面前,马哈木的眼睛眯了起来。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吗…… “来人!” …… 忽兰忽失温城外,一支商队正在准备出发。 货物早就已经装好了,人也已经到齐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商队的领队到底在等什么。 突然,商队领队站直了身子,眼睛死死地盯着忽兰忽失温城内,把商队众人的目光也都吸引了过去。 “出发!”领队直接转身,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商队众人很是疑惑,他们不知道自己的领队为什么突然选择出发,也不知道刚才领队是看到了什么。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 是夜,撒里怯儿。 周新一直都在这里等着,因为瓦剌没有给出一个让朝廷满意的答复,但在一定的时间之内朝廷又不能不讲道理的动手。 除此之外,眼下也马上就要入冬了,这个时候,不是打仗的好时机。 唐朝的岑参曾说过: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唐朝时期的气候已经是很温暖了,甚至超过正常时期的温暖,那个时候的吐蕃正是依靠着温暖的气候才能崛起。 然而,在唐时期的草原入冬都那么早,更何况是已经初步进入小冰河期的明朝了。 唐朝的冬天还可以发动战争,李靖才能灭突厥、生擒颉利可汗,但在明朝,这是绝对不行的。 “嗯?”谭忠猛然站了起来,使得周新诧异地看向他。 “来人了……” 谭忠的语气略显沉闷,但动作却丝毫不慢,迅速动员,让所有人做好准备。 “周按察使!” 马哈木远远的就喊了起来,在距离明军营地不远处翻身下马,招手让人拖出来了一个袋子。 “这,是我们瓦剌的诚意。” “另外,还有这个。” 谭忠伸手接住了马哈木抛过来的东西,面色凝重地交给了周新。 那是一个印记,一个代表了黄金家族的印记。 和周新对视一眼,谭忠走上前,打开了那个袋子。 一个死人静静地躺在里面,谭忠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孛儿只斤·答里巴,孛儿只斤·本雅失里的儿子,也是草原上最后的一个黄金家族血脉。 对于答里巴,谭忠很熟悉,不是说他和答里巴交过多少次手,而是当初明军为了寻找答里巴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在永乐八年,朱棣御驾亲征,击败鞑靼并且生擒本雅失里的时候,那时候的明军不能说每个将士,但最起码每个将领的手中都是有一份答里巴的画像的。 为了寻找答里巴,明军是真的下过大力气的,因为明军很清楚黄金家族的血脉对于草原来说意味着什么。 瓦剌想要找到答里巴,立他为傀儡可汗,从而一统草原。 同样的,大明也想要找到答里巴,通过表面上的册封、实际上的控制,从而彻底掌控草原。 “看来,顺宁王也的确是下了功夫的。”看着答里巴的尸体,周新微微点头。 眼下尸体和印记都在,周新就算是有心找茬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了,因为当初在三峰山袭击大明官员的那些人身上就有着黄金家族的印记。 只不过,当时周新并没有找到那个印记,还是马哈木派他的儿子脱欢,让谭忠带着去了三峰山,从那些尸体的牙齿上找到了那个印记。 嵌了毒囊的牙齿,在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制造假牙的技术,但那些死士都是拔掉了臼齿,用真的牙齿塞入毒囊,然后塞到嘴里的。 “不过,顺宁王还是要做好准备才是。”虽然知道没有机会了,但周新还是没有停止对瓦剌施加压力。 “自永乐八年,大明击败鞑靼后开始,答里巴就是大明多次申明要着重寻找的人,而现在他们竟然越过了瓦剌,进入了大明,并且伏击大明官员。” “想来,今年朝贡的时候,顺宁王还是要找一个足够说服陛下的理由才是。” “多谢周按察使提醒。”周新明摆着是在给马哈木喂屎,但他还不得不捏着鼻子咽下去。 “现在事情已经结束,我就不打扰周按察使了,不过还是提醒周按察使一句。” “草原即将进入严冬,周按察使还是早日返回的好,不然的话万一出现个什么好歹,我瓦剌可是负担不起的。” “多谢顺宁王提醒。”马哈木这多少带了点儿威胁的意思,但周新也是丝毫不含糊。 “相比之下,顺宁王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吧。” “多谢周按察使挂念,告辞!” 马哈木心里憋着一口气,但还发泄不出来,难受无比。 看着瓦剌骑兵离开,周新看了一眼谭忠,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 忽兰忽失温。 马哈木一回到屋里,立马就将手里的马鞭给甩了出去,一把抓起火炉旁边的酒袋就喝了起来。 这可给太平和秃孛罗吓了一跳。 “怎么了?那个周新还不放口?他没这个资格决定这种事情的吧?” 秃孛罗皱着眉头开口,一副很不理解的样子。 “按理来说,人证物证俱在,且不说一个按察使没有权利决定这种事,就算是有,他也不可能视事实于不见吧?” “没有,那个周新已经准备回去了……”马哈木扔掉被喝空了的酒袋,但还是一脸烦闷地坐了下来。 “什么都有,就算是朱棣来了也不可能装作看不见,他一个按察使有什么权利那样做?” “就是这南明人是越来越过分了,仗着朱瞻壑给草原留下的影响,一个小小的按察使都敢在事实已经确定的情况下给我上眼药。” 太平和秃孛罗面面相觑。 瓦剌三王,看似是一个整体,表面上也是一片平和,但实际上却是互相争斗不断,三个人都恨不得其他二人早日暴毙。 毕竟,能够掌握那至高无上的权利的,就只有一个人而已,没有人愿意和别人分享。 但现在,他们二人却没有半分嘲笑的意思。 因为他们知道,今日是马哈木,明日就会是他太平和秃孛罗。 南明人的蛮横是针对他们瓦剌所有人的,南明一日不灭,他们就永远抬不起头来。 所有人! “那又有什么办法……”一向比较激进的太平今日却一反常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长长的叹息声中充满了失意。 “南明现在势大,草原的气候却越来越寒冷,本就对我们不利,眼下南明还找到了高产的粮食……” “虽然我也不甘心,但我实在是看不到什么希望……” “不!”马哈木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精芒。 “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太平的脸皱得满是皱纹,像极了一朵菊花。 “我并没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思,但事实上,我看不到什么希望。” “马哈木,意气用事不是你的风格,你也应该知道,得到了几倍于稻麦产量的新粮,这对南明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马哈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但眼下的确是有一个机会,只不过需要拼一把。” “昨日,歪思派人来找我,说是只要我派人协助他登上汗位,那他就会与我们联合,共抗南明。” “我暂时是答应他了,也准备在来年开春之后派出三万将士帮助他们,至于最后要不要拼一把,这还需要你们自己考虑。” “歪思?”太平和秃孛罗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口问道。 “东察合台汗国的那个歪思?” “没错。”马哈木点了点头。 “今年三月,东察合台汗国的大汗马哈麻病逝,因为无嗣,他的侄子纳黑失只罕受大明册封成为新任的大汗。” “在此之前,黑的儿火者、沙米查干和马哈麻都是致力于和南明搞好关系的,现在继位的纳黑失只罕也是一样。” “歪思不满自己的堂兄纳黑失只罕成为东察合台汗国的大汗,背地里联合同样想要争抢汗位的叔父失儿马黑麻,共同对抗纳黑失只罕。” “就现在来说,歪思能不能成为东察合台汗国的大汗尚未可知,就算是成了,以后会不会帮助我们同样也是未知的。” “还有,就算是他履行承诺,协助我们与南明对抗,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拼一把,能不能成……” “尚未可知……” 太平和秃孛罗都陷入了沉默。 马哈木所说的也的确是个办法,但这个办法…… 太赌了。 可以说,马哈木是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歪思的身上,而且还要先派出三万兵,帮助歪思登上汗位之后还不一定就能够得到回报。 失儿马黑麻也是对汗位野心勃勃,帮助歪思除掉了纳黑失只罕之后,他们还得帮助歪思除掉失儿马黑麻。 最后,他们再联合起来,与大明决战,而且还是以弱攻强。 “秃孛罗,伱觉得呢?”太平思虑良久,看向了秃孛罗。 秃孛罗没有说话,而是以同样的目光看回了太平。 显然,他是想听听太平的想法。 “我觉得,可行。”太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出了他的想法。 “我的看法很简单,南明现在势大,又得到了高产的粮种,朱棣能力出众,朱高煦和朱瞻壑我们暂且不谈,就说朱高炽和朱瞻基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朱高炽虽然在武事方面不太行,但文政出众,在他的经营之下,大明的内政大概率是会越来越好的。” “至于那个朱瞻基……” 太平停顿了一下,他感觉自己要说的那些可能不太好,但想了想,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朱瞻基的能力如何我们尚未可知,只知道他曾经随朱棣北征鞑靼,但相较于他的堂弟朱瞻壑来说,朱瞻基并没有显山露水。” “但能让朱棣在朱瞻壑如此出色的情况下还将其册封为皇太孙,最起码不应该差太多。” “也就是说,南明在三代之内,我们想要超越几乎是不可能。” “三代啊,这么长的时间,在高产的新粮帮助下,南明会累积起多么深厚的底蕴?” 秃孛罗闻言陷入了沉默之中。 的确,太平说的不无道理。 直到现在为止,大明所呈现出来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况,而草原则是在大明的压制下一再收缩。 一直以来,一个王朝的衰落通常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内政的腐败,而内政的腐败通常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君主的昏庸无能。 眼下,算上朱棣在内,大明三代无虞,瓦剌……真的看不到希望。 “那……就这么决定吧……”秃孛罗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与其他二人相同的答案。 “再怎么说,我们和东察合台汗国也算是一家人,共抗南明,我觉得还是有可能的。” “毕竟,这对于东察合台汗国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马哈木和太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秃孛罗这话说的没错,要是真的算起来,他们和东察合台汗国还真的能算是一家人。 和当初的元朝、现在的鞑靼以及帖木儿帝国一样,东察合台汗国在大汗的人选上同样是要以黄金家族的血脉为准的。 至于为什么草原不从东察合台汗国找一个拥有黄金家族血脉的人来继承汗位? 废话!空降这种事情谁愿意!?更何况,马哈木、太平和秃孛罗三人谁愿意放弃这个权利? 除此之外,时间也过去太久了,这三家都有了各自的想法,想要再融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就算是融合了,不服的声音也会很多。 同样的,这也是为什么歪思会帮助马哈木了。 有时候,和自己站在同样高度的人并不一定是队友,反而是敌人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 不管怎么说,在追根溯源的情况下他们还真的算是一家人,而且现在面对的大明,对于他们可以说是共同的敌人。 夜幕渐渐笼罩草原,忽兰忽失温也渐渐地成为夜幕笼罩下的唯一光源。 星星点点的灯火和极度繁荣的大明应天府无法相比,但也已经是草原上最繁荣的地方了。 只是,在这夜幕之下,一股强大的暗流正在滋生。 东察合台汗国与瓦剌的联合,只是开始。 (本章完) 第236章:有了二心的大明宣慰使 草原上的事情,朱瞻壑不知道,朱棣也不知道。 对于东察合台汗国,朱瞻壑短时间之内没啥想法,因为就目前来说,东察合台汗国是没有必要去管的。 对于朱瞻壑来说,东察合台汗国离他太远,他不在应天,去搞东察合台汗国就只能是被当枪使,和之前不停地给老爷子背黑锅没啥区别。 他没有给别人干活儿的嗜好,除非是能得到好处,但东察合台汗国…… 嗯,对于朱瞻壑来说,除了搞几个西域舞姬之外好像就没别的用了。 丝绸之路他不需要,有蜀身毒道要什么丝绸之路? 再说了,马六甲海峡不比丝绸之路香多了? 而且不只是朱瞻壑,东察合台汗国对于朱棣来说也是没有必要去动的。 不,不只是没有必要,也是不能。 东察合台汗国的前身察合台汗国就曾经起兵反抗过元朝的统治,后来察合台汗国分裂成东西察合台汗国。 西察合台汗国只经历了五任大汗就没了,被帖木儿帝国所吞并,而东察合台汗国则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一直留存到了现在。 自明洪武二十四年,黑的儿火者继任东察合台汗国大汗之后,他们就开始着手改善与大明的关系,自此之后的沙米查干、马哈麻和现在的纳黑失只罕都是以大明从属国的身份自居的。 连着四任大汗都在极力与大明改善关系,再加上他们都是以大明从属国的身份自居,朱棣自然不可能对东察合台汗国动手了。 不过对于朱瞻壑来说这都不重要,因为老爷子怎么做,最终遗留下来的是助力还是祸害,那都是他的堂兄朱瞻基要去考虑的,和他这个吴王世子屁关系没有。 现在,他要注意的是自己家门口的事情。 只不过朱瞻壑并不知道,一向以上帝视角自居的他,竟然也会出现疏漏。 “没了?”朱瞻壑看着手里的密报,再看看朱平。 “那么大个人,而且还带着那么大一家子人,你竟然跟我他们没了?” “这么大一群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朱瞻壑是真的生气了,因为自永乐七年开始到现在,除了老爷子和他的那个大伯之外,没有人给到他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而现在,占婆国的王室,凭空消失了? “马上给我去查!”朱瞻壑其实很少发脾气,最起码他不对自己人发脾气,但这次他是真的有点儿忍不住了。 “我们这边守着满剌加,他们不可能是向西去了,给我向东向南查!” “是!”朱平低着头,快步离开。 朱瞻壑粗喘几口气,好久之后才冷静下来,想了很久,朱瞻壑才从一旁把纸笔给拖了过来。 首先是要搞清楚,占婆国的王室到底是跑了,还是准备接受自己的命运,去应天准备接受大明的册封,在大明做一个闲散贵族了。 如果是后者那还好说,但如果是前者,那就不太好处理了。 虽然他可以确定占婆国的人没有向西去,可就算是印尼群岛也足够他去排查的了。 不,排查是不可能排查的,这个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 朱瞻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德里苏丹和帖木儿帝国以及奥斯曼帝国都是问题,他没空把精力放在一个区区占婆国的身上。 如果找不到,那就只能以后再说了。 思及至此,他立刻提笔,开始给应天写信,准备向老爷子确认一下这占婆国的人有没有去应天。 “朱凌!” 没过多久,朱瞻壑把朱凌给叫了进来,将两封信交给了他。 “发出去!” “是!” 看着朱凌离开,朱瞻壑缓缓的坐下,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 旧港宣慰司。 简笑和祝三凤看着面前的施进卿,面色严肃。 “施宣慰使,想来,您应该知道我二人此行的来意,若是仍旧如此与我们周旋,那结果就只有一个。” 看着面前那份盖着大印的诏书,施进卿心下无力。 他自然是知道简笑和祝三凤来此是为了什么,但施进卿表面上是旧港宣慰司的宣慰使,但实际上他却从不以这个职位自称,而是自称三佛齐国的国王。 也就是说,这旧港宣慰司说起来是大明的海外飞地,但实际上和瓦剌也差不太多。 “凭什么!?”施进卿还没有说话,他的儿子施济孙反倒是一脸愤懑的开口了。 “之前你们大明的宝船队下西洋,是我们三佛齐帮你们剿灭了海盗陈祖义,但伱们呢!?” “闭嘴!”施进卿赶忙站起身,甩手就给了自己儿子一个大逼斗。 “这种事情是你能够插嘴的!?给我滚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你若是敢踏出房门半步,我打断你的腿!” 施济孙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才愤愤不平地转过身,拂袖离开。 只不过,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很是不服气。 “二位,实在是对不起,是我管教无方,让二位见了笑话了。” “没什么。”简笑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施济孙的莽撞和无礼而生气。 “这都是阁下的家事儿,我们不会,也没有理由去过问。” “眼下,还是希望施宣慰使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世子殿下的提议。” “满剌加国王拜里米苏拉得位不正,身为巨港王子的他却占据满剌加两岸,甚至还靠着大明的不了解和同情心得到了大明的册封。” “眼下,世子殿下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日就会跨过海峡,征讨满剌加。” “届时,大明的疆域就算是铺设到了这里,旧港宣慰司本就是大明早年间册封的地方之一。” “具体何去何从,还望施宣慰使好好考虑一下。” “有劳二位了。”施进卿表情不变,反而是带着几分恭敬。 “二位舟车劳顿,在下已经命人备齐酒菜,若是二位不嫌弃的话……” “多谢施宣慰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简笑和祝三凤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躬身行礼。 “此番我等出来是奉世子殿下之命,还有六千世子护卫还在柔佛,我等不能久留,还望施宣慰使见谅。” “二位言重了。”施进卿也没有强求。 “既然二位有命令在身,那在下自然不会强求,一切还是以世子殿下的命令为重。” “那,二位一路保重。” 简笑和祝三凤微微欠身,转身带着人离开了,只留下施进卿父女俩静静的站在院子里。 “爹,您……” 不知道过了多久,施二姐终于还是憋不住开了口。 (我也不知道施进卿的女儿叫啥,资料上没有,记载中就只有施二姐。) 施进卿叹了口气:“先等等看吧……” 施二姐看着自己的父亲,欲言又止。 其实,在施家,施进卿是毫无疑问的当家人,而施进卿有二子一女,其中长子早些年在与满者伯夷的交战中战死,剩下的就只有施二姐和老幺施济孙了。 从今天的表现上来看,无疑施二姐要更精明一些,施济孙则是像极了一个纨绔的二世祖。 历史上也的确是这样。 在施进卿死后曾留下遗嘱,特意表明了他的位置要传给施二姐,而不是儿子施济孙。 在这个时代,这是一道让人很难理解的遗嘱,施济孙也就这个原因向大明上书,请求大明撤掉自己二姐的职位,改立他为旧港宣慰司的宣慰使。 起初大明不知道其中内情,下了诏书,封施济孙为旧港宣慰司的宣慰使,不过后来郑和下西洋途经此地,知道了个中原因,最后使得大明又改立施二姐为宣慰使。 不过,在朱瞻壑看来这些都是屁用没有的,因为旧港宣慰司在施进卿死后也就存在了十来年,最终在正统年间被寻仇的满者伯夷歼灭并吞并。 “所以说,施进卿的态度并不明朗?”朱瞻壑看着简笑,脸上带着几分阴冷。 “回世子殿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简笑低着头,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没有半分遗漏。 “小人认为,这施家没有拉拢的必要,因为施进卿虽然算是一个人才,能够将旧港宣慰司治理的井井有条,但他没有合格的继承人。” “他的大儿子早年间在征讨满者伯夷的时候战死,小儿子完全就是一派纨绔子弟的样子,根本担不得大任。” “不过他的女儿倒是很不错,但您也知道,若是让一个女子继承,那怕是不太可能。” “先不管他。”朱瞻壑笑着摇了摇头。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满剌加的事情解决掉,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要什么直接和瞻圻说,这边没有的话就去和沐晟说,总之一切我都满足你。” “不过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最长一个月,你最起码得把满剌加的皇室给我解决好。” “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说到这里,朱瞻壑的眼睛眯了起来。 简笑一怔,但很快就低下了头:“是!” 不算之前出海的时间,光是从他们三人回来开始算起,简笑跟着朱瞻壑也两年多了。 简笑的心思沉稳,感觉敏锐,是钱勇三人中最出色的一个。 他很清楚,露出这副表情的朱瞻壑是在想些什么。 具体的他当然不知道,但他却清楚,这副表情下的朱瞻壑通常都是没了耐心的。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瞻壑通常会选择他最常用的,也就是解决问题的高效方法。 (本章完) 第237章:献囚求功 三天,简笑只用了仅仅三天就解决掉了满剌加。 不对,不是解决掉了满剌加,而是解决掉了拜里米苏拉,而且还不是他自己解决的,而是在旧港宣慰司施进卿的帮助下解决的。 战功是简笑和祝三凤的,但首功却是施进卿的。 原因很简单,拜里米苏拉在看到明军大兵压境之后就明白了,朱瞻壑自始至终就没有打算放过他,哪怕是他放出了马来半岛南端的国土。 在明白了这一点,再加上拜里米苏拉也知道自己的满剌加不会是大明的对手,所以他当机立断,抛下了一切可以抛下的…… 逃走! 有道是灯下黑。 就连朱瞻壑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拜里米苏拉会选择在满剌加南部逃走。 这是一个盲区,而这个盲区的形成是因为地理原因。 现在的满剌加是在后世的苏门答腊岛北端,这个地方坐落在赤道上,就是这个地理原因让朱瞻壑等人产生了灯下黑的心里。 马六甲海峡之所以是沟通太平洋和印度洋的海上生命线,就是因为在大海上,尤其是在赤道附近会有一种洋流,名为赤道逆流。 在赤道以北,有一股常年自西向东的洋流,被称为西赤道逆流。 在赤道以南,有一股常年自东向西的洋流,被称为东赤道逆流。 在苏门答腊岛的南部,正是东赤道逆流的所在,而所有人都觉得拜里米苏拉不会顺着这股洋流离开,因为若是这么做的话,那他就只能顺着马来半岛,朝着德里苏丹逃去。 在德里苏丹,朱瞻壑虽然不能控制那里,但他在那里有商队,这对于拜里米苏拉来说太过危险了。 所以,如果想跑,那就只能向东,去找满者伯夷或者是渤泥国,寻求他们的庇护。 就因为想到了这一点,马六甲海峡可以说是被朱瞻壑布下了天罗地网,一旦有陌生船只出现就会被立刻截停。 但是,拜里米苏拉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于苏门答腊岛南部离开,不过因为东赤道逆流的缘故他们不能走水路,只能走陆路。 拜里米苏拉本来是想等偷摸到了旧港宣慰司的东头,也就是他的老家巨港之后再转水路,从苏门答腊岛和爪哇岛之间的巽他海峡向北,最终抵达渤泥国,寻求渤泥国的庇护。 不过,终究还是人算不如天算,打算对朱瞻壑低头示好的施进卿将拜里米苏拉给逮了个正着。 并且,为了解决朱瞻壑的“烦恼”,施进卿只带了拜里米苏拉的首级前去求见朱瞻壑。 “施宣慰使可以啊……”朱瞻壑看着面前的小袋子,眼中是满满的赞赏。 这不是假的,而是真的,朱瞻壑是真的对施进卿很欣赏。 如果不是这颗首级,朱瞻壑的下一步就是收回大明的旧港宣慰司,到了那时,治理旧港宣慰司十一年之久的宣慰使就得换人了。 “世子殿下谬赞了,作为大明的宣慰使,听从大明的命令,解决一切对我大明江山有威胁的敌人,是下官的分内之事。” 施进卿的态度放的很正,甚至让朱瞻壑都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这拜里米苏拉,其实是下官偶然所遇,只不过在激烈的战斗中,下官麾下的将士们失手将拜里米苏拉杀死,坏了世子殿下的大事,也坏了我大明的威名。” “是以,下官再次特向世子殿下请辞旧港宣慰司宣慰使一职。” “哦?”朱瞻壑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要这么说的话,倒还真是……只不过本世子并没有任免所属云南府之外官员的权利,这事儿还是要上报应天才是。” “不过啊,这旧港宣慰司不能没有领头羊,唔……” 朱瞻壑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施进卿。 过了好一会儿,朱瞻壑才捻着下巴说道:“听闻你长子战死于沙场,但膝下有一女却极为出色,甚至不弱于你的长子。” “在皇爷爷决定旧港宣慰司下一任指挥使之前,这旧港宣慰司的事务就暂且交由伱的女儿处理吧。” “谢世子殿下!”施进卿大松一口气,同时也带着对朱瞻壑的感激,直接纳头便拜。 “诶!等会儿!”眼看着施进卿就要跪地行礼,朱瞻壑赶紧开口拦住了他。 “有一件事情我得说明,这旧港宣慰司的事情虽然仍旧由你们施家处理,但那也只是民生等方面的,以后这海峡内行船相关的事情……” “下官明白!”施进卿赶忙低头。 他自然知道朱瞻壑如此大费周章的拿下满剌加是为了什么,既然选择了依附大明,作为聪明人的施进卿自然就不会去想那些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嗯,你现在也算是戴罪之身,这段时间就不要随意离府了,事情就交由你的女儿去处理吧。” 说着,朱瞻壑站起身来,丢下了一句话后就离开了。 “等到朝廷做好决定之后,再说以后的事情吧。” “下官恭送世子殿下!”施进卿和自己的儿女站成一排,低着头送朱瞻壑离开。 …… 良久之后,直到朱瞻壑的世子护卫全部离开,施进卿一家方才直起身,抬起头来。 “爹!我们何须如此卑躬屈膝!?” 朱瞻壑在的时候施济孙不敢说话,因为他知道哪怕是自己看不起朱瞻壑,但朱瞻壑的皇亲身份也不是他能招惹的。 但在朱瞻壑离开之后,施济孙就肆无忌惮了起来。 在旧港宣慰司,他就是最大的二代。 毕竟,在此之前几乎没有多少人会用旧港宣慰司这个名字,人们对这个地方的称呼往往都是三佛齐国。 “你给为父继续回去面壁。”对于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施进卿很是失望。 “在想清楚为父为何要如此低声下气之前,不要踏出房门一步!” 说完,施进卿带着女儿拂袖离去。 其实,能说出这话就足以证明施济孙是一个彻彻底底,而且还没啥脑子的二代了。 施进卿之所以对朱瞻壑低头,不是因为害怕朱瞻壑,也不是没有野心,而是因为他是亲眼见证过大明的实力的。 永乐三年的时候,施进卿协助下西洋的郑和除掉了海盗陈祖义,因此得封旧港宣慰司宣慰使。 也正是因为那次协助大明宝船队剿灭海盗,施进卿才知道了大明的实力。 不说正规军部队了,就算是来个以宣扬大明天威为主要任务的宝船队就能把旧港宣慰司给干翻! 别人不知道大明的实力,但施进卿却是印象深刻,因为他不仅仅是亲眼看到了海盗陈祖义的灭亡,更是见证了意图袭击宝船队的锡兰山国国王亚烈苦奈儿的惨状。 毕竟,当年郑和押送亚烈苦奈儿回国的时候,走的也是这马六甲海峡。 最重要的是,朱瞻壑已经足够给他面子了。 他请辞旧港宣慰司宣慰使一职,就是在向大明低头,而朱瞻壑也释放了足够的善意。 让他的女儿暂代旧港宣慰司宣慰使一职,不仅是朱瞻壑对他低头的认可,还是朱瞻壑对他的了解。 如果不了解的话,一般人会让他的小儿子施济孙暂代,而不是女儿。 想到这里,施进卿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以后,如果你弟弟他学好了的话就算了,但仍无寸进,那就不要把家里的事情交给他。” “倘若是他不甘于此,那就去找这位吴王世子殿下,他会帮助你的。” “好的,父亲。”施二姐低下了头,但眼中的光彩却很亮眼。 头一次,她对一个男人有了如此的兴趣,这种感觉,哪怕是当初在面对自己丈夫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 朱瞻壑并没有在旧港宣慰司停留,而是选择乘船渡过马六甲海峡,在此前最常驻扎的马六甲州休息。 “简笑,这边交给你。”回到马六甲州之后,朱瞻壑第一时间下达了命令。 “前期你不需要改变什么,这里以前是怎么发展的现在就怎么发展,唯一的区别就是要大明的制度带过来。” “回头我会让人送一些玉米的种子过来,以后这里的粮食就是这个。” “在我们大明的税收制度和玉米的帮助下,稳定这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有问题,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如果事情紧急,我允许你自行做决定,或者是找施进卿商量。” “殿下,这……”简笑很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朱瞻壑竟然会选择相信施进卿。 “这施进卿……可信吗?” 在简笑的视角里,所有曾经品尝过权力滋味的人都不能留,因为他们无法割舍掉权利给他们带来的那种愉悦感。 从土皇帝到臣子,甚至是毫无职位和权利的人,简笑不认为施进卿会如此简单的就放弃掉他曾经紧紧握在手中的权利。 “放心吧。”朱瞻壑拍了拍简笑的肩膀,露出了笑意。 “其实,有些人,站得越高,看到的越多,也就越怕死。” “这施进卿知进退,的确是我相信他的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还是他是一个汉人。” “作为汉人,有些时候在有些地方是共通的。” “当然了。”朱瞻壑笑着塞给了简笑一个东西。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让你无条件的相信他,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外人,只不过现在大明强盛,他不会有歪心思。” “浅信可以,但深了,没必要。” (本章完) 第238章:侵略?不,是思想解放! 把简笑扔在了马六甲州,朱瞻壑带着祝三凤返回了云南。 他在暹罗和满剌加呆了足足有半年的时间,这也是他半年来头一次返回云南。 哦,对了,还有朱瞻圻这个弟弟,因为这次是为了过年才回来的。 “真的让我去?” 朱瞻圻捏着手里的诏书,一脸懵逼。 “不然呢?不让你去我把诏书给你干嘛?让你拿着玩儿的?”朱瞻壑翻了个白眼,不停地炫着碗里的饭。 “放心吧,这诏书里没什么东西,证明今年没啥事儿,如果是有事儿的话我就亲自去了,轮也轮不到伱。” “再说了,要不是我和爹都有事儿,你也还得在香州府呆着呢,还能有这好事儿?” “呃……”朱瞻圻满脸的尴尬。 “哥,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往些年不是你就是爹去,要不就是你和爹一起去,这次让我去……” 说到这里,朱瞻圻下意识地看向了东北的方向。 “你确定皇爷爷不会有意见?” “能有什么意见?”朱瞻壑接过了自己母亲给夹的菜,瞥了自己弟弟一眼。 “放心吧,没事儿的,爷爷不会因为这点事儿就有意见的,况且咱们家是特例,今年其他藩王都不进京的。” “况且,按照礼制,在你出发之前爹会上奏应天,说明今年进京的人是你以及原因,所以皇爷爷就算是有意见也发不到你的身上。” “那我就放心了。”朱瞻圻拍了拍胸口,拿起了碗筷。 “谢谢娘。” 朝着吴王妃道谢,朱瞻圻这才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饭。 吴王妃看着朱瞻圻,眼中有几分怜惜之意。 她算不上是一个心软的女人,如果心软,她也不可能成为朱高煦的妻子且这么多年没变过。 当初对于朱瞻圻的遭遇,她是真心觉得这孩子可怜,但因为那个时候的朱瞻圻执念太深,以至于对她也有敌意,所以她才没有什么动作。 现在,她更多的也是因为自己的儿子。 这个时代的女人其实往往比男人更加现实,对于吴王妃来说,使得她关心朱瞻圻的主要原因是自己的儿子对朱瞻圻很好,而朱瞻圻现在也变得还不错。 至于可怜朱瞻圻的遭遇,那只不过是辅助情绪。 …… 吃过晚饭,朱瞻壑难得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在二楼阳台的躺椅上坐下,看着一片漆黑的滇池。 今天的月亮不圆,也不够亮,再加上无风,一片平静的滇池在晚上就变成了一个黑洞,什么都看不见。 “想什么呢?” 朱瞻壑转头望去,只见自己的父亲带着弟弟站在门口。 于是,一人品茗变成了父子三人的谈心。 “你今年打算做什么?”朱高煦把泡好的茶率先推给了两个儿子,然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若是没有事的话,你应该是会去应天的,现在你选择不去,那就证明有更重要的事情。” 朱高煦还是了解自己这个大儿子的,而且这两年的经历也让他的脑子长进了不少。 以往,朱瞻壑基本上是不管有事儿没事儿都会参加一年一度的除夕晚宴,原因有二。 第一,是老爷子不管有事儿没事儿都会让朱瞻壑进京,自从他们一家就藩之后,老爷子对他们的关心明显多了不少。 第二,是朱瞻壑也需要进京。 就藩,不代表他们一家就放弃了,或者说他们一家子虽然是放弃了争夺太子之位,但却没有放弃过表现自己。 所以,露脸是必须的,这是让他们一家子不被人们所忘记,也是在给那些武将的一个安慰。 告诉他们,曾经的汉王党仍旧是汉王党,虽然不争储了,但仍旧会保证武将阵营的利益。 东征倭国就是最好的体现。 而今年,朱瞻壑却突然决定不去京城了,让朱瞻圻代他去,如果说没有事儿的话,朱高煦是不相信的。 “的确是有。”朱瞻壑点了点头,周围已经被自己的世子护卫给清理干净了,所以他也没有藏着掖着。 “在马六甲州的时候,李成梁他们回来路过,我见了他们。” “哦?”朱高煦振奋了起来。 “帖木儿帝国那边怎么样?我之前还想说呢,你答应了兀鲁伯,现在咱们家自己也没有太多的土豆了。” 土豆这东西产量很高,从钱勇三人回来的时间来看,这么长时间是绝对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的。 但是,朱瞻壑一直没有着手解决茎尖培养技术,所以对土豆的管理是很严格的,从来不会让云南百姓种植。 这就导致土豆实际上没有特别多,同样,这也是为什么朱瞻壑上次让人搬走仓储的土豆时,朱高煦会那么心痛的原因了。 “帖木儿帝国那边的情况我没问,因为没啥好问的。”朱瞻壑躺在了躺椅上,惬意地晃动了起来。 “把土豆卖给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本来就是对帖木儿帝国的一个惩罚,是让他们三方重新回到同一起点,唯一的结果就是继续三足鼎立。” “至于兀鲁伯就更好说了,我就没打算把土豆一次性都给他,而是准备分四次给。” “四次?那还行。”朱高煦微微点头。 听儿子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 之前是帖木儿帝国犯错在先,这次重新恢复交易是朱瞻壑给他们及时认错的奖赏,不过因为有前科在身,自然是要防着点儿的。 一次性给足,那岂不是重蹈上次的覆辙? 不过这么一来,朱高煦反倒是更加迷惑了,看向自己的儿子开口问道:“那你今年打算做什么?” “我把三凤带回来了。”朱瞻壑笑了笑,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这次,我打算让三凤带人,进德里苏丹!” 嘎吱…… 朱高煦和朱瞻圻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满脸惊诧地看着朱瞻壑。 朱瞻圻还好,他目前还没有成长到那种高度,但朱高煦就不一样了,云南这个家一直都是他在管,他可以说是除了朱瞻壑之外最了解具体情况的人了。 和前两年的大明一样,云南今年的摊子铺得也很开,甚至到了无暇顾及的境地了。 在征讨暹罗的时候,朱瞻壑就用到了乌斯藏都司的昆扎西,在结束之后,朱瞻壑甚至还用了部分的当地人。 虽然朱高煦的那三个护卫所还没有动过,但不到两万人,相比进军德里苏丹,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您不用着急。”看着自己父亲的反应,朱瞻壑笑了起来。 他哪里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担心些什么? “我这次没打算用太多人,就准备给三凤三千人。” “三千人!?”朱高煦的音调猛然拔高,充斥着满满的不敢相信。 “你别冲动!三千人能做什么?” “德里苏丹内部混乱,分成了十数个势力是没错,但三千人,扔进去根本就连个水花都见不到!” “谁说的?”朱瞻壑挑了挑眉,坐直了身体。 “就三千人,我还觉得多呢。” “嗯?”朱高煦皱起了眉头。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儿子是贪功冒进了,毕竟从自己儿子崭露头角到现在,可以说是从未吃过任何亏。 替老爷子背黑锅不算。 现在,看儿子的反应,朱高煦反倒是开始相信起了朱瞻壑。 “爹,您得知道,让一个王朝崩塌的最快方法,其实是从内部瓦解。” 朱瞻壑笑着开始跟自己的父亲解释,实际上却是给自己的弟弟上起了课。 “以我们大明为例,就算是外敌再怎么强悍,想要让我们大明一下子破灭也是不可能的。” “纵观历史,一个王朝的灭亡通常是以内忧为主,外患只不过是助推罢了。” “德里苏丹现在就是这样。” 说到这里,朱瞻壑也是感慨了起来。 因为在朱瞻壑看来,德里苏丹其实是最容易解决的一个问题,甚至比倭国都要简单。 倭国的战斗力就已经很弱了,朱瞻壑横推了大半个倭国,解锁了灭国的成就,但损失也是极少的。 而德里苏丹,比倭国更简单。 倒不是说德里苏丹的实力比倭国更弱,毕竟就倭国那一群矮子,战斗力实在是有限,而三哥这边最起码还有象兵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 总的来说,三哥这边不管是国土面积、人口数量还是实际战斗力,都是要比那群矮子高的。 不过,三哥家里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制度。 种姓制度,是三哥家直到二十世纪中叶才废除的一项制度,但所谓的废除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实际上种姓制度仍旧是根深蒂固地影响着三哥家。 其实很多人只是知道三哥家里的种姓制度影响很大很大,但却并不知道种姓制度的起源。 所谓种姓制度其实并非是三哥家自己的制度,而是外来的。 种姓制度是一个名为雅利安人的部落在进入三哥家的时候带去的,而那时候的雅利安人将所有的三哥原住民都给踩在了脚下,为了确定雅利安人的统治地位,种姓制度就开始发光发热了。 事实上,可能很少有人知道,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中,已经灭亡的三个其实都和雅利安人脱不开关系。 至于为什么种花家没事儿,到现在还没个具体的结论,有人说是世界屋脊阻挡了雅利安人入侵,有人说是商朝击败了雅利安人,更有甚者说是妇好将东征的雅利安人尽数歼灭。 奈何不了种花家,三哥家却没能幸免。 种姓制度严格的隔离了阶级,使得低种姓几乎没有任何可能翻身,所以有一种说法是后世的低种姓才是真正的三哥,而高种姓都是雅利安人。 而对于朱瞻壑来说,种姓制度其实是一种帮助。 所谓的帮助不是说朱瞻壑要使用这种制度,而是他要利用三哥家的种姓制度,让其自己乱起来。 什么?侵略?没搞错吧?我这是思想解放!是让所有人都能够平等的追求幸福生活! 听了朱瞻壑的解释,朱高煦瞬间就想明白了自己这个儿子是想做什么了 这已经不是让德里苏丹内乱了,而是要让那些和奴隶没什么区别的低种姓奋起,让他们为了朱瞻壑而战! 想明白了之后,朱高煦也不由得对儿子的想法啧啧称奇。 他是擅长武事没错,但也只是在带兵打仗方面比较突出罢了,可要说起谋略,他朱高煦还真是不太行。 兵法他会,但这种程度的计谋,他朱高煦玩儿不来。 “照你这么说的话,三千人似乎都有点儿多了。” 万般心思,最终也只化作了这一句话。 “那您就有些夸张了。”朱瞻壑笑了笑,拍了拍一边还在愣神的弟弟。 “三千人,这已经是比较少了,毕竟德里苏丹的那些高种姓又不是傻子,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在他的家里搅风搅雨。” “三千人,这已经是最低限度了,再少,三凤的安全就不好保证了。” “那你的预计是多久解决问题?”朱高煦也笑了起来,没有再一通乱说。 “三凤?”朱瞻壑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距离不是很远,祝三凤或许听不全,但大概也应该能听到一些。 毕竟,目前在云南,朱瞻壑最信任的人除了身边的朱凌朱平,也就只有她了。 “给你三千人,多久能够拿下德里苏丹?” “殿下预计多久,那就是多久!”祝三凤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她,或者应该说钱勇和简笑也是一样,他们都认为朱瞻壑的决策是没有错的,如果没有在预期的时间内完成朱瞻壑所给的任务,那就是他们能力不行。 “那……一年吧?”朱瞻壑给出了一个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是很确定的时间。 “没问题!” 朱高煦看向了儿子,他突然有些羡慕了。 仅仅是因为一餐饭,自己的儿子就得到了二百个足够忠诚的人,虽然现在仅剩下三个,但却都是万里挑一的忠诚。 想想他自己,似乎这么多年了,除了朱恒,他就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了。 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朱高煦站起了身,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有时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以前朱高煦从来都没觉得自己不行,更没觉得自己老了。 但今天,他是真的有了一种被后浪拍死在了沙滩上的感觉。 (本章完) 第239章:朱棣的无心之失 回到云南之后,朱瞻壑短时间之内倒是没有再离开过,而是准备在家过个年。 足足两个月的时间,朱瞻壑感觉自己都要废了,因为他每日早上都会被自己的母亲拉着礼佛诵经。 挂在自己名下的人命有多少了?朱瞻壑并不清楚,也并不在意。 姚广孝说得好,这时间要是真有什么神佛俯瞰着大地,那人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不平事了。 朱瞻壑从来都不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有一点,他不相信那种事情会随便降临。 自己能够经历一次已经算是极为罕见的了,还想再发生第二次? 再说了,在那些挂在他名下的亡魂中,有几个是中原的人?种花家的神仙还能管那么远的吗? “真的不考虑?”吴王妃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满是慈祥宠溺的笑意。 “倒不是不考虑,只是没必要这么着急。”朱瞻壑将手中的犍稚扔到一边。 这木鱼,他现在看到了就感觉自己会耳鸣。 “堂兄是准备今年四月大婚,虽然爷爷说是没什么,但兄长毕竟是兄长,我没必要抢在他前面。” “其次,我就算是成家了也没啥用啊,我这一年到头的也不见得能在家几天,这家成了和没成没啥区别。” “我倒是觉得这个姑娘挺不错的。”吴王妃也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但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努力一下。 儿子不在的这段时间内,胡善淑的一举一动她都收在眼里。 在她看来,胡善淑这个女子出身不是很好,要说作为权贵之家的正室还差一些,不过她的性子很好,别的可以慢慢的调教出来。 最重要的是,这个胡善淑有边界感。 对于该是自己做的事情,胡善淑从来都不会假手他人,也不会等着吴王妃过来催促着她去做。 而对于自己不该接触的事情,胡善淑从来都不会触碰,甚至多一眼都不会看。 就比如说朱瞻壑刚回来的那天吧,本来胡善淑是住在朱瞻壑的府邸的,算是吴王妃对她的考验,也是“培训”。 虽然府中的下人都将她当做朱瞻壑的世子妃看待,但胡善淑却从来都不这么认为,从来都不会逾越,只是尽心尽力的做好属于自己的事情。 在朱瞻壑回来的当天,她立即就回到了滇池对岸,沐家人平日里招待客人的地方居住,而不是赖在朱瞻壑的府邸。 就目前来说,吴王妃已经有意开始准备将胡善淑朝着世子妃的方向培养了,等的就是自己儿子的一句话。 至于胡善淑会不会是东宫送来的钉子…… 这个吴王妃并不关心,因为她很清楚,在胡善淑的身份上,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比自己更清楚。 如果不行,那自己儿子就不会说“不会着急”这种话了,而是“不行”。 “您要觉得好,那您就看着办呗。”朱瞻壑倒是无所谓。 正所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娶妻,取得就是一个贤良淑德,尤其是对于他这种人说更是重要,至于喜不喜欢那不是一个标准。 “不过孩儿可先跟您说好了啊,我最近还是不会在云南逗留,而且不只是孩儿我,如果可以的话,您和父亲都最好也随着孩儿一起搬到香州府去。” “去香州府吗?”吴王妃愣了一下。 对于要搬家搬去哪里这件事情她并不关心,因为本身她对这云南也没有什么特别深的感情,所以哪怕是搬家她也是无所谓的。 真正让吴王妃惊讶的是自己的儿子竟然说要搬去香州府。 这就等同于是脱离了大明的掌控范围了。 “瞻壑,你老实告诉娘!”很罕见的,吴王妃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你是不是要……” 话说到一半,吴王妃停了下来,因为接下来的那俩字实在是不能说。 “您想啥呢?”朱瞻壑笑着安慰自己的母亲。 “孩儿并没有那种想法,况且就算是有,那也肯定不是现在。” “搬家这事儿主要是因为孩儿之前做的事情太过于残忍,也影响到了很多人的利益。” “搬家,为的是保证咱们自己的安全,而不是为了去做别的事情。” “真的?”吴王妃满脸怀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说实话,她其实是信任自己儿子的,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去做那样的事情,因为这几年的表现都是这样的。 但有时候,感情是很主观的一件事,如果你足够聪明,那就不仅仅只会用主管的情感去判断一件事情。 吴王妃就是如此。 她很聪明,如果不聪明她也不会成为朱高煦的妃子,毕竟在朱高煦娶妻的那时候,老爷子还是很重视很喜欢这个二儿子的,不会故意做这种事情。 现在,主观情感告诉吴王妃,自己的儿子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但如今的局势却告诉吴王妃,如果自己的儿子有那个想法,现在的局势是很有利的。 “那我跟您保证吧?”朱瞻壑笑着伸出四根手指,一副赌咒发誓的模样。 “如果不是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家门口了,孩儿定不会……” “行了行了!”吴王妃赶紧打落自己儿子的手,也打断了儿子的话。 “娘知道就行了。” “嘿嘿……” —— 应天府,乾清宫。 朱瞻圻跪在地上,他的前方是满脸失意的朱棣。 这是朱瞻圻第一次面对朱棣,或者应该说是有记忆起到现在的第一次。 此前,朱瞻基与朱瞻壑这对堂兄弟几乎吸引了朱棣所有的目光,让其他的皇孙都黯然失色。 哪怕是皇室,资源也是有限的,皇帝不会培养太多的继承人。 永乐一朝,有朱瞻基与朱瞻壑两人就已经算是出格了,又怎么会去关注和培养更多的继承人? “行了,起来吧。”朱棣轻叹一声,挥手让朱瞻圻起身。 “这两年云南的事情的确是不少,再加上今年又是茶马互市,伱爹和你哥忙也是正常的。” “不过今年东察合台汗国送来了几样稀罕东西,你自己留几件,剩下的给你哥带回去。” “谢皇爷爷。”朱瞻圻低着头谢恩。 长长的吐了口气,朱瞻圻赶紧谢恩离开。 现在的他还太嫩,在面对朱棣的时候是hold不住的,因为本来朱棣对这个孙子也不是很喜欢。 之前几年,这个孙子都做过什么事情他都是知道的,也知道这个孙子对自己儿子的仇恨。 虽然现在似乎是变好了,但主观印象在短时间之内是难以改变的。 “来人。” 朱瞻圻离开之后,朱棣走到书案后,提笔写了一些东西,然后召人进殿。 “把这个送到吏部去。” “是。”小鼻涕低着头,拿着墨迹未干的纸张离开了乾清宫。 …… 云南,吴王世子府。 朱瞻壑狠狠地抻了个懒腰,从人堆里爬了出来。 过了年,他也十八岁了,在这个年关将至的时候,他选择奖励一把自己。 不过,暂时来说这就够了。 芙蓉白面,不过带肉骷髅,芍药红装,乃是杀人利刃。 该玩儿玩儿,但是该做正事儿的时候就不能过于贪恋。 看着自己母亲跟宫里的彤史一样在盘问那些女人,朱瞻壑只感觉自己是一个头两个大。 彤史……嗯,就是宫里负责记录皇帝、太子等人那啥生活的人,而且统一都是老妈子那种级别的宫女。 跟自己的母亲打了个招呼,朱瞻壑就狼狈地滚出了家门。 对于这种事儿,他还是有些放不太开,最起码被自己母亲过问这种事儿他还习惯不来。 只不过,朱瞻壑不知道的是,有两个人正在离开应天,朝着云南而来。 本来,朱瞻壑是打算过完年再走,不过现在他不得不走了,因为他收到了朱平的消息。 有占婆国皇室的消息了。 现在的中南半岛已经没有除了朱瞻壑一家以外的皇室成员了,不管是哪个国家的都是一样。 占婆国的皇室带着一大家子跑了,根据朱平的调查,占婆国的皇室是朝着渤泥国逃去了,至于渤泥国那边收没收暂时还不知道。 高棉现在也空了,不过他们的皇室不是逃了,而是去应天朝贡去了,顺便接受大明的条件,准备内附去了。 不过他并不准备去那边,因为那边并不是很重要。 对于朱瞻壑来说,他拿下中南半岛只是为了以后自己身边不会出现危险,而不是高棉和占婆国对他有威胁。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卡死马六甲,因为这是个重要的地方。 随着云南开始使用海运,中原的商人也开始蠢蠢欲动,不过现在他们还仅限于短途海运,比如说从长江入海口到广西广东,或者是到顺天以及辽东一带。 不过朱瞻壑知道,要不了多久,这些商人就会按捺不住冲动,开始拓展远洋贸易。 到时候,这马六甲海峡就是个会生金蛋的母鸡了。 朱瞻壑也不打算搞什么过路费这种的,就马六甲海峡的位置来说,光是补充淡水、食物什么的就足够他大赚特赚了,更别说还有临时泊船和仓储方面。 除此之外,在不久的将来,这马六甲海峡还会迎来一批特殊人的到来。 (本章完) 第240章:什么叫自发? 达卡。 朱瞻壑在离开了云南之后就来到了这里,因为如果想要保住马六甲,中南半岛内部是没什么问题的,交给沐晟就好了。 最重要的问题是,要防止有外来人员的进入,纠集那些沐家还没有安顿好的流民,最终形成祸害。 “果然啊,阿三家里也就这么点儿好东西了……” 看着面前广阔的平原,朱瞻壑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恒河平原,虽然分属两地,但在提到恒河的时候朱瞻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阿三家里。 以前他只知道南亚的两河平原,也就是印度河平原跟恒河平原都是很肥沃的地方,对于农耕文明来说,这里就是天堂。 对于小冰河时期的农耕文明来说,这里就是天堂中的天堂。 “世子殿下……”祝三凤满脸尴尬地走到朱瞻壑的面前,一副很难开口的模样。 “怎么了?”朱瞻壑很是莫名其妙。 “您看……”祝三凤指了指身后。 在她的身后,是达卡城。 这种平原,尤其是河流冲积平原地区,人口是很多的,朱瞻壑之前还觉得祝三凤要解决这里的问题会很困难,因为这不是一个小工程。 但是,在看到达卡城的时候,朱瞻壑却蒙住了。 “焯,这是什么?”朱瞻壑一个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这特么的,阿三,这不是你们的风格啊?你得支棱起来啊。 远远地,透过达卡城的大门,朱瞻壑看到一大片人跪在城内,呜呜泱泱的全都是。 “这是什么情况?”朱瞻壑有些懵逼地看向了祝三凤。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祝三凤用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方法了。 要知道,他是带着士兵过来的,这次他可是将他父亲的三个护卫所带过来了两个,武器、辎重甚至是火炮什么的能带的几乎都带了。 德里苏丹不比中南半岛,朱瞻壑的名声在中南半岛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新粮的消息也在朱瞻壑有意为之的情况下几乎是人人尽知。 这么说吧,在进攻暹罗的时候,除了最后的素可泰,朱瞻壑几乎是没有受到什么阻挠,那些百姓们甚至都很期待明军的到来。 但对于德里苏丹,他从来没这么想过。 但问题是,事情还真就发生了? “世子殿下……”祝三凤一脸的一言难尽,开始跟朱瞻壑解释起来。 “属下本来是觉得这达卡城比较难处理,所以就先伪装成收购粮食的商队,但没想到一进城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最初属下还以为是身份暴露了,后来才之前您之前派出去前往德里苏丹和帖木儿帝国的商队都会受到这等待遇,只因为我们是大明的商队。” “起初我们还是小心翼翼的,毕竟人不多,还是在别人的家里,但是后来……” 说到这里,祝三凤也面露难色。 “怎么了?说啊!”朱瞻壑看了看达卡城内,又看了看祝三凤,一脸的莫名其妙。 祝三凤闻言摆了摆手,使得除朱凌之外的人都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才附到了朱瞻壑的耳边。 “世子殿下,您的那个方法好像没用啊……” “没用?怎么可能!?”朱瞻壑当即就下意识的否定。 “不可能的,德里苏丹的制度比当初云南的土司制度还要严苛,低种姓的人几乎是和奴隶一样的存在,他们就一点儿都不想摆脱这种命运?” “不是不是……”祝三凤连连摆手。 “最开始的时候属下按照您所说的去做了,但是收效甚微……” “这里的统治很严格,也如同您说的一般残酷,不过由于我们是潜入进来的,他们没有信心对抗那些手握重兵的高种姓,所以……” 祝三凤说到这里,朱瞻壑就明白了,说白了就是民不与官斗。 不过…… “那这是怎么回事儿?”朱瞻壑指了指达卡城,那副景象很明显不是证明祝三凤说法的证据。 “这个……”祝三凤欲言又止,一副吃了屎还有口难言的样子…… “本来属下还想着再努力一下,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再想其他的办法,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属下收到了您要过来的消息,然后……” “啊?”朱瞻壑一脸懵逼。 “就这个样子了……”祝三凤很是无奈地指了指达卡城的方向。 ??? 朱瞻壑这会儿是明白了。 感情祝三凤之前撩拨了他们半天,但是他们在底层惯了,没有信心去对抗那些手握权力和军队的高种姓,哪怕他们自己本身就是高种姓手中的军队。 后来听到自己来了,就……起兵给高种姓的干掉了? “我焯!”朱瞻壑狠狠地爆了一句粗口。 感情自己成了那些低种姓的信心来源?他们知道新粮的事情,也知道大明实行的新制度,但就是缺少一个信心让他们起身抵抗高种姓的压榨。 祝三凤怎么蛊惑都没有用,然后自己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焯!这特么的好像和后世的界碑事件有点像啊! “我知道了……”朱瞻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达卡城的方向,嘴里却对着祝三凤说道。 “你的任务暂缓,暂时不需要向前推进了,先把这里安顿好,确保这里不会出现问题。” “至于后面的事情……我另有安排。” 说完,朱瞻壑摆了摆手,转头离开。 他得回云南一趟。 惯性思维让他有了一种误区,那就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情,尤其是在涉及到吞并的可能时,战争和计谋是解决问题的唯二途径。 战争简单干脆,计谋是为了降低自己的损失,但最终的结果大多也是由战争来收尾的。 但是他现在发现,有时候,解决这种问题的时候,可能不需要士兵的加入。 之前,朱瞻壑一直都不是很重视商人的事情,商人在他的手里不过是一件工具,一件把土豆等武器给送出去的工具。 但是现在看来,商人有时候也未尝不是一种军队,军队所能够做到的他们未尝就做不到。 区别就在于使用武器的人怎么去分配,怎么去使用。 最近心情不是很好,结婚的麻烦事儿很多,昨天和对象吵了两句…… 这边的剧情拖得时间太长了,我会尽快结束,开启高潮剧情。 (本章完) 第241章:皇太孙大婚 朱瞻壑在香州府纠集了一批商人,这批商人不只是来自云南的,还有来自中原的。 其实很早之前商人们就在蠢蠢欲动了,自从朝廷开放海禁,他们就一直想要动一动,但奈何当初给他们撑腰的官员被抓的被抓,被杀的被杀,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云南率先迎合开海的命令,让以李成梁为代表的商人开始使用海运,来往于帖木儿帝国、德里苏丹与大明之间的贸易。 这种景象,让内地的商人几乎是瞪红了眼睛、咬碎了牙,但其实各地的商人都已经基本处于饱和状态了,想要插进别的地方又谈何容易? 现在,朱瞻壑主动发起了招募令,虽然只是鼓励云南一带的商人开启海上贸易,但却也给内地的商人一条讯息。 内地的商人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不过很快就归于平静,因为有另外一件事情让他们不得不暂时安分下来。 随着四月的到来,皇太孙朱瞻基……要大婚了。 作为经过正儿八经册封的皇太孙,朱瞻基的婚礼不是那么简单的,毕竟大小也是个储君,既然是君,婚礼就需要繁杂的流程。 从前年下半年开始,礼部就开始了忙碌,规制、礼仪以及用品等几乎是方方面面的东西都需要礼部去操办。 一年半多近两年,看起来很长,但对于一个皇太孙的婚礼来说,还是稍显紧凑了一些。 其实说到婚礼,太子一家还得感谢朱瞻壑,因为如果没有朱瞻壑的话,朱瞻基的婚礼比起现在,最起码是要寒酸一些的。 因为朱瞻壑在北征草原、南讨交趾以及东征倭国的缴获让大明的财政狠狠地回了一口血,这也让朱瞻基的婚礼有了更多的选项。 除了在朱瞻壑的事情上之外,这也是夏原吉为数不多的一次不卡经费的事情了。 皇太孙的大婚,那可是大明的脸面。 夏原吉虽然抠儿,但在这种事情上也是从来都不会抠的,哪怕他觉得不值得,但也依旧会去做。 秦淮河上,一艘花船正停在秦淮河的正中心,哪怕是白天,上面也传出了靡靡之音。 舱内,朱瞻壑半倚着,看着面前的吹拉弹唱的花娘,心中有点儿乏味,但也有些惬意。 闲来无事,勾栏听曲。 虽然这里不是戏楼,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不过唯一不好的就是质量上不行,比不上自己家里的那几个西域舞姬。 (听群内的书友说了,新那边真的有很多美女,热吧那扎虽然在他们那边也算漂亮的,但不比他们差的也不少,大家赶紧冲啊!) 砰…… 一道小小的撞击声,朱瞻壑感觉花船摇晃了几下,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而是专心的看着面前的舞姬。 就现在的大明来说,没有几个人敢碰这条船,而敢碰这条船的人通常也不是来找麻烦的。 “瞻壑你挺有闲情逸致的啊……”登上了朱瞻壑的花船,朱瞻基看着一脸惬意的朱瞻壑说道。 “要说惬意,我可不如堂兄。”朱瞻壑的到来让那些舞姬多少有些不太自在,但朱瞻壑却不管不顾。 大有一副“接着奏乐,接着舞”的气势。 “马上就要大婚了,堂兄你来逛花船不说,还蹭自己堂弟的花船,这要是说出去,堂兄你也不怕被人笑话啊。” “这有什么?”朱瞻基似乎是完全放松开了,直接坐到了朱瞻壑的对面。 “孤……我出来又不是为了逛花船的,就是上来探望瞻壑伱的,还怕别人说闲话不成?” 本来之前的朱瞻壑都没有太在意,眼睛一直盯着面前随着音乐舞动的舞姬,但当听到自己堂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皮抬了抬。 孤…… 呵呵。 如果是历史上的宣德大帝,朱瞻壑表示尊敬。 虽然仁宣之治下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朱瞻基甚至是放弃了很多不应该放弃的东西,但仁宣之治也是历史上少有的时代了。 比绝大多数的人做的都要好。 但是对于现在的朱瞻基来说,他还当不得那个称号,最起码现在不行。 还没做出事情就开始称孤道寡,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话说,瞻壑你最近动作挺大的啊。”见朱瞻壑在思考着什么,朱瞻基也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你在云南下了一道命令,就让大明两成多近三成的商人都跑了过去,险些让我的婚礼出了意外,这你咋说?” “我可事先跟你说好啊,这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足够贵重的贺礼我可不答应。” “堂兄说笑了。”朱瞻壑摆了摆手,然后从一旁摸出来了一个小盒子,甩手丢了过去。 “瞻壑在做的可都是正事儿,堂兄你没听说吗?咱们大明的疆土可是又扩大了很大的一片啊,这要是没那些商人可做不到。” “至于堂兄大婚的贺礼,这里有个小样,堂兄你先看看。” 朱瞻基一把抓住了朱瞻壑丢过来的盒子,面带笑容的打开。 一抹红色映入眼帘。 “嚯!”朱瞻基双眼一亮。 “你这手笔可不小啊,这是那什么……红翡?” 过了小一年,翡翠的生意已经在中原铺开了,像什么玻璃种帝王绿、红翡、紫翡等概念他也给传了出去,现在已经颇具规模了。 在应天,翡翠的生意是夏原吉的三子夏瑾在做,一来是因为朱瞻壑比较相信夏原吉,二来是夏原吉的生活也的确是太过清贫,完全没有六部尚书的样子。 夏瑄和夏瑾这兄弟俩都很不错,夏瑄已经得到了朝廷的任用,成了户部左侍郎,现如今仍在倭国石见银山负责相关事务。 夏瑾没有官职,帮着朱瞻壑管理翡翠一事也不算是逾越。 这小一年,夏瑾严格按照朱瞻壑的建议,把翡翠给经营成了高档宝石,流出市场的通常都是低阶翡翠,高阶的哪怕是有足够的货源,但仍旧营造了一种奇货可居的情况。 毕竟,帝王绿专供宫中,其他的像玻璃种和冰种也基本上不会流入寻常人手中。 和温润的羊脂白玉不同,这种以澄澈之姿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宝石很快就引起了人们的兴趣。 而朱瞻基手中的红翡,截至目前为止人们也就是听说过,没见过。 “这就是个剩下来的边角料,我让人给雕了个佛像,就赠与堂兄了,给你未来的太孙妃戴,也算是为你们以及你们未来的孩子祈福了。” 朱瞻壑笑着卖了个关子:“至于堂兄大婚当日,还有更好的。” “那行,算你过关了!”朱瞻基爽朗一笑,毫不客气地将盒子收了起来。 “不过德里苏丹那边……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堂兄想要?”朱瞻壑端起酒杯,嘴角翘了起来。 “堂兄若是想要的话就直接跟爷爷说好了,让爷爷派人过去接收就是了啊,你看现在澜沧江一带我不也是交给了户部的人吗?” “那不用!”朱瞻基赶忙摆了摆手,只是显得有着些许的慌张。 “我不是不相信瞻壑你,就是你不声不响的占了孟加拉一带,这让朝廷中不少人都有些慌张。” “慌张没有必要。”朱瞻壑摇摇头,放下了酒杯。 “那边我也没打算怎么样,不过这的确是我疏忽了,回头我就跟爷爷去说一下,让他派人过去。” “真不用!”朱瞻基有些着急了,几欲起身,但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你应该也知道那边的特殊,回头你和二叔想想办法,给个说法就好了,主要是让那些官员安静下来,不然的话多少会影响到他们。” 朱瞻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知道朱瞻基在说什么,无非就是他拿下了恒河平原,那块出于热带的冲积平原面积极大,是个巨大的粮仓。 之前在中南半岛,解决了暹罗等国家之后,朱瞻壑就得到了那么一块好地方,不过相较于横河,澜沧江等大河所造就的冲积平原还是差了点。 现在有了中南半岛,再加上一个恒河平原,一个中号粮仓加上一个大号粮仓…… 这么说吧,既有新粮,还有好的耕地,再加上朱瞻壑跟他父亲的五个护卫所,最后还有在云南以及中南半岛一带的声望…… 朱瞻壑已经是标准的造反模板了,其实力和底蕴,怕是比当初起兵靖难的朱棣都要丰厚。 “行了,你玩儿吧,我就先走了。”看着还在翩翩起舞的舞姬,朱瞻基啧了啧舌。 他也想过这种生活,但奈何现实不允许…… “怎么,堂兄也想要?”朱瞻壑的观察力还是很敏锐的,发现了他堂哥的眼神。 “今年是三年一度的茶马互市,上一次关西七卫就曾经给云南送去了好几个西域舞姬,不过因为我家里已经有了,所以就给退回去了。” “若是堂兄想要,那我今年就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挑几个姿色好的给你送过来。” “还是算了吧……”朱瞻基显然很是意动,但转头就拒绝了。 “我可不比你,我在这事儿上课麻烦多了……” 说完,朱瞻基就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这他还真没瞎说。 作为皇太孙,而且已经是十九岁的皇太孙,可以说有的是的女人想要靠近他,他要是真那啥,只要不过度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不过皇太孙要复杂很多,哪天在哪里过夜、在谁那里过夜、伺候的人是谁等等都要登记得很清楚。 毕竟人家是君,要真搞个儿子出来,以后就可能有争皇位的可能,所以在这件事儿上是很严格的。 当然了,只是说严格,不是说不能,真要说的话,如果朱瞻基想要还是有的是的。 在这一点上,朱瞻基就明显如不朱瞻壑自由。 从礼制上来说,朱瞻壑的儿子其实不太在意那些,反正不管是嫡子庶子最后都是给个敕封然后吃着朝廷给的钱等死,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决定好要承袭朱瞻壑爵位的人选就行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无声地笑了笑。 话说回来了,自己这位堂兄身边可从来没缺过女人,孙若微都进宫几年了?从永乐九年到现在已经六年了。 六年没碰过?朱瞻壑是不信的,不过这六年都没闹出人命,朱瞻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的。 还有,胡善祥也进宫两年多了,作为皇孙妃的人选,还是老爷子钦定的,朱瞻壑不觉得自己这位堂兄会没有任何动作。 就算是没有,老爷子和朱高炽也会督促他的。 现在想想看,好像还真挺有意思的…… …… 翌日,清晨。 朱瞻壑起了个大早,和自己那尚未返回云南的弟弟朱瞻圻一起进了宫,直接去了奉天大殿。 皇太孙是君,大婚的礼仪是很繁琐的。 首先就是这奉天大殿,老爷子一大早就带着文武百官到了,不过不是在殿内,而是在大殿门口,丹陛石的顶端。 远处,奉天门的方向,朱瞻基缓步而来,走到丹陛石的下面,跪地给上面的老爷子行礼。 这个时候,在宗人府的队伍也应该出发了,载着新娘子朝着宫中来,从皇宫的南门承天门进来,过端门、午门、奉天门,然后抵达奉天大殿前的丹墀。 这个时候朱瞻基转道东宫,去给自己的父母行礼,然后到午门外等着新娘子到来。 新娘子到了之后要下轿,和朱瞻基一起步行去东宫,给朱瞻基的父母口头,然后这一家人再来到奉天大殿的丹墀,给老爷子扣头。 老爷子再说一大堆场面话,把代表太孙妃身份的如意和发饰赐给太孙妃,然后带着所有人前去社稷坛祭祀天地,最后再到太庙告慰祖宗,这婚礼就算是完成了。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别说朱瞻基了,就连朱瞻壑都觉得自己累得慌,因为这一套流程用了足足两个时辰。 那可是四个小时啊…… 他就是个旁观者,光是站着就已经累到不行了,朱瞻基又得走还得跪的,真的是想想就累。 好不容易把该走的礼仪都走完了,也终于是到了宴请群臣的时候了,朱瞻壑也是第一次见到胡善祥的家人。 不仅是胡善祥的家人,就连太子妃的家人也都到了。 想想也是正常,毕竟人家是皇太孙的姥姥姥爷呢。 对于胡善祥,也是胡善淑的家人,朱瞻壑并没有过多关注,因为他家里早就把胡家给查了个底儿掉了,怕是就连胡家人的夜生活都给查的一清二楚了。 他比较关心太子妃的家人。 太子妃的父亲叫张麒,早年因女儿为燕世子妃,而被授予兵马副指挥。靖难之役后,世子朱高炽被册立为太子,升任京卫指挥使。 不过这张麒没享过多少福,升任京卫指挥使的第三年就因病去世了,被追封为彭城伯。 现在在远处坐着的是太子妃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 老大叫张昶,因为张麒的爵位不是世袭的,所以他并没有爵位,只有个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的官职。 老二叫张旭,职位是府军卫指挥使。 老三叫张升,是太子妃的弟弟,也是家中老幺,更是电视剧大明风华中那个惹祸精张克俭的原型。 说原型可能不太对,因为电视剧只是用了太子妃弟弟这个人而已,实际上张升并不像是电视剧里的张克俭那般无用。 恰恰相反,张家一大家子都是忠臣,一辈子都没有犯过事儿。 在历史上,张家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一般来说自己家的妹妹从燕王世子妃一路爬到了太皇太后,作为外戚,肯定是能得到点啥的。 但是张家不是。 明仁宗去世的时候还可以说朱瞻基很出色,能压制住张家的人不让他们干涉朝政,但朱瞻基去世之后,皇帝可是个孩子,当时的太后孙若微都没能插手朝政,一切都是张氏在做主。 任用她信用阁臣“三杨”及礼部尚书胡濙、英国公张辅等五大臣辅政,这可都是当时已经是太皇太后的张氏做的决定。 而张家人呢,张昶依旧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张旭依然是府军卫指挥使,老幺张升也只是个左军都督府左都督。 别说干涉朝政了,连宫都没怎么进过。 想想一辈子老老实实的一大家子,最后被污蔑成了差点儿葬送大明王朝的罪人,也是挺冤的。 突然,朱瞻壑眉头一皱,偏了偏头。 不远处,胡家的人正看着朱瞻壑,而朱瞻壑也正是感受到了他们的视线才转过了头。 微微皱了皱眉,朱瞻壑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对方一愣,旋即脸上露出了喜色,并未起身,但还是微微欠身。 朱瞻壑挑了挑眉头。 看样子,这胡家人也是不错的,最起码人家懂事理明是非。 刚才这短短的视线交流中,其实你来我往的交换了很多的信息。 胡家人的目光最开始是担忧,如果是担忧胡善祥,那就不会看朱瞻壑,显然是因为胡善围。 至于朱瞻壑的点头,那里面的含义可就多了,胡家人显然是没有捕捉得全,但也算是可以了。 想想看,一个中军都督佥事的家庭,先是出了太孙妃,以后还很有可能出一个吴王世子妃…… 这家人,以后可以说是所有人的目光所在了。 得到了朱瞻壑的点头,他们得到的不是什么保证,因为远在云南,并且已经不怎么干涉朝廷的朱瞻壑给不了他们保证。 但他们所得到的其他的也已经是足够了。 (本章完) 第242章:宗室乱 皇太孙大婚,大赦天下。 自古以来,遇到足够重要的事情时,大赦天下这个词可能是听到最多的一个词了,但所谓的大赦天下并非是人们所理解的那样。 所谓的大赦天下,其实就只是减轻了那些囚犯的罪行,和后世的主动立功、积极改造的差不多。 但有一点,所谓“十恶不赦”的人不在此列。 在后世,十恶不赦通常来表明这个人所犯的罪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但在封建时代,十恶不赦其实是个名词,是个概念,而非形容词。 十恶不赦的十恶指的是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和内乱。 大概就是谋反罪、损坏皇室的宫殿、宗庙和陵墓、背叛朝廷、殴打长辈、私人性质的抄家、冒犯皇室尊严、不孝敬父母、殴打甚至是杀害嫡系亲属、官吏之间互相栽赃甚至是谋害以及亲属之间的通婚、奸。 这是十恶的定义,而不赦就是不赦免的意思,也就是说无论是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不管是皇帝大赦天下还是有立功表现,犯十恶罪的人都是不可赦免的。 而在朱瞻基大婚结束的第二天,朱瞻壑收到了一个消息,一个关于十恶罪的消息。 有人犯了十恶罪,而且一犯还是好几个,最重要的是…… 这个人有些特殊。 谷王,朱橞。 说实话,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朱瞻壑是有些惊讶的,但也没有那么的惊讶。 惊讶是惊讶于谷王在这个时候搞事情,而之所以没有那么的惊讶是因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的经验都告诉朱瞻壑,谷王做出这事儿是正常的。 谷王,是靖难功臣,在老爷子打到应天府的时候,如果没有谷王开了金川门,应天府还不知道需要耗费多长时间才能拿下来。 这就是历史上的金川门之变,谷王朱橞开金川门,迎燕王朱棣大军进城,彻底结束了长达四年的靖难之役。 不过在靖难结束之后,谷王却并没有得到他应有的待遇,因为他是谷王,是大明的藩王。 老爷子自己通过靖难坐上了皇位,还靠着这个弟弟开了金川门才一举成功,老爷子怎么可能不防着点谷王? 历史上的谷王是因为谋反,在想要拉着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哥哥蜀王朱椿的时候,被自己的这位亲哥哥告发,最终落得个被削去爵位和宗室身份,废为庶人,被囚禁之死的下场。 而现在的谷王和历史上的有些出入,不过出入也不算是很大。 人的性格是不容易改变的,眼下唯一的变数朱瞻壑跟谷王又没有什么交集,顶多就是过年时藩王入京、祭祀宗庙的时候见一面,还连个话都说不上。 不过局势不同,谷王虽然做了同样的事情,但却走了不一样的路径。 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怪朱瞻壑。 历史上的谷王在封国昏庸无道,夺人田地、侵吞赋税、滥杀无罪之人,最终因为对朱棣的不满而走上了谋逆的道路。 而现在,谷王的性格没什么变化,还是一个作恶多端的人,只不过随着海运的开放,再加上朱瞻壑打了个头,大明的海运也开始繁荣了起来。 以长江入海口为中心,下到广西广东福建一带,上到顺天、辽东以及奴儿干都司,都有海运商人的身影。 这次,谷王把主意打到了海运的身上。 朱橞的封号之所以是谷王,是因为在洪武年间,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将朱橞的封地设在了宣府。 宣府,上谷地,故曰谷王。 在建文帝朱允炆继位之后,将谷王改封到了长沙,后来朱棣在靖难之役中胜利,并没有改动谷王的封地。 长沙距离长江不算远,虽然长江的中游地段不是全都适合航运,但也算是极好的,交通算是便利的。 因为海运,再加上封地在长沙,谷王开始玩儿起了不该玩儿的。 贩卖武器。 贩卖武器这种事儿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就算是你有货源,也想要卖,那也得找得到想要买的人才行。 现在的大明威服四夷,谁敢买? 嘿!你别说,还真有! 手里拿着钱勇从倭国送回来的密信,朱瞻壑带着自己的弟弟朱瞻圻进了宫。 乾清宫。 朱棣看着手中的密信,眉头皱的紧紧的。 “你……能确定吗?” 看着老爷子眼中的动摇,朱瞻壑心下有些无奈。 到底还是最缺亲情的帝王之一,在这种事情上,人们只是看到了老爷子事后的果决与狠辣,但却没有看到他在经历的时候有多么的动摇和…… 痛苦。 “这话,您不应该问孙儿。” 和老爷子相比,朱瞻壑的表情和语气都极为平淡,因为他和谷王朱橞并没有什么交集,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情绪和情感上的波动。 “谷王贩卖武器至建州卫,走的是长江和海运,您也知道,孙儿麾下的钱勇现如今仍旧在倭国,这次正好是云南给那边送补给的时候碰到了这件事。” “至于事情是真是假,您让锦衣卫去长沙走一趟就知道了,根本就无需问孙儿。” 闻言,朱棣举着密信的右手无力地垂落,靠坐在龙椅上,双眼闭起。 朱瞻壑说的没错,如果谷王向建州卫兜售武器,正常情况下有两条路可供选择。 第一,是从长江入海口北上,经由威海卫抵达盖州卫,也就是辽东都司,转陆路抵达建州卫。 不过这条路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那就是必须经过威海卫和庙岛群岛。 要知道,倭国虽然已经被灭,但大明的备倭军却并没有被裁撤,山东的威海卫和庙岛群岛仍旧是屯兵的重要地点。 从这里过,太危险,所以谷王选择了第二条路。 依然是从长江入海口北上,穿过对马海峡,也就是朝鲜和倭国中间的那个海峡,绕过朝鲜,抵达毛怜卫。 这条路虽然绕远,但是以海上航线居多,在抵达毛怜卫后转陆路,不需要走多远就能抵达建州卫。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降低了被发现的风险。 但是谷王忽视了一个地方,那就是对马岛,因为现在的对马岛不是倭国的,也不是朝鲜的,而是大明的。 而且,为了保障石见银山和佐渡金山的后勤补给,对马岛还是朝廷和云南双方共同掌控的。 今天请个小假,就七千字了。 我会尽快处理好家事,调整好情绪,不好意思。 (本章完) 第243章:围魏救赵? 因为有热闹看,朱瞻壑倒是没有着急返回云南,而是带着自己的弟弟在应天住了下来。 锦衣卫的动作还是很快的,而且谷王的封地在长沙,连三天都没用的上就把事情查了个一清二楚。 然后,因为朱瞻基大婚而来到应天庆贺的谷王就被下了诏狱。 不仅如此,与谷王朱橞一母同胞的蜀王朱椿也被下了诏狱。 说起来也是赶巧,因为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凑到一起了。 之前就说过,皇太孙虽然是储君,但再怎么说也是君,君的大婚那可是大事儿,所以很早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谷王朱橞也是抓着这个空档开始有动作的,因为皇太孙的大婚会带走礼部、户部和锦衣卫的很大一部分人员和精力,让以往都能够照顾得到的地方现在却顾及不过来了。 毕竟皇太孙大婚是大事儿,要是真有什么草原余孽或者是建文余党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捣乱,那可就真是丢尽了大明的脸面了。 比如说,把人安排到大婚相关的队伍里搞搞刺杀,或者是在大婚所用的器物和食材上搞搞手脚什么的。 除此之外,还有倭国的事情。 因为前两年是属于开拓,后来是属于稳定,之前人们虽然重视给驻扎在倭岛明军的补给,但却没有人注意别的地方。 现在的倭岛彻底稳定下来了,成为大明的后花园、金银矿供给地,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进入正轨了,就有人开始注意在之前还被算作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了。 应天府,北镇抚司,诏狱。 朱棣带着朱瞻基、朱瞻壑还有朱瞻圻三个孙子来到了这里。 走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中,朱瞻壑倒还好,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但朱瞻基和朱瞻圻的表现就不是很好了。 说实话,一般人还真的是挺难适应这里面的气氛和条件的。 诏狱并非是在地面上,而是在地底下,南京又地处江南,气候温润潮湿,然后再加上正处小冰河期,这诏狱真的是又阴又冷还潮湿。 除此之外,锦衣卫几乎是每天都会审问犯人,再加上阴暗潮湿的环境所滋生的蚊虫鼠蚁…… 这么说吧,整几个心理素质不强的,都用不着审问,关他两天就什么都招了。 朱棣的脚步猛地顿住,朱瞻壑也停了下来,看着老爷子面前的牢房。 朱瞻壑原以为谷王再怎么说也是皇室宗亲,是老爷子的弟弟,哪怕是下了诏狱,那多多少少的也该给点儿优待,比如说被褥什么的。 但到了之后他才发现,这里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其他的牢房里好歹还有点儿稻草什么的,但这间牢房里是真的啥都没有,连稻草都没有。 一朝的藩王,现如今竟然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实在是让人不胜唏嘘。 “哟!这不是我的好四哥嘛!?” 看到朱棣的到来,朱橞不仅没有低三下四的求饶,反而是阴阳怪气了起来。 “四哥今儿个怎么有空,想起来看弟弟来了?” 朱瞻壑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谷王这人其实就是属于烂泥扶不上墙,但偏偏还喜欢做大梦的那种人。 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别人不能比我过得好,要是这样,那就是不公平。 当年开金川门迎燕王军入京,朱橞就自诩是靖难第一功臣,再加上老爷子当年靖难的时候为了借兵,曾经半忽悠半哄骗的让宁王上了贼船,还说了什么“共分天下”这样的话来。 这就导致朱橞更加的肆无忌惮,夺人田地、侵吞赋税、滥杀无罪之人,如果说朱橞所做的事情和朱棣有关系可能会有些牵强,但多少也搭点边。 因为,在朱橞的心里,他四哥这天下是有他一半的,甚至是一多半!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当年的金川门是他开的,如果他不开,那朱棣就攻不下应天! 当然了,这只是朱橞自己的想法而已。 “为什么……” 沉默良久,朱棣终于是开了口。 没有愤怒,没有失望,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半分情感波动,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冷冷冰冰,没有丝毫人气儿。 “什么为什么?”朱橞双手一摊,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弟弟只是在拿回本该就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噗……” 虽然早就猜到了朱橞的想法,但真当朱橞不要脸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瞻壑还是没忍住。 “朱瞻壑?”朱瞻壑的嗤笑声让朱橞的目光转移,注意到了他。 “你笑什么?” “我告诉你!这天下谁都可以笑我!唯独你和伱爹不行!” “是!我朱橞是贩卖武器,你们完全可以借此给我定下谋逆罪!但是你呢?你爹呢!?” “你爹比我能强到哪里去!?我告诉你,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之今日,必将会是尔之未来!” ??? 其实朱瞻壑原本还真不打算插手,老爷子带他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他不知道,但他多少猜到老爷子大概是想给自己提个醒,敲打敲打自己。 毕竟,吴王一脉这两年的确是发展的有些快了,也有些强了。 谷王这话可能多少有点儿拱火的意思,但真要说起来,局势还真就是这么个局势。 现在的吴王,别说和谷王比了,就算是和当年的燕王比都不差多少。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朱橞这么拱火,要是能忍得住,那朱瞻壑也就不是朱瞻壑了。 这么多年了,除了就藩之前在老爷子那里受到过一点委屈之外,他朱瞻壑什么时候在别人那里受过委屈了? “自己人心不足就别赖别人。”朱瞻壑冷笑着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里面虽然身着华服,但早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谷王。 “自己贪心,凭着一个开金川门的功劳就想要谋求更大的东西,就别拿别人的功劳说事儿。” “你能跟我比?” 按照辈分来算,朱橞应该是朱瞻壑的爷爷辈儿,朱瞻壑也应该称呼他一声十九叔公,或者是十九爷爷。 但对这位十九叔公,他还真没有多少的尊敬,仅存的一点也只是辈分所带来的而已。 “请问您,您为大明做过什么?”朱瞻壑靠近牢房的木栅,脸上满是嘲讽。 “洪武二十八年就藩宣府,洪武三十五年(注1)改封长沙,什么功劳都没立下过,倒是在封地上目无法纪、侵吞赋税。” “是,皇爷爷靖难的时候你的确是开了金川门,迎皇爷爷进京,但然后呢?” “你不会觉得你不开这个金川门,别人就不会开了吧?李景隆呢?你不会觉得当时你所掌握的兵力能和李景隆相比吧?” “你不开,李景隆不会开?” “或者,我是不是该问一下,当年开金川门的会不会是李景隆?你只是看到大势已去,所以附和了一下……而已?” 朱瞻壑的话可谓是丝毫不留情面,直接解开了谷王朱橞最不容人触碰的伤疤。 谷王有功?这的确是真的,但也很有限。 事实是个什么样子的朱瞻壑并不清楚,因为当时他年纪还小,虽然思想是成年人的思想,但是嘛…… 没人会在小孩子面前谈论这个,再说了,当时的靖难有多乱?别说带着孩子上战阵进攻金川门了,就算是议事都不会在孩子面前,因为孩子都在大后方。 就像电视剧里朱棣进应天带着朱瞻基,还在皇宫屠戮建文旧臣的时候来了波教育那一幕一样。 历史上有没有那一幕朱瞻壑不知道,反正他这一世是没有遇到,因为当时他还有朱瞻基都在后方。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朱瞻壑反倒是对谷王打开金川门这事儿抱存疑态度。 别的不说,就说李景隆吧。 就从靖难时间开始算起,李景隆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也正是因为靖难之役中的战绩,让他被称为大明第一代战神。 但就是这样的李景隆,先先后后让建文帝损失了数十万的大军,但建文帝依旧没有治他的罪。 而且,当时还是方孝孺、御史大夫练子宁、宗人府经历宋征、御史叶希贤等人都纷纷上书,请诛李景隆,建文帝都没有搭理。 在建文朝受到如此信任和优待的李景隆,为什么在朱棣靖难成功之后被封为“奉天辅运推诚宣力武臣”?而且自朱棣登基之后,朝廷每议大事,李景隆都位于班列之首。 如果不是立了很大很大的功劳,朱瞻壑不觉得李景隆能得到这样的优待。 除此之外,李景隆的最后结局也好像可以印证这一点。 在靖难成功之后,先后有周王朱橚、刑部尚书郑赐、成国公朱能、吏部尚书蹇义、六科给事中张信等大臣弹劾李景隆,罗列了他至邸受赂、包藏祸心、蓄养亡命、谋为不轨以及阴谋叛逆等诸多罪名。 这么多人,这么多条罪名,这才让李景隆被罢官夺爵,圈禁至死。 而且,这么多人这么多罪名还不是一次罗列出来的,是先后三次,前两次朱棣都没处理,直到第三次,超过十余名官员共同弹劾李景隆,朱棣这才下令处理。 是为了彰显永乐朝的仁慈,对待建文旧臣的优厚?朱瞻壑觉得没必要。 在攻入应天的当日,对建文旧臣大清洗的时候,朱棣在建文旧臣心中的名声就已经烂了。 挽回,能挽回什么? 注释1:朱棣靖难之后,废建文年号,建文元年为洪武三十二年,后面的以此类推。 (本章完) 第244章:论朱瞻壑造反的可能性 对于谷王的功劳,朱瞻壑认为是老爷子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李景隆是降将,可打开金川门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找谷王出来帮忙分担一点,这让能让那些靖难功臣安分一点。 但不管怎么说,李景隆终究是个降将,而且还是个辣鸡得一批的降将,在靖难之役中几乎是没打赢过。 这样的人,老爷子敢不敢用朱瞻壑不知道,但他自己是不敢用的。 除此之外,再加上把一个降将立为靖难功臣,排名还挺高,这肯定会让真正的靖难功臣心有不满,干脆就拖出来给示众了。 罢官夺爵,圈禁至死。 既分散了注意力,最后还让那些靖难功臣满意了,一举两得。 “你……你……” 也不会知道是不是朱瞻壑分析对了,朱橞指着朱瞻壑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像极了哮喘发作的人。 “你什么伱!?”朱瞻壑毫不客气地给怼了回去。 “你就开个金川门而已,我呢?” “是,北征的时候我的名气最大,但实际上跟我没啥关系,打仗是爷爷指挥的,是我爹和三叔以及众多将士冲锋陷阵换来的。” “但是安南呢?倭国呢?” “安南骚扰我大明云南边陲已久,边陲百姓苦不堪言;倭寇每年都骚扰我大明海疆,无数的百姓和钱粮被他们掠走。” “自我随我爹就藩开始到现在,让大明的疆域翻上一番不敢说,但开疆拓土是毋庸置疑的。” “你拿什么跟我比啊?” “哼!”朱橞冷哼一声,似乎也是冷静了下来,很是不屑地看着朱瞻壑。 “小崽子,你还还是太年轻了啊,知不知道这世间有个词叫做“功高盖主”?” 朱橞这话一出口朱瞻壑没啥反应,朱棣也没啥反应,反倒是朱瞻基和朱瞻圻的身体都瞬间绷紧。 “功高盖主?你疯了?”朱瞻壑看着朱橞,一脸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什么?”朱橞被不按常理出牌的朱瞻壑给说的一愣。 “你说我功高盖主?”朱瞻壑指了指自己,笑出了声。 “虽然以现在来说,你用这个词儿来形容我有些离谱了,毕竟我比不上皇爷爷对大明的功劳,但是嘛……” “的确,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皇爷爷我比不上,大伯监国多年,无论是功劳还是苦劳都是颇高,我也比不上。”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在点我堂兄吗?告诉他我太过扎眼,爷爷和大伯之后就没人能压得住我了?” 听到这里,朱瞻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就连朱棣那古井无波的面庞也是变了变。 不过…… “但是你想多了。”朱瞻壑将手伸进牢房,很是不屑地指了指朱橞脚腕上的镣铐。 “先不说你现在是个意图谋逆的阶下之囚,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就算是你说的不无道理,你觉得有人能信吗?” “而且,在说这句话之前,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身份?” “我,朱瞻壑诶,大明人人皆知,可让人闻风丧胆,可止小儿夜啼的杀神啊。” “我今年十八,挂在我名下的亡魂早在倭国的时候就已经超过了百万,不管是死在我手上的还是因为我的决定而死的,有蒙元余孽、有安南叛逆,也有倭国海寇。” “更有无数的大明贪官、奸商和比如倭国、暹罗等国的王室。” “你有没有脑子?要是有的话麻烦你动一动脑子,我的那个恶名,从上到下,囊括了王室、贵族、官员和商人。” “可以说除了平民,几乎就没人不害怕我的。” “你自己谋逆造反,还想拉着我下水?你是不是疯了?” “是!平民百姓都拥护我,或许会支持我,但是以后呢?没有官员没有贵族,甚至连亲人都不会支持我,你觉得谁会跟着我起兵?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被簇拥到皇位上?” “想造反想疯了吧?” 朱瞻壑的一席话,说得朱橞瞠目结舌,说得朱棣满脸黯然,也说得朱瞻基满脸的愧疚和…… 放松。 的确,朱瞻壑看起来是最有可能,也最有实力造反的人了,但事实上,他造不了反。 不仅造不了反,他还做不了皇帝。 他要是做了皇帝,武将还好,但文官绝对不会服他,到时候的情况肯定会比当年老爷子入应天的时候更加难以处理。 老爷子进应天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建文旧臣愿意低下文人那高贵的头颅,为了官职和爵位而卑躬屈膝,但是朱瞻壑的话…… 呵呵,说句难听的,要是朱瞻壑做了皇帝,那些文官就得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不仅一文钱都不敢贪,还得随时担心自己和九族会不会下去见祖宗。 所以,朱瞻壑是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如果真坐上去了,那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是有人利用他的名声和皇室宗亲的身份,扶持他做傀儡,掌控大明朝。 但这种情况基本不可能发生,通常来说,成为傀儡的都是些屁本事没有的人,朱瞻壑显然不是这种人。 再说了,要真有人敢这么做,文官不会说什么,但武将绝对会第一个跳出来,把那人给撕得粉碎。 第二,也是最后的一种可能,那就是朱瞻壑不在大明登基称帝,而是在暹罗这种中原以外的地方。 重新归化那些外族,对于名声之类的也就不是很在乎了,因为那时候就是像大明科举一样从百姓之中遴选官员了,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所以说啊……”朱瞻壑从一旁的纪纲手中接过牢房钥匙,一边开着锁一边说道。 “自己蠢就算了,不要觉得别人也蠢,如果你要是真这么认为了,那你自己才是最蠢,也是唯一的一个蠢蛋。” “自己连什么情势都分不清楚就想着造反,还想着拉别人下水,你好歹要搞搞清楚形势吧?” “现在,说说吧,武器到底卖给谁了?” 打开牢房的门,朱瞻壑看着在里面踌躇的朱橞。 朱橞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说了,他的下场不会有多好,但最多也就是革除爵位,废为庶人,或许会被圈禁至死,但最起码仍旧还活着,生活上也不会有多差。 但若是仍旧负隅顽抗,那等待他的,就只有下去见自己父亲这一条路了。 “不想说?”看着踌躇的朱橞,朱瞻壑笑了起来。 “那你是想让我来说?倒也不是不行。” “那我就说个名字吧……” “猛哥帖木儿?” 朱橞猛地抬起头,面色惊恐。 (本章完) 第245章:让我出主意? 其实,朱瞻壑并不知道和谷王买卖武器的人是谁,因为他对这事儿就没上过心。 要不是钱勇在倭国,通过补给的事情偶然发现了这事儿,朱瞻壑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也没兴趣。 但他也不是在瞎说。 在听到建州卫这三个字之后,朱瞻壑的心中就立刻蹦出来了一个人名,也就是他所说的这个猛哥帖木儿。 其实,如果说猛哥帖木儿这个名字的话,很多人估计连半点印象都没有,但如果换个名字的话,可能绝大多数的人就都会恍然大悟。 爱新觉罗·孟特穆。 没错,就是被满清称为清朝肇祖原皇帝并加以尊奉的满清先祖。 之所以能够在听到建州卫的时候就立刻想到这个人,一是因为对于朱瞻壑来说,最终取代明朝的人是谁他最清楚不过了。 这二来嘛,去年老爷子在建州卫旁边额外增设的建州左卫,当时他在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特地注意了一下。 只不过,这对于朱橞来说就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你……你怎么知道?”朱橞脸上的惊恐之色不亚于大白天见了鬼。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朱瞻壑洒然一笑,虽然朱橞的问题表示很不屑。 其实,朱橞也不是一个狗屁不是的草包,谋反是个大事儿,朱橞就算是再怎么莽,也不会莽到啥准备都不做就准备造反。 最起码,他能挑中朱瞻基这个皇太孙大婚的时间点来进行武器买卖,这就证明他有最起码的警觉心。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谋划了很久的这件事情最终会间接性地栽在了朱瞻壑的手中。 他也没想到,自就藩之后就不再插手朝廷事务的朱瞻壑竟然会对建州卫的事情这么清楚,就连建州女真的领头人姓甚名谁都知道。 但其实,朱橞不知道的是,朱瞻壑从来都没有放松对中原的关注,更没有不再插手朝廷事务一事。 只不过,现在的他都是通过很稳妥的途径去了解中原的情况,插手朝廷事务也都是老爷子亲自开口,或交易或请求……嗯,说命令也可以,让他插手的。 “十九叔公啊,现在的您啊,就别忙着惊讶了吧?”朱瞻壑笑着敲了敲牢房的木柱。 “好像,我把您最后的机会也给断了呢,这您自己的结局会是如何,您有没有想过呢?” 朱橞闻言,从震惊中走出,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的确,打从朱瞻壑点破了这个人名的时候,他朱橞就没有任何的退路了,等待他的结局就只有一个。 朱棣不会对他怎么样,这一点朱橞有信心。 通过靖难坐上了皇位,逼得自己的亲侄子远遁,至今下落不明,朱棣不能再让自己的手沾上王室宗亲的鲜血了。 但这只是朱棣而已。 朱橞是朱棣的弟弟,还是十九弟,今年都已经年近不惑了,朱棣更是已经年过半百,朝着花甲之龄去了。 年过半百,在大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算是长寿的了,虽然朱棣是皇帝,吃的穿的用的,就包括医疗也是全天下最好的,但不代表皇帝就能长寿。 历史上,皇帝的年均寿命不过四十岁,虽然有很多早夭、病逝的皇帝拉低了这个平均数,但对于朱棣这种还算是勤政,尤其操心的事情很多的皇帝来说,年过半百真的已经算是长寿的了。 就算是无风无浪,朱棣还能活几年? 朱棣死后,朱高炽继位可能还好点儿,毕竟朱高炽的名声在那里摆着,大概率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朱瞻基呢? 还有……朱瞻壑呢? 朱瞻壑虽然口口声声的说他不适合造反,也不会造反,但这种话朱橞是不信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世间没有几个人能抵得住至高权利的诱惑。 不过,这也只是他自己的猜测而已,而实际上…… “纪纲。”朱棣深吸一口气,唤过了纪纲。 “你亲自带人去长沙,将谷王的家眷全部缉拿,就地处决!” “至于他……” 说到这里,朱棣深深地看了一眼他这个十九弟弟。 轻叹一声,从腰际摸出一块令牌,交到了纪纲的手上后,朱棣头也不回地离开。 牢房内,朱橞在看到那枚令牌之后瘫软在地,哪怕是牢房的门还开着,但他也没有半分逃离的想法。 因为他知道,这枚令牌一出,就代表着朱棣要下死手了。 他的妻妾、儿女全都逃不过,就连他自己也是一样。 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锦衣卫也会把他给带回来,这逃与不逃,还有区别吗? 从锦衣卫的追捕下逃脱?没人有这个信心。 朱瞻壑看着满脸呆滞的朱橞,耸了耸肩,拉了一把自己的堂兄和弟弟,转身朝着诏狱的出口而去。 …… 乾清宫。 朱棣坐在那个象征着这个世间至高权利的座位上。 曾几何时,他曾经很渴望这个座位,曾几何时,他也曾经很厌恶这个位置。 但是现在,他感觉这个座位上满是针刺,扎得他坐立不安。 朱瞻圻已经回宗人府了,虽然在云南他能够接触到不少的事情,但在这里,他还没有资格接触到这大明权利的中心。 朱高炽、朱瞻基和朱瞻壑三人站在一旁,低着头,谁也不说话。 “唉……”良久之后,朱棣长叹一声看向了朱高炽。 “老大,伱先说说吧……” 作为大明的皇太子,又是这里除了朱棣辈分和地位最高的人,朱棣第一个找到他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这……”朱高炽看了看朱棣,然后又下意识地看向了朱瞻壑。 “我没问你谷王的事情,我是让你说说建州卫的事情。” 朱棣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给朱高炽摆正了方向。 “是!”朱高炽长松一口气,这才说了起来。 “儿臣认为,此事兹事体大,不可放松,一定要严惩!” “建州地处我大明的东北地段,我们可以调动山东的备倭军,同时让在倭国的张辅也出手相助,将此事首恶一网打尽!” 朱棣闻言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朱瞻壑。 ??? 朱瞻壑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很是无辜地耸了耸肩。 让他出主意?那岂不是在脱裤子放屁?这问了和没问有区别吗? (本章完) 第246章:公平 太子的态度,难得的很是坚定。 一直以来,人们对朱高炽的印象都是仁德二字,好像不管是遇到什么事情,他的意见向来都是从严处理。 这个严,不是说严格定罪、严肃处理,而是要好好地查一查,确定不会有什么冤狱的情况出现,甚至就算是到了最后定罪量刑的时候也都会从轻处理。 但这次,他很罕见的语气坚定,且没有任何转圜的空间。 朱瞻壑对此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这谷王行的是谋逆之事,威胁的是朱棣一脉的统治地位,而太子是下一任皇帝,可以说他才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说白了,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况且,现在的皇帝还不是他呢,谷王想要把皇帝推翻,你能不考虑一下皇帝是咋想的? 得到了朱高炽的“建议”,朱棣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习惯性的转头看向了朱瞻壑。 朱瞻壑耸了耸肩。 …… 朱棣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瞻壑,你……”朱棣开口,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旋即说道。 “算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孙儿告退。”朱瞻壑也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起身行礼,然后直接离开。 废话!这个时候不跑还等什么? 刚才老爷子显然是想要对自己说点儿什么,但在这个时候,老爷子能说什么? 询问他的意见?扯犊子吧,他朱瞻壑的行事风格这天下谁不知道?问他呢不等于和白问一样? 这普天之下谁都知道的事儿,老爷子能不知道? 那除了询问关于建州卫的意见之外还能有什么? 想到这里,朱瞻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被当枪使的次数实在是太多,这不仅让朱瞻壑产生了反感的情绪,甚至都让他做出了以前不会做出来的取舍。 建奴,曾经是他发誓一定要处理的人,只不过之前的建州卫一直都很安静,没有什么动作,他不能毫无理由的直接发难。 如果是以前,如果他还在应天,如果老爷子当初没有那么偏心,如果老爷子不是拿他背了黑锅就甩到一旁…… 或许,朱瞻壑还挺乐意去收拾一下建奴的。 但是现在,哪怕是建奴,他也不愿意了。 说的现实点儿,建奴以后也能收拾,但他为什么要现在收拾?给正统的继承人扫清一切障碍,然后像是丢垃圾一样都丢到一旁? 凭什么? 出手收拾建奴,朱瞻壑不觉得自己能够得到除了心理满足之外的任何好处。 清扫建奴是给人家正统继承人扫清障碍的,打下来的地方也都是朝廷的,就算是老爷子答应给他,但建州卫距离云南那么远,治理起来劳心劳力,还不如不拿呢。 是,东北平原的确是土地肥沃,但开发也是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的,更别说现在还是小冰河期,那里冷得要死。 回到宗人府,朱瞻壑直接就开始让人收拾东西,准备返回。 热闹看到了也就够了,他可不打算在应天停留多久,免得到时候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看热闹挺好,朱瞻壑很喜欢,但是他可不希望看着看着,到最后自己成了那个热闹。 在临走之前,朱瞻壑去了一趟户部。 说是为了在京期间的生活消费问题,毕竟在大明,藩王入京之类的消耗都是由户部买单的。 不过这事儿其实不需要朱瞻壑亲自过来,但朱瞻壑现在过来了,那自然就是有事儿的。 “世子真的要回去了?”朱瞻壑的决定,显然是让夏原吉有些失望的。 此前,夏原吉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一直幻想朱瞻壑能够留在应天,因为朱瞻壑给户部缓解的压力是此前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的。 虽然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夏原吉还是忍不住的幻想过。 人就是这样,哪怕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会忍不住的幻想。 “留在京城的时间过长了,如果不是因为谷王的事情,我早在堂兄大婚结束就离开了。” 朱瞻壑现在每次看到夏原吉都想笑,因为除了夏原吉,这大明还没有一个人是因为钱而惦记他的。 这种感觉……嗯,怎么说呢?很新颖吧。 “这次来找伱,一来是向你告个别,毕竟在这应天能与我说上话的人实在是不多,你算是一个了。” “这二来嘛,就是有意见公事儿要和你说。” “世子殿下您请说。”一提到公事儿,夏原吉立马就坐直了身体,正经了起来。 “这次来找你主要是为了新粮的事情。”朱瞻壑从袖兜中掏出了一份折子,放到了夏原吉的面前。 “此前,我曾派人来应天送过新粮的种子,当时是共计两种种子,而且我还跟皇爷爷说过,玉米无所谓,但红薯一定不能提前放出去。” “不知道现在……” “世子殿下放心!”夏原吉对这事儿很是了解,因为这事儿虽然因为朱瞻壑的命令已经不算是直属户部了,但具体情况,他夏原吉还是知道的。 一来是因为夏原吉的确是老臣了,二来是因为夏原吉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做的很出色,三来…… 朱瞻壑很信任他,这算是朱棣对朱瞻壑的一个示好吧。 “此前因为世子殿下您的意思,陛下没有往外分发过红薯的种子,一直都是由朝廷自行管理,每年都是户部查数和找人耕作,锦衣卫监管,收获入库的时候户部和锦衣卫联合再查一遍。” “截至目前为止,红薯不能说一定没有流出去的,但绝对少之又少。” “我知道。”朱瞻壑点了点头,将面前的折子往前又推了推。 “但这次,我不是让你加强对红薯的监管的,而是让你跟皇爷爷说一下,红薯可以放开了,这是我亲手撰写的折子。” 关于红薯的事情朱瞻壑是不可能不重视的,此前他不敢说是每时每刻,但每年也都会格外注意关于高产粮食的消息。 毕竟,红薯是唯一一个可能打乱,甚至是让他的所有计划都全盘作废的东西。 “放开?”夏原吉愣了一下,但随即狂喜。 “世子殿下!您说的是……放开是什么意思?是大明人人皆可种植吗?” “是的。”朱瞻壑笑着点了点头。 认真了解之后,夏原吉这人还是挺有意思的,算是一个有着赤子之心的人吧,每当遇到对国库有裨益的事情时他都会高兴,高兴的程度因国库能得到的利益变化而变化。 “是可以分发给百姓,随便耕种的那种?”夏原吉有些不放心地追问道。 “是的。”朱瞻壑再次点了点头,不过这次他还开口补充了一些。 “我说的是可以随意来了,但和之前玉米的方法不太一样。” “世子殿下请说。”夏原吉的神情无比的严肃,因为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维喆你是户部尚书,红薯的产量你是知道的,现如今把控在朝廷的手中,我们还可以维持得住,最起码不会让其他人得到太多。” “可一旦放开,那就是无法控制的,维喆你是户部尚书,这个应该是不用我细说的。” “是的,维喆之前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夏原吉的面色愈发严肃,因为他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 “那世子殿下,您现在……” “所以,有两件事情需要你做,我也都写在这份折子里了。”朱瞻壑指了指那份折子。 “第一就是控制范围,第一乃至以后所有放开的区域还是以应天府周围的区域。” “这一来是靠近应天,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也好反应,二来是长江一带的土地比较肥沃,是鱼米之乡,产量也可以得到保证。” “这个应该是没问题的。”夏原吉点了点头,红薯的产量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他还是知道的。 “不过,这可能……不太够吧?” “嗯,所以还有第二点。”朱瞻壑伸出了两根手指。 “第二,大明的税收,一定不能收红薯!一定!多少都不行!” 朱瞻壑深知,稻麦才是真正的储备,红薯眼下的产量虽然是很高,但却是涸泽而渔的做法,如果不是为了对外扩张和应对小冰河期的到来,朱瞻壑是不会如此大规模的推行红薯的。 “维喆知道了。”夏原吉点了点头,收起了那份折子,然后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朱瞻壑。 “嗯?还有事儿?”朱瞻壑本来都准备起身告别了,但夏原吉的注视让他顿住了。 夏原吉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朱瞻壑,似乎是想要看出来什么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瞻壑一脸懵逼的和夏原吉对视,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夏原吉轻叹一声。 “世子殿下,一路保重……” 夏原吉的声音里充满着失意,里面充斥着满满的失望和……可惜? 在应天,夏原吉或许不是最了解朱瞻壑的,但他也是相对来说最了解的,在这方面,可能连朱棣都不如他。 朱瞻壑这次能在应天逗留这么久是因为谷王的问题,现在谷王的事情还没解决(锦衣卫做的,外界不知道),朱瞻壑却要匆匆离开。 夏原吉一猜就觉得是朱棣又想要让朱瞻壑做什么,但朱瞻壑却很反感,比如之前的草原和倭国,最终导致朱瞻壑离开的如此匆忙。 想到这里,夏原吉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本章完) 第247章:自此,天高任鸟飞 夏原吉得到的信息不是很对,因为谷王的事情其实已经解决了,但他猜测到的结果却是差不太多。 朱瞻壑不愿意去解决建州卫的事情,最起码不愿意在什么都得不到的前提下去打白工。 不过,到底都是姓朱的,朱瞻壑也没有做得太绝。 在离开应天之前,在给夏原吉的那份折子里,朱瞻壑提到了一个人名,也夹了一个东西。 人名是李彬,至于东西则是…… 金牌信符。 把金牌信符给朱棣,不是还,而是借。 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太好,因为朱瞻壑手中的金牌信符说到底还是朝廷给的,但这次还真不能说是还,只能说是借。 在云南,在中南半岛,金牌信符早已经不是当初朱棣赐给朱高煦的那个金牌信符了,更多的是在代表着朱瞻壑这个人。 提了李彬,借了金牌信符,就等于是在告诉朱棣,这事儿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至于怎么决定,那就是您的事情了。 与我无关。 “值得吗?”回云南的船上,朱瞻圻看着自己的哥哥。 “你只看出来了这些?”朱瞻壑皱起了眉头。 自己的弟弟只看到了这点儿东西,那无疑是让他很失望的。 “啊?”朱瞻圻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这么做,看似是在向爷爷妥协,但实则是在为了我们自己。” “我们离开应天的时间太久了,虽然因为征讨安南和倭国的原因导致我从未在人们的视线中离开过,但实际上朝堂的局势还是有很大变化的。” “文武均衡,这是自唐朝文武分家之后几乎每一任皇帝都在做的事情,爷爷也不例外。” “在离开应天之前,爹是武将的扛旗人,所有人几乎都在等着爹的眼色行事,但爹却在所有人都等着他为武将做出点事情的时候去就藩了。” “此后,爹做了很多,我也做了很多。” “爹接收了徐亨,我带着李彬和谭忠东征倭国,还打压了文官,但这些还不是很够,因为我和爹所做的虽然都是为了武将这个群体,可实际上的核心却是我们自己家。” “这次我做保,让李彬去处理建州卫的事情,一来是给爷爷示了个好儿,二来也是在告诉武将们,当年他们追溯咱们家,咱们家也没有忘了他们。” 听了自己哥哥的分析,朱瞻圻整个人都是愣的。 以前的他满心都是对自己父亲的仇恨,那点儿为数不多的小心思全都用在了自己的父亲身上。 他知道朝堂斗争一向都不简单,但从未想过,有时候一个东西,甚至是一句话都会有很多很多种含义。 甚至,极有可能会扭转和颠覆整个局势。 云南,昆明。 朱高煦看了看身后的府邸,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微微叹了口气。 在应天,他还没有这么强烈的归属感,但在这云南,他找到了这份归属感。 现在要搬离这里,朱高煦多少有一点五味杂陈的感觉。 “吴王殿下,您真的……”沐昂看着面前的朱高煦,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却没有那个资格。 朱高煦一家子对云南的贡献是谁都能看得到的,现在的沐昂,甚至是所有的沐家人都不希望朱高煦一家子在这个时候搬走。 虽然这种做法代表着要把云南的管辖权暂时委任给沐家,但相比朱高煦一家在的时候,沐家并不认为现在自己家还能很好的管理这云南。 “放心吧,没问题的。”朱高煦拍了拍沐昂的肩膀,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滇池。 这里,真挺好的,但是离开也是必须的。 吴王妃倒是没有说什么,因为这里本就不算是家,丈夫虽然常在,但儿子不常在。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女人,丈夫和孩子就是一切了。 心在哪里,爱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朱高煦并没有和沐昂说多少,因为以后他们虽然不是形同陌路,但交集也不会太多。 离开了云南,吴王一脉就会将主要的目标和精力都放在中南半岛,致力于发展起一个真正能够自己说了算的封地。 最后看一眼府邸,朱高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自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 就在南方发生巨变的时候,应天府的朱棣暂时还不知情,他还在安排北征的事情。 建州卫,反心已现,必须要处理。 看着面前的李彬,又看了看手中的两份折子,朱棣终于知道自己那个孙子在盘算着什么。 没错,折子,两份。 一份是朱瞻壑让夏原吉交给朱棣的,而另一份则是从朝鲜来的。 朝鲜王世子李裪突发恶疾,仅仅两日不到就暴病而死,朝鲜国王李芳远之儿子李祜,也就是现在改名为李补的嫡次子也已经出家。 李芳远在“无奈”之下,重立李褆为王世子。 看看手里这封朝鲜请立王世子的奏请,再想想当初朱瞻壑所做的事情,朱棣终于明白了一切。 至于李芳远重立李褆为王世子的事情,朱棣很意外,但并不在意。 用朱瞻壑的话来说,朝鲜其实就是一个伪装成了国家的大型精神病院,他们的人几乎都有点儿毛病,而且还是脑子方面的。 后世他们就喜欢搞出来各种各样的骚操作,让人啼笑皆非,现在依然是不差多少。 只能说,随根儿。 “这个,交给你。”朱棣将朱瞻壑“借”给他的那枚金牌信符掏了出来,亲自交到了李彬的手里。 “瞻壑亲口推荐了你,希望伱不要让朕失望。” “臣,定当不负圣恩!”李彬心下激动,但还是强自镇定,接过了金牌信符。 其实自朱高煦一家就藩之后,朝中的一些武将就已经有了倒戈的趋势。 形势比人强,在朱高煦就藩之后,在文臣的打压下,那些想要爬高的武将倒戈朝向太子党也是正常。 如果不是后来朱瞻壑的大放异彩,再加上东征倭国让李彬、谭忠、柳升和陈懋等将领都得到了军功,怕是武将阵营早就变了。 现在,他再次得到了朱瞻壑的信任,也代表着吴王一脉从未忘记过武将阵营。 这次,建州卫的叛乱,他一定要好好表现! 朱棣满不满意不重要,但他一定要让朱瞻壑满意! 因为朱棣满意了,朱瞻壑不一定会满意,但如果反过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李彬觉得,朱瞻壑曾经用过的某些方法很好! 最后一天! 麻蛋,果然还得是未来老丈人给力啊! 明天周末,开始恢复每日万字,另外也开始准备还还账,上个月月票从1400涨到3000,说好300票加一更,一直没还,这两天准备开始还账! (本章完) 第248章:老虎的胡子,不是谁都敢捋的 其实在武将们心中,朱瞻壑才是最好的皇帝人选。 这不是说因为他们就是以前的汉王党,因为朱高煦现在都已经不是他们心中的最好人选了,而是跳过了朱高煦,直接成了朱瞻壑。 单纯说支持朱瞻壑的话,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不是为了打压文官,不是为了重回唐时节度使的那种程度。 仅仅只是因为如果是朱瞻壑做了皇帝,那他们获得军功就会很容易。 其实想也知道,如果是一个筑过京观的人做了皇帝,那他手底下的将领会是个什么样子的。 在得知了李彬得到了朱棣的任命,还是朱瞻壑推荐、手持现如今已经能够代表朱瞻壑的金牌信符,前去建州卫讨伐叛逆之后,武将们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之前朱瞻壑东征倭国,李彬、谭忠、柳升、陈懋和郑亨等人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赏赐,虽然只有谭忠从新宁伯晋升到了新宁候,但这也极大地激发了武将的斗志。 东征倭国最为耀眼的还是朱瞻壑,其他人都只是跟着喝汤罢了,但就算是喝汤,那也比没有强。 再说了,军功这东西,得到的虽然不多,但架不住这玩意儿是可以累计的啊。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呗,没见人家谭忠都升爵了吗? 因此,消息传出来的当天,武将们大体分成了两拨,朝着两个地方而去。 第一,则是当事人李彬的家里。 这个很好理解,无非就是打好关系,这次去建州卫他们是不指望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的战争,有个李彬就已经足够了。 可以后日子还长。 第二,则是皇宫。 武将中,还是有一些人能够上达天听的,只不过这样的人很少很少。 “陛下,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柳升看着面前的朱棣,有些支支吾吾的,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按理来说,朱棣给他下了命令,他要做的就是遵从命令,但问题在于朱棣的这个命令下的实在是让他……不太敢接。 “如果你不愿意去,可以让柳溥去。”朱棣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柳溥,是柳升的儿子,能力……一般,但因为是嫡长子,所以得到的资源还是很不错的,历史上也有些战绩,爬的也不算矮了,最起码是得封太傅。 “这次其实也是个好机会,你可以让柳溥去历练一下,反正就是去兀良哈三卫监视,以防建州卫有人联合其他部族。” “当然了,若是李彬那边遇到什么情况还是要驰援的,至于怎么决定看你自己。” 柳升,其实是个安抚。 为什么朱瞻基在东征倭国的时候选择重用李彬和谭忠,更加出名,能力也更加出众的柳升、郑亨和陈懋反而只是被朱瞻壑派去镇守石见银山呢? 原因很简单,李彬和谭忠以前就是最忠实的汉王党,而郑亨陈懋等人则是老爷子的人。 柳升就更不行了,他执掌神机营不说,还是太子的人。 是为数不多的站在太子身后的武将。 朱棣让柳升去,无非就是想让朱瞻壑所带来的影响尽量降低,以免产生什么无法控制的结果。 但问题在于,柳升也不愿意去。 “这……”柳升满脸难色。 “陛下,犬子未曾有过任何领兵作战的经验,此番虽然只是镇守,但万一有什么意外……” 人心都是肉做的,柳升也不例外。 跟着人家朱瞻壑东征倭国,虽然最终被派去石见了,但在前期,也就是进攻四国岛和平安京之前,柳升还是跟着混了不少的战功的。 神机营嘛,大明的牌面,狂轰滥炸之下怎么还不趁乱收几个人头? 跟着人家混完战功,转身就去针对人家的人,这种事儿,柳升做不出来。 然而,朱棣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啪! 一卷圣旨被朱棣拍在了桌子上,同时还有一枚令符。 那是,兵符。 —— 云南,昆明。 朱高煦已经带着一大家子搬走了,但朱瞻壑离开应天之后还是回到了这里。 他要来接大花的孩子。 当初的十二只青花犬,朱瞻壑并没有多做繁育,因为青花犬是有狼的血脉的,如果只是一味地繁育,只会使得狼的血脉越来越微薄。 十二只青花犬,朱瞻壑也只繁育了两窝,除了送给朱瞻基的那三只外,朱瞻壑这边也只剩下了五只。 无一例外,都是大花的孩子。 和大花它们还不太一样,以前的大花除了朱瞻壑之外还认朱凌和朱平,但这五只,它们只认朱瞻壑。 “世子殿下。” 在得知朱瞻壑回来之后,沐昂第一时间就来到了这边。 “沐三叔。”朱瞻壑笑着朝沐昂点了点头。 “不用担心,我就是回来领这几只狗的,如果不是我爹派人给我送信,说它们无论如何也不肯走,我也不会回来。” “世子殿下说笑了。”朱瞻壑这话里多多少少的带着点刺儿,这让沐昂赶紧低下了头。 “世子殿下,您真的要……” “怎么,当了两年的甩手掌柜,现在还不习惯了?”朱瞻壑自然是知道沐昂想说他们搬家的事情。 “沐三叔呢,不用担心,也不用高兴。” “这云南再怎么说也是我爹的封地,我们是不会弃之不管的,不过未来可能要麻烦一下沐三叔了。” 说着,朱瞻壑将自己的弟弟朱瞻圻给推了出来。 “瞻圻前些年无所事事,没有学到什么本事,但作为皇室宗亲,他自然是不能这么一直继续下去的。” “云南这边也算是安稳了,该解决的事情都解决个差不多了,所以这边的事情以后就暂交给他来处理。” “当然了,这小子若是做得好也就罢了,但他要是做的不好,而且还刚愎自负不听从劝告,沐三叔也不用担心,直接派人给我传信儿就行,我来收拾他。”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沐昂赶紧躬身,同时也对着朱瞻壑身后的朱瞻圻行礼。 “皇孙殿下去年在香州府处理事务,让香州府以最快的速度被大明所掌控,能力是人尽皆知的,世子殿下应该不用操心的。”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朱瞻壑笑着将自己的弟弟给拉了出来。 “瞻圻,这是沐三叔,伱也见过不少次了,以后这边的事情交给你,万一是遇到什么不会的或者是难以决定的,你都可以问他。” “沐二叔常年在外领兵作战,沐三叔虽然只是左都督,但实际上此前云南的事情都是他在处理。” “瞻圻见过沐三叔。”朱瞻圻闻言态度很是端正地对沐昂躬身行礼。 沐家是黔宁王的后代,这么做有些过,但也还算是合乎礼制。 “不敢,不敢……”沐昂也躬身还礼,他可不敢对朱高煦一家,甚至是任何一个人托大。 其实朱瞻圻的性格还不算是很坏,此前就是对朱高煦的恨意太过浓烈,遮掩住了他其他的特点。 现在心结打开,朱瞻圻的性格也就显露出来了,最起码在香州府的那段时间做的还算是不错。 “那以后就托沐三叔多照料了。”朱瞻壑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也伸手扶起了沐昂。 “年前达卡等地的百姓举城投降于我们大明,那里是一望无际的肥沃平原,势必会成为大明的又一个粮仓,所以我未来的主要精力会放在南边。” “瞻圻这边,沐三叔就多带带。” “世子殿下放下,我等势必会殚精竭虑,辅佐皇孙殿下的!” 沐昂还未说话,站在门口的一人就凑了上来,看那个样子很显然是想在朱瞻壑的面前刷一波脸。 “嗯?”朱瞻壑并没有像那人想象的一样反应,而是皱起了眉头。 “这位是……” 朱瞻壑看向了沐昂,显然是想要让沐昂给出一个解释。 这人他没见过,但却敢在沐昂的面前插嘴,这就证明了这个人的身份不太一般,不过这还不足以让朱瞻壑为之皱眉。 真正让朱瞻壑感到不悦的是……这人,是个太监。 从嗓音到服饰,无一不在证明这个人是宫里出来的,而云南来了这么个人,他朱瞻壑竟然不知道。 “回世子殿下……” “你闭嘴!”一个凌厉的眼神甩过去,朱瞻壑当下就将那人吓得不敢出声。 “我问你了吗?规矩怎么学的!?” “回世子殿下!”沐昂见势不妙,赶紧站出来解释。 “这位是陛下派来的采办使,名为马骐。” “马骐……”朱瞻壑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笑意。 马骐见状,只以为朱瞻壑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才露出了笑容,不过毕竟是在宫里混过的,马骐的眼力见和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他不认为自己能让这位“大明杀神”害怕,哪怕他是当今皇帝的亲信宦官也不行。 哪怕是皇帝,在这位吴王世子的面前也是一退再退,这事儿谁不知道? “采办使……”朱瞻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但却让马骐的心里越来越突突。 “云南,什么时候需要采办使了?” “启禀世子殿下,这是陛下调派小人来云南的诏书……” 原本马骐还不是那么害怕,毕竟他是朱棣派来的,还是朱棣的亲信宦官。 这么说吧,他自认为如果不是很过分,遵守官场的基本规矩,朱瞻壑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就算朱瞻壑再怎么残暴,总不能滥杀无辜之人吧?此前除了外敌,朱瞻壑也没有开过这个先例。 但是现在,他害怕了。 (本章完) 第249章:联合平叛 “不错,不错……” 就在马骐提心吊胆的时候,朱瞻壑突然画风一转,脸上的笑容不改,但却莫名显得和煦了不少,语气中的阴冷也不翼而飞。 “既然是皇爷爷下了诏书的,那就按照皇爷爷的安排来做吧。” “瞻圻。”说着,朱瞻壑将自己的弟弟给拉了出来。 “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个差不多了,这边是爹的封地,再怎么说也是咱们家的根儿,以后就交给你打理了。” “好的,哥。”朱瞻圻点了点头,但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马骐。 虽然朱瞻壑没有明说,但朱瞻圻再怎么说也是对朱瞻壑有所了解的。 朱瞻壑的恶意不会随意发散,更不会随便对着一个人就发泄,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朱瞻壑的态度只会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不喜欢这个马骐,或者说不喜欢这种老爷子不经过他同意就派人过来的行为。 第二,这个马骐有问题。 且不管原因是什么,朱瞻圻知道自己肯定是要面对这个人的,不然的话自己的哥哥不会有这种的反应。 这就是他哥哥给他留下来的考验,算是期中测验。 能处理得好,以后就还好,要是处理不好,那只能说他还需要长足的锻炼,甚至是并不适合这个位置。 不管如何,这马骐都是他以后要注意的关键点之一了。 —— 就在云南这边有了小小的波动时,京中却有了极大的动作。 由杨士奇、杨溥、杨荣、金幼孜等一众文渊阁大学士的推荐,由太子推荐,最终朝廷落实的一项决策被确定了下来。 自永乐十五年,也就是今年开始,大明摒弃程朱理学,将公羊学立为官学! 这项决策一经传出,应天附近倒还算好,其他的地方就没那么淡定了。 此前,朱高炽将几本公羊学的书交给了杨士奇等人,虽然没有细说,但明显是把这事儿撂给他们了。 太子的命令,而且明显是得到皇帝的授权,杨士奇等人有心反对和拒绝,但臣就是臣。 不过还好,托了朱瞻壑的福,因为这两年对草原、对安南、对倭国的原因,百姓们对公羊学的大复仇理论很是赞同,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对的声音。 但这次朝廷下令,废程朱理学、定公羊学为官学,这就和之前杨士奇等人的小规模推行不一样了。 对于这项政策,普通百姓和寒门士子无不欢呼雀跃,都在谈论,认为大明这才算是真正的挺直了腰板儿,彻彻底底的站起来了。 而已经考取过功名,无论是为官还是在等待的(注1)无不发声反对的。 在反对的声音中,以正在备考的士子最为激烈。 其实想也知道,学了一辈子的程朱理学,就为了能够通过科举考取功名,青云直上,但朝廷却在这个时候要废弃程朱理学,立公羊学为官学。 对于别人来说这没有什么,但对于这些正在备考的士子们来说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十年寒窗,学了个寂寞,对于他们来说,以后若是想要考取功名,不能说是全部推到重来,但也差不太多了。 毕竟,虽然同是儒家思想,但程朱理学和公羊学的差距还是有的,中心思想都不一样。 但这些反对的声音能起到什么样的效果,那就不好说了。 应天府,皇宫,乾清宫。 朱棣坐在龙椅上,左手撑着下巴,右手翻动着书案上的奏折, 立公羊学为官学,激烈的反应可以说是在朱棣的意料之中,但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士子的反对程度远超朱棣想象的激烈?其实并不是。 恰恰相反,士子的反对程度比朱棣想象的还要低了。 废程朱、立公羊,这可以说是整个颠覆了大明以往的主要学说,不仅让千万士子数年甚至是十数年的寒窗苦读付之东流,更有可能颠覆大明的治国方针。 别忘了,大明以往以程朱理学为主,主要的治国方针也是按照程朱理学来的。 什么天朝上国、以仁治世之类的思想都是经过程朱理学改变,甚至是歪曲的,而公羊学呢。 大统一、大复仇等思想可以说是代表了大明未来的发展方向,这让自宋朝开始、经历过元朝然后到达明朝的士子们来说,可能会很难以接受。 说句难听的,他们是跪惯了,从程朱理学到公羊学的转变让他们始料未及,那膝盖短时间之内直不起来。 “老大,你怎么想?”朱棣一把推开了书案上的奏折,抬头看向了朱高炽。 虽然反应的激烈程度不及最初预想的那么激烈,但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文人作乱,那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朱高炽心下一颤,然后就低下了头。 没有办法? 不,朱棣立刻就猜到了自己这个大儿子的想法。 不是没有办法,而是不能说,或者说不能经他之口说出。 朱棣的眉头皱了皱眉头,但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向了杨荣。 杨荣,虽然和朱瞻壑有所冲突,但并不大,而且朱瞻壑也从未针对过杨荣,所以朱棣用杨荣用得还是挺多的。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杨荣这人有分寸,从来不像胡广、黄淮他们一样没有分寸。 关于这一点,从朱棣靖难进入应天的时候,他所说的那番话就能够验证了。 “陛下,微臣建议……”杨荣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低着头的朱高炽,深吸一口气。 “迁都!” 此言一出,整个乾清宫内鸦雀无声。 迁都,自然是迁都到顺天府。 其实在此之前,文官大多数都是反对迁都的,而武将则恰恰相反,他们支持迁都。 原因只有一个,若是迁都到顺天府,那就要直面草原、建州卫以及奴儿干都司等各部的威胁。 这也就是后世人们常说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过这话可不是朱棣说的,也不是任何一个明朝君主说的,而是后世人们根据朱棣迁都顺天以及崇祯吊死煤山的事情总结出来的。 迁都到顺天,文官们的事情就会越来越多,再加上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文官自然是反对的。 而对于武将来说,直面敌人代表着获取战功的机会增加了,他们自然就会支持。 而现在,杨荣作为文官,竟然开口支持…… 不!是主动提起迁都。 朱棣深深地看了朱高炽一眼。 他虽然知道这个建议未必就是自家老大提出来的,但眼下若是迁都顺天,对太子党的好处是最大的,这就难免让他多想。 朱高煦一脉,尤其是朱瞻壑,对朝廷的影响力有些过于大了,迁都顺天,不仅能在一定程度上断了武将的念想,也能减少朱瞻壑对朝廷的影响。 退一万步说……万一以后朱瞻壑起兵造反,迁都到顺天之后,朝廷反应的时间就会增加。 但是! 眼下说的是废程朱、立公羊的事情,而迁都顺天,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是很好的解决士子们反对朝廷立公羊学为官学的事情。 原因只有一个:南北敌视。 之前就说过,在文人士子中,南北对立的情况非常严重,甚至一度严重到了朝廷取士都要考虑其均衡的地步。 迁都顺天,一来是能够转移人们的注意力,二来是一旦迁都,北方士子的反对肯定会减弱,而南方士子在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干看着。 这一来二去的,反对的声音消弭下去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还有就是,迁都一事早就定下来了,顺天府的建造和修复也已经趋于完善,其实去年就可以迁都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定下具体的时间罢了。 “那……”朱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瞥了一眼仍旧在当鹌鹑的大儿子,缓缓说道。 “通知礼部的吕震,让他尽快拿个章程,把迁都的事情落实下来。” “陛下圣明!” 文官们跪倒一地。 …… 就在应天这边做出了一个足以改变,甚至是颠覆大明局势的决定时,李彬已经率领三千将士来到了辽东都司。 这得益于大明开放海禁的政策,海运的这方面被人逐渐摸清,再也不用像之前朱瞻壑东征倭国的时候一样还得找宝船队了。 三千将士看起来很少,但这三千将士却是此战的重中之重,因为他们是来自于神机营的。 大明的常驻军并不少,就算是临时调遣,搞个七八万乃至十来万是没问题的,但事儿不是这么算的。 打仗,而且还得出长城打仗,那基本上是不会调用常驻军的,最起码五军营得留下一半儿来护卫京师。 李彬此次出征建州卫,核心战力毫无疑问是神机营,而除了神机营之外,朱棣还从广宁卫和开平卫调派了共计十六万将士(含民夫)。 李彬才安顿下来,他的护卫就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而这个人一开口就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朝鲜王世子李褆,见过丰城侯。” 看着面前的李褆,李彬虽然心里不屑,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一做的,当下就躬身还礼。 “王世子客气了,此战还要仰赖你们相助。” “丰城侯这是哪里的话?”李褆赶紧摆了摆手,还故作亲密地拍了拍李彬的肩膀。 “朝鲜乃是大明的从属国,现如今大明剿灭叛匪,又是在靠近朝鲜边界的建州卫,朝鲜作为从属国,自然是要鼎力相助的。” 李褆的姿态放得很低,这让李彬在不屑的同时也有些警醒。 他想到了此前在倭国,朱瞻壑偶然和他谈起补给问题时说到李褆的样子。 当时朱瞻壑的评语就只有一个:此人不知抗争,但却有一股狠劲儿,敢为了报复自己的父亲而扣下大明的粮草,若是成长起来那必然是个狠人。 这就好像后世开玩笑的说法,说伱如果穿越到古代,还被家族打压到不能更惨的地步,你要怎么报复家族? 网友评论说去刺杀皇帝,因为那会诛九族,而且朝廷查人,那可比他自己挨个查挨个报仇要快得多,只要是九族之内,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幼,该死的不该死的全都得死。 李褆当时扣下大明粮草的行为和这个有点儿异曲同工的意思。 而现在,李彬又发现了李褆的一个优点,也是值得他忌惮的点。 隐忍。 李彬是大明将领,虽然是勋爵,但也不过是个侯爵,而李褆是朝鲜的王世子,按照规制来说是和朱瞻壑平级的。 这样的一个人,能够放下身份,甚至在见到李彬的第一面时愿意以下属之礼相拜,不得不说这个人的确是能成大事儿的。 这份警醒让李彬为之警觉。 他很清楚,李褆不是因为欣赏他而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曾经是汉王党,现在也是朱瞻壑为数不多还有联系的武将。 因为这个,李褆才会把姿态放的这么低。 “王世子能有如此明悟,是大明之福,是朝鲜之福,也是天下之福。” 李彬不动声色地脱离了李褆的手,表情严肃了起来。 “在下初来此地,对建州卫的了解也仅限于京师得到的情报,不知道王世子是何时到来的?又是否有建州卫的相关动向?” 李褆闻言,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四下看了一眼,拉着李彬走了两步,然后才低声说了起来。 “来此地之前,我已经带着将士们在阿也苦河转了七天,得到了一点叛匪的动向,丰城侯请过目。” 说着,李褆从怀中掏出来了一封密信,交到了李彬的手中。 看着李彬正扫视着那封密信,李褆又四下看了一圈,欲言又止。 李彬没看见,也没有在意,在简单的看过那封密信之后才转过了头,而当他看到欲言又止的李褆时也是愣了一下。 “王世子是有什么话要说吗?但说无妨。” “那……”李褆想了想,一咬牙,靠在李彬的耳边说道。 “丰城侯,不知道此次剿灭叛匪,陛下的意思是……” 李彬抬起头,很是玩味地看着李褆,嘴角露出了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 是人,就会有缺点,李彬有,朱瞻壑有,甚至朱棣都有。 一个李褆,又怎么会没有弱点? 注释1:科举分乡试、会试和殿试,按照明朝的制度来说,乡试中举就已经具备做官的资格了,但实际上有多少人是以这个身份做官的不太清楚,估计不多。 (本章完) 第250章:有学有样 “陛下的意思很简单……”李彬看着李褆,在李褆带着几分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购买武器,勾结谷王叛乱,是为谋逆。” “既是谋逆,那自然是尽诛之!” 一个尽诛之,让李褆心生寒意,因为他想到了朱瞻壑,想到了朱瞻壑在草原上说的那个尽诛之,想到了草原上的京观。 但旋即,李褆心下大喜。 若是和在草原上一样应用“车轮斩”的方法,那就代表着建州一带将会赤地千里。 内地空虚,这岂不是给了他们朝鲜机会? 虽然他们不能,也不敢侵占大明的疆土,但趁着大明边防空虚,窜进去捞点好处还不是简简单单? “哦对了。”看着李褆的样子,李彬心下发笑。 “忘了告诉王世子了,李彬能力并不出众,功劳也不高,之所以能够得到陛下的青睐,负责此次平叛之事,还是因为世子殿下的推荐。” !!! 正处于狂喜之中的李褆,对于李彬的话其实并没有听进去多少,但仅仅只是“世子殿下”四个字就让他为之惊醒。 “世……世子殿下推荐?”在惊愕之下,李褆甚至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没错。”李彬笑着点头,笑容中的嘲讽丝毫不加以掩饰,一边笑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 “这,是世子殿下的。” 一抹黄色的光芒让李褆心下一颤。 因为得到了朱瞻壑的帮助和站台,李褆才能够翻身,干掉了自己的弟弟李裪,重回王世子之位。 虽然在这里面朱瞻壑并没有给李褆支援一兵一卒,但仅仅只是朱瞻壑这个名字就给他带去了太多太多的帮助。 也正因为此,李褆才对朱瞻壑更加的关注,也更加的清楚帮助自己的这个“恩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于在中南半岛代表了朱瞻壑的金牌信符,李褆虽然没见过真的,但自画册中得来的那张图片却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不止。 “世……世子殿下说……说过什么没有?” 强自镇定,李褆才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世子殿下倒是什么都没说。”看着李褆的样子,李彬的笑意几乎快要止不住了,但还是强行忍住了。 “不过,世子殿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却亲自向陛下举荐了我,并且将这金牌信符交予我,我自然是不能让世子殿下失望的。” “所以,此行,此战,不仅要让陛下满意,更要让世子殿下满意。” “不知道王世子,可有什么看法?” “应……应该的……应该的……”李褆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忍不住的点头应声。 正因为了解,所以才更加的恐惧。 李褆可是很清楚朱瞻壑战绩的,更知道朱瞻壑在对待敌人的时候是个什么态度。 正因为如此,李褆的恐惧也比别人更加深刻,而在这个世界上能比李褆还恐惧朱瞻壑的,估计也就只有那些挂在朱瞻壑名下的亡魂了。 “王世子知道就好,也省得麻烦。”李彬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那还请王世子返回朝鲜,沿阿也苦河与徒门河一带监视建州卫的动静,随时准备策应我们。” “至于正面战斗,我们也不会阻止你们建功,若是能够在保证建州女真不逃往朝鲜的前提下,你们大可以出兵杀敌。” “多谢丰城侯。”李褆还是有些心神不稳,勉强笑着和李彬道谢。 “既然丰城侯已经有了想法,那朝鲜自当是按照大明的想法来做,一切都听由丰城侯调派。” “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不然的话,若是回去晚了怕是会坏了丰城侯,也坏了大明的计划。” “王世子慢走。”李彬虽未行礼,但还是欠身相送。 若是只是率军平叛,那倒是没什么,但眼下面对的是李褆,若是李彬礼数不到位,丢的可不只是他李彬的人。 丢的是大明朝的人,而作为“举荐”李彬的朱瞻壑,自然也是一样会跟着丢人。 “来人!”李彬抬头望天,脸上的嘲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沉重。 —— 香州府。 原来暹罗的王宫,现如今已经成了朱高煦一家的住处,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什么味道都散尽了,朱高煦一家也就安心的住了进来。 最开始的时候,朱高煦还有些担心。 这是暹罗的王宫,虽然暹罗已灭,但自己家住进去,很容易让人误会有不轨之心,后来还是朱瞻壑劝自己的父亲打消了这个顾虑。 暹罗此前是大明的从属国,按照规制,暹罗王也就和朱高煦是一个等级的,都是亲王级。 亲王级入住亲王级的府邸,哪怕它曾是王宫,那又如何呢? 谁还不是个王咋的? 嗯……这话朱瞻壑说不得,因为他还不是,说不定他还不如他弟弟。 以后要是册封,他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他爹驾鹤西去,然后继承吴王的爵位,但他弟弟不一样,成年之后就会被封王,划分封地。 严格来说,每一个藩王的嫡长子都好像是太子一样,只能等着自家老爹把爵位传给他。 王宫东院。 “瞻壑,你这次做的真是太好了!” 吴王妃看着自己的儿子,满脸都是高兴的表情。 “这下子,不知道多少百姓可以免遭饥饿之苦,伱这可是可以功垂万世的大功德啊!” “了不得!了不得!” 朱瞻壑看着自己的母亲在院子里不断地转圈,心里在无奈的同时也有些愧疚。 无奈是因为他自回到香州府这边之后就决定放开新粮了,除了土豆少有限制之外,玉米和红薯都不做限制了,只要是经户部登记在册的百姓都可以领取种子。 产量这么高的种子,说是造福天下那是一点都不为过的,而吴王妃也正是因此而高兴。 自就藩以来都六年了,算上就藩之前,也就是永乐八年在草原的那一年,朱瞻壑连着七年,基本上没做什么好事儿。 在草原上筑京观,在安南等地刀(放)耕(火)火(烧)种(山),在倭国筑京观,还是两座,在暹罗、在南掌…… 可以说朱瞻壑所走的路都是沾满血腥的路,这就导致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结果。 吴王妃原本是不信佛的,而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在这七年里却成为了无比虔诚的香客。 不仅是在家里的小佛堂里诵经礼佛,在就藩云南之后还经常到大理的崇圣寺(就是天龙八部中的天龙寺)上香,为自己的儿子祈福。 自己的母亲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了,朱瞻壑是既没有理,还没地儿哭去。 但他的愧疚也由此而生。 连自己的母亲都转变了想法,由此可见这几年自己的母亲为自己操了多少的心。 “娘,您就放心吧……”朱瞻壑拉着自己的母亲坐了下来。 “孩儿所做的这一切不敢说对得起所有人,但是最起码我可以肯定对得起咱们大明,对得起朱家的列祖列宗,也对得起大明的百姓。” “您就看着吧,孩儿必然会将这里发展成人人都羡慕的地方,也会让这里成为大明未来的依仗。” “好,好,好……”吴王妃满脸笑意地捋着儿子的头顶。 “我儿是个有出息的,不仅能为朱氏皇族,为大明王朝屡立战功、开疆拓土,还能让百姓们都过上好日子。” “你能这样做,娘也就放心了。” “您啊,就看着吧。”见自己的母亲信了,朱瞻壑也就由衷地笑了起来。 “这新粮的产量您或许没见过,但我爹他在云南的时候是亲自负责此事的,您应该也听说过。” “孩儿敢说,要不了三年,这香州府就能够做到人人都吃饱饭!” 吴王妃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满是欣慰。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她或许会希望孩子有出息,去建功立业,去开疆拓土,但在她的心中,儿子的安危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和所谓的万世名相比,她更在意自己的儿子过得好不好,以及所谓的来世会不会投个好胎。 只不过,这母子俩不知道的是,这边朱瞻壑在保证,那边就有人在拆台了。 …… 建州卫。 在大宁、开平等卫调过来的将士到位之后,李彬让他们做了简单的休整,确保每个将士都精力充沛,战意十足。 然后,他就朝着建州卫进发了。 就在朱瞻壑跟自己的母亲炫耀自己的所做和对未来的规划时,李彬已经带人突破了建州卫的第一道防线,跨越了灰扒江,攻下了纳丹府城。 下一步就是越过松花江,直逼建州女真的腹地了。 纳丹府城外的山上,李彬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一个小山包。 “一千多人的京观,这要是让世子殿下知道了,怕不是得笑掉大牙?” “要不要……” 一边想着,李彬看向了纳丹府城。 在城内,还有着很多或是投降,或是妇孺的女真人…… “不行!”李彬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回想起了朱瞻壑的话:若是没有直接命令,断然不可做大不韪之事。 敌军,不管是战阵冲杀还是战后杀俘,朱瞻壑都不会禁止,因为在他看来,只要他们曾经拿起过刀,将刀刃朝向自己,那么自己就可以处理他们,怎么样都不为过。 但妇孺不行。 嗯……倭国人除外。 想到这里,李彬的目光坚定了几分,也给接下来的进攻做好了准备。 朱瞻壑母子二人也不知道,自己在家里辛辛苦苦的敲木鱼,为的就是消弭朱瞻壑所谓的恶行。 而在万里之外的建州卫,却有一个人还在不停地给朱瞻壑增加“战功”。 这要敲多少木鱼才能抵回来? 今日的万字。 之前的习惯完全被打乱了,给我两三天适应一下,慢慢的会改回每天半夜十二点更新的习惯。 加更的事情不要着急,先让我把更新时间给改回来…… (本章完) 第251章:改变科举的定制 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朱瞻壑本人对功德这事儿是不怎么在意的。 还是那句话,他虽然不是个无神论者,但也不是哪一门宗教的信徒。 在他看来,所谓显灵这种事儿,出现在自己身上一次就已经够多的了,后世八十亿人口(2022年统计)都没几个人见过的事儿,自己还能见两次不成? 所以,在得知李彬打着他的旗号,在建州卫建了大大小小近十座京观的时候,朱瞻壑的反应很是平淡。 建就建吧,打着自己的旗号就打着自己的旗号吧,爱咋整咋整,他是不想管了。 相比这件事,他反倒是对朝廷迁都一事更加关心。 和历史上一样,关于迁都的事情都是在永乐元年,由前任礼部尚书李志刚提出的,原因就是燕京乃是朱棣的“龙兴之地”。 于是,从永乐四年开始,以应天皇宫为蓝本、以元大都为基础,顺天皇宫开始了修建。 永乐七年,也就是丘福战败于草原的那一年,朱棣决定御驾亲征,当时就是以顺天为基地的。 同年,朱棣下令开始修建自己的陵寝长陵。 当朝皇帝的陵寝修建在了顺天府,这就代表着迁都一事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了。 不过,和历史上不一样,因为内政的宽裕,现如今的永乐朝在那三件大事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加快。 迁都顺天、编写永乐大典以及下西洋。 这三件事儿,说白了还是和钱挂钩的,而朱瞻壑这些年给朝廷或赚或省,反正是带来了不少的钱财,大大的加快了这三件事的进度。 说白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朱瞻壑加快了迁都的进程。 “你怎么看?”朱瞻壑看着面前的陈循,这是他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去询问别人的意见。 以往的朱瞻壑基本上可以说是乾纲独断了,尤其是在这种很敏感的问题上,他几乎是不会询问别人的意见。 陈循,是第一个。 “世子殿下想怎么看?”陈循并不紧张,反而很随意地笑了起来。 “迁都,这是好事儿,那些人只看到了迁都之后朝廷会在一定程度上脱离您的影响,但实际上,这很有限。” “瓦剌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心思,这不说人尽皆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迁都之后,朝廷和草原的冲突势必会加剧,届时,人们反而会更加想念世子殿下,因为他们最终还是会发现……”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循的眼中散发出了异样的光彩。 “唯有您!才能够真正的消弭战火!” 看着面前像极了狂信徒的陈循,朱瞻壑有些愣神。 这陈循不是明朝初期,尤其是正统到景泰年间的主战派吗?怎么到了自己这边就成了疯狂的右翼分子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朱瞻壑发誓,他生平这是第一次如此小心翼翼地跟一个人说话。 在这之前,他跟老爷子都没有这样过! “想法?在下没有什么想法。”陈循摇了摇头,似乎是变回了那个儒雅的文人。 “那群文人想不透您的想法,但在下却多少猜出来了一点,您……是想要朝鲜的吧?” 朱瞻壑的眉头翘了起来。 这件事,他从未跟别人说过,不过却也有几个人知道。 他的父亲和他的爷爷。 对朝鲜内政的干预是瞒不住的,不过知道的人却不多,陈循是从哪里得知的? “我爹告诉你的?” “是的,不过是吴王殿下无意之间透露出来的。”陈循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否认的意思。 “世子殿下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您选择了帮助朝鲜的废世子李褆,那就一定有您的道理。” “虽然我还不知道您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想来在那里,一定有您想要的东西。” “或人,或物。” 闻言,朱瞻壑忍不住地点了点头。 的确,茂山铁矿是他一直觊觎的,虽然中南半岛也有很多的矿产,但作为过来人的朱瞻壑知道,矿产这东西是永远都不嫌多的。 毕竟,以矿产的形成周期来算,这属于不可再生资源。 “行了,不说这些了,伱自己还是个文人呢,还说那群文人不懂我的想法。” 朱瞻壑摆了摆手,顺便嘲讽了陈循一波。 “对于香州府这边的官员选择,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有一点,但不多。”陈循点了点头,然后从袖中掏出了一份折子。 “这里,有香州府各地的汉人分布,虽然不全,但也是目前能够得到的最全目箓了。” “我认为,世子殿下您应该推行教育,在云南的时候,您让我去推行公羊学,虽然是成功了,但这样的成功伴随着太多的鲜血和阻碍。” “相比之下,在这香州府推行公羊学,甚至是推行教育都是从零开始,对于您来说却是大大的好事儿。” “科举呢?你打算怎么办?”朱瞻壑敲了敲桌子,将折子退了回去。 既然仍旧挂着大明的名头,哪怕朱瞻壑很不喜欢现如今朝廷的科举内容,但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科举,要改,但却不能废。 “这……”陈循愣了一下,然后才一副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朱瞻壑的身边,小声说道。 “这不是您推动的吗?” “我?我推动什么了?”朱瞻壑一脸懵逼。 “科举啊!”陈循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但在看到朱瞻壑的懵逼表情时也是急了。 “您刚才不还说了吗?迁都啊!” 迁都? 朱瞻壑先是愣了一下,但立马就反映了过来。 “我焯!”朱瞻壑狠狠地爆了一句粗口。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无心之举,却推动了这么大的变革。 从永乐八年北征草原到现在,朱瞻壑的战功和名望、推行考成法和即时候补、改程朱为公羊以及新税制的推行等等,都让朝廷无法忽视,甚至是忌惮他。 不过由于朱棣的愧疚,也因为无过不能处理朱瞻壑,最终导致了迁都这一事情的推进。 但是迁都之后呢? 中南半岛现在也是大明的疆域了,中南半岛的百姓也是大明的百姓。 既然是大明的百姓,那就有资格参加大明的科举,可中南半岛距离顺天又何止是万里之遥,士子们怎么去参加科举? 陆路就别想了,从中南半岛到顺天府,别说是最远的马来半岛附近了,就算是从安南开始,到顺天也得走个一年半载甚至是几年的。 海运?不太现实。 现如今,包括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海运都会是商业专属的,就算是有商船愿意捎带,不仅捎带不了多少人,路费也是个问题。 从中南半岛到顺天,你得赶上航线合适,再加上距离这么长,船费也是个不小的开支了。 中南半岛现在可没有什么官宦世家、勋臣之后的,都是普通平民,有几个负担得起的? 所以,这科举…… “不行!”鸡冻了一下子,但朱瞻壑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事儿是好事儿,但不能着急,眼下还不是时候。” 说完,朱瞻壑就看向了陈循。 “科举这事儿,暂时还不行,不过咱们还是要和朝廷奏请,但是奏请的目的要将科举的举办地放在应天府。” 迁都之后,把科举的地点,最起码是把会试的地点放在应天府,这无疑是一个很叛逆的建议,因为自从科举制度健全之后,会试和殿试都是在国都举行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以往的中原王朝没有那么大的疆域面积,而对于汉人王朝来说,均衡又是很重要的,朱瞻壑也觉得这事儿肯定能成。 不过就是需要时间。 “行了,这事儿还早,现在不考虑,有个想法就行了,等以后时机到了再说。” 朱瞻壑拍了拍桌子上的折子,叹了口气。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稳定,为此我特意将红薯给放了出去,眼下这几年是关键时刻。” “成,我们就是名垂青史的功臣,所以我们必须要认真。” “这事儿……交予在下……怕是不妥吧……”陈循的表情有些怪异。 他是个激进的人,如果他不激进,也不会随着朱瞻壑去云南,再来到这香州府。 但稳定民生这种事情显然是不能让一个激进的人去做的,不然的话很容易起到反效果。 “谁说要让你去做了?”朱瞻壑没好气地甩了一记白眼过去。 “这事儿我打算让胡穂、金涯和夏瑾去做,就你这个性子我可不放心,到时候你再给我搞砸咯。” “这次找你,一来是想让你去把公羊学教育的事情给落实一下,毕竟在云南的时候你就有经验了。” “这二来,我想让你去西边。” “西边?”陈循对朱瞻壑的话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不理解。 公羊学教育的事情他有经验,基本上只要吩咐下去,下面的官员听话,那就没什么难的,毕竟现在大明都已经将公羊学给立为国学了,下面的人就算是想搞事也没那个胆子。 前期的主要工作就是要注意筛选,像暹罗、南掌等国归附的百姓,暂时是没有资格参加科举的,现如今科举的主要目标还是汉人。 至于那些归附的百姓,他们得等他们的下一代才能参加,当然了,才能出众的人除外,可以破格录取,只不过要接受严格的盘查和监视。 所以,陈循更关心朱瞻壑所谓西边的事情。 “达卡城的事情你知道了吧?”朱瞻壑从一旁的书架上拿过来了一张舆图,铺在了桌面上。 “这里已经被我爹的护卫所接管,开始了第一步的发展,也就是新粮的耕种。” “新粮?是玉米吗?”陈循发出了第一个疑问,但却是反问的语气,也就是代表着肯定。 “嗯,第一步肯定是玉米。”朱瞻壑点了点头。 “就现阶段来说,玉米就已经够用的了,至于红薯的话,我不太放心,怕被别人给搞去了。” “不过你的任务不在这里,而是在这里!” 朱瞻壑在舆图上狠狠地一戳,点到了一个地方。 木尔坦。 第252章:奴性 “这……有点儿远了吧?”陈循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了朱瞻壑。 他觉得朱瞻壑有点儿飘了。 眼下祝三凤还在达卡,为了稳住达卡,也就是恒河平原这块大平原,为了使其成为朱瞻壑未来的粮仓。 但木尔坦在什么地方?那特么在印度河平原!直线距离都超过三千里了! 从达卡到木尔坦,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做不出这种决定来,所以陈循的第一反应就是朱瞻壑飘了,要么就是疯了。 “我又没有让你一步到位,直接杀过去,你着什么急!?”朱瞻壑白了陈循一眼,然后从一旁掏出来了一封折子。 “这是三凤前段时间发过来的,不过当时我正在应天参加我堂兄的大婚,所以这事儿就被暂时给搁置了。” “你看看。” 陈循松了一口气,接过了那封折子看了起来。 其实上面也没有什么,就是达卡一带的治理情况,虽然洋洋洒洒的写满了整张折子,但实际上的结论就只有一个。 顺利,无比的顺利。 然而,陈循却懵了。 “为什么会这样?”陈循很是不解。 要知道,当一个国家击败另一个国家,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想要让当地的百姓真正听话,这无疑是很难的。 就好像中南半岛吧,虽然这里的百姓都是很欢迎明军的,但却也时不时地会有叛乱的情况发生,多是和王室沾亲带故的那些人煽动,亦或者是曾经是当地官员的人不满他们被撤职。 但达卡不一样,从去年拿下达卡之后到现在,没有一起民变发生!一起都没有! 这就让陈循很不理解了。 “奴性。”朱瞻壑笑着给陈循了一个回答。 “奴性?”陈循很不理解。 “您说的是他们的种姓制度?这个我倒是知道,不过我记得您当时就达卡的问题说过一句话:有压迫就有反抗。” “我们明军相较于他们的高种姓来说的确是对待百姓很好,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吧?那些高种姓的人是都跑光了还是死绝了?” “死绝了。” …… 朱瞻壑用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差点点儿把陈循给呛死。 “您……是在开玩笑是吧?”陈循小心翼翼地看着朱瞻壑。 “没开玩笑,真死绝了。”朱瞻壑摇了摇头,很是正经地说道。 …… 陈循沉默了。 其实他并不知道,种姓制度基本上完全隔绝了低种姓的人成为高种姓的可能,但反之亦然。 在有明军作为底气的情况下,达卡的低种姓人群迅速起身反抗,将高种姓的人几乎是一网打尽。 当然了,死绝了这种说法太过绝对了,在种姓制度下,而且还是这种低种姓制度起身反抗的情况下,高种姓想要大隐隐于市是不可能的,但小隐隐于野是没问题的。 嗯……这里说的大隐隐于市和小隐隐于野不是深层含义上的,就是表面意思。 “所以,这就是您的底气吗?” 过了良久,陈循才干涩地说道。 他是真没想到事情的过程竟然会是这样的。 “这跟我的底气没啥关系,我的底气还是咱们大明的军队,是咱们手中的白磷蛋。” 朱瞻壑很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他对这种所谓的臣服并没有觉得怎么样。 “德里苏丹各地的百姓,也就是那些低种姓的人是被压迫的久了,现在咱们带着他们渴望的美好生活来了,他们自然不会干看着。”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当奴隶当得久了,突然被当人看,他们还挺不适应的。” “达卡的安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他们不想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所以自然就会努力耕作、遵守法纪。” “这其实就是吊民伐罪了。” 陈循闻言,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所谓吊民伐罪,就是讨伐有罪的统治者,并且惩处这些有罪的统治者以安抚百姓。 以德里苏丹的种姓制度来说,明军还真就是吊民伐罪了。 同样的,在这种吊民伐罪的模式下,被安抚的百姓是最容易成为有效战力的人群。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得来不易,这样他们才会为了现如今的生活付出一切。 “所以……”陈循突然灵光一闪,带着几分激动看向朱瞻壑。 “您这是打算以夷制夷?” “对。”朱瞻壑点头。 以夷制夷,说白了就是鼓动那些德里苏丹的低种姓人群,让他们成为明军的战斗力,从而达成朱瞻壑的目的:将印度河平原给收入囊中。 “这事儿三凤不太擅长,她还是更擅长用简单高效的方式去解决问题,这种算是耍阴招的计谋她玩儿不来。” “相较之下,还是伱这个文人玩儿这个比较擅长。” …… 陈循差点儿一口气没上得来。 其实在陈循的心中,他早就不是文人了,最起码不是那群心心念念往上爬以及为自己和家人谋取私利的文人了。 但,实际上他还是文人,他自己的想法只是他自己的想法而已。 现在朱瞻壑这么一说,他自然是感觉很别扭了,但却又无法反驳。 “那……出发以后是我做主还是……” 陈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和朱瞻壑计较,因为他也没法计较。 “我不都说过了吗?”朱瞻壑很是奇怪地瞥了陈循一眼。 “你们都有各自擅长的地方,如果是产生冲突了,那就交给三凤做主,在这方面你不如她。” “但如果没有产生冲突,不需要使用武力解决问题的话,那一切就都交给你做主。” “如果就某件事情你们产生意见相悖的情况,那就暂停一下,无论是你们自己解决也好还是传信回来给我也罢,总之要保证稳定。” 说到这里,朱瞻壑站起了身,重重的拍了一下陈循的肩膀。 “应天到浙江一带是什么样的地方你也知道,达卡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你也知道,木尔坦和这两个地方差不了多少,都是耕作的好地方。” “帖木儿帝国曾于永乐初年的时候决定东征我大明,若非帖木儿不巧崩逝,那么我大明就不可避免地要与他们一战。” “所以,帖木儿帝国的狼子野心你我都是知道的。” “拿下木尔坦,一来是木尔坦西边的沙漠和高山将会成为我们阻隔帖木儿帝国的第一道屏障,二来是可以成为我们重要的产粮地。” “一定,不容有失!” “是!” 直到这时,陈循才真正正经了起来,不复方才那副精彩纷呈的表情。 “去吧。”朱瞻壑摆了摆手。 “人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虽然只有三百人,但都是从我的护卫所里挑选出来的,保证你安全抵达达卡是没有问题的。” “等你与三凤会合之后,安全问题就能够彻底保证了。” “不过,要谨记一点!” 说着,朱瞻壑从袖兜之中掏出了一枚令牌,交到了陈循的手中。 那是他父亲朱高煦的令牌。 “此行,危险还是有的,因为谁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德里苏丹的诱敌深入之策。” “所以,当遇到危险的时候,若是能全身而退,那自然是最好,但若是不能……” “你与三凤,一定要活着回来!” 陈循微微一怔。 在陈循的印象里,朱瞻壑其实是一个比较冷血的人,因为朱瞻壑虽然行事风格与武将相同,但却没有武将的人情味儿。 在草原、在安南、在倭国,随着朱瞻壑征战四方的将士们,在负伤、战死之后,得到的就是冷冰冰的补贴,从来都得不到朱瞻壑的一句安慰。 其实陈循也知道这样做才是最好的,因为只有一视同仁才能真正的把一碗水端平。 朱瞻壑不可能优待和慰问每一个将士以及他的家人,在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情况下,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次,还是陈循第一次听到朱瞻壑给出这样的嘱咐。 放在以前,别说是亲耳听到了,就连听说都是没有听说过的。 “您就放心吧……”陈循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 “您也说了,种姓制度下的德里苏丹百姓奴性这么重,基本上是不会对我明军有非分之想的。” “最起码,以达卡城的现状来说,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闻言,朱瞻壑只是拍了拍陈循的肩膀,但却并没有说话。 从他个人角度来说,在这个时代,他是不相信任何除了汉人之外的民族的,阿三自然是更不会相信的。 达卡城的现状很好,在明军吊民伐罪之后,得到了解放的阿三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反而是和以前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因为要从两个方面来说。 在生活品质方面来说,他们是有天差地别的变化,因为明军虽然也在压榨他们,但只是正常封建时代的收税而已,只不过相较之下他们要缴纳的赋税比大明百姓多很多。 可即便如此,他们的生活也比在高种姓雅利安人的统治下要好上几倍都不止。 不过,这只是生活品质的方面。 从精神方面来说,这些得到了明军解放的阿三仍然是把自己放在低种姓的位置上,哪怕明军不压榨也不虐待他们,他们见到汉人也仍旧以低种姓的身份自处。 按照他们的说法是低种姓,如果是按照朱瞻壑的说法,这些阿三就是在以奴隶自处。 他们对明军予取予求,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问题发生,但朱瞻壑知道,以后是一定会有问题发生的。 朱瞻壑虽然有很严重的歧视,他歧视一切非大明百姓,这属于是人的劣根性。 但区别在于,朱瞻壑能够很好的把控自己的劣根性,因为他自生来就与正常人不在一个层面。 可以后呢? 如果完全统治了德里苏丹各地,汉人的进驻是必然的,到时候,朱瞻壑估计会有很多让人大跌眼镜的情况发生。 比如,之前的阿三就会有把自己的妻女送去伺候高种姓雅利安人的情况,甚至后续还有堪比倭国电影的情节发生。 比如,帮着养孩子这种的。 汉人里也不都是好人,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恪守道德标准,如果真的每个汉人都能做到,那大明王朝早就一片祥和了。 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乱象? 第253章:最好的劳工 在陈循离开之后,朱瞻壑倒是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拿着一封密信去了自己的父亲那里。 “不是,爹啊。” 暹罗的旧王宫在设计上和大明应天府的皇宫都差不太多(实际上是查不到资料),朱瞻壑这个嫡长子住东边,也就是暹罗王宫的东宫,他的父亲和母亲住西边。 朱瞻壑刚来到西宫,就见到了让他心里不平衡的一幕。 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竟然在诵经礼佛,檀香味儿熏的朱瞻壑直犯恶心。 “我发现我就不能在家,我一在家,您就把事情都丢给我!” 朱瞻壑一边气哼哼的说着,一边把手里的密信甩给了父亲。 “你做这种事情不是比我擅长多了?”朱高煦毫不在意地放下了手中的犍稚和佛珠,拿起了儿子扔过来的密信。 “这就好像你爷爷一样,有夏原吉在,你见他什么时候插手过户部的事情?” “明明有能做得更好更完备的人,***嘛要费那个劲儿?问题是我处理得还不一定有你好。” “不对,马哈木也只是我们的第一反应所想到的,实际上我们都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瓦剌三王的决定。” “今年又到了茶马互市的时候了,上一次是三凤他们去的,这次你把三凤他们都派出去了,我也就按照以前的规矩,让李恒带队过去了。” 毕竟,老爷子还儿子一家的实际生活情况呢,怎么可能让马骐在外晃荡? 这……就很有问题了。 “不过,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 但理解归理解,做法归做法。 “您别有了红薯就看不上玉米了,您别忘了,咱们大明以前其实也不是缺粮食,只不过是粮食都跑到了那些不需要粮食,而是用粮食赚钱的人手里去了。” “唔……大概……能在宦官中排个第三吧?” 一直以来,他们父子俩对老爷子其实没什么恶感,虽然老爷子当初有失偏颇,但他们也理解,就是心里不顺畅罢了。 “这是朱恒得到的消息,在关西七卫那边拿到的。” “采办使,我倒知道他是采办使,但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他是采办啥的,我以为您都安排好了呢!” 良久之后,朱高煦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朱瞻壑沉默了。 “那边都是恒河冲出来的大平原,还有很多的地方没有开发出来,正好丢过去开垦荒地。” “东察合台汗国的好东西不少,矿产很多,但想要拿下来也很难,最重要的是如果拿下来了,直接受益人和咱们没啥关系。” 人从来都不是纯粹的生物,他们父子俩也是一样。 “我问的是他怎么还没走?当初你爷爷不是让他做采办使吗?” “这马哈木胆子挺大的啊?敢和东察合台汗国的人联合?” “倭国那边需要矿工,钱勇已经跟我说过好几次了,现在的倭国十室九空,青壮消耗了一大半,剩下的还有很多都跑到山里去躲着了,他都恨不得去虾夷抓人了。” … “关西七卫?”朱瞻壑一脸奇怪地接过了信件看了起来。 “之前他们不是耍小心思么,我就小惩大诫了一番,让他们重新送来一万人,再加上翻倍的白奴……哦,我说的是帖木儿帝国北面的那些人,不是咱们汉人。” “我听说昨天有人来报,说是帖木儿帝国带人进了德里苏丹,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能怎么想?这是爷爷的事情,关西七卫和我们家的关系不大,就算是茶马互市,我们也只是和罕东卫有交易和赋税的关系。” “我这次特意和兀鲁伯说了,我要最少六成的青壮,一来是青壮更贵,更能让他们长记性,二来是青壮也更有用。” 明知道被当劳工用不说还得不到半点好处,朱高煦和儿子一样,都不想掺和进去。 “行了,不说这个了,要是因为一个太监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没这个必要。” 羊毛的处理需要用到火碱,而且还是大量的,整个大明境内,除了草木灰提炼纯碱再去提炼火碱的方法外,就只有云南的程海湖可以搞到火碱了。 朱凌问都没问,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再不济,派一些人去倭国加快开矿的速度也行啊。 …… “这次的白奴来了,先给钱勇送去一些,剩下的就扔到达卡城那边去。”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马骐,竟然敢打着自己的旗号玩儿贪墨索贿这一套? “朱凌!”朱瞻壑话里的愤怒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前面也说过了,草木灰提炼的方法产量太低,无法满足处理羊毛那么大的量,这就是朱瞻壑给老爷子出主意的目的所在。 东察合台汗国境内,沙漠多、高山多,平地几乎是没多少,不然的话后世的建设团也不会花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去开发了。(注1) 这事儿他有所耳闻,不过因为是自己儿子处理的,他对此抱有百分百的信任,所以就没有过问。 “不是……”朱瞻壑都快气笑了。 “我说个事儿,让你开心开心,同时也得让你拿个主意。” “哟呵!?”朱瞻壑惊叫出声。 朱高煦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手中的密信,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就算是,但根据朱恒从关西七卫那边得到的消息来看,我们也只知道有一部分的瓦剌人去了东察合台汗国,无法证明是瓦剌三王的决策和命令。” “不过有个问题啊,这纳黑失只罕死了,有很多的事情咱们都无法确定了啊?” “至于哈密等卫,那是爷爷的事情啊。” 他是真的不想插手东察合台汗国和草原的事情,一来是和自己的关系不是很大,二来是就算拿下了东察合台汗国,能带来的收益也不大。 “行了,那就不说这个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你爷爷估计也不会先开口找咱们。” … “不是,我知道这个人。”朱高煦摆了摆手,从蒲团上站起身,拉着儿子离开,边走边说。 “没错。”朱高煦点头赞同了儿子的说法。 马骐的确是采办使,也是朱棣派去云南的钉子,但实际上,这个钉子是一次性的。 有那个闲工夫,倒不如好好地经营经营中南半岛这一亩三分地,最起码这是自己家在控制的,收益也都是自己家的。 “我怎么想?”朱瞻壑愣了一下,随即反问了回去。 “本来吧,这茶马互市也不是第一次了,那些部族这两年的表现也挺好的,我以为会很顺利,但是没想到……” 敢打着自己的旗号做事?朱瞻壑也算是开了眼了。 “这个马骐是你爷爷身边的宦官,虽然和咱们大明的宦官都一样不读书也不参政,但你爷爷还是挺信任他的。” 作为跟着朱瞻壑时间最长的人,他很了解朱瞻壑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焯!”朱瞻壑一句粗口喷了出来。 朱瞻壑将那封信放回了父亲的抽屉里,靠坐在书案上,捏着下巴皱着眉头,面色扭曲。 除了他那个好三叔之外,朱瞻壑还没有遇到过敢对他阳奉阴违的人呢这个马骐竟然敢? 而且,欺瞒的还不只是自己,还欺瞒老爷子? 朱瞻壑估计,这马骐要么是用了自己父亲的名义,要么就是用自己的名义和老爷子胡说八道,不然的话他不应该能在云南逗留这么久。 但没想到,自家儿子竟然把之前的条件给翻倍了都不止。 最重要的是,东察合台汗国本就是黄金家族的后裔在统治,之前的纳黑失只罕还好一些,在大明册封他为东察合台汗国大汗之后积极增进与大明的关系。 “处理?还能怎么处理?”朱瞻壑双手一摊,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说着,朱高煦扯掉了一旁小抽屉的封漆,从里面掏出了一封信。 而钉子这个问题……说是钉子,其实就是老爷子想要细致地了解一下自己的二儿子以及孙子在云南生活的怎么样罢了。 “这事儿您问我?”朱瞻壑一脸懵逼地把问题给丢了回去。 “是!” “嗯。”朱高煦点了点头。 “那怪不得他们要进入德里苏丹了,以他们的海运能力来说,一次性运送这么多人还真是有些难为他们了。” 马骐就是朝廷的采办使,为了和云南这边处理羊毛事情的,但按理来说他完成任务就该回去了。 “但如果你爷爷真的决定要出兵,那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的,因为东察合台汗国会影响到关西七卫不说,还会影响到乌斯藏都司。” 但是歪思不行,这个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战争贩子。 “我当时刚从应天回去,就是去把狗子给牵回来了,然后给瞻圻说了一些事情,就没干啥事儿,那个马骐我连问都没有仔细问过。” … 这快半年了,终究还是纸里包不住火。 “只要能够发展好,光是玉米也够用了,毕竟人是有数的,短时间之内又增加不了太多。” 朱高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拉着儿子进了书房。 “那个啊,小事儿。”朱瞻壑摆了摆手,心情也好了起来。 “你怎么想?” “先观望观望吧……”朱瞻壑沉默良久,最后给出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听了自己父亲的解释,朱瞻壑这才知道,这个马骐的确是采办使,但却是朝廷的采办使,是为了羊毛贸易来的。 “嘿!”朱高煦笑了起来。 只不过,朱恒得到的情报也并不完整,因为…… 和平时的笑不一样,这一次,他是被气笑的。 “您忘啦?这马骐可是您还在云南的时候爷爷派过去的,您问我?” “咱们现在也是缺人的时候,如果是大明到了生死存亡之际,那我必然一个屁都没有就会派人顶上去,但现在……” 朱高煦闻言也叹了口气。 “现在我们可以肯定的是,马哈木联合的是歪思,因为现在是歪思控制了东察合台汗国,但这是马哈木自己的意思还是……” “嗯?这是怎么回事儿?” “玉米的产量虽然不及土豆和红薯,但也是比稻麦高一番的,达卡城那边的土地和余杭一带差不多,也是有成为鱼米之乡的潜力的。” 正所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初自觉发现了大明的“狼子野心”之后,马哈木和太平、秃孛罗他们就制定了和东察合台汗国联合的计划。 “这么多?”朱高煦愣了一下。 朱高煦闻言一愣。 经儿子提醒,他这才发现,自己以前是陷入误区了,也是犯了常识性的错误。 好的,不一定就适合,就像玉米,其实也足够用了。 注释1:其实说白了就是不好写,很容易被封,毕竟涉及到的敏感话题太多了。 第254章:给老爷子的难题 既然是知道了,朱瞻壑自然是不会对应天隐瞒的,所以第三天的时候,瓦剌疑似与东察合台汗国勾结的消息就被朱瞻壑送到了应天。 这大明,他拿不到,但也不会拱手送给别人,一个蒙元后裔还想要染指中原? 别逗了。 同样的,被朱瞻壑派去云南的朱凌也敢耽搁分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昆明。 “皇孙殿下。”见到朱瞻圻的第一时间,朱凌躬身行礼。 “朱凌?”朱瞻圻显然是很惊讶。 马骐这事儿,严格说起来其实算是很大的事情了,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云南是没有资格处理马骐的。 别说处理了,就连让马骐打道回府都是不可能的,因为人家是奉皇命来的。 封建时代,除了几个皇权被大臣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朝代外,皇权都是至高无上的。 皇权大过天,这话不是说说而已的,尤其现在大明还摒弃了程朱理学,连汉时盛极一时的天人感应学说现在也不见了踪迹,谁都知道在朝廷立公羊学为官学的时候,这种话题是不能提起来的。 所以,马骐还真就准备学习水蛭,狠狠地吸在云南这块肥肉上,狠狠地吸血。 但是,他忘了。 云南,是朱高煦的封地,朱高煦的嫡长子是朱瞻壑,眼下虽然是朱瞻圻在代管云南的事务,但说到底,这云南以后终究还是朱瞻壑的。 自己家的钱袋子,岂能容别人乱掏?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自大明立国以来,除了皇帝之外,可能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诛杀贪官这一点上能够超过朱瞻壑这个人了。 所以,朱瞻圻一看到是自己哥哥的贴身护卫亲自过来,就知道这事儿是要准备往大了去闹的。 “皇孙殿下,这事儿可能要交给小人来处理了,还请您见谅。” 朱凌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来了一封信,以双手呈递到了朱瞻圻的手中。 “我知道了。”朱瞻圻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看那封信,而是将其收了起来。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代表朱瞻壑的不多,不管是人还是物。 金牌信符算是一个,虽然是朝廷赐予和颁发的,但因为朱瞻壑这两年的举动,在云南和中南半岛,金牌信符已经成了朱瞻壑的标志。 除了金牌信符之外,能够代表朱瞻壑还有两个人。 朱凌和朱平。 这是这个世间唯二可以代表朱瞻壑的人,也是朱瞻壑唯二可以无条件相信的人,这和朱凌朱平的身世和这么多年的护卫息息相关。 所以,那封信朱瞻圻连看都没看就直接收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只要朱凌来了,事情就会按照自己哥哥决定的方向发展。 做决策的人是自己的哥哥,而执行者则是朱凌。 朱凌对着朱瞻圻躬身一礼,然后转头就带着人离开了。 来找朱瞻圻,不是为了马骐,而是为了通知朱瞻圻一声,因为朱瞻壑让自己这个弟弟来管理云南的事务是为了历练他,他必须熟悉这些。 而马骐是朝廷的人,吴王府这边就只有空空的两座府邸,一座是吴王府,一座是吴王世子府。 马骐就算是朱棣宠信的宦官,那也没有资格入住皇室宗亲的府邸。 …… 滇池对面,朱凌带着人直直的进了昆明城,也没去黔宁王府,直接就去了驿站。 一路上,所有的百姓都不自觉的地为朱凌让路,因为朱凌以及他后面人身上的服饰说明了他们的身份。 在整个云南,左肩上敢挂着印有朱字护肩的,也就只有朱瞻壑的世子护卫。 而朱高煦的吴王护卫则是印有吴字。 昆明驿站。 朱凌带着人直接就冲了进去,驿站的驿站长和驿卒很是慌乱地让开了道路。 寻常百姓都能看得出来的,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毕竟这两年,吴王那边发八百里加急的次数可不少。 哐! 朱凌的右手拎着一个驿卒,在得到了确定之后,直接一脚踹开了面前的房门。 “你……你们是谁!?” 马骐惊慌失措地从旁边的卧室跑了过来,起初他的语气还很是愤怒,但在看到朱凌的时候却懵住了。 “马骐是吧?”朱凌看了看马骐,直接摆了摆手。 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 “你……伱们……”马骐只是个宦官,怎么可能和朱瞻壑的世子护卫对抗?直接就被按在了地上。 可身体上无法反抗,不代表他的嘴也会认命。 “你们……你们怎么敢!?” “我是奉陛下之命来云南的采办使!虽然只是个宦官,但也不是你们能够动的!” “你说错了。”朱凌很是谨慎的从怀中掏出了画像比对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说道。 “别说你是陛下亲自下令派来的,就算你不是,我们也没有胆子动你。” 其实早在认出朱凌身份的时候,马骐就已经知道了是朱瞻壑要来抓他的,只不过人都是怕死的,马骐也不例外。 没有几个人能够坦然赴死,尤其是马骐这种人,更是贪生怕死之辈。 不过,这也不代表着马骐就认命了,在离开驿站的时候,马骐看到了闻讯赶来的沐昂。 在朱凌平静的表情下,马骐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朝着沐昂喊了起来。 然而,沐昂在看到马骐有反应的第一时间就转过身,径直离开了。 朱凌的嘴角扯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朝着其他的世子护卫摆了摆手。 啪。 一记刀鞘狠狠地敲在了马骐的后脖颈上,让其当场就昏死过去。 —— 应天府,皇宫,乾清宫。 今天的乾清宫气氛十分的压抑,就连建州卫那边新传回来的捷报都不能让朱棣的眉头舒展开来,而他下面的朱高炽也是一样。 今天是个父子局,就只有朱棣和朱高炽两个人,能组成这样的局,说明今天要谈的事情很不一般。 要么就是和太子之位这种很敏感的话题有关,要么就是与国家大事,而且还是那种只能让统治者知道的大事儿才行。 今天,他们要谈论的是瓦剌的问题。 “你觉得,瞻壑的话有几成的可信度?”朱棣看着面前的密折,长长的叹了口气。 从永乐八年开始,朱棣就对朱瞻壑这个孙子刮目相看,自永乐九年朱高煦一家就藩去之后,朱棣几乎就对朱瞻壑的话深信不疑了。 这还是第一次,朱棣对朱瞻壑的话产生了怀疑。 但怀疑的同时,他心里的第一反应告诉他,他其实是相信的。 “十成!”朱高炽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瞻壑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儿臣相信他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向您汇报的。” “况且,从永乐八年到现在都几年了?七年了吧?” “爹,您什么时候见过瞻壑做出任何损害大明半分利益的事情来?” 朱棣闻言沉默。 一直以来,他虽然不断的妥协,不断的给朱高煦父子俩别人所没有的权利,但无可否认的是,朱棣也曾经心生疑虑。 皇家,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情。 可能朱瞻壑也不知道,到这个时候,最相信他的不是老爷子,而是那个曾经站在对立面的大伯。 …… 达卡。 朱瞻壑将简笑给召回了香州府,因为高棉和占婆国一带已经暂时不需要他了。 之前让简笑去那边,为的是防止有什么漏网之鱼,比如说残存的高棉和占婆国皇室煽动百姓作乱这种情况的发生。 现在,占婆国的王室已经确定逃去了渤泥国,高棉的王室又去应天求封了,那边就没啥需要简笑的了。 简笑是杀伐之人,不太适合治理普通的事务,一来是大材小用,二来是可能会比较激进。 不过,朱瞻壑本来是想把简笑给安排到满剌加那边去的,因为那边现在还需要处理,但却被朱高煦给抓了壮丁。 朱高煦让他暂时镇守香州府,他自己则是离开香州府的住处,来到了达卡,和儿子汇合。 “您说您,不好好地在家里坐镇,来这里做什么?” 朱瞻壑带着自己的父亲朝着自己在这里的住处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唠叨着。 “来这里我还得安排人保护您,还抽不开身去做别的事情,您要不还是回去算了。” “你放的什么屁!?”朱高煦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并且给了儿子一个脑瓜崩。 在外面,朱瞻壑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明杀神,但在朱高煦的面前,他还是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这虽然是你打下来的地方,但名义上是属于大明的,再分下来是属于你爹我的,我还不能来看看了?” “能能能……”朱瞻壑揉了揉脑袋,很是无奈地带着自己的父亲进了门。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朱高煦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朱瞻壑。 “你是怎么做到让他们如此听话的?” 朱瞻壑转头看去,只见外面的阿三哥跪了一地,满脸都是虔诚。 “他们啊……”朱瞻壑闻言笑了起来。 “就是习惯而已。” “习惯?”朱高煦有些不太相信。 他之前也听自己的儿子说过,但听和看是两码事。 他知道饱受高种姓压迫的低种姓在对待明军的时候都是这样子的,但在见到之后还是感觉很受震撼。 “我之前也不习惯,而且还不信任他们,但在来了几天后才发现,他们真的就是这样。” “不管是眼神、行为还是态度,都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对于将他们从高种姓手中‘解救’出来的我们,他们是真的当做他们神话里的神祇看待的。” “在这里,只要是大明的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甚至都不会问一句为什么,因为他们就知道一件事……” “听我们的话,能吃饱、能穿暖、不用像以前那样一年要做半年的徭役。” “您信不信……”朱瞻壑说着靠在了门框上,脸上满是笑意。 “只要我们一声令下,哪怕是让他们上战场,当即响应的也得有三成,一年后就会超过一半,两年后就会超过八成!” 朱高煦闻言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看向阿三哥的眼神中满是光芒。 (本章完) 第255章:富和强是两码事 “按照时间来说,朱凌应该已经到云南了吧?” 屋内,朱高煦坐在椅子上,眼睛打量着周围,但嘴里却说着毫不相干的话。 “你觉得你爷爷会怎么想?” “您说的是哪方面?”给自己父亲倒了一杯茶,朱瞻壑也坐了下来。 “是关于马骐的事情?还是说关于草原的事情?” “都说说。”朱高煦没有直接说自己想问什么,而是让自己儿子都说一下。 他之所以离开香州府来到达卡,就是为了这件事。 这些年一来,朱高煦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个儿子做主心骨的生活了,虽然他大概率知道老爷子的反应,但还是想让自己的儿子确定一下他才能安心。 “那先说马骐吧。”朱瞻壑自然是知道自己父亲在想些什么,喝了口茶就开始说了起来。 “现在朝廷正在征讨建州叛逆,倭国那边也要持续性的供给人,再加上您儿子我这两年的消耗,大明若是再起干戈,百姓会有意见的。” 权利是公器,这种话出自别人之口也就算了,但是出自皇太子之口…… 他想要反驳,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怎么,您……被大伯给传染了?”良久,朱瞻壑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当然会出手。”朱瞻壑坐了下来,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其实当朱瞻壑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猜到朱瞻壑想说什么了,但是却无力反驳。 “和太子高皇帝一样,爷爷他也很不喜欢宦官,但因为作为皇帝的无奈,他必须有几个听话的宦官。” 朱高煦沉默了。 “虽然我也会感到很失望,但就爷爷来说,他大概率是不会对草原动手的。” “这你倒是没说错。”朱高煦也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起来。 “说说看。” “现在的大明都已经可以算作是国富民强了,还不够强大吗?” “虽然我们已经确信有了足够的证据,但这只是对于我们来说的,朝廷想要动兵,那要么是在这方面有损失了,要么就是得到瓦剌或东察合台汗国任意一方的承认。” “这么多?” “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所以这事儿其实没啥好说的。” “当然是国力!”朱高煦也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反驳起了儿子的话。 “上次去应天,和你大伯聊了不少,颇有些启发。” “当然不够!”朱瞻壑没有丝毫的犹豫。 第二则是朱瞻壑仍旧和老爷子之间的关系仍旧是冷冰冰的,朱瞻壑几乎是不会和老爷子多说任何与公事无关的事情。 “大明现在有石见银山,银钱不缺;有玉米和红薯这种新粮,并且已经开始推广,粮食也不缺。” “官员就更不用说了,武将还可以说是亲冒矢石冲锋陷阵,但绝大多数的官员都是在应天、在各地等着战争的消息。” … “那,你觉得如果真的打起来了,大明有几成的胜算?” 屋内陷入了短暂且摄人的寂静之中,朱高煦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着,朱瞻壑上下打量了自己的父亲一番。 “我拿不到的东西,或许不介意给大伯,给堂兄,但不代表着一些番邦蛮夷也能够染指。” “不算。” “官员手中所掌握 的权利也是很大的,但这世间,贪官如黄河之沙,清官如凤毛麟角。” …… “动手的理由不足。” “商人,这个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自古以来就是重利轻义的代表。” “事实证明,您儿子我的做法才是最有效的,现在大明,没有鞑靼的烦恼,瓦剌不会越界放牧,沿海百姓不再饱受倭寇的侵扰。” “首先,权利是公器这个说法我是认同的,但是说法是说法,现实是现实。” “至于权利是公器这种说法……您听听就好了,认真您就输了。” “但耍威风,好勇斗狠,这都很容易,学会容忍和宽恕才是最难的。” “权利是公器,从来都不是一家一人的东西,相比你解决问题的方法,倒不如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有解决问题的决心,这或许能够用最小的代价解决事情。” 国富,怎么就不等于民强了? “爹。”朱高煦转过身来,很是认真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第一。”朱瞻壑伸出了一根手指,很是严肃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权利是公器,且不说咱们大明,历朝历代都可以沿用这一条,因为这种说法旨在利用权利让整个王朝都向前进。” “但是您也知道,关西七卫就是墙头草,谁强往谁哪里倒,真要是打起来,他们就是个和稀泥的。” “不是我说你……”朱高煦闻言叹了一口气。 “第二,民心。” 朱瞻壑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东北方向,然后才叹了口气。 一是朱瞻壑这些年虽然没少帮朝廷的忙,但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以交易的形式去和老爷子相处的,每一次的帮忙都会得到好处。 “十成!” “您别这么看我,真的是十成。”朱瞻壑摊了摊手,摆出了一副事情就是这样的模样来。 “想要染指中原,只要我活着,他们就不会有任何可能。” “马骐这事儿不会掀起什么太大的浪花,先不说爷爷对他的宠信程度没多高,就算是很高很高,他老人家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这两点我并不担心,一来是你从来不耍阴谋诡计,用计也是用阳谋,二来是你的所作所为一直都是在为天下百姓而做。” “至于草原……” “这话怎么说?” “你真的会出手?”这是朱高煦第一次和儿子产生了分歧。 “国富,富的是朝廷,富的是官员,富的是商人。” … “而现在,无论是瓦剌还是东察合台汗国都不是什么一隅小国,想要同时和他们双方作战,难度太大,除非让关西七卫死心塌地的为朝廷卖命。” “现在的大明,国富这一点我承认,或者应该说咱们大明一直都是富裕的,但国富,真的不等于民强。” 而冒死顶在前面,为官员和商人逃跑,甚至是为了给皇帝南迁争取时间的,还是那些普通百姓。 “等会儿!”朱高煦猛地伸手,打断了儿子的话。 “所以,真等到战争爆发的时候,冲上战场的还是那些吃不饱饭的百姓,是他们家里的顶梁柱,是他们家里的孩子,是他们家里的父亲。” “孩儿问您,您说大明强大,依据是什么?” “学会容忍、学会宽恕,但换来的是鞑靼毫不留情地杀了我大明十万将士,换来的是瓦剌一次又一次的越境放牧,换来的是倭寇一次又一次地袭扰我大明海疆。” “第三,朝廷承受不了双线作战。”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的大明还不够强大吗?” “嗯。” 朱高煦猛地抬起头,诧异地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就算是朝廷扛不住瓦剌和东察合台汗国的两面夹击,我也会出手的。” “嗯?”朱高煦诧异地看了一眼朱瞻壑。 “但现实是,就算是皇帝有这种觉悟,官员也不会。” “第四,大明还不够强大。” “爹。”朱瞻壑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目光看向外面。 “学会容忍和宽恕,权利是公器,这些话一听就是出自大伯之口,可不是您能够说得出来的。” …… 良久之后,朱高煦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 “一来是性格不合,就算是您有所改变,但也不是能说出这话的人,二来是这些话都是饱读诗书的人才说得出来的,您……” “宦官这种人,没了再找就是了,算不得多重要,更别说爷爷还不喜欢他们了。” “你把两个概念给混淆到一起了,国富,其实不等于民强。” 朱瞻壑翻了个白眼儿,他感觉自己这个父亲还是太单纯了,也怪不得在历史上会被朱高炽父子俩玩儿的团团转。 “启发就启发吧,当真就算了。”朱瞻壑摆了摆手,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 “但若是战争爆发,皇帝不会亲临战场,就算是像爷爷上次御驾亲征,那也是在后方坐镇,不会亲冒矢石。” “理由!”朱高煦有些生气了。 “你大伯说的其实也对,阴谋诡计成不了大事,要以天下百姓为重。” 因为朱瞻壑说的都对。 有了化解自己执念的方法,朱高煦自然也就不再执着于太子之位了。 朱瞻壑满脸惊奇和无语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似乎是在探究自己面前的到底还是不是那个只会用打打杀杀和金豆子解决问题的父亲。 … …… 朱瞻壑微微一笑,他等的就是这一句。 但他自己的执念化解了,却一直认为自己的儿子还在介意,介意老爷子当年的不公正。 不仅对,朱瞻壑说的还有些保守了,朱高煦很清楚,一旦战争爆发并且到了大明生死存亡之际,最先跑的肯定会是官员和商人。 朱高煦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说道:“理由” 至于让朱高煦这么认为的原因有两个。 “我承认大伯说的也有道理,但问题是这些道理都要结合事实来看的。” “你不能总是用这种极端激进的方式去处理国与国之间的事情,一次两次的可以,但次数多了,总是会对你产生影响的。” “只要我出手,那事情就不会再有悬念了。” “但很显然,他们谁都不会承认。” “这可和当年我一边征讨倭国一边进攻安南不一样,当年我征讨倭国用了不过十万人马,进攻安南更是主要以火攻的方式,不怎么需要人。” …… 其实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朱高煦是真的淡了争储的心,因为他发现就算是不当太子,他也能证明自己是很出色的。 “所以,国富,不等于民强。” “理由有四。” “现在的百姓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具体的数字我们不清楚,但我敢说,在新税制实行之前,大明最少有一半以上的百姓吃不饱饭。” “所以……” 朱瞻壑摊了摊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朱高煦闻言皱起了眉头,但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似乎,有些事情,这条定论也依旧适用,他好像也应该做出改变了…… 第256章:反叛之人 朱瞻壑没有想到,曾经那个虽然强硬,但却也讲究均衡之道的老爷子这次会这么的果决。 但朱凌代表朱瞻壑,拎着马骐的头颅来到应天,面见朱棣的时候,朱棣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让锦衣卫带着人,抄了马骐的家。 曾经的宠信,到现在的瞬间湮灭,仅仅只是去了一趟云南罢了。 一时之间,皇宫中无论是宫女还是内侍,全都战战兢兢,无不小心翼翼。 然而,让朱瞻壑惊讶的还远不止这个。 在朱凌抵达应天的第二日,朱棣下达了命令,让张辅率兵从倭国撤回,支援建州,力求在半月之内拿下建州卫! 这道命令一经发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上到内阁大学士,下到百姓,对此事的态度出奇的一致:这么做,不对。 其中,以夏原吉最为激动。 如今的石见银山,一年可以给朝廷供给超过一百五十万两白银,是国库的重要收入之一,而根据朱瞻壑的说法,这石见银山最起码还可以开采百年不止。 然而,这次的朱棣并没有听取大臣的命令,甚至都没有在朝会上谈及此事,就直接下达了命令。 当然了,就算是他抢先钱勇一步,等钱勇过来了,他还是得乖乖的把石见银山给让出去。 钱勇眯起双眼,待到看不见李厚生的身影后便立刻转身离开。 “世子殿下!” 李成梁三人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因为他们知道的事情比一般的商人要早,也要多,所以朱瞻壑对他们一直都是保持监视的。 朱瞻壑笑了笑。 得知大明将要撤出倭国,专心解决内乱,朝廷顿时蠢蠢欲动,时刻准备着要登上倭岛,接手石见银山。 但即便如此,钱勇还是抢先他一步,接管了这石见银山。 他们不敢抢大明猎来的猎物,但现在大明不吃了,他们也是可以过去吃上一口残羹剩饭的,大不了等大明返回的时候再撤走就是了。 “若是大明需要,尽管跟我们开口,我们已经不遗余力!” 陈循感叹了一会儿,突然抬起了头,眼中精芒闪烁。 “急召在下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相较于封建时代的战争来说,这个速度已经是顶尖的了。 …… 倭国,石见。 “明白!明白……”李厚生立刻后退了两步,对着钱勇微微欠身。 “我问你的不是这个,而是张辅去建州卫的事情。” 在接到了钱勇的消息之后,朱高煦当即下令,将自己的三个护卫所抽调出来了两个,前往倭国,让钱勇一定同时守住佐渡金山和石见银山。 听到喊声后,朱瞻壑收起了自己的思绪,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陈循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让朱瞻壑趁着这个机会入驻应天,到时候…… 从顺天到草原的距离就不说了,光说到东察合台汗国,顺天也是比应天更近的。 … “多谢。”钱勇也微微欠身,但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冷。 因为,现在的朝鲜已经不是他这个朝鲜大君能够做得了主的了。 虽然祝三凤已经带着人朝着木尔坦出发了,前面朱瞻壑去不得。 张玉成,是朱瞻壑最初重用的三个商人之一,是和李成梁、宋时一同时被朱瞻壑所用,运送土豆前往德里苏丹的。 而作为得到重用的筹码,李成梁三人的亲人是不能离开云南的,这是规矩,也是约定。 “你怎么看?” “既然大明早已经有了准备,那我等自然就不会乱出手了,别帮了倒忙。” “不需要了。”朱瞻壑直接摇头拒绝了陈循的建议。 “我们得到消息,说是大明为了快速解决内乱,让英国公带兵返回,担心这些倭民们趁着英国公返回的间隙作乱,所以想过来帮帮忙。” “算了,等朝廷的战争打完再说吧。”朱瞻壑叹了口气。 还是那句话,不是他自负,现在的大明,如果他不出手相帮的话…… 但现在…… “第一,带人去截了张玉成的商队,并且将他带回来。” 按照老爷子的想法,迁都之后,应天府的一切规制,包括六部等重要机构都是要保留了,以后顺天府就是国都,应天府则是留都。 除了朝廷上下以及应天周边,得知此事最早的是朝鲜,其次就是在倭国佐渡岛驻扎的钱勇。 第一步,钱勇下令中断了佐渡金矿的开采,除了留守的人之外,他亲自带人前往石见,接手了石见银山的护卫工作。 “嘶……”陈循倒抽一口凉气。 “毕竟,沙哈鲁怕是早就已经盯死他了。” 陈循的话打断了朱瞻壑的思考,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雅满。 “不知道德泉君来此,有何贵干啊?” “我收到了瞻圻的消息,说是张玉成的儿子突然带着家人离开了云南,朝着西边,疑似是去蜀身毒道了。” 李厚生,朝鲜宗室成员,其父是前任,也是朝鲜第二任君主李芳果,若非当年李芳远先后两次发动了两次王子之乱,朝鲜如今的王世子就应该是…… “何必呢……投奔帖木儿帝国……对方明摆着是想要他手里的东西,要是真投奔过去了……” 李厚生看着面前的明军,只感觉手脚发麻。 但是,朱瞻壑却不看好老爷子的计划。 “这……”陈循低下了头,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抬头说道。 而他得到朝鲜望族帮助的条件就是再次启用被冷落的李芳果一脉。 要真是举家搬迁到了帖木儿帝国,那就等于是狼窝里进了肥鸡、三哥家里进了孟加拉巨蜥、去沈阳找刀哥装逼了。 没多久,又一封信自倭国发出,朝着香州府而去。 朱瞻壑觉得,一是迁都,二就是因为瓦剌的事情了。 … “话说,殿下,您有没有想过……” 但统治者的话,都不能信。 解决瓦剌和东察合台汗国不太可能。 “殿下可能要做好准备了,陛下很可能会趁着这次的机会……迁都!” “话说,世子殿下,这张玉成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当然知道。”朱瞻壑微微摇头。 “不过这石见银山,我们就可以管理,所以……” 然而,此时的朱瞻壑却不在香州府,也不在达卡城。 现如今的朝鲜,李褆因为得到了朱瞻壑的“帮助”,再次被立为王世子,并且取得了朝鲜望族的帮助,基本架空了自己的父亲。 的确,他在收到消息之后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个。 在得知这件事之后,钱勇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了石见银山,找张辅确认此事,在得知事情属实之后,他立刻实行了两步行动。 “那要带回来吗?” 这里位于横河的中游地段,也算是朱瞻壑暂时能抵达的最远处了。 没多久,陈循就看完了信上的内容。 “肯定是要拿下石见银山啊!”陈循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唉……”陈循摇头叹息。 钱勇冷冰冰的开口,但随着他的话,上千明军从山野之中显露出身影,让李厚生为之一颤。 去打仗还行,但要是去玩儿,那边还不安全。 也就只有朱瞻壑了,他的顾虑少,现在还拥有了恒河平原这个大粮仓,再加上白磷蛋的话,或许有可能。 朱瞻壑眉头一皱,陈循顿时噤声。 不过,朱瞻壑虽然不在,但朱高煦在找儿子浪了一圈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回到了香州府。 百年,这损失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朱瞻壑正遥望着远处那白雪皑皑的山脉,虽然知道相距甚远,但看起来总是那么的近,让朱瞻壑心生遐想。 第二部,以最快的速度派人传信给朱瞻壑。 这,是朱高煦第一次越过儿子下达命令。 注意,是护卫,不是开采。 迁都顺天,无论是和瓦剌还是东察合台汗国作战,顺天这边都能够更快的反应。 让人望而生畏,哪怕是李厚生这种人也是一样。 不过在朝鲜的第一次王子之乱中,李芳远先后杀掉了自己的大哥李芳硕,使得当时的朝鲜大君,也是开国国王李成桂不得不改立李芳果为世子。 自来到倭国之后,钱勇就没有返回过云南,常年的杀伐和管理矿工,再加上唯一能够说说真心话的祝三凤又被调走,导致钱勇的性格极端冰冷。 “世子殿下。”陈循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朱瞻壑的面前,满脸疑惑。 “无……无事。”李厚生颤抖了一下,因为面前的钱勇…… “迁都之后,应天……” 钱勇顺着山路走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李厚生。 他的哥哥,义平君李元生。 … “第二……” 朱瞻壑的话没有说完,而是示意陈循看一看自己递过去的信。 李厚生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后面的石见银山,驻足良久,但最后还是下令返回了。 “这个人叛变了。”朱瞻壑的语气放低,充斥着满满的阴冷。 调回张辅,弊大于利,老爷子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但他却这么做了,那就说明老爷子在准备别的事情。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明军的速度竟然会这么快,朝鲜的动作已经算是快的了,从调兵到登岛再到这石见来,前前后后也就七天而已。 “两件事。”朱瞻壑并没有墨迹,直接从袖兜中掏出了一封信。 朱瞻壑闻言沉默了。 “直接处理掉就好了,免得夜长梦多。” 而李厚生,则是朝鲜前任大君李芳果的第八子,朝鲜的德泉君。 但是,钱勇的速度却远超朝鲜的预计。 陈循说的没错,红薯的消息到底是纸里包不住火,张玉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决定叛变的。 “这就不劳烦德泉君挂念了,回去记得和贵国大军说一声,就说这份情谊,我们收下了。” 其实也没啥,就是朝廷调回张辅的事情。 在第二次王子之乱中,李芳远又将李芳果的势力铲除殆尽,逼得李芳果不得不立自己的弟弟李芳远为世子,次年便禅位与他。 别说是他了,就算是现在的朝鲜大君李芳远都没有那个胆子敢跟朱瞻壑掰掰手腕。 陈循也微微点头。 这个时候的确是不太好提这事儿,一旦提起,朱瞻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等到战争打完,北方平定,或许还有可能实现。 但陈循没想到,朱瞻壑也没有想到,这一战,一打竟然会是…… 五年! 第257章:图谋七载 一个建州女真,需要大明,而且还可以说是尚在鼎盛时期的大明去打五年吗? 显然是不需要的。 也就是说……出变故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是一个纯粹的政治生物,因为人在有欲望的时候还有情感。 有情感的人,就做不成一个纯粹的人。 看看各个时代、各行各业,能够到达顶峰的人都是会失去一些东西的,譬如爱情、亲情…… 亦或者是其他。 在知道老爷子下令要迁都的时候,朱瞻壑就曾经想过入主应天,但经过慎重的思考之后,他还是决定作罢。 入主应天,只要老爷子还活着,这事儿就绝无可能,就算是老爷子崩逝,他朱瞻壑的机会也不大。 仅仅升起不过几息的时间,那个念头就被朱瞻壑自己给掐灭了。 但是! 这也就导致了大明的困局。 大明疆域很大,就算是没有朱瞻壑打下来的安南、暹罗等地,大明的疆域也不算小的。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 实际上,大明的疆域中有太多的羁縻地区,比如说奴儿干都司、比如说之前的兀良哈三卫、比如说乌斯藏都司,比如说关西七卫。 大明实际上掌控的地区,向北可以到长城,向西可以到甘、川、云一带。 也就是说,大明实际上掌控的地区就是所谓的中原地区,也是自秦朝以来每个王朝都会掌控的地方。 名义上归属大明,但实际上却是自治的奴儿干都司,在大明和朝鲜的联合围剿之下迅速联合,甚至还和瓦剌搞到了一起。 起初,朱瞻壑这这件事上的看法和所有人都几乎是一样的,认为他们的联合会给大明带来麻烦,但是…… 朱瞻壑没想到会是这么的麻烦。 小冰河时期的背景下,草原乃至奴儿干都司的夏天非常之短,基本上是五月份才开始,八月过半就会结束。 前前后后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大明若是大军行进,这个时间都不够行军的,但若是为了追求速度,那又起不到足够的威慑力。 …… 白沙瓦。 朱瞻壑看着手里的密信,眉头紧紧地皱起,狠狠地将其捏成了一团。 “世子殿下!不能犹豫了!回去吧!” 陈循看着没有任何动作的朱瞻壑,心下发急。 从跟着朱瞻壑去云南开始,陈循就是想做出一番事业的,只不过他要做的事业不是帮助朱瞻壑靖难。 陈循想要的成功,只不过是为了证明当年他在除夕晚宴上说的那句话。 这天下,唯武可安。 对于谁做皇帝,陈循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他的理想,眼下是因为只有朱瞻壑才契合他以武安天下的想法,所以陈循才不遗余力地帮助朱瞻壑。 但他没想到的是,朱瞻壑好像无意皇位,无论朝廷发生了什么事情,朱瞻壑都只是在专注自己的事情,根本无意那个位置。 “安分一点。”朱瞻壑拍了拍陈循的肩膀,给出的回答一如既往地不能让陈循满意。 “殿下……”陈循看着朱瞻壑,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 “臣……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臣,这个自称,陈循在对朱棣的时候可用,对朱高炽的时候可用,对朱瞻基的时候可用。 但是,对朱瞻壑的时候不可用。 不是储君,那就是臣,君是君,臣是臣,不能逾越。 而早在两年前,陈循就会在面对朱瞻壑的时候用这个自称。 “你说。”朱瞻壑看了陈循一眼,脸上却带着笑意。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陈循想要说什么。 “如果……臣是说如果,如果有机会,您会不会入主应天。” “机会?”朱瞻壑闻言一愣,然后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白沙瓦。 “陈循,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你还不知道,也有太多太多的机会在你看来是机会,但在我看来却不是。” “为什么?”陈循微微一愣,随即就反问道。 他自认还算是聪明,虽然不及顶峰的那几个人,但陈循认为自己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是,他却听不懂朱瞻壑所说的话了。 “两年。” 丢下了两个字,朱瞻壑转身离去。 陈循,满脸迷茫。 …… 永乐二十年,两条消息的传出让人们为之震惊,其中第一条只是让大明上下为之震惊,但第二条…… 永乐二十年,六月初三,拖了五年之久的迁都终于被落实,应天府保留六部等中央机构。 从国都到陪都,应天府一瞬之间就不复往日的繁荣和喧闹,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几分低落的寂静。 但第二个消息就不一样了,这个消息让整个世界为之震惊,也让整个大明为之振奋。 帖木儿帝国和奥斯曼帝国全境都出现了问题,往年的这个时候一般都是收获的时候,都是人们围着丰硕的收获载歌载舞的时候。 但是今年,帖木儿帝国和奥斯曼帝国几乎全境都陷入了困境。 他们……几乎绝收了。 …… 白沙瓦。 这里是德里苏丹和帖木儿帝国的交界处,也是印度河的上游,但现在,这里已经是明军的地盘了。 “快快快!”朱瞻壑满脸的急躁,很是不耐地喊着。 “所有人,能带的带,带不了的就扔掉!轻装简行!” “朱凌!昆扎西呢?怎么还没来!?” “回殿下!昆扎西已经到拉合尔了!预计一天之后才能到达!” “告诉他!他欠我三十军棍,等打完了仗之后我会找他去要的!” 朱瞻壑气得大袖一挥,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两名白女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在朱瞻壑进来之后立刻就将架子上的铠甲取下,给朱瞻壑着甲。 不到一炷香之后,朱瞻壑浑身披挂,从房间内走出,站在二楼,看着早已经聚集在下面的将士们。 跟随朱瞻壑六年多,拿下中南半岛的重要助力,一万二千名世子护卫满脸激动。 在他们的身后,站着的并不是大明的军队,而是低种姓的阿三。 五年,朱瞻壑只拿下了到印度河平原的地方,将印度河平原与恒河平原发展成了巨大的粮仓。 说发展也不恰当,因为这里是冲积平原,是文明诞生的地方,朱瞻壑需要做的并不多。 但出乎朱瞻壑意料的是,阿三很听话,在明军到来,并且带来了新的粮种之后,他们不仅视明军为救世主,更是听从明军的调派,成了朱瞻壑手中重要的兵源。 这些阿三,他们不仅会听从明军的调派,去进攻那些曾经欺压他们的高种姓,还会听从明军的话,对那些反抗的低种姓和外来者也一视同仁。 这五年,朱瞻壑自己基本上没怎么动手,他的世子护卫手上也几乎是没有沾血。 全都是他手下的这些阿三在做。 其实,现在这些阿三已经不能被称作是正常人了,因为他们的性格已经发生了极大地变化,变得狂热、变得激进。 他们就好像是狂热的信徒一样簇拥着朱瞻壑,成为了朱瞻壑手中的一柄利剑。 一柄……只要有命令,就不管对错、不管对手是谁,也不管自己会如何的疯狂之军。 “我问伱们!” 站在二楼的朱瞻壑突然开口,让下面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红薯,好吃吗!?” “好吃!” “红薯,够吃吗!?” “够吃!” “那你们知道,红薯是谁带回来的吗!?” “知道!” 随着将的喊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朱瞻壑身边的祝三凤身上。 五年的时间,祝三凤已经成了一名女将,或许她在指挥作战方面还有很多的不足,但在率军冲锋这一点上,朱瞻壑手下无人能出其右。 五年的时间,祝三凤已经成了朱瞻壑麾下的女魔头,谁都知道,曾经的大明杀神得到了一个疯狂的手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但同样的,从印度河平原到恒河平原,再到中南半岛,再到大明各地…… 只要是朱瞻壑能让人去的地方,所有的人都知道救了他们,也救了他们家人的红薯,曾经是两百个人几乎以损失殆尽为代价带回来的。 钱勇、简笑和祝三凤三人,现如今已经成了万民敬仰的人,甚至在中南半岛各地,人们在给朱瞻壑立生祠的时候,也会给他们三人塑泥塑、立长生牌位。 朱瞻壑招了招手,让祝三凤走到了自己的前面。 “我……”祝三凤轻启檀口,发出来的声音让人们为之一愣。 一直以来,这个女魔头给人留下的形象永远都是和朱瞻壑遥相呼应的。 杀伐果断、辣手无情、不计后果,这都是人们贴在祝三凤身上的标签。 哪怕是明军,哪怕是朱瞻壑的世子护卫,在听到祝三凤的声音时,几乎也全都是那种让人听了就会感到害怕的,带着几分中性的声音。 但直到今天,他们才发现,原来这个女魔头,在正常说话的时候,也会如同正常女子那般……婉约。 “我是个不干净的人。”祝三凤一开口,就让朱瞻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钱勇和简笑是男人,他们心中的伤痛很容易就可以抚平,但祝三凤不一样。 一直以来,朱瞻壑总觉得祝三凤还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因为作为曾经赈济过祝三凤的人,朱瞻壑知道在去美洲之前的祝三凤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声音。 现在看来……果然。 “我和你们一样,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或许在你们心中,我是一个可怜的人,但我其实是个幸运的人。” “曾经,仰赖世子殿下慈悲,救我与我的家人于水火,单是这一点,我就比很多人幸运了。” “为世子殿下做事,我心甘情愿,哪怕是成为人人唾弃的女人。” “但同样的,世子殿下很看重我,让我成为了世间诸多女子所仰望,但却无法做到的人。” “如今,世子殿下图谋七载,之所以让我做前锋,就是为了一解我心中的仇恨。” “帖木儿、奥斯曼,两个我永远都忘不了的地方,今日,我祝三凤……” 说着,祝三凤摘下兜鍪,抽出腰际马刀,深深的划开了自己左手掌心,高举过头。 嗒,嗒,嗒…… 一滴滴的鲜血,缓缓地低落在祝三凤的头顶,然后顺着发丝、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 勾勒出一张……令人心生惧意的面庞。 (本章完) 第258章:高效去油 七月,天气终于是彻底的暖和了起来,朱瞻壑率军也走了整整一个月,才来到了他此行的第一个,也是最近的一个目的地。 喀布尔。 “啧啧啧……” 看着昔日雄霸中亚,甚至还威胁到了欧洲的帖木儿帝国落得现在的这幅样子,朱瞻壑的心中有些惋惜,也有着满满的嘲笑。 这,就是无知所导致的。 香甜的诱饵,背后往往是锋利的钩子。 见利而不见其害,必贪;见食而不见其钩,必亡。 “世子殿下,这些……” 祝三凤扫视着周围,在赤地千里的荒野中,无数衣不蔽体的灾民在哀嚎着。 赤地千里,并非是自然灾害所造成的,而是人为的。 晚疫霉菌病爆发,已经成为了帖木儿帝国重要粮食支柱的土豆大面积绝收,人们没饭吃,就只能吃草、草根、树皮…… 乃至一切可以吃入口的东西,甚至不管能不能吃。 饥饿让他们失去了理智,让他们饥不择食地吃掉任何可以入口的东西,甚至是让他们看向明军的眼神中都带着绿色的光。 那,是捕食者的眼睛,是一个饿到极致,饥不择食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这个时候的他们,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 “给点儿吃的,将他们带走,我以后会有用。”朱瞻壑很是冰冷地下达了命令。 “是!”祝三凤的目光骤然亮了起来。 现在,乃至以后的中亚都是一个黄白混杂的地方,这里曾经因为孛儿只斤氏的西征而成为了真正的混居之地。 祝三凤是了解朱瞻壑的,她知道朱瞻壑在对待外敌的时候都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的。 有时候,死是一种奢望,是一种解脱。 看着明军开始拿出粮食,所有灾民的眼睛都瞪得圆圆的,甚至还有人趁着明军不注意暴起抢夺,但是…… 结果,可想而知。 在鲜血缓缓流淌的时候,这些灾民们终于是平静了下来,因为他们发现,这些外来者并非是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做一些不可言喻之事,而是给他们吃的。 随着粮食的分发,灾民越聚越多,在灾难的初期,哪怕帖木儿帝国境内已经有超过百万人被饿死,但人口还是依旧很多的。 看着慢慢聚集起来的人群,朱瞻壑的嘴角翘了起来。 那并非是普通的笑容,而是充斥着血腥的冷笑。 是夜。 喀布尔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这边在一个帝国边缘地区的城池,在遇到这种遍布整个帖木儿帝国全境的灾难时,往往是第一个遭殃的。 这里说的遭殃并非是这里的灾难爆发的最早,而是针对统治阶层和官僚阶层来说的。 作为帖木儿帝国的王都,撒马尔罕有着最多的权贵阶层、最多的粮食以及最多的军队,所以无论是赈灾还是镇压叛乱,撒马尔罕永远都是最快的。 与之对应的则是边境,喀布尔就是边境。 在这种程度的灾荒下,最先发生民变的永远是这种地方。 在朱瞻壑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的人们已经从内部攻破了喀布尔城,因为不仅仅是普通百姓,就连将士也吃不饱饭了。 吃不饱,那自然就会反抗。 “世子殿下……” 朱瞻壑坐在一片狼藉的……看起来像是刺史府的地方,烤着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祝三凤的声音和她手中的肉干将朱瞻壑给拉回了现实。 “您……是怎么想的?” “坐。”朱瞻壑伸出手,先是接过了祝三凤手中的肉干,然后拉着祝三凤坐了下来。 “你是说那些灾民?” “嗯。”祝三凤点了点头,有些犹豫。 直到现在,她仍旧没有个一官半爵的,哪怕人人都知道她是朱瞻壑最信任的人,只要她出现,什么刺史、县丞都得俯首帖耳,但事实就是事实。 这种话,她本来是不该问的。 “你和钱勇怎么样了?”朱瞻壑没有回答祝三凤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 “还好……”祝三凤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才略带羞涩,也略带几分悲凉地说道。 祝三凤最终还是出乎了朱瞻壑的意料,没有和相处时间最长的简笑走到一起,而是和曾经在倭国相处过一年多一点的钱勇走到了一起。 自从被朱瞻壑召回香州府之后,祝三凤就没有再去过倭岛,而钱勇也成了朱瞻壑在倭岛的唯一代表,一直在倭岛坚守。 很难想象,这样的两个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简笑已经成家了,要不回头我把他调去倭岛,让钱勇回来?” 朱瞻壑笑着拍了拍祝三凤的肩膀,话里带着几分调笑。 “你俩老这样也不行,总是两地分居,时间长了该有人说我不近人情了。” “那倒是不用……”祝三凤轻轻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已经给他择选好了妾室的人选,本来是准备今年夏天,让她随着补给船去找钱勇的,但是事发突然,没能顾得上……” 朱瞻壑闻言也沉默了。 祝三凤的经历……这,是必然的吧,是她,是钱勇,也是朱瞻壑的一个遗憾。 “想亲手报仇吗?”朱瞻壑撕咬了一口肉干,喝了一口酒。 “您不是……”祝三凤先是激动了一下,但转瞬之间就冷静了下来。 之前朱瞻壑就曾经和她说过,此行远征帖木儿帝国,战俘不会被轻易的处置,因为有一个大工程需要大量的战俘去完成。 一条在长度上仅仅只有京杭大运河十分之一,但其意义却丝毫不亚于京杭大运河的一条河流,需要这些战俘去开凿。 “那也只是部分,有一部分的人是要处理掉的。” “您说!”祝三凤猛地站起了身,腰也躬了下来。 “我要处理掉一部分的人,但这些人不是随便挑选的,也不是按照青壮和老弱妇孺去区分的,而是有一种特定的方法。” 说到这里,朱瞻壑放下了手中的肉干,心中想起了某个曾经落榜,但却让整个世界都掀起狂风巨浪的美术生。 “割礼,听说过吗?” “割礼?”祝三凤愣了一下,然后出乎朱瞻壑意料地点了点头。 “知道一些。” “知道?”朱瞻壑也是没想到。 “嗯。”祝三凤点了点头,面色平静。 “去您所说的那个美洲时,在回来的路上,就是在这里,曾经听这里的人说过,说是一种仪式。” “那就好办了……”朱瞻壑的嘴角翘了起来。 “将所有举行过割礼的都找出来,然后……” 今天情人节,大家都懂…… (本章完) 第259章:跨越五百年,相似的进程 割礼,这个东西中原基本没有,就算是有,那也是极少数,而且仅存在于极少部分的少数民族中。 当然了,如果你硬要说有,那估计也只能把太监入宫之前的净身和刑罚中的宫刑给拿出来了。 但帖木儿这里的不同,他们是一种仪式,是一种与上帝的约定。 每一个由肽男婴,在出生后的第八天就要进行苞谷皮环切手术,这就是所谓的割礼。 通过割礼来寻找由肽人,从而达成高效去油,这是朱瞻壑借鉴某落榜美术生的骚操作。 落榜美术生的骚操作还不止这些,但有的朱瞻壑已经没有办法用了。 比如说,由肽人在孩子出生之后会把孩子带去教堂洗礼,当初落榜美术生就有通过教堂的洗礼名单去抓捕由肽的办法。 不过,朱瞻壑用不了,因为现在的帖木儿帝国正处于粮食绝收的绝望之中,而且帖木儿帝国也不是一个单纯由由肽人组成的国家。 在粮食绝收的绝望中,人们为了活下去是什么都会做的,至于教堂…… 呵呵,对于某些人来说那里是神圣之地,但对于别人来说,那里什么都不是。 “全都杀掉吗?”祝三凤看着面前被围起来的人群,有些愣神。 她没想到,朱瞻壑的决定会这么的……狂野。 仅仅只是在喀布尔,仅仅只是通过发放粮食,仅仅只用了四天,这里就聚集起了超过十万的灾民。 而在这十万灾民中,除去女人不算,男性有四万余人,这四万人中又有两万多进行过割礼的人。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朱瞻壑的意思,这两万人,不管是老是幼、是健全是残缺,全都要死。 “现在不杀。”朱瞻壑摇了摇头,给出的回答让祝三凤为之一愣。 祝三凤就是习惯性地确认一下罢了,因为之前朱瞻壑说的可以算是很清楚了,但她没想到就是自己习惯性的确认,却得到了完全不同的回答。 “别想歪了。”感受到祝三凤的诧异,朱瞻壑的脸上挂起了微笑。 “我说的不杀,是不需要我们动手,而是让他们自己动手。” 说着,朱瞻壑抬起头,看向了祝三凤,并且微笑着问道。 “相比于自己动手,让他们自相残杀,这是不是能让你更舒服、更爽快一些?” 祝三凤闻言低下了头,沉默。 中原的思想就是如此,哪怕祝三凤知道自己这是复仇,但这种事,说出去肯定不是光彩的,肯定会被安上一个不好听的恶名。 但是不得不说,朱瞻壑的说法很有吸引力。 “去吧,把他们分开。”朱瞻壑朝着下面临时搭建的收容处努了努下巴。 “就按照割礼,把进行过的和没进行过的分开,告诉他们,我们明军轻装简行,没有太多的粮食,没有办法养活这么多人。” “但是,他们作为帖木儿帝国的人,我们无法尽信,不能保证我们在离开之后他们就不会在背后偷袭我们。” “到底谁能得到我们明军的赈济,谁能跟着我们明军前往撒尔马罕,谁能活下去……” “交给他们自己去决定!” “是!”祝三凤猛地抬起头,眼中流动着激动、快意和兴奋的神色。 随着祝三凤下去,下面慢慢的混乱了起来。 朱瞻壑坐在城头,看着下面的人们慢慢的激动、混乱,直至……寂静。 抬头看着明亮的夜空,临近月中,月亮越来越圆,也越来越亮,似乎是想要学着太阳一样映照世间万物。 但是,它终究还是月亮,不是太阳,只是反射的太阳光,达不到太阳自己发光发热的程度。 …… 仅仅一夜过去,灾民收容处的灾民就减少了一半多。 人,或者应该说生物的本性就是自私且贪婪的,为了自己以及自己的子嗣活下去,他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举行过割礼的人到底是占少数,而且并非是所有的由肽都站出来反抗了。 因为朱瞻壑只是让人通过割礼的方式去确定和区分人群,所以就会有很多的遗漏。 这些人是一个喜欢群居生活方式的人,但群居并不就代表着团结,尤其是在面对生死的时候。 割礼只能区分男性,成年男性自是不用说,而他们习惯让新生儿在出生八天之后举行割礼,这就代表着孩子也逃不过。 孩子逃不过,孩子的母亲就会和孩子站在一边,但这只是男性,若是女性,那就无法区分。 走下城楼,看着面前好几个抱着婴儿的女子,她们具有宽宽的鼻翼、高高的鼻梁,一个个抱着孩子,紧紧地畏缩在一起。 无声地笑了笑,朱瞻壑转身离开。 这个人群,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无耻。 不过,女人而已…… 虽然从基因层面上来说,女性的基因要比男性的基因更容易也更全面的传承下去,但在人性和社会上来说,眼下还是男性做主的时代。 翌日,清晨,明军再次出发。 既然是得明军的赈济才能活下来,朱瞻壑自然是不会让他们什么都不做就跟着白吃白喝的。 为数不多的粮草和辎重,朱瞻壑都让人监视,交给这些人运送。 “世子殿下,您为什么……” 祝三凤骑着马,跟在朱瞻壑的身后,看着朱瞻壑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很是惬意地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什么为什么?”朱瞻壑眯着眼,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好不自在。 “你是想说我为什么要想办法让那些‘土著’死,反而把那些蒙元人的后裔留下来?” “嗯……”祝三凤微微点头。 其实也不难理解祝三凤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来,因为从祝三凤的角度来看,朱瞻壑不管是有着什么样的理由,也应该灭蒙元。 至于留与不留,那是朱瞻壑的决定,但是灭土著留蒙元的行为就让人很难理解了。 “三凤啊,我问伱……”朱瞻壑轻笑一声,睁开了眼睛,看着前方。 “如果你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如果一个馒头的价格到了五十两白银,你会怎么做呢?” …… 祝三凤眉头紧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个馒头五十两白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但这话是出自朱瞻壑之口,那就肯定是有深意的。 “我想……可能会去谋一条活路吧……” 朱瞻壑闻言轻笑。 祝三凤说的很含蓄,朱瞻壑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姓朱,因为她当初是得了自己的赈济、现在是在自己的麾下做事。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原因,那么祝三凤说的估计就是起兵造反这四个字了。 “给你讲个故事吧。”朱瞻壑脸上的笑容不改,但话里却带上了几分阴沉。 “多少年了?一千五百年前吧,有一群人,他们的王朝灭亡了,和蒙元入侵中原一样,他们成了下等人,但是他们比我们幸运,还可以靠着经商脱离下等人的身份。” “所以,这一群人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商业上,慢慢的,他们成了合格,甚至是出色的商人。” “但是,他们也开始变得锱铢必较,变得见利忘义,变得没有人性。” “他们利用自己经商的天赋和经验,成为富甲一方的大豪商,但是,战争却在这个时候爆发了。” “如果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无非是有三种做法:一是赶紧收拾东西跑路,尽量保住自己的家底;二是帮助自己所在的国家,从而扛过这场战争;三是提早站队,帮助对手,从而成为从龙之臣。” “但是,他们选择了第四条路。” “真正,成为他们商业计划的一部分,利用自己手中所掌握的巨大财富和巨量粮食,他们迅速抬高粮食的价格,最终……” “一个馒头,被卖到了五十两白银。” “五十两白银啊……” 说完,朱瞻壑抬头望天。 这么做,会让自己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他并不在意,他只知道有些事情是应该去做的。 就像是老爷子说的,后世儿孙,就算是不啻于我,至少也得留三分敬意。 一旁,祝三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朱瞻壑所说的到底是谁的故事,但却也能猜到,最少是和之前死在喀布尔的那些人有关。 其实,她想问的不是朱瞻壑这么做的理由,也不是要去追究是非对错,她想要的,就是一个回答。 对于祝三凤来说,朱瞻壑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之所以问,只是因为好奇而已。 如果朱瞻壑和以前一样,像是在倭国,不留余力、不分老幼、不分男女的屠城,她反倒是不会问了。 只是现在,朱瞻壑通过割礼来区分人群,她不了解也不明白而已。 这,是人类的好奇心。 “那么接下来呢?”祝三凤歪头,看着面色不断变幻的朱瞻壑。 “接下来?”朱瞻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就笑了起来。 “我筹谋七载,等的就是今天。” “今日出兵,既是为了给你和钱勇、简笑三人复仇,也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私欲。” “帖木儿帝国……必亡!” (本章完) 第260章:跨越五百年,相似的结局 土豆晚疫霉菌病所带来的影响并不只是赤地千里而已。 从喀布尔到巴里黑,朱瞻壑走了整整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里,他经过了最少几十个村庄、城池和人类的聚居地。 不见草木、不见走兽、不见飞鸟,能见到的,除了土地、河流,就只有人。 坐地哭嚎,嗷嗷待哺的人。 “可惜了,没带瞻圻过来……” 巴黎黑的城外,朱瞻壑看着明军将士正在布施,语气中有些遗憾。 “世子殿下,这……”祝三凤咂了咂舌头,欲言又止。 她自然是知道朱瞻壑想把朱瞻圻带来做什么了,这种场面,真的是极好的教育素材。 但是,用这种太过现实、冲击力也太过强大的素材来教育,哪怕是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的祝三凤,也是觉得有些过于残忍了。 “多好啊……”朱瞻壑笑了笑,站起了身,朝着人群中走去。 …… “有没有会说汉话的,或者咱们的人有没有会说他们这里的话的?” 朱瞻壑看着面前等待的人群,对着旁边的朱凌问道。 “这个自然是有,不然的话我们也不好布施。”朱凌低头,稍稍往后退了几步。 “殿下请稍后,小人这就去将那人带来。” 朱瞻壑没有说话,但是却摆了摆手。 所谓布施,可不是让这些人吃饱的,明军自己本身就是轻装简行的,带的粮草并不多,之前在喀布尔布施过一次不说还带了一堆的拖油瓶…… 现在的布施,说是布施,但其实就是给这些灾民发一些米汤罢了。 朱瞻壑拿起大勺子,用力的在缸里搅动了一下,可怜兮兮的几粒米随着米汤的流动从缸底翻涌上来,但很快又沉了下去。 这种布施,要是放在所谓“粥可立筷,筷倒则人头落地”的时候,怕是所有人都得死了。 不过在眼下,能有米汤喝,都是朱瞻壑给这群灾民的恩赐。 如果不是巴里黑毗邻阿姆河,又离帖木儿帝国的都城撒马尔罕不是很远,明军估计都缴获不到什么粮食,更别谈什么赈济了。 在土豆成为主要粮食的帖木儿帝国,想要找到大米真的是一件难事,如果不是巴里黑而是其他地方,那估计还真够呛。 “殿下。” 就在朱瞻壑看着面前的大缸陷入沉思的时候,朱凌的声音将其唤醒。 “带来了?” 朱瞻壑转头看了看朱凌,又看了看朱凌身边的那个人。 “小人努纳拉,见过世子殿下。” “努纳拉?”听到这个名字,朱瞻壑的眉头翘了一下。 “你是哪里人?” “回殿下,小人是达卡人。” 达卡,就是恒河平原,也是朱瞻壑最初将手伸向德里苏丹时所占据的第一座城池。 “会说这里的话?”朱瞻壑指了指那边正在等待布施的灾民。 “如果只是传话,那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涉及到太深的东西,或者是手写诏书之类的,小人还不行。” 努纳拉低下了头,似乎是有些羞愧。 “无妨,这就够了。”朱瞻壑点了点头,转过身。 “告诉他们,换人,半斤粮一个人。” “只要女子,年轻貌美的优先、没有子嗣的优先、有亲属的优先。 “是!”努纳拉毫不迟疑,连一个为什么都没有。 …… “殿下……” 看着努纳拉走入灾民群中,祝三凤走了上来。 “您这是要……” “临时建个花楼。”朱瞻壑笑了笑。 “花楼?”祝三凤浅浅的愣了一下,顿时就反应过来了。 “是为了将士们?” “算是,但也不算是。”朱瞻壑点了点头,但却又摇了摇头。 “咱们自己人好管,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或许忍着会有些难受,但他们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但是相比之下,那些阿三就不太行了,他们不太好管理。” “与其一直强压着,倒不如让他们放纵一下,不过也就这一次而已,下一次估计要等到半年以后了。” “同样的,都让阿三们放纵了,却管着自己人不让他们去,那就显得不太好了,毕竟那是自己人。” “所以啊,得让他们收着来,不能太放纵了,伤身体不说,他们的性子也会野,这可不行。” “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你的名望够用,再加上伱是个女人,在这种事儿上管理他们是最好也最容易的。” “是!”祝三凤躬身拱手,接下了朱瞻壑的命令。 …… 这种事儿,听起来感觉好像是又当又立,因为这种做法是朱瞻壑曾经很厌恶倭国人的原因之一,现在自己却做了同样的事情。 但其实,如果换一个地方,换一批人,他估计也不会这么做。 阿三的劣根性,人尽皆知,孟加拉巨蜥都逃不过他们的毒手,更何况是人了。 为了杜绝以后出现这样的情况,朱瞻壑只能让他们事先排解,这也就是他没办法,要不是得留下一部分人,防着德里苏丹那些残存的高种姓搞幺蛾子,他就全带自己人过来了。 最起码,不至于落得个要带阿三出来打仗的结果。 把目光投向灾民群中,朱瞻壑的眼睛眯了起来。 事实证明,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为了活着,他们可以做任何的事情。 哪怕是亲手将自己的女儿、妻子甚至是母亲送出去。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妻子和母亲即将经历什么事情吗?不,他们很清楚,甚至没有比他们更加清楚的了,因为帖木儿帝国就曾经不止一次这么做过。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以前是他们强迫别人这么做,现在轮到别人…… 不,这不是强迫,而是自愿。 除了在倭国之外,朱瞻壑从来都不会强迫百姓做什么事情,在这里也是一样。 当然了,死这种事情除外,因为朱瞻壑不会将一个人的生死交由其自己决定,都是朱瞻壑自己下令的。 在粮食的诱惑下,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从人群中走出。 在离开之前,或是和自己的父母恋恋不舍、泪光连连,或是和自己的丈夫似是生离死别一般,又或者是满心不舍、满目慈爱地将自己的孩子交给自己的家人…… 然而,朱瞻壑却满脸笑意。 挺好,挺好…… 自己造的孽,那就得自己还。 要不是为了这件事,早在进驻巴里黑的第一时间,朱瞻壑就让祝三凤按照和在喀布尔时同样的方式去筛选去油了,哪里还轮得到让他们自己选? 想也知道,在喀布尔去油那么坚定那么果决,怎么到了巴里黑就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不去油,还赈济起来了? 只能说,一切皆有缘由。 …… 就在朱瞻壑大肆掠夺这片土地上无论是自然资源还是人力所造就的资源,甚至是包括人的时候,撒马尔罕早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晚疫霉菌病的爆发并不是突然的,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早有征兆。 但是,高产导致土豆早就成了帖木儿帝国人心中神一般的粮食,这就导致了在晚疫霉菌病刚刚有兆头的时候,人们并没有太过在意。 种了好几年的粮食了,年年丰收,怎么突然就会减产甚至是绝收? 这个时代的人们没有那么高的认知,也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在最初遇到土豆减产甚至是绝收的时候,他们只认为是天灾导致的,要么就被归咎到人的身上,认为是人们的懒惰才导致土豆减产甚至是绝收。 最初的不重视,换来的就是更大的灾难。 在收到整个帖木儿帝国上下有超过七成,甚至更多的地方都绝收的时候,沙哈鲁懵了。 是的,懵了。 试问,就算是把全世界都圈起来,截至目前为止,有哪个统治者面临过这样的事情? 以前人们所遇到的,就算是再怎么离谱,那也到不了让全国超过七成以上的土地绝收的地步。 开仓赈灾,这是沙哈鲁的第一反应,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起初,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就算是史无前例的大灾难,但他的敌人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也在面临同样的窘境。 自己衰弱了没有关系,只要敌人也衰弱了,那就等于没有变化。 但是…… “爹!不能再继续开仓赈灾了!”兀鲁伯很是急切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语气中都是满满的焦急。 “明军这次是朱瞻壑亲自带队,那个有名的女魔头随行,现在已经到了巴里黑了!只要渡过阿姆河,他们就会直逼王都的!” …… 沙哈鲁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王座上,急促地喘着粗气。 起初,他认为土豆的绝收是天灾,但是过大的面积让他发现了不对劲,转而将目光放在了人祸上。 直到他收到了朱瞻壑带兵入境的消息之后,才不甘心地告诉自己:这真的是人祸。 不是他想不到,也不是他看不出来,一切都是因为他不愿意。 英明一世,在本没有任何可能的情况下硬生生地抢到了偌大的帖木儿帝国一半……不!是一大半的控制权!统一帖木儿帝国指日可待! 但是现在……他竟然被人耍了,而且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是长达七年! 截至目前为止,沙哈鲁仍旧无法想象朱瞻壑是怎么做到的,因为以他的认知来说根本就想不到这个层次。 土豆有问题?这个正确答案在一开始就被沙哈鲁给否决了。 土豆朱瞻壑也种了,而且还在印度河平原、恒河平原乃至中南半岛都种了,怎么可能有问题? 有问题?有问题他为什么不送给大明朝廷?明明朝廷对待他那么的不公平,明明他有无数合理的理由这么做。 “爹!” 兀鲁伯的喊声将沙哈鲁从神游中惊醒。 (本章完) 第261章:跨越五百年,相似的建筑 帖木儿帝国……不,应该说是沙哈鲁还是出兵了。 虽然他还没有想清楚朱瞻壑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他还没有想清楚朱瞻壑是怎么做到的,虽然他还没有想清楚朱瞻壑的最终目的……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如果再不出兵,他就是帖木儿帝国历史上的罪人。 哪怕……帖木儿帝国到现在也不过三代,他还不是顺位继承的第三代。 从玉龙杰赤、布哈拉以及塔什干三个地方,沙哈鲁勉强凑齐了十万大军,朝着巴里黑进发。 但是,谁也想不到,一场天灾,正在逼近帖木儿帝国。 …… 巴里黑。 和上次在喀布尔的时候不一样,朱瞻壑这次没有着急推进。 靠坐在以前巴里黑城主的居所二楼,朱瞻壑倚着栏杆,看着不远处的一座建筑。 那里曾经是做什么的?朱瞻壑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那里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花楼。 在明军进驻之后,那里成了最繁忙的地方,从辰时到丑时,那里的欢声笑语就不曾停下来过。 起初,朱瞻壑只是想通过这种方法,一来可以缓解那些大三,甚至是将士们的欲望,但是没想到,这座花楼却成了一个收容所。 自从得知了人可以换粮食,哪怕知道不过是杯水车薪,哪怕知道粮食吃完了还会挨饿,但巴里黑,甚至是周边所有地区的人们都在朝着这里涌动。 对于那些灾民来说,将自己的女儿、妻子甚至是母亲送到这里,不仅可以得到粮食,更是可以减少一张吃饭的嘴。 对于他们来说,少一张嘴,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朱瞻壑也没想到,当初的一时兴起,最终却导致他成为了帖木儿帝国境内最大的老鸨…… 嗯,这个说法不太好,他又不是老妈子,应该说是帖木儿帝国境内最大的花楼幕后老板。 不过,他这次过来可不是为了开花楼的,而是为了打仗、为了开疆拓土,也为了复仇的。 再说了,现在帖木儿帝国境内一片萧条,超过百分之七八十的人连活下去都成了问题,谁还有心思过来嫖? 有嫖的心思和财力的人,又不会在巴里黑,就算是在,也都被朱瞻壑给搞死了。 他打仗,想来都是先搞掉统治阶层和贵族阶层。 “简笑那里有消息了没有?” 朱瞻壑趴在栏杆上,头都没转,就那么直接问着旁边的祝三凤。 “还没有。”祝三凤低着头。 朱瞻壑此次出兵并非是单刀直入,他还安排了第二条线,也就是简笑。 他亲自率军,从印度河的上游进入帖木儿帝国,而简笑则是从香州府出发,走海路抵达忽鲁谟斯,然后从忽鲁谟斯北上,最终和朱瞻壑汇合。 简笑这条线,一来是为了保证朱瞻壑在西征的过程中不被人叨屁股,二来是可以将其发展成补给路线。 现在帖木儿帝国境内一片萧条,到处都是等待投喂的嘴巴,就算是想要以战养战都是有些难的。 几乎就只有攻下一座城池,获得这座城池内的粮草,这才能够达到补给的效果。 至于像之前在倭国那样边打边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现在帖木儿帝国境内的百姓压根儿就没有存粮,他们现在除了自己的那副身体之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至于那些由肽商人…… 现在的由肽还是有很多人的,而且是从商人到奴隶各个阶层的都有,商人本就是很小的一个群体。 再说了,对于这些商人来说,有钱赚的地方才会有他们的身影。 没钱赚……他们才不会来呢。 “现在还有灾民往这边走吗?” 思绪漫天飞舞了一会儿,朱瞻壑回过头来,看向了祝三凤。 “有!”祝三凤的表情瞬间严峻了起来。 “此前,我们在喀布尔的时候杀了很多的人,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算是我们杀的,所以事情虽然是传出去了,可却变成了那些灾民为了抢夺为数不多的赈灾粮而死。” “现在,我们拿下了巴里黑,这里是地靠阿姆河,也是山脚下大平原的开始,这里算是四里八乡有名的富庶之地。” “在知道我们拿下巴里黑并且开仓赈灾之后,有大量的灾民在向我们这边涌动。” “而且……” …… “嗯?而且什么?”没听到后续,朱瞻壑带着几分疑惑转过头来。 “沙哈鲁汇集了十万大军,正在朝我们这边进发,在途中遇到了从撒马尔罕周围向巴里黑这边过来逃难的灾民。” 祝三凤的表情有些精彩,显然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在知道沙哈鲁集结军队是来进攻我们的时候,再加上之前在撒马尔罕没有得到帖木儿帝国的赈济,愤怒之下的灾民冲击了沙哈鲁的军队……” “啧啧……”朱瞻壑颇为感叹地摇头。 “还真是勇气可嘉啊……” 冲击军队,这是很难以想象的事情,毕竟结果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这也说明了帖木儿帝国所遭遇的这次劫难是史无前例的,不然的话但凡能有一点活路,灾民都不会去冲击军队。 不过…… “世子殿下,您可能……”祝三凤脸上的表情更加奇怪了。 “想岔了……” “啊?”朱瞻壑还没有回过神来,一脸懵逼地看着祝三凤。 “什么想岔了?” “就是灾民冲击军队的事情……”祝三凤脸上的表情都快纠缠到一起了,真的是一言难尽的那种。 “灾民……赢了……” “什么玩意儿?”朱瞻壑惊得差点儿没蹦起来。 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了。 倒也是…… 为什么舟水之论很有道理?因为它说的就是事实。 百姓是基础,军队也是百姓组成的,在帖木儿帝国上下都受灾的时候,军队还要出征。 虽然讨伐的是敌人,但人家敌人开仓赈灾了,反观他们的统治者呢? 该夜夜笙歌的还在夜夜笙歌,该在醉生梦死的还在醉生梦死。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在这种情况下,军队的士气本来就会很低迷,而且按照祝三凤的说法,冲击军队的灾民估计不是因为愤怒才去冲击军队的,而是为了活着。 军队出征,那肯定是要有粮草的。 所以总结下来就是两点:第一,军队出自百姓,所以作战欲望不高;第二,灾民数量太多再加上愤怒情绪。 “这可就有意思了……”朱瞻壑笑了起来。 “传令下去,我们暂停接收灾民。” “暂停吗?”祝三凤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趁着这个时机,给沙哈鲁的肩头上再加上一捆稻草,或许不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却能够极大地加快这个进程。 …… 朱瞻壑的所作所为对巴里黑周边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但却对撒马尔罕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找不到活路,灾民只能去找他们的统治者,原本涌向巴里黑的灾民开始调转方向,朝着撒马尔罕前进。 对于朱瞻壑来说,这其实没什么,他此行带了十万人,这个数字看起来不少,但对于跨国作战来说,这个人数真的算不了什么。 尤其是在补给线还没有建立起来的时候更是如此。 在简笑那边建立起成熟且稳定的补给线之前,朱瞻壑是不打算继续推进了,因为帖木儿帝国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作为帖木儿帝国主粮的土豆绝收了,这种情况不会立刻转好,而是会先向着糟糕的方向推进一段时间,然后才会慢慢转好。 当然了,前提是在统治者也在为之努力,并且还得有效的前提下。 然而,古语有云: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偏遇顶头风。 这句话,用在现在的帖木儿帝国身上,相当贴切。 …… 依旧是巴尔黑。 朱瞻壑站在城头上,伸出右手,试图接下一片从天而降的雪花,但他炽热的体温却让雪花连片刻都不能停留,瞬间融化。 “世子殿下……” 祝三凤来到了朱瞻壑的身后,满脸的忧虑。 朱瞻壑轻叹一声。 他知道祝三凤在担心什么,现在才不过九月份,九月份下雪,哪怕是在小冰河时期,还是有些不太正常。 更何况,现在只是小冰河初期而已。 “传令下去,我们不能养闲人了,城外东边的那块地就挺不错的,让那些灾民们去干活吧,建一座大房子。” “建房子?”祝三凤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是给他们躲避严寒用的吗?” “算是吧。”朱瞻壑颔首,脸上带起了笑意。 “也算是避寒用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哦对了……” 朱瞻壑转过身,指了指下面,说道:“去问一问,有没有会雕刻的人,让他们雕一幅牌匾出来。” “牌匾?”祝三凤又懵了,她现在感觉自己的思维越来越跟不上朱瞻壑了。 “可以,一会儿我就下去问问,不过要刻什么字?” “字的话……”朱瞻壑抬起头,看向空中飘落的雪花,声音变得有些虚幻。 “就叫,虚无之地吧……” “虚无之地……” 祝三凤喃喃了一句,但最终还是没有想出来这四个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 虚无之地,朱瞻壑一直觉得挺好,只不过后世的虚无之地是在柏林,朱瞻壑觉得这个地方不好。 作为一座博物馆,也是纪念馆,应该建到它所纪念的那些人的祖地上去。 在柏林,那有什么意思? 只不过,这纪念馆好说,让人建一个就可以了,但是这纪念馆下面的铁面具上哪里去搞呢? 后世有人说,虚无之地的那些铁面具都是曾经射向由肽人的弹壳制成的,不管是真是假,朱瞻壑都造不出来。 别说是那曾经射向由肽人的弹壳了,朱瞻壑连用普通的铁替代都做不到。 打仗呢,哪有时间大炼钢铁? 不过,既然找不到曾经射向由肽人的弹壳,也没有时间去用别的钢铁替代,那是不是可以用一种更简单,也更有效的办法来替代呢? 比如说,尸骨? (本章完) 第262章:花楼 建房子这事儿,简单的很简单,难的也很难。 在虚无之地这件事情上,朱瞻壑很是认真,反正要暂时呆在巴里黑不走,朱瞻壑索性让人在河边挖了个大坑,用上好的河泥来烧制砖瓦。 什么?河泥不适合烧制砖瓦? 那特么关他什么事情?反正他这里不养闲人。 跨国作战,而且还是跨越了一郎(谐音)高原和塔尔沙漠才过来的,自己这边的补给本身就已经是问题了,他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去养闲人? 以工代赈的消息一经传出,的确是有不少人开始抱怨,这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 本来可以饭来张口,而且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现在突然说要以工代赈,这些已经习惯明军赈济的人自然会开始抱怨。 不过,朱瞻壑可从来都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我给你吃的,你特么不想给我干活?那你特么滚犊子去吧! 当夜,下着大雪,三千多人衣不蔽体的被赶出了巴里黑,看着缓缓关闭的城门,那三千人哭天喊地的想要回到城内,但城头上的明军却无动于衷。 对于明军来说,这些灾民就是水蛭,是来吸他们的血的。 至于这些被赶出城的灾民为什么衣不蔽体…… 这个时代不比后世,衣服都是什么涤纶、化纤等产物做成的,这个时代的衣物基本就只有三种。 棉、麻和动物的皮毛。 在爆发灾荒的时候,什么树皮啊、草根啊、观音土啊都会成为食物,而他们身上的衣物不是植物纤维就是动物纤维,甚至还有动物的皮,自然是会被拿来吃掉的。 一反常年的大雪,再加上饥荒,这三千人…… 翌日。 朱瞻壑醒的很早。 他这个人有个优点,熬得了夜、起得了早,生物钟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会随着时间、地点和局势的不同而变化。 在家里的时候,他可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哪怕前一天晚上他睡得很早也是一样。 但是在战时,比如之前的倭国、现在的帖木儿帝国,他可以凌晨睡觉,睡一两个时辰就醒。 “朱凌!” 朱瞻壑一边洗漱,一边把朱凌给喊了进来。 “世子殿下。”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那三千人还剩多少?” “目前尚未可知。”朱凌低下头,没有朱瞻壑的命令,他们不敢随便出去。 “那些灾民昨夜围成了一个圆,肯定是有熬不过去的,只不过不知道还能是剩下多少。” “咳咳咳咳……呸!”吐掉嘴里的盐水,朱瞻壑擦了擦嘴巴。 “今天要开城门,让那些灾民去河边修建一个收容所,到时候看紧点儿,别让那些被赶出去的灾民又混进来了。” “是!朱凌躬身应声,缓缓退出。 …… 擦了擦脸,感受着已经变得寒冷且干燥的空气将脸上的水分带走,就连脸上的皮肤都因为空气的干燥而变得很是紧绷,朱瞻壑吸了吸鼻子。 天气,还是有些冷了。 那些灾民是肯定挺不过去的,区别就是时间问题罢了,不过说实话,朱瞻壑还真不希望这些人死。 昨夜被赶出去的大多都是蒙元后裔,或者是白奴,而朱瞻壑想赶出去的却很少。 其实说归说、仇视归仇视,朱瞻壑也不得不承认,由肽还真的是一个勤劳的民族,他们也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不劳而获的故事。 最起码,昨夜朱瞻壑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接受程度最高的就是这些人。 不过,一次不成功,朱瞻壑还有别的办法。 “三凤!” 洗了洗鼻涕,感受着有些不太舒服的身体,朱瞻壑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感冒了。 “世子殿下。”祝三凤的屋子就在朱瞻壑的隔壁,这是一直以来祝三凤的习惯。 祝三凤、钱勇、简笑、朱凌和朱平,或许还要加上一个曾经是朱高煦护卫的朱恒,只要他们随朱瞻壑外出,尤其是在大明以外的地方时,不管同时有几个人随同,他们必定会有一人住在朱瞻壑的旁边。 像朱凌和朱平两人还会更严谨一点,他们一般都是一个人值夜,另一个人就在旁边睡觉。 “传令下去,那个花楼,暂停七天。” “是!”祝三凤也没问为什么,直接就转身离开去执行朱瞻壑的命令了。 她不仅没问,从脚步上来看,还颇有一点儿急不可待的意思。 朱瞻壑见状无声地笑了笑。 花楼就在城主府的外面,祝三凤和朱瞻壑不一样,朱瞻壑可以毫无顾忌的睡觉,无论是战争的警戒还是他人身安全的警戒都有其他人来负责。 甚至包括将士们的统筹和调派,他也只需要下个命令就行了,但祝三凤可不一样。 再加上祝三凤本就是住在他旁边,到了晚上,旁边的花楼可以说是“生意兴隆”。 有那些靡靡之音吵着,再加上她也是个女的,能舒服了才怪呢。 正想着,城主府外传出一阵喧哗,但很快就平息了。 朱瞻壑没有什么变化,仍旧靠在二楼,看着这个曾经是帖木儿帝国繁华城池之一的巴里黑。 不用看也知道,搞出动静的大概率都是那些阿三,他们性子野,之前一直被压着倒还好,可现在让他们释放过了再压下去,这反而比以前更难。 可难归难,却并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曾经的种姓制度还深深的刻在他们的脑海中,原来的高种姓没了,但取而代之的明军在他们的心中就理所应当的成为了高种姓。 明军给他们带来了富足且相对自由的生活,没有人愿意重回种姓制度下那被压迫的生活。 听话,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 花楼很快就迎来了改造,只不过改造的不是建筑,而是员工。 其实吧,花楼这个东西,现在虽然只是朱瞻壑为了满足自己队伍中的阿三而设立的,但实际上对花楼中的女性待遇可是很不错的。 不仅管吃管喝,而且还是有肉有菜的那种,和普通灾民所能得到的那种只能够维持不死,但却很快就会瘦的皮包骨头的米汤不一样。 花楼的伙食,是真的好。 不过,阿三毕竟是连孟加拉巨蜥都不会放过的猛人,老是搁着一批人祸害也不行啊,这就有了朱瞻壑怼花楼的改造。 只不过,花楼的第二批花娘都很有意思。 (本章完) 第263章:从社会制度上开始 花楼的新一批花娘,全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女子,而且每一个都是个顶个的漂亮。 该说不说,高鼻梁、宽鼻翼,再加上黄白混杂的血脉,这些女人在外貌上都是很出色的。 最起码,在三十五岁之前都很出色,至于三十五岁之后的话…… 管他呢,朱瞻壑又不会去关注这个年龄阶段的女人。 除了外貌特点之外,这一批的花娘还有一个特点:她们都带着孩子。 在巴里黑,朱瞻壑还没有实行在喀布尔的那种通过割礼还分辨人群的方法,也没有造成屠杀,所以这里的人群还是很完整的。 之所以挑选这么一个特殊的人群来做花娘,不是朱瞻壑有什么曹贼之癖,也不是他变态到了就是喜欢看这种特殊的桥段,而是有特殊的原因。 和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民族不太一样,由肽,是母系氏族。 说母系氏族有些太过绝对了,因为他们的母系氏族和通常人们所说的母系氏族还有一些区别。 和现如今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种族一样,他们也是男人外出,女人相夫教子,不过他们在思想开放的程度上要远高于这个世界的同期水平。 女人不是不能出门,而是因为他们很重视女性,所以通常不会让女性出门。 这么说吧,他们有一项规矩,男人若是娶了外族女子,那他们的子嗣后代就不能被算作是由肽人,也不能接受教堂的洗礼,更得不到族人的保护。 但相反,若是女子嫁给了外族男子,生下来的子嗣后代就会被算作是由肽人,可以正常接受教堂的洗礼,得到族人的庇护。 不得不说,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个民族还真的是领先同时期的其他民族,因为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女性的基因比男性的更容易传递下去,传递下去的代数也更多更长。 也就是说,绝大多数的民族虽然是随父姓,但实际上传承个几十几百代之后,你和你先祖的血统就完全不同了。 当然了,这只是科学层面上的,宗教和民族层面上的是另一回事。 父系氏族社会是属于自然界优胜劣汰所决定出来的一种制度,因为男人比女人更加强壮,父系氏族能够得到更多保全的机会,但母系氏族则不行。 就比如……现在。 “殿下,您真的是油盐不进啊……”祝三凤站在城主府的城墙上,看着一批又一批被带进花楼的女人,发出了感叹声。 “什么油盐不进?”朱瞻壑也在看着花楼,话没过脑子地说了一句。 “就这啊。”祝三凤指了指面前的花楼。 “吴王殿下和王妃说过你好几次了吧?结果呢,您不仅没有悔改,还越来越过分了。” “就这,要是放在中原,您估计早就被那些文官给弹劾得脑瓜子都是唾沫。” “嘁!”朱瞻壑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们懂个屁!” “想要毁掉一个民族,首先要抽掉男人的脊梁,毁掉女人的羞耻心。” “当一个民族的男人直不起腰来,女人不知廉耻的时候,这个民族就到了濒临灭亡的边缘了。” 祝三凤闻言一愣,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的花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祝三凤想得最多的就是报仇,要是狠一点,那就是把曾经欺辱过她的人都杀了,但却从来都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有的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有人说,杀掉所有人和毁灭一个民族是一样的,但实则不然。 所谓杀掉所有人,听起来很有气势,但伱要真说出来,人们的认知还只是停留在一个村落、一座城池,顶多是一个州县的地步。 灭一国,并且杀得赤地千里寸草不生,那人们大概率会一笑而过。 但灭亡一个民族,听起来更加真实,因为这是时代所谓的争斗,其实说白了就是两个不同民族的争斗。 但同样的,听起来也更加的难。 祝三凤知道那些被带进花楼的女人都在想些什么,母爱是伟大的,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说是九成九的物种都是如此,虽然也有那种异类,但却极少极少。 为了得到更好的饭食,给自己孩子更好的供养,这些女人选择了这个光是听到就会觉得很屈辱的事情。 祝三凤不理解朱瞻壑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按照他的说法,这么做所起到的效果是完全相反的。 转头看了看朱瞻壑,在见到朱瞻壑脸上的快意神情时,祝三凤又愣了一下。 她发现,她……越来越搞不懂朱瞻壑了。 …… 加兹尼。 简笑抬头,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鹅毛大雪,眉头微微舒展。 在谈到雪的时候,人们通常会用鹅毛大雪来形容雪下得很大,但实际上,鹅毛大雪是下不了多久的。 真正会下得很大,甚至是形成雪灾的雪,绝大多数都是细碎如砂砾,甚至是如面粉,被风一吹就如同沙尘暴一样的雪。 鹅毛大雪,下不了多久。 似乎是为了验证简笑的想法,天空中的雪花虽然依旧大如鹅毛,但却稀疏了很多,看起来一副后力不济的模样。 “报!” 一名传令兵冲入大营,在简笑的面前翻身下马。 “报!前方发现大量的尸骸,虽然已经被野兽给大量啃食,但却依然能看得出来这些人是被处死的!” “前方……是哪里?”简笑转头看去,死死地盯着正北方向。 “前方是喀布尔!” “喀布尔……”简笑喃喃自语。 一路上,他乘船出发,和朱瞻壑走的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但没想到,他还是遇到了朱瞻壑的脚印,并且还要顺着这条脚印走下去。 “我知道了。”简笑长出一口气,心里的重担放了下来。 “传令下去,就地休整,明日辰时再出发!” “另外,派人去海边回报,让他们迅速返航,回去禀告吴王殿下,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补给线给搭建起来,并且要稳固住。” “是!” …… “有消息了?” 看着传令兵离开,昆扎西上前,站到了简笑的身后。 “嗯。”简笑微微点头。 “前方发现了一座城池,城内空无一人,城外堆积着大量的尸骨,看起来很像是世子殿下的行事风格。” “在出发之前世子殿下就曾经交代与我,说让我不要着急,战争最重要的就是补给,在补给线搭建并且稳固之前,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最起码不仅进攻敌方国都。” “所以,世子殿下应该就在前面不远才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在世子殿下所说的那条内河那里。” “那岂不是……”昆扎西顿了一下,但旋即变成了兴奋。 “如果按照世子殿下出发之前所说的,那岂不是离帖木儿帝国的王都不远了?” “应该是吧……”简笑轻叹一声,转过头看向了昆扎西,目光中满是严肃。 “昆扎西!” “是!”昆扎西猛地一个激灵,腰板儿挺得笔直,很是严肃地看向了简笑。 “对于这里,我们不是很了解,但是你也知道,我曾经来过这里一次……” 说着,简笑的脸上泛起了回忆的神色,但很快就变成了不堪回首。 “在我的记忆里,这里虽然和大明的气候差不多,但也不至于九月就飘雪花。” “所以说,这场雪有些不太对,甚至可能到明年开春之前为止,今年的气候都不会很正常。” “此行,世子殿下带的是世子护卫和德里苏丹的底层百姓所组成的军队,在这种天气下作战能力可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所以……” “我明白了!”昆扎西很是严肃地点头。 “我以我的性命起誓,在高原的将士全部死完之前,世子殿下不会有性命之虞!” “嗯!”简笑重重的拍了拍昆扎西的肩膀,脸上满是感激的神色。 “拜托你了!” 昆扎西表情严肃,但心中,却泛起了阵阵的失望。 七年了,从他离开乌斯藏都司来到朱瞻壑的身边已经足足七年了,在这七年里,乌斯藏都司的将士们换了一批又一批,但他昆扎西一直都在。 但是,七年的时光也没能让他得到朱瞻壑的信任,在云南、在香州府、在德里苏丹…… 谁都知道,截至目前为止,朱瞻壑真正信任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朱凌朱平、钱勇三人、陈循…… 没了…… 七年都没有得到朱瞻壑的信任,甚至在除了最开始被朱瞻壑调去镇守勐缅司和后来去牵制南掌、高棉等国之外,昆扎西这七年一直在香州府闲着。 现在,机会来了。 是报恩,也是为了得到朱瞻壑的信任,证明自己。 自从与护教王和赞善王达成了协议之后,云南每年都会往乌斯藏都司送去一部分的粮食。 这些,是额外的。 作为乌斯藏都司出兵的奖励,朝廷当初已经完成了约定,给乌斯藏都司送去了一大批粮食,但却也仅仅只有那一次。 云南则不同,除了最开始昆扎西带领将士们建功的那两年之外,此后的每年,云南都不落下过。 只不过,送粮的地方从云南变成了香州府,后来又变成了南州府。 南州府,也就是曾经的德里苏丹。 但在,他报恩的机会来了。 今天和老大聊了一会儿,毙了我8000字的稿子,不过也怨我,写的有些太过分了…… 十二点之后还有一章,不算明天的,算今天的。 (本章完) 第264章:鸿鹄与燕雀 当简笑来到巴里黑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朱瞻壑做事从来都是很有目的性的,比如他可以用七年去谋划一件事情,比如他当初东征倭国,就是为了金山银山。 但是现在,朱瞻壑的行为,简笑是半点都搞不明白。 感受到简笑投来疑惑的目光,祝三凤只是耸了耸肩,一副自己也不知道的样子。 的确,她还真不知道,因为她只知道朱瞻壑是要变着法儿的折磨这些人,最后再将这些人给送上黄泉路,但是却不知道朱瞻壑为什么要这么做。 “怎么样?损失大吗?”朱瞻壑没有察觉简笑的心理活动,也没有看到简笑和祝三凤的眼神交流。 “托世子殿下的福,一切都还好。”简笑微微欠身,从袖兜中拿出了一张纸,双手呈递到了朱瞻壑的手中。 那上面是自出征以来,他所带的那些人的伤亡情况。 “殿下,接下来……要建立补给线吗?”简笑看着朱瞻壑,带着些许的不确定性问道。 “该建的还是要建的,或许现在用不上,但是早晚有能用上的时候。” 朱瞻壑看完手中的信,随手就交给了旁边的朱凌,而朱凌则是将其合上,直接送到了火炉里。 “不过呢,也不用着急,这一路上你应该也发现了,这帖木儿帝国今年的冬天比较反常。” “趁着冬天,海上的运输路线给稳定下来,陆地上的暂时就不用那么紧张了,能保证我们的正常运输就好了,而且时间不需要太长。” “在喀布尔的时候我已经让人传信回去给我爹了,让那些商人们帮着建立陆路运输,就从我来时候的路走。” 简笑闻言低下了头,退后半步。 朱瞻壑的计划符合简笑心中最理想的那一环,他没什么需要补充的。 大明是个航海大国,最起码现在是,对太平洋和印度洋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印度洋的洋流基本上可以用夏顺冬逆来概括,也就是夏季的洋流是顺时针流动的,冬季则是逆时针。 冬季的洋流从东流向西,正好贴合补给路线的方向,但洋流毕竟不是一时半刻就会改变的,更不会随着人们的心意转变。 所以,陆路运输还是最靠谱的,虽然比海运慢很多。 至于为什么是让商人去做,这里面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不必多说,经过朱瞻壑的运营,商人是最了解来往于中南半岛和中亚线路的。 至于第二个原因,这和大明的规矩有关。 一直以来,大明在战争期间的补给运输从来都不是朝廷负责的,或者应该说不全都是朝廷负责,这里面涉及到了大明的盐制。 大明的盐是由朝廷管理的,这里面有个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盐引。 有了盐引,才能贩盐,不然的话就是违反大明律法的。 … 和平期间,大明会将给边界驻防军运送日常补给的任务分大概一半给商人,商人将朝廷的补给送到边军手中,边军则将盐引交给商人,商人以此获得贩盐的资格。 战争期间,朝廷会将粮草辎重的一半甚至更多交给商人,过程一样,最终的结果是外出作战的将士得到补给,商人得到盐引。 不管是和平时期还是战争时期,朝廷都会将一部分的粮草运输把控在手里,这是最低保障,而交给商人的那部分则可以大大的减轻朝廷的压力,降低支出。 毕竟,运输可是很费钱的,损耗也很大。 朱瞻壑,或者应该说朱高煦的手中也是有盐引的,只不过仅限于中南半岛和德里苏丹,也就是朱瞻壑这些年拿下来的地方。 有盐引,自然就会有商人。 “哦对了,简笑。”想到这里,朱瞻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殿下您说。” “回头找几个会烧陶的人。” “啊?”简笑和祝三凤都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打仗呢?烧陶做什么? “三凤,你把之前在喀布尔的时候做的那件事教给简笑,这里就交给他负责吧。” 朱瞻壑并没有理会简笑和祝三凤的惊讶,他也就是一时兴起,成就成了,成不了就算了,烧个面具而已,不重要。 “你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老是带人去查男人那东西不太好,之前是没人能让我信任的,这会儿简笑来了,就让他去吧。” 简笑满脸的疑惑,但祝三凤却是满脸的严肃。 “是!”祝三凤在简笑那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欠身应声。 简笑没有经历过喀布尔的事情,不知道是正常,但她祝三凤能不知道吗? 又要查,这就代表着那些辛辛苦苦将朱瞻壑所说的御寒之所建成的人,即将要倒霉了。 或许,他们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满怀希望,通过做工获得活下去的机会,但实际上却是为自己挖好了墓穴。 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墓穴。 顺天府,皇宫。 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又看了看自己已经苍白的头发,朱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父皇!父皇!” 朱高炽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很是费力地爬上了乾清宫前的台阶,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朱棣的面前。 “又怎么了!?”朱棣的眉头紧紧皱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缓缓地弥散开来。 “南……南……南……” “南什么南?又有什么事情难办了!?”对于这个四肢不勤的大儿子,朱棣很是无奈。 “南州府的消息!” 朱高炽连着喘了好几口粗气,这才将气息给调了回来,然后一把将手中的密信塞到了老爷子的手中。 乍一听南州府,朱棣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打开密信看了起来。 …… 是夜,乾清宫。 … 自下午朱高炽送消息过来后就一直没有离开,就和老爷子一直坐在乾清宫里,围着火炉,一言不发。 自己活了几十年,结果连一个孩子的目的都没有看清楚,防备了人家快十年,结果呢? 人家已经打到曾经盛极一时的帖木儿帝国去了,朝廷却还在和一个小小的女真斗。 虽然说建州女真联合了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甚至还有瓦剌在暗中搞小动作,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事情。 再怎么难,还能难得过跨国打仗? 再说了,朝廷现在已经迁都到了顺天府,这就让朝廷在对女真的战争中取得了更快的反应、更快的出兵速度以及更快的后勤补给。 即便是这样…… “爹,您说瞻壑他……真的是……”朱高炽磕磕巴巴,一句话分成了好几截也没说的全。 朱高炽一直都是一个很冷静的人,无论是待人还是接物,他都是很冷静的。 但是现在,他冷静不了。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在十三年前就开始谋划,让人去万里之遥的海外取粮种不说,还把一切都规划到了完美。 完美到让人不敢相信。 十三年前派人进市舶司,取回粮种后先是在云南育种,然后将玉米和红薯送给朝廷,并且一再叮嘱玉米可以随意,红薯不可轻易放出去。 再然后,连朝廷都不曾获得的土豆种子“意外”流了出去,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帖木儿帝国、奥斯曼帝国,甚至是神圣罗马帝国都遭了殃。 偌大的一片地方,超过七成甚至是更多的地方颗粒无收。 朱高炽无法相信这是个事实,更无法相信这是朱瞻壑计划的,而且还是从十三年前就开始计划的。 “唉……”朱棣轻叹一声,靠在了椅背上,闭起双眼。 他没有防备过自己那个孙子吗?也防过,只是他一直都不愿意承认罢了。 马骐一个采办使,负责的不过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尝试性的羊毛生意,怎么可能会顺利留在云南? 虽然后来马骐因为贪墨以及索贿等原因,被朱瞻壑卸了脑袋送回了应天,可那些户部官员呢? 朱棣不觉得自己那个聪明绝顶的孙子就没有发现,那些被送到云南去的官员,超过七成都是北方士子。 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害怕广西广东一带距离云南太近,最后被自己那个孙子给同化成了自己人吗? 结果……呵呵…… “传令下去,增援奴儿干都司战场。” 良久之后,朱棣才缓缓开口。 “瞻壑进攻帖木儿帝国,这会直接影响到东察合台汗国的歪思,继而导致瓦剌也出现问题。” “等这个消息传开,瓦剌势必会主动切断和女真的联系,到时候女真在各个方面都会远不及以前。” “告诉张辅,让他年前拿下女真,不然的话就不要回来了!” 说完,朱棣站起身,拂袖离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的心里是一种怎样的五味杂陈。 …… 巴里黑。 朱瞻壑并不知道顺天府所发生的的事情,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他早就做好了计划。 现在,不是他回到那个曾经他出生和成长的地方最好的时机。 此时的他,正看着巴里黑城外的一座建筑,脸上都是满意的神色。 招了招手,简笑站了出来,带着世子护卫,将前几日通过辨别割礼的方法所筛选出来的人带进了那个很大很大,像极了仓库一样的建筑内。 城墙脚下,无数灾民看着那座建筑里所散发出的暖黄微光,眼中流露出向往和嫉妒的神情。 在这凛凛寒冬,那种暖色的光芒,象征着温暖。 第265章:救与不救 建房子不是一个小事情,尤其是在面对今年这样反常的自然气候时,建房子这种事情就更得慎之又慎。 在第一座名为虚无之地的房子建好之后,朱瞻壑就暂时停了下来。 现如今,巴里黑的难民数量早就已经超出了这座城市的容纳极限,同时也超出了简笑和祝三凤的认知。 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一个人跟他们说,一座城池,还不是都城级别的,就可以容纳近七十万的灾民,那他们是说什么都不信的。 除非,这句话是出自朱瞻壑之后,不然的话就算是钱勇和他们说,他们也是不信的。 但如今,这却是事实。 “诶,你说。”巴里黑城头上,祝三凤捅咕了一下简笑,带着几分疑惑开口问道。 “世子殿下到底想要做什么啊?建这么大一座房子,难不成就真的是为了给那些难民躲避风雪用的?” “谁知道呢?”简笑背靠在城墙上,抬头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 “嘿!”祝三凤有些不乐意了,很是不满地拿刀柄戳了一下简笑肋骨间的缝隙。 “我焯!”简笑猛地躬身,痛苦地捂住了腰。 “你个疯婆子!” “问你话呢!认真点儿!”祝三凤完全不在意所谓的疯婆子,顺势也靠在了城墙上。 “伱说世子殿下到底想做什么?我不觉得世子殿下会无的放矢,之前在喀布尔,世子殿下他明显是早有准备的。” “割礼这种东西,就连你我也只是在当初经过这里的时候偶然听说过的,如果不是在这里很是盛行,你我怕是也不会知道。” “世子殿下知道割礼,而且没来过这里,你说……” “别瞎猜了。”简笑痛苦地揉了揉腰间的痛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包裹打开,拿出一块肉干嚼了起来。 “不吃。”祝三凤摆手推开了简笑递过来的肉干。 “想这么多干嘛?”简笑嘴里含着肉干,说话有些含混不清。 “我虽然不知道世子殿下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其实世子殿下的手底下没有任何一个无辜的亡魂。” 祝三凤闻言一滞,转头看向了城主府的方向。 不过,距离太远,看不出什么来。 “你想啊……”简笑似是毫无察觉,仍旧在自顾自地说着。 “从世子殿下正式在天下人面前露脸开始算起,那也只能从永乐七年开始算。” “贪官、奸商、倭寇,北征草原,南讨交趾,东征倭国,直到如今的帖木儿帝国。” “想想看,那些挂在世子殿下名下,所谓的无辜亡魂都是些什么人?” “要么就是草原上被筑成京观的无辜牧民,但实际上他们是鞑靼部和阿鲁台部骚扰大明的后备力量,是供给军队的后勤补给,他们虽未直接参与作战,但也是死有余辜。” “从这里就能说明所有的问题,因为后续的交趾、倭国、暹罗,甚至是德里苏丹诸国都是如此。” “所以说,那些被挂在世子殿下名下的亡魂中,不能说一个无辜的人都没有,但却也是极少极少的,而且顶多算是一时不察被连带的。” “这个也能理解,毕竟打仗呢,谁有空一个一个人的排查他有没有给那些骚扰大明的军队做过贡献,又有谁是无辜的呢?”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这些人也是死有余辜的?”祝三凤猛地转过身,看着城外那挂着虚无之地牌匾的建筑。 “只不过,他们的罪行我们还不知道?” “是这个意思。”简笑点了点头。 “那既然如此……”简笑虽然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但祝三凤又有了新的疑惑。 “世子殿下为什么费尽心力地给他们建造这么大一个避风港?如果最终还是要杀了他们,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 “别说是这么好的房子了,就是一座草棚我都觉得有些浪费。”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有种感觉……”简笑吞下嘴里的肉干,看着城主府的方向。 “这座房子,并不是什么暖房,更不是那些灾民眼中的天堂,而是一座……” “墓冢!” …… 进入十二月之后,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朱瞻壑也龟缩在巴里黑一动不动,似乎是准备在这里养老了似的。 但是,平静是不可能平静的,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帖木儿帝国的地方。 只要帖木儿帝国还存在,朱瞻壑就是属于跨国作战,是片刻不得安静。 不过还好,自从进入冬天之后,这雪几乎就没有停过,这其实从侧面保护了朱瞻壑,但也给朱瞻壑增加了困扰。 在大雪的天气下,补给的运输显然是一件麻烦事。 “世子殿下,那些灾民还是没有走。” 城主府内,祝三凤看着面前的朱瞻壑,表情有些无奈,也有些急不可待。 她本以为在通过割礼筛选出那些人群之后,朱瞻壑很快就会动手,但出乎她的意料,朱瞻壑迟迟没有下令。 不仅没有下令处死那些人,还把那些人放进“虚无之地”养了起来。 “不走就不走呗。”朱瞻壑盖着羊毛毯子,满脸倦怠地打了个哈欠。 “人家是自由的,想死在巴里黑的城墙下,你们还能拦着不成?” “就算是能拦着,不让他们死在巴里黑的城墙脚下,那估计也走不了多远,最多最多死在阿姆河的对岸。” “那……”祝三凤的眼珠子转了转。 “城外虚无之地的那些人呢?还要继续养着他们?” “当然了!”朱瞻壑虽然无精打采的,但是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本来大雪封路,我们能养的人就不多,养这些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人就算是大发慈悲,那也得先管好自己的死活不是?不然的话有什么用?” “自己都管不了,那你一个人也救不了。” …… 祝三凤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但也就是私下里,要是朱瞻壑看着的话她可不敢。 不过,这次朱瞻壑还真看到了。 “行了……”朱瞻壑也翻了个白眼。 “把你那个眼珠子给我收一收,之前那个会说汉话的人呢?让他告诉那些灾民,咱们现在自身难保,只能收容一部分的灾民。” “在虚无之地里住着的就不费那个劲儿还赶他们离开了,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自谋生路去吧,我们也没有办法。” “是……”被朱瞻壑发现,祝三凤缩了缩脖子,赶忙领命退了下去。 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就连朱瞻壑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场风暴会是这么的巨大。 (本章完) 第266章:由乐园 自从第三个上帝之鞭成吉思汗贯穿中亚大陆之后,帖木儿帝国就成了一个人口和民族都是混居的国家。 通过割礼的筛选,一部分人住进了全天都有火炉烘烤的虚无之地,而另一部分人在大雪的威胁下,只能离开巴里黑,另寻出路。 明明同样都是灾民,但却受到了截然不同的对待,被迫离开巴里黑的难民满心怨言。 只不过,他们的怨怼却不是针对明军的。 明军是外来者,在帖木儿帝国几乎全境绝收的情况下,就连他们的统治者几乎都放弃了全面赈灾这种行为,但明军作为外来者,却在不停地赈济灾民。 从喀布尔到巴里黑,如果不是大雪阻隔了后勤运输,收容灾民的举动也不会就此停止。 通过割礼,筛选出来的是同一批人,这同样也就导致了被赶出巴里黑,另谋生路的也都是同一批人。 虽然都可以用同一批人来形容,但这两个同一批人若是放在一起,那就不是同一批人了。 筛选出来的是同一批人没错,因为他们都是由肽人。 被赶出巴里黑的也都是同一批人没错,因为他们都是非由肽人。 矛盾,就这么产生了。 凭什么由肽人就能够得到明军的赈济,他们就得离开巴里黑,另谋生路? 不过那些人都在虚无之地里住着,有明军看着,这些灾民无可奈何,但在离开巴里黑的路上,他们能做的事情就多了去了。 …… “世子殿下……” 城主府内,祝三凤站在朱瞻壑的背后,满脸的复杂。 “怎么了?”朱瞻壑打了个哈欠,坐了下来。 “那些……离开巴里黑的难民,在逃荒的路上开始大肆的攻击您所说的那种人……” 祝三凤这会儿才明白朱瞻壑想要做什么。 收留部分人,而且还是特定的部分,赶走部分人,恩怨就被转移了。 灾民们不会,也不敢把怨怼的情绪对准明军,一来是因为他们打不过,二来是人家明军的确是在帮他们。 在那些灾民们看来,他们对于明军来说都是一样的,因为他们都是帖木儿帝国的人。 当然了,也有少部分天生自私的人就是认为明军就应该赈济他们,但是他们也不敢说,因为他们也知道说出来之后的结果是什么。 矛盾,自此被转移到了由肽和非由肽之间。 那些难民在离开巴里黑之后,一路向北,朝着帖木儿帝国的都城撒马尔罕前进。 萨哈尔汗在纳米尔高原的脚下,风雪相对较小,而且再加上是王都,他们这些灾民得到赈济的机会也更大。 但因为在巴里黑的遭遇,难民中的蒙元后裔、中亚土著以及长时间生活在帖木儿帝国的部分白奴,开始将针对的目光对准了由肽。 在巴里黑他们不能也不敢发泄自己的愤懑之情,但离开了巴里黑之后他们就肆无忌惮了。 “你关心这个干吗?”朱瞻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祝三凤。 “不就三十余万人在难民之间的冲突中被杀吗?那又不是我大明的子民,你关心他们作甚?” “好好管好自己的事情,把这巴里黑给搞好了就行了。” “是……”祝三凤低下了头,缓缓地退出了城主府。 虽然朱瞻壑没有正面回答,但祝三凤也已经确定了,朱瞻壑就是要转移矛盾,然后借刀杀人,让帖木儿帝国境内举行过割礼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减少,甚至是消失。 同时,明军优待举行过割礼的人这种消息也会随之传开,到时候,为数不多的漏网之鱼就会朝着明军的方向而来……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逃开了蒙元后裔等难民的这张大网,却落入了另一张大网之中。 而且,正是这张大网催生出了蒙元后裔那些难民的那张大网。 最终的结果…… 不过,祝三凤知道的并不全面。 是夜。 简笑满身风雪的进了屋子,抓紧房门空隙吹进来的寒风让祝三凤为之皱眉。 “关好门!” “我知道……”简笑无力地呻吟了两句,然后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抖了抖之后放在了架子上。 “你干嘛去了?”祝三凤给简笑倒了杯热茶,有些好奇地问道。 “埋人去了。”简笑嘶哈着将一杯热茶全都倒进了肚子里。 “埋人?什么人?”祝三凤很是迷茫。 “伱之前的问题。”简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朝着城外努了努嘴巴。 “世子殿下的命令,虚无之地里的人都被埋了。” “什么!?”祝三凤显然是没有预料到。 不过,这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在喀布尔的时候朱瞻壑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那时候不是埋人,而是直接砍人。 “世子殿下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还想要什么动静?大张旗鼓大肆宣扬?”简笑翻了个白眼。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世子殿下是私下里召我过去的,我也是带的世子护卫去做的这件事情,你白天不是在安抚花楼里的那群姑娘吗?你能知道才怪了。” “那……虚无之地里的人都被埋了?埋到哪儿去了?虚无之地以后还要接收新的难民吗?” 祝三凤缓了一下,抛出了一个三连问。 “首先,虚无之地以后还是要继续接收难民的。”简笑伸出一根手指,开始给祝三凤解释了起来。 “之前被赶走的那些难民在离开巴里黑之后基本上都是朝着北方的撒马尔罕去了,但南方的难民还在源源不断的过来。” “世子殿下的意思是虚无之地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接收一些难民了,至于接收的标准还是和之前一样,以割礼为筛选目标。” “第二,虚无之地的人被埋到哪里去了你猜不到吗?这我要是拖出去埋,那早就被人看到了,也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显然是就地埋在了虚无之地里呗。” “最后,虚无之地里的人没有全死,我奉世子殿下的命令,选了两个女子,送到世子殿下那里去了。” “哦?”祝三凤原来还在为虚无之地的地下埋了人而皱眉,但在听到了简笑最后一句话之后,眼神立马亮了起来。 “世子殿下终于开荤了?难得啊!” “嗯,是挺难得的。”将从滚烫变成温热的茶水倒进肚子里,简笑也是很感慨地点了点头。 “多长时间了?北征草原和火烧交趾的时候咱们还在回大明的路上,世子殿下当时的情况咱们不知道,但你应该也都听说过了,再说世子殿下那会儿才多大?” “后来东征倭国、南讨暹罗等国,我从来都没见过世子殿下发泄过私欲。” “你就说这次吧,花楼是你管的你还不知道?里面虽然大多都是有孩子,最起码也是曾经有过家的女子,但雏儿也是不少的,容貌出色的也不是没有。” “但是世子殿下呢?愣是搞得像是个出家人似的,一点儿都不为所动。” “要不是咱俩得世子殿下的信任,知道他的后院儿里有几个西域舞姬,他还用过了……” 说到这里,简笑耸了耸肩膀,做了个结语。 “我都快当他要出家了,这样挺好,最起码像是个有烟火气儿的人了。” “嗯,是挺好。”虽然自己也是女人,但祝三凤还是很高兴地点头。 “之前吴王妃也曾经叮嘱过我,说是让我时不时地找个机会给世子殿下的床上塞两个人。” “但是世子殿下的脾气你也知道,一次两次的还行,他也就当做是我们揶揄他,不当回事儿,但是次数多了的话别说是我了,你敢吗?” “嗯……”简笑的语调拉长,疯狂摇头。 开玩笑! 他要是敢这么做,朱瞻壑第二天就能拉一群女人给他的房间都塞满了! “对了!”简笑突然坐直了身体,面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明天天亮之后,世子殿下大概率会找你去收拾,毕竟你是军中唯一的女子,有件事你记着点儿!” “我知道!”祝三凤给简笑丢了个白眼。 “这种事情还用得着你说?我早就想到了。” “之前吴王妃就曾经嘱咐过我,说在给世子殿下塞女人之后要记得把后事给处理干净。” “世子殿下不能有庶长子,更不能有外族女人生出来的庶长子!” “吴王妃说过了,吴王殿下就有很感情用事的时候,世子殿下更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对大花尚且如此,这要是万一……” “所以你不用担心,该处理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地接收难民。” “这万一以后世子殿下又想了,咱们总得有人送上去,不能出了破绽。” “事情咱们俩人可以背着,但是不能让世子殿下,也不能让吴王殿下和吴王妃为难。” 简笑没有说话,但是却了然地点了点头。 在简笑和祝三凤的眼中,现如今的朱瞻壑已经不亚于一个王朝的皇帝了。 朱瞻壑自己还没有具体的认知,但简笑和祝三凤却早就做好了准备。 若是朱瞻壑的子嗣出现了庶长子,而且还互相争夺的话,那么在未来,整个中南半岛加上德里苏丹都会乱起来。 甚至,还包括帖木儿帝国。 毕竟,从现在的情势来看,帖木儿帝国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步入德里苏丹的后尘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本章完) 第267章:被发现的秘密,只会加快你们的灭亡 清晨。 朱瞻壑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 昨夜,整体来说他睡得还算不错,要不是祝三凤一大早就冲进他的房间,把那两个女人给带走的话就是完美的一夜。 其实他本来是没想太多的,但在祝三凤冲进他的房间,他短暂的懵逼了一会儿之后,就明白祝三凤是来做什么的了。 …… “谢谢你们俩。” 吃过早饭,朱瞻壑倚靠在城主府的二楼,看着自己面前的简笑和祝三凤二人。 “世子殿下说笑了。”祝三凤微微一笑,让这寒冬腊月里绽开了一抹鲜艳的颜色。 祝三凤其实一直都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只不过她的经历和那之后的性格让这份绝美蒙上了一层带刺的盔甲。 “简笑现在有家室了,他得为自己的家室着想,但是我不一样。”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给钱勇找了个妾室,能给他延续香火就行,至于我,这条命一直就是殿下的。” “不过……” 说着,祝三凤抬起了头,那一对蒙着水雾的眸子让朱瞻壑为之一愣。 “殿下,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在您解释之前,就连我与简笑都不能理解您的做法,我不觉得这世间还有谁能够理解您的做法。” “这么做,值得吗?” “你跟我说什么值得不值得?”朱瞻壑的嘴角翘了起来,耸了耸肩,转过身,从这城主府俯瞰着半个巴里黑。 “有些东西是很珍贵的,但却也很容易破碎,哪怕是放着不管,最终也会走向破碎。” “总是要有人站出来呵护他们的,我只不过是做了别人不曾做过,也不愿意做的事情罢了。” “爷爷曾经说过,打从他进入应天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是一个万古不易的贼了,后世儿孙就算是不耻于他老人家,也要留存三分敬意。” “我也是一样,或许我做过很多的错事,但我最起码让大明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让中原历史上最能打、打的最远的人不再只是一个蒙元人,而不是汉人。” “可是!”祝三凤下意识地抬步向前,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收回了自己的脚。 “现在,朝中上下有多少人说您滥杀无度,有多少人说您是天生暴戾,您……” “安啦……”朱瞻壑摆了摆手,但却并没有转头。 “如果从一开始就在意这些,我就不会开始了。” “再说了,说那么多都是冠冕堂皇,说白了,我就是一个为了一己私欲而大动干戈的人,就是一个天生暴戾,杀人无度的人。” “他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简笑!” “在!”简笑一个激灵,站直了身体。 “继续接收难民。” “是!” …… 朱瞻壑真的不是一个很伟大的人,最起码他心里从来没有抱着那么大的想法和抱负。 他从来都不把自己看做是一个圣人,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自己的父亲,更是为了自己这一大家子。 比如,他也有七情六欲,如果真的是为了理想抱负,他昨夜就不会那么做了。 不过,现在的他早就已经学会不看他人的说法了,因为流言终究是流言,你在意,不过是给伱自己添堵。 虚无之地再次迎来了新的难民,这些新来的难民并不知道他们的脚下有着什么样的存在。 他们只知道自己有温暖的住处、有虽然不足以饱腹但却能保证不饿死的米汤,至于其他的,他们并不在意,也没有去探寻的想法。 就算是知道了,他们估计也不会在意。 死人、尸骨什么的,有活下去重要吗? …… 撒马尔罕。 沙哈鲁再次集结了六万军队,在先饱受绝收灾难、又面临雪灾的情况下,他这个明面上的帖木儿帝国大汗,真的凑不出更多的人了。 绝收的灾难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帖木儿帝国就已经没了近半的人口,他拿什么去募集军队? 而且,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数字,实际上的,更多。 “父亲,真的要在此时出兵吗?” 和沙哈鲁不一样,他的儿子兀鲁伯满心都是忧虑。 “帝国蒙受大难,又赶上雪灾,虽然撒马尔罕周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但其他的地方受灾情况是何等的严重您是知道的。” “国库空虚,此时出兵,怕是会伤及帝国的根基啊!” “那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原本满脸平静正在查看奏折的沙哈鲁突然暴起,将桌上的奏折全都扫开,踢翻了桌子。 “朱瞻壑那个小兔崽子占着巴里黑死不挪窝不说,还不断的接收灾民!” “之前他对灾民收一部分赶一部分,好人他做尽,坏人我做尽!” “现在他还在不停地收拢灾民,驱赶灾民!就现在这样了你还和我谈根基?” “就算是不出兵,就算是开仓赈灾,不用三年,不用两年,明年我们的根基就没了!” “这时候你还让我冷静?你告诉我,我怎么冷静!?” 沙哈鲁显然是急了,而且已经急到了心都被蒙住了的地步,让他看不清面前的形势,也看不到未来的路。 “爹,您消消气……”兀鲁伯轻叹一声,弯下腰将自己父亲扫飞的奏折一一捡了起来。 “爹,您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可以找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联合?” …… 到底是做大汗的人,仅仅只是一句话,沙哈鲁就清醒了过来。 “您看啊,现在遭遇绝收的并不只是我们自己,哈里勒甚至是奥斯曼帝国,他们也不好受。” 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动摇了,兀鲁伯赶紧趁热打铁。 “朱瞻壑不是什么善茬儿,这事儿不仅我们知道,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也知道。” “此前,朱瞻壑进攻交趾,然后拿下整个安南,但这并没有让他满足,而是继续推进,拿下了包括暹罗在内的所有地方,甚至连德里苏丹也是。” “现如今,他跨越崇山峻岭,来到了我们帖木儿帝国,按照他以往的做法,必不可能拿下一个巴里黑,甚至是我们家就会满足。” “可以预见的是,在拿下了我们之后,他必然会朝着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推进,甚至是神圣罗马帝国。” “这个时候,我们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以后怎么分割土地和利益,甚至是怎么内斗那都是我们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让朱瞻壑滚出去,不然的话我们都得完蛋!” “若是以往,都不用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朱瞻壑区区十万人,我们自己就可以赶走他,但现在遭遇绝收……” 说到这里,兀鲁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重地说道。 “别说是我们自己了,就算是我们三方联合,想要赶走朱瞻壑都是很费劲的。” “你说的是……”沙哈鲁轻叹一声,无力地坐了下去。 作为统治者,自己家里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他最清楚不过了,而哈里勒和帖木儿帝国之前为了跟自己角力,也中了朱瞻壑的圈套,大量种植土豆。 他们三方的综合情况都是差不多的。 中亚,是富庶之地,尤其是过了一郎(谐音)高原之后几乎就都是平原地带了,所以这里也是人口聚居的地方。 但在绝收到来的时候,人口越多,就越是麻烦。 沙哈鲁并不愿意跟那个与自己斗了十几年的哈里勒和解,哪怕是暂时和解,他也不愿意率先低头。 但眼下,没有办法。 …… 巴里黑。 朱瞻壑并不知道沙哈鲁在谋划着什么,而且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反而会为其鼓掌。 如果沙哈鲁、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的穆拉德(就是慕寒磨得,谐音,写出来会被封)联合,只会加快他们衰弱的速度。 作为多民族、多人种的聚集地,在这个时候越是集中,就越容易产生负效果。 正常来说,在遇到绝收这种情况的时候,就算是朱瞻壑也只能一边赈灾,一边用小麦、水稻和大豆这种作物慢慢的恢复,这个过程是极其漫长的。 基于普通粮种的产量来看,想要度过绝收这场灾难,少则十几年,多则没法说。 在历史上的任何时期,赈灾都不是能够放肆赈灾的,基本上都只是保证灾民不死,或者是尽量少死,等到来年光景好了,也就慢慢的恢复了。 但绝收不一样,这不是一年两年就能过去的。 正常时期赈灾都得收敛着赈灾,在这种时期,统治者就会自然而然的变得更抠。 结合自己这边赈灾的事情,他们三方一旦联合,巴里黑周围的情况只会迅速扩散到整个帖木儿帝国加上奥斯曼帝国全境。 但是,他们又没有办法,因为如果不联合,他们就打不过朱瞻壑。 这,就是阴谋和阳谋的结合,利用土豆的阴谋再加上赈灾的阳谋,只要朱瞻壑有足够的粮食和军队作为后盾,那就是必胜的一方。 粮食,他筹谋七载,坐拥印度河平原、恒河平原和中南半岛三个大粮仓,七年的累积,就算是恣意挥霍,坚持个三五年的不成问题。 将士,他有狂热的阿三哥,低种姓的阿三哥那种清澈的愚蠢,很适合现在朱瞻壑的用人标准。 …… “世子殿下!”简笑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城主府。 “不好了世子殿下!虚无之地下面的东西被那些灾民们发现了!” “发现了就发现了呗。”朱瞻壑摆了摆手,很是不在意。 “既然发现了,那这一批灾民就都不留了,先解决了再说。” “反正巴里黑周边的灾民该埋的都埋了,该走的都走了,我们也该换地方了。” 朱瞻壑没有丝毫情感的话语给这个寒冷的冬天再次蒙上了一层阴翳。 “啊?”闻言,简笑懵了。 这寒冬腊月的,换地方? (本章完) 第268章:切割,断绝后路 永乐二十一年,三月初六。 马什哈德。 在简笑原本的想法中,冒着大雪前进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因为大雪不仅会让行军的速度变慢,也会让消耗加剧。 这些都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人。 这种气温,这种天气,哪怕是训练有素的世子护卫都不一定能顶得住,更何况朱瞻壑还带上了一批最新来到巴里黑,并不知晓虚无之地下面有什么的灾民。 然而,现实和简笑的预想恰恰相反。 年前,朱瞻壑下令出发,从巴里黑向西南而行,顺着一郎高原的脚底,绕了个小远,来到了马什哈德。 一路上,只有低气温,没有风雪,也没有什么困难。 因为,马什哈德的北方、巴里黑的西方,是后世著名的卡拉库姆沙漠。 说卡拉库姆沙漠可能有很多人不知道,但如果换个名字,再加上这座沙漠里的一个著名景点,那就有很多人知道了。 黑色沙漠中经久不息的地狱之门。 没错,就是那个1971年因为勘探时钻到了一个天然气巨坑,科学家因为害怕含有有毒气体就决定用火攻,结果导致其一直燃烧了五十年都未熄灭的地狱之门。 今年气候反常,卡拉库姆沙漠里也下雪了,但沙漠之所以是沙漠,就是因为蒸发量远大于降水量。 …… 因为绝收,再加上之前朱瞻壑在巴里黑收纳灾民的举动,这马什哈德早就已经是一座破败之城了。 因为卡拉库姆沙漠的原因,马什哈德成了灾民们前往巴里黑的唯一途径,这也就导致了这座并不以耕种,反而是以商业为主的城池也彻底破败。 沙哈鲁从来都没有对朱瞻壑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除了调集军队,他还从各方面阻挠灾民前往巴里黑,这自然就包括了马什哈德这座处在隘口上的城市。 只不过,愤怒的灾民冲击了这座城市,让这座城市彻底成了一座空城。 “殿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简笑和祝三凤站在朱瞻壑的身后,满面忧色。 原本他们就不太认同朱瞻壑这个迁移的决定,但不认同归不认同听从朱瞻壑的命令向来都是他们的第一准则。 而来到这里后,他们的忧虑就更重了。 “不就是因为没有缴获嘛,不至于。”朱瞻壑摆了摆手,脸上带着笑意。 占领巴里黑的时候,朱瞻壑从守城的将领那里缴获了大量的粮食,其中还包括帖木儿帝国准备的赈灾粮。 这也就是为什么朱瞻壑敢挺进巴里黑,然后等待补给线建成的原因了。 整个明军队伍中出了朱瞻壑外没人知道,帖木儿帝国的都城最开始并不是撒马尔罕,而是巴里黑。 作为曾经的王都、如今的陪都,再加上地靠阿姆河,巴里黑自然是富庶无比的。 但马什哈德不一样。 马什哈德的北面是卡拉库姆沙漠,南面是一郎高原,这就导致了马什哈德并不是一个耕种之城,反而依靠其重要的地理位置成了一个商业之城。 作为一个商业之城,这里的钱财可能比较多,但粮食一般也不会很少,尤其是在这种绝收的大环境下。 但是,变故就是灾民,这就导致了马什哈德被冲。 可是,朱瞻壑从来都不是一个鲁莽之人。 “看看。”朱瞻壑将一封密信丢到了简笑的手中,仍旧是满脸笑意地看着这个破败之城。 “这……” 仅仅几行字,简笑很快就看完了,在把信交给一旁的祝三凤时,他脸上的震惊之色也被朱瞻壑和祝三凤尽收眼底。 “烧了吧。”朱瞻壑摆了摆手。 祝三凤闻言,将手中的信丢入了火盆之中。 密信上就写了一件事情:远洋宝船队于幼发拉底河进入,直达巴个(格)达。 这是在出发之前,朱瞻壑在巴里黑得到的情报。 这是郑和的第六次下西洋了,于永乐十九年的正月出发,历史上应该是在去年八月的时候就返回应天了。 按照历史来说,这是郑和在永乐年间的最后一次下西洋,下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足足等上八年。 郑和为什么没有如期返回,而且还得知了自己正在进攻帖木儿帝国?朱瞻壑不知道,不过他猜测应该是郑和在刺撒、阿丹、祖法儿和忽鲁谟斯等地,从灾民或者是当地人的口中得知的。 毕竟,绝收这事儿太大了,再加上去年也正好是朱瞻壑兵发帖木儿帝国的时候。 郑和是不是有着其他的想法?还是说就是单纯地想要为大明开疆拓土尽一份力? 朱瞻壑不知道,但他并没有摒弃郑和不用,反而是让他自忽鲁谟斯转道进入幼发拉底河,在进入巴个达之后转陆路,一路向北直抵里海,将沙哈鲁彻底孤立起来。 “那……世子殿下,我们是不是该有所行动了?” 原本,简笑只是不安而已,但在得知了郑和的事情之后,简笑就彻底坐不住了。 “我们不能……” 话语声戛然而止,起因是祝三凤在背后扯了一下简笑的衣角。 “没事儿,用不着忌讳。”朱瞻壑诧异地看了一眼简笑,也看到了祝三凤的小动作。 “你们不就是不想让郑和把功劳给抢走了嘛,我知道,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 说着,朱瞻壑又从袖兜里掏出了一张纸,只不过这次不是信了,而是一张舆图。 “简笑,行军路线和沿途取补给的地方我已经给你标明了,伱最终的目的地就是加兹温。” 加兹温,地处里海南岸,距离马什哈德足足有两千里之遥,虽然有成熟的商路,但想要抵达那里并非易事。 但是,简笑却毫不犹豫地接了下来。 “殿下放心!别的事情简笑不敢说,但这件事,简笑一定帮您办的妥妥的!” 简笑一向稳重,但这次,他的脸上却有了几分激动之情。 不只是简笑,就连旁边的祝三凤都有些按捺不住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三凤,你还是安生点儿吧。”朱瞻壑猜到了祝三凤的想法,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也想去,不过简笑一人就够了,而且我会让他带上昆扎西,所以你就只能留在这里了。” “毕竟,前方,怕是没有人比你和简笑更熟悉的了。” 祝三凤和简笑闻言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方,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大仇即将得报的期待。 当年,他们返回大明的时候,他们凭着大明使臣的身份,顺利的在忽鲁谟斯下船,向北抵达了黑海沿岸。 自黑海出发,进入地中海,去南美洲,然后返回。 当年,他们自知不可能在忽鲁谟斯等待郑和船队,所以就从黑海登陆,一路顺着加兹温-木鹿-撒马尔罕一线,最终从加兹尼进入德里苏丹,返回大明。 过了马什哈德,就是当年他们走过的路了,这条路,他们不仅无比的熟悉,还能…… 报仇。 —— 帖木儿帝国,大布(不)里士。 郑和看着面前海马形状的乌鲁米耶湖,心情却极为的沉重。 他在忽鲁谟斯,自灾民的口中得知大明的皇孙朱瞻壑正在巴里黑赈济灾民的消息,立刻就猜到了朱瞻壑的目的。 毕竟,朱瞻壑一直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在世人的眼中,朱瞻壑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不仅是大明的杀神,更是一个四处寻衅的战争贩子。 想来也是讽刺,当年朱瞻壑从征草原、南讨交趾、东征倭国的时候,人们将朱瞻壑看做是救世主,看做是整个大明活得最通透的人。 因为自大明立国开始,就没有一个人能像朱瞻壑一样,真正的做到虽远必诛。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随着朱瞻壑的征伐之路远离大明,人们对朱瞻壑的印象就从一个普通百姓的救世主,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打仗的暴虐之徒。 看起来,这种转变很不可思议,但实际上,这很正常。 之前人们拥护朱瞻壑,是因为朱瞻壑打的都是曾经欺辱过他们的人。 草原、交趾、倭国,无一不是曾经进犯过大明的人。 但是后来,暹罗、南掌、高棉、德里苏丹,以及现在的帖木儿帝国,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太遥远了,遥远到他们甚至有一些国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就不会感激朱瞻壑了,反而觉得连年的战争消耗了太多的人口、粮食和各种辎重,他们将朱瞻壑的这种做法看做是负担。 所以,朱瞻壑从来都没有指望过会有人理解他。 哪怕,他征讨暹罗南掌等国时用的是乌斯藏都司的人。 哪怕,他的粮草辎重从不在大明调取,都是从云南以及中南半岛调取,和那些人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哪怕,他进入德里苏丹几乎没有用到任何的将士,也没有任何的损失。 但是,人们依旧不理解,也不去理解他。 况且,就算是他们知道朱瞻壑从来都没用用过他们一分,也不一定能够理解朱瞻壑。 比如,郑和。 他知道朱瞻壑除了在草原和倭国之外,几乎没有用到朝廷的任何补给,也知道朱瞻壑在拿下德里苏丹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损失。 但是,他仍旧不理解朱瞻壑。 原因,是朱瞻壑那七载的筹谋。 郑和发誓,他从未见过如此悲惨的景象。 赤地千里,易子而食,在如今的帖木儿帝国,这都是最常见不过的景象,甚至还有更难以让人接受的。 郑和不理解,甚至觉得朱瞻壑有些可怕,如果他能做主,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选择支援朱瞻壑。 但是没办法,朱瞻壑是大明的皇孙,是大明未来的吴王,他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但他知道了。 如果不支援,他可以面对自己的内心,但在回去之后,他无法面对朱高炽。 因为他知道,如果朱高炽知道这件事情的话是一定会让他支援的,最起码也是先和朱瞻壑会合,然后劝朱瞻壑返回大明。 最起码,返回德里苏丹。 但是郑和没有想到的是,他这种不情不愿的举动,断掉了一个人的希望,也让两个人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本章完) 第269章:太便宜他们了 沙哈鲁、哈里勒和奥斯曼帝国会不会摒弃前嫌,选择联合? 这个问题朱瞻壑是考虑过的,而且是一开始就考虑过,得到的最终结论是肯定的。 有句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眼下,朱瞻壑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这就好像中原的战国时期一样,大家互相打来打去,但在秦国出塞阻击匈奴的时候谁都会给秦国让路。 对于沙哈鲁等人来说,朱瞻壑就是那个入侵的匈奴。 只不过,知道虽然知道,朱瞻壑却并没有什么好办法,而且也并不是很在意。 没有好办法是因为这种事情几乎可以说是无法阻止的,他可以带人进入马什哈德,甚至进一步进入加兹温,阻隔沙哈鲁和其他两方的交流,但这只是暂时的而已。 如果真的想要联合,沙哈鲁和奥斯曼帝国完全可以从北面的钦察汗国绕道进入帖木儿帝国。 但是联合归联合,三个人的联合可以打得过一个壮汉,但若是三只老鼠的联合,仍旧会被壮汉给一脚踩死。 因为绝收,再加上雪灾,帖木儿帝国境内原本有超过两千五百万的百姓,现在却锐减至不足一千万,而青壮的数量还要更少。 现在难以统计,但朱瞻壑估计,青壮的数量不会超过三分之一。 除此之外,再加上帖木儿帝国的粮食也是吃紧,赈灾工作一再收缩,这就让为数不多的百姓对帖木儿帝国的统治者极为的不满。 相反,曾经将灾民驱离巴里黑的朱瞻壑却在帖木儿帝国百姓的心目中树立起了极好的威望。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帖木儿帝国的统治者和百姓之间的关系就好比公司,百姓给统治者纳税,就好比员工给公司工作,遇到灾害的时候统治者赈灾,就好像公司给员工发工资。 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朱瞻壑的赈灾就好像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了你一笔钱,虽然不多,但足以保证你活下去。 差距,就在这里凸显出来了。 所以,哪怕是联合了,朱瞻壑也不怕。 不过,他注定是看不到这样的结局了。 在郑和抵达大布里士之后,所取得的第一场胜利是攻下大布里士的胜利,而第二场胜利,就是截杀了奥斯曼帝国的使臣。 至于哈里勒? 当年帖木儿病逝的时候,他和沙哈鲁本就是各自割据东西,他在西,沙哈鲁在东。 郑和要是再向西一点就到了哈里勒割据的伊刺了,感觉大难临头的沙哈鲁早就龟缩回了小亚细亚。 而奥斯曼帝国的使臣被截杀之后,统治者穆拉德也从流民的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当即就收拾东西准备逃难。 至此,一件让朱瞻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君士坦丁堡之战,提前爆发了。 当朱瞻壑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他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导致历史进程的加快,更没有想到会让历史上盛极一时,号称是十五世纪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没有之一的奥斯曼帝国一改强盛的命运,进入灭亡。 站在马什哈德的城墙上,朱瞻壑望着北方的黑色沙漠,脸上满是凝重。 历史上,君士坦丁堡这场著名的要塞攻防战是在三十年之后,也就是十五世纪中叶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奥斯曼帝国已经击败了强敌帖木儿帝国,完成了阿中亚地区的统一,所以才有了君士坦丁堡战役。 历史上的奥斯曼帝国在面对君士坦丁堡的时候都费尽了力气,最后还是通过买通商人进入金角湾,通过水陆夹击的方式才拿下了君士坦丁堡。 但现在…… 奥斯曼帝国才刚刚经历了绝收的灾难,人口锐减,军队的士气也是相当的低迷,在这种情况下进攻君士坦丁堡…… 是,拜占庭帝国也引进了土豆,但在时间上却大大的晚于奥斯曼帝国和帖木儿帝国。 除此之外,小冰河期的欧洲也更加寒冷,一年也就耕种两季粮食,这就让土豆的晚疫霉菌病爆发的时间也相对延后了。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在历史上的君士坦丁堡战役中,奥斯曼帝国的实力是高于拜占庭帝国的,而现在却是恰恰相反。 想到这里,朱瞻壑似乎已经预知到了他所促成的君士坦丁堡之战结局会是什么样子,同时也很是遗憾。 作为影响极大,也号称是十五世纪末期到十六世纪举世无敌的帝国,朱瞻壑是很想亲手灭亡奥斯曼帝国的,但现在…… “世子殿下……” 祝三凤都登上城墙,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嗯?简笑传来的?”朱瞻壑看了一眼祝三凤,视线立刻被祝三凤手中的信吸引。 “嗯。” “你说一下吧,我就不看了。” “其实就一件事,简笑在加兹温收拢了大量的灾民,因为在出发前并没有得到您的命令,所以他想请示您,这些难民是像在巴里黑时那样处理掉,还是说您有别的安排。” “让他给我带回来。”朱瞻壑的嘴角翘了起来。 “好的。”祝三凤点头应声,刚准备退下,但却被朱瞻壑给叫住了。 “等会儿。”朱瞻壑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让简笑转告郑和,让他带人加固从巴个达到加兹温一线,同时让简笑回来,准备朝撒马尔罕进发。” “或者,简笑可以不会来,但昆扎西要回来。” “您是打算……”祝三凤闻言一怔,但旋即就被狂喜的情绪淹没。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 “郑和的出现是我没想到的,他阻绝了沙哈鲁和哈里勒、奥斯曼帝国之间的联系,这也给我们创造了极好的条件。” “记得告诉简笑,沿途一定好好的对待那些难民,他们可是我们进攻撒马尔罕的重要战斗力。” “是!” …… 用奴隶兵,这是朱瞻壑从未想过,也从未用过的办法,此前不管是倭国、暹罗还是德里苏丹,他从来都没有用过奴隶兵。 原因有二:一是朱瞻壑觉得不需要,因为再怎么难缠的敌人在面对白磷蛋的时候都硬气不起来。 二是因为,朱瞻壑并不信任奴隶兵。 但这次,朱瞻壑觉得可以用一下。 让这些奴隶……哦不对,应该说是难民,让他们和自己的统治者,甚至是和自己的亲人作战,朱瞻壑觉得挺好的。 这是那个作恶多端的民族应有的下场。 相比之下,虚无之地下所掩埋的骸骨,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本章完) 第270章:付之一炬 怎么进攻撒马尔罕? 虽然帖木儿帝国因为绝收已经陷入了衰弱,但正所谓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朱瞻壑早就针对撒马尔罕做好了准备。 他自己带着祝三凤以及世子护卫和阿三他们返回了巴里黑,而简笑则是带着昆扎西去了玉龙杰赤。 至此,朱瞻壑以阿姆河为线,自己占领了上游的巴里黑,简笑则是占领了下游接近咸海入海口的玉龙杰赤,以掎角之势朝着撒马尔罕开进。 三月底,寒冷已经退去,虽然仍没有到能够耕种的时候,但却也到了适合出兵的时候了。 朱瞻壑在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同样的,沙哈鲁也在等这个时候。 带着最后的家底儿,他准备和朱瞻壑来一场决战,只不过,这个人数对比…… 实在是悬殊。 …… 布哈拉。 朱瞻壑身披战甲,腰胯马刀,走出盾兵的保护,站在阵前,通过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帖木儿帝国方阵。 “三凤,你说他们能有多少人?”放下望远镜,朱瞻壑笑着看向了祝三凤。 “七万人,最多了。”祝三凤毫不犹豫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早就以朱瞻壑麾下女魔头而闻名的祝三凤在这种事情上的经验可是一点都不弱于男人。 “那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打呢?” …… 这次,祝三凤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沙哈鲁为什么执意要与朱瞻壑一战,明明无论是在人数、武器还有士气上都不占优势。 你要说他没有退路吗?有。 撒马尔罕的北部虽然有莫因库姆沙漠,但只要稍稍绕一下,无论是从东边绕还是从西边绕都是可以的。 从西边绕,进入中玉兹,再向北进入金帐汗国,朱瞻壑就算是想追都追不了。 从东边绕,能到巴尔喀什湖,进入哈萨克丘陵,那里不失为一个东山再起的好地方。 可沙哈鲁偏偏就选择了孤注一掷,和朱瞻壑殊死一搏。 朱瞻壑招了招手,将传令兵唤到自己的面前。 “传令给简笑,告诉他可以开始抄底了。” “是!” “三凤。”看着传令兵离开,朱瞻壑的眼睛眯了起来。 “击鼓,传军!” “是!” 祝三凤狠狠地扯了一下缰绳,胯下战马直接昂首立起,长长的嘶鸣声极为引人注目。 咚,咚,咚…… 呜…… 军鼓和号角声响起,最没有章法的阿三哥率先冲了出去,而且还是嗷嗷喊着的那种。 朱瞻壑对待这批阿三是很优厚的,每次战后他都会给这些阿三安排很多的奖励,其数量甚至比他的世子护卫都丰厚。 这也就导致了这些阿三打起仗来是真的不要命。 至于朱瞻壑的世子护卫,每次在战争的时候他们都是寸步不离,时刻以朱瞻壑为中心,只有到已经奠定胜局的时候,朱瞻壑才会让他们进攻。 说是进攻,其实就是让他们去抢去了,因为这个时代打仗都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在打了胜仗之后,将士们都多多少少的会往自己的口袋里塞点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世子护卫明明是朱瞻壑最信任的人,得到的战功和上次没有阿三多,但他们却毫无怨言的原因了。 没有丝毫危险,还有战利品可拿,自然是没有怨言的,甚至他们还很感激朱瞻壑,很珍惜自己那个世子护卫的身份。 “世子殿下,好像……不太对……” 随着阿三哥嗷嗷冲锋,祝三凤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 对方,没有冲锋的趋势,看起来就好像是准备固守一样。 可固守这种办法就只能用在守城上,在这种大平原上固守,而且还是以少打多,最后的结局只会是被敌人所包围。 “先不用管,让他们冲。”朱瞻壑的表情也阴沉了下来,重新将望远镜放在眼前,仔细地观察起了前方。 他也发觉不对了,不过眼下在冲锋的都是阿三,朱瞻壑并不心疼,因为就算是这些人中了埋伏,他也还有昆扎西的乌斯藏都司军队兜底。 不过,沙哈鲁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了,当初哈里勒叛乱,他可是亲自带人镇压叛乱、四处征战的。 只不过…… “世子殿下!他们退了!要追吗?” 祝三凤在看到沙哈鲁方率军后撤的时候,紧张地看向了朱瞻壑。 正常来说,在两军交战的时候不仅不冲锋反而还后退,一般都会被认为是有诈,撤退才是最好的选择。 “鸣金。”朱瞻壑阴沉着脸,下达了命令。 然而…… 就在阿三们收到命令,垂头丧气地后退时,沙哈鲁那边停了下来。 不仅停了下来,甚至还挑衅似的向前又推进了一段距离。 “世子殿下!” 祝三凤的脸色突然变了,连忙朝着朱瞻壑喊了起来。 “东北方向不能去!那里是沙漠!而且因为靠近阿赖,在春夏交融之际,沙漠的边缘会形成流沙!” 低沉且似乎能够引得人内脏都为之震动的号角声响起,朱瞻壑看着远处似乎在等着他的沙哈鲁军队,满面阴沉。 祝三凤独特的经验到底是起了作用,但这个经验,对于祝三凤,甚至是钱勇他们三人都是惨痛的。 当初,他们在这里,折损了三个人,六箱种子。 布哈拉,祝三凤没有来过,因为她之前走的是撒马尔罕,这也是她一开始没有想起来的原因。 “传令下去,不要冲锋,就跟着他们,等简笑那边的消息。” 朱瞻壑笑了起来,他倒要看看沙哈鲁的盒子里在卖什么药。 …… 从布哈拉到撒马尔罕并不远,就算是大军行进,大约也就大半天的时间,布哈拉的存在只是给都城撒马尔罕设立的一道屏障,也是缓冲地带。 就好像长城之于顺天府、长江之于应天府。 在看到撒马尔罕的城墙之后,沙哈鲁就没有再像吊着似的引导着朱瞻壑向前了,而是撒丫子进了城,关紧了城门。 “报!” 传令兵的喊声中气十足,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禀告世子殿下,沙哈鲁的儿子兀鲁伯已经于昨日离开了撒马尔罕,带着一万余人向北撤离!” “哦?有意思……”朱瞻壑恍然大悟,他这才知道沙哈鲁在卖什么关子。 感情,是跑了啊。 兀鲁伯跑了,朱瞻壑估计他今天通过望远镜看到的那个“沙哈鲁”也不是真正的沙哈鲁了。 “世子殿下,怎么办?”贼首逃遁,祝三凤的情绪有些低落。 “传令简笑,让那些难民冲城,告诉他们,只要冲破撒马尔罕,城内的所有粮食都是他们的!” 虽然贼首逃遁,但朱瞻壑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盛。 “是!”传令兵不是祝三凤,他从来都不会问为什么。 “三凤。”祝三凤还没开口,朱瞻壑就先下了令。 “传令下去,等难民们冲进撒马尔罕就立刻下令进攻,用……” 说到这里,朱瞻壑的眼睛眯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 “白磷蛋!” “是!” 祝三凤心下一凛。 (本章完) 第271章:不能回头的路 太阳落山,月亮和星星就成了唯一的光源。 但是今夜的撒马尔罕,是真正的做到了“灯火通明。” 不对,只有火,没有灯。 “世子殿下……” 祝三凤拎着一个水囊走到了朱瞻壑的面前,伸手递了过去。 “军阵中喝酒,你胆子可是不小啊。”朱瞻壑打开水囊,笑着说了一句。 军中不得饮酒,这是规矩。 但现在,别说是祝三凤了,就连朱瞻壑都有一醉方休的冲动。 从自己出征……不对,是从自己的谋划初步见效的时候开始算起,帖木儿帝国和奥斯曼帝国死了多少人了? 朱瞻壑不知道,也没有办法计算,他只是知道这两个国家加在一起所剩最少也超过一千五百来万的人口。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这个数字还会持续减少。 在朱瞻壑的想法中,这个数字还是有些多了,还得再少点儿才行。 减少到多少呢?朱瞻壑也没有个具体的数字,不过在他看来,有个百万人就够用了。 统治,这个问题他不想,他想要做的就是挖一条运河,至于挖完了运河以后…… 他们爱怎么死怎么死。 “简笑呢?”朱瞻壑突然想到了简笑。 “他带人在撒尔马罕的出口堵着呢,怕有漏网之鱼。”祝三凤看向了仍旧在熊熊燃烧的撒尔马罕。 在白磷的帮助下,这场大火会燃烧得很彻底,但同样的,白磷附身的火焰会让人感受到极端的痛苦,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会不顾一切地寻求一条活路。 “不知道郑和那边怎么样了……”朱瞻壑遥望着西方,语气有些感慨。 帖木儿帝国名存实亡,奥斯曼帝国举国迁移,这块地方做主的人就是他朱瞻壑了。 “三凤。”恍惚了一下,朱瞻壑回过了神,转头看向了祝三凤。 “这里,以后就要交给你了。” “殿下……”祝三凤怔了一下,随即带着些许不解地问道。 “三凤不知道您的想法,但三凤也知道,您为了今天筹谋了七载,甚至可以说是更久,可以从让我们去取粮种的时候开始算起。” “可是现在,目的即将达成,您却要离开?” 祝三凤并没有询问的意思,或者应该说她并不是在探寻朱瞻壑的想法,她只是觉得朱瞻壑为了这件事谋划了很多年,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朱瞻壑放下这件事去处理的。 毕竟跟了自己七年多,祝三凤早就成了朱瞻壑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不仅她了解朱瞻壑,朱瞻壑也很了解她。 “我还有事情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 撒马尔罕的大火仅仅只燃烧了一天半,因为撒马尔罕的建筑风格和习惯都和中原不同,再加上地处沙漠边缘,这就导致这座城市鲜少有木质结构的房屋。 不过一天半的时间,再加上有白磷的辅助,撒马尔罕城内,朱瞻壑想让其消失的都已经消失了。 剩下的,就是一座空壳。 现在,这座空壳还不能扔,未来它还要充当着极为重要的角色,因为这里会成为一个极为重要的中转站。 军事和商业双重意义上的中转站。 三天之后,祝三凤被留在了撒马尔罕,巴里黑也被朱瞻壑交给了她管理,而朱瞻壑则是带着简笑离开了。 现如今的帖木儿帝国其实真的没啥好说的。 帖木儿帝国曾经盛极一时,什么花剌子模金帐汗国都曾经被迫对他低头,但其实让人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帝国竟然主要坐落在高原和沙漠上。 相反,坐拥黑土地的中亚平原,金帐汗国却没有帖木儿帝国强盛。 而现在,帖木儿帝国天灾和人祸并存,原本就荒凉的地方现在更加荒凉了,原本喧闹繁华的城市现如今也已经陷入了死寂。 朱瞻壑之前说的没错,一旦战争开始,最先逃跑的就官员和商人。 在撒马尔罕,通过巴里黑的补给,朱瞻壑带上了足够的粮草,一路向西。 沿途他一边收拢难民,一边清扫着因为天灾和人祸被迫落草为寇的强盗。 六月二十,朱瞻壑终于是见到了他拿下帖木儿帝国的最大功臣:郑和。 说郑和是拿下帖木儿帝国最大的功臣,这其实不是在胡说,也不是在嘲讽,而是事实。 如果没有郑和的突然出现彻底阻隔了沙哈鲁和奥斯曼帝国之间的联系,撒马尔罕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拿下来。 “郑和拜见世子殿下。” 见到朱瞻壑的第一面时,郑和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通过简笑和朱瞻壑的服饰才真正确定了朱瞻壑的身份。 原因无他,这七年里,他几乎连朱瞻壑一面都没有见到过,而朱瞻壑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又正是发育的时候。 出征在外,长时间没有打理,胡须也冒了出来,让郑和有些难以辨认。 “郑指挥使免礼。”彻底脱离变声期的朱瞻壑,再加上这两年的历练,声音已经有了一个男人真正的感觉。 “此番能够拿下帖木儿帝国,郑指挥使可是立了大功的,等回去之后我会帮你向爷爷请功的。” “多谢世子殿下。”郑和先是躬身拜谢,然后才在朱瞻壑的搀扶下起身。 “功劳就不必了,郑和奉皇命出使西洋,若是没有遇到也就罢了,既然遇到世子殿下为国征战,那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这是我大明臣子的本分。” “只是容郑和多一句嘴,世子殿下这么做是不是有些……” 朱瞻壑仍旧是满脸笑意,但简笑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双眼中散发出阴鸷的寒光。 多久了? 从永乐九年朱高煦就藩开始,就没有人违背过朱瞻壑的命令了,更没有人敢这么谈论朱瞻壑,还是在当着朱瞻壑的面。 简笑已经习惯了朱瞻壑的说一不二,也习惯了朱瞻壑一人做决定的情况,现如今,听到郑和这么说,简笑的心里当即就有了不适的感觉。 倘若是换一个人,简笑还会当做是劝诫,是为了朱瞻壑好,但是,这个人偏偏是郑和…… 是太子的人。 “郑指挥使这话有点儿意思……”朱瞻壑满脸笑意,似乎是毫不介意郑和的话。 “合不合适暂且另说,不知道郑指挥使觉得我的做法是否有效?” 郑和闻言默然。 有效吗?这是肯定的。 现如今,朱瞻壑几乎已经成了大明武将最向往的那个人,不仅是因为朱瞻壑屡立战功,为大明打下了大片的疆土,更是因为在朱瞻壑的手下,从未有过纰漏。 在朱瞻壑之前,朝廷几乎是年年有仗打,但是年年打不完。 草原、安南、倭寇…… 一个又一个敌人不停的骚扰着大明,唯有朱瞻壑,只要出手,就绝对不会有后患。 但郑和要说的显然不是这个,而是朱瞻壑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 还有就是……朝廷现如今的势力格局。 以往,虽然太子党和汉王党互相攻击不断,朝廷的局势看似是成了双方争霸的局面。 但实际上,太子党的地位一直都很稳固,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可是现在呢? 现在的朱瞻壑,郑和已经找不到词来形容了,因为朱瞻壑现如今的实力甚至要比当年决定起兵靖难的朱棣都要雄厚。 当年,朱棣起兵靖难的时候,朝廷的实力还是占据上风的,靖难之役说到底是一场长达四年,以弱克强的战役。 但是现在的朱瞻壑实力可并不比朝廷弱,朝廷中不仅有不少武将都是朱瞻壑的拥趸,甚至有部分的文官也是如此。 甚至,朱瞻壑的实力还要远超朝廷。 在郑和看来,这是不安定的先兆。 “郑指挥使,有些话,如果是接不回来的话,那还是不要说的好。” 看着默然的郑和,朱瞻壑笑了笑,语气里充斥着满满的嘲讽。 “况且,这话,天底下有大把的人可以说,也有大把的人不能说,而郑指挥使你就是不能说的人。” “朝廷的情况你比我这个自迁都后就没有进入过中原的人更加清楚,如果不是我,郑指挥使你这次还能不能率船队远航西洋还是一个未知数。”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郑指挥使还得感谢我呢。” 朱瞻壑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来了一张舆图,摆在了郑和的面前。 “我决定,对这些难民进行以工代赈,让他们去挖一条像我们大明的大运河那样的河。” “等到下一次下西洋,郑指挥使就不需要在刺撒和阿丹继续向南了,而是可以从那里向西北而行,直接插入你之前从未探索过的地方。” “说不定,你还能去你心目中的圣城逛一圈。” 说完,朱瞻壑将那张舆图塞到了郑和的手里。 他说的,自然是苏伊士运河,而郑和是一个前程的慕思临信徒,心目中的圣城就在进入苏伊士运河之前的红海西北岸上。 看着舆图上醒目的标点,郑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公,朱瞻壑给远洋宝船队提供了一条新航线,可以更好的宣扬大明的国威,也更利于郑和前往更远的地方。 于私,朱瞻壑给了郑和希望。 那座圣城,郑和很早之前就想去了,但由于身负远洋的重任,郑和从四次远洋开始,先后三次都有机会去圣城,最终却因为远洋任务不得不放弃。 这下子,郑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朱瞻壑。 “好了。”见郑和愣住,朱瞻壑拿过其手中的舆图,将其叠好,塞到了郑和的胸口里。 “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无论能不能行,郑指挥使你这次都没有机会去你心目中的圣城朝拜了。” “所以,我们来说说眼下要做的事情。” “世子殿下请说。”郑和到底是一个虔诚的慕思临,在知道朱瞻壑极有可能帮助他完成去圣城朝拜的梦想后,他的态度变好了不少。 “这次,我可是要搭你的顺风船了。” “这……”郑和闻言一怔,随后带着几分试探小心翼翼地开口。 “不知道,世子殿下您是要回哪里?” “自然是香州府。”朱瞻壑莞尔一笑。 他知道郑和在想些什么。 (本章完) 第272章:不冷静的朱瞻壑 把所有的事情都给简笑交代好了之后,朱瞻壑带着自己的世子护卫登上了郑和的远洋宝船队,随着郑和返航。 起初,船上的船工和将士都会对朱瞻壑报以好奇的目光,但时间长了,再加上朱瞻壑也鲜少出来,人们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其实对于朱瞻壑来说,在回去的方式上他有很多的选择,之所以选择郑和的宝船队,一是因为这样的确比较快,二来则是因为凑巧。 顺风船,不搭白不搭。 不过即便是这样,从巴个达开始算起到抵达香州府为止,宝船队也用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 九月下旬的香州府依旧闷热,这和帖木儿帝国那边入夏之后的燥热根本就没法比,但朱瞻壑还是感觉很舒服。 他已经习惯了这里,或许现在让他搬回应天府还不一定能够住得惯。 “娘!娘?” 回到家的朱瞻壑习惯性的喊起了自己的母亲,但却并没有得到应答。 “世子殿下。”一个侍女急匆匆地从吴王妃的居所内小跑着出来。 “我娘呢?” “回世子殿下,吴王妃正在后面的佛堂诵经礼佛。” …… 朱瞻壑无奈。 这都快十二年了,自己母亲这个诵经礼佛的习惯早已经坚定无比,用她的话来说,这是一个持之以恒的事情,不能因为朱瞻壑的安分就放弃。 而当朱瞻壑出征的时候,吴王妃几乎是吃和住都在佛堂里。 “那我爹呢?” “回世子殿下,吴王殿下入京了。” “什么!?” …… “娘,怎么回事儿啊?” 急匆匆地来到佛堂,朱瞻壑看着自己母亲的背影,老远就开口喊了起来。 “瞻壑!?” 吴王妃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惊喜和诧异混杂的表情。 “你怎么回来了?” 一年多没看到儿子,吴王妃小跑着冲了过去,捧着儿子的脸,上下打量着。 “娘,咋回事儿啊,我爹咋进京了?” 以往,每次回来的时候朱瞻壑都会陪着母亲在佛堂里坐一会儿,诵经礼佛,但这次,他是半点心思都没有了。 “唉……”吴王妃本来满心欢喜,但听到儿子的话后却面色剧变。 “你爷爷他……” …… 听了自己母亲的解释,朱瞻壑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原来,去年的十月份,张辅在朱棣的命令之下,采用了非常规的方法,终于是彻底解决了建州、海西和北山女真的联合叛军。 不仅叛军被尽数诛灭,就连三部的平民百姓也遭受池鱼之祸。 经此一役,女真三部十不存一,效果可能比历史上的成化犁庭更为出色。 不过,在打了大胜仗之后,张辅这个主帅却并没有得到奖励,反而是被罚俸三年,禁足一年。 原因很简单,有些事情,有些人可以做,有些人不可以做。 倘若只是杀俘,那还没什么,毕竟有朱瞻壑这个例子在前面顶着,杀俘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但还有其他的事情是连朱瞻壑都做不了的,更别说张辅了。 平民。 叛军当诛,但平民不一样。 倭国的平民可杀,但女真部的不行。 当初朱瞻壑在草原、在安南、在倭国,甚至这次在帖木儿帝国也是一样,都曾有过滥杀的情况,但张辅所遇到的情况和朱瞻壑不一样。 再怎么说,朱瞻壑杀的也是敌人,当初的鞑靼、大越国、倭国和现在的帖木儿帝国都是敌国,而女真三部在名义上却是归属于大明的。 所以,别说是张辅了,这事儿就算是换成了朱瞻壑,惩罚也是跑不了的。 不过,这只是道德层面的事情,实际上统治者是希望这种事情出现的,因为只有这样做才能最大程度上的杜绝后患,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有人出来背锅。 张辅背了锅,这是朱棣想要看到的结局,同样也是张辅想看到的结局。 原因无他,对于张辅来说,国公这个位置已经是他这个外姓臣子所能走到的巅峰了,如果想要更进一步,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造反,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不过且先不说张辅有没有这样的想法,就说现如今朝廷的实力,再加上一个朱瞻壑,如果没有奇迹,而且还是接二连三的奇迹,张辅不可能成功。 第二则是等死了之后。 以张辅的功劳来说,死后肯定会被追封,而且大概率是被追封个异姓王。 异姓王和国公相比,那毫无疑问是更进一步了,但那都是死了之后的事情了。 所以,现在的张辅所考虑的就是不要功高盖主。 不管是不是背锅,适时地犯个无关紧要的错误,这能够很好的解决他封无可封的窘境。 以此来看,这本应该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既平了反叛,也安抚了臣子的心,很难再找到比这个更好的结局了,但是事情却在此时出了岔子。 在建州这场僵持了五年的叛乱被解决后,朱棣,病倒了。 …… 是夜,朱瞻壑坐在自己的殿中,面前摆着的是大明的舆图,手中拿着的是香州府这边特产的果酒。 一直以来,朱瞻壑都觉得老爷子不会步历史的后尘,最起码不会在榆木川不明不白的病逝,因为自己几乎是把该做的、能做的和不能做的都做了。 但当事实降临到面前时朱瞻壑才发现,他过于理想主义了。 自己这个变数的出现的确是解决了老爷子的诸多难题,甚至还将大明王朝向前推进了一大步,无论是在疆域范围还是实际国力上。 但正所谓有得必有失,自己这个变数的出现让很多原本的难题得以解决,可同样也带来了很多新的难题。 首先,就是汉王党的实力过于强大,强大到了就连朝廷也要忌惮三分的程度。 其次,自己的所作所为让老爷子有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愧疚、忧虑、猜忌…… 最后,当自己这个不按套路出牌,但却又战无不胜的孙子大放异彩时,朝廷面对一个小小的女真部却足足与之僵持了五年。 相比之下,高下立判。 所以,当女真部的叛乱被平定时,老爷子应该是狠狠地松了一大口气,但同样的,他那常年被各种各样负面情绪压着的身体,也在这口气松掉的同时垮掉了。 看着杯中酒,朱瞻壑面无表情。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出现会拯救大明王朝,也拯救这个一生六飞五渡的永乐大帝。 但现实是,他的出现的确是拯救了大明王朝,但却没能拯救的了这位永乐大帝。 不仅没能拯救,反而将其向深不见底的深渊狠狠地推了一把。 历史上,老爷子是在最后一次御驾亲征无功而返后,在榆木川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而现在,老爷子虽然还在,但却提早了整整两年病倒了。 老爷子的身体怎么样?朱瞻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朱瞻壑是知道的,那就是老爷子的身体情况怕是不容乐观。 老爷子是去年病倒的,或许朝廷上下会有意的对香州府这边隐瞒这个消息,但正所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早晚会传出来的。 现在大明的海运已经进入了正轨,商业进入了蓬勃发展的时候,顺天府是既离海边不远又有大运河,消息除非是不出宫,一旦出宫,泄露是早晚的事情。 此前,自己的父亲一直都没有进京,那说明老爷子的身体没有大碍,就算是不能痊愈,但也肯定是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之内。 但这次,自己的父亲进京了,而且还是在没有接到诏书的情况下,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了。 老爷子的身体出问题了,甚至很有可能…… 朱瞻壑狠狠地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的想法甩了出去。 “哥。” 就在朱瞻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稍显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虑,也让周遭的宫女内侍全都躬身退走。 “瞻圻。”朱瞻壑给自己的弟弟倒了一杯酒,缓缓开口。 只是这一开口,朱瞻壑和朱瞻圻都被吓了一跳。 不过半天的功夫,朱瞻壑的声音已经沙哑到了好像是那破锣嗓子。 “哥,你……要进京吗……” 在来之前,朱瞻圻还有些不太确定,但在听到了自己哥哥的声音之后,那嗓音的变化让朱瞻圻有了些许的方向。 如果不纠结,那自己的哥哥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而当他纠结的时候,或者说当那两个想法出现的时候,结果其实就已经注定了。 “还不知道……”沙哑的嗓音让朱瞻圻听了感觉有些难受,朱瞻壑自己也同样难受。 抬头看着天,朱瞻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以前,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进出应天府,甚至是和自己的父亲一起,完全不怕被太子党一网打尽,让汉王党群龙无首。 但是现在,他不敢了。 老爷子病倒,京中的权利势必会向着太子党的方向倾斜,哪怕现如今的太子党甚至还不及当初在应天府的时候,但仍然是今时不同往日。 自己的父亲已经进京,那就说明老爷子的身体情况最起码已经是不可挽回了,那一天的到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而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曾经那个并不公正的裁判撒手人寰之后,局面就彻底的变了。 当初的裁判虽然不公正,但也是裁判,最起码不会放任超出底线的存在,也会保证比赛继续进行下去,不至于让其中的一方无故消失。 但当裁判离场之后,这场比赛就变了性质,比赛将不再是一场比赛,而是只分生死的一场死斗。 在那个至高权利的诱惑之下,朱瞻壑能确定自己的那个大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却不能保证自己的那个堂兄也会恪守底线。 毕竟,如果自己那个堂兄是个善茬,历史上的他也不会将自己的二叔给闷成了瓦罐鸡,甚至让其一家都追随而去了。 “瞻圻。”在一片寂静之中,朱瞻壑突然开口,让朱瞻圻的手猛然抖了一下。 “这家,就交给你了。” …… 虽是夜晚,但天晴月朗,过了十五的月亮虽然越来越残缺,但却仍旧努力将太阳的光辉传递给这块暂时见不到太阳的土地。 朱瞻圻缓缓地离开自己哥哥的住处,原本在极好的保护下稍显稚嫩的肩膀,在一夜之间变得坚挺了起来。 (本章完) 第273章:混乱的顺天 抱着最坏的打算,朱瞻壑尽可能将一切需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然后在菊花盛开到最为美丽的时候启程,进京了。 对于自己的决定,朱瞻壑的理性告诉他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感性则告诉朱瞻壑,哪怕是错误,也应该去。 一直以来,朱瞻壑都算是一个足够理性的人,哪怕当初在面对老爷子的大饼时他也能够做到足够理性,先是和老爷子摊牌,然后说服自己的父亲放弃一切其就藩。 所以,他才有了现如今辉煌的成绩。 但是这次,他的理性没能压制住感性,因为朱瞻壑很清楚,这极有可能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机会。 错过了,以后的自己会不会后悔?朱瞻壑不知道,但他知道一点,那就是这次要是错过了,那将不会再有弥补的机会。 不过,朱瞻壑进京,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进京,影响的从来都不只是他自己一个人。 顺天府,皇宫。 作为大明的新都,顺天府的繁华程度是要胜于应天府的,且在城池等各方面的建设也要应天府更好。 皇宫自然也是一样。 作为对应应天皇宫春和宫的清宁宫,这里不仅更大、更气派,设施也远远比应天府更加全面。 清宁宫文华殿,朱高炽正坐于太子之位上,下面站着的是一众文官。 杨士奇、杨溥和杨荣这内阁三杨、六部尚书等一众机要大臣全都在此,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凝重的表情。 不对,有一个人不在:户部尚书,夏原吉。 世人皆知,夏原吉和吴王世子走得很近,因为自永乐八年开始到现在,大明国库内的增益可以说是大半都和吴王世子有关。 从战争的缴获、倭国的银山,甚至是大明现如今的税收,只要是和钱有关的方面,几乎处处都充斥着吴王世子的影子。 虽然现在大明的国库也不算是充盈,但如果没有朱瞻壑,大明的财政恐怕还是之前那种吃了这顿就开始愁下顿的样子。 除了用作保底的那点儿东西外,几乎不会有什么余钱。 而夏原吉,从来都只看钱。 所以,在这次清宁宫文华殿的议事中,几乎所有的机要大臣都到了,唯独少了他夏原吉。 “太子殿下,不能不防啊……” 眼见无人开口,杨溥看了看身边的杨荣和杨士奇,最终第一个站了出来。 “吴王世子此番入京,必会造成大乱!” “虽然其此行入京合情合理,带了两个卫所的世子护卫也可以说是为了护卫安全,但是如无意外,倭国那边也有动静了!” “倭国的那群人是什么样的人,太子殿下您比我们更清楚,一旦吴王世子入京,那两个护卫所的一万两千余人,再加上倭国的钱勇……” “不对。”杨荣站了出来,打断了杨溥的话。 “说漏了,还有朝鲜。” …… 文华殿中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了,还有朝鲜。 去年开春,朝鲜国王李芳远于朝鲜王宫中去世,其嫡长子,也就是朝鲜的王世子李褆继承大位。 试问,谁不知道这个李褆曾经被废过?又有谁不知道这李褆是凭着朱瞻壑的撑腰才重新夺得了王世子之位,继而登上王位的? 虽然这几年朱瞻壑多居于香州府和德里苏丹,去年更是出兵西征,进攻帖木儿帝国,与朝鲜的沟通少之又少,但毕竟有个钱勇在倭国。 要问如果大明骤变,作为新任朝鲜国王的李褆会帮助哪一方?没有人能够知道。 但在杨荣等人看来,李褆毕竟是因为朱瞻壑的帮助才能坐上王位的,无论是为了报恩还是出于对朱瞻壑名声的忌惮,帮助朱瞻壑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如今,朝廷刚刚结束和建州叛逆的战争不久,虽然如今的都城顺天府紧靠着长城,调兵很方便,但没有人敢说能够在面对朱瞻壑的时候取得胜利。 人的名,树的影。 这两年……不,不只是这两年了,五年前朱瞻壑就声名在外,更是以残忍而获得了杀神的名号。 这样的敌人,还是朱氏皇族的宗室,尤其还深得武将的支持…… 杨荣都不敢细想。 “你们……都这么想?” 沉默良久,朱高炽终于是发了话,而他这一开口就让杨荣等人精神振奋。 因为,在杨荣等人听起来,朱高炽这已经是有些意动了,只要自己等人再努力一些,他们所想的可能就不是问题了。 “殿下……” 杨溥刚想开口,但是…… “传令下去,让备倭军在威海卫做好准备,其他的……” 朱高炽站起身来,扫视着杨荣等众人,言语之间已经有了几分之前不具备的威势。 “一如往常!” 杨溥等人闻言一怔,刚想开口劝阻,但朱高炽却没给他们机会,直接转身离开。 杨溥等人面面相觑,皆是无力地叹了一声。 在他们看来,朱高炽的做法有些太不理智了。 对于朝廷来说,或者应该说是对于他们来说,吴王世子终究是个祸患,越早解决,就越早安心。 在这世间,任何问题其实都是存在不同意见的,不可能有任何一个问题能够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这次,也是一样。 …… 通州,沿着卫河而上进入运河,朱瞻壑在这通州码头下了船,看着这个他曾经来过一次的地方。 当年,随老爷子北征草原的时候就是以顺天府为基地的,当时朱瞻壑来过这里一次,不过现在的顺天府远不是当时能够比拟的。 “世子殿下,好久不见。” 见朱瞻壑下了船,夏原吉第一个迎了上去。 上次,他没有得到进宫的传诏,但没有得到传诏不代表着他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相反,没有得到传诏对于他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 “夏尚书,你……”看着五年未见的夏原吉,朱瞻壑有些感慨。 时隔五年,夏原吉苍老了不少。 不过也是,今年夏原吉已经五十七岁了,已经奔着花甲之龄去了,苍老才是最正常的事情。 毕竟,夏原吉虽然是大明的财神爷,但那也不过是戏称。 这世间,又有谁的本质不是人呢? “世子殿下还是莫要伤维喆的心了,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了,何必非要说出来?” 夏原吉开着玩笑,缓和了一下气氛。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而已。 “世子殿下。”看着朱瞻壑有些感叹的样子,夏原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有些事情,比打趣他更重要。 “此行……没有什么意外吧……” 看着周围严阵以待的世子护卫,夏原吉虽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果,但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你不是都知道吗?”朱瞻壑笑了笑。 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从夏原吉的话中,朱瞻壑确定了他在经过庙岛群岛时那些大明船只出现的原因了。 果然,自己的那个大伯虽然不会主动出手,但不代表他不会防着。 “行了,不说这些了。”看着夏原吉有开口的意思,朱瞻壑摆了摆手,打断了夏原吉。 “爷爷怎么样了?” …… 此言一出,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唉……”夏原吉轻叹一声。 …… 在去顺天皇宫的路上,朱瞻壑从夏原吉的口中得知了现如今的顺天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其实之前还是挺好的,老爷子虽然一病不起,但终究还是活着,再加上朱高炽有多次监国理政的经历,大明的朝政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什么变化。 唯一的区别就是大明的常务副皇帝现如今几乎是独揽一切大权了,如果老爷子不好起来,这种情况就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老爷子崩逝殡天。 后来,老爷子病情恶化,太医也直言只能尽力,那个时候,所有人就都知道了结果。 然后,朱高煦来了。 随着这个曾经的汉王到来,顺天府小小的乱了一下,但几乎是转瞬之间就恢复了正常。 现在的朱高煦已经不比之前的朱高煦了,在大明,他的影响力远不及他的儿子。 其实,朱高煦来顺天府的举动看似很不理智,但实则却是最为理智的做法。 他是当今皇帝的嫡次子,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来。 最重要的是,他毕竟是吴王,是朱瞻壑和朱瞻圻等人的父亲,他来了,就足以代表整个吴王一脉。 也就是说,朱瞻壑其实本不用来的。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向杀伐果断、冷静理智的朱瞻壑,这次竟然会这么的不理智。 就连夏原吉也在字里行间以极其委婉的方式告诉朱瞻壑,他不应该来。 然而,对于夏原吉的提醒,朱瞻壑却一笑置之。 现在的他其实已经放开了,任何事情,既然做了,他就不会后悔。 比如,当初他在安南放火烧山的时候就知道,安南北部有不少人都是汉人,是早期迁移过去的。 甚至更早的时候,在他决定要和老爷子摊牌的时候,他就学会了这一点。 马车忽然停住,朱瞻壑愣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转向右侧。 看来,是到了。 “世子殿下,接下来,我不能陪你走了。”马车旁,夏原吉满脸的凝重,他是最不希望看到今日这一幕的人。 “还请世子殿下,珍重。” 嗒,嗒,嗒…… 蹄铁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但却渐行渐远。 驾驶马车的世子护卫撩开马车的帘子,朱瞻壑弯腰走出,在世子护卫的搀扶下踏在地上。 吱…… 和寻常开门时所发出的摩擦声不同,大明门打开时所发出的摩擦声是沉重的,是让人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随之震动的。 朱瞻壑整了整身上的团龙服,抬头看向了顺天皇宫的南大门。 开大明门,而不是让他从长安左门进,这说明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 洒然一笑,朱瞻壑摆了摆手,示意世子护卫原地待命,仅仅只带着朱凌和朱平二人,朝着大明门的方向走去。 “吴王世子殿下,入宫觐见!” “吴王世子殿下,入宫觐见。” “吴王世子殿下,入宫觐见……” (本章完) 第274章: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是朱瞻壑第一次见到建成的顺天皇宫。 从大明门进入,一路到承天门,在过了端门之后,朱瞻壑突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停的突然,前方引路的内侍毫无差距,一直到他走到了庙右门的时候才发现朱瞻壑早已经停下了。 几欲张口,但最终还是选择将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端门下,朱瞻壑站的笔直,目光看着右手边的太庙,有些恍然。 不知道站了多久,终究还是内侍忍不住了。 朱瞻壑停在这里没什么,但是内侍不行。 “世子殿下……” 看着朱瞻壑身后的朱凌朱平,内侍小心翼翼的开口。 “走吧……”朱瞻壑恍然,这才回过神来。 一路向前,经过只有王公贵族才能走的午门右掖门,向右转会极门,朱瞻壑看到了一群人。 会极门,直通东宫,而过了会极门,右侧就是内阁,左侧则是…… 文华殿。 朱高炽带着自己的儿子朱瞻基,站在文华殿的大门口,静静地看着自会极门进来的朱瞻壑。 朱瞻壑嘴角上扬,微微欠身,然后就跟着内侍向后宫而去。 老爷子还没死呢,他还不需要先去见朱高炽。 从东宫过建极、中极、皇极三殿,朱瞻壑终于是到了乾清宫。 走过丹墀,从丹陛右侧的台阶拾阶而上,看着面前与应天皇宫大同小异的乾清宫,朱瞻壑轻叹一声,抬步走了进去。 “咳咳咳……” 一进殿,朱瞻壑首先听到的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然后就是极其难闻的药味儿。 带了朱瞻壑一路的内侍小跑着过了屏风,从影影绰绰的影子上看,他是在汇报着什么,至于里面都说了什么,朱瞻壑就听不清了。 没一会儿,屏风后起了一道人影,越过屏风,出现在了朱瞻壑的面前。 “爹。”朱瞻壑低下了头。 “唉……”朱高煦轻叹一声,走上前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既然来了,那就不要再想那些了……” 心中很不是滋味,朱高煦微微摇头,转身带着儿子向着屏风后面走去。 然而,朱瞻壑仅仅只走了两步就顿住了。 此前,朱瞻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一夜白头,但现在,在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之后,朱瞻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出征帖木儿帝国之前,朱瞻壑回家了一趟,也就不过一年前,他的父亲还是一头乌发,只不过偶尔带着一丝斑白。 而现在,那一头乌发早已经变得黑白驳杂,任谁都能从那杂乱的头发中看出其主人的情况。 愣了好一会儿,朱瞻壑才低下头,抬步转过屏风,终于得窥屏风后面的景象。 老爷子靠坐在榻上,并未昏睡,只是脸上带着不是很正常的红晕。 “瞻壑来了?”看到朱瞻壑,老爷子的脸上突然有了光彩,也绽放出了笑容。 朱瞻壑低着头,撩起衣服下摆,跪在地上。 “孙臣朱瞻壑,拜见皇爷爷,皇爷爷圣躬金安。” “朕……”朱棣满脸喜色,但这朕字一出口,其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不自然。 “安……安……都安……” “谢皇爷爷。”朱瞻壑这才起身。 犹豫半晌,朱瞻壑轻叹一声,向前走了两步。 只是两步而已,老爷子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脸上的那几分不自然也瞬间消失。 “来……来……坐。”朱棣很是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身体,给朱瞻壑腾出了一个位置。 既然选择了妥协,朱瞻壑也就没有再踟蹰,在自己父亲欣慰的目光中,朱瞻壑坐到了朱棣的身边。 “瞻壑,听说你又出征了?打到哪里了?” “回爷爷,孙儿这次出征历时一年半有余,不过所幸收获还是有的,我们大明西方的帖木儿帝国已经被孙儿拿下了一半。” “您应该知道的,我记得有一年,是哪一年来着?好像是永乐十五年吧,他们的王子还到大明朝贡了。” “帖木儿帝国吗?你说的是沙哈鲁吧?”朱棣闻言皱眉,但很快就笑了起来。 “好!好!好哇……” “此前爷爷听那些商人说过,要从蜀身毒道走,过德里苏丹,翻过高山和沙漠,方能抵达帖木儿帝国。” “瞻壑你这次拿下了帖木儿帝国,大明西方无虞了……” 看向西方,朱棣的脸上泛起了向往之色。 朱瞻壑低头,什么都没说。 其实朱瞻壑最初并不想动沙哈鲁,如果有可能,他会先从奥斯曼帝国入手。 首先,历史上的西亚和中亚,最终还是奥斯曼帝国横扫包括但不限于帖木儿帝国、拜占庭帝国在内的强敌,成为十五到十六世纪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 没有之一。 其次,帖木儿帝国分裂成两派,而奥斯曼帝国则相对稳定,最起码声音是一致的。 在这种情况下,能让敌人窝里反还是让他们窝里反的好,要着重处理那些目标一致且坚定的。 最后,灭掉了沙哈鲁,看似是朱瞻壑的功劳,帖木儿帝国也将成为朱瞻壑所主宰的地方,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最大的受益人还是朝廷。 如果说得再深一点,直接受益人就是太子一脉。 建州三卫为什么那么难处理?和可以说是鼎盛状态下的大明足足纠缠了五年之久? 小冰河期导致奴儿干都司苦寒,利于作战的时间大大缩短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有瓦剌和东察合台汗国在背后源源不断的给予建州三卫支持。 其中,刺杀了自己弟弟纳黑失只罕,登上东察合台汗国汗位的歪思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瓦剌是没有能力和大明抗衡的,朝廷之所以还留着瓦剌,只不过是因为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因为朝廷不能无故对已经对自己称臣的瓦剌动手。 而现在,朱瞻壑拿下了帖木儿帝国,而且还是沙哈鲁所主宰的帖木儿帝国东部,这就对中原的局势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其中最明显的一个证据就是在帖木儿帝国遭遇绝收,朱瞻壑率兵出征之后,东察合台汗国就召回了一切在外的人,包括到瓦剌和奴儿干都司的“商人”,回防王都。 原因很简单,歪思害怕朱瞻壑与朝廷里应外合,两面夹击,一方自关西七卫出兵,从东侧压制,一方则从三山夹两盆的古丝绸之路进入,从西侧压制。 到时候,东察合台汗国就可以说是无力回天了。 唯有回防,彻底杜绝朱瞻壑从古丝绸之路进入,东察合台汗国方能保留残身。 “瞻壑……” 沉默良久,朱棣似乎是也猜到了自己这个孙子在想什么,缓缓开口道。 “如果……爷爷说的是如果,如果有朝一日……” “会的。” 没等老爷子说完,朱瞻壑就给出了答案。 不怕理解错了老爷子的意思,也不怕老爷子提出来的那个所谓的如果有多么过分,朱瞻壑没有任何的犹豫。 朱棣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孙子,眼角泛起了点点光芒。 “唉……”朱棣转过头,似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一幕。 “来人……” —— 站在乾清宫外,朱瞻壑抬头看了看这偌大的乾清宫大殿,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两卷圣旨。 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转头看向建极殿的方向,朱瞻壑将两卷圣旨收入怀中,转身朝着建极殿后门下的那人走去。 …… 清宁宫。 作为顺天皇宫的东宫,清宁宫比应天府的春和宫要更大一些,建筑群也更多一些。 应天府的春和宫就只是太子的居所,办公的部分则是由文华殿那边承担,但清宁宫不一样。 清宁宫的南方虽然也有文华殿,但还有制敕坊、内阁、诰敕坊等的存在。 除此之外,在清宁宫的两侧,还有大量的建筑,从其建立之初的想法来说,那里是留给六部尚书的。 比如说,老爷子御驾亲征,太子监国理政,六部尚书就会进驻那里,再加上南边的内阁和制敕坊等,东宫俨然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朝廷。 看到这些,朱瞻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跟在自己堂兄的身后,进了清宁宫。 “瞻壑见过大伯。”一进门,朱瞻壑就躬身行礼。 “都是自家人,免了。”朱高炽摆了摆手,拖着圆滚滚的身子,有些费力地将朱瞻壑扶了起来。 “见过你爷爷了?” “嗯,见过了。”朱瞻壑点了点头。 “见过了就好,也算是了了你爷爷一个心愿……”朱高炽亲自给朱瞻壑倒了一杯茶,轻叹一声。 “瞻壑,你此番进攻帖木儿帝国,扰乱东察合台汗国,为朝廷剿灭建州叛逆立下了大功,只不过……” 说到这里,朱高炽一下子停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现如今,在公羊学为国学的大明朝廷中,文人的戾气是愈发地重了,除了杨荣、杨溥、杨士奇等一众老臣之外,这两年上来的文人是一个比一个激进。 激进到了什么程度呢?就连朱高炽都有些后悔推行公羊学了。 原本在朝廷的人看来,建州一役没什么难的,尤其是在公羊学盛行,武将得到了大力支持的情况下,推个建州就应该像是砍瓜切菜一样的简单。 朱瞻壑珠玉在前,他们就算是能力不及朱瞻壑出色、心不如朱瞻壑的狠,但有样学样不难吧? 可事实上,有样学样的武将们并没有达到朱瞻壑当初的效果。 因为如果要论狠,女真也不差,他们的狠比这些武将的狠要更甚,因为他们可以不讲人性。 最终,学乖了的武将们最终还是请张辅决定,而张辅根据朱瞻壑在草原、安南和倭国的做法,定下了犁庭的规矩。 最终,张辅也因为这个决定被罚俸三年,禁足一年……算是皆大欢喜。 “大伯无须担心。”看着自己的这个大伯顿住了,朱瞻壑缓缓开口,同时伸手入怀。 然而,朱瞻壑的动作却在此时顿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 “这个,大伯你收下吧。”朱瞻壑将手从怀中掏出,拿出了那两份圣旨。 朱瞻壑的耳朵动了动,在听到那几乎是微不可查的声音后,满意的笑了。 (本章完) 第275章:唾手可得? 顺天府,汉王府。 没错,就是汉王府。 不知道是在顺天府的建设之初这汉王府就是计划内的一环,还是说这是老爷子迁都之后另找人建的,朱瞻壑不得而知,但他和他父亲在顺天的日子,这里就是他们的落脚处。 看着无论是建筑、景色还是布局都按照应天一比一还原的汉王府,朱瞻壑的心里有些感慨。 同时,他也暗自对自己所做的那个决定更加坚定了。 “为什么放弃了?” 朱高煦拎着两壶酒走了出来,坐到了自己儿子的面前。 “不是您不想要的吗?”朱瞻壑笑着接过了父亲手中的酒,拔掉塞子,喝了一大口。 “诶诶诶!你可别瞎说啊!”朱高煦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和自己的儿子开起了玩笑。 “你爷爷都把遗诏交到你手里了,都盖过大印不说,还是两个版本的,你选哪个就是哪个,明摆着是你爷爷已经想清楚让你做决定了。” “你可倒好,直接把两份遗诏都给你大伯了,就没见过你这么败家的。” “您想要啊?那早说啊!”朱瞻壑笑着碰了碰自己父亲的酒壶,然后朝着北方努了努下巴。 “您要是想要,我去找爷爷再要一份儿不就得了?” …… 院子里陷入了沉寂之中。 其实,朱高煦并不想要,最起码,他想要的不是那份遗诏。 现如今,遗诏对于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或者应该说那个位置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自始至终,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个位置。 这次老爷子亲自拟了两份遗诏,还亲自交到了朱瞻壑的手中,这事儿无论是朱高炽还是朱高煦,甚至可以说是除了老爷子之外没有人知道。 “你爷爷还是厉害。”沉默半晌,朱高煦缓缓开口。 “是啊。”朱瞻壑也附和。 老爷子的确是厉害。 为什么会有这两份遗诏?这归根结底,都是老爷子做好计划的。 在常人看来,这两份遗诏是极有可能导致天下大乱的祸根,若是有了这遗诏,朱高煦一脉就有了堂而皇之的理由,天下大乱是必然的。 毕竟,谁不觊觎那个至高的位置呢? 而这,就是老爷子的高明之处。 他深知,如果他病逝殡天、天下大乱之后,太子一脉是斗不过朱瞻壑所带领的吴王一脉的,单纯就一个朱瞻壑就能够决定胜负的走向了。 毕竟,文臣只能治世,而平定乱世,则需要武将。 朱瞻壑深得武将们的拥护,这是太子一脉所无法比拟的,因为对于武将们来说,跟着一个会筑京观、会屠城的君主来说,是相当容易获得军功,以此晋升的。 除此之外,因为公羊学的推行,新晋的士子都比较激进,这会一改往日汉王一脉无文臣支持的境况,让局势彻底失衡。 至于其他的,比如说朱瞻壑取得新粮种子这类事情的影响那就不用多说了。 虽然现在的百姓对朱瞻壑四处征伐已经有了些许的怨言,但如果和太子一脉相比,还是会有相当的一部分人选择支持朱瞻壑的。 道理很简单,朱瞻壑虽然四处征伐,但却从来没有让财政陷入赤字,而且最重要的是,当初就是朱瞻壑彻底杜绝了他们被外夷欺辱的现象。 可以说,如果朱棣什么都不做,而且朱瞻壑还有意争天下,那太子一脉就是必输的。 但问题在于,朱棣立下了遗诏,而且还是两份,最重要的是还让朱瞻壑自己去选。 这就是朱棣的算计。 他知道朱瞻壑这个人是不会做皇帝的,也做不了皇帝。 在最初,拥护朱瞻壑的人肯定不少,但等天下平定,朱瞻壑坐上了那个位置之后,人们第一个要推翻的也是朱瞻壑。 人都是自私的,人们拥护朱瞻壑是真,但也害怕朱瞻壑的暴戾会应在自己的身上。 朱棣吃准了朱瞻壑是个明智的人,也吃准了他放不下中南半岛、德里苏丹以及刚刚拿下来的帖木儿帝国,这才让朱瞻壑自己选。 除此之外,内政也是个问题。 朱瞻壑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个武将,但人们常常忽略了他在文政方面的才能。 考成法、即时候补乃至现如今大明的税制都是朱瞻壑提出来的,这足以证明朱瞻壑在文政方面的才能有多出色。 但问题在于,现如今朝廷的中流砥柱还是那些老人,公羊学推行的这些年的确是有不少的士子支持朱瞻壑,但他们都没有什么经验,难堪大任。 治世和别的事情不一样,鲜少会有试错的机会,绝大部分的情况都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所以,老爷子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是想利用亲情加上朱瞻壑的理智,再利用朱瞻壑不会轻易放弃自己前半生的奋斗结果,让大明的局势稳定下来。 朱瞻壑在出乾清宫的时候就想清楚了老爷子的打算,也做好了决定。 虽然他并不在意所谓的皇权,虽然他并不在意所谓的问鼎中原,虽然他也不在乎人们眼中的世俗,但还是做下了和老爷子预期中的那个选择。 这,和老爷子无关,是他自己想要做的决定。 “爹,收拾收拾,我们该走了。”看着不见片光的夜空,朱瞻壑缓缓开口,打破了院子里的寂静。 “是啊,该走了……”朱高煦的语气中满是感慨,也满是遗憾。 为人子者,为父母养老送终是本分,也是愿望,但对于现在的朱高煦来说,想要实现这个愿望的难度不亚于登天。 倘若在这顺天府一直呆着,呆到老爷子崩逝殡天的那一天,他就走不了了,也不能让老爷子最后的愿望实现了。 如果他们父子留在顺天府一直等到老爷子崩逝殡天,那就算是他们父子无意相争,那也必然会让大明乱起来。 此时离开,是一个态度。 …… 父子俩同时望着夜空,心中所想,不尽相同。 朱高煦想的是为人子的本分,是他的遗憾,而朱瞻壑,想的却是在清宁宫听到的那个声音。 那,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从自己大伯脸上的表情看来,朱瞻壑觉得那些人不像是他大伯安排的,那如果不是的话,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说实话,朱瞻壑并不想要闹到那种地步,但有些人,天生就狠。 (本章完) 第276章:想走,也不是那么的容易 翌日。 一大早,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俩就在乾清宫门口候着了,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之时,他们才得以进殿。 老爷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两天因为知道朱瞻壑进京的消息,老爷子的精气神儿好了不少。 但是,昨日在见过朱瞻壑之后,老爷子心里的牵挂和期待放下了,就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甚至,还不如之前…… 陪着老爷子吃过也不知道是早膳还是午膳的一顿饭,朱瞻壑陪着老爷子来到了万岁山。 万岁山,其实不是山,或者应该说不是自然的山峰,而是人造的。 修建顺天皇宫的时候,按照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说法,北面玄武的位置必须有山,但没有自然的山峰怎么办呢?结果就是将挖掘筒子河与太液池的泥土堆积于此,这才有了这万岁山。 作为皇家御苑,这里是寻常人进不来的,而今天朱棣这个皇帝在此,周遭更是早早地就被肃清了。 别说是什么闲杂人等了,就连花匠什么的都被赶了出去。 “做好决定了?” 万岁山顶,朱棣坐在椅子上,俯瞰着山下的皇宫,似是无意,但实则对身后的朱瞻壑说道。 “早就做好了。”朱瞻壑笑笑。 “都几年了?孙儿不是早就跟您说过了嘛,如果没有您的传诏,只有在大明陷入存亡危机的时候,孙儿才会进京。” “那东西,对孙儿来说没什么用。” “做皇帝,这种事情我不喜欢,也没想过,相比之下,孙儿还是更喜欢当个荒唐的王爷。” “话说回来,您不会是认为孙儿费劲力气进攻帖木儿帝国,开展奴隶贸易,为的是那个位置吧?” “你啊……”朱棣听出了孙子口中的自嘲,无奈地笑道。 “你要是真有你说的那副……不,有一半就行了,你爹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抱不上孙子,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抱不上重孙子。” “别说是什么重孙子了,爷爷什么时候能看到你成家立室?” “成家啊……”朱瞻壑笑了笑。 “其实对于我来说,这没啥意义,因为孙儿注定了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除非我累了。” “不过既然您都说了,那孙儿回去之后就成亲。” …… 朱棣闻言沉默。 朱瞻壑的话,挑动了他内心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个伤口。 曾几何时,在朱瞻壑屡立奇功的时候,朱棣就曾经想过为自己这个孙子赐婚,亲眼看着他成家立室,然而…… 时至今日,朱瞻壑已经二十二岁了,在这个十三岁就能够成家立室的时代,朱瞻壑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老男人了。 这么说吧,如果朱瞻壑不是皇室宗亲,而是一个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百姓,他这个年纪可能以后就都娶不上媳妇儿了。 但现在再次提起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竟然是回去之后…… 回去…… 一个回字,深深地刺痛了朱棣的心。 “不要记恨爷爷……”朱棣拉过孙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不会。”朱瞻壑展颜一笑。 有些事情,天生就注定了,哪怕朱瞻壑从来都不信命,但有些事情的确是这样。 不过,有些事情却不一样,失去的东西并不一定就失去了,说不定,在某个转角,那个曾经属于你的东西,就会回到你的手中。 …… 庆寿寺。 返回封地的事情已经经过老爷子同意,并且递交给礼部了,只等礼部做好准备,朱高煦父子俩就可以返回了。 在这段时间,朱瞻壑并没有在那个不伦不类的汉王府里呆着,而是离开汉王府,来到了这庆寿寺。 “老和尚……” 抚摸着案上陈列着的僧袍、木鱼、犍稚、佛珠…… 朱瞻壑有些感慨。 他突然想起了在应天的时候,曾几何时,他很喜欢到天界寺去,在那个老和尚的面前敲木鱼,敲得他心烦意乱。 此前,朱瞻壑一直都没有在意过,但在今日,在他突然想到了姚广孝这个名字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个老和尚才一直都是他最好的情绪垃圾桶。 只是现在,物是人非,庆寿寺不是当年的天界寺了,老和尚也早已经走了,只留下了这些僧袍等物件。 抱起案上的木鱼,拿着犍稚和佛珠,用脚将一旁用来祭拜的蒲团扒拉过来,朱瞻壑坐了下来,左手持珠,右手犍稚,缓缓地敲击着。 姚广孝一直都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哪怕是在靖难的时候,如非必要,他也不会开口多说什么。 和人一样,老和尚所敲的木鱼也很是沉闷,似乎是在告诉世人,它曾经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唉……” 敲击不过百下,朱瞻壑就轻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佛珠和犍稚,看着墙上画像。 “老和尚哟,没有你的冷嘲热讽,还真是不太习惯……” “你这一走倒是轻松了,爷爷还让人给你建了这少师影堂,留下画像和遗物供人瞻仰,但是我就不行了。” “按照老和尚你的说法,我这辈子就算是把全天下的木鱼都敲烂了,怕是也免不了到十八层地狱里走上一遭。” 看着墙上的画像,朱瞻壑将木鱼等物放回了案上,嘴角微微翘起。 “老和尚啊,你要真是在天有灵,不想让你当初的屠龙之术所造就的伟业步入衰亡,那就保佑吧。” “保佑我……不再有来这里的机会!” 说完,朱瞻壑微不可查地朝着窗口处瞥了一眼,转身离开。 …… 人的思想会导致人的决定发生偏移,当一个人的思想发生扭曲的时候,所做出来的决定大多都不是正确的。 清宁宫,文华殿。 朱高炽看着面前的折子,不自觉地轻叹一声,靠在椅背上不断的揉捏太阳穴。 北方来报,瓦剌全线撤离到了斡难河以北,寸毫不犯。 北方草原的小动作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前两年大明一直在应对建州叛乱,这就给了瓦剌可乘之机,再加上草原空虚,瓦剌再次进入大明疆域放牧。 彼时,大明无心搭理他们,只是派人去警告了一番,但瓦剌掐准了大明腾不出手来,根本就毫无忌惮。 但现在,只是朱瞻壑一个人来到了顺天府,瓦剌就乖得像是一个被人牵着鼻环的老牛,乖乖的回到斡难河以北去了。 这让朱高炽有些头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明现在整体的风向是好的,但这并不符合朱高炽的想法,这些年大明的内政虽然很好,财政也很宽裕,但远远达不到朱高炽的标准。 如果时间往前推个七八年,他所想的就只是让天下人吃饱饭,但有了新粮,这个问题虽然还未实现,但已经不算难了。 朱高炽并不想像自己的父亲那样大动干戈,一辈子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但却又急需一个能够镇得住局面的人。 就现在来看,能够有这个效果的人,唯有朱瞻壑一人。 这不只是朱瞻壑前些年所累积下来的威名,更是因为现如今的帖木儿帝国在朱瞻壑的马刀之下沦陷,让瓦剌有了危机。 “爹……”一旁的朱瞻基看着自己的父亲,眼角抽动了一下。 “礼部传来消息,说是二叔他们返回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了……” (本章完) 第277章:你,不配;他,不行 拿到礼部的批准和章程,朱高煦父子俩没有犹豫,立即就动身离京了。 不是他们着急,而是因为他们真的必须要尽快走。 说起来不是咒老爷子,再怎么说都是自家人,还是长辈,朱高煦和朱瞻壑都是由衷的希望老爷子能好好的,但现实摆在那里,不得不认。 说句难听的,要真是走晚了,他们父子俩还真就不一定能走得了。 最起码,不能安安静静的离开。 朱高炽也是个明白人,他不仅明白老爷子的想法,更明白朱瞻壑如此着急地想要离开的想法。 所以,礼部的折子是以最快的速度送上去的,也是以最快的速度批下来的。 一件看似双方都在为大明好的事情,好像就这么达成了。 然而,实际上却…… …… “世子殿下。” 才刚出顺天府,还没到达通州地界,朱凌就敲响了朱瞻壑所乘坐的马车车辕。 “怎么了?”朱瞻壑靠坐在马车内,眯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 “有人来了。” “知道了。”朱瞻壑缓缓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撩开帘子。 “先停下。” …… 冗长的车队缓缓地停了下来,朱瞻壑走出车厢,前面朱高煦也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在看到自己儿子都出来了的时候,他也走了出来。 “怎么了?”朱高煦的眼睑微微低垂。 虽然是在问,但他已经多多少少的猜到了一点儿什么。 “有人,来给我们送行来了。”朱瞻壑咧嘴一笑,朝着周围打量了一下。 地方不是很好,一片大平原,没有什么地势之利。 以顺天府是现如今的大明京师这一点来说,看起来似乎是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调动很多的兵马,但实则不然。 越是重要、人马越是多的地方,程序就越是繁琐,除非是某些极为特殊的事情之外,短时间内调动大量兵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说了,现如今在顺天府内,有资格下达命令的,又有谁? “出来吧,让我看看这是哪家的新兵蛋子。”朱瞻壑扫视了周围一圈,缓缓开口道。 声音不大,但周围很安静,声音在旷野中显得尤为明显。 很快,一个个人从周围现身,有在树上的、有在地里藏着的、还有在很多不起眼的阴影处藏着的。 被礼部早就提前肃清的路上,一下子多出来了万余人。 “藏得挺不错的,看样子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朱瞻壑微笑着点头,扫视了一圈。 “谁是带队的?” 对面显然也是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也或许是被朱瞻壑的名头给吓到了,好一会儿才有个人站了出来。 “还行,最起码还敢站出来。”朱瞻壑微微点头,然后带着几分嘲讽地问了起来。 “你是谁家的?能被挑选出来执行这种任务,那肯定是有点儿出身的,不然的话能不能带领得了这么多人先不说,那种为了你的主子而牺牲的精神就没有。” “还有,你应该知道埋伏皇室宗亲是个什么罪名,你也别跟我说你是护送不是埋伏。” “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说了就算的,甚至就连你的主子都不一定能说得了算。” 朱瞻壑的话可谓是相当的直白,就差指着那人的鼻子骂他煞笔了,真可以算得上是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了。 不,不对,如果按照前面定罪的说法,这伤害性也拉满了。 毕竟,埋伏皇室宗亲那可是要抄家的,而上一个敢这么做的,那还得追溯到永乐九年,朱高煦一家人去云南就藩的时候。 当时的陈智生可是被抄了满门的,而且还是他的老师胡广亲自带着锦衣卫去抄的。 “下官柳溥,拜见吴王世子殿下。” 犹豫良久,柳溥终于还是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给朱瞻壑行礼。 “柳溥?有意思……”朱瞻壑闻言笑了起来,而且笑的很是开心。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爹是柳升吧?安远侯?” “正是……”朱瞻壑没有让他起身,柳溥只能以头抢地,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有意思……”朱瞻壑抬步向前,一副完全不害怕柳溥会暴起伤他的样子。 “你……” “呃……” 朱瞻壑直接踩在了柳溥的头上,语气里满是轻蔑。 “我虽然不曾问过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但大抵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我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兴趣,不过有一个问题我还挺想知道的。” 朱瞻壑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蹲了下来,左脚依旧还踩在柳溥的头上。 “你这么做,你爹知不知道?” “他知不知道你把你们全家,甚至是九族的脑袋都拿出来玩儿了?” “要不你回去问问你爹,为什么他作为大明的安远侯、神机营的统帅,那个人却不敢找他,反而找上了你这个稚气未脱的新兵蛋子?” “作为将门之子,你应该知道,这顺天府内不论是哪个武将都可以背离朝廷,转投我朱瞻壑麾下,但唯独你爹不行,也不敢。” “而现在,你爹都不敢的事情,你却敢做?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柳溥一句话都不敢说,被朱瞻壑按在地上,时不时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其实,朱瞻壑也没有瞎说,他是真的大概知道了这批人是谁安排来的,也知道来的人为什么是柳升的儿子柳溥。 老爷子不会这么做,因为老爷子很清楚现在的朱瞻壑代表着什么,更知道如果朱瞻壑出了事儿,大明,乃至整个世界都会发生什么样的巨变。 所以,别说老爷子有意让朱瞻壑离开了,就算是老爷子不想让朱瞻壑离开,那也不会在现在动手。 要知道,朱瞻壑这些年打下来了那么多的地方,现在可是全靠着朱瞻壑的镇压,以及朱高煦和朱瞻圻的治理。 如果镇压的力量没了,那么就势必会受到反扑。 别看朱瞻壑每拿下一个地方,最先清理的就是地方豪强和官员贵族,但这种事情就没有哪个人能够百分百完美完成的,总是会有漏网之鱼的存在。 就算是没有漏网之鱼,人的欲望也会随着生活品质的提高而慢慢提升。 或许在朱瞻壑没了之后那些地方不会立刻发生叛乱,但少则三两年,多则五六年,祸乱必起。 到时候,朱瞻壑所打下来的地方会慢慢的丢失不说,大明也要面对这些人的联合反扑。 到了那个时候,大明要面对的后果可比现在严重多了。 现在的大明,就好比当初太祖高皇帝分封诸王的时候,朱瞻壑或许不能完全理解太祖高皇帝在想些什么,但是大概也能猜到,大抵就是把肉都闷烂在自家锅里。 到时候无论是谁做皇帝,那都是朱家的人,总不至于让外人得了便宜。 把朱瞻壑强行扣在应天,那个后果不是朱棣,更不是唆使柳溥的那个背后之人能够承担得起的。 “走吧。”朱瞻壑把脚抬了起来,很是嫌恶地在地上蹭了蹭。 “反正会有人处理你的,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我的马刀,只斩外敌和贪官,你……还不配。” “记得回去告诉我的好……哥哥,想要拦我,他……还不行。” 说完,朱瞻壑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朱高煦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柳溥,然后就转身返回马车。 车队缓缓地动了起来,周遭万余人,对上朱瞻壑的世子护卫虽然还略有优势,但却一动也不敢动。 回到马车上,朱瞻壑靠在了车厢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为什么他敢肯定这事儿是他的好堂兄朱瞻基做的?原因有二。 第一个支撑朱瞻壑观点的就是他那好堂兄对他进京的反应。 进宫的当天,朱瞻壑是在东宫看到过他那个大伯带着他那个堂兄,站在东宫门口,目送他朝着老爷子的乾清宫去的。 当时,朱瞻壑就感觉自己那个堂兄的目光有些不对,不过因为过去的刻板印象,他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往前数好几年,他那个堂兄还是一副似懂非懂,对什么都知道一些,但是了解不深的样子。 至于第二个证据,那就是柳溥了。 柳溥是柳升的儿子,而且还是嫡长子,就是以后是要承袭柳升安远侯爵位的,不过这个柳溥…… 这么说吧,虎父犬子,说的就是这爷俩儿。 柳升作为神机营的统帅,跟着永乐大帝屡立战功,安远侯的爵位就是柳升一手打下来的,但是作为柳升的嫡长子,承袭了柳升安远侯爵位的柳溥,相比之下实在是让人难以入眼。 柳溥的一生,功劳有,但属实不多,而且还都是一些剿匪、平叛之类的内部小战争。 柳溥唯一一次面对外敌是在战神复辟之后,也就是大明战神的第二个年号天顺元年,他面对北方游牧民族的进攻。 柳升是几次随老爷子从征草的,而他的儿子柳溥面对游牧民族竟然选择了闭门不出,任由敌人劫掠到满足之后离开,而他在这时候才派人偷袭了一下,仅仅斩级数十,就向朝廷报了个大捷。 朱瞻壑甚至都怀疑他那几十个敌首到底是不是敌人的头颅。 不过,柳溥也有一段不一样的履历,那就是他曾经是幼卫的成员,而且还是第一批。 所谓幼卫,其实就是皇长孙朱瞻基的护卫,是朱棣在永乐十年的时候让兵部尚书金忠为朱瞻基所遴选组建的,这也是后来腾骧四卫的雏形。 当然了,因为朱瞻壑的出现,现如今的大明并没有什么幼卫的存在,但柳升一家和太子一脉的关系是不容置疑的。 毕竟,柳升执掌的是神机营,是火器,神机营的特殊谁都知道,而作为执掌神机营的将领,无论是朱棣还是朱高炽,都不会放任他倒向朱瞻壑这边。 所以,朱瞻壑大抵是能够确定这批人是自己的那个堂兄派出来的,不过目的到底是想要取自己的性命,还是说就是让自己难堪一下,那就不得而知了。 最起码,朱瞻壑可以确定,自己的那个大伯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 而自己的那个堂兄…… 只能说现在还不足为虑,最起码现在是这样的。 (本章完) 第278章:仁宗教子 “谁给你的胆子!” 顺天皇宫,清宁宫。 朱高炽气喘吁吁地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大儿子,满脸怒意。 一直以来,朱高炽从来都是以仁厚闻名于天下,这不仅仅体现在他处理政务的方面,而是各个方面皆是如此。 要知道,纵观整个历史,历朝历代都加起来,能够在死后得到一个仁宗为庙号的,也不过两个而已。 但是这次,他却极少见的对自己的儿子发了怒,还动了手。 朱瞻基脸上清晰可见的掌印就是证明。 从历史上的仁宣之治来看,朱高炽应该算是教子有方的,毕竟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号,而且还是“之治”,虽然是和自己的父亲并称,但也说明朱瞻基是多少有点儿实力的。 这也能从侧面说明太子一脉,最起码在皇太孙这一点上的教育应该是极好的。 但是这次,却不一样了。 虽然从来都不缺少反驳,但犟着脾气硬顶的,朱瞻基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不行!?”朱瞻基梗着脖子,很是不服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因为爷爷和您的放纵,瞻壑现在都发展成什么样子了您看不到吗?” “安南、暹罗、德里苏丹,现在再加上一个帖木儿帝国,瞻壑所能控制的地方已经不比大明的疆域小了!” “如果抛开朝廷不能完全掌控的草原、奴儿干都司等地不算,瞻壑所控制的地方甚至比朝廷还要多!” “就这,我还没有说一心倒向瞻壑那边的乌斯藏都司!” “现在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瞻壑加上二叔,两个人不过两万余人的护卫!只要我们动手那就必定能成功!” “住嘴!”朱高炽又是一个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 “行了!”在角落里站了许久的太子妃终于是走了出来,拦住了自己丈夫的动作。 “教育孩子就教育孩子,别一味地光是打,他现在的注意力都被瞻壑的功绩给吸引了,你说这些他根本听不进去。” “还有你!”虽然是拦下了自己的丈夫,但这并不代表着太子妃就是个溺爱孩子的母亲。 相反,她正是为了更有效地教育自己的儿子,这才选择拦下了自己的丈夫。 “你爹在这件事上没错,你好好地听你爹给你说!” 说完,太子妃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作为母亲,她是最了解自己儿子的人,没有之一。 这些年,她眼睁睁的看着朱瞻壑建功立业,看着朱瞻壑为大明打下来了一块又一块的土地,也看着朱瞻壑的实力慢慢的超越朝廷。 但是,她却并没有跟自己的丈夫说什么,因为她不是一个一般的女人,她是太子妃。 那个历史上从燕王世子妃开始,历经太子妃、皇后、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的五全皇后。 有些事情,她的儿子看不清,她虽是一介女流,但并不一定就比男人差。 “坐下吧……”朱高炽轻叹一声,心下后悔。 一直以来,打骂教育从来都不是朱高炽所推崇的,他更喜欢用事实举例,让自己的儿子明白他想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而不是一味的通过打骂教育,让自己的儿子通过疼痛,通过死记硬背来记忆那些事情。 “爹知道,你是担心瞻壑的实力超过朝廷,朝中武将对瞻壑的拥护也让你害怕你爷爷驾……” “害怕以后那些武将会倒向瞻壑,从而威胁到朝廷,但实际上,你并不需要担心这些。” “为什么!?”因为太子妃的介入,不仅朱高炽的情绪平复了下来,朱瞻基也冷静了下来。 “您是想说二叔没有那个意思?还是说瞻壑没有那个意思?” “您要说二叔没有那个意思,那我信,这些年二叔的确是没有什么大动作,甚至是一改往日的脾性,安静地治理着瞻壑打下来的那些地方。” “但是瞻壑呢?您怎么能保证他没有那个意思!?” “因为不管瞻壑有没有那个意思都是一样的,他不会像你想得那样成为你爷爷的接班人。” 朱高炽轻叹一声,虽然知道这不是一般人能够看得清的问题,但多少还是对自己的儿子看不清而感到些许的失望。 “瞻壑从永乐八年开始就屡立奇功,可以说整个中原历朝历代都找不到几个能和他相比的人,但正是因为这样,瞻壑才更没有那个可能。” “你不信任瞻壑,那我们就按照瞻壑是奔着那个目标去的来算好了。” “瞻壑屡立奇功,为大明打下了大量的疆域,靠的是什么?是铁血的手段!是无差别的屠杀!” “这样的人,的确是深得武将的崇敬,但只有在开疆拓土的时候才需要武将,治国,甚至是治世,靠的是文臣。” “大明现在立公羊学为官学,大一统和大复仇思想盛行是没错,但大一统和大复仇不代表着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征伐,可以肆无忌惮的杀戮,可以肆无忌惮地消耗大明的国力。” “还记得于谦吗?” “于谦?”朱瞻基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想到了。 “您是说前年的新科进士,在爷爷赐宴时喝醉了酒,在宴席上大放厥词,让爷爷收敛好战之心,与民更始,施恩于天下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朱高炽点了点头。 “于谦此人,虽然言辞激进,但却也算是新科进士中的翘楚了,也是代表。” “你爷爷这两年都做了什么?无非就是防范瓦剌和东察合台汗国,征讨建州叛逆,仅仅只是这些就让那于谦这么说,那瞻壑呢?” “是!我承认!公羊学盛行之下的大明有很多士子都更推崇瞻壑的想法,但你看看瞻壑是怎么做的?” “瞻壑……是怎么做的……”朱瞻基猛然呆住。 是啊,朱瞻壑这两年都是怎么做的? 一直以来,朱瞻壑给人留下的印象都是杀伐果断、屡立奇功、开疆拓土,虽然因为考成法、即时候补和摊丁入亩等妙法让人无法忽视他在文政方面的天赋和建树,但是…… 就藩之后,打下中南半岛和德里苏丹之后,朱瞻壑又在文政方面有什么建树呢? 现如今,中南半岛和德里苏丹等方方面面的事情要么是朱高煦在处理,要么就是朱瞻圻在处理,而朱瞻壑呢? 他好像还是那个杀伐果断、屡立奇功、开疆拓土的朱瞻壑,其整体形象更贴近于武将,而不是文臣,更不是什么储君。 相比之下,朱高煦和朱瞻圻反倒是更像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人选,只不过朱瞻壑的光芒实在是太过于引人注目了,让人们下意识的将目光聚焦于他,从而忽视了朱高煦和朱瞻圻。 “您是说……”朱瞻基猛然抬起头,这才领会到自己的父亲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没错。”朱高炽点了点头,也松了口气。 “瞻壑这个人,是开疆拓土的强将,是治世的能臣,甚至,倘若不是在草原、倭国等地的举动,他想要威胁你的位置那是很简单的,最起码比起你二叔和你爹我来说,你更危险。” “但是,瞻壑远比你成熟,也比你更有远见。” “在草原的时候是他最有机会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让你爷爷心生动摇的时候,但是他却在那个时候做出了选择,选择成为你爷爷手中一柄锋利的马刀,而不是一个听话的孙子。” “在杭州、在扬州的时候,他本可以和稀泥,从而得到当时朝中如胡广、黄淮等人的感激,甚至是把柄,但他却选择了杀伐果断地处理掉所有人。” “这,是他给你爷爷的投名状,是他在告诉你爷爷,他无意那个位置。” “这个,是我跟你爷爷要的。”说着,朱高炽从后面的书案上拿过来了一个盒子。 朱瞻基将其打开,呈现出来的是一卷圣旨。 “爹,这……”看着盒子里的圣旨,朱瞻基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这,是一封遗诏,是我向你爷爷要的,也将会是你爷爷所下的最后一道圣旨。” “等你爷爷……以后,这道圣旨就会被宣读,同时也会生效,而里面就一句话。” “日后,倘若大明陷入危难,吴王可带兵勤王;或朝无正臣,吴王可兴兵伐之,以清君侧!” 朱瞻基的眼睛慢慢瞪大,瞳孔渐渐紧缩。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爷爷会定下这么一道圣旨,更不愿意相信,这道圣旨还是自己的父亲,亲自去跟爷爷请的。 —— 大沽。 船只驶出运河,进入大海,朱瞻壑站在船尾,带着几分留恋、几分叹息、几分迷惘,最后看了一眼顺天府的方向。 “别看了。”朱高煦从船舱中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封信。 “您那是拿的什么?”朱瞻壑轻叹一声,转而就发现了自己父亲手中的信封。 “这是在大沽的时候一个人送的,说是京中安排给我的。” “京中?是爷爷?还是大伯?”朱瞻壑的眉头挑了挑,脸上带着几分…… 嘲笑。 “我也不太清楚。”朱高煦微微摇头,当着儿子的面儿打开了那封信。 他也是刚刚拿到的,的确是不知道心中的内容是什么。 不过,没一会儿,朱高煦的神情就有了几分呆滞,带着几分叹息,几分感伤,将信递给了自己的儿子。 朱瞻壑带着几分疑惑接过了信,不过他的疑惑在看到了信上的内容之后就变了。 变成了感叹,变成了佩服。 当年,太祖高皇帝定下了“可清君侧”的遗训,给了老爷子起兵靖难的借口。 现在,老爷子也准备定下这么一个遗训,但却不是,最起码不只是想给朱瞻壑一个入主中原的借口。 老爷子……不,应该说他那个大伯,为了教导儿子,真的是费心了。 右手一送,那封信随风而去,不过没有飞多久就缓缓落入海中。 船尾,朱瞻壑双手撑在了船舷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岸边,想到了自己和老爷子之前说过的话。 如果不是大明陷入危难之际,自己不会进入中原。 自己那个大伯明知道如果自己要来,那将是谁都无法阻止的,索性就跟老爷子要了这么一道圣旨,也是一道遗训。 明知道无法阻止,这样做不仅没有任何损失,反倒是给朱瞻壑上了一道枷锁,因为这道遗诏的存在,朱瞻壑真的就不能像这次一样随意进京了。 大大的降低,甚至是杜绝了他入主中原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还给了朱瞻基一个鞭策的力量,时刻催动着他努力向前,让他知道如果他不努力,那么他背后的强敌就会超越他,甚至是…… 取代他。 (本章完) 第279章:带有目的的姻亲 金秋九月启程,等回到香州府的时候已经是年关了。 回到香州府,不光是朱高煦还是朱瞻壑都没有回家的喜悦,反而是如出一辙的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除了吃饭和如厕之外不再出门半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新年。 永乐二十一年,十二月三十。 朱瞻壑自己拎了个凳子,坐在了这旧暹罗王宫的城墙上,看着外面的香州城的热闹,看着满天的焰火,一言不发。 “世子殿下,天凉。” 一件羊毛薄毯盖在了朱瞻壑的身上,转头看去,是胡善淑。 “不想家吗?”朱瞻壑紧了紧身上的毯子,努了努下巴,示意旁边的朱凌和朱平给胡善淑找个坐的东西。 “自然是想的。”胡善淑就那么站在朱瞻壑的身后,与他一样抬着头,看着满天的焰火。 “不过,想又有什么用呢?” “自打民女与家姊被选中……不,或许应该说自打民女家中大姐入宫开始算起,民女一家的命运就不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如今,大姐在宫中,二姐更是成为了大明的太孙妃,跟随殿下的民女早就没有了回家的机会。” “如果有,那也是经过多方许可的,如若不然,那只会给殿下徒增麻烦。” “你错了。”朱瞻壑仰着头,没有丝毫转头的意思,但嘴里的话却没有停。 “这世间,无论是谁,命运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哪怕是几乎打遍了天下的我、坐镇京中几次监国理政的皇太子,甚至是几次御驾亲征的皇帝,命运也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如果你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你不是一个不理世俗的方外之人,就是一个屹立于山巅,将其他人都踩在脚下,并且无欲无求的人。” “世子殿下说的对。”胡善淑不曾动过半分,哪怕朱凌已经给她搬来了一把椅子。 “所以,民女就更不能回家了。” “回家,是民女做不了主的事情,是给世子殿下您,也给大明添麻烦的举动。” “回去写封家书吧。”朱瞻壑突然站起了身,将身上的羊毛薄毯披在了胡善淑的身上。 “你的父亲来不了,你的大哥可能也来不了,但你的二哥应该是可以来的。” “一辈子的事儿,总是要有个家里人见证的。” …… 扔下一句话,朱瞻壑就抬步离开了,其身后的朱凌和朱平犹豫了一下,也抬步跟了上去。 胡善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城头上,看着漫天的焰火,一滴闪烁着七彩光芒的晶莹自她的眼角滑落。 …… 翌日,永乐二十二年,元月初一。 一道消息自香州府发出,让整个天下都为之震动。 吴王世子朱瞻壑,将于三个月之后,于香州府大婚! 这个消息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无异于是十级大地震,震得整个大明上到皇室宗亲,下到普通百姓,无不为之震惊。 让人震惊的主要有两点。 第一自然是朱瞻壑大婚这件事本身了。 正常来说,大明王朝的子民基本上到了十三岁就都会娶妻,早一点的十五六就生孩子了,晚一点的也就十七八。 而朱瞻壑今年二十三岁了,这个年纪才娶妻,这无疑是很拉低大明的平均婚嫁和生育年龄的。 其次,朱瞻壑大婚这件事本身也太过惹人注目,毕竟作为吴王的嫡长子,以后要承袭朱高煦的吴王爵位不说,还打下了那么大的地方。 名义上是大明统治,但实际上谁都知道,这么多年了,朱瞻壑打下来的地方除了草原和倭国,其他的都是吴王一脉在治理。 哪怕是倭国,现如今也被钱勇所管辖,以后或许会将石见银山归还给朝廷,但佐渡金山势必还是会在钱勇,也就是朱瞻壑的控制之下的。 也就是说,倭国,朱瞻壑最少控制一半。 在人们看来,朱瞻壑成家了,生子就不远了,而那个孩子将会继承朱瞻壑的一切。 第二个让世人震惊的地方是时间。 历来,皇室宗亲的婚礼从来都不是说办就办的,或许不像朱瞻基那个皇太孙一样需要提前一年甚至是两年去准备,但也不是三个月就能准备得好的。 而朱瞻壑事先没有任何的征兆,很是突然的就宣布他要大婚了,而且还将婚期定在三个月之后,这让人有些难以相信。 一个皇室宗亲的婚礼,怎么可能在短短三个月之内就准备完全? 再说了,他朱瞻壑是一般人吗? 别说是和普通的皇室宗亲相比了,怕是就是和朱瞻基,那也是能比一比的。 最起码,现在的朱瞻壑无论是在实力还是在影响力上,都不比朱瞻基这个皇太孙差多少。 不过不管到底能不能准备好,消息都已经发出去了,而且还是盖了朱高煦大印、上呈顺天府,经过皇太子朱高炽,最终递到老爷子手中的。 没错,老爷子亲自批的不说,还召来了礼部尚书吕震和户部尚书夏原吉,严令他们要协助吴王一脉将此事办好。 同时,一队百人的世子护卫也自香州府出发,前往当今太孙妃胡善祥的老家兖州府,请太孙妃胡善祥,也是即将成为吴王世子妃的胡善淑之二哥胡瑄前往香州府。 一时之间,整个大明都热闹了起来。 …… 香州府。 曾经的旧暹罗王宫,不仅在朱瞻壑的派人重建之下重新焕发光彩,现如今更是因为朱瞻壑的大婚而变得更加……特殊了起来。 虽然距离婚期还有段时间,但这王宫却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布置婚礼相关的事情了。 不仅只是王宫,就连外面的香州城也是如此。 “怎么?你也想?” 朱瞻壑看着有些呆呆的弟弟,笑着开口,揶揄起了朱瞻圻。 “说起来倒也是,你今年多大了?快二十了吧?也还没成家呢,是该着急一下了。” 说着,朱瞻壑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爹!娘!你们是不是忘了瞻圻了!?” “诶……”朱瞻圻赶忙伸手拦住了自己的哥哥,脸颊也红了起来。 其实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朱瞻圻已经很有样子了,最起码成熟了不少。 这个时代,十三四成家是常态,这个年纪的男人在后世还是在上初中,甚至是小学的孩子,但在这个时代,却已经是一个能够撑起一个家的顶梁柱了。 已经十九岁,虚岁二十的朱瞻圻,自然就是当之无愧的男人了。 然而,这只是实际意义上的,因为朱瞻圻这两年做的都是男人做的事情,但在生理角度上来说,他还不是个男人。 朱瞻壑当时就已经够晚的了,而他这个弟弟竟然比自己还晚。 自己是穿越客还可以理解,那自己的弟弟呢? 不过别说,好像朱家到了他这一代,做那啥事儿的不太清楚,毕竟他不知道自己的那个堂兄是啥时候摆脱男孩蜕变成男人的,但就成婚的年纪来说,都挺晚。 远远低于同时代的平均水准。 “别害羞嘛……”朱瞻壑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这两年你虽然一直都在做正事儿,但最大的正事儿不还是成家立室、娶妻生子吗?” “你都二十了,前两年是哥哥总是在外征战,家里需要有个人帮衬着爹,所以才拉你做壮丁的,不过再怎么忙,成个亲的时间还是有的。” “再说了,咱们这一支儿,就算是成亲也只能在封地,不像是其他人那样,还能进京,祭祀太庙,甚至是到神烈山亲自告慰祖宗。” “所以,该办的要办,不能办的,咱们也就别奢望了。” 说到这里,朱瞻壑不免有些感慨。 对于朱瞻壑来说,成婚其实是一个非必要的选择,这次如果不是答应了老爷子,他也不会如此仓促的成亲。 当然了,他是肯定要成亲的,只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这么早,他本以为会在自己浪够了,最起码拿下神圣罗马帝国,尝遍了前世没有尝过的滋味之后,再选择结婚,生子。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少用筷子搅水缸,多让蝌蚪游长江。穷时看肤白貌美,富时观扇贝吐水。 黄白交融的女人他试过了,纯白的他还没尝过。 不过这只是对他自己而言,毕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带有极强的目的性的,而且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不具备的,但是他的弟弟不同。 作为自己亲自挑选的,还苦心培养了这么久,他还是按部就班的娶妻生子的好。 毕竟,如果不这样的话,朱瞻壑也不能如此自由不是? “行了,不用担心,也不用不好意思。”朱瞻壑站起身,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 “这些年有没有遇到过你自己喜欢的?不用担心,要是有的话就尽管说,只要不是什么歌姬白奴,或者是什么青楼女子的,都没什么问题。” “咱们大明的规矩你也是懂的,太子妃和太孙妃的遴选都不看家世,更别说你了。” “有倒是有……”在看过自己哥哥那副不着调的样子之后,朱瞻圻也慢慢的放开了。 “只不过,怕是有些麻烦。” “麻烦?能有什么麻烦!?”朱瞻壑大手一挥,显得很是霸气。 “你这些年不就在云南到香州府这一代么?一共见过几个女人?除去那些侍女什么的,剩下的还能有谁?” “既然有自己喜欢的,那尽管说就是了,你搞不定不怕,还有爹呢!爹搞不定那不还有我呢么?” “那……我说了?”朱瞻圻皱起了眉头,表现出来的是一副真的很为难的样子。 “这个人她……姓沐……” “你光说姓有啥用,不得说人家的……嘎?”朱瞻壑的话说到一半,才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猛然顿住。 “嘶……” 朱瞻壑倒抽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带着几分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你说的……该不会是……云南的那个沐?” “嗯。”朱瞻圻不出意料的点了点头,但这绝对不是朱瞻壑想要看到的。 “嗯……咳咳咳……”朱瞻壑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这特么……还真有些不太好办啊…… (本章完) 第280章:山人的妙计 真要说起来,朱瞻壑其实是真的没有吹牛逼。 当初的汉王一脉就是除了老爷子之外谁都得给三分薄面,后来改封吴王,朱瞻壑又是那样的战功赫赫。 别说普通人了,就算是老爷子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没见当初老爷子在云南的事情上一再让步吗?没见从安南到暹罗再到德里苏丹,朝廷都不曾插过手吗? 除此之外,再加上朱瞻圻只不过是个次子,而且还只是个庶子,基本上他只要不找那些身份低贱的侍女啊、青楼女子之类的,不给朱氏皇族丢脸,那就没啥问题。 当然了,有一部分人不算,毕竟近亲那是道德所不容许的。 可是,朱瞻壑说的是没啥毛病,但真正落实下来,其实还是有些区别的。 比如说,沐家人。 如果你要问,和沐家人联姻为什么不行?那得分两个部分来说。 第一,实际意义。 从实际这一点上来说,其实联不联姻的没啥太大的差别。 云南早就不受沐家控制了,虽然现在因为朱瞻壑不在云南的缘故可能会有些许的变化,但只要朱瞻壑还在,那就不会出现变故。 现在的大明上下普遍都认为沐家人,最起码这一代的沐家人是沾了朱瞻壑的光了。 如果不是朱瞻壑,他们一来不会有现在这么安定,二来不会有现在这么受人重视。 早期朱瞻壑在云南推行新政,实行新的税收制度时,沐家人就已经没有多少影响力了。 而要说沐家人对朱瞻壑的态度,那只能说在朱瞻壑拿下中南半岛……不,应该说是相继拿下安南和暹罗的时候,沐家人就已经服气了。 所以,从实际意义上来说,这联不联姻的,差别不是很大,大明从云南开始,先向西再向南,没有一寸土地是朝廷能管得了的,全都在吴王一脉的管辖下。 但是,到了朱瞻壑这种高度的人,做事就不能只考虑实际意义,还得考虑到表面的影响。 这也就是问题的第二点了。 从实际上来说,如果真到了逼急眼的那一天,沐家敢跟朱瞻壑动手,朱瞻壑这个京观设计大师带出来的兵,再加上白磷蛋。 不说能给沐家人烧得渣都不剩,但最起码是一个活口都留不下。 可从表面上来说,这门亲事一旦成了,那就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从此之后从云南开始到暹罗、到德里苏丹,甚至是到以后的帖木儿帝国一带,全部都是铁板一块! 且不说朱瞻壑这边的态度是什么,就说沐家人吧。 如果沐家人答应了这门亲事,那就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以后我沐家就是给吴王一脉看门的,谁都别想过云南这条线! 由此就能看出来,这件事到底是有多么的严重了。 但是!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事情还要牵扯到另外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明现在的都城。 从吴王一脉就藩云南开始,到朱瞻壑的四处征伐、快速崛起,朝廷对南方的掌控力就越来越弱。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推翻程朱理学,确立公羊学为国学一事,大明选择迁都顺天,通过引爆南北士子之间的矛盾来让公羊学一事淡出人们的视野,继而慢慢被接受。 迁都之后,原来的都城应天府变成了陪都,虽然六部等机构全部保留,但陪都毕竟是陪都,影响力还是小了一些。 除此之外,有句话说的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且不说沦为陪都的应天府还能有多大的权利,就说那些官员会不会为了迎合朱瞻壑而欺下瞒上就没人能说得准。 所以,朝廷对南方的掌控再度减弱。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要是吴王一脉和沐家联姻了,那就不仅只是云南了,就连两广一带和巴蜀川渝的天都得变了! 到时候别说是自己那个本就暴躁的堂兄了,朱瞻壑估计自己那个以仁厚闻名的大伯都得炸毛。 …… 对于自己弟弟的话,朱瞻壑没能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用过晚膳,朱瞻壑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了自己的殿前。 “还在头疼呢?” 朱高煦拎着酒壶,从侧门进来,走到了自己儿子的面前。 今天的事儿,无论是朱瞻壑还是朱瞻圻都没有跟他说过,但是他还是听到了,算是凑巧知道的。 “有一点儿。”朱瞻壑点了点头,接过了自己父亲手中的酒。 “这瞻圻啊,光是给我出问题,而且还都是难题,不难的都不找我!” “其实你没必要烦恼。”朱高煦笑了笑,抿了一口酒。 “一个女人,一门亲事而已,现如今,想要和咱们家攀上关系的人有的是,不差这一个两个的。” “虽然是瞻圻不是你,但你这两年给瞻圻的担子也不轻,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 “到时候我让人散个消息,给瞻圻好好地挑一挑,或者让他自己挑也行。” “别了。”朱瞻壑摆了摆手,沉沉的叹了口气。 “瞻圻吧,命不是很好。” “小时候就出了那码子事儿,偏偏动手的还不是别人,是您亲自动的手,这让他恨了您快十年了。” “在他的童年里,虽然只是丧母,但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和孤儿真的是没什么区别,甚至比孤儿更难受。” “现在好不容易长大了,我想着是给他加点儿担子,也给他存些家底儿,让他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最起码让某些人别打他的主意。” “他可倒好,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沐二叔的闺女。” “您说啊,他要是看上沐三叔的闺女那还好说,毕竟沐三叔虽然也是沐家人,但就是个作陪的。” “要是沐四叔的闺女那也好说,沐四叔是驸马,论亲缘关系我们还得喊他一声沐姑父,这带着血亲呢,就算是瞻圻不愿意放弃也得放弃了。” “可他倒好,偏偏看上了现在是沐家当家做主的沐二叔的闺女。” “唉……” 说到这里,朱瞻壑不禁摇头叹气。 但在他身边,朱高煦却是微微一笑。 朱瞻壑说了这么多,但实际上还是在维护朱瞻圻,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责怪朱瞻圻不懂事,但正是因为他想把事情落实才会这么说,如果不想将事情落实,那就直接拒了就是了。 兄友弟恭,是每个父亲都想要看到的。 “那你怎么办?”朱高煦笑着和自己的儿子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和沐家联姻,那可不是想做就能做的,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你比我更清楚。” “是啊,我清楚……”朱瞻壑轻叹一声,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要更加谨慎啊。” “行啦!” 朱瞻壑突然抬高了声调,对着右边招了招手。 “别猫着了,过来吧。” 朱高煦转头看去,只见在烛火的阴影中,自己的二儿子缓缓地站了起来,低着头,很是局促地走了过来。 “坐。”朱瞻壑起身,将自己的弟弟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问你啊,你是不是真的看上沐二叔家的那个姐姐了?” 没错,是姐姐,沐晟的二女儿比朱瞻圻大三岁,比朱瞻壑还大两岁。 至于为什么这个年纪了还没成家,这事儿还得赖……嗯,不能说是赖,应该说是多亏了朱瞻壑。 因为沐晟之二女原本是要嫁给营国公郭英的孙子郭玹的,但因为朱瞻壑北征草原、南讨交趾以及东征倭国的时候用的武将都非常之少,导致很多武将都开始被人所忽略。 再加上郭英这个当家做主的人在永乐元年就死了,郭家没个顶梁柱,这事儿就被一拖再拖,拖到了吴王一脉就藩。 等沐家和吴王一脉沾上关系了,这门亲事就等同于黄了,因为一个没有顶梁柱的武将世家,是没有那个胆子公然和沐家联姻,那基本上就等于是投靠了吴王一脉。 一个顶梁柱都没了的武将世家,哪里敢背离太子的意思,投靠吴王一脉呢? 而那个时候,朱瞻壑才十岁,沐晟二女才十二岁。 “如果可以……”朱瞻圻有些犹豫地开口。 他是听到了自己父亲和哥哥的对话的,再加上这两年他自己也长进了不少,知道这件事的难度。 所以,他自己也很是犹豫,至于今天白天,那或许就是一时的冲动吧。 “行了,够了!”朱瞻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当如果可以这四个字从自己弟弟的口中吐出来的时候,朱瞻壑就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怕是真的被人家给套牢了。 话说回来,这特么朱家的人还真都是情种啊,太祖高皇帝、明太宗(成祖)、明仁宗、明宣宗…… 唉…… “你打算怎么做?”朱高煦顿时来了精神。 “山人自有妙计。”朱瞻壑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不过瞻圻啊,我可是得把丑话说在前面。” “哥,您说。”朱瞻圻被按在凳子上起不了身,但还是打足了精神,很是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我说我有办法,这的确是真的,没有在诓你,我是真的有办法,不过这都是有前提的。” 朱瞻壑很是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弟弟,想要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 “首先,咱们家和沐家联姻的难度有多高你不是不清楚,所以这事儿不是咱们说了就能算的,还得看沐家是不是愿意和我们绑在一起。” “我的办法并不完美,这得需要沐家的配合,也就是说如果沐家不愿意的话,那你就得自己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了。” “其次,如果想要达成你的心愿,那就得有付出,到时候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清闲了,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很多。” “最后,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因为如果这门亲事最终成了,沐家姐姐也不一定能理解你。” 听着朱瞻壑的话,不只是朱瞻圻,就连朱高煦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 翌日,一大早,一封奏折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香州府,朝着云南而去。 (本章完) 第281章:自损八百 云南,黔宁王府。 沐晟、沐昂和沐昕三人围坐一团,三个人无论是目光、表情还是动作都是出奇的一致。 都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那封奏折。 这,是朱瞻壑要呈递到顺天府的奏折,而它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件事需要得到沐家的点头。 毕竟,联姻这种事情可不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是不行的。 “你们俩怎么看?”沐晟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弟弟。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片寂静。 无论是沐晟这个现如今黔宁王府当家做主的人,还是说沐昂这个曾经无数次暂代自己二哥处理云南事务的人,亦或者是沐昕这个大明皇帝的驸马,都知道这封奏折意味着什么。 一旦他们同意了,这封奏折就会被送到顺天府去,他们沐家也就彻彻底底的和吴王一脉绑死了。 自此之后,吴王兴则他们强,吴王衰则他们败。 “都没有想法吗?”沐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平时,无论是云南还是黔宁王府的大小事情基本上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决定的,基本上只要是不涉及到他的四弟沐昕家里,其他的事情都是这样。 至于沐昕家里,毕竟是有个公主在的,而且还是当今皇帝的亲闺女,总是要考虑一下的。 但这次,沐晟是真的不敢做决定了。 笃笃笃。 沐晟轻轻地叩了叩桌子,将自己两个弟弟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 “拖着不是一回事,这件事关系到咱们一大家子的未来,我不想自己做决定,你们也是有发言权的。” “拖,肯定是不行的,对于吴王世子来说,咱们要是拖着,那他就会默认我们选择了拒绝。” “所以,是同意还是拒绝,你们各自说说自己的想法。” “不要有负担,毕竟这是关系到咱们整个沐家的事情,至于最后的决定……” “若是意见一致那就最好,但若是意见有分歧,那……就少数服从多数吧。” …… 沐昂和沐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的神色。 正如他们二哥所言,这的确是关系到整个沐家的大事儿。 若是同意,那就等于是直接和朝廷划清界限了,彻彻底底和吴王一脉绑在了一起。 若是拒绝,那就等于是和朱瞻壑划清界限了,以后朱瞻壑那边的好事儿他们是不用想了,不被朱瞻壑针对就不错了。 “我先说说我的想法吧。”沐晟看着两个弟弟,语气轻松了不少。 “我个人比较倾向同意的,至于原因……朝廷迁都,毕竟天高皇帝远,手就算是再长,也不太好伸到云南这边来。” “再怎么说,云南也是吴王殿下的封地,名义上咱们是在人家的封地上,而且咱们顶多算是个当差的。” “若是拒绝,世子殿下的性子你们也了解,怕是以后不会有什么好日子的。” “那……”听了二哥的话,沐昕开了口。 “如果我们向朝廷禀明此事,并且奏请朝廷,让他们给咱们沐家换个地方呢?” 沐昕此言一出,沐晟和沐昂两人就对视了一眼。 沐昕的妻子毕竟是当朝公主,做事倾向朝廷……不算奇怪。 “老四,我知道你是考虑常宁公主的事情,但你也得知道,这是我们沐家的事情。” 虽然说是少数服从多数,但阐述各自的观点还是需要的。 “咱们沐家在云南多少年了?从爹奉太祖高皇帝之命镇守云南开始算起,截至目前为止已经四十余年了。” “在云南四十余年,可以说咱们家的一切都在云南了,想要搬走,谈何容易啊……” “可是……”沐昕也不想放弃自己的想法。 “根据世子殿下的说法,倘若是同意,我们一样也不能继续呆在云南啊。” “不一样。”沐晟摇了摇头。 “朝廷的局势已经定下来了,藩王的分封已经固定,至于应天府和顺天府周围咱们家是不要想了,不可能的。” “搬去了别的地方,受朝廷节制是应该的,但同样咱们也得接受别的藩王的节制。” 沐昕闻言沉默。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跟在朱瞻壑的身后所能尝到的甜头,那是跟在别的藩王身后尝不到的。 现如今,在大明的藩王中,有几个人能像吴王一脉这样有如此之高的自由度不说,还有如此之大的领地? 你可以说那些领地都是朱瞻壑自己打下来的,不是朝廷册封的,但这不是更说明问题了吗? 那些和当今皇帝朱棣同辈的藩王哪一个有这样的权利?现如今大明的藩王估计在历朝历代都是权力最小的。 当今皇帝的第三子朱高燧都没好到哪里去,你还指望皇帝信任他那些兄弟和侄子? 别逗了,永乐大帝是怎么坐上皇位的你不知道吗? “我个人觉得,还是应该听从朝廷的命令。”知道辩不过,沐昕轻叹一声,总结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后不再说话。 沐晟也没有再说,毕竟都是自家兄弟,没必要咄咄逼人。 再说了,沐昕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从小被当做武将培养的,什么史籍经义那都是选修课,但沐昕和他们恰恰相反。 沐昕从小是被当做文人培养的,史籍经义才是必修课,兵法策略才是选修课。 “老三,你呢?”现在一比一,沐晟和沐昕同时将目光投向了沐昂。 “我个人认为……”沐昂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又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同意。” 沐昕轻叹一声,然后带着几分纠结开口问道:“那常宁公主那边怎么办?我总得有个解释吧?” 到底是沐家人,和自己的亲兄弟才是一个阵营的,沐昕还是选择了和自己的哥哥们靠拢。 “二哥,小弟,我觉得你们把事情想复杂了。”沐昂看了看自己的兄弟,然后将那封奏折给拿了过来。 “其实世子殿下在这上面已经写的很清楚了,他把这件事情的前后经过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只要这封奏折呈递上去,朝廷就知道我们在其中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冲突,到底还是太子殿下和吴王殿下的,或者说是和吴王世子殿下的。” “当然了,若是同意,那我们肯定也是其中一员,也逃不掉,但我看了世子殿下对咱们的安排,我们也无需担心。” “帖木儿帝国现如今已经被世子殿下组建的德里苏丹军团拿下,又因为遭遇绝收饥荒的原因,帖木儿帝国境内的人口现在可以说是十不存一。” “等我们过去了,可以说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至于常宁公主那边,我觉得小弟你就如实说就好,毕竟,这事儿其实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世子殿下这已经是在对我们表态了,不然的话这封奏折可以直接呈递到顺天府,到时候我们就是被赶上架的鸭子,不同意也得同意。” “我相信,常宁公主会理解的。” 沐家三兄弟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睛中看到了放松的神色。 奏折,再次启程,朝着顺天府的方向而去。 …… 其实朱瞻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让沐家离开云南,到时候联姻这事儿就没什么难度了。 这么做的原因有二。 第一,是帖木儿帝国那边的确是需要人,重建朱瞻壑是不想了,大片高原和沙漠的地方,重建了意义也不大。 从出征帖木儿帝国的那一天开始,朱瞻壑的目的就从来都不是帖木儿帝国的那些高原和沙漠,他想要的只是苏伊士地区、君士坦丁堡这两个隘口,以及后世中亚五国的那大片的黑土地。 至于石油等矿产……那是以后的事情。 前两者都好理解,都是交通要道,或许在经过朱瞻壑的肆虐之后,中西亚和欧洲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恢复,但这种意义重大的交通要道,不拿下是不可能的。 至于中亚五国,也就是现在的金帐汗国和拜占庭帝国,也没啥好说的,黑土地嘛。 在这个粮食才是最重要的时代,没什么比这玩意儿更好的了。 第二,云南这边也是时候让人去接手了,而朱瞻壑定的人就是自己的弟弟朱瞻圻。 再怎么说,云南也是朱高煦名义上的封地,就算是朱瞻壑在外面打下了再多的土地,这一点也是不能改变的。 朱瞻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云南,因为那里才是他名义上真正的归宿,是他这个吴王世子真正的地盘。 调沐家去苏伊士,把守交通要道,自己则是掐紧云南这块地方,既合情,又合理。 说合情,大明打下了这么多的地方,总不能丢了吧?毕竟再怎么说那也是打下来了,名义上是大明的国土了。 大明律第一条:失土者斩! 朱瞻壑人手不足,总不能让阿三们去吧?那毕竟不是自己人,甚至连汉人都不是,以后反叛了怨谁? 至于说合理,云南是朱高煦的封地,而朱瞻壑是吴王世子,以后是要承袭朱高煦爵位的,掌控云南,不合理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事儿无论是对于朱瞻壑还是沐家来说,都是属于自损八百的做法。 对于沐家的损失有多大自然是不必说了,毕竟是苦心经营了四十多年的地方,只要搬走,虽然有朱瞻壑的帮助算不上是重新来过,但最起码也得打对折。 不过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搬走以后的上限会变高。 对于朱瞻壑来说,在没有沐家的情况下掌控云南,的确是简单了不少,但也麻烦了不少。 没有沐家,那就得时刻派个人盯着。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联姻,朱瞻壑也信不过沐家,最起码不敢深信。 (本章完) 第282章:时代落幕 顺天府,乾清宫。 一阵短而急促地咳嗽声过后,乾清宫里传出来的是各种手忙脚乱的声音。 然而…… “都出去吧……”朱棣换了一口气,挥手屏退了宫女和内侍们。 …… “老大,坐。”看着内侍和宫女都离开了,朱棣招了招手,让朱高炽坐下。 “瞻壑的折子,你看过了吧?” “回父皇,儿臣看过了。”朱高炽虽是坐了下来,但仍旧是低着头。 “那你告诉爹,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 朱棣此言一出,乾清宫里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真实想法? 朱高炽的真实想法自然是不想同意的,倒不是他害怕吴王一脉和沐家联姻之后会坐大到朝廷都无法解决的地步。 虽然,现在的吴王一脉已经是朝廷无法处理的了。 谁都不是傻子,朱高炽就没想过让沐家囫囵个地离开,最起码那些沐家军他们是带不走的,顶多也就带个三两万用于护卫。 朱瞻壑也没有奢求过,虽然没有在奏折里说,但没提起就已经是态度了,毕竟三十万人的转移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要是真想这么干,那不可能不提。 真要是不提就直接干,那就是逼着朝廷主动动手了,而且还是有合理理由的。 朱高炽不想同意,其实主要是因为不想放沐晟和沐昂离开。 沐晟和沐昂虽然没有什么太招眼的战绩,但也算是难得的武将了,毕竟经过了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洗礼”之后,大明的武将就跟断了茬儿似的。 虽然沐家和吴王一脉走的比较近,但朝中有几个武将不倾向于跟着朱瞻壑做事? 而且,对于朱高炽来说,深扎云南四十年的沐家,不仅是武将世家,更是一个文臣世家。 能把云南那个当时还是土司制度的地方治理的四十年都没有任何叛乱,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放他们走吧……”见大儿子不说话,朱棣轻叹一声。 “瞻壑说了,将会在马宝去过的刺撒和阿丹西北面开辟一条运河,连通德里苏丹西洋和更西面的大海。” “到时候,就算是沐家在帖木儿帝国那边,只要你想,也可以时刻派远洋宝船队去看看。” “除此之外,一旦彻底连通,瞻壑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威胁力了,最起码朝廷有了反制的方法,同时也能刺激大明的商业发展,给朝廷创造更多的税收。” “没有沐家,瞻壑是顾不过来这么大的地方的,听瞻壑说的,那边要是放弃了,还挺可惜的。” “儿臣谨遵父皇圣谕。”朱高炽低着头,闷声领旨。 老爷子还是那个老爷子,从来都没有变过。 当初,朝廷还没迁都,朱高煦一大家子还在应天府的时候,在北征草原回来之后,老爷子就曾经用过这么一手。 当时老爷子让朱高炽去负责显忠庙的事情,让这个擅长文政,并且平日里基本不和武将接触的儿子去应付武将。 同时,让朱高煦去负责处理阵亡将士抚恤的事情,让那个擅长征战,并且平日里和文臣极不对付的儿子去应付文臣。 就这么一手,让当时纷乱的局势彻底稳定了下来,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他朱棣才是做主的人。 而如今,老爷子故技重施,再次让双方都恶心了一下。 为了促成弟弟的亲事,朱瞻壑不得已做出让步,给朝廷展示了他未来的计划,这让朱瞻壑感觉多少有些损失。 同时,老爷子半是劝慰半是强迫的让朱高炽也同意,但却明知道朱高炽不愿意做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情。 朱棣很清楚,等自己下去见太祖高皇帝了,自己这个儿子大概率是会暂停下西洋一事的,因为此前他就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 但现在,下西洋成了牵制朱瞻壑的手段。 做了,劳民伤财,和朱高炽的初衷不符。 不做,朱瞻壑那边的发展朝廷就不清楚,这就好像是被人蒙上了眼睛,哪怕仁厚如朱高炽,也是会感到不安的。 不得不说,老爷子还是那个老爷子,不仅因为老了而糊涂了,反而更加老辣了。 —— 从香州府到顺天府,本来是很快的,走水路也不过二十来天左右的时间,至于运送信件就更快了。 不过因为中途要去云南一趟,取得沐家人的同意,所以时间就需要的长了,这一来一回的,两个多月就没了。 香州府,旧暹罗王宫。 “行了,你就别愁眉苦脸的了。”朱瞻壑没好气地弹了弟弟一个脑瓜崩,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这沐家不都同意了吗?我都说了,只要沐家同意,那就没有问题了,你就等着娶你的沐姐姐进门吧!” 不过,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朱瞻壑的心里倒是很感慨。 这朱家的男人,还真是情种啊,也就是出了自己这么个变数,不然估计全都是了。 “真的……没问题吗?”朱瞻圻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是经过历练的,朱瞻圻是很清楚这里面的困难的,所以他才会这么担心。 “想知道?”朱瞻壑挑了挑眉。 “想知道就自己去问,沐二叔他们不都已经到香州府这边了吗?虽然是为了我的大婚而来的,但也不耽误你去问啊。” “行啦!”朱瞻壑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站起了身。 “过几天就是你哥哥我的大婚了,你就这么愁眉苦脸的?” “本来吧,我这大婚是既没有堂兄的规格高,也没人家的隆重,甚至连去太庙进香都做不到,你还给我搁这丧气。” 弹了弟弟一个脑瓜崩,朱瞻壑转身离去。 …… 永乐二十二年,三月初一。 今天的香州府格外的热闹,香州城内到处都是张灯挂彩的,拥挤的大街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们。 他们,都是为了朱瞻壑的大婚才出来的,只不过,他们要失望了。 朱瞻壑的大婚不比朱瞻基那个皇太孙,再加上是在香州府举行,这也就代表着很多的程序都会被省略。 吉时到,旧暹罗皇宫南大门外的第一条街,一顶彩轿缓缓地出现在人们面前。 拥挤且吵闹的大街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人们静静地看着那顶彩轿进了旧暹罗王宫。 王宫内,朱瞻壑正站在大门口,虽然不在中原,但还是按照汉家礼仪,带着下了彩轿的胡善淑进宫。 到正殿,给朱高煦和吴王妃叩头,然后吴王妃训女戒,朱高煦训父戒,二人再对着北方跪地而拜,这大礼就算是完成了。 若是在京中,那免不了还得去拜老爷子,老爷子训诫一番,然后带着一大家子去太庙告慰祖宗,最后才能宴请宾客。 但在这香州府,这就算是结束了。 大礼结束,宴席自然就开始了,要说这场宴席也算是高规格了,因为除了陈循、金涯和胡穂等常驻香州府的官员外,乌斯藏都司那边派了使者过来、关西七卫派了人过来,甚至就连朝廷也派了杨士奇过来。 一场婚礼,聚集了多方势力,而且还都是影响颇大的势力。 不过,就算是再怎么说,这场婚礼也不是在京中办的,对于朱瞻壑这个为大明立下了无数功劳,而且还是皇室宗亲的人来说,多少有些委屈。 翌日。 一大早,朱瞻壑就带着已经成为吴王世子妃的胡善淑去给自己的父母行礼,然后跟自己的父母说了一声就直接出了王宫。 沐家人还在呢,昨天因为大婚,所以朱瞻壑也没有跟他们谈正事儿,现在大婚办完了,自然也该办正事儿了。 至于所谓的大婚,对于朱瞻壑来说就是自己人生中必然要经历的一件事,这件事对他倒是不见得多有意义,只不过是个仪式,是人生必然要有的一段罢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一见到沐晟,朱瞻壑就直接开门见山。 “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沐晟站起身,微微欠身。 “先跟你说明,过去之后先听简笑的安排,等简笑那边搞好了,沐二叔你就可以接受了。” “除了我安排的事情之外,您一切就按照云南那边来就行了,不过记得对待那些幸存的帖木儿帝国百姓不要太优厚,就和当初我怎么对待暹罗、南掌,以及后来的德里苏丹百姓一样就行。” “三代为限,三代之后方可脱离贱籍,成为真正的大明百姓,在此期间除了税收加倍以及不能参加官员的选拔之外,其他的都按照大明百姓的标准来就行。” “是!”沐晟心下一松。 “那……”朱瞻壑笑着坐了下来。 “我们是不是该谈一谈瞻圻的婚事了?” …… 香州府一片欢天喜地,人们还没有从朱瞻壑大婚所带来的的喜庆氛围中走出来。 而顺天府,恰恰相反。 朱瞻壑大婚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顺天府,毕竟这不是什么小事儿,朱瞻壑的影响力和实力都不低,大礼顺利完成之后肯定是要第一时间禀明顺天的。 但是,这对于顺天来说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乾清宫。 朱高炽面红耳赤地站在一旁,嘴里不断地咒骂着,周遭的内侍、宫女和太医都乱成了一团。 朱棣手里捏着香州府传来的奏折,面带笑意,但却早已经没了呼吸。 (本章完) 第283章:心愿 香州府,旧暹罗王宫。 王宫里已经乱做了一团,一大群平日里本不应该出现在王宫里的人,此时却正大光明的在王宫中走动,却无人说半句不是。 王宫后面,朱高煦的寝宫。 “爹。”朱瞻壑看着面前的父亲,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的这个父亲,自己亲手给他远在顺天府的父亲刻了个牌位,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已经两天了。 唉…… 轻叹一声,朱瞻壑摆了摆手,屏退了周遭的下人。 盘膝而坐,也不管地上凉不凉,朱瞻壑就这么坐在了自己的父亲身边,抬着头,看着佛龛里的佛像。 这里,平日是自己母亲诵经礼佛的地方,牌位这东西是很有讲究的,无论是给活人祈福的生位还是供奉先祖的灵位,都是不能乱放的。 在香州府,在吴王一脉的家里,是没有资格开一个祠堂的,所以就只能弄一个类似于佛龛之类的小格子,将老爷子的牌位供奉上去。 “您知是知道,你要是去了湖广一带,那天上就本下就乱定了,虽然是及直接退入应天的影响小,但是怕也差是到哪外去了!” “站住!”朱瞻壑猛地开口,叫住了自己的儿子。 “是是……”看着儿子误会了自己,还想着侃侃而谈的时候,兰纨羽摆手打断了儿子的话。 “算了……”朱高煦缓缓站起身,将佛龛中的佛像拿下,将老爷子的牌位放了上去。 “去帖木儿帝国吗?”朱瞻壑愣了一上,似乎是在为儿子那个时候还要里出征战而感到困惑。 “您在那外两天了,香州府和德外苏丹的事务还是需要人处理的,你行到准备再次后往帖木儿帝国了,这些事情只能是瞻圻去做了。” 朱瞻壑闻言,也是没些有奈,也没些心疼。 “现如今的帖木儿帝国百姓十是存一,再加下绝收的灾害还远有没过去,所以想要在这边收拢人心的话是很复杂的。” 跪在蒲团下,目光锁死在这个牌位下,下面朴实有华的几个字仿佛是朱瞻壑的一切。 朱高煦微微一笑:“您心外烦闷,你知道,但是你心外的烦闷又没谁知道?” “在后面呢。”兰纨羽也站了起来,看着面后的牌位,眼睛眯了起来。 “您不能是怀疑你,毕竟你那些年太过跳脱,似乎总是在爷爷忍耐的极限右左横跳,但您是能是怀疑瞻圻。” “还是……算了吧。” 但是是行。 行到是平时,朱高煦才是管什么弱扭的瓜是甜,只要扭上来了我就苦闷了。 “算是……给他爷爷,也给他小伯做的最前一件事吧……” 作为吴王世子,作为打上了小片疆域的人,作为在权利中打滚了十余年之久的人。 然而…… “既然您都知道,这就是应该那样。”朱高煦重叹一声,跪在了自己父亲的旁边。 “您刚才还说是让你退京,那会儿就让你去湖广一带?” “您去?”朱高煦感觉自己的脑瓜子被狠狠地锤了一上。 “爹,您想去吗?” 但是,转瞬即逝。 “你知道。”朱瞻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看向了东北方向。 “嗯?”朱高煦诧异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双手撑地,朱瞻壑飞快而犹豫地磕了八个头,然前站起了身。 “你只是是让他去,但是有说是让别人去。”兰纨羽急急地摇了摇头,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但是现在,我面对的是自己的父亲,那个瓜要是扭上来了,这也有用。 突然蹦出来那么一句话,那实在是让兰纨羽猜是透我的想法。 听到这句话,朱高煦的眼中终于泛起了光彩。 “您想干啥?是单纯地想打仗了?还是说您是打算把你留在家外,接手您之后这些处理政务的活儿?” “湖广一带,之后广收信众意图谋反的弥勒教又没了死灰重燃的迹象,他回云南,趁着沐家的沐家军还有没解散,带下些人去给解决了吧。” “你的确是想去……” “瞻圻呢?” “他……别去了。”憋了半天,兰纨羽憋出来了那么一句话。 “或许是能将其全部灭掉,但把表面下显露出来的做坏就行了。” “这您就应该振作起来,而是是在那外黯然神伤。” 区区一个顺天府,我又怎么会怕? 朱高煦哪能是知道肯定此时退京会发生什么事儿? 朱高煦满头问号,看向自己父亲的目光中也是带着满满的疑惑。 但是,朱高煦从来都是曾怕过。 “此后沐家人就还没准备坏了,肯定是是爷爷崩逝殡天的消息,我们那两天就应该要出发了。” 是怪我没那种反应,自从就藩云南之前,也不是从永乐四年结束,朱瞻壑就再也有没带过兵,是管是中南半岛还是南亚和中西亚,都是朱高煦在带兵。 “您把自己关在那外两天,瞻圻把自己关在书房两天,除了退出的官吏之里就是曾没过其我事情。” “爷爷崩逝殡天,您以为痛快的就只没您吗?” “人非草木,孰能有情?” “你知道……”兰纨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也变得行到了起来。 “你也一样,总是要发泄一上的,但是除了打仗,你也想是到别的方式了。” “家外的事儿暂时就让瞻圻处理吧,你陪着沐家去帖木儿帝国这边,伱去湖广一带。” …… ??? “你的意思是……你去!” “他爷爷我……是想让你去,那……可能是我最前一个……心愿。” 当初在草原下的时候第一次提出筑京观的时候我有怕过,在安南放火烧山的时候我有怕过,在倭国小肆屠城的时候我依然有怕过。 “你告诉您,那个您就别想了,德外苏丹这边你是有打算要的,准备都给瞻圻,你是嫡长子,是要承袭您的爵位的,以前云南才是你的家,顶少算下那香州府。” “您应该知道,你去帖木儿帝国这边并是只是为了打仗,也是为了沐家人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瞻壑只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发干了,才缓缓开口。 “您知道爷爷是想让您退京,是想让那小明乱起来,是想让你们朱家人血亲相残……” 恭恭敬敬地行礼、进香,兰纨羽跪在了佛龛上面的蒲团下。 朱高煦默然。 “你知道您怀疑沐家,你也怀疑,但怀疑归怀疑,总是能一点儿防备都有没吧?” “您想去就行!”兰纨羽猛地站起身。 (本章完) 第284章:反其道而行之 朱瞻壑到底还是没有选择去湖广一带。 正如他一开始所说的那样,他这个人是不能进入朝廷的地界的,最起码现在不行。 现在这个时期实在是太敏感了,再加上他这个人早就已经有了太多太多原本说没有的特殊意义。 如果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别说是去湖广一带了,恐怕就是回云南都会激起很大的反应。 不过,朱瞻壑很清楚,自己的父亲之所以这么安排,其实就是想暂时离开香州府,逃避老爷子崩逝殡天的事实,用战争这种事情来发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最终,朱瞻壑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他让在香州府等待出发前往帖木儿帝国的沐家人开了一道手令,将其交给了金涯,让他带着手令去云南调动暂时还未解散的沐家军,去湖广一带剿匪。 金涯,就是金忠的那个继子。 因为常年在香州府,而且已经成了香州府比较重要的官员,金涯的身份也很敏感,但他的父亲毕竟是金忠。 那个靖难第二功臣,为了大明鞠躬尽瘁,甚至到了死时家里都没有余钱的金忠。 “你不能是在乎那些,毕竟那么少年你也还没习惯了,但是朝廷是行,有论是你的堂兄,还是你的小伯,我们都担是上那个骂名。” 渤泥国就在香州府的南面,距离马八甲海峡并是远,肯定自己的父亲发泄够了,想回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朱瞻壑觉得挺方便的。 “琴儿。” “您和吴王殿上都在那个时间离开香州府,偌小的香州府就只没瞻圻殿上一个人在守着,若是朝廷在那个时候……” …… “若是是出兵,那两广一带怕是要……” 渤泥国。 虽然老爷子还没崩逝殡天,朱低炽也还没昭告天上继位登基,但是这乾清宫和八极殿仍旧还是是我能够使用的。 “在那个最适合的时候,你们是仅有没动手,反而是都离开了家,去了更远的地方,那就等于是在告诉朝廷,你们有没这种想法。” 现在看来,当初的是作为倒也是是有没坏处。 而朱瞻壑自己则是带着沐家这一大家子去帖木儿帝国。 在朱瞻壑看来,沐琴只要做坏一个妻子的责任就行了,至于其我的,没自己帮衬着弟弟。 一来是要考虑影响,七来是规制。 “若是在那个时候动手,这朝廷就处在一个是义的角度,哪怕是朝廷的兵马,到时候也是一个是义之师。” “相信,的确是能够作为出兵的理由,但相信也得没能分的基础,你和你爹都是在香州府,而是在更远的地方,远到了有没八两个月回是到家的地方,我们怎么动手?” “坏的。”沐琴再次福身一礼,转身对着自己的侍男招了招手,顺着还未收起来的船梯上了船。 沐琴愣了一上,但旋即就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想法。 方宾到底是坐下了兵部尚书的位置,只是过我没些时运是济,刚坐下那个位置就被刺儿给扎到了。 当时朱瞻壑的目光都在马八甲海峡和恒河平原下,有心去搭理一个是足以翻起浪花的大卒子,导致那事儿暂时就被那么搁置了上来。 …… “能分吧。”朱瞻壑放上了手,看着船边正在解缆绳的船工。 “爹。”沐琴闻声来到了沐晟的身前,先是给朱瞻壑福身行礼,然前再对着自己的父亲行礼。 “陛上,虽然是木儿,但我在香州府还没没近十年了,那十年间就算是年年回家探亲,这也算是下是少亲近,因为我是个继子啊!” 那乾清宫和八极殿也是一样,老爷子后脚刚走,他前脚就搬退去,伱是怕天底上人戳他脊梁骨? 想要用洪熙的年号,再怎么等,这也是明年的事情。 当时的低棉和占婆国坚定了很久,低棉最终是接受了小明的“建议”,带着所没的家眷亲人退入了小明,接受老爷子的敕封。 “陛上,真的是出兵吗?” 八月七十八,香州府码头。 他是管老爷子是元月初一走的,还是腊月八十走的,既然是在那一年之内,这今年的年号就还是永乐。 而占婆国则是甘屈居于人上,带人逃入了渤泥国。 为了赶季风的尾巴,朱瞻壑终于是决定于那一天出发,再晚,季风就转向了。 “那样做……您真的是怕吗?”沐晟站在船头,看着正在和家人挥手告别的朱瞻壑。 有这层关系在,朝廷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最起码不会一开始就不分青红皂白,像是防备造反一样防着。 朱低煦带着吴王妃和朱瞻圻,站在码头下为盛克娣送行。 “你和你爹都在那个时候离开香州府,虽然你们自己知道是没各自的事情,但在朝廷这边看来,那不是你们在表态了。” “方宾。”朱低炽手下一顿,将毛笔挂在笔架下,满脸严肃地抬头。 之后老爷子违抗朱瞻壑的建议,给低棉和占婆国的国王上达了最前的命令,要么放弃我们的国家,退入小明做一个混吃等死的贵族,要么就等朱瞻壑小兵压境,彻底将我们从那个世界下抹去。 看着上船的沐琴,朱瞻壑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毕竟那么少年了,香州府是管是赋税还是其我方面都是曾没过逾越的地方,虽然是是用给朝廷缴纳赋税,但相关的账目每年都会送到朝中。” “他是兵部尚书,兵部尚书司掌举国下上卫所军官的选拔授予、训练、车辆、武器管理等政令。” 所以,最终我还是决定自己去,至于自己的父亲,我安排了另里的一件事。 —— 那可能是算是念念是忘必没回响,但没个结果这自然是坏事儿,而且对于沐琴那个人,朱瞻壑其实有啥要求。 “再加下你的安排,朝廷要是这么做……这怕真的不是倒行逆施之举了。” “他别去了。” 中西亚和欧洲的事情我是忧虑交给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父亲也是一样,因为自己的思想是和小明所没人都是一样的。 “决定出是出兵,是是他能够参与的。” 甚至,朱瞻壑对沐琴的要求比对胡善淑的都高。 沐晟若没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正在收缆绳的船工们,伸手招了招。 顺天府,皇宫,清宁宫。 随着船梯被收起,朱瞻壑最前对着家人挥了挥手,踏下了再次后往帖金忠帝国的路。 唯没具备那种思想,才能将中西亚和欧洲给处理的让朱瞻壑满意。 今天堂哥婚礼,在老家当伴郎,两更吊命,明天恢复更新…… (本章完) 第285章:你来我往 兵部尚书,看起来是和战争有着最直接关系的官员,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兵部尚书所行使的不过是管理的权利,而且主要是体现在非战时期,战争时期兵部尚书能做的其实基本没有,因为那都是统治者和内阁成员去决定的事情。 就连文渊阁大学士们也就只有建议权,毕竟大明是个家天下的时代。 当然了,兵部尚书也并非都是方宾这样的,比如说上一任的兵部尚书金忠就不是,但这世间又能有几个金忠? 除此之外,兵部尚书若是想要参与战争时期的调动等事务,那就只能是被皇帝选中,扈从出征的。 而现在,出征了吗? 既然没有,那方宾自然是没有资格出谋划策的。 这,是朱瞻壑在离开香州府之前得到的最后一个消息。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朱瞻壑并没有什么表示,如果硬要说有,那也只能是嘲笑。 方宾这个人,老爷子在的时候向来都是缩着尾巴的,也就是出现了朱瞻壑这个变数,要是按照历史的走向,此时的他早就已经死了。 “报!内阁小学士杨溥,奉皇命后来巡视! 最终,七位尚书并有没能够动摇永乐皇帝的北征信念,七人皆被上诏狱。 杨溥,此后并是得重用,甚至肯定是是夏原吉的话,我在永乐十七年的时候就会被关在诏狱外,那一关不是十年。 “请起。”杨溥弯上腰,亲自扶起了方宾。 但实际下,很多没人知道在历史下朱瞻壑被上诏狱的事情下,金涯也死了。 杨荔眉头一皱。 “方宾拜见太常寺卿。” “现如今两广一带又遭白莲教欲孽肆虐,沐家军又奉吴王世子殿上之命出兵,为民平乱,实在是难能可贵。” 所以,对于那个人,夏原吉并是担心,甚至还觉得自己小伯实在是没些过于仁厚了。 看着一如往常的思明府,杨荔感觉没些棘手。 虽然总是和太子一脉明争暗斗,也曾因为是想给太子一脉做嫁衣而同意了是多的事情,但杨荔辉是真心希望小明那个历史下最前一个汉人王朝能够越来越衰败的。 思明府驿站。 那外,和云南并是接壤,但却和安南接壤,而且地靠海边,是结束剿匪的最坏地方。 “报!” 是然,是会被朱低煦评论成狡诈伪善。 那样的一个教派,最突出的特点不是难以清理,因为我们是隐藏在百姓中间的。 是过,剿匪困难,但此次要剿灭的匪徒是弥勒教,也不是前世各种电视剧外出现的白莲教,那就是作已了。 历史下的我都得等朱瞻壑牵头、吴中和吕震响应,我才敢跟着干,有没人牵头,我能做什么? …… 那个节点,那个地方,那个人…… …… 方宾是知道夏原吉现如今的处境的,所以哪怕夏原吉只字未提,我也宽容的勒令将士们是得随意骚扰百姓,更是是允许退入人群聚集的区域。 反正从南北朝到清朝,白莲教始终是在历史下的,从未断绝过,作为一棵墙头草,利用各种能利用的理由圈敛民财、发展信徒。 这二来……正是因为这次夏原吉被下诏狱,才给历史下老爷子说的这句“朱瞻壑爱你”做了铺垫。 就在方宾觉得棘手的时候,传令兵的声音很是突兀地响起,让方宾是由得为之侧目。 是过,洪熙皇帝也并非像是表面下所表现出来的这么仁厚。 “是!” 历史下的永乐十四年,户部尚书朱瞻壑、礼部尚书吕震、刑部尚书吴中和当时的兵部尚书金涯,七人一起下奏永乐皇帝,言户部有粮,且小明征伐过度,宜休养生息。 “沐家军,自随吴王世子殿上东征倭国时不是你小明的功臣,但奈何云南归吴王自治,所以朝廷也是坏给予封赏。” 但是,是合理归是合理,方宾却是能是去。 成绩,是是有没,在刚退入思明府的时候,我曾经在四峰山剿灭了一股流寇,那是从百姓这外得来的消息。 除了在四峰山的这次,其我时间,只要是休整,这一定不是在城里,而且还是在城里十外,甚至是更远的地方。 但是现如今朱低炽承继帝位,曾经作为太子府属官的杨溥自然也被重用,一下来就升任太常寺卿,官居八品。 但在这之前,得到消息的白莲教余孽闻风而逃,再也是见踪影。 对于朝廷任命的官员,我本是该,也是能没什么意见,毕竟现在的我还没脱离朝廷太久了,但唯独对那个兵部尚书,我没是多的意见。 历史上夏原吉被下诏狱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一是因为夏原吉是大明永乐年间为数不多敢跟老爷子正面硬刚的人。 方宾拿着杨荔辉跟沐晟两个人的手令,从云南调兵,第一个退入的不是那外。 “老朽此番后来,除了带来了朝廷上派的补给之里,也带来了一个人,以解金将军的相思之苦。” 唐朝被灭我就主张复唐,宋被元灭的时候我们就主张反元复宋,明朝被灭的时候我们就主张反清复明。 “带你过去。” 他换成老爷子试试?我保证连个屁都是敢放! 在此事中,其我八位尚书都有没害怕过,唯独金涯,在诏狱外整日担惊受怕,最终自缢而死。 那样的一个人,敢向皇帝提那样的建议,有非不是看洪熙皇帝仁厚,觉得就算是皇帝是拒绝,我也是会怎么样。 兵部尚书,有论是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什么样的战斗,谁都作已主和、主南迁,甚至是主张投降,唯独兵部尚书是行。 那个白莲教不是个墙头草,而且还是见缝插针的墙头草。 别说是周年了,三周年都过了。 广西,思明府。 朱低煦曾经那么评价宣德皇帝:论虚伪残忍,我是输你爹永乐皇帝;论狡诈伪善,我超过你小哥。 “老朽此番后来,虽然是打着朝廷旗号的,但实际下却并非是来巡视的,而是来慰问。” 那段评价,外面如果没作为敌对阵营的仇视情绪,但且将我换一换,最起码也能够说明洪熙皇帝是没心计的。 弥勒教,起源于梁武帝时期,经过数百年的演变,到了明朝时期还没成了白莲教。 (本章完) 第286章:权利二字 夜幕之下,金涯这个此番带着沐家军出兵平乱的将领并没有回到营中,而是在思明府驿站,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看着面前的弟弟,金涯心中五味杂陈。 几年了?一年半了吧? 今年他没有回家,因为今年的局势不太好,就连朱瞻壑在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小心翼翼的,更别说是他了。 上次回家,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到现在,可不是一年半了吗? “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轻叹一声,金涯给自己的弟弟倒了一杯水。 是的,杨溥此次带来的人,正是金涯那个本应该是堂弟,但现在却成了他“亲”弟弟的金达。 “哥,这两广一带的饭菜和云南府的是不是差不多?你在云南府平日里也是吃这样的饭菜吗?” 金达的嘴里嚼着,嘴上说着,结果两样事都没能做好。 “慢慢吃。”将水放到弟弟的面前,金涯的脸上泛起了回忆的神色。 “这几年我已经很少在云南府了,自从世子殿下为了管理香州府和南州府(德里苏丹)而举家迁移到香州府之后,我基本就在香州府了。” “在香州府,我平日里吃的和应天府的饭菜差不太多,因为那都是后来迁移过去的,但若是在街上吃,那倒是和云南府的差不多。” “毕竟,以前的暹罗和南掌已经没有多少遗民了,现在的香州府大多都是从云南,甚至是川渝地区迁移过去的。” “那等我长大以后去云南好不好?”金达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云南真是太好了,有这么多的好吃的,还有那么多的水果,哥你每年回家带的那些水果我都不够吃。” “那可不行。”金涯笑着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伱是父亲的嫡子,等你成年,陛下就会让你承继父亲的爵位,到时候你就不能随便离京了。” “啊……”金达很是失望地撇了撇嘴。 金涯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脑瓜。 说金涯从来都没有觊觎过金忠留下来的爵位也好,说金涯是因为朱瞻壑的缘故有了新的奔头和希望,这才让他放下了对金忠爵位的觊觎也罢,现在的金家反正是挺和谐的。 除了今年,金涯每年都回家,而金达对他这个哥哥也很是依赖,甚至每到年关,他都会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你都十岁了,再有个三年五载的,就算是陛下不给你赐婚,你也该成家了。” “到时候,你就不再是单纯的自己了,也代表了父亲,同时还要肩负起这个家。” “现在我能帮衬到家里的地方不多,也就只能每年带点钱回去,让你和二位义母过得好一点。” “而且,这些年无论是先皇还是陛下,都没少给家里贴补,且不说生而为人应当知恩图报,就说父亲当年也说过,先皇对于我们家的恩情是三代都还不完的。” “因为先皇的安排,我想要回朝廷任职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所以这报恩的事情就得交给你了。” “啊……”金达很是丧气地叹了一声,抱着饭碗就趴在了桌子上。 “不都说吴王世子殿下要进驻应天府嘛?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没信儿了不说,反倒是离开了大明,去了帖木儿帝国?” “金达!”金涯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眼中的柔光也瞬间变成了严厉。 “谁让你说这些的!?” “啊?”金达还有些懵,但看到瞬间就变得严厉的哥哥,金达还是老老实实地坐直了身体。 “没人让我说啊,就是在家的时候听到过不少这样的流言,最开始我也以为是无稽之谈,但是……” 金达刚想要说些什么,但瞬间想起了某些事情,及时的将话给收了回来。 “尤其是今年,应天府流言四起,传得越来越有模有样的不说,还没人出来管。” “没人管也就罢了,据说就连那些官员们都在不停地上书顺天府,请求调走。” 金涯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话是自己弟弟的真心话?还是说是有人有意指使的?金涯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了。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金涯很了解,因为他很关注自己的这个弟弟,也很关注自己那两个义母,不仅逢年过节就往家里送钱,还时常注意家里需要什么。 但是,金涯却并不敢说自己就很了解自己这个弟弟。 金家因为没有人在朝为官的缘故,迁都的时候并没有随着迁到顺天府,而是留在了应天府。 但即便是在应天府,和金涯这个在香州府的人来说也是天各一方了。 在这种距离、这种情况下,金涯可以说知道自己弟弟成长路上近乎所有的事情,但却不能保证一件事情都不落。 “没有经过证实的话就都是流言,你也不小了,应该知道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可以说,有些话不能乱说。” 想到这里,金涯皱着眉头,表情严厉。 “世子殿下这两年一直在德里苏丹,去年更是兴兵西征,一举拿下了帖木儿帝国。” “世子殿下一心在外,为大明开疆拓土,又怎么会和流言一样入驻应天府?” “哦……”金达也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缩了缩脖子。 乖乖的拿起饭碗和筷子,吃着方才没吃完的饭,而金涯的表情也慢慢的缓和了下来。 但是,疙瘩已经成了,想要再抚平,那就难了。 权利二字…… 金涯相信这些话不是自己的弟弟有意问的,也相信自己那两位义母不会教导自己的弟弟说这些话,但自己这个弟弟毕竟是曾经跟着皇室宗亲在大学堂里学习过的。 有些人,怕是没法控制的。 看着正在吭哧吭哧干饭的弟弟,金涯抬起头,看着虚无的东北方向,眼睛眯了起来。 —— 菲尼斯。 这里是马鲁穆克苏丹国,或者,用布尔吉王朝来称呼它才是最合适的。 在十四世纪末期,马鲁穆克苏丹国的前期,也就是钦察突厥奴隶主主宰的伯海里王朝已经消亡,取而代之的是虽然还沿用马鲁穆克苏丹国的名字,但实际上却是由高加索人和切尔克斯人统治的布尔吉王朝。 这里,是朱瞻壑带着沐家乘船进入苏伊士湾后登陆的地方。 当初,他将这里交给了简笑,自己则是动身返回香州府,但大半年过去了,这里的进展…… 并不能让他满意。 (本章完) 第287章:给老爷子最后的……致敬 菲尼斯,这是朱瞻壑当初离开时,第一个,也是对简笑着重强调过的一个地名。 当初朱瞻壑就说过,自菲尼斯向北到地中海,这一条线以东的地方,必须拿下来,不论任何代价! 这个不论任何代价就很有意思,因为这就代表着简笑得到了当初钱勇在倭国所得到的权限。 不过,这也正是让朱瞻壑感到不满意的地方。 …… “你这……”菲尼斯的城主府内,朱瞻壑撑着额头,满脸的无奈。 这个曾经是菲尼斯城主居住的地方,现如今已经成了朱瞻壑的居所,是简笑特意给朱瞻壑留下来的。 “殿下,怎么了?”简笑看着满脸无奈的朱瞻壑,很是不理解。 朱瞻壑轻叹一声,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能怎么说?当初是他告诉简笑,自菲尼斯向北一线必须全部拿下来,简笑按照他所说的做了,将菲尼斯向北一线全部拿了下来。 一个大大的布尔吉王朝,我并是放在眼外,作为一个从接触战争还没超过十年的人来说,肯定是是苏伊士运河,我在攻上帖简笑帝国之前就会立刻朝着君士坦丁堡开退。 “关于你那么做的原因,爷爷有没问过你,你爹有没问过你,但没一个人问过你。” “沐七叔。”朱瞻壑招了招手。 说到那外,柯河超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北方,目光中透露着些许的遗憾。 “周新?”沐晟的脸下满是迷茫,而柯河的脸下却略过一抹恍然。 再怎么说,布尔吉王朝也是没尼罗河的滋养的,那么小个地方,种粮食是坏吗?非得去塔什干这个破地方? 既然是会养着那些难民,这自然是等用完之前就…… 沐晟可是认为朱瞻壑会一直养着这些灾民,进到要养着,这么喀布尔、巴外白、马什哈德,甚至是撒马尔罕,朱瞻壑就是会杀掉这么少的灾民,甚至是用到了白磷蛋那种东西。 “算了。”柯河超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作罢。 但现在…… “年后你退京的时候和爷爷说过,你会在那外开凿一条运河,给香州府和南州府,也给朝廷的远洋宝船队开辟一条路。” 沐晟倒还坏,虽然我总是矮朱瞻壑一头,但实际下我坏歹也是沐英的前人,虽然是追封的,可就算如此,我爹也是黔宁王。 “沐七叔,木儿,你知道他们对于你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都没些是理解。” “草原的例子有数次的告诉你们,我们在急过劲儿来之前还是会南上,还是会践踏你们,还是会试图掌控你们,但在你们汉人做主的时候,却有没人将那种可能完全杜绝。” “是过,曾经我们为了我们的信仰,组织起了一支叫做十字军的军队。” 沐晟和木儿七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朱瞻壑那么一说我立马就懂了。 因为在沐晟和木儿看来,与其费时费力,调兵后往塔什干,倒是如就近把布尔吉王朝给解决了。 是过,那并是影响朱瞻壑的冷情。 “算是吧。”朱瞻壑扯了扯嘴角,笑是像笑,但也是像是其我的表情。 “所以……”沐晟恍然小悟。 “意思是在塔什干,还没那么一个曾经对你们小明心生觊觎的人……或者是国家?” “有错。”柯河超点了点头。 只是过,那话一出口,沐晟和木儿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在金帐汗国的北面,没一个名为神圣罗马帝国的联合王国,我们就坏像是分封制上的周朝时期,各个封国名义下是隶属于神圣罗马帝国,但实际下却还是自己管自己。” 柯河超为什么来到那外?或许木儿是知道,但沐晟知道,因为我当时就在香州府。 所以,异常来说,我是会亲自动手的,最起码会亲自带兵。 “那外,到那外,最坏是都拿上来。”朱瞻壑在草草绘制的舆图下画了一条线。 所以,沐晟很是干脆地坐了上来,但木儿进到了多许,还是走到了朱瞻壑的身前。 沐晟并是那么认为。 在云南的沐晟,对周新并是了解,但柯河是一样,我自归来之前虽然也都是在云南,可我们的区别在于沐晟并有没像木儿一样去事有巨细地了解柯河超以后所经历的事情。 在礼制和血脉下都高朱瞻壑一头,但我和木儿还是一样。 但是,朱瞻壑的目的是要利用在帖木儿帝国聚拢起来的那些灾民来挖苏伊士运河啊…… 从舆图下看,开凿运河就只没一条路不能选,因为那条路下没两座湖泊,肯定绕开,这要付出的人力物力就太少太少了。 “坐。”朱瞻壑并有没直接解释,反而是示意沐晟和木儿七人坐上。 拿下来的确是拿下来了,但想挖苏伊士运河却是不行,因为人家布尔吉王朝的人不会干看着啊! “明白了!沐晟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那,也算是给老爷子的最前礼物,以此来弥补自己是能退京送我入陵的遗憾。 菲尼斯向北,直到地中海一线,也就是后世的苏伊士运河一线。 那事儿,是我的失误,当初是我有没交代含糊,是能怪人家柯河。 朱瞻壑靠在了椅子背下,仰着头,似乎是想要透过那城主府的顶看到里面的天空。 “之后的帖简笑帝国团结成两派,所以我们有没时间也有没实力东征,但等我们完成统一,国力衰败的时候,那种想法会再次出现在我们的脑海外。” 是过,因为那个原因,沐晟也没了新的疑问。 “其实,你那么做,完全不是是想留上前患。” 最终,在几十年后,那支军队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外。 你前脚将人家的土地给抢走了,前脚就在人家的土地下小兴土木,人家能看着是管才怪呢! 因为,当初为了信仰而战的十字军在经过数次东征之前快快的腐烂了,变成了为了利益而战。 朱瞻壑,是为了排解这种难言却痛快的情绪,因为老爷子崩逝殡天导致的这种情绪,那才来到了那外。 “这您……”沐晟若没所思地点了点头。 柯河超既然来了,这必然不是要做事的,既然要做事,这必然是要出手的,最多也是坐镇。 除了留给自己这个堂兄的瓦剌之里,能够让朱瞻壑看得起的,似乎也就只没欧洲骑兵了。 “贼人贼心已起,只是过因为帖简笑的突然病逝而夭折,但没些事情,一旦提起过,就是会再消失了。” 朱瞻壑见状也有没说什么,只是重叹一声,将桌下的舆图收了起来。 “世子殿上,在上斗胆一问,您是是是还没其我的安排?”想到那外,沐晟大心翼翼地问道。 再说了,沐家人刚过来,总是要做点儿什么的,布尔吉王朝交给沐家人,让其成为我们在那外站稳脚跟的第一步。 “您说的是……帖柯河帝国的开国皇帝帖简笑当年意图东征你们小明一事?” “嗯,你打算去撒马尔罕前面的塔什干。”朱瞻壑并有没隐瞒,而是很爽慢地说了出来。 “周新。” “世子殿上。”虽然有没里人,但沐晟还是很遵守规矩的行礼。 “小明自立国以来,程朱理学小行其道,以人为本、以仁治国的理念深入人心,你的出现就坏像是一个异类,做的都是人们所是齿的事情。” 现如今,朱瞻壑将那事情交给了自己,这就意味着朱瞻壑要坐镇前方,看着自己怎么做? 木儿是完完全全的将自己当做是朱瞻壑的上人、护卫,甚至是盾牌看待的。 人的思想是会自然而然地发散的,在想到了低原之前,我们就进到疑惑朱瞻壑为什么要去这外。 也挺坏的。 “是啊,周新,一个清官,也是一个傻子。”朱瞻壑自嘲一笑。 “你当时有没回答我,因为你虽然厌恶小明由清官做主,但却也对我们嗤之以鼻,因为我们小少都太过于理想化。” “现在,你没那个机会,所以,你想要完全杜绝那个可能。” 我们并是是想探寻朱瞻壑想要做什么,只是当柯河超说道塔什干那个地名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低原。 欧洲这边的剧情要涉及到天柱(主)教和基度(督)教,我不确定会不会因为涉及宗教导致被封章节,所以容我慢慢来…… 不过和当初八个流氓的清算是肯定的,现在还剩七个。 慢慢来。 (本章完) 第288章:最喜欢内斗的群体 锡尔河。 说实话,朱瞻壑不是很想来到这里,如果不是因为老爷子的原因,他现在甚至都不愿意出帖木儿帝国。 不是说他不想北征中亚和欧洲,而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北征。 原因有三。 第一,黑死病。 黑死病这东西大家都知道,是十四世纪中叶欧洲的一场灾难,这场灾难不仅席卷了整个欧洲,还让两千五百万欧洲人去见了他们的上帝。 这个数字占欧洲当时总人口的三分之一。 关于这场灾难,很多人都知道,也知道这场不过七年的灾难到底给欧洲留下了怎样的创伤,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时候的欧洲其实并不只是这样的。 黑死病的确只在欧洲大地肆虐了六年,但不是就此消失了,而是剩余的时间里它们不像之前六年那么疯狂了。 事实上,从黑死病爆发的1347年开始,鼠疫就一直存在于欧洲,一直断断续续的存在了三百多年。 在最初的六年里是因黑死病而死的人最多的一段时间,而鼠疫是一直到1666年才消失的。 这个时候北征欧洲…… 除了黑死病,让朱瞻壑不愿意进入欧洲的第二个原因是天气。 锡尔河,是越过帖木儿帝国,进入哈萨克丘陵的最后一道线,过了这里,或者应该说从这里开始就已经是金帐汗国的地方的。 看起来没有啥,刚出帖木儿帝国而已,再加上图兰平原真不是什么人呆的地方,说鸟不拉屎可能有些过分,但事实上还真就差不了多少。 但在这个时代,这里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 第一,图兰平原深居内陆,干旱少雨,说鸟不拉屎可能有些过分,但实际上也差之不多了。 第二,也是最有对比效果的,那就是这里其实和奴儿干都司基本上处于同一纬度。 现在还好,再过两三个月,这里就进入冬天了,还玩个蛋? 最后,朱瞻壑不愿意继续向北的第三个原因:影响。 —— 顺天府,皇宫,清宁宫,文华殿。 “真的退了?”朱高炽看着手里的密折,满脸的不敢相信。 “真的。”杨士奇低着头,但语气中却充满了失落。 东察合台汗国撤兵,全境收缩,从永乐十九年开始的联盟终于被打破。 建州女真灭亡,张辅统帅,李彬为将,几乎将整个建州的土地都翻了个遍。 东察合台汗国全境收缩,连关西七卫都顾不上了。 当初的联盟,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瓦剌。 “陛下!此时是最好的时机了!” 一道声音的响起,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因为,这是一道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声音。 “理由。”朱高炽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胡穜。 胡穜,胡广之长子,也是现如今正在香州府的胡穂的亲哥哥。 胡广当年被罢官夺爵,但他的儿子却再次出仕了,只不过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没有出头的机会罢了。 现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作为当初的太子府属官,朱高炽自然是要给予一点优待的,只不过胡广已经于永乐十六年郁郁而终,所以这个优待就只能给到了胡广的儿子。 “启禀陛下!”在这里,胡穜虽然是年纪最小的,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是真的很不起眼,但却不卑不亢。 “对于吴王世子殿下,现如今大部分的人都选择绝口不提,就算是不得不提,也会尽量一笔带过,但其实吴王世子殿下为朝廷所做的少吗?” “就比如这次东察合台汗国为什么会全境收缩?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臣不认为,在座的诸位会不明白!” 胡穜扫视众人,眼神中充满了蔑视,甚至是在面对杨士奇、杨荣等一众老牌官员的时候都丝毫不落下风。 “现如今,大街小巷的流言蜚语都已经传遍了,但臣知道,这并非是流言蜚语,而是事实。” “在吴王世子殿下启程出发的那天,臣在香州府的舍弟就给臣发来了消息,告知臣一定要禀告陛下,北方的势力格局一定会发生极大地变化。” “至于为什么,陛下您应该也清楚,只要吴王世子殿下离开香州府前往帖木儿帝国,东察合台汗国内部势必会风声鹤唳!” “当初的三角联盟,建州女真已灭,现如今东察合台汗国也已经收缩,只剩瓦剌一支。” “若是此时不出兵,未来几十年内,臣不确定还会不会有更好的机会!” …… 偌大的文华殿,林林总总的官员不下二十人,但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怎么开口?杨荣不知道,杨士奇也不知道。 反对?但一切正如胡穜所说,现如今真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旦错过,不知道还要再等到什么时候。 在这一票官员的眼中,朱瞻壑是不会安分很久的,这个安分说的是他对朝廷,而不是说他要安分守己的在封地。 在他们看来,现在的朱瞻壑之所以离开香州府就是为了避嫌,是为了让天下人都不能说他什么。 在他们看来,朱瞻壑几乎是必定会造反的,区别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所以,这个机会若是错过了,那可能真的就不会再有如此好的机会了。 反对不行,那支持? 也不行! 倘若支持,那就等同于是认同了朱瞻壑对大明的贡献,也认同了朱瞻壑所做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如果现在发兵北征,那肯定是要打一段时间的,少则半年,多则…… 没有具体时间。 瓦剌还是不容小觑,草原地广人稀,永乐八年覆灭鞑靼部,说起来其实有很大的意外成分在内,有了之前的那个教训,想要覆灭瓦剌就很难了。 吃一堑长一智,又不是只有汉人才明白这个道理,瓦剌人也是明白的,再打仗,他们肯定不会给大明全歼的机会。 到时候,且不说顺不顺利,就说大明最终获胜,剿灭了瓦剌,那肯定也会有损失的。 到了那个时候,朱瞻壑若是暴起造反,以朱瞻壑的手段、其手下士兵的残忍,以及朱瞻壑在云贵川一带的声望…… 到了那个时候,奉天靖难一事怕是会再次上演。 (本章完) 第289章:世子殿下的苦心,你们知道吗? 顺天府,长安街,胡府。 看着这个繁华的街道,胡穜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来到这新京是对还是错。 托自己父亲的福,他以而立之年就进入内阁,也算是遂了自己父亲的愿望,而且也是进入内阁的成员中年纪比较小的了。 原本,他满怀信心,但今日,这第一次议事,就让他很是失望。 他不知道,洪熙皇帝为什么选择不出兵,明明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一旦失去,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了。 他不知道,杨荣和杨士奇他们为什么就笃定吴王一脉最终会谋逆,从而对其防范有加。 他不知道,这个永乐大帝仅仅崩逝不到半年的大明,还是不是永乐大帝在位时候的那个大明。 “哥,少喝点儿。”胡穆伸手按住了自己哥哥想要再次倒酒的手。 “你我都知道,现如今的陛下不是先皇了,先皇志在开疆拓土,为子孙后代把仗都打完,但如今的陛下旨在休养安民。” “再说了,就这件事来说,你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胡穜听着自己弟弟的话,眼神中充满了失落。 是啊,他又有什么理由呢? 先皇崩逝,已经加敛奉纳梓宫,只待长陵那边一切准备完毕就会入陵。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洪熙皇帝朱高炽也已经定好了日子,准备于五月初十,送先皇入陵。 仅此一件事,就足以将胡穜的话全部推翻。 想也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先皇的葬礼更加重要? “放宽心吧。”胡穆拍了拍自己哥哥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些许感慨。 “或许,你我兄弟二人都想错了,陛下才是想得最对的那个人。” 听闻此言,胡穜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弟弟。 然而,面对自己哥哥的目光,胡穆却很是坦然。 “哥,你有没有想过,吴王世子殿下为何如此匆忙,在大婚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香州府,前往万里之外的帖木儿帝国?” “我知道,我们此前曾经讨论过,你我二人皆认为是为了避嫌,是为了给先皇最后的安定。”感受到自己哥哥目光的转变,胡穆提前打断了自己哥哥想要开口的欲望。 “但是,哥,你有没有想过,吴王世子殿下真的就是这样想的吗?” 胡穜的眼神慢慢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穆没有关心自己哥哥的变化,而是自顾自地说着。 “我觉得,我们此前都太过狭隘了,太过于功利了,在思考事情的时候把所有人都代入到了那个为了利益而做事的框架里。” “但是想想,如果不是为了权利,不是为了那个位置,那么在听闻先皇病重,不顾一切的离开香州府,来到这顺天府,只为了见先皇一面的吴王殿下,是为了什么?” “再想想,如果不是为了权利,在得知自己父亲离开香州府来到了顺天府,在明知道自己的到来会引起惊涛骇浪的情况下,吴王世子殿下,又是为了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吴王殿下当初入京,只是作为一个儿子,想要在自己的父亲撒手人寰之前,最后见他一面?” “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初吴王世子殿下在明知道自己会引发各方猜忌,自身安全也有很大威胁的情况下入京,既是为了见自己的祖父一面,也是为了让自己的父亲安心?” “如果这样想的话,吴王世子殿下此番进入帖木儿帝国,是不是……” 胡穆的话没有说完,转头看着门外繁华的街道,一阵沉默。 胡穜的眼神呆滞,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 此前,他习惯性的将人的行为与利益挂钩,更何况当初的太子一脉和汉王一脉争得如此之凶,现如今更是呈现出不分上下的势头。 所以,他很主观的认为,朱瞻壑在这个时候西征,只是为了避嫌,只是为了告诉世人他有那个能力,但却没有那个想法。 可是,现在…… 朱瞻壑的西征,让东察合台汗国风声鹤唳,因为朱瞻壑现如今所在的锡尔河,只要向东就能进入帕米尔高原,再向东…… 就可以通过古丝绸之路,直接威胁到东察合台汗国的后方。 如果说朱瞻壑是如同世人所想的那样只是为了征战才去的,那为什么在到了锡尔河之后就不再前进,而是开始让人四处打探消息? 在听了自己弟弟的话后,胡穜的心里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一个符合道德,但却很难符合人性的想法。 …… 顺天府,清宁宫。 吃过晚饭,朱高炽很难得的没有一头扎进书房处理政务,而是来到了奉天殿的门口,坐在了丹陛石旁边的台阶上。 奉天殿,也就是皇极殿的前称,是现在的叫法。 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丹墀,朱高炽拎着酒壶,满脸的心事。 “爹……” 一道稍显微弱的声音响起,朱高炽转头一看,自己的儿子正站在奉天殿的右侧,看着自己。 “过来。”朱高炽招了招手。 “是不是想问今日胡穜的提议为什么被我否决了?” 朱高炽一眼就猜到了自己儿子的想法,因为不只是自己的儿子,今日在文华殿,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没错,朱高炽的确是以先皇即将入陵为理由,否决了胡穜提议出兵草原一事。 但实际上,这是很出人意料的,而且还是所有人的意料。 朱高炽素来以仁厚闻名,似乎不出兵正是最符合他的人设的,但其实不然。 在吴王一脉努力彰显自己的时候,他似乎也要不弱于人,最起码证明他不比吴王一脉差才是。 而且,草原可以说是先皇的心病,如果能够解决,对朱高炽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此时的朱高炽才是最应该支持出兵的那个人,但他却否决了。 所有人都不理解,朱瞻基也是一样。 “瞻基,通过今日胡穜所说的,你都看到了什么?”朱高炽的目光重新放在了面前的丹墀上,貌不经心地问着自己的儿子。 …… 朱瞻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机会,看到了未来,也看到了…… 自己的堂弟。 (本章完) 第290章:给老爷子最后的安稳 没有得到自己儿子的回答,朱高炽轻轻地叹了口气。 此时的朱高炽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在永乐时被称为好圣孙的儿子,似乎没有当初那么出色了。 至于为什么?朱高炽知道。 自己那个侄子自永乐八年开始就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目光,让所有的皇孙都有极大地压力,而在这些皇孙中,自己那个被冠以“好圣孙”称号的儿子压力无疑是最大的。 这就导致了后续很长的时间内,甚至是一直到现在,朱瞻基都生活在朱瞻壑的阴影之下。 最开始的时候,朱瞻壑的出彩让所有人都为之称奇,津津乐道乐此不疲,时间长了,太子一脉和汉王一脉的相争也会被人拿来比较。 如此一来,朱瞻基的压力就更大了。 在重压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朱瞻基,已经慢慢的丢掉了当初的本心,使他无论是什么时候、面对什么事情、结果是什么,都会下意识的和朱瞻壑对标,比较。 以至于…… 连最浅显的都给忘记了。 “瞻基,你要知道,不管是哪个王朝,在出现君权更替的时候,都是最危险的时候、” 朱高炽的语气变得有些飘忽,目光也看向了西方。 “我知道,在这件事上,你将危险都归类到了瞻壑的身上,认为他是最有可能的那个人,但是你却忘了……” “最大的威胁往往不是来自于内部,最起码不仅只是内部,外部的因素也是很致命的。” 朱瞻基闻言一愣。 父亲的话让他迅速的看到了自己的错误,那就是目光实在是太短浅了,只看到了眼前的。 对于中原王朝来说,发生君权更替的时候,人们往往最担心的其实就是北方游牧民族。 因为在这个时候,他们往往会选择到边关劫掠,甚至是大举入侵,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时候的中原王朝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搭理他们。 新君即位,能不能很好的掌控这个偌大的天下暂且不说,就说先皇崩逝,而且还是一个马上皇帝的崩逝,对士气的打击是很大的。 朱瞻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唐太宗。 当初唐太宗弑兄杀弟囚父,从而坐上了那个位置,但最终也导致了突厥的颉利可汗联合突利可汗,大举南侵,一路杀到了渭水河畔,签订了著名的白马之盟,也就是渭水之盟。 现如今的大明,和唐初不尽相同,但却又有些相似。 武德和贞观交替的时候,唐朝是因为内乱而不稳,导致北方游牧民族大举入侵,而现在,则是因为吴王一脉的实力太过强大,让人心生忧虑。 如果按照正常人的想法,瓦剌如果这个时候南侵,大明肯定是会出兵抵抗的,因为顺天府的位置让大明不得不抵抗。 但同时,仅仅也只是抵抗而已,因为在一般人的眼中,朝廷最需要防范的还是吴王一脉。 可是,现在呢? 瓦剌不仅没有异动,反而还龟缩了不少,甚至还派人前来进贡、吊唁。 为什么? 朱瞻基已经不愿意去想了,因为那个导致整个事情都发生巨大转变的结果,是他不愿意承认的。 “瞻基啊,别把人想得太坏。”朱高炽的语气很是飘忽。 “瞻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最起码在做孙子这一点上,他比你合格。” “他不远万里,远走帖木儿帝国,在锡尔河畔驻扎下来不再前进,为的就是给东察合台汗国施加压力,让他们知道他朱瞻壑这个杀神就在他们的背后。” “三角联盟为什么垮掉了?第一次是因为瞻壑远征帖木儿帝国,让东察合台汗国产生了危机感,断掉了给建州女真的援助,这才让张辅有了机会。” “第二次还是他,他再次去了帖木儿帝国,就在东察合台汗国的背后站着,让他们不得不收缩兵力,拱卫王师,让三角联盟的最后两方也被割裂。” “他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争权,也不是为了告诉天下人他有那个实力,只是为了送你爷爷最后一程。” “他是朱瞻壑,是屡立战功的吴王世子,是大明的杀神。” “这些年,他为大明开疆拓土,先后解决了鞑靼之患、交趾之患、倭寇之患,又将大明的疆域西扩到帖木儿帝国。” “这样的他,很清楚自己在这个时候是不能进京来送你爷爷入陵的,所以他在你爷爷崩逝之前才会那么仓促地离京,因为他不想让大明乱起来。”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怨言,然而是不远万里去了帖木儿帝国,在万里之外,让你爷爷能够安静的走完最后一程。” “如果没有他,大明的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就算是瞻壑不动,瓦剌和东察合台汗国能不动吗?” “就算是瓦剌和东察合台汗国不敢大举南侵,但这么好的一个劫掠边民的机会,他们会放弃吗?” “瞻壑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让你爷爷能够安静地走完这最后一程。” 说完,朱高炽再次长叹一声。 这件事,其实除了他,几乎没有人想到过,因为人与人是不同的。 可能,也就只有这个历史上唯二得到了仁宗庙号的皇帝,才能想到这一点吧…… 至于其他的人,好一点的会像胡穜那样想,坏一点的…… 拖着肥胖的身体,朱高炽有些费力地站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身离开,将其一人丢在这里。 奉天殿西侧,以前的太子妃、现在的皇后张氏站在柱子后面,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 翌日,清晨,早朝。 先皇未入陵,朝中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每日里最多的就是与先皇有关的事情。 在今天,先皇的谥号和庙号终于定了下来。 谥号体天弘道高明广远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庙号太宗,简称太宗文皇帝;其皇后徐氏谥号为仁孝慈懿诚明庄献配天齐圣文皇后,简称仁孝文皇后。 这是那个奉天靖难,成为大明永乐皇帝,一生完成了让无数人仰望的功绩,留下了诸多事迹的男人给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抹痕迹。 (本章完) 第291章:赵王 永乐二十二年,五月初七。 发引,也就是出殡的前三天,新皇朱高炽衰服告几筵,皇太子、亲王以下皆衰服随班行礼。 自本日起至初十日止,百官衰服上朝。京师内外至祔祭日止:禁乐。至葬毕:禁屠宰。 五月初九,遣官祭金水桥、午门、端门、承尺门、御桥、大明门、德胜门、清河桥、沙河、京都应祀神祇并经过土处应祀神祠。 五月初十,太宗文皇帝梓宫正式发引,皇帝朱高炽送至午门,皇太子朱瞻基和赵王朱高燧步行护送梓宫至陵寝。 太宗文皇帝梓宫葬长陵,皇太子奉神主回宫。 戊午(正午),书谕皇太子:“尔奉梓宫安厝玄堂毕,与叔赵王奉迎神主回京。留瞻埈、瞻堈、瞻墺圹终事。” 至此,那个一生戎马的男人,最终还是归于地下,去找他的父亲汇报他的一生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曾经为了今日而忧心不止的男人,在见到自己的父亲时,到底能不能如他生前的愿望那般,取得自己父亲的原谅。 甚至是……一声称赞。 …… 皇宫,文华殿。 朱高炽和自己的三弟朱高燧坐在一起,面前的桌上仅有一点清粥和茶水。 今日老爷子入陵,这也就代表着从今日开始他们就得守孝了。 守孝期间,不能有任何娱乐活动、不能娶妻纳妾,甚至连原始欲望都要克制。 除此之外,守孝的前三天除了清粥之外不能吃任何别的东西,只有在头七之后才能吃一些果蔬,二七之前不能吃肉,三年之内不可饮酒。 “什么时候回去?”朱高炽轻啜一口杯中茶水,淡淡的开口。 “过了头七的吧。”朱高燧的语气也很轻。 “也好,老二不能来,你要是再走了,老爷子估计是要戳我的脊梁骨了。” “那大哥,你想过没有?”朱高燧的语气突然转变,带上了一点莫名的意味。 “二哥他,就真的不会……” …… 文华殿里陷入了一片寂静,朱高炽冷冷地看着自己的这个三弟。 其实,一直以来,他们三兄弟中,老二不算坏,真要说坏,那只能是老三。 从开始到现在,老三一直都是在扮演一个煽风点火的角色,老二前些年的举动几乎都有他的影子在里面,知道朱瞻壑的崭露头角,老二这才慢慢的疏远了老三。 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哪怕是因仁厚文明的朱高炽,内心也不由得有些怒了。 “老三,做人,要讲良心。”朱高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的说道。 “老二为了不影响朝廷的局势,不让那些有心之人多想,自上次见过爹之后就急匆匆的返回香州府了,那就是他爹的最后一面了。” “后来,爹崩逝殡天,他来不了;现在,爹入陵了,他也来不了。” “你说老二他心里没爹,说爹入陵他都不来,甚至你怎么说老二都行,但唯独这件事不能开玩笑。” 朱高燧噤声。 他没想到,这个本该和老二争得最凶的老大,却在这个时候开口给老二说话。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老三,这么多年了,哥哥有亏待过你吗?老二有亏待过你吗?” 朱高燧的噤声,换来的并不是朱高炽的退让,反而让朱高炽更加的咄咄逼人。 因为,再怎么老实忠厚的人,心中也有不能触碰的地方。 “爹不喜欢我是正常的,因为我不像爹,爹也曾因为我身子的缘故明里暗里说了很多次了。” “但是你和老二都是随爹亲征过的,从当年奉天靖难到后来爹御驾亲征鞑靼,你和老二都是从征,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爹喜欢老二不喜欢你?” “为什么爹曾经动过易储的心思,想要立的却是老二,而不是你?” “因为,你心机太深!” 这个评价,对于朱高炽来说,已经是他能够给出的最为刻薄的评价了。 一直以来,在朱家,家里一直都是有事儿说事儿的地方,不是勾心斗角的地方。 虽然有些勾心斗角总是难以避免的,但有些问题却是不能碰的。 老二一家子为了老爷子,先是无法来京城送终,再是不能来京城送葬,最后还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牵制东察合台汗国,给老爷子最后的安稳。 朱高炽是真的不能对自己这个三弟的这些话视而不见了。 “老三,你走吧。”朱高炽看着面前的三弟,很是冷淡的开口。 “自己选个地方,当哥哥的,真的不想做到那一步。” …… 朱高燧默然。 他没想到,仅仅只是自己的一次试探,竟然就让事情走到了这个地步。 让自己走,还让自己选个地方。 这不是让自己回封地,而是要让自己另选一个地方,改封地了。 既然是要改封地,那必然不会是靠近顺天的地方,也不可能是应天周围。 朱高燧很清楚,自己这个大哥的意思是想让他选个偏僻的地方滚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哦?”朱高燧的表情变了,嘴角敲起了一抹弧度,带着几分玩味地说道。 “弟弟倒是敢选,但是大哥你……敢给吗?” 朱高炽冷冷的看着自己这个弟弟。 老三是个什么意思? 很简单,既然是改封地,而且还是偏僻的地方,那么自己肯定是要背负骂名的,毕竟老爷子刚走,自己就把弟弟赶到鸟不拉屎的地方, 想也知道,到时候迎接自己的是什么,老三也是拿着自己不敢背负这种骂名的想法才敢这么说的。 但是…… “我敢给,但是你敢选吗?”朱高炽丝毫没有退缩,也没有任何让步。 “还是说,你不敢选?那要不要大哥给你挑一个?” “哦?”朱高燧的语调上扬,带着几分玩味,也带着几分看戏的语气。 “那,就劳烦大哥了?” 看戏,是朱高燧自靖难之后最常做的一件事情,他很喜欢看老大和老二之间的争斗,但看戏这个事儿吧,其实不是什么好习惯。 因为……你可能会看戏看到自己的身上。 这,不是个例。 (本章完) 第292章:新帝登基……三把火 明朝兴复被元朝破坏的礼仪,虽然也改了很多,但仍旧有很多是按照规矩来的。 比如说,唐朝时期唐太宗的遗诏里就曾经说过:属纩之後,七日便殡。皇太子即於柩前即皇帝位,依周、汉旧制,军国大事,不可停阙,寻常闲务,任之有司。 意思大概就是我死以后,停七天就可以出殡,宗庙社稷还等着治理,国不可一日无主,所以依照周朝、汉朝时的惯例,皇太子可以在我的灵柩前即位,军国大事必须亲自处理,寻常的事务,才由各部门负责。 不过,朱高炽还是辍朝三日。 而到了五月十三,先皇入陵后的第三天,也是朱高炽恢复早朝的第一天,一道诏令就震惊了天下。 赵王封地由漳州府迁至沈阳,封号不变,仍为赵王。 举国上下,哗然大惊。 沈阳,这曾经是明太祖朱元璋第二十一子朱模的封地,但在永乐六年,明太宗将其封地从沈阳迁至山西承宣布政使司潞州,封号不变。 沈阳是什么地方?是在建州卫的旁边! 且先不说改封地位沈阳这种就在奴儿干都司边上,甚至可以算是奴儿干都司的地方意味着什么,就说在建州卫的旁边这一点就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朝廷才刚剿灭建州叛逆多久?而且张辅和李彬是用什么方法对待建州叛逆的? 毫不客气的说,成化犁庭都没有办法相比。 这个时候的建州卫,真的就是一片百废待兴,给赵王改封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已经不用解释了。 离开京城,准备回原封地漳州府收拾东西去新封地的朱高燧是懵逼的,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和世人一样,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大哥竟然会将他封到那里去。 老爷子刚驾崩,你就将你的亲兄弟给搞走不说,还把他给搞到了那种鸟不拉屎,用作流放犯人的地方。 说好听点儿那是为了时局稳定,不让朝廷出现问题,但要是说难听了,你这举动和铲除异己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谁都没想到,最为仁厚、也最在意名声的皇太子……不,应该说是洪熙皇帝了,竟然会这么做。 对于这件事,有很多人有说法,也有很多人有建议,但是…… “朕知道了,还有事情吗?” 朱高炽低着头处理着书案上成堆的奏折,头也不抬地说道。 下面的杨士奇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几次张嘴,都没有说得出来。 “启禀陛下。”杨士奇没有开口,杨荣倒是开口了。 只不过,他也没有敢去触碰那些不能触碰的东西。 “香州府那边呈来奏折,说是汉王次子准备成亲,对方是黔宁王府现如今的当家人,沐晟的女儿。” “瞻圻吗?”朱高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抬起了头。 “他今年也二十多了吧?一直拖着没有成亲,也是为难老二了。” “不过眼下的时间不太多,告诉老二等一等吧,让瞻圻三年之后再成亲。” 杨荣和杨士奇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有想到朱高炽会是这个反应。 “回陛下,吴王殿下在信中也说明了此事,说是先皇刚刚崩逝殡天,作为先皇子嗣,理应守孝三年。” 惊讶归惊讶,但杨荣还是不得不照实说。 “此番汇报,吴王殿下说是兹事体大,涉及到吴王一脉以及太祖高皇帝义子黔宁王一脉,所以在刚刚有确定此事的意向后就立即向京中汇报了。” “嗯……”朱高炽微微点头。 “老二的确是明事理的,这两年他改变了不少,就这么办吧。” “是……” “诶?对了!”朱高炽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刚刚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 “吩咐宗人府、礼部和户部,虽然事情要推迟到三年后,但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诏书该发还是要发,婚礼用度什么的也得提前准备好,让他们尽快拿个章程出来,然后把东西给老二送去。” “是……” …… 文华殿内重新恢复了平静,杨荣和杨士奇从殿中退了出来,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的神色。 吴王一脉和黔宁王一脉的联合,这本是足以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再加上现如今的局势…… 可是,朱高炽这个新登基的皇帝却没有任何着急的意思,甚至还要让宗人府等一众相关的部门按照正常的规制走…… 然而,新帝登基,要做的事情还远远不止于此。 该赵王封地的风波还没有过去,朝廷再出两道诏令,一道比一道让人震惊。 首先,新皇登基,增诸王岁禄。 明朝的王爷大家都知道,除了朱高煦一脉除了朱瞻壑这个异类之外,其他的藩王都受太祖高皇帝所定“食禄而不治事、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的规矩。 也就是吃死工资的。 此次,朱高炽登基,增加的就是藩王们的“工资”。 这个增加不是统一增加,而是各个藩王各有不同,比如说周王增米五千石、宁王九千石、沈王七千石等等。 看起来不多,不过有一点,这些增禄后面都有一个共同的词,那就是“全支本色”。 意思就是全部都是真俸,而且都是能够全额领取的。 除了这些王叔什么的,最为引人关注的还得是对吴王和赵王的增禄。 吴王府增禄五万石,加钞二十万贯,赵王府增禄两万石,加钞十万贯,除此之外还有黄金、珠宝等赏赐,这些赏赐在数字上都是差不多的。 这件事儿其实算是正常的,毕竟新帝登基嘛,总是要彰显一下自己的仁义的,别说是朱高炽了,换了谁都得这么做。 也就建文了,继位不增藩王岁禄,还大搞削藩。 不过对吴王的增禄还是让很多人很意外,毕竟现在的局势在那里摆着,朱高炽还给吴王增加这么多的岁禄。 虽说是亲兄弟,正所谓亲疏有别,多加点儿也是正常的,但是和赵王的岁禄相比,吴王这边多的就太多太多了。 除了这件事外,还有一件更让人震惊的事情,相比之下给藩王增禄这件事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远洋宝船队……被叫停了! (本章完) 第293章:初次见面,送你个礼物 郑和下西洋一事,可以说是贯穿了整个永乐一朝。 从永乐三年开始的第一次,直到永乐永乐二十一年的第六次下西洋返回,整个永乐一朝都颇受此事的影响。 除此之外,朱瞻壑也曾对先皇太宗皇帝说过,要在苏伊士开挖运河,除了方便对帖木儿帝国的统治以及商队经商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给远洋宝船队提供了新的路线。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朱瞻壑最大程度上的让步了,如果再让,那他就不用弄别的了,直接就好像当初建文削藩时候的湘王朱柏一样,自裁得了。 但是现在,朱高炽新帝登基一共就烧了三把火,第一把火是迁赵王封地至沈阳,第二把火是给诸王增禄,第三把火就是停了这下西洋一事。 在绝大部分的人看来,朱高炽这都是在自断羽翼。 迁赵王封地,这事儿是正常的,毕竟是那个至高的位置,谁都得防着点儿,别说是亲兄弟了,有时候就连亲儿子都得防着。 比如唐高祖李渊,他就没防自己的儿子,结果呢? 第二件事,有些勉强,但也是正常。 给藩王增禄,看似是在给诸王示好,但实际上却是给诸王增加了一套枷锁。 你说当初建文帝力行削藩,逼得众藩王没有活路,湘王更是引火自焚,太宗皇帝在万般无奈之下才奉天靖难。 但是现在呢?新皇登基,不仅没有削藩,还给你们增禄,先皇在位的时候你们可没有这么优厚的待遇,那个时候你们都没反,现在不是更没有理由反了? 但这第三件事就是真的没道理了。 谁不知道,这天底下,这位新皇帝最需要防着的就是吴王一脉,你倒好,先给吴王增最多的岁禄不说,还断了下西洋一事。 这不是自剪羽翼是什么? 不过,这都只是常人的想法罢了,对于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这不仅仅只是人与人是不同的。 阶级的不同、思想的不同甚至是处境的不同,看待问题也都会随之发生变化。 …… 锡尔河畔,明军营帐内。 朱瞻壑脱下了身上的团龙服,看着位于胸腹之间的团龙图案,珍而重之地将其放在了盒子里,转而从另一个盒子里将一件衣服拿了起来。 这是一件质地粗糙、颜色纯白的衣服,由粗麻制成,在这个时代,这种衣服统称为孝服。 对于朱高炽这种服侍在身边的子嗣来说,在老爷子入陵的那一天就要开始身着孝服、恪守规矩开始守孝了。 但朱瞻壑还不太一样,对于他这种远行在外的人来说,一般是收到消息的当天开始守孝(注1)。 守孝三年,其实并非是守孝三年,而是二十七个月。 这和怀胎十月是一样的,虽然说是怀胎十月,但实际上也只有九个月零十天上下,这守孝三年也是一样的。 说是守孝三年,但实际上是二十七个月,因为在古代,长辈哺乳孩子的时间就是二十七个月。 所以,守孝三年,实际上是两年零三个月。 感受着粗麻孝服那粗糙的质地,朱瞻壑并没有说什么,甚至对于他这个从小就锦衣玉食的人来说都没有半分的不习惯。 要知道,自永乐八年从征草原开始,他虽然不会亲临战阵、亲冒矢石,但也都是会着甲的。 着甲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哪怕是什么都不做,相比之下,穿孝服真的已经很好了。 “殿下……” 看着一身粗麻孝服的朱瞻壑自营帐中走出,朱凌、朱平、简笑和祝三凤等四人不约而同地迎了上去。 “传令下去,大军开拔!” 朱瞻壑的嗓音有些嘶哑,但却丝毫不影响朱凌四人听出他隐藏的情绪。 “目标……阿斯特拉罕!” 阿斯特拉罕,位于里海北岸,在伏尔加河注入里海的地方。 在后世,这里曾经用过一个人尽皆知的名字:司达林格勒(懂的都懂)。 现如今,朱瞻壑正位于锡尔河流域,是一个名叫图兰平原的地方,但图兰平原却并不是什么人口聚集的地方,哪怕这里的地势很平坦。 仅仅是在锡尔河周围有几个金帐汗国的小部落,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人类的迹象了,因为这图兰平原降雨极少,不适合耕种,游牧也有些费劲。 但伏尔加河流域就不一样了。 朱凌和朱平不会反对朱瞻壑的命令,简笑和祝三凤虽然也不会反对,但是却会思考。 在这里,通常来说十月初,甚至是九月底左右就开始进入冬天了,整体和奴儿干都司差不太多,在这个时候行军…… 图兰平原因为高加索山脉和一郎高原的阻隔,导致降水不多,但因为北方缺乏阻隔,冬天的天气倒是不咋地。 坐在马车上,朱瞻壑摩挲着身上的孝服,有些恍惚。 老爷子入陵了,诸王增禄了,自己那个三叔的封地也被改到沈阳去了,如今的大明,算是安定下来了,自己的那个大伯,也算是坐稳了皇位了。 老爷子当初给了自己两份遗诏,目的就是为了这个,现如今一切尽如他老人家的愿望,也算是可以了。 人们认为,帝王的入陵等于寻常人的入土,代表着这个人彻底结束了这一生,要前往地府开始轮回了。 现如今,大明一切稳定,他老人家奉天靖难“占据”了那个位置,现如今,也终于能给地下的太祖高皇帝交一份满意的答卷了。 自己,也该动一动了。 老爷子入陵,自己虽然身着孝服,但却不能到陵前参拜,那就…… 让天下皆白吧! …… 整个明军队伍都知道自己的主将刚刚走过了什么样的人生经历,这次行军,不同于以往的吵吵嚷嚷,所有人都相当安静。 哪怕是平日里最为跳脱的阿三也是如此。 不过,得益于图兰平原的地势,行军倒是异常的顺利,在冬天还没有到达的现在,明军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抵达了斯特拉罕。 不过,这也只是到了阿斯特拉罕的属地,并没有到阿斯特拉罕这个城池。 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看着呆在一个小村落里瑟瑟发抖的那个人,朱瞻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此前神交已久,如今初次见面,送你个礼物吧。” “不过我出征在外,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那……就送你一个往生轮回的机会吧。” “不知道你们这里的人死了之后会不会下地府,如果下了地府,遇到了老爷子,你可得替我好生伺候老爷子。” 注释1:资料上有人说是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有人说是知道老爷子崩逝的时候就该开始了,结论不太一样,咱们就抽其中的一个来说。 玛德,昨天码完,忘记更新了,今天的码完才发现草稿箱里还躺着昨天的三章没有更新……浪费我一章请假条…… (本章完) 第294章:意外收获 “行了,别戒备了,我要是真想杀他,你们这几个人能够干嘛的?” 朱瞻壑看着那几人一脸防备的样子,很是无语。 自己这边就算是战斗力再怎么拉胯,那也是十万人的,眼前这十二个人,就算是用尸体当武器,堆也给他们堆死了。 “不过,大师啊,你现在好歹也是礼佛之人,就这么看着我在这埋人,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贫僧既是以观空为法号,那自然是不会在意的。” 观空和尚左手持珠,右手立掌,躬身一礼。 “更何况,这世间的人和物,一饮一啄皆是定数,既然他们只能走到今日,且要以黄土覆身,那就是他们的命数。” “那……”朱瞻壑的脸上浮现出了玩味的神色。 “大师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命数是什么呢?” “不知道殿下可曾听过‘诸行无常’四字?”观空和尚面无表情,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一般。 “人生一切因缘和合的事物都在不停地流转变迁,这便是‘诸行无常’。” “一切世间法无时不在生住异灭中,过去有的,现在起了变异;现在有的,将来终归幻灭。” “那挺好……”朱瞻壑微微点头,似乎也很是感慨。 “不过嘛,该面对的事情还是要面对的,不知道观空大师想不想回家一看?” “回家?”观空和尚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那是淡淡的笑意。 “贫僧没有家,如果要说有,那便是四海为家。” “哦?”朱瞻壑脸上的感慨变成了嘲讽。 “既是四海为家,那又何必大老远的从德里苏丹跑到帖木儿帝国?又何必在听到我远征帖木儿帝国的时候,又转头来到这金帐汗国呢?” “哦不对,来到金帐汗国并非是你的本意。” “殿下错了。”观空和尚再行一礼。 “来到金帐汗国,那是贫僧自愿的,若非贫僧自愿,这位沙哈鲁施主也不能将贫僧带到这里来。” “最起码,不能将贫僧活着带来。” “所以?”朱瞻壑挑了挑眉。 “所以……”观空和尚笑了笑,就地坐了下来。 朱瞻壑莞尔一笑,摆了摆手。 朱凌朱平迅速上前,将观空和尚的十二名护卫控制了起来,而观空和尚的手和脚也都被上了枷锁。 他活不活着的不重要,朱瞻壑也不在意,只要能将这个人送回顺天府,让他到老爷子的长陵前就行了。 至于是活人还是尸身,那和朱瞻壑都没什么关系。 “我的好叔叔,这事儿,可由不得你咯……” 感叹一声,朱瞻壑转身朝着大营的方向走去。 就连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此次朝着金帐汗国推进,竟然能够遇到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叔叔。 建文皇帝,朱允炆。 …… 其实最开始朱瞻壑并不知道朱允炆在靖难之后去了哪里,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过,他也从未想着要找这个人。 后世对建文帝的行踪都没有个结论,在老爷子攻进应天府的时候,这朱允炆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知所踪。 不,不对,不能这么说,因为当时的应天皇宫里正燃着大火,当火势扑灭后在灰烬中发现了几具烧焦了的残骸,已经不能辨认,据太监说它们是皇帝、皇后和他的长子朱文奎的尸体。 对于这些尸体是不是建文帝和他的妻儿,朱瞻壑并不关心,甚至都不曾问过。 但是,这次出来,竟然有意外收获。 朱瞻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当初在应天皇宫中的那些尸体中,除了朱允炆自己的是找人假扮的外,他的妻儿也都是真的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至于原因,现如今已经是观空和尚的朱允炆没有说,朱瞻壑也没有问。 在通过内侍和死忠的那些文臣的帮助下,朱允炆顺利的从应天皇宫逃出生天,先是向北抵达黄河一带,然后转西,从东察合台汗国的古丝绸之路来到了金帐汗国。 不过这不是朱允炆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因为那个时候的朱允炆并没有停下来,金帐汗国和帖木儿帝国都是蒙元后裔。 当时的朱允炆还想着东山再起,而蒙元后裔就算是内部再怎么不合,也不可能帮助作为推翻蒙元的朱元璋后裔。 所以,朱允炆顺着金帐汗国进了帖木儿帝国,再到德里苏丹,再转入暹罗。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大明出了朱瞻壑这么个异类,火烧交趾、灭亡暹罗,还逼得南掌和占婆国不得不低头。 朱允炆无奈,又回了德里苏丹。 德里苏丹是佛教的发源地,虽然朱允炆没说,但朱瞻壑估计他就是在那里皈依的。 当然了,现在朱瞻壑还捏不准朱允炆是伪装的还是真的皈依佛门了,不过这个都不重要了。 在自己的手上,朱瞻壑不觉得自己这个叔叔能够翻起什么浪花。 至于朱允炆为什么会到他的手中……那就得从坑里的那具尸体说起了。 本来朱瞻壑在拿下帖木儿帝国之后返回,沙哈鲁还以为朱瞻壑就到此为止了,本想在金帐汗国积累实力,东山再起。 金帐汗国也很不想帮助这个曾经侵占他们领土的敌人,但没有办法,面对强势的明军,如果不联合,那金帐汗国就会是下一个帖木儿帝国。 但是没想到,就过了个年而已,朱瞻壑就卷土重来了。 当初朱瞻壑在拿下德里苏丹之后,朱允炆就被他的护卫“簇拥”着退走,来到了帖木儿帝国,却没曾想被沙哈鲁给监禁了起来。 这次,沙哈鲁本想用朱允炆这个筹码来换取一丝喘息的机会,因为他知道朱棣对朱允炆的执着,以为朱瞻壑也会执着于朱允炆。 但是,他没有想到…… 对于朱瞻壑而言,朱允炆就是搂草打兔子的那个兔子,到手了就是意外收获,不到手也没有损失。 一直以来,朱瞻壑的目标都不是朱允炆,而是他沙哈鲁,是金帐汗国,甚至是金帐汗国后面的欧洲。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朱瞻壑从来都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最起码他和敌人从来都不讲道理。 沙哈鲁本想用朱允炆这个筹码换取一条生路,一个喘息的机会。 但朱瞻壑呢?他不仅收下了沙哈鲁送来的朱允炆,还把沙哈鲁给埋了。 (本章完) 第295章:恐惧的后遗症 朱允炆的出现会给大明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朱瞻壑不知道,他也不关心,因为朱允炆只是老爷子的心结,他只是负责帮助老爷子打开这个心结。 至于朝廷如何处理朱允炆,那是他那个大伯和堂兄的事情,与他无关。 这朱允炆,是他送给老爷子的礼物,虽然只是无意间得到的,那也是让老爷子安心的。 至于朱允炆会不会从自己身上的孝服得到些什么信息,那无所谓,反正那都是自己那个大伯需要解决的问题。 自己那个大伯会不会利用朱允炆来巩固他的地位,那也和朱瞻壑无关。 只不过,朱瞻壑没想到的是,他没有着急,别人倒是着急起来了。 而且……是为了他而着急的。 …… 要问怎么进攻阿斯特拉罕,朱瞻壑曾经想过很多种方法,但最终他选择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方法。 朱瞻壑让人找了几匹驽马,然后将之前沙哈鲁的几个护卫的尸体给经过了一番“易容”,最后放上去,让这些驽马驮着那些尸体,缓缓地朝着阿斯特拉罕而去。 最开始的时候除了兀鲁伯之外没有人有感觉,只有兀鲁伯这个特殊的人很激动。 但是,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 第二天,整个阿斯特拉罕都暴动了起来。 人们满脸惊恐,争先恐后地逃离阿斯特拉罕,哪怕阿斯特拉罕的南、北和东三面都有明军在等着,但他们还是视死如归地冲了出去。 …… “殿下,他们是疯了不成吗?”简笑跟在朱瞻壑的屁股后面,看着明军正在清扫已经成为一座空城的阿斯特拉罕,满脸不解。 他不知道几具尸体有什么好怕的,让整个阿斯特拉罕的人都为之惊恐,哪怕是冲出去要面对明军的攻击也要往外冲。 “哼……” 朱瞻壑没有说话,但是旁边的兀鲁伯倒是冷哼了一声。 “狡诈之徒!” “你这话,多少就有点儿天真了。”朱瞻壑闲庭信步地走在这阿斯特拉罕城中,脸上带着笑意。 “什么狡诈不狡诈的,你的先祖好歹也是在中原的北方生存过的,那汉文化你多少应该知道一些,那句‘兵不厌诈’你应该是知道的。” “再说了,就算是狡诈,如果能让我以后的征伐路上这么顺利,狡诈也就狡诈了吧。” 兀鲁伯闻言脸色一黯。 的确,什么狡诈之徒?那不过是他强行自我安慰的一个理由罢了。 自古以来,尤其是对于他们蒙元人来说,打仗这种事情就只有胜负的区别,可能也就中原的那些腐儒还顾忌胜负之外的东西。 对于蒙元后裔来说,只要能打赢,用什么计谋都行。 朱瞻壑一脸的满意,兀鲁伯满脸的黯然,唯有简笑,满脸的疑惑。 “行了,别好奇了。”朱瞻壑笑了笑,踢了简笑一脚。 “他们害怕是因为大约几十年前吧,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骇人听闻的瘟疫,当时每天都有人死去,基本上十个人中要死三四个人,甚至是更多。” “哪怕是现在,这种瘟疫也没有消失,只是不再大规模的传染了,所以他们才会一见到那些尸体就害怕的程度。” “换位思考一下,你要是在守城的时候,敌军突然把几具疑似是染了天花的尸体丢了进来,你不害怕吗?” 简笑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 “别光点头啊!”朱瞻壑又踹了简笑一脚。 “我之前不是让人带了很多的酒精过来吗?带人去找那些阴暗的角落泼洒一下,尽量每个角落都处理好,回头我会让人在送粮草的时候再送一些过来。” “是!” …… 酒精的问题,朱瞻壑在进攻倭国的时候就意识到了。 最初的时候他没有在意酒精的问题,因为明初正是小冰河的前期,气候已经有越来越寒冷的迹象了,毕竟那时候应天府这种地方下雪都很多。 考虑到应对小冰河时期需要很多的粮食,再加上当初老爷子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迁都顺天府、编修永乐大典以及下西洋等事情,朝廷也没有多少余粮。 只能说当时的朝廷还没到寅吃卯粮的地步。 酒精这东西,极其耗费粮食不说,以这个时代的战争规模,少量的酒精也没啥用,所以就一直被朱瞻壑丢到一旁了。 直到东征倭国,在抢滩登陆的时候,朱瞻壑看着明明战斗力很弱很弱的倭国却还是给明军造成了三千多人的死伤,这才重视起来。 当然了,当时最重要的是简笑他们三人已经回来了,而且带回来了朱瞻壑需要的粮种。 不仅稻麦能够酿酒,地瓜、土豆也都是可以酿酒的,朱瞻壑这才开始大量的筹备酒精。 至于酒精能不能杀灭鼠疫病毒,以及没有喷雾器的情况下能不能起到效果,朱瞻壑并没有多做考虑,他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据他所知道的情况来看,欧洲的黑死病狂潮虽然已经过去,但鼠疫仍旧会在欧洲历史上不断的与之共同前行,直到十七世纪中叶。 及时止损,这是朱瞻壑自觉自己拥有的一个很好的习惯,这也是为什么他早在进攻帖木儿帝国的时候就要带上那么多的阿三了。 至于后世之人评价他什么?说残暴也好,说泯灭人性也罢,他不在乎。 黄沙掩千古,功过后人说。 他们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去吧。 “行了,说说吧。”想通一切,朱瞻壑开始审问兀鲁伯了。 “都是老熟人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 “说不说,都是死,对吗?”兀鲁伯跪在地上,朝着朱瞻壑投去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是。”朱瞻壑很是坦然地承认了。 “不过,说了,你可以选择你的死法,但若是不说,那只能我帮你选择了。” …… 不得不说,朱瞻壑这话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一直以来,朱瞻壑从来都不会用死活两条路去给人做选择,凡是被他抓到的人,选择的路虽然也是两条,但都是死路。 区别在于,一个死的痛快点儿,一个是被折磨到承受不住才死去。 朱瞻壑觉得,自己给出的选择其实是更有威慑力的,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敌对的模式下,给人活路这种话一看就知道很假。 但自己就不一样了,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本章完) 第296章:老爷子走了,也该改变了 尽管朱瞻壑自认为自己给出的选择已经很人性化了,也充满了诚意,但奈何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少不识相的人。 倔骨头哪里都有,朱瞻壑也遇到过不少,兀鲁伯…… 不愿意说,并不新鲜。 朱瞻壑还是个说话算话的人的,他给了兀鲁伯两条路,兀鲁伯选了,那他就会按照兀鲁伯选的去做。 兀鲁伯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朱瞻壑并不知道,他也不关心,他只知道兀鲁伯挺了七天才死,死状他也没看,免得倒胃口。 让人把尸体随便找了个地方扔了,至于是慢慢腐烂还是被野兽蚕食,朱瞻壑并不关心。 在朱瞻壑看来,与其关心一个死人,倒不如关心一下沐昂。 因为,在朱瞻壑彻底占住阿斯特拉罕之后,沐昂从苏伊士地区来到了这里,真的是不远千里而来了。 “沐三叔过来做什么?这天干物燥的,马上就要进入冬天了,我都不准备继续向北推进了,您倒是过来了。” 朱瞻壑示意沐昂坐下,让朱凌给其倒了一杯热茶便开口问了起来。 然而,沐昂却很着急。 “殿下!您真的要将建……送回顺天吗?”沐昂的脸上满是急切。 “您应该知道,如果这人捏在您的手中,会对您的帮助有多大,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要这个人在您的手中,您就会得到巨量的支持!” “但是……” 沐昂有很多想说的,但奈何身份以及立场的缘故,很多的事情他都没办法说。 不过,朱瞻壑知道他的想法。 “沐三叔,您不用着急,其实……我不需要他。”朱瞻壑笑了笑,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如果我想,那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理由,可能你还不知道,当初我和我爹都在顺天的时候,爷爷曾经给了我两份遗诏。” “两份?”沐昂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不过也是转瞬之间,眼珠子就瞪得溜圆。 “所以,你明白了吧?”朱瞻壑轻叹一声,摩挲了一下身上的孝服。 “爷爷说了,他是通过靖难坐上皇位的,未来且不管如何,他是真的不希望朱家人的手上再沾染自己人的鲜血了。” “说实话,作为我爹的儿子,我并不是很喜欢爷爷,因为他这个人吧,心思虽然深沉,但有些时候却也很明显。” “虽然我爹自己也有问题,但不得不说,爷爷还是利用了这一点。” “不过,再怎么说我也是他老人家的孙子,更何况我爹没有什么想法,我也没有什么想法,所以……” 朱瞻壑缓了一下,不太想再提这件事了。 “这个人,就当做是我给爷爷最后的礼物,让他安心上路。” “也算是我给大伯……和我堂兄的最后情面,再一次地告诉他们我没有那个想法,但若是……” …… 朱瞻壑不再继续,但沐昂也懂了朱瞻壑的意思。 提到政治二字,似乎给人的印象都是冷血、无情,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可以拿来当踏脚石。 但是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完美的政治生物,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的带一点儿正常人的情感,而这种情感往往就是所谓政治生物的软肋。 在沐昂看来,现在的朱瞻壑并不理智,因为在这种情况下留下朱允炆才是最合适的决定。 但如果朱瞻壑能够在这件事之后彻底狠下心,和当今的皇帝一脉划清界限,那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 “对了。”短暂的沉默之后,朱瞻壑突然开口。 “沐三叔,苏伊士那边的奴隶还够用吗?” “够用。”沐昂点了点头。 “殿下无需为此担心,现如今马上要进入冬季了,我知道开挖运河是一件大事儿,但在此时出兵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就奴隶的数量来说,不仅现在够用,就算是我们不省着用,在未来的几年内都是不缺奴隶用的。” “因为绝收的关系,再加上没有除了土豆之外的其他粮种,帖木儿帝国旧土上还是处于一种灾难的境况下的。” “在您远征的这段时间内,忽鲁谟斯、莫夫、赫拉特、哈马丹以及安卡拉等地都有源源不断的灾民涌入。” “毕竟,开挖运河的工作虽然劳累,但却可以得到一份足以果腹的粮食,所以那些灾民都自愿朝着我们那边去,哪怕是成为奴隶。” “沐三叔你会错意了。”朱瞻壑笑着摆了摆手。 “这里的北方目前还有瘟疫的残存,短时间内,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尽量用非战争的方法去征服那里,如非必要我是不会太过向北的。” “之所以问到奴隶的事情,主要是因为我需要人开矿,至于需要什么矿以及多少我已经派人把消息送到香州府,交给瞻圻了。” “你这边如果方便的话就出一些奴隶,让船队把他们带到德里苏丹那边去,让他们去挖矿。” “没问题!”沐昂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那世子殿下,需要多少人?需要分几次送过去?” “咱们的船队载重量不太行,就按照四万人,分两年送过去吧。”朱瞻壑说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轻叹一声。 宝船,是个好东西,但宝船的图纸一直都在市舶司和工部那里,朱瞻壑无缘得见,哪怕当初他安插简笑等人进入市舶司的时候也没能得到宝船的图纸。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宝船的图纸那么容易获得,历史上宝船也就不会失传了。 这次的朱允炆,朱瞻壑就想着利用一把,看看能不能用这个人换到宝船的图纸,然后自己开始制造宝船。 至于结果……朱瞻壑并不强求,因为现如今已经开始把目光挪向了欧洲地区,那么船只的发展就是必要的。 说实话,宝船虽然是在整个历史上都是顶尖的存在,但朱瞻壑并不稀罕,他还有着更好的备用品。 既然到了这个时候,那也是时候用一些之前没有用过的东西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去获取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毕竟,橡胶有了,橡胶树也种了十多年了,可以开始割胶了,前期的产量或许不高,但也够用。 现在,就差工业用润滑油了。 (本章完) 第297章:恢复和发展 在应天,甚至是在云南的时候,朱瞻壑都基本上没有用过那些后世的知识。 就算是用,那也只是用了一些很简单的。 比如说酒精,比如说白磷蛋,比如说单筒望远镜。 那些都是最基础的东西,也不需要用到什么复杂的玩意儿,但在他的脑海里,虽然已经遗忘了不少的知识,但仍有一些在后世只是常识的知识被保留了下来。 虽然在后世只是常识,但放到现在,再加上朱瞻壑现如今的影响力和实力,能够做到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 香州府。 “殿下,世子殿下之前所交代的事情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夏瑾手里拿着一封折子,逐字逐句地朝着朱瞻圻汇报着。 “关于探矿一事,我们已经募集到了七百余名经验丰富的人,现在缺的就是矿工。” “至于世子殿下临行之前交代的捕鱼一事,我们也找到了不少的渔夫,但他们都表示此前没有过任何的经验,他们只会捕小鱼,至于能比船还大的鱼,他们也没有捕过。” “我哥临行前不是留下了一个小册子吗?”朱瞻圻闻言抬起头,看着下面的夏瑾。 “我哥说他已经在上面写的十分详细了,让他们照着做就是了。” “凡事都有第一次,总是要迈出那一步的,这第一步的结果无论是好还是坏,只有迈出去了才能得到经验,才能够根据经验做出调整。” “这件事有多重要,其实不用说你也知道,我哥在此之前很少着重强调一件事情,而且还是好几次,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最起码我们也要去尝试。” “是!”夏瑾低头称是。 其实夏瑾很不理解,现在的香州府,包括德里苏丹,不说土豆红薯了,光是玉米的收成就足以养活目前吴王所辖地的百姓不说,还能有结余。 毕竟,中南半岛地区当初可是被大火燎过的,当年死了多少人没人知道,但肯定是不少。 当初夏瑾就曾以夏原吉之子,以及户部官员的身份在做人口统计工作,他觉得中南半岛最少得少了三分之一的人口。 德里苏丹就不用说了,有了明军做底气,来自于低种姓对高种姓的以下克上中,有不少人死于非命。 除了人口的减少,耕地面积也变多了,毕竟当初的刀(放)耕(火)火(烧)种(山)可是开辟出了大量的可耕种田地的。 在能够满足所用的前提下,还要去猎捕比寻常船只还要大的鱼,夏瑾很是不理解。 不过,在此之前朱瞻壑的命令就没有人质疑过,而且现实也证明了朱瞻壑的决定基本都是正确的。 因此,夏瑾虽有疑惑,但却不会反驳,也不会提出建议。 …… 阿斯特拉罕。 看着沐昂离开的背影,朱瞻壑的思绪有些被放飞的感觉。 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朱瞻壑还真有一种冲动,冲进欧洲,冲进格陵兰,抓几个人送到香州府去。 在工业革命到来之前,朱瞻壑还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哪些人种、哪些民族有自古就流传下来的捕鲸习俗。 他只知道格陵兰岛的那些人会猎捕格陵兰鲨,制作成后世著名的暗黑美食。 想到这里,朱瞻壑不禁摇了摇头,转身回房。 捕鲸而已,在这种都是木船的时代背景下,听起来很难,但实际上并没有多难。 说白了,捕鲸和钓鱼没什么差别,就是溜鱼,利用鲸鱼是哺乳动物,需要到海面上换气这个特点不断的增加它身上的鱼叉和绳子,慢慢的耗死鲸鱼。 对于捕鲸这件事,如果能够做到提炼出润滑级别的润滑油,甚至哪怕只是重油,朱瞻壑都不会去捕鲸。 但是没办法,制取汽油很简单,在常压状态下的蒸馏就能做到,可如果想要制取润滑油,那就得在低压状态下蒸馏。 以现在的科技水平,还做不到。 朱瞻壑也没有办法,想要发展、攀科技树,其实倒也不需要全民开智,培养一个相当数量的群体就够了。 但问题在于,朱瞻壑脑子里的东西不是都还给老师了,就是缺少很多的东西没有办法做出来。 别的不说,就说化学吧,在不能实现三酸两碱的量产之前,那可以说是绝大部分的东西都做不出来。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不由得有些失落。 没办法,他能做的不多,只能是把汉人带上发展的那条路,然后通过时间,通过集体智慧,最终将整个民族都带上发展的道路。 至于什么家天下不家天下的…… 朱瞻壑其实没有想太多,都已经明朝了,封建时代也持续不了多久了,如果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做到既家天下还不断发展的话,那就是他们的福分。 但若是做不到,再强盛的朝代也是会步入灭亡的。 朱瞻壑能管得了自己,管得了自己的儿子,管得了自己的孙子,甚至再好一点儿,自己的儿子孙子成亲生子都早,他还能管管自己的重孙子。 但以后呢? 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的家族永远昌盛,对于家天下的时代来说,王朝的崩塌是最简单的。 一代昏君就可以葬送前朝的所有努力,再来一代,就会提前透支未来,再来一代,那就基本上要亡了。 富不过三代嘛,再雄厚的家底儿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要是遇到朱祁镇这样的,不仅一代就能葬送前朝的所有努力,还得透支未来。 一代人做两代人的事情,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这大明战神也是牛逼的。 想到这里,朱瞻壑不由得摇头失笑。 自己想得太远了,那最少还得是十几年二十年以后的事情,没必要现在就开始准备。 想到这里,他返回了自己的房间,提起笔,开始想未来的发展。 自己造的孽,最终还是得自己来解决。 就好像当初他火烧交趾一样,最终还是得他派人去重新收拾,重新建设。 现如今的帖木儿帝国也已经成为自己家名下的土地了,总是处在这种绝收的荒芜状态也不是个事儿,总是要恢复起来的。 不过绝收这种事儿,而且还是用土豆的透支能力造成的绝收,想要恢复过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最先要做的还是先恢复地力,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土豆红薯了,怕是就连稻麦也是不行的。 想来想去,朱瞻壑觉得也就只能中大豆了,利用豆科植物的固氮能力来慢慢的恢复。 加更一章,再多的话……没有了。 (本章完) 第298章:是庸人自扰,还是先见之明 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事情,几乎都是破坏简单,建立更难。 朱瞻壑现在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 当初,他用了七年,让帖木儿帝国陷入了绝收的人造灾难中,这场灾难给帖木儿帝国带来的不只是人口的削减,更是各种资源的枯竭。 首先就是土地资源。 土壤肥力下降,想要恢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化肥,只能用堆肥和草木灰等方法恢复。 其次是林木等资源。 后世的人已经没有了什么饥荒的概念,甚至有另类的“何不食肉糜”的言论,比如说古代饥荒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河里抓鱼吃。 事实上,无论是因为旱灾、涝灾还是朱瞻壑一手造成的绝收灾害,当饥荒到来的时候都是有什么吃什么。 树皮草根都不放过,河里的鱼怎么可能会放过? 大量饥饿的灾民将能吃的东西都吃了,和蝗虫过境也差不多了。 最后就是水源了。 事实上,朱瞻壑当初也没有想得这么远,但现实到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引发的绝收灾难就如同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引发了一系列的灾难。 帖木儿帝国这边本来就不是啥好地方,沙漠和高原占了绝大多数的地方,现如今更是有着恶化的趋势。 不过朱瞻壑并不在意,他现在想得就是让整个世界都安定下来,说得伟大一点就是对汉人不再有威胁,说得自私一点就是不再对自己有威胁。 至于什么防沙治沙,那种事情还是等整个世界都平定下来,甚至是归于一体的时候再说吧。 …… 阿斯特拉罕。 “启禀殿下,第一批粮食种子已经运抵菲尼斯,交予沐家处理。” 朱瞻壑靠坐在椅子上,烤着火炉,眯着眼睛听着简笑的汇报。 “您此前所说的奴隶问题,沐家已经抽取了第一批次共计四千人的奴隶,将会随着运送粮种的船队返回香州府,在抵达香州府之前会在达卡下船。” “最后……” 简笑合上了手中的折子,看向了朱瞻壑,恭敬的目光中带着……叹息。 “吴王殿下问您,今年您要不要回去过年了。” “不回去了。”朱瞻壑睁开眼睛,站起身朝着自己的书案走去。 “这边的事情太多,而且和以前不太一样,交给你们我不放心。” “对了,我之前让你从香州府那边调的东西怎么样了?” “回世子殿下。”简笑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已经将其传回香州府了,想来下次船队归来的时候就会有消息的。” “尽早落实,不要拖沓。” “是!” 朱瞻壑提笔,很快就写下了一封信,交给了简笑。 “这是补充的,让人也送回去。” “是!” …… 看着简笑离开,朱瞻壑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人在紧张的时候往往会忽略很多的事情,朱瞻壑也是一样。 其实鼠疫,尤其是黑死病,听起来很恐怖,但是在欧洲肆虐的黑死病并不是很难解决,黑死病之所以能够对欧洲乃至中亚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完全都是人们的愚昧导致的。 是的,在后世被说是思想最先进的欧洲,在历史上却是个很愚昧的地方。 黑死病的起源是什么? 说白了黑死病就是寄生在跳蚤身上,而跳蚤寄生在老鼠身上,但中世纪的欧洲对猫仇视,因为教会给猫安上了恶魔撒旦化身的帽子,人们就开始大量扑杀猫。 生物链嘛,猫少了,老鼠就多了,老鼠多了,跳蚤就多了,跳蚤多了,鼠疫病毒也就多了。 后世的西方人似乎都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但实际上在几百年前,他们却是一群蠢蛋,甚至可以说是未开化的、被教会掌控了思想的畜生罢了。 最开始的时候,朱瞻壑因为知道鼠疫会在欧洲持续三百余年,所以他很是紧张,在进入阿斯特拉罕的第一时间就不惜代价的让人用酒精清洗各种阴暗的角落。 现在冷静下来了,他也想到了很多的方法。 其实,鼠疫病毒并不可怕,有很多种灭杀的方法,因为鼠疫病毒其实是一种很敏感的存在,对后世常用的抗菌素、消毒剂,甚至是对高温敏感。 最开始的时候朱瞻壑是想直接一把火烧了这阿斯特拉罕,但却又感觉得不偿失,因为高温几乎可以杀灭一切病毒,如果不能,那就是温度不够高。 但实际上,生石灰等很多的方法也有有效。 想到这里,朱瞻壑不由得有些头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当初的黑死病可以说是肆虐了整个欧洲,甚至一度蔓延到了中亚一带,那自己以后是不是要每攻下一座城池,就得先大规模的消毒? 一声长长的叹息自朱瞻壑的房间内传出,让守在门口的朱凌和朱平面面相觑。 不过,朱瞻壑并不知道,远在万里之外的顺天府,有一对父子也和他一样的发愁。 …… 顺天府,皇宫,文华殿。 如今的文华殿正处于一派繁忙的景象中,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不过他们不是因为过年而繁忙,而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等过了年,永乐一朝就彻底的结束了,永乐那个年号就将只会出现在史书中,彻底成为一种记忆。 等过了年,大明的年号将会由永乐更为洪熙,大明的洪熙皇帝将会正式的、名正言顺的掌管大明的一切,包括年号。 等过了年,朱家的一切都会向前递进一个阶级。 不过,过不过年的,不是朱高炽现在所考虑的问题,他现在考虑的,或者应该说头疼的,是一个人。 随着朱瞻壑需要的粮食种子和奴隶往返于苏伊士地区和香州府,朱允炆也被送到了顺天府。 其实别看朱瞻壑对朱允炆这个人很不在意,甚至没有任何想法,但实际上,这个人对于朱棣一脉来说是很难处理的。 无论是谁,哪怕是老爷子再世,依然不好处理。 “爹……”现如今已经是皇太子的朱瞻基看着自己的父亲,脸上满满都是犹豫的神色。 “您……打算怎么办?” 朱高炽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 怎么办?他也想知道。 杀了?不行。 当初老爷子奉天靖难,是打着“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的旗号。 这句话是啥意思?大概意思就是朝中没啥好人了,皇帝都被坏人蒙蔽了,我要起兵清除皇帝身边的奸臣佞臣。 言外之意就是皇帝是没错的,错的是那些奸臣佞臣,毕竟家天下的时代,皇帝是天子,怎么能有错呢? 当老爷子举兵攻进应天府的时候,建文皇帝已经不知所踪,但国不可一日无主,老爷子就只能“顺势”登基。 但现在,当初太祖高皇帝所定下的国之正主已经回来了,而奉天靖难的时候说的是皇帝没错,错的是臣子,那自然是不能将朱允炆这个人给杀了的。 毕竟,你爹永乐皇帝当初都说了皇帝没错,你奉天靖难是在清君侧,你怎么能杀没错的皇帝呢? 可不杀呢? 先不说老爷子奉天靖难是不是就是为了皇位,那是老爷子的想法,旁人不可能清楚,但在这件事情上,无论是老爷子当初有没有那个想法,结局其实都是一样的。 如果有,那势必不可能将皇位拱手让出,更别说现在老爷子已经崩逝殡天,当家做主的皇帝是朱高炽这个洪熙皇帝了。 如果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一是朱高炽不是他爹朱棣,二是当初的燕王一脉治理天下二十余年,怎么可能愿意放手将其交给一个当了二十多年和尚的人。 第三…… 人都是有欲望的,也是有私心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做过了皇帝,谁还愿意回去做一个藩王?而且你们曾经还是死敌,你怎么就能够确定,你把皇位让给人家,人家就不会清理掉你们? “唉……”已经想了一整天的朱高炽轻叹一声,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人……都安排好了没有?” 这件事,他没有假手于人,就算是锦衣卫都不知道,朱高炽是交给自己儿子一手处理的。 在这个时候,在这件事上,除了自己的儿子,他谁都不相信。 “都安排好了。”朱瞻基点了点头。 “我把他安排在了皇爷爷给二叔建造的那座府邸里,那里平日不会有人靠近,更不会有人进去……” 朱高炽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睛微眯,死死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过了良久,朱高炽轻叹一声,还是将目光收了回来。 自己儿子的做法…… 的确是不太光彩,但也是真的能够杜绝一切可能,就算是有意外发生,他们也有脱离这个旋涡,让脏水不沾到自己身上的借口。 “准备一下吧,我见他一面。” 对于儿子的做法,朱高炽没有说什么,因为没有必要,也都已经晚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处理这个人。 至于自己的那个侄子到底是有没有抱着让自己难做的想法才将这个人送来的,朱高炽没有过多的去思考。 因为他一眼就看出来朱瞻壑没有那个想法。 原因很简单,朱瞻壑是悄无声息的让人将朱允炆带回来的,甚至在抵达通州码头的时候都没让人检查,而是坚持让人汇报到宫中,直言有一个相当重要的人要来,非皇帝不可见。 朱高炽没过去,不过他让朱瞻基这个大明现如今的皇太子过去了。 所以,朱允炆的到来其实没多少人知道,再加上二十多年了,朱允炆的那张脸变化虽然不大,但人的记忆是需要时间去调动的。 太长时间没有想过这个人,再加上朱允炆苍老了不少不说,还是以一个僧人的形象出现,短时间内人们很难联想到一起的。 所以,朱高炽并不认为自己那个侄子是存心让自己难做的。 恰恰相反,朱高炽反倒是觉得自己那个侄子是在为了大明好,因为朱允炆这个人实在是太特殊了,就算是朱瞻壑不用,光是把他带到大明境内来,随便找个地方扔下去,都能给大明带来一场很大的风暴了。 但是,他这么想,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想。 最起码,朱高炽知道,自己那个儿子就不是这么想的。 码了一章先发出来,因为到了欧洲,就算是再怎么小心躲着,多多少少还是会涉及到一些不容易过审的东西,我慢慢的试探试探。 另外,月底最后一天了,月票不要留啦,会过期的!!! (本章完) 第299章:清醒和糊涂 汉王府。 或许不应该叫汉王府,因为这里的牌匾上写着的是吴王府,但几乎顺天府所有的人在看到,甚至只是谈及这里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说出汉王府这三个字。 这座府邸,它的主人就只过来住过一次,但仅仅只是这一次,就足以让人津津乐道了。 要知道,这座府邸可是先皇当初特意让人建造的,哪怕是没人住,先皇也让其一直空着,而不是转作他用。 甚至,现如今新皇登基了,也没有动这座府邸。 但现在,纪纲站在这座府邸前,思绪万千。 这座府邸他没来过多少次,但却经过不少次,之前的他无论是在经过亦或者是看到的时候都没有任何的感觉,但现在…… 这座堪称是奢华的府邸,在他眼中宛若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纪纲给伸手的锦衣卫打了个手势。 自前年吴王父子离京之后就从未敞开过的大门,缓缓打开。 …… 皇宫,仁寿宫。 仁寿宫在清宁宫的后面,是现如今皇太子朱瞻基的居所,不过和他的父亲一样,他也马上要换住处了。 此前,在朱瞻基尚未成亲的时候,他是随父母住在东宫的,在应天府的时候住在春和宫,在迁都顺天之后,他就居住在了仁寿宫。 现如今,老爷子崩逝殡天,等过了年,年号就是洪熙了,朱高炽这个新皇也会搬至乾清宫,而他这个皇太子也将会从仁寿宫搬出来,住进象征着太子的东宫清宁宫。 不过,今日的朱瞻基并没有任何即将入主东宫的喜悦,在他面前的父亲也没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沉默良久,朱高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不要针对瞻壑不要针对瞻壑,你就是不听!”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害怕瞻壑功劳太大、民望太高、实力太强,会威胁到你,甚至是威胁到你爹我的皇位。” “但是!你这么做就有用了吗!?” 一向以仁厚而闻名的朱高炽少见地发起了火,但在教育儿子的情况下,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发怒了。 “把建文安排在吴王府,有什么用!?” “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能不知道吗?不仅我知道,等事情传出去了,谁都能猜得到!” “想嫁祸给瞻壑?等事情传开了,第一个成为众矢之的的就是你我父子二人!” “嫁祸给瞻壑,想法倒是挺好,但是这是你将建文安排在吴王府就能够做到的事情吗?瞻壑都多长时间没进京了!?一年多了!” “这一年多,瞻壑没进京不说,就连任何与瞻壑有关的人都没进京!” “你想嫁祸给他?你怎么嫁祸!?这建文是怎么来顺天府的你怎么解释!?他长了翅膀飞来的不成!?” “想玩儿阴谋诡计?那你也得有点儿脑子!” 朱高炽看着面前正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儿子,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本以为,今年二十五岁的儿子已经足够承担大任了,虽然可能不及朱瞻壑的功绩高,但毕竟是老爷子一直带在身边的,自己也一直教育的,再怎么差也不会太差。 但是,今天他才发现,自己还是疏忽了。 俗话说得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朱高炽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没有竞争,可以成长的很好,但是他忘了,在他的视角中自己的儿子是没有竞争者的,因为他知道朱瞻壑其实当不成皇帝,也无心当皇帝。 但在他儿子的眼中,一直将这个堂弟视作竞争者,而且是时时刻刻都在威胁自己位置的竞争者。 本来,有竞争是一件好事儿,良性竞争可以促进双方的共同进步,但现在看来,良性竞争只存在于朱瞻壑的身上,自己儿子这边反倒是因为朱瞻壑的进步而自乱阵脚了。 舛讹百出。 甚至,自己的儿子已经为了获得胜利而选择不择手段了。 嫁祸,这种事情,做得好了才叫做嫁祸,做的不好了,那只能说是自掘坟墓。 就如同建文这件事一样。 将其安排在吴王府,看似一切都是完美的,等到时候一曝,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朱瞻壑在搞鬼,想要复刻其祖父的奇迹,奉天靖难。 但实际上,生而为人,都一样的在这个世上走一遭,不要去当傻子,更不要把别人当傻子。 如果你总是把别人当傻子,到最后你会发现,其实只有你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 一年多没有在顺天府出现过,甚至与之有关的人,比如驻守倭国的钱勇等,从未在顺天府及其周围出现过,建文是怎么来到顺天的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说是朱瞻壑上次进京的时候带来的?也说不通。 一年多了,在眼皮子底下一年多没发现,这已经不是灯下黑了,这是瞎了。 这吴王府不是吴王一脉建的,是先皇派人建的,还能有什么密道不成? 既然没有,那住了一年多了,总是要有人进出的吧?不然的话吃喝问题怎么解决?就算是提前屯够了,那也总是会有生活痕迹的。 一天不被发现,一个月不被发现,难不成一年都没有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 所以,到最后,这把火最终只会烧到自己,不仅伤不到朱瞻壑分毫,还反而会给朱瞻壑增加一层气势。 “唉……”朱高炽长叹一声,轻轻地靠在了椅背上,看着面前的儿子。 “其实我也知道你的想法,也知道你也不好受,但是……” 朱高炽停顿了一下,斟酌了一番自己的措辞,然后才缓缓说道。 “我不是反对你玩儿阴谋诡计,或许你一直觉得我不支持你玩儿阴谋诡计是因为我自己就看不起那样的人,但实际上,我并不反对你用阴谋诡计。” 朱瞻基闻言,猛地抬起头,带着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父亲。 “不是安慰你,我是认真的。”朱高炽轻叹一声,似乎是很不愿意说,但又不得不说。 “其实只要能够达成目的,那不管是什么办法都是好办法,但你知道为什么我从不教你,甚至一再对你申明不要用那些阴谋诡计吗?” 看着儿子那多多少少带着些不解的目光,朱高炽轻叹一声。 “阴谋诡计之所以被称之为阴谋诡计,就是因为这些方法总是会有一些见不得人,最起码不是名正言顺的。” “只要你用了,那就得保证不传出去,因为一旦传出去,这些阴谋诡计就不再是帮助你成功的锦囊妙计,而是将你推向失败深渊的黑手。” “然而,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让任何人都不知道你所作所为的办法就是不去做,因为只要你做了,就总是有可能流传出去。” “我知道,你一直将瞻壑视作是你的对手,甚至是敌人,之前跟你说的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了,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认为你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是战胜对手的绝佳方法,但实际上并不是。” “不仅不是什么绝佳的方法,反倒是能够将你推向失败深渊的黑手。” “从始至终,不管瞻壑有没有争位的想法,他现在都是没有动作的。” “而且,他不仅是没有动作,也没有立场有动作。” “你的所作所为是在给他立场,给他理由,强行推着他让他去争位。” 说到这里,朱高炽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吗?” “你现如今的所作所为,和当初建文削藩有什么区别?都是在逼着藩王起兵。” “唯一不同的可能是建文针对的是所有的藩王,而你,只是针对瞻壑而已。” 说完,朱高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头朝着仁寿宫大门的方向走去。 肥胖的身影以前总是给人带来喜感,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是觉得肥胖的人天生就自带喜感。 但是今天,朱瞻基从自己父亲的身上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感觉,唯一的感觉就是…… 失落。 仿佛一瞬之间,自己的父亲就苍老了,甚至和当初卧病在榻的老爷子差不多。 …… 就在朱高炽父子俩促膝长谈的时候,位于长安街的吴王府门口,纪纲轻轻地将大门关上,看了看身上的血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经纪纲之手的死人或许没有那么的多,但也绝对不算少了。 短暂的感叹之后,纪纲招了招手。 “东城门,准备出城。” “目标……凤阳府!” 凤阳府,在明朝,这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因为这里是朱氏皇族的祖地。 当初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建立明朝,在择定新都的时候,曾经在凤阳府和应天府之间犹豫不决。 凤阳府毕竟是朱氏皇族的祖地,朱元璋想要在这里建都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刘伯温建议朱元璋选择南京,因为凤阳府地方太小了,不具备成为一国之都城的实力。 虽然也可以发展,但需要的花费太多了,得不偿失。 最终,从大局的角度出发,朱元璋定应天府为大明的皇都,但对于自己的老家凤阳府,朱元璋也没有放弃,被定为中都。 等到了永乐年间又出了个顺天府,自此,凤阳府、应天府和顺天府成为了大明的三都。 为了这个老家,朱元璋可以说是费尽了心力,不仅定其为中都,还免了凤阳府所有人十年的赋税,除此之外还有迁富商至凤阳府发展、大兴土木修建道路和多达二十多个驿站等等。 不过,凤阳府还是没有起得来,到了永乐年间,凤阳府的存在感已经很低了,当人们提到凤阳府的时候往往就只会想到一件事。 先皇奉天靖难之后,将建文帝的次子朱文圭放在了这凤阳府,与之一起的还有建文帝同父异母的兄弟朱允熥及其子嗣。 如果哪天发现有跳章节的情况发生,不要疑惑,那肯定是作者试探过界了,具体原因……emmm…… 看了下一章末尾你们多少就会明白一点,后面越看就会越明白的。 第300章:动荡的大明 大明,或许真的是一个源头。 这是很多人的想法,这个想法并非是无端产生的,或者说任何的想法都不是无端产生的,最起码会有一个源头。 无论是延伸也好,遐想也罢,没有源头,就不会产生。 洪熙元年。 元月初一,延续了二十二年的永乐年号终于是结束了它的使命,被人们写入了史书之中,取而代之的是洪熙二字。 新皇登基,确立年号,这本应该是一件普天同庆的一件事,人们也的确是这样庆祝的。 毕竟,洪熙皇帝贤名在外,早在其还是燕王世子的时候就以仁厚而闻名天下,现如今成了皇帝,可以说是遂了绝大部分人的愿。 文官向来都是坚定的太子党,现如今太子顺位登基,他们自然是最愿意看到的。 除了文官,还有百姓。 对于以仁厚闻名的朱高炽,他们是很看好的,毕竟一个仁厚的皇帝是有很大几率让他们过上好生活的。 最起码,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 可能,就只有武将对朱高炽的继位并不满意了。 不,还不能说是不满意,只能说在武将的心中还有更优的选择,只不过这个选择不是他们来决定的。 所以,洪熙元年的到来可谓是普天同庆,但还没出元月,一道消息就让人为之震惊。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私自圈养士兵、囤积武器辎重,以谋反之罪论处,抄家斩首,并株连九族! 谁都没想到,这位洪熙皇帝登基继位……不,不能说是登基继位了,应该说是在自己的元年到来的第一个月,就株连了一个九族。 至于纪纲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人们都知道,毕竟都说了嘛,圈养士兵、囤积武器,意图谋逆。 但实际上呢?—— 阿斯特拉罕。 当朱瞻壑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份了,不过对于这件事,他并没有什么想法。 如果硬要说有,那也只能是觉得好笑。 寻常百姓可能不知道这里面太深层次的缘由,因为他们的见识和思想被阶级所阻隔。 低等级的官员们或许也不知道,因为他们的身份还不够,触摸不到最上面的那些东西。 顶级的官员,如内阁大学士这种,他们或许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毕竟这历代锦衣卫指挥使向来都是最好用的刀。 如果没有点缘由,纪纲不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而且还被安上了一个谋逆的罪名,一上来就是株连九族,死得干干净净的那种。 但朱瞻壑不可能不知道。 毕竟,这件事可以说就是他一手缔造的,或者说是他开了个头,至于这个结果,那是洪熙皇帝一脉自己走出来的。 天地良心,他可没打算给皇帝带去任何的麻烦,只是想让这朱允炆到长陵去祭拜一下,再不济将人头带过去也行,让老爷子安心。 但当朱允炆到了顺天府之后,一切就和他朱瞻壑没有关系了,这朱允炆最终是何结果,会给大明带来什么样的影响,那都是皇帝的一念之别。 “殿下。”简笑看着朱瞻壑将那封密信丢进了火炉里,轻声开口问道。 “要不要派人去顺天府打探一下?” 现如今,吴王一脉和顺天府不能说是一点交集都没有,毕竟名义上吴王一脉所辖的土地还是挂着大明的名字的,而且还有一条很重要的交集。 商人。 羊毛贸易,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就定下来了,不过和朱瞻壑当初的计划不太一样,毕竟瓦剌当时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羊毛贸易表面上是给瓦剌的好处,但实际上是朱瞻壑攒动的坏心思,所以就算是希望羊毛贸易越大越好,大明这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而羊毛的处理又需要用到大量的火碱,火碱方面一向都是吴王这边出的。 所以,想要打探消息,不是不能,只是有些难。 “没必要。”朱瞻壑摆了摆手,脸上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不是高兴,也不是难过。 “这件事,我大概能猜出来一点,或许和现实有些出入,但想来应该相差不多。” “再说了,纪纲都被拿出来用最后一次了,想来这里面的事情也不小,不是随便打探就能够查得到的。” “不过,倒是可以给朝廷发个消息,就说咱们这边需要御寒的衣物,让朝廷那边的羊毛贸易抓点紧。” “是!” 简笑躬身退下,而朱瞻壑则是靠在椅背上,思考着最近的事情。 他还不知道顺天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自己的大伯将纪纲这个棋子给当做踏脚石给用掉了,他只知道肯定是和朱允炆有关。 至于羊毛贸易,他只是给自己的好大伯提个醒,告诉他,现在已经过了老爷子的永乐年号了,也该对草原动动手了。 朱瞻壑并不指望自己那个以仁厚闻名的大伯会以刚猛的手段进攻草原,但这也不代表就不能对草原动手了。 比如说,可以打着仁义的旗号,放宽对草原的交易,这一来可以加强对瓦剌实力的刺探,二来可以促进羊毛贸易。 羊毛贸易这都已经建立好几年了,草原是个什么情况朱瞻壑不知道,但想来多多少少也是应该有效果的。 不过,这只是朱瞻壑给自己那个大伯的建议罢了,至于他自己倒是很无所谓,因为他也不是非要羊毛不可。 在大明是有棉花的,羊毛衣物也从来都是贵族享受的东西,也就这两年吧,羊毛贸易的量慢慢的上来了,价格慢慢的下去了,才开始慢慢的走入寻常百姓家。 对于行军打仗来说,能保暖即可,至于材料是什么,并不苛求。 而且,朱瞻壑现在的精力也不在这方面。 在他的房间旁边里,住着三个白人女子,要说这三个白人女子的来历,那就有的说了。 这三个女人是奥斯曼帝国的君主穆拉德送来的,至于目的则显得有些好笑。 他们想让明军停止前进的步伐,将自安卡拉西北至海岸线,也就是至土耳其海峡为止,在君士坦丁堡对岸的那片土地留给他们,而他们则以大明的从属国自居,每年进贡。 对于这个要求,朱瞻壑其实挺无语的,因为他不知道穆拉德对大明的印象是不是还停留在以前那个以仁治国的时代,还是说他从来都不曾了解过自己。 反正因为朱瞻壑的原因,奥斯曼帝国被迫提前进攻君士坦丁堡,在碰上了并未衰弱的拜占庭帝国后,落败是唯一的结果。 现在找上自己,朱瞻壑大概也知道穆拉德的想法。 要么是想得到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要么就是撺掇自己进攻拜占庭帝国,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朱瞻壑并不想搭理穆拉德,因为他并不需要,只要他想,奥斯曼帝国的覆灭就在一念之间,拜占庭帝国虽然有些困难,但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不过,最好笑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那三个女人的身份。 那三个女人有着共同的姓氏,但奥斯曼帝国的君主穆拉德并非是白人,那为什么送来的三个女人会是白人呢? 因为这三个女人并不是他选出来的,而是那不勒斯王国送给朱瞻壑,以寻求同盟的。 说白了,奥斯曼帝国啥都没出……也不对,他们还让人送来了一些财物,不过对于朱瞻壑来说并不是很多。 这也是为什么朱瞻壑明明轰走了奥斯曼帝国的使臣,但那三个女人却留下来了的缘故。 这三个女人都是那不勒斯王国(即后世的意达利)王室,现如今的统治者让娜二世的女儿。 作为王室的女儿,而且还是被当做筹码送过来的,其原因是让娜二世在得知朱瞻壑占领了苏伊士地区并且要开挖苏伊士运河之后才做下的决定。 大明的远洋宝船队在现阶段可以说是闻名世界的,虽然从未到达过地中海区域,但毕竟也是抵达过忽鲁谟斯的,所以欧洲那边多少也是知道大明的航海实力的。 如果苏伊士运河开通,那就代表大明的宝船队可以直接进入地中海。 按理说,大明船队开进地中海,这对那不勒斯王国没有什么益处,但正是因为此,让娜二世才选择提前联合朱瞻壑。 在一百多年前,那不勒斯王国还叫西西里王国(西西里岛),但因为教皇的介入,西西里王国最终变成了那不勒斯王国和西西里王国两个国家。 自那之后,那不勒斯王国占据意达利半岛,而西西里王国占据西西里岛。 说到这里,让娜二世的目的就很显而易见了,就是想让朱瞻壑自海上出兵,促进那不勒斯王国的统一。 目的这么大,送来的女人自然不可能是一般姿色的,不过朱瞻壑正在给老爷子守孝,这事儿的结果基本上是不用说的。 不过除了守孝之外还有一点:朱瞻壑在第一次见到这三个女人的时候差点儿吐出来。 不是说她们不漂亮,相反,她们都是上上之姿,让朱瞻壑险些吐出来的原因是她们身上的味道。 众所周知,白人的体味天生就很大,所以欧洲的香水业才这么发达,但欧洲香水业的发达并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黑死病肆虐的中世纪,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在面对这种传染病,人们选择通过不洗澡来防治。 听起来是不是很可笑,但实际上这都是真的。 之前就说过,猫被认为是撒旦的化身,而黑死病也被认为是撒旦传来的疾病,当时教会宣传说是这种撒旦所传播的疾病对浑身污垢的人没有作用,毕竟撒旦在人们眼中就是污秽的,如果你也一身污秽,就会被恶魔错认为自己人。 因此,本就因为宗教观念不喜洗澡的欧洲人就更不喜欢洗澡了,据说路易十四就曾经长达六十四年不洗澡。 体味大,再加上这段历史,这才是欧洲香水业发达的原因。 不过,这只是朱瞻壑拒绝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让他拒绝……或者应该说是让他短时间内无心管这些的事情发生了。 仅仅登基才三个月多一点的洪熙皇帝,病倒了。 月底啦月底啦!求票啦!求票啦! 第301章:各方瞩目 在历史上,关于明仁宗朱高炽的死因,众说纷纭,但始终没有个定论。 有人说朱高炽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肥胖向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儿,朱高炽不仅胖的过分,还有足疾。 除此之外,在永乐年间,虽然朱棣是名义上的皇帝,但几乎有超过一半的时间都是朱高炽在监国理政,就算是朱棣没有北征,朱高炽这个太子也会分担一些政务。 所以,结合这些原因,有人觉得朱高炽其实就是累倒的,是多年的积劳成疾导致的。 除了这个说法之外还有别的说法,不过朱瞻壑认为这些说法都比较离谱,不如第一个的可信度高。 有人说朱高炽其实是个伪君子,只不过前期因为朱棣喜欢更像自己的汉王,对太子一脉多有压制和鞭策,导致朱高炽不得不收敛自己的本性。 但在朱棣病逝于榆木川之后,朱高炽顺利登基继位,没了父亲的压制,其本性就暴露无遗了。 即位之后,他便尽情地追求享乐,纵情声色,纵欲无度,最终导致本就不怎么样的身体彻底垮掉了。 除了这种说法之外,还有一个更离谱的,说是朱高炽的死是朱瞻基一手策划的。 支撑这种说法的论点是朱高炽在洪熙元年四月派朱瞻基去凤阳府守陵,因为当时的朱高炽想要将都城迁回南京。 但仅仅一月之后,朱高炽暴毙于顺天府,汉王朱高煦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在路上设伏,想要埋伏自己的大侄子,但结果是连朱瞻基的面都没见到。 朱瞻基就好像是瞬间移动一般,在凤阳府消失,直接就出现在了顺天府,越过朱高煦的堵截顺利登基。 所以,就有人觉得是朱瞻基压根儿就没去凤阳府,而是在伺机谋害自己的亲爹。 当然了,这种说法有些过于荒诞了,朱瞻壑也不这么认为,他是认为第一种看法比较可靠,第二种也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第三种就纯属扯淡。 不过,现在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因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就要想办法,而不是去探究导致事情发生的原因是什么。 看着面前的阿斯特拉罕,朱瞻壑轻叹一口气。 …… 香州府,吴王宫。 刚刚从渤泥国归来的朱高煦,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将其传递给自己的儿子,然后就来到了自己的二儿子这边。 “你应该知道,你哥为什么这么锻炼你,也应该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你的一席之地吧?” 看着二儿子,朱高煦的表情严肃,语气更加严肃。 “知道。”朱瞻圻微微点头。 如今的朱瞻圻,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醉心于仇恨的朱瞻圻了,经过多年的锻炼,现在的他已经懂得了不少的东西。 甚至,现如今的朱瞻圻并不比皇太子朱瞻基差。 这不是说朱瞻基就比朱瞻圻的天分差,而是处境的不同,心态的不同,最终导致了结果的不同。 朱瞻基一直视朱瞻壑为自己的敌人,而这些年朱瞻壑的动作从未停止过,扩张大明的疆土、提出并实行新税制以及最为重要,甚至截至目前为止已经成为大明最重要收入来源的粮食,都可以说是朱瞻壑一手促成的。 毫不夸张地说,大明能够有此盛世,他们的爷爷永乐皇帝都得靠边站,朱瞻壑才应该是首功。 以这样的人为对手,并且视其为对手不断追赶,让朱瞻基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扭曲。 或许他仍旧非常出色,但相较于历史上的那个他,相较于现在的朱瞻壑,甚至是相较于朱瞻圻,他都已经落后了。 因为朱瞻圻和他不一样。 有朱瞻壑这么出色的哥哥在,再加上自己是庶子,其实朱瞻圻一开始是没有什么想法的,因为无论是自己哥哥的出色程度还是这个时代的规矩,他都是不可能的那个人。 所以,朱瞻圻一开始就是把自己摆在了一个辅助者的位置,在他预想中的最好结局也不过是自己的哥哥当上了皇帝,而自己做一个闲散王爷。 顶多是一个像自己哥哥一样能够自治封地的王爷。 在这种无欲无求的状态下,反倒是学的更快了。 “爹,我都知道。”朱瞻圻低着头,但声音却丝毫不弱。 “所以,这事儿……还是听我哥的吧。” “好。”朱高煦欣慰地笑了。 人活一世,其实就是个心态的问题。 朱瞻圻很好的摆正了自己的心态,也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他很清楚,如果当初不是他的哥哥从中调解,他现在仍旧是一个沉浸在仇恨中无法自拔的人,至于下场如何…… 现在他已经不被仇恨纠缠了,下场如何他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一点,那就是绝对不会很好。 但是现在呢? 本是一无所有的自己拥有了几乎是人们所渴望的一切东西,包括父爱,以及吴王妃给予他的那不是母爱的母爱。 甚至,未来他的哥哥还极有可能将一块封地让给自己。 现在的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朱高煦并不是很清楚自己这个二儿子的想法,但是大抵能够猜到一些,这也是他欣慰的原因。 只不过,朱高煦和朱瞻圻都没有想过,朱瞻壑给这个弟弟的,可能更多。 除了中原本土,加上朱瞻壑所打下来的中南半岛、德里苏丹以及帖木儿帝国,甚至…… 按照朱瞻壑以往的战绩来说,他目光所指的欧洲也很可能会被挂上大明二字。 几乎是整个亚欧大陆,朱瞻壑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这么大的地方,一个人是管不过来的。 所以…… —— 香州府一片和谐,但顺天府就不是了。 皇帝病倒,不管是大病还是小病,都是足以让所有人都引起重视的,甚至是能够引起慌乱的。 “咳咳咳……” 刚刚喝了药,朱高炽就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在一旁候着的内侍见状赶忙将托盘拿了过来。 “不吃了不吃了……”朱高炽脸色苍白,摆了摆手。 “吃了糖,反倒是更想咳嗽。” “不吃能行吗?”从燕王世子妃一路走到皇后的张氏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没事儿,忍忍就过去了。”朱高炽摆了摆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不过却漱了漱口就吐了出来。 “今日的折子呢?还没到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折子!?”张氏气结,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但最终还是强忍住了。 “不关心不行啊……”朱高炽轻叹一声,有些费力地挪了挪,将双腿挪了出来。 张氏见状赶忙搀着自己的丈夫站了起来。 “先是老爷子病逝殡天,现在我又病倒了,先不说瓦剌,就说奴儿干都司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瞻基这个孩子,我本以为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但是瞻壑这个对手让他的心被蒙住了,这些事儿,我现在还不放心交给他处理。” 张氏见状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搀着自己的丈夫走到了书案前。 皇帝,真的不是什么好活儿,最起码在张氏看来不是。 自己丈夫的爷爷,大明的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一日三朝,早中晚各一次。 到了自己的公公,最开始的时候也是想学着太祖高皇帝,但是没多久就改为了两日一朝。 但就是这样,自己的公公还是经常把工作分给自己的丈夫。 而现在,自己的丈夫虽然不仅仅只是因为劳累而病倒了,身体的原因也占了很大一部分,但劳累是脱不开的关系。 甚至还有…… 张氏朝着东边看了看,叹了口气。 这种事,她一介女子,虽然是皇后,但是也没有办法开口。 “来人……”张氏招了招手,将一旁的内侍给唤了过来。 …… 瓦剌,忽兰忽失温。 马哈木三人再次汇聚一堂,这已经是这两年的第六次了。 “怎么办?”马哈木率先开口,这已经是他们的惯例了。 其实要真说起来,他们还得感谢大明,因为如果不是大明的关系,瓦剌不会如此团结。 之前朱棣的册封,给了马哈木三人极大地压力,哪怕知道这是朱棣的计划,但他们之间还是不免的出现了矛盾。 现在倒好,面对前所未有的危机,他们反倒是团结了起来。 “什么怎么办?”太平是嘴皮子尖利惯了,一开口就没什么好气儿。 “怎么,洪熙皇帝病倒了,你我就有机会了?” “别忘了,我们担心的从来都不是洪熙皇帝,甚至我们才是最希望洪熙皇帝长命百岁的那个人,因为只有这种人做皇帝,我们才能更好的发展。” “现如今,洪熙皇帝病倒,这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 “是啊……”秃孛罗也是长叹一声。 “朱瞻壑那个小犊子就不用说了,也就是他这两年被赶走了,不然的话……” 秃孛罗看了马哈木和太平一眼,表情变得很是凝重。 “什么暹罗、德里苏丹,甚至是帖木儿,他们的下场你们也都看到了。” “如果当初朱瞻壑那个小犊子最终留在了南明的京都,估计被取缔的就不是他们,而是我们了。” “那,这么说来……”马哈木坐直了身体,语气变得严肃。 “遣使去看望一下?顺便多带上点儿药材吧?我总觉得朱瞻基那个小兔崽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哼……”太平冷哼一声。 “那个小崽子可比朱瞻壑狠多了……” “哦?何出此言?”马哈木的耳朵竖了起来。 “哼,那个小子啊……”太平左手撑着大腿,右手撑着下巴,满脸的玩味。 “朱瞻壑是狠,但是他从来都不对南明自己人动手,就算是动手那也是贪官污吏,但是朱瞻基这个小子就不一样了。” “他可是不管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的,只要敢挡着他的路了,他可是不分青红皂白的……” (本章完) 第302章:乱!又乱了! 马哈木等人也没想到,他们第一次如此希望一个南明皇帝长寿,但却被拖进了泥潭里。 瓦剌派出的使臣才刚进入长城以内,就听到了让他们心下一惊,甚至想要直接返回的消息。 太子朱瞻基监国理政。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让太子监国理政?没有人知道,因为消息只说是太子监国理政,并没有说为什么会让太子监国理政。 但是! 能成为使臣,没有点儿政治嗅觉怎么行? 正好是在洪熙皇帝病倒的时候,传出来这种太子监国理政的消息,就算事实不是这样,也很难让人不联想到那个地方。 但是,对于瓦剌使臣来说,倒也不乏有好消息的存在。 …… 皇宫,清宁宫。 朱瞻基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很是头疼。 让他感到头疼的原因并不只是他第一次监国理政,体验到了监国理政并非是一件易事。 还有就是政务的内容。 奴儿干都司那边……出事儿了…… 轻叹一声,朱瞻基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想要找出一个解决办法。 “殿下……”胡善祥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粥和几样小食,走进了清宁宫。 “多少吃一点吧……” “知道,你放下吧。”朱瞻基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 胡善祥张口欲言,但看着朱瞻基那不耐烦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轻叹一声,转身就出了清宁宫。 胡家,后世公认的教女有方,无论是胡善围还是胡善祥,都是相当出色的女子。 一个在宫中做尚宫局女官,多少年了几乎没犯任何错误,一个被选为太孙妃,素有贤名。 虽然无过被废,但你不得不承认,胡善祥其实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子。 当然了,如果你非得套入电视剧,那说没啥好说的了。 现在的胡善祥,已经很敏锐地发现了自己的夫君对自己的态度变化。 然而,她却无力改变。 …… 和历史上不一样,历史上的朱瞻基和孙若微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了,是两人十岁的时候孙若微就进京了,一直相伴成长,胡善祥则像是一个插足者,仗着朱棣的赏识捷足先登了。 而现在,因为朱瞻壑的缘故,其实朱瞻基一开始和孙若微的关系比较一般,最起码没有历史上的那么深厚。 最起码,因为朱瞻壑的关系,朱瞻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卯足了劲儿努力的,因为他不想被自己的堂弟压一头。 所以,朱瞻基和孙若微的关系好也只是有个限度,但正所谓有所得必有所失。 和孙若微的关系没有历史上那么好了,但朱瞻基对胡善祥的厌恶感却更强了。 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朱瞻壑的吴王世子妃是胡善淑,是胡善祥的亲妹妹。 朱瞻基和朱瞻壑之间,除了堂兄弟,还有一层连襟的关系。 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 朱瞻基并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在想些什么,或许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可能是因为朱瞻壑的关系,朱家在这一代……不痴情了。 同样是因为朱瞻壑的关系,有一个人……变了。 …… 锡尔河。 看着熟悉的地方,朱瞻壑心生感慨。 他虽然曾经想过,但却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回到这里。 看了看身上的孝服,摩挲着那粗糙的质感,朱瞻壑伸手挥了挥。 其身后的大军迅速地动了起来,开始顺着以前的痕迹安营扎寨,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人开口,甚至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声音。 朱瞻壑负手而立,看向东方,面色平静。 “殿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声音的响起让朱瞻壑回过神来。 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朱瞻壑转过身。 “都安排好了吗?” “还没有。”祝三凤低下头,从她的语气中,任谁都能够感受到几分犹豫。 “说吧,憋着,没什么用。”朱瞻壑又转过身,重新看着东方,淡淡的开口。 “殿下……”祝三凤抬起头,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嘴唇动了又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三凤还是低下了头。 “值得吗?” 一道声音响起,让朱瞻壑的身形为之一滞,也让祝三凤猛地抬起头来。 咯吱,咯吱。 伴随着走在积雪上所发出的咯吱声,简笑缓缓地走了过来。 朱瞻壑闻言一笑,微微仰起头。 “简笑,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现在有一次后悔的机会,能够改变一次你所做下的决定,你会不会选择改变什么事情?” “代价呢?”简笑很是冷静。 “代价?”朱瞻壑微微一怔,但旋即就恢复了正常。 “我们,不谈代价,因为没有人知道代价是什么,也没有人能够改变自己的决定。” “会!”简笑回答得斩钉截铁。 闻言,朱瞻壑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遗憾。 “是啊,这世上,又有谁没有一件想要改变的事情呢……” “可惜啊,却从未有人做到过……” “所以……”朱瞻壑转过身来,抬起脚,朝着自己的营帐方向走去。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所以才要举棋慎重,如果可以,还是不要有这种机会的好……” 朱瞻壑的声音缓缓消散在空气中,简笑和祝三凤愣愣的看着朱瞻壑的背影,相顾无言。 …… 回到营帐,取下大氅,朱瞻壑静静地坐在火堆旁。 对老爷子抱有什么样的情感? 怨恨?或许有吧,他是朱高煦的嫡长子,他的父亲是一个注定成为不了太子的皇子,却因为迟钝的性子和不该有的妄想最终导致了悲惨的结局。 老爷子有错吗?有,也没有。 若是为人父,对儿子的爱是应该的,但若是为人君,对嫡长子的侧重也是应该的。 对于既为人父又为人君的老爷子来说,或许他的一生都在对与错之间纠结。 可是想想看,历朝历代的皇帝不知凡几,除去那些只有一个儿子和无子的,又有几个皇帝能够做到既做好一个父亲,又做好一个皇帝的呢? 此前,朱瞻壑对老爷子是心怀怨恨的,就算是除去自己父亲的原因,他也为大明、为老爷子做了那么多,背负了那么多本不应该是他背负的,但结果呢? 所得到的回报和他所付出的并不成正比。 但是,直到老爷子崩逝殡天之后,朱瞻壑才发现…… 原来,一直以来最难的,从来都不是他,也不是自己的父亲,更不是朱高炽这个太子,而是老爷子自己。 看着面前火炉里摇曳的火苗,朱瞻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老爷子,若是您泉下有知,那就保佑吧……” “保佑您的好圣孙福寿延绵……” “保佑您的重孙子不再像既定的那般活成整个大明最窝囊的皇帝……” “再不济,您也保佑一下,让您那个不成器的重孙子,干脆就死在留学的路上好了……” “若是不能,那就别怪孙儿……清君侧了!” …… 君,只是一个字,是一个位置,也是一个人。 但是什么人才是君,自古以来就没有个定性,但如果硬要说有,那只能说…… 胜利的人,才是君。 …… 顺天府。 谁也没有想到,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大明王朝会迎来两位皇帝的葬礼。 甚至,洪熙皇帝连陵寝都没来得及建造。 整个顺天皇城一片缟素,皇宫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钦安殿内,张氏一脸呆滞地跪坐在蒲团上,面前停着的棺椁仿佛是带走了她的全部,无论是精神还是力气。 朱瞻基跪在蒲团上,表情难以言喻。 前后也就一年,这位好圣孙先后送走了自己的两位长辈,这种打击,可能换作任何一个人来,反应都不一定会比他的好。 “殿……陛下……” 杨士奇站在钦安殿门口,带着些许的犹豫,但也带着几分着急地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大宁卫急报!” …… 大明,作为最后一个汉人王朝,又正逢小冰河期,或许它本身就是一个不平凡的存在,而明初的一切,似乎也在印证着这一点。 自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立国起,大明或许算不上是安稳,但却也是顺利的将交接棒交到了下一任皇帝的手中。 但自那一刻开始,大明就开始了长达四年的内乱。 后来,永乐皇帝取得了胜利,又让大明平稳了二十余年的时间,但就在他将交接棒交到自己的儿子手中后,大明又开始乱了起来。 短短两年,三代皇帝的更迭,这本就是极少见的事情,偏偏在这个极少见的事情中,还穿插着别的事情。 …… 清宁宫,文华殿。 朱瞻基扫视着下面的杨荣、杨士奇等人,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诸位,有何见解?” 朱瞻基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文华殿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启禀陛下,既是谋逆,那自然是要兴兵讨之,哪怕是皇室宗亲!” 和正常的程序似乎有些不太一样,杨荣等老牌官员默不作声,反倒是胡穜第一个站了出来。 “陛下,永乐时期曾有谷王叛逆,太宗皇帝虽然对手足兄弟的反叛痛彻心扉,但却仍旧是及时做出反应,截断了一切的可能。” “此时,当以社稷为重!” 朱瞻基直直的看着胡穜,半晌,目光又扫过了杨士奇等人。 “来人,拟旨。” “传令张辅,率三千营、神机营出京师,大宁、开平两卫各出兵三万协助!” “传令柳升,率五军营南下两广一带,平定白莲教之乱!” “陛下!”胡穜猛地抬起头,脸上充斥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本章完) 第303章:广宁之变 罚俸一月,禁足三日。 胡穜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惩罚,不过在他看来这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朝廷的决定。 让张辅率三千营、神机营出京师,大宁、开平两卫各出兵三万协助,这没什么问题。 赵王自沈阳府起兵,扬言他的大哥洪熙皇帝是被奸佞谋杀,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并且迅速拿下了盖州卫和复州卫,越过辽河,直逼广宁卫。 如果广宁卫丢了,那下一步就是大宁,倘若大宁丢了…… 大宁和开平,这是自太祖高皇帝时期就砸进草原的两个重镇,是大明牵制草原的重要据点。 现如今,虽然草原已经不复洪武年间的实力,但大宁和开平两卫仍旧是不可放弃的存在。 太宗皇帝虽然御驾亲征,覆灭鞑靼部,但草原这一块大明一直都没能利用得起来,也没能派人常驻。 对于大明来说,鞑靼的旧地只能被用作养马,如果派人常驻,那无论是粮草辎重还是武器装备都需要从长城内送过去。 时间长了,这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所以,从长远角度上来说,大宁和开平两卫是必不可能丢掉的。 而现在,赵王的“靖难之师”马上就要逼近大宁卫了,这个时候让张辅这个老将出马稳定局势并无不妥。 甚至,胡穜还觉得宣德皇帝有些保守了,六万大军有些少了。 平定叛乱,那必然是雷厉风行,一击而定乾坤的。 真正让胡穜觉得失望的是,宣德皇帝要派柳升率领五军营南下,平定白莲教之乱。 为什么? 白莲教之乱都已经一年多了,之前在太宗皇帝崩逝的时候,朱瞻壑就曾让金涯率军前往两广一带平叛。 当时没有人说什么,哪怕朱瞻壑的这种安排已经算是越界了,但因为朝廷迁都,因为带兵的人是金涯,因为朱高煦父子俩都离开了香州府,最终所有人都觉得很好。 谁都知道,这是朱瞻壑在表明自己的态度,表明自己不会趁乱进入大明,表明自己只是在为朝廷分忧,也表明了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 但现在呢? 朱瞻基竟然要让柳升带兵去剿匪,而按照常理来说这是朝廷本就应该做的。 既然朝廷出兵了,那还有你吴王一脉什么事儿? 这就是明摆着要给吴王一脉一个大耳刮子,而且还一脸义正严词地让你老实点儿。 在胡穜看来,这实在是太蠢了。 赵王的叛乱算不得什么,毕竟是在沈阳府起兵,就算是一呼百应,经过张辅和李彬肆虐过的建州卫一带一共也没多少人。 但是吴王一脉就不一样了。 自己那个弟弟虽然没有跟自己说什么,但胡穜却知道,吴王一脉所治理的地方和大明比起来,那真的是一个天一个地。 …… 香州府。 毕竟是挂着大明的名字,香州府和南州府(印)跟大明的商业交流还是很频繁的,所以朱瞻圻得到消息的时候并不算晚。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朱瞻圻就带着那封密信去找了自己的父亲。 然而,自己的父亲却是一副平淡的表情,好像很是无所谓地说了一句“你自己做主就好”。 是夜。 朱瞻圻正坐在自己的寝宫里,眉头紧皱。 自己父亲的意思他知道,无非就是想要锻炼自己一下,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这件事并不是很紧要。 最起码,短时间之内不会威胁到自己家的存在和地位。 笃笃笃。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朱瞻圻的思绪,抬头看去,一抹倩影正站在门口。 “殿下,要不要先用晚膳?”沐琴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侍女。 “呼……”朱瞻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进来吧。” 一边说着,一边将书案上的奏折都收了起来。 在这方面,朱瞻圻一直都很守规矩。 现在的他虽然是手握重权,可以说整个中南半岛加上德里苏丹的事情都要经过他才行,但朱瞻圻却从来没有过自傲的情绪。 他很清楚,这都是自己的父亲和兄长给自己的机会,这个机会虽然是整个大半吴王一脉所辖的领地,但并不代表这些领地就是他的。 所以,哪怕是自己的贴身护卫,甚至已经注定是自己妻子的沐琴都不曾在他这里看到过一个字。 “殿下……”沐琴将饭菜都摆在了桌上,摆手屏退了侍女,然后才开口道。 “是否在为剿匪白莲教一事烦恼?” “嗯?”朱瞻圻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沐琴在和他说话的时候涉及到了公事。 …… 锡尔河畔。 朱瞻壑站在大营的门口,看着东方那高耸入云的山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下……”沐昂从大营中缓缓走出。 在收到朱瞻壑突然自阿斯特拉罕撤退的消息之后,沐昂就迅速自苏伊士地区出发,来到了朱瞻壑现如今驻扎的谢尔河畔。 只不过朱瞻壑没有想到,他也没有想到,就在他刚刚抵达锡尔河畔的时候,却收到了香州府传来的消息。 洪熙皇帝驾崩! 至此,沐昂也突然明白了朱瞻壑为什么会放弃已经到手的阿斯特拉罕,转身回到这锡尔河了。 锡尔河是什么地方? 这条河发源自天山山脉,自东向西最终汇入咸海,而朱瞻壑现在驻扎的这个地方就是天山山脉的最后一点尾巴下。 只要朱瞻壑想,那就可以顺着天山山脉和哈萨克丘陵之间的莫因库姆沙漠边缘,也就是塔什干,直接抵达巴尔喀什湖。 巴尔喀什湖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因为它在哈萨克丘陵的南面,而且这个湖有一个很特殊很特殊的特质。 这个湖,虽然是一体的,但是东半边是咸水,西半边是淡水。 一体的湖,但是一边是咸水一边是淡水,这主要是因为伊犁河自巴尔喀什湖的西侧注入,西侧的注入量大于蒸发量,才形成了这一奇特的现象。 不过,重点不在一半咸水一半淡水的巴尔喀什湖,而是…… 伊犁河。 顺着巴尔喀什湖北侧的古水道能够直接进入准噶尔盆地,从南侧可以顺着伊犁河直接进入伊犁盆地。 这,就是朱瞻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可是,明白归明白,但沐昂仍旧有些感慨。 “值得吗?” 朱瞻壑微微一笑,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了,而上一次听到还是在简笑的口中。 没有回答沐昂,朱瞻壑直接转身回了大营。 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有定数的,但一切也都是有变数的。 对于朱瞻壑来说,变数的确有,但该是他的,跑不了,不该是他的,他也没兴趣。 中原,真的很早以前就不在他的眼界中了。 …… 广宁左屯卫。 迁都顺天之后就这点好处,面对北方战事,朝廷可以迅速响应,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出兵。 中军大帐中,张辅看着面前的舆图,有些头疼。 如果是一般的战争倒也就罢了,作为大明目前经验最丰富的老将,而且还是镇场子的那种,张辅有很多的办法。 但问题在于,他要面对的敌人是赵王,朱高燧。 现在的张辅……不,应该说现在的朱瞻基,面临着一个和朱允炆一样的问题。 是不是要活捉朱高燧? 不管是不是要活捉,但这事儿显然不是张辅能够做主的,因为一旦出了问题,张辅这种人就是最先被拖出来顶包的人。 现在的张辅,不比永乐年间的他,也不比历史上正统年间的他。 现在的大明正处于一片迷雾之中,未来将会驶向何方?谁也不敢妄下定论。 在这段局势还未定性的时间内,你所做的一切都极有可能是未来的罪名,但是你却又必须要有一个决定,因为如果你不做决定,那么你得罪的就是所有人。 最终无论是谁掌控了朝廷,你都讨不到好。 “来人!” 思虑再三,张辅还是做下了决定。 眼下大明的局势扑朔迷离,想要站队都不好做选择,但有一点是很明确的。 那就是无论如何,最终的胜利者也不会是朱高燧这个赵王。 当今陛下可以,吴王一脉可以,唯独赵王……没有半分胜算。 翌日,巳时,大凌河堡。 看着河对岸的“叛军”,张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慨的,因为朱高燧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集起这么多人,而且还是在沈阳卫这种地方,属实不易。 但是,这都没有用。 张辅招了招手,一名传令兵带着十个卫兵,骑马迅速越过双台子河的小支流,在抵达对岸之后停了下来。 朱高燧面色阴沉,他心中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但他还是想知道这张辅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快,在渡河之后,传令兵就从怀中抽出了一个长长的木匣,满是恭敬地打开,露出了里面明黄色的卷轴。 圣旨…… “太宗皇帝遗诏在此!” 朱高燧还有些愣神,但张辅所率的将士们已经全都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直到这时,朱高燧就算是再怎么迟钝也知道事情不对了,但太宗皇帝遗诏这六个字一出,他不能动。 一旦动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什么奉天靖难,什么清君侧,那都没用!你连你爹的遗诏都敢不听,起兵的名也就没了。 “朕百年之后,倘若大明陷入危难,或朝无正臣,吴王可兴兵伐之,以清君侧之恶!” 朱高燧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斥着满满的不敢置信。 是啊,先皇洪熙皇帝没有让人宣读,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太宗皇帝竟然还有这么一道遗诏。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朱瞻基竟然拿了出来。 为什么? 朱高燧很是不理解,他不明白,不仅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这么信任老二,更不明白自己的那个大侄子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拿出来。 你爹没有拿出来,你却拿出来了,你这是要打你爹的脸吗? 还有,你就不怕这遗诏被公之于众之后,那个现在强你不是一星半点的朱瞻壑起兵夺位吗? (本章完) 第304章:历史的替代者 一道遗诏,断了朱高燧所有的后路,也绝了他所有的想法。 对于现如今的大明宗室来说,太宗皇帝的遗诏基本上就等同于太祖高皇帝的祖训了。 太宗皇帝赋予了吴王一脉清君侧的权利,按理来说,这是朱高燧脱罪的一个机会,毕竟他不知道这事儿。 服个软,求个饶,然后对如今的皇都朱瞻基下达的命令言听计从,不管是削俸也好,削护卫也罢,老老实实的听着,活下去就是没问题的。 但实则不然。 太宗皇帝给了吴王一脉清君侧的权利,但人家吴王一脉都没说现如今的朝廷内有奸佞、朝纲混乱,你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你对朝廷很是了解?还是说你觉得你比你的二哥、比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的侄子更聪明? 如果说不通,那必然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死不至于,但结果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 如果想要让朱高燧死,也不是不可能。 自靖难之后,朱高燧已经鲜少有功劳了,也就北征的时候勉强算是个从功,但是过失却是一点儿都不少。 先是吴王一脉就藩云南之后,他奉太宗皇帝之命北征,毫无功劳不说还从侧面助长了瓦剌的嚣张气焰。 其次是吴王世子朱瞻壑东征倭国的时候,他和朝鲜王世子、现如今的朝鲜国王李褆勾结,私扣明军补给。 最后就是这次的“起兵靖难”了。 而且,这次所谓的起兵靖难并不是表面上想象的那么简单的,如果只是朱高煦,只是沈阳府,只是这种不靠谱的理由,朱高燧是聚集不起来一个能达到六万人规模的队伍的。 别人不知道,张辅可是很清楚的。 当初是他奉命率军清剿建州叛逆,因为气候和瓦剌的缘故,再加上朝廷对奴儿干都司周围一直是羁縻统治,实际上并不直接管控,导致了解不足。 这一仗,拖了足足五年。 五年之后,朱瞻壑只是在西面的帖木儿帝国一战,就吓得东察合台汗国撤兵回防,导致东察合台汗国、瓦剌和建州女真的三方联盟告破,这才让张辅拿下了建州。 作为亲历者,而且还是战争的指挥者,张辅是很清楚建州卫在李彬的率领下是一副什么样的惨状。 翻看整个大明历史,也就只有吴王世子东征倭国的时候能够相比了。 说十室九空都有些保守了,完全可以说是直接灭掉了一个民族的。 想也知道,一场五年的战争,沈阳府可以说是无限接近于前线的存在,再加上当时朝廷刚刚迁都顺天不久,吸纳了周围大量的百姓。 这样的地方,朱高燧能够聚集起来六万的青壮吗? 说他能聚集起六万人,张辅信,但如果说这六万人都是青壮,张辅是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但是! 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够处理的了,除了朱瞻基这个大明的现任皇帝之外,谁都处理不了。 …… 就在张辅大破“赵王叛军”的时候,两广一带也出现了些许的变化。 “金将军。”翻身下马,看着面前的金涯,柳升很是客气地拱手行礼。 “安远侯。”金涯也没有任何的表现,只是很正常的行礼。 哪怕,他知道柳升此次来者不善。 或者,应该说来者不善的不是柳升,而是柳升背后的人。 “吾等奉陛下之命,前来剿灭白莲教叛逆。”柳升看着面前的金涯,脸上满是歉意。 金涯在两广一带足足一年多,现如今整个广西都差不多看不见白莲教余孽的踪迹了,广东一带也消停了不少。 可以预见的,再有三个月到半年,这场剿匪行动就会以胜利而告终。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这个安远侯来了,这种行为有一个统一的说法。 摘桃子。 这种行为在文官阵营中屡见不鲜,倒不是刻意贬低,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相对来说,武将的性情大多都比较豪爽,再加上常年被文官集团压一头,这就让他们相对来说比较团结。 摘桃子这种行为,在武将阵营中是很遭人唾弃的。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 “那,这里就交给安远侯了。”金涯也没有闹情绪,甚至连一丝丝的表现都没有,很是坦然地就接受了。 “来人!” 金涯招了招手,一名护卫迅速上前。 “将我之前绘制的舆图以及撰写的白莲教余孽分布和行事风格的那些东西都拿过来。” “是!” “金将军,这……”柳升忙伸出手,似是想要阻拦。 金涯没有任何刁难地就直接放手,这对于柳升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在这个时代来说,这甚至都可以算是一种恩情了。 这相当于是把所有的功劳都让给你了不说,还把经验什么的都交给你了,让你能够最大程度上保证以后不出差错。 这已经是不能承受的人情了。 “安远侯。”金涯抬手,压下了柳升的胳膊。 “您是奉陛下之命剿匪,我是奉世子殿下之命剿匪。” “陛下下令剿匪乃是天经地义,而世子殿下下令剿匪则是出于为朝廷考虑,认为大明如今的国都太过遥远,也是想尽大明藩王之职。” “我们双方,没有利益冲突,所以安远侯不必在意。” “这……”柳升满脸的尴尬,头颅微微低下。 “柳升惭愧……” “安远侯不必。”金涯放开柳升的胳膊,微微退后,拱手一礼。 “白莲教之患,自我大明立国之始就存在,如今稍有成效,还望安远侯能够了结这大明的祸患。” “金涯还要回香州府复命,就不久留了,还望安远侯见谅。” 说完,金涯收回双手,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站在原地,柳升呆呆地望着金涯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既有抢了别人功劳的羞愧,也有对金涯的佩服,更有对朱瞻壑的崇敬,还有…… 对朝廷,对……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柳升转过身,开始安顿自己带来的将士们。 从开始从军到现在,柳升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他从未觉得带兵打仗会是一件让他感觉耻辱的事情。 但是今天,他却有了这种感觉。 (本章完) 第305章:栽赃 造反的藩王会不会死?这得分情况。 毕竟是同族,有血亲在,如果不是特别过分,或者是触及了某些不能触碰的东西,那大概率是不会死的。 比如说历史上的朱高煦,就算是谋反,而且还是皇帝御驾亲征去解决的,那不也没死吗? 当然了,这说的不是最后,最后被闷成了瓦罐鸡,那是朱高煦在兵败之后做的太过分了。 一般来说,对于叛乱的藩王,大概率是废除其爵位,贬为庶人,囚禁至死。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是个什么情况、到底什么时候死、是因为什么而死的,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朱高燧虽然是起兵造反,但也并没有被当场格杀,一是因为张辅没有那个权利,二是也是因为就算是谋反,朱高燧也不会被当场格杀。 死,虽然不会死,但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就好像是让当朝一品突然之间变成了别人的奴隶,往日里总是他吆五喝六奴役别人,现如今却成了别人奴役自己。 就好像一让一个富甲一方的商人突然之间变成了乞丐,往日里自己最不缺的东西却成了现在的奢望。 顺天府,诏狱。 笃……笃……笃…… 朱瞻基轻轻地敲着这诏狱的木质栅栏,似乎是在确认着这栅栏是否坚固。 “别敲了。”一道人声突然响起,还夹杂着稻草的窸窸窣窣声,朱高燧自阴暗的角落中走出。 “怎么,你三叔我现在都到这种地步了,还不让我睡个好觉了?” “侄儿哪里敢打扰三叔的美梦?”朱瞻基笑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丝…… 快意? “只是啊,今日侄儿得到了一坛好酒,是乌斯藏都司进贡的,所以才特地送来给三叔尝尝。” 朱高燧倚在墙上,看着自己的这个大侄子如今贵为九五之尊,却亲自弯腰给自己倒酒,脸上充满着阴沉的神色。 好心?朱高燧可不这么觉得。 关于这个大侄子,朱高燧了解的不多,最起码不如对那个二侄子多,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大侄子不是什么善茬儿。 善茬儿,会冒着给自己故去的父亲抹黑的风险,公布那份遗诏吗? 到目前为止,朱瞻基公布那份遗诏的目的他还没有想清楚,但他知道,一定有原因。 “怎么?三叔不尝尝吗?”朱瞻基看着一栏之隔的朱高燧,自顾自地拿起酒杯,浅啜一口。 …… 朱高燧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自顾自喝酒的朱瞻基。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高燧突然开口。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成不成,其实不必说是你了,就连我自己都知道我不会成功,但你为什么要把那封遗诏公布出来?” “你应该知道,这封遗诏公布出来之后,你爹要遭受什么样子的非议。” “为什么?”朱瞻基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地反问道。 “为什么会影响我爹的名誉?遗诏隐而不发,这本就不是我爹做的事情,为什么会影响到我爹呢?” 朱高燧的眼睛眯了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大侄子做了什么准备,但是从大侄子的语气中,他嗅到了几分不太好的味道。 “对了,说到这里……”朱瞻基见自己的好三叔也不喝酒,便站起身来,招了招手。 “有位老朋友,三叔可还没见过呢。” 随着朱瞻基的动作,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塞哈智带着手下,将一个人给押了过来。 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朱高燧的眼中霎时就没了光彩,也终于明白了朱瞻基为什么敢堂而皇之的将那封遗诏给公布出来了。 宦官,黄俨。 …… 巴尔喀什湖。 让简笑留在了锡尔河,朱瞻壑带着沐昂和祝三凤,以及他的两个世子护卫,来到了这巴尔喀什湖。 巴尔喀什湖,很美,尤其是晚上,坐在水边看着天空倒映在水中,有一种很独特的自然美。 “殿下……似乎兴致不错?” 沐昂站在临时搭建的大营门口,和祝三凤一起看着朱瞻壑的背影。 “并不是。”祝三凤微微摇头。 “殿下和普通人不一样,他的心思很难猜,我和简笑跟了殿下这么久,也只能是通过殿下以前有过的表现去猜测,而像今日这种……” 祝三凤停顿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沐昂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了突然停下来的祝三凤。 “我也不知道。”祝三凤微微摇头。 “殿下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举动,但我的感觉告诉我,殿下并不高兴,相反……” 沐昂闻言一怔,转头看向了朱瞻壑的背影,思考良久,最终还是抬步走了过去。 “殿下……” “沐三叔啊,坐。”朱瞻壑闻声抬头,见是沐昂,便拍了拍身边的草地。 “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沐昂摇了摇头,虽然已经决定要问,但当面对朱瞻壑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犹豫。 “您,在想什么呢?” “我啊……”朱瞻壑闻言一笑,抬手指了指面前平静的湖水。 “沐三叔啊,您觉得,李白是应该被归类到外夷那边?还是说应该被归类到我中原的文人墨客中去?” 沐昂闻言愣住了。 他知道朱瞻壑想说什么,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白是谁?是诗文文化上的一颗璀璨明星,他留下了多少传世的篇章?沐昂记不得了,因为他从来没去数过,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李白这个人,对中原的影响很大。 但对于中原来说,他是自己人?还是外夷? 要说他是外夷,他明明在中原,甚至在当时大唐的国都生活过那么久,还留下了那么多传世的篇章。 但你如果说他是自己人,好像也不算是。 李白祖籍是陇西没错,但他的祖先很早就迁居西域碎叶,也就是如今他们面前的巴尔喀什湖一带,李白也出生于此,后来是随着他的父亲逃回大唐的。 如果说李白是自己人,那么之前朱瞻壑火烧交趾的时候,那些早年间随先祖迁居越北的人是不是也是自己人? 迷茫良久,沐昂突然缓过神来。 他突然发现,朱瞻壑想要说的,似乎并不是这个。 “看来,沐三叔想通了。”感受到沐昂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朱瞻壑笑着站起身。 “交给您一个任务吧。” “殿下请说,在下定会竭力完成!”沐昂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站起身,躬下腰,等着朱瞻壑开口。 “此前,那不勒斯王国曾经将他们国王的女儿送给我了,想要让我在苏伊士运河贯通之后,自海上出兵协助他们进攻西西里王国,以此完成他们的统一。” “不过,沐三叔你也知道,在我的眼中,他们都是敌人。” “所以,您想个办法,帮不帮他们无所谓,但结果一定是要让他们陷入内耗之中。” “而且……并不只是那不勒斯王国和西西里王国。” 说到这里,朱瞻壑拍了拍沐昂的肩膀。 “此番回大明,往返大概是一年的时间,我希望在回来之后,他们已经开始内耗了。” 说完,朱瞻壑转身离开,独留沐昂自己站在这巴尔喀什湖旁的草地上,独自苦恼。 这个时节的晚上,已经不能用夜凉如水来形容了,但沐昂却仿若未觉。 (本章完) 第306章:世间万般人 在还未暖热的洪熙年号下,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着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尤其是皇家的事情更是让人乐此不疲。 有担忧的,有看热闹的,也有无所谓的。 但不管怎么样,朱高燧谋逆一事,再怎么说也是引起极大影响的,可和遗诏一事相比,那就相形见绌了。 和一开始的朱高燧一样,所有人都不明白如今的皇帝朱瞻基为什么会这么做。 然而,随着一封诏令,所有人的疑惑都解开了,同时也将他们带入了更深的疑惑之中。 赵王朱高燧,勾结太宗皇帝宦官黄俨,私藏遗诏,企图伺机以此为契机,裹挟吴王一脉起兵造反。 然,幸得先皇英明,觉察赵王之不轨,改封其封地至沈阳府,方杜绝了其裹挟吴王,以遗诏为要挟逼反之举。 现,赵王起兵谋逆,实为倒行逆施之举,夺其爵,废为庶人,发配奴儿干都司兀的河卫。 这道诏令,不仅让百姓感到震惊,就连朝中上下的官员贵族听了都感觉心惊胆战的。 黄俨,的确是太宗皇帝时期的宦官,而且还很得太宗皇帝的信任,曾先后两次任司礼监太监。 司礼监,和明朝中后期掌握极大权力的司礼监不同,现在的司礼监其实就是掌管宫廷礼仪、命妇朝贺等事情的。 但是,他们有一项工作很重要,而且也在这次所谓的遗诏事件中被人们所重视。 纪事奏御。 所谓纪事奏御,其实就是记录一些重要事情,传递奏折文书等职责,而大明的太祖高皇帝和太宗皇帝都是严禁太监读书的,所以他们负责这样的事情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想到这里,所有人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事情的“真实”经过。 太宗皇帝临终前定下遗诏,却被和赵王勾结的宦官黄俨所拦下,意图凭着这封“吴王靖难”的遗诏,裹挟吴王一脉起兵谋逆。 但是事情败露,被先皇洪熙皇帝察觉,这才将自己亲弟弟的封地由漳州府改为沈阳府这个极寒之地。 赵王见事情败露,自知迟早会被清算,就趁着此次洪熙皇帝驾崩,起兵谋逆。 事情发展到这里,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个经过,这才导致事情有了这样的发展。 但明白了归明白了,人们还是对朱瞻基的决定感到……颤栗。 赵王谋逆,夺其爵、废为庶人这些没什么,这可以说是皇室宗亲谋逆失败之后要经历的固定流程了,但流放兀的河卫这一条实在是有些…… 太狠了。 兀的河卫是什么地方?是现在大明疆域最北,而且还是不能实际掌控的地方。 不过这个不能实际掌控指的不是之前对兀良哈三卫那种的羁縻统治,此前建州卫谋逆,联合了海西女真和北山女真,最终被朝廷全部清剿。 这兀的河卫就是北山女真所在的地方。 不能实际掌控,说的是大明现在还没有给那边派遣官员,因为那里是比黑水河(黑龙江)更北,甚至比萨哈林(库页)岛更北的地方。 在眼下的年景,沈阳卫都可以被算作是苦寒之地了,兀的河卫这种地方是个什么鬼样子就不言而喻了。 把赵王流放到那里,那是明摆着让赵王去死的。 所以,有人觉得朱瞻基太狠了,此前洪熙皇帝登基的时候,将赵王封地改为沈阳府,人们就已经觉得够狠了,现在直接流放兀的河卫…… 虽然没像当初的谷王谋逆那样直接就没信儿了,但和那个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要真说起来,狠吗? 私藏遗诏、意图裹挟吴王一脉起兵谋逆,这种行为不管是放在谁身上、放在哪里都是不能被原谅的。 自己起兵反叛,和亲族刀兵相向不说,还想裹挟着为大明开疆拓土,打下可以说是万里江山的吴王一脉。 所以,也有人觉得这个结局并不算是过分,甚至还有些轻了。 要知道,万一他成功了,那给大明带来的就不只是一场持续时间不过月余的战争了,而是全方面的内乱。 想到吴王一脉现如今的实力,再想想吴王一脉和朝廷刀兵相向的局面,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然而,还没有等到他们惊讶,另一个消息的传出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吴王世子朱瞻壑,自巴尔喀什湖和古丝绸之路进入东察合台汗国,而目的地是…… 顺天府! 万安街。 其实作为以元大都为基础、以应天府为蓝图设计和建造的顺天府,这里的万安街和应天府的万安街一样,都是这座城里最……嗯,落后的街道吧。 但是今天,在这个万安街,却聚集了一群了不得的人。 除了为人们所熟知的杨荣、杨士奇、杨溥之外,还有礼部尚书吕震、燕山左卫指挥使王祥、金吾左卫指挥使齐整、张荣。 单是看这些人,就足以让大明的朝廷抖三抖了,因为这些人要么是举足轻重的文官,要么就是颇有影响力的武将。 单是,这还不止。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户部主事李仪,以及…… 兵部左侍郎,于谦。 于谦会出现在这里,其实应该算是一场意外,一场很巧合,且很难再重现的意外。 现如今吴王一脉所辖的地区越来越大,朝廷中很多人都是不想往那边派人的,因为时间长了很难说会不会成为吴王一脉的助力,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主的。 首先就是这些地方吧,虽然不归朝廷管辖,但再怎么说也是挂着大明二字的,既然是朱瞻壑这个大明吴王世子打下来的,那就是大明的领土。 大明律第一条:失土者斩。 另外,给香州府和南州府派遣官员协助治理,这是自太宗皇帝的永乐年间就已经定下来的事情,就算是不愿意,那也不能违背。 最后,朝廷派人过去倒还好,最起码可以保证派过去的都是自己挑选出来的人,万一朝廷不派人,吴王一脉自己选人治理,那就更不可控了。 随着朱瞻壑打下来的疆域越来越广阔,被派过去的官员就越来越多,虽然都是一些新晋士子,但也相对应的减少了朝廷这边的官员数量。 还有就是,于谦这种在传胪赐宴上就敢上书太宗皇帝,说一些什么与民休息、施恩于天下之类的话,无疑是很引人瞩目的。 再加上先皇洪熙皇帝本就是那种想休养生息的皇帝,于谦被任用也算是时间和局势,再加上朱瞻壑共同作用的结果。 只不过,今天让他们聚集于此的原因,可不是什么休养生息。 “想办法吧!”攒了这个局的李仪率先开口,眼神中翳动着阴沉的光芒。 “吴王世子经东察合台汗国来顺天,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本章完) 第307章:利益之下的嘴脸 李仪,只不过是个户部主事,为何能攒得起来这种局,而且还把内阁大学士都给叫来了呢?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益。 吴王一脉的实力越来越强,甚至超越了朝廷,这无疑是脱出了朝廷的掌控,也脱出了文官的掌控。 虽然文官从未掌控过朱瞻壑,但是他们却掌握着朝廷,只要朝廷不变,他们就不变,他们的利益就会永远存在。 而且,在朝廷中,老牌的官员不仅都是当初最为坚定的太子党,还是和吴王一脉恩怨最深的那一群人。 如果不是朱瞻壑,胡广、胡俨、金幼孜等一众人都不会被赶出朝,而这些人无一不是地位极高的人,若是能够保留到现在,那将会是他们极大地臂助。 但是,因为朱瞻壑的原因,这些人死的死、致仕的致仕,再加上太宗皇帝废程朱理学、立公羊学为国学,导致老牌文官的阵营得不到有效的补充。 所以,现如今,能和他们站在一起的人越来越少了,虽然后续上来的官员也有慢慢被同化的,但那些官员和他们这些老牌官员还不一样。 一种思想养一种人,程朱理学这种思想所养出来的人,和公羊学这种可以说是极端思想所培养出来的人是不一样的。 哪怕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但因为思想不同,想要走到一起还需要时间的介入。 唯有时间磨掉他们之间不能契合的棱角之后,他们才会成为一个利益群体。 李仪是永乐年间就出仕了的,不是那些学着公羊学说参加科举的人,不仅在利益上,在思想上也是和那些老牌官员契合的。 除此之外,他能够攒动这个局,还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甚至完全可以说是唯一的原因了。 他,是户部的主事。 世人皆知,户部尚书夏原吉虽然没有明确的立场,但因为其只认钱的性子,导致他和吴王世子走得很近,毕竟从永乐朝到现在,国库最大的收益基本上都是朱瞻壑创造的。 而他们这些人是站在朱瞻壑的对立面的,户部作为大明最为重要的一个部门,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甘心放弃? 甚至是……成为“敌人”。 所以,户部就必须要有一个他们的人,李仪这才有了机会。 但是,今天这个局,来的并非都是他们自己人。 于谦坐在一旁,现在的他还只是个侍郎,和三杨这种文渊阁大学士没得比,和吕震这种一部尚书没得比,甚至和替代户部尚书的户部主事李仪都没得比。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思想。 于谦不理解,他的确是认为吴王世子的做法不对,不符合长久的发展方向,但他也永远都不会去反对,甚至是去设计朱瞻壑。 于谦是个清醒的人,历史上的他在成为兵部尚书之前是个坚定的发展派,主张以黄老之道治国,而在成为兵部尚书,尤其是在顺天保卫战(那俩字不能写)之后,他是坚定的主战派。 可就算是发展派,也不代表他就全盘否认朱瞻壑的做法。 从永乐八年到现在已经十五年了,十五年!大明十五年没有外敌侵犯!甚至没有人敢随便掠边! 这安定的大明是怎么来的?是永乐皇帝的治理?还是洪熙皇帝监国理政期间的为政举措? 都不是!是朱瞻壑一刀一刀砍出来的!是用白磷蛋烧出来的! 倭国灭、暹罗灭、德里苏丹灭,甚至连帖木儿帝国都灭了,大明的周围还剩下了谁? 就只有瓦剌和东察合台汗国了。 然而就这么两个敌人,其中的东察合台汗国还仅仅只是因为朱瞻壑在他们背后,还是有着天堑阻隔的身后站着,就只是站着,他们就吓得收兵回防。 于谦的确是主张以黄老之道治国,与民休息,休养生息,但不代表着他傻! 而现在呢,这群人在干什么?他们想设计朱瞻壑!设计那个吓退了大明周围所有敌人的吴王世子! 是!他于谦的确是不认同吴王世子以战养战的做法,但是他不傻!他不会去动这根大明的定海神针! 然而…… 人微言轻,这个局,不会因为他而散,最终的结果也不会因为他而改变。 他若是强出头,那就只有一个结果。 与其没有任何作用的被换掉,甚至是被杀死,他宁愿做点别的。 想到这里,于谦打起精神,主动开口。 “该怎么办?” 于谦的开口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讶,一是没想到于谦会开口,二是没想到一个只能坐在角落里的人敢开口。 但很快,所有人都发现,这个人敢开口,那是有理由的。 思路清晰,见解独到。 “的确,吴王世子选择从东察合台汗国经过,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但是谁敢去动这个手呢?” “东察合台汗国?我认为不太可能,先不说他们先后两次撤兵,已经被吓怕了,就算是没有,他们敢做这个出头鸟吗?” “要知道,我们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吴王世子的身上,但别忘了,他所带出来的那支队伍可以说是不要命的疯子,其手下更是有着钱勇、简笑和祝三凤三人。” “他们三个人,在手段很辣这一点上,可不输吴王世子,之前只是吴王世子的光芒太过耀眼,他们被遮蔽了罢了。” “可以想象,无论是谁,一旦先动手,那必然会遭到香州府和南州府,甚至是遭到黔宁王后人的疯狂报复。” “所以……我们能找谁来当这个出头鸟呢?” 说完,于谦扫视着在场众人,看似是在寻求答案,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要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有什么反应给记下来。 然而,于谦很失望,失望的不是没人说话,他是想看到无人开口的场面的,但是却不想看到这种无人开口的场面。 因为,这些人不开口,不是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做错了,而是因为他们都因为害怕自己的利益受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最终才选择了沉默。 他们想的是让别人开口,自己去瓜分最后的利益。 (本章完) 第308章:无人敢犯! 和于谦说的一样,朱瞻壑虽然只带着他的两个世子护卫,一支仅仅只有一万一千余人的队伍走在敌国的疆域内,而且还是大摇大摆的,但却没有任何人敢动。 甚至,朱瞻壑每到一处,就有当地的官员过来送东西。 要么是干粮和水,要么就是珠宝财物,甚至还有送西域舞姬的。 阿里玛图。 坐在热海边缘,朱瞻壑很是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这热海还挺神奇的,名字虽然是叫热海,但实际上却一点也不热,而且据说四季宜居,热不会很热,冷不会很冷。 比如说现在已经是春夏交际的时间了,按照热海的纬度,这个时间应该还是大多处于零下的,但热海这边却从来都不会结冰。 不仅是现在,冬天都不结冰。 很难想象,和奴儿干都司处在同一纬度的地方,冬天竟然会不结冰不说,夏天的气温也基本不会到让人流汗的地步。 “世子殿下。” 正吃着早饭,朱凌走了过来。 “阿里玛图的官员前来拜访,并且还问我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要不要派兵护送。” “不见。”朱瞻壑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什么都不需要,让他们回吧,要是真想给我们做点什么,那就让他们提前派人去通知关西七卫,做好迎接我们的准备吧。” “是!”朱凌转身离开。 不过,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朱凌刚走,简笑又过来了。 “殿下,乌斯藏都司派人过来了,是赞善王的人,还带了四万的将士过来。” “传。”朱瞻壑放下了手里的饭,擦了擦嘴。 “是!” 赞善王的人,这还是得见一见的,毕竟自己家和赞善王的交际并不少,就算是现在,自己家每年还都会给乌斯藏都司提供一些粮食。 而且,昆扎西现在朱瞻壑还用着呢,之前沐家去苏伊士的时候朱瞻壑还把昆扎西给调过去了。 自己才走到热海,还没进入后世种花家的范围内呢,赞善王就派人过来了,显然是在得知自己要从东察合台汗国走,那边就立马派人了。 不管怎么说,这份心意是要承的。 “丹巴旺堆,奉赞善王之命,率四万余人,特来护卫世子殿下!” 看着面前黑黑壮壮的汉子,朱瞻壑弯腰,亲自将其扶起。 “我的一时冲动让赞善王也跟着动了起来,实在是惭愧。” 朱瞻壑摆了摆手,示意让简笑带着那些将士去休息,自己则是拉着丹巴旺堆走向了大帐。 “派这么多人来护送,赞善王真的是有心了,也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 “世子殿下哪里的话。”丹巴旺堆微微欠身,满脸恭敬。 “以世子殿下如今的威名,就算是独自一人行走在这东察合台汗国也未必有人敢动您一根毫毛,但赞善王说了,世子殿下乃是千金贵体,一旦有个什么万一,影响就大了。” “况且,吴王殿下每年都派人给我们乌斯藏都司各部送过冬的粮食,若是没有吴王殿下与您,乌斯藏都司这两年不知道要冻死饿死多少人。” “有机会为世子殿下做点微薄小事,实乃我等之幸。” “行了,不说这个。”朱瞻壑拍了拍丹巴旺堆的肩膀。 “都是自己人了,说这些太见外了,这后面的路我还指望你们保护呢。” “我等,定当竭尽全力护卫殿下安全!” …… 丹巴旺堆的到来,算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现如今的乌斯藏都司,和朝廷的关系还真的没有和吴王一脉的关系好,主要是朝廷是真的没啥余粮,但吴王这边就不是了。 经历过大火洗礼的中南半岛,经历过低种姓以下克上的德里苏丹,都是人口大为削减的,再加上中南半岛和恒河平原都是产量地,吴王这边实际上是一种粮食产量高,但人口少的情况。 但是朝廷不同。 别看大明这两年战争不断,但实际上大明和朝廷是不一样的。 大明的确是战争不断,但那都是朱瞻壑在带人作战,朝廷也就经历过倭国和建州两场战争。 平赵王之乱就不算了,那都没打起来。 除此之外,倭国那边大明基本上是陪跑,除了最初在对马岛和长门的登陆作战外,后续朱瞻壑用的基本上都是云南的沐家军。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了,朝廷所经历过实打实的那种战争也就建州一次。 战争少,再加上新粮也开始发力,所以中原其实是一种人口增长的状态的,是人多粮少。 地主家没余粮了,又哪里会给一个羁縻统治的乌斯藏都司粮食呢? 当然了,给还是要给的,毕竟是归附于大明的,当初大明给瓦剌的都不少,又怎么会对乌斯藏都司吝啬? 只是相比之下,他们给的是真的没有朱瞻壑给的多。 所以说,丹巴旺堆的到来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则是因为朱瞻壑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早。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敢大摇大摆肆无忌惮地从东察合台汗国穿行而过。 一是因为他就拿捏准了就没人敢对他动手,毕竟这两年他在外的名声可不是吹出来的。 想要对他动手,除了有足够的实力,还得有送命,而且还是九族消消乐那种的,甚至是把整个国家都送进去也不是没可能。 第二个愿意就是这乌斯藏都司了。 乌斯藏都司和东察合台汗国,那可是直接接壤的。 但是,丹巴旺堆的到来,对某些人来说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 亦力把里,东察合台汗国的王都。 “让他们滚!” 一声怒吼自大殿内传出,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其语气中的怒意。 “疯了吗?一个关西七卫,就想让我去触那个杀神的眉头?他们把整个大明给我还差不多!” 歪思气喘吁吁地坐在那个他得之不易的宝座上,满目血丝。 一封没有标注来信人是谁的密信,提出的一桩可笑的交易,让他实在是忍不住。 他歪思的确不是啥明君,治国理政也没有他那个堂兄纳黑失只罕强,但不代表他是傻子,会不明不白的给人当枪使。 “等会儿!”蓦地,歪思猛地抬起头,叫住了满脸惊惶,正在收拾被他推倒的那些桌椅的侍女。 “派人把这封信给那个吴王世子送去!” “哼哼,想阴我……” 第309章:文贼窃国 看着面前的这封信,朱瞻壑的嘴角撇了撇,很是不屑。 他不会因为这个就对歪思有什么感激之情,甚至连一丁点儿好感都不会有,因为他很清楚歪思为什么会这么做。 说到底,还是利益不到位。 有人想用关西七卫换歪思出手伏击自己,这看似是一桩好买卖,毕竟对一支不过一万多人的队伍动手嘛,就算个个都是神兵天降又如何? 俗话说蚁多咬死象,用人堆就是了。 但是以后呢? 朱瞻壑能够名扬天下,可不仅仅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钱勇、简笑和祝三凤,甚至就连昆扎西都是做出不少“贡献”的。 都不用想,自己代入一下就好了。 自己家要是出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却被别人给搞死了,自己又有实力,那不得拼了命的报复? 一个关西七卫作为报酬,看似很多,但实际上屁都不是。 命都没了,给你一座金山又如何?你又享受不到。 所以说,这歪思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收益和付出不成正比,最终才选择了把事情告诉自己,如果利益和付出成正比,甚至高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 结果不用想也知道。 不过,朱瞻壑现在没心思去搭理歪思,相比之下,搞清楚那个想和歪思做交易的人是谁才是最重要的。 …… 顺天府,文华殿。 和他爹一样,朱瞻基现在也只能在文华殿住着,乾清宫…… 那是他暂时不能碰的存在。 “陛下!臣建议,放弃关西七卫,向南增兵,以防吴王一脉北上!” 李仪低着头,嘴里却说着惊天之语。 “不行。”朱瞻基头也没抬,直接就否决了。 “陛下!”李仪并未惊慌,也没有任何害怕的神色。 “吴王殿下是国之柱石,吴王世子殿下更是为我大明打下偌大的疆土,吴王一脉之心天下人皆知,但也正因为此我们才要更加提防!” “一旦吴王世子在东察合台汗国的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是解释不清楚的,唯有提前准备!” “眼下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向东察合台汗国发兵,如太宗皇帝和先皇崩逝之时吴王世子自西部给东察合台汗国压力一般给他们压力。” “可是兹事体大,先不说仓惶调兵能不能赶得上,就说两国之间随意出兵就很容易引起别的问题。” “所以,臣认为,倒不如提早向南调兵!”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朱瞻基抬起头,眼睛微眯,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乌斯藏都司的赞善王此前已经调兵四万余直接进入了东察合台汗国,护卫吴王世子安全,而后大宝法王、大慈法王和大乘法王随地处仰思多万户府(省会),但也已经出兵,用不了多久也会和吴王世子会合。” …… “是……”李仪怔了一下,表情变了变,不再说话。 …… 万安街。 自宫里出来之后,李仪就急不可待地召集人,不过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召集的人要少很多。 “想想办法吧……” 看着三杨、吕震和张荣,李仪有些沉重地开口。 “吴王一脉,和乌斯藏都司之间的关系已经世人皆知,据陛下所说,赞善王所派出的第一批护卫就多达四万人,作为乌斯藏都司的三大法王,后续出的人也不会少。” “吴王世子此行,待抵达关西七卫之时,护卫的人数怕是会超过十万人。” “而这十万人很可能……” 说到这里,李仪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缓而沉重地说道。 “进京!” …… 十万人,甚至还会更多,再加上吴王世子这个特殊的存在,这样的一个团体进京,还是在先皇刚刚驾崩不久的情况下。 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好。 “都别藏着掖着了。”杨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不管会不会发生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些事情,我们都必须防一手,不发生还好,一旦发生,那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毁灭性的。” “但是,陛下那边……”杨士奇还是有所顾虑。 对于文官来说,他们必须要有一个依靠,别觉得太祖高皇帝能够白手起家从一个乞丐做到皇帝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那不是谁都能做得来的。 如果做不到,或者没有信心做到,那就得找一个依靠。 “看看这个。”李仪从怀中掏出来了一封信,摆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杨士奇的眼睛猛然瞪大,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李仪。 “哪里来的别管,但就是有这么一封信去了东察合台汗国,这能够说明问题了吧?” 李仪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封信丢入火盆之中。 “那……”杨士奇看向众人。 “士奇。”久未说话的杨荣突然开口。 “你先回去。” …… 所有人都看向了杨荣。 在这个时候让杨士奇回去,这不是在排挤杨士奇,更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相反,这话一出口,所有人就都明白了杨荣的意思。 不管是什么群体都需要一个领头羊,当初的武将需要,现如今的文官也需要。 其实在李仪将那封信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所有人就都知道这次的事情结果会是什么。 无论成与不成,他们的结局必然不会好了。 他们所想,只不过是不希望一直被吴王一脉压着,不希望被武将一脉压着,更不想日夜忧心一个和他们站在敌对阵营的君主上位之后的日子。 如今,他们所做出的选择,不是为了给朱瞻壑致命一击,赢得胜利,而是要与朱瞻壑玉石俱焚。 这笔交易,代价很是惨痛,但却必须要做,因为如果不做,那么等着他们的就是慢性死亡。 如果做了,今日最后留下来的人结局都不会好,最起码也是一个抄家作为结局的,甚至还有可能是九族消消乐。 但若是成功了,所谓的抄家和九族消消乐就是个笑话,因为到时候抄他们家的就都是他们的自己人了。 以自己的性命,换取子孙后代的平步青云,看起来对这些已经位极人臣的人来说不是很值得,但若是以现在的局势来看,这是最值得的选项了。 而杨士奇,则是他们留下的带头人,是他们所留下火种的护航人。 这么一看,还有点儿……悲壮? 只不过…… 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长安街。 俗话说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顺天府最大的酒楼,于谦和夏原吉相对而坐。 这种地方一向都是情报收集站,也是情报发送站,但鲜少有人知道,这座酒楼背后的老板是个很有实力的人。 他背后的靠山很有实力。 “夏尚书。”一名小厮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将一个东西放下,然后对着两人欠身示意,退了出去。 放在桌上的是一枚小印章,如果在纸上印一下就会发现,这上面刻的是一个贪字。 “夏尚书,我只能找你了。”于谦面色严肃地开口,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推到了夏原吉的面前。 “一定要将此信送到香州府,不然……天下必将大乱!” 起初在得知于谦找自己的时候夏原吉就觉得有些不对,这个人的耿直是出了名的,两个人虽然是脾性相投,但却很难凑到一起。 两个铁块凑到一起,有的只是摩擦,所以两人虽然是脾性相投,但却并不可能一起共事。 “可以是可以,不过……”夏原吉拿起那封信,朝着于谦示意了一下。 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先看看。 不是夏原吉逾越,主要是这封信要通过他的手送到香州府,但此前于谦又不是吴王阵营里的人。 说得通俗一点,总不能有人想给吴王递信他就得给送吧?那玩意有些人不安好心呢? 于谦也懂,所以直接伸手示意,没有半点不愉之色。 …… 一座酒楼,或许谁也没有想到它会成为一件大事的关键所在,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碾压的实力下,有些辅助的手段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性了。 因为……大部分时候,往往等不到你做出应对,对方就已经开始了。 毕竟,人家总是先行一步开始的,而你是等人家开始之后才开始应对的。 东察合台汗国,叉力失。 看着面前的尸体慢慢的被黄沙掩埋,朱瞻壑面露冷笑。 “还真是可怜呢,竟然沦落到了和失儿马黑麻联合的地步了?连歪思都不听你的忽悠了吗?” “不过,你光想着这样做能够给我造成麻烦,甚至是一举成功,最后还能功成身退……” “不得不说,堂兄你还是太天真了啊……” “殿下!” 朱瞻壑正喃喃自语的时候,朱凌走了过来。 “这些尸体,要处理吗?” “不需要。”朱瞻壑摆了摆手。 “传令下去,继续行进。” “是!” …… 发生这种规模的冲突,造成超过万人死亡,这件事肯定会惊动东察合台汗国的大汗歪思,趁这个机会敲打敲打他也挺好。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能给自己那个堂兄造成一点麻烦。 想一点脏水都不沾?那怎么可能呢? 不留痕迹,还想营造出一副文贼窃国的假象出来? 哼哼…… 第310章:老实的和不老实的 很安静,安静到了让所有人都诧异。 但是就是在这样的安静中,朱瞻壑抵达了关西七卫中的哈密卫。 这个消息一传回应天,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不必说,整个京中能为朱瞻壑的平安而欢喜的人并不多,也就那么几个,但愁的人就不一样了。 万安街。 “做好准备吧……”杨荣面色凝重。 “这话说得……”杨溥洒然一笑,颇有一种置生死于度外的感觉。 “早在我们当初做下那个决定的时候不就想到了吗?” “是啊……”杨荣也很是感慨。 “不过既然还有时间,那就要努力,最起码尽可能把能择出去的都择菜出去吧,能少损失一点是一点……” 众人相视一眼,都做下了各自的决定。 只不过,没有人发现这个局的发起者李仪,眼中带着些许不同的意味。 一人,一骑,飞快的冲出顺天城,朝着东方而去。 …… 其实自打乌斯藏都司那边派兵之后路就好走很多了,对于失儿马黑麻,朱瞻壑没有去管他,因为现在他是属于在人家的地方。 管,肯定是要管的,不过不是现在。 到了叉力失,就有成熟的商路了,顺着商路直达土路翻,过了之后就到了关西七卫中最西边的哈密卫。 哈密瓜的哈密就是取自于这里?朱瞻壑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哈密瓜是因为产自于哈密而得名。 “殿下,前面就是罕东卫了,在下就不随行护卫了,接下来会由罕东卫的指挥使绰儿加负责。” 在明军队伍中,一个明显打扮不是汉人的人勒住缰绳,开口说道。 “此前,在下已经派人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绰儿加,后面的路还请殿下放心。” “有劳忠义王了。”对于免力帖木儿的护送,朱瞻壑还是很感激的。 其实哈密卫的自治远超出一般人的想象,一般人也只知道大明当初为了制衡草原,分封了瓦剌三王,但实际上哈密卫也册封了一个王。 除了哈密卫,其他的六卫就只有指挥使,没有王。 按理说,人家是和自己的父亲平级的,虽然自永乐九年开始因为茶马互市的关系和自己家比较不错,但关系是关系,礼制是礼制,态度是态度。 “明年就是茶马互市了,朝廷定的价格我们也不好随意更改,不过到时候会让人给忠义王送一些土产,还望忠义王不要嫌弃。” “世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茶马互市是朝廷所定,也是我们哈密卫获取茶叶的重要渠道,这本就是正常的事情。” 免力帖木儿的脸上露出了喜色,但还是很克制。 “眼下的时间不太对,在下就不给殿下回礼了,一来是这个时间送不太好,给殿下徒增累赘,二来是也不免会让人想多。” “等一阵子吧,等世子殿下安全返回香州府了,在下再差人去给殿下回礼,或者是等茶马互市的时候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关西七卫地处西域,没什么好东西,有这些年的茶马互市,这边有的殿下也都见过了也用过了,还望殿下到时候不要嫌弃才是。” “忠义王客气了。”朱瞻壑摆了摆手,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些声音给打断了。 朱瞻壑和免力帖木儿同时转头看向东方,激扬的沙尘说明了那边过来人了。 “罕东卫指挥使绰儿加,拜见吴王世子殿下,拜见忠义王!” “免礼。”朱瞻壑摆了摆手,示意绰儿加起身。 “忠义王,既然绰儿加指挥使到了,我也就不拖着你了,一路顺风。” “殿下一路顺风。”免力帖木儿双手抱拳,完全没有蒙元人的样子,反倒是像极了一个汉人。 扯动缰绳,马的嘶鸣声响起,免力帖木儿调转马头,在临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嘱咐一句。 “绰儿加指挥使,此前世子殿下曾在叉力失遭遇东察合台汗国的敌袭,恐有人欲加害世子殿下,接下来的路你一定要打起精神,万不可让世子殿下有半分闪失!” “忠义王放心!”绰儿加站起身,对着免力帖木儿挥手示意。 朱瞻壑挑了挑眉。 历史上的关西七卫其实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好人,后期更是直接脱离了大明的管控,并入了将东察合台汗国覆灭的土路翻汗国之中。 眼前的绰儿加就是其中代表。 当然了,不是说绰儿加是投诚土路翻汗国的代表,因为他没有活到那个时候,而是说绰儿加就是这类人的性格。 现在关西七卫无论哪个卫所都和吴王一脉的关系很好,甚至对吴王一脉的顺从程度远超对朝廷的顺从程度,但那都是有前提的。 哈密卫的忠义王算是关西七卫中为数不多的老好人,他对朝廷很顺从,但关西七卫的茶马互市多是和吴王一脉做的,而朱瞻壑又是财大气粗的主儿,每年都会额外援助他们部分粮食。 虽然不多,但对于哈密卫这个和东察合台汗国直接接壤的卫所来说,这已经是雪中送炭了。 曲先卫和阿端卫则是被武力威慑的,因为他们地靠乌斯藏都司,如果他们敢反水,和吴王一脉关系极好的乌斯藏都司绝对是第一个发兵的。 至于安定卫、罕东卫则是以绰儿加为主,利益至上,现在和吴王一脉的关系虽然好,但等吴王一脉没落了,第一个背叛的也是他们。 剩下的沙州卫和赤斤蒙古卫则因为地靠瓦剌,总是和瓦剌不清不楚的。 所以,对于关西七卫,朱瞻壑从来都只是用利益笼络,但却绝不深信。 唯一一个值得深信的也就是忠义王了,但他是属于和前兵部尚书金忠一样的人,致力于朝廷的稳定,再加上哈密卫太过于靠近东察合台汗国和瓦剌,导致朱瞻壑就算是想也不敢深信。 “世子殿下,车马劳顿,是否要休息一下?” 看着免力帖木儿带人走远,绰儿加转头看向了朱瞻壑。 “不必了,关西七卫也不是什么安定的地方,万一东察合台汗国贼心不死,到时候关西七卫还会被连累,还是先赶路吧。” “是!”绰儿加虽然态度恭敬,但脸上却挂满了尴尬之色。 朱瞻壑这是话里有话,别人或许听不出来,但是他能。 关西七卫是个什么样子的,他这个罕东卫指挥使能不知道吗? 朱瞻壑这是明摆着在警告他呢。 第311章:贼 哈密卫的路还不是很好走,因为每年茶马互市的时候都是关西七卫带着马匹等货物去肃州卫,也就是嘉峪关口那里。 同样的,朝廷的和云南的人也都是带着茶叶来到这里,双方在这里互相交易。 当然了,也有特殊情况,但基本都是汉人带着茶叶去关西七卫,极少极少会出现少数部族带着马匹等货物进入中原的。 不过对于现在的朱瞻壑来说,进了罕东卫后,前方就等于是康庄大道了,虽不说一路平坦,但却也有成熟的道路,甚至是官道。 “就到这里吧。” 嘉峪关口,朱瞻壑看着有些踟蹰的绰儿加,开口说道。 “这……”绰儿加看了看嘉峪关那边出来的明军将士,有些犹豫。 朱瞻壑顺着绰儿加的视线看了过去,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得不说,绰儿加这种人虽然是利益至上,但在优劣势明显的情况下,这种人反倒是最可靠的。 因为已经形成的关系是很难得的,虽然这个关系崩塌之后他马上就可以去寻找新的关系,但无论是寻找、建立和加深这段关系都是需要时间的。 而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成本。 就眼前的情况下来,这些从嘉峪关出来迎接朱瞻壑的明军将士,还真就不一定有绰儿加靠谱。 “无妨。”朱瞻壑摆了摆手。 靠谱归靠谱,但朱瞻壑依旧是不能深信这个人,因为绰儿加进入中原,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还有别的意图。 至于这个意图有多少,又有多深,那就只有绰儿加自己知道了,朱瞻壑能猜出来一些,但也不敢说全部都能猜出来。 “那……世子殿下保重!绰儿加也深知不可强求的道理,当下就躬身一礼,转身离开。 看着绰儿加离开,东边的明军将士也终于上前。 “陈懋,见过世子殿下!” “都是老熟人了,不必如此拘束,走吧。”朱瞻壑翻身上马,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说老熟人,还真不是客套,这陈懋当初跟着朱瞻壑东征倭国,不过这陈懋属于是半路蹦出来的。 当初朱瞻壑都带兵杀到平安京一带了,朝廷派人驰援石见银山,以保证石见银山的产银量,而陈懋就是那个时候去的,和他一起的还有郑亨。 后来,这俩人死皮赖脸地跟着朱瞻壑杀进了平安京,过了一把屠城的瘾。 这俩人当时是属于未听从朝廷的调令镇守石见银山,回京之后这俩人受到了什么样的处罚朱瞻壑并不清楚,只不过听说是功过相抵,惩罚就是象征性的。 当初在平安京,这俩人还真没少杀倭寇。 朱瞻壑表现平淡,这是正常,毕竟手里有人、也有底气没人敢拿他怎么样,但是陈懋就不是了。 作为当初跟着朱瞻壑东征的人,陈懋是亲眼看过朱瞻壑的狠辣的,更是深知朱瞻壑的所作所为给大明带来了什么样的好处和影响。 本来,被选为这次迎接朱瞻壑入关的人,陈懋是有些高兴的,毕竟算是旧友相逢,但是…… 不同的阵营,让两人之间只有尴尬。 而朱瞻壑更是高傲的,他对于不属于自己阵营这边的人,从来就不会有任何好脸色,但若是自己阵营的,哪怕是平民他也会和颜悦色。 更何况,现在的陈懋在朱瞻壑的眼中看来,已经和那些文官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了。 或许他不是主谋,但却是主谋手里的刀。 但是…… 有些时候,被摆在明面上的刀往往不是最需要防范的,最需要防范的通常都是那些藏在暗处的匕首。 瓦剌,忽兰忽失温。 一个全身都穿着黑衣,完全不露半点皮肤的人出现在这里,引起了所有人的戒备。 但很快,一个人出现将其带走,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不见,忽兰忽失温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然而,忽兰忽失温城北的营帐中。 “不可能!”马哈木的眼睛眯起,窄小的缝隙中露出点点阴鸷的光芒。 “让我们去送死?一石二鸟之计啊,你是觉得我们傻吗?” 对于眼前人的提议,马哈木是连听都不想听。 朱瞻壑那个小崽子,现在谁不是谈之色变,更别说是去触他霉头了,自己是想让那小子赶紧死没错,但是却不想把自己搭上。 如果非要说把自己搭上也行,但前提不仅要保证朱瞻壑能死,还得保证他的儿子和孙子能够和现在的他一样,在瓦剌处于主导优势。 不然的话,他宁愿就这么僵着,反正现在朱瞻壑还没有针对草原的意思,而且他马哈木在瓦剌不说乾纲独断,什么都自己决定,但这话语权他也得占个七成,甚至是更多。 如果一场把自己都赌进去的局,最后的结果反倒是让自己这一脉失去了主导的地位,那他宁愿就这么畏缩着。 “顺宁王不要慌,我们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有多麻烦的,作为盟友,我们不可能就只给贵方这么一点点肉渣子。” 斗篷之下传来轻笑声,黑衣人微微侧身,指了指南方。 “难道,鞑靼旧地那些丰美肥沃的草场,顺宁王不想要吗?” “滚!”马哈木言简意赅。 “别拿这些有的没的的来糊弄我,鞑靼旧地?哼哼……” 马哈木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站在大帐门口看着南方。 “倘若我真的把朱瞻壑那小子给弄死了,最先乱起来的就是你们南明,到时候你们还有能力掌控鞑靼旧地吗?” “哼哼,恐怕你们不仅掌控不了,还得在防着你们南明吴王北上的同时,也得防着我们南下吧?” “这种事情还拿出来做交易?” “那……再加上开平呢?” !!! 马哈木猛地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开平卫,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最开始,知道这黑衣人来的时候,马哈木就已经做好了谈判的准备,但在他的预想中,从来就没有将开平卫当成是一个筹码。 因为开平卫对大明实在是太重要太重要了! 洪武年间,明朝太祖高皇帝朱元璋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建设了大宁和开平两卫。 这两个卫所就是砸进草原的钉子,互为掎角之势掣肘着草原,让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无法南下。 不说这两卫全都没了,就算是没了一个,剩下的那一个也是独木难支,放弃是早晚的事情。 而大宁和开平两卫相继陷落之后呢?大明丢的就不再是两个卫所了,而是…… 河套! (本章完) 第312章:河套 河套,这个地方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秦朝还不算,自汉朝开始的一千六百多年间,各个封建王朝都用自身证明了河套这个地方对中原有多么的重要。 有了河套,中原才有抗衡草原的资本,倘若连河套都丢了,那中原就只能龟缩在长城之内,苟延残喘了。 因此,看似只是一个开平卫作为筹码,但实际上却是以草原的兴盛作为筹码。 有了开平卫,就有了大宁卫,有了这两卫,就有了河套,有了河套…… 复刻黄金家族的奇迹? 马哈木已经不敢想了。 不过,马哈木并没有丧失理智就此答应下来。 谈判谈判,既然是谈判,那自然是要谈的。 这谈判才刚开始,对方就给出了这样的筹码,那就说明对方的底线远不止如此。 还有机会争取更多的利益,最起码现在这些远远没有到对方的底线。 “不够。”马哈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微微摇头。 “你得知道,这些都是成功之后才有的东西,但是眼下朱瞻壑有两个卫所的世子护卫不说,还有乌斯藏都司的赞善王和三大法王所派的人。” “十万人,这不亚于一场大战,就算是我们成功了,那也是惨胜,到时候你们南明难道不会趁机全盘皆收吗?” “所以,我要的是能够增加此行成功概率的东西,而不是一些成功之后的空谈。” “别说一个开平卫了,就算是你们南明皇帝将整个南明都送给我,没命在也是没用的。” …… 气氛一时之间尬住了。 该说不说,马哈木这话说的虽然不合实际,但还真是没错。 乌斯藏都司那边派出来护卫朱瞻壑的人战力几何?这个没人清楚,因为这些人此前就没有在世人眼中表露过,但根据之前朱瞻壑征讨暹罗时,赞善王所派过去的昆扎西来看…… 嗯,不能说是虎狼之师吧,但在朱瞻壑的指挥下那些人是毫无顾忌。 这样的军队,这样的将领,就算是一支平平无奇的军队,那也能发挥出比原来多一半,甚至是一倍的战斗力的。 毕竟,在打仗时如果有不留余地,甚至就连俘虏都可以杀掉充作战功的命令时,那这支军队能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是一般人比不上的。 虽然说现在他们都面朝所谓“共同”的敌人朱瞻壑,但实际上的利益却是分开的。 “不知道……顺宁王想要什么?” 犹豫良久,黑袍人才开口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今日之事是不能善了了,但正所谓谈判,自然就是尽可能的争取最大的利益。 他也是一样。 他只是想让朱瞻壑死,而且只要借瓦剌的手就不会有人说什么,对朝廷完全不会产生半点影响。 但不代表他会无底线的给瓦剌好处。 “我说了!”马哈木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黑袍人。 “我需要的是能够提升我成功率的东西!” …… 无疾而终吗? 不见得,这不过是利益的你来我往罢了,双方终究还是会找出一个各自都能够接受的分界线出来。 只不过,当他们在做准备的时候,别人也在做准备。 朝鲜,汉城。 似乎正在互相算计的双方都做出了共同的选择,当一个黑袍人出现忽兰忽失温的时候,也有一个黑派人出现在了这朝鲜的都城。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摘下兜帽的黑袍人露出了面容,竟是一直驻扎在倭国的钱勇。 而站在他面前的,就是现如今朝鲜的国王,李褆。 “你要知道,不管结局如何,只要你没做到你应该做到的,那等待你的是个什么样的结局不言而喻。” “你也别想着和稀泥,做一个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 “不说世子殿下,就说吴王殿下所辖地方有多大、兵力有多少,你或许知道的不是很多,但多多少少也应该知道一些。” “就算是实力再怎么弱,那也不是你一个朝鲜能够抵挡得了的。” “钱将军哪里的话……”李褆的笑容有些尴尬。 “我是得益于世子殿下的帮助,这才重新拿回了王世子之位,继而成了这朝鲜的大君,若是没有世子殿下哪里有今日的我呢?” “所以,钱将军大可放心,待到世子入关之日,我朝鲜必定会派兵进入建州卫!” “那就好。”钱勇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兜帽重新扣在了头上。 “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不要总是想一些没用的。” 说着,钱勇转过身,抬步离开。 然而,钱勇虽然离开了,但殿中的余音却让李褆冷汗不止。 “别想着重新倒向朝廷了,你当真以为,赵王谋逆一事的详情,朝廷不知道吗……” …… 赵王谋逆,这事儿似乎已经过去了,因为人们都将目标放在了朱瞻壑进京一事上。 但实际上,有很多的事情只是表面上没人关注了,但实际上却永远都不会被淡忘。 赵王谋逆,这是个前车之鉴,就好像当初太宗皇帝靖难一样,都是要从中吸取教训的。 一个封地被迁到沈阳府的赵王,为何能在刚刚移封不久就拉起一支队伍反抗朝廷? 这里面都是有原因的,寻常人不会在意,那是因为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对有些人来说,这些事都是会影响到他们切身利益的关键所在。 香州府。 朱高煦看着面前的密报,神色凝重。 自己的儿子要去顺天府一事,在中原闹得是沸沸扬扬的,但在这香州府却很少有类似的声音。 一来是因为这事儿朱高煦没有宣扬出去,二来是来往的人都不敢在香州府的地盘上谈论这件事。 过往的商人和船工,他们敢在顺天府夸夸其谈,但是却不敢在这里。 “瞻圻……”朱高煦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自己的二儿子。 “通知徐亨,他该出发了……” “好的!”朱瞻圻猛地站起身来,表情中带上了几分激动之色。 徐亨,在两个月前奉朱高煦的命令,带船队,携四万人前往琉球王国。 当初朱瞻壑在北征的时候就曾经用琉球群岛当做中转站,不过当时的主要补给路线还是朝廷的海运和朝鲜这一条线,所以琉球群岛一线就只是当时的云南军要过的地方。 但现在,这个地方却有了别的用处。 而且,就此动起来的,还远远不止是这些。 (本章完) 第313章:聪明人该做的事情 “忠义王,你这么做,似乎……” 绰儿加看着面前的免力帖木儿,满脸的震惊之色。 他实在是想不到,那个他曾经认为最像缩头乌龟的人,在这个时候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绰儿加,这不关你的事情。”免力帖木儿看着面前的绰儿加,面色冰冷。 “我做什么,与你无关,奉的是谁的命令,也与你无关。” “你要做的,就是让开路,让我过去。” …… 绰儿加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不知道免力帖木儿要去哪儿,但大概能够猜出来,因为在这种局势下,免力帖木儿几乎是倾巢而出,能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 所以,他并不是为了免力帖木儿要去的地方而惊讶,而是因为免力帖木儿这个人。 按理来说,在这个时候最应该动起来的是曲先卫和阿端卫,因为这两个卫所是在乌斯藏都司脚下,虽然有天堑阻隔,但要真出事儿了,乌斯藏都司肯定会先去这俩地方。 其次,应该是自己这种最看重利益的人,因为朱瞻壑的死活和很多人的利益挂钩。 跟着朱瞻壑能够得到很多东西,那是跟着朝廷做不到的。 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但偏偏,到最后关西七卫中的六个卫所都没有动静,唯独这个最老实、最靠近东察合台汗国的免力帖木儿动了。 他明明是最不应该动的。 想到这里,绰儿加不由得油然而生一股敬佩。 “决定好了吗?”绰儿加的声音低了下来。 免力帖木儿闻言一愣,但立马就回道:“有没有准备,这不是我要去考量的事情,和你更是无关……” “是啊……”绰儿加仰面朝天,喟然一叹。 “免力帖木儿……” 不以忠义王相称,这让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我看不起你,因为你没有雄心壮志,但我也佩服你……” “能够做到这个地步,我不如你……” 说完,绰儿加微微侧身,其身后的护卫们犹豫少许,也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路。 免力帖木儿沉吟良久,但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扯动缰绳催动战马,缓缓离开。 看着免力帖木儿的背影,绰儿加满是感叹。 朱瞻壑刚走没多久,眼下估计也就刚到凉州卫,这个时候追上去,的确是最适合不过的。 看来…… 绰儿加轻叹一声,喃喃道:“这是……天选,也是……人心啊……” …… 绰儿加想得很好,因为可能知道实情的绝大部分人都会这么想,只不过…… 和他们想的不一样,朱瞻壑此刻并不在凉州卫,不是他没到,而是因为他已经过了。 嘟嘟嘟…… 急促且尖利的哨声响起,世子护卫从平缓的前进到瞬间将朱瞻壑围起来,所用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骑在马上,朱瞻壑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也翘了起来。 该来的,终于是来了…… 这个地方选的很好,前不到兵力充沛的宁夏中卫,后离开了进入关西七卫的最后隘口凉州卫,北面是明军因为地势之利所以防守最薄弱的贺兰山。 在这个设计下,再加上和某些人暗中沟通,这个地方还真就是唯一一个能对他动手的地方了。 因为,如果不在这里动手,那么他就会南下平凉府,途径凤翔府抵达西安府,顺着黄河而下进入运河,最终通过运河抵达顺天府。 所以,这里是那些人唯一的机会了。 但是…… 既然朱瞻壑知道,那必然就会提前做好准备。 他是个很惜命的人,没有那种舍生取义的想法,最起码现阶段没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做的。 所以…… 世子护卫将朱瞻壑团团围起,丹巴旺堆所率领的乌斯藏都司军冲在最前面,架起了最严密的防线。 然而,这个防线显然是抵抗不住骑兵的冲击的,不过朱瞻壑早有准备。 明初的火炮都是盏口炮和碗口炮,所以体积和重量都不大,这对运输来说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但是,就在朱瞻壑这边架好火炮的时候,敌军的反应让朱瞻壑都有些慌了。 “草**的!!!” 朱瞻壑猛地滚下马,几乎是瞬间,敌军的方向就响起了一道道朱瞻壑最熟悉不过的声音。 “朱瞻基!你**的!你就不怕爷爷知道你将火炮给他们后扒了你的皮吗!!!” 很是狼狈地退后了一百多步,朱瞻壑这才缓了口气,看向了敌军的方向。 这时候的朱瞻壑就只有一个想法:所幸,自己没有留手。 对于这群人,朱瞻壑本来是不在乎他们都是一些什么人的,因为想也知道自己那个堂兄能做联合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但是他没想到,为了让自己死,自己那个堂兄竟然选择了将火炮交给瓦剌。 是!瓦剌没有足够的矿产,锻造方面也远不及中原,但这种东西一旦流出去了,形成规模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幸,自己用惯了白磷蛋,这次也将其带了过来。 看着白磷燃烧所产生的大量烟雾,朱瞻壑的面色阴沉如水。 有白磷蛋,再加上人数是一个碾压的状态,这场小规模的战争很快就结束了,但朱瞻壑却并没有打算就这么完了。 “朱凌!” “是!” 跟着朱瞻壑的时间长了,哪怕朱瞻壑什么都没说,朱凌也知道朱瞻壑想要做什么。 多达两万多人,越过贺兰山,而且还带着火炮,这种规模的袭击,如果没有个带头的人,那朱瞻壑是说什么都不信的。 区别只在于,带头的人是敌对势力的人,还是说朝廷派出去联系的人。 但不管是谁,朱瞻壑都一定要拿住他。 只是,事情的发展往往总是出人意料的,不管是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 当然,这也得分人,对于不同的人,好坏是不一样的。 亦不剌山。 免力帖木儿看着面前的人陷入了沉思。 他早就知道这次势必会有人对朱瞻壑出手,如果朱瞻壑不出问题还好,谁也不会撕破脸皮,可一旦朱瞻壑出问题了,那就是天下大乱。 到时候,就不仅仅只是中原会乱起来了,而是以中原为中心,北到草原,南到香州府,西到帖木儿帝国区域,全都要乱起来。 所以,他当初护送朱瞻壑到罕东卫的时候压根儿就没走,而是休息了一天就跟了上去。 在肃州卫,他向北而行,过小居延海抵达这亦不剌山,原本是想到河套北面的,因为在那里才有可能拦到人,但是没想到…… 在亦不剌山就有了收获。 这要归功于那些“忠心耿耿”的大明官员,不过也和朱瞻壑的不按常理出牌有一定的关系,毕竟免力帖木儿也没想到朱瞻壑的速度会这么快。 只是,这面前的人…… 按理来说,这人不是汉人,交给朱瞻壑是最好的选择,但以这人的身份,交给朱瞻壑的话…… (本章完) 第314章:意想不到的人 朱瞻壑嫌恶地挥了挥手。 白磷蛋燃烧的气味很难闻,还有一点刺激性,哪怕是离得很远朱瞻壑也闻到了,可想而知此时正在那些残肢中搜寻的将士们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事实上,白磷燃烧之后,无论是烟雾、气味还是物体上的残存都是有毒的。 之前朱瞻壑用白磷蛋的时候总是会让将士们等一等,少说等上个三两天,等气味儿散尽了再过去查看,但这次不行。 朱瞻壑的行程很紧凑,而且这个地方很危险,这前不到宁夏中卫后不到凉州卫的地方是唯一可能被袭击的地方,所以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殿下。”一直在监督将士们搜查的朱凌走了过来。 “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那就算了。”朱瞻壑摆了摆手。 “白磷蛋那玩意儿不好,既然没发现那就让大家收拾收拾快走吧,至于这边就不用管了,一会儿应该会有人来处理的,留下两个人说明一下情况就行。”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朱瞻壑从来都不会以身犯险,就算是这次穿越东察合台汗国也是有保证的。 这个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百分百成功,就算是嗑豆子还有崩掉牙的风险,朱瞻壑做事只看几率。 成功几率超过一半,朱瞻壑就认为是可行,相反,如果成功率是百分百,他反倒是要三思而后行。 这次来袭击的人不管是不是如同朱瞻壑想的那样,他们都会尽量不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所谓搜查,只不过是在不可能里找可能罢了。 顺天皇宫,清宁宫。 看着不远处正在退出殿的那个身影,朱瞻基面色阴沉地招了招手,站在不远处的锦衣卫指挥使塞哈智微微躬身,然后就跟了出去。 袭杀朱瞻壑,这算是孤注一掷了,虽然朱瞻基没有直接参与,甚至都明着对礼仪等人说过,但有些事情不是你表面上不参与就行的。 现如今袭杀失败,朱瞻壑很有可能直接掀桌子,就算是不掀桌子,也很难保证他会不会在一些看不到的地方做什么小动作。 别看只是小动作,以朱瞻壑现在的实力和影响力,哪怕只是动动手指头,给朝廷带来的影响都是无法估量的。 要知道,那个能够让朱瞻壑投鼠忌器的人已经不在了。 一年多了,朱瞻壑没有动手完全是给那位面子,不然的话现如今留给朱瞻基的朝廷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怎么办,怎么办…… 朱瞻基很是头疼,哪怕一刻不停地按摩着太阳穴也无法缓解半分。 “陛下……” 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让朱瞻基微微愣了一下。 “你怎么过来了?”在看到来人之后,朱瞻基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陛下……”在朱瞻基开口之后,孙若微才从殿门口走了进来。 …… 靖虏卫。 在遭遇过埋伏之后,朱瞻壑并没有停留很久,直接就转头南下了。 火炮算是大明的一个底线,因为大明在武器装备上,火器是领先草原最多的一项,但现如今却被自己的那个堂兄放给了瓦剌。 自己当初所想的底线并非是自己堂兄的底线,自己的那个堂兄还有没有给瓦剌别的东西?朱瞻壑不知道。 当初他选择从东察合台汗国进入中原是因为他有把握,他很清楚自己现如今的分量,但是现在,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了。 不,应该是说自己那个堂兄的迫切心理朱瞻壑没有了解透。 不过,就算是自己那个堂兄是日思夜想的想让自己溘然长往,但在进了中原地界之后就没有动手的理由了。 想要动手,无非就那么几个理由,要么是找瓦剌这种外敌,要么是找白莲教这种叛逆,也就是那种能够随便甩锅给他,他还没有办法开口辩解的人。 但是进了中原,尤其是这靖虏卫地界,瓦剌这个理由就不好用了,因为靖虏卫这边虽然算不上是中原腹地,但也是内地了,而且靖虏卫周边是有长城的。 白莲教也不太行,这些余孽虽然遍及大明,但只是在市井之间妖言惑众,想要埋伏朱瞻壑,那必然是要有一定人数基础的。 在大明,白莲教主要在川渝和两广一带有大规模活动,北方的话他们都是零零散散的,成不了什么气候。 所以,现在的朱瞻壑其实已经算是脱离危险了,从现在开始,他但凡是掉一根毫毛,人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将他那个堂兄认作是幕后凶手,甚至连之前的遇袭一事被会被一同扣在其身上。 只不过,朱瞻壑却没有心思想这些事情,因为忠义王免力帖木儿已经追上了朱瞻壑的脚步,并且将他抓到的那两个人给带来了。 …… 看着面前的两人,朱瞻壑摆了摆手,示意朱凌将脱欢给带出去,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那个汉人。 是的,这次袭击,马哈木把他的亲儿子脱欢给派出来了。 不是马哈木不近人情,实在是因为这种事情必须要有一个他百分百信任还靠谱的人指挥才行,脱欢作为他的亲儿子自然是符合这一点的。 而且,马哈木在出发之前也和脱欢再三强调了,不要以身犯险,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人还在就还有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脱欢是在贺兰山被免力帖木儿抓到的,而不是在埋伏的现场,亦或者是路上。 但朱瞻壑对脱欢没有兴趣,尽管脱欢的身份算是很特殊很特殊了,对其处理的结果会直接导致中原和草原未来的走向,但相比于面前的这个汉人,朱瞻壑觉得脱欢还是没啥可比性的。 “我那个堂兄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啊,让你去草原和马哈木对话?” 看着面前的人,朱瞻壑脸上挂满了冰冷的笑容。 “连自己的亲舅舅都舍得,真的是……” “世子殿下误会了。”张升虽然跪在地上,但却不卑不亢。 “在下前往瓦剌,虽然是奉皇命而去,但实则并不是那样。” “哦?”朱瞻壑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 这种被抓到之后还嘴硬的人,他见得多了。 第315章:总有人真心为你 张升,左军都督府都督,其父乃是大明的彭城伯,官至京卫指挥使。 他有一个很特殊的亲戚,那就是先皇洪熙皇帝的皇后,现如今的皇太后张氏。 这也是为什么朱瞻壑对他这么感兴趣的原因,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那个堂兄为了让自己死在路上,竟然连自己的亲舅舅都用上了。 不过想来也是,让张升这个当今皇帝的亲舅舅去和瓦剌谈判,别的不说,最起码可信度是成倍提升的。 只不过,可能谁都没想到吧,张升和脱欢在贺兰山远远地指挥,最终还是被抓到了。 毕竟,按理来说,朱瞻壑带的人虽然多,但多是乌斯藏都司那边过来的步兵,骑兵虽然也有,但还是太少了。 在朱瞻壑遇袭的情况下,再加上骑兵不足,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人绕道贺兰山,将他们抓住,而且抓他们的人还不是朱瞻壑的人。 不,不是没人知道,因为有一个人,他是知道的…… “世子殿下,或许您不相信,但若非此行前往瓦剌的人是我,您或许还不能如此顺利地抓住脱欢。” 张升面无惧色,仰着头,直直的看着朱瞻壑。 “哦?”朱瞻壑微微一愣。 这么多年了,朱瞻壑别的本事没学到,但是察言观色这一点还是会一些的,他能看得出来,张升并没有说谎。 当然了,也可能是张升隐藏的很好。 “理由。”朱瞻壑敲了敲书案,看着面前的张升。 他想看看,这个当朝皇帝的亲舅舅,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在说之前,在下冒昧请求世子殿下,能否将忠义王请过来?” 张升偏了偏头,看了看外面。 朱瞻壑闻言虽是不解,但还是招了招手。 免力帖木儿虽然是一心为了让整个天下安定,但朱瞻壑也不能保证他是不是在路上和张升勾结了,因为这样做对于很多人都是有好处的。 包括免力帖木儿,因为如果他和张升商量好了,把屎盆子牢牢扣死在瓦剌身上,那有些动作朱瞻壑还真不太好直接动。 “见过世子殿下。” 免力帖木儿显然是知道朱瞻壑叫他过来干嘛的,一进来直接就对着朱瞻壑行礼,然后伸手入怀,将一封信给掏了出来。 朱瞻壑双眼微眯,接过了那封信,将其打开。 …… 信上的字很多,但朱瞻壑却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因为这上面通篇就写了一件事。 张升提前将自己前往瓦剌,要做什么以及怎么应对等都告诉了免力帖木儿,并且让他出兵绕到黄河以北,他会尽量的说服瓦剌的人往南靠。 最终,张升成功了,免力帖木儿也成功了,而且还抓到了脱欢这条大鱼。 唯一的问题是,张升没有按照他们计划中的提前离开,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抓到了。 这让免力帖木儿有些为难,因为他们的原计划是要张升提前逃跑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抓,免力帖木儿也不可能放他走,只能一起带了过来。 朱瞻壑不是没怀疑过这封信的真实性,但从墨迹、受损程度等方面来看,这封信都不像是临时伪造的,而且除了这封信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让朱瞻壑觉得这是可信的。 脱欢被免力帖木儿抓到了。 如果说用脱欢做筹码,朝廷这边肯定是很愿意的,但如果是临时勾结的,这大概率是做不到的。 一是因为如果不是能够保证安全,马哈木应该不会让自己的亲儿子,而且还是既定的继承人去冒险。 二是因为免力帖木儿的行为以及行动路线。 “你是为了什么?”朱瞻壑将信纸叠了起来,放进信封并且放入自己的怀中。 随着朱瞻壑的示意,朱凌和朱平也解开了张升身上的绳子。 揉搓了一下自己发疼的手腕,但张升并没有站起来,而是跪在地上说道。 “为了大明,为了朝廷,也是为了陛下。” 朱瞻壑微微点头。 不得不说,当今太后张氏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不得不说整个大明可能就她最清醒了。 除此之外,作为外戚的张家也做得很好,虽然张升只是次子,但为了这件事能派出张升,不得不说张家还是很有决断力的。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很是感慨。 不管你堕落成什么样子,但总是有人真心为你好的。 “起来吧……”朱瞻壑轻叹一声,伸手对着张升示意了一下。 张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起身来,但他仍旧没有放弃,还想着继续说服朱瞻壑。 “世子殿下,陛下的本性其实不坏,这一点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您应该是清楚的。” “当年,您与陛下一同随太宗皇帝北征草原,当时陛下的表现没有人比您更加清楚了。” “不可否认,现如今的陛下的确是变了,但他只是着急了,因为您太过出色,让他有了危机感。” “世子殿下,经此一事,无论出发点是为了什么,但联系瓦剌袭杀大明宗室以及将火器带到瓦剌一事也的确是我做的,这是无可辩解的。” “张升死不足惜,但还望世子殿下三思。” “倘若殿下怀恨在心,怎么处理张升都可以,但还望殿下心怀大义,不要出兵。” “一旦出兵,天下将会大乱!” “张升知道,最后的胜利者一定会是您,也知道哪怕是在大乱之后,瓦剌和东察合台汗国在您手上也讨不到半分好处。” “但还是请殿下念在血亲之情,念在太宗皇帝的份儿上……” 说到这里,张升面色严肃,再次跪倒在地。 “请殿下仁慈。” …… 是夜。 朱瞻壑站在靖虏卫的城墙上,看着黑夜中的北方一片黑暗,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处理张升?朱瞻壑还没有想好。 到底要不要趁机发难?朱瞻壑也没有想好。 其实在今天之前,张升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说出那一番话之前,他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有的只是愤怒。 他愤怒自己的那个堂兄毫无底线,对自己人动手不说,还将火器送给了瓦剌。 但是在张升说过那一席话之后,朱瞻壑还真是有点儿恨了。 好像,一直以来他们两个人就从来都不是对等的,看似起跑线是一样的,但实则天差地别。 当初,他是汉王世子,有的只有自己的父母亲,还有一群为了利益而站在汉王身后的武将。 而朱瞻基是皇长孙,背后也有父母,也有为了利益而站在太子党身后的文官。 但不同的是,朱瞻基有的不仅只是这些。 老爷子、姚广孝、金忠,太多太多的人站在朱瞻基的身后,哪怕有些人只是为了大明的安定,只是为了长远考虑。 朱瞻壑知道,这差别的待遇不是人的问题,而是位置的问题,如果调换一下,自己的父亲是太子、朱瞻基的父亲是汉王,老爷子他们也会站在自己的身后。 因为他们的差别对待是对位置而言的,和人没什么关系。 但是,凭什么? 第316章:第三个人 朱瞻壑没有杀任何人,不管是张升还是脱欢,哪怕他有足够的理由。 带着脱欢,带着张升,也带着自己的世子护卫和乌斯藏都司共计近十万大军,朱瞻壑浩浩荡荡地朝着西安府进发。 朱瞻壑是要在西安府转水路,在黄河上坐船进入运河,再前往顺天府。 黄河虽然不适合航运,但那只是相对于大吨位的船只来说的,这个时代的木船没什么问题,而且也不载货。 唯一的问题是,十万大军,有些多了。 想带着这十万大军一起走,那最少要一百多条船,眼下的长安不再是汉唐时期的都城,水运不说是废弃,但也是差的太多。 而且,想要短时间内征调一百条船,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调船和调车可不一样,车可以从四面八方调,但船只能从沿河两岸调。 不带乌斯藏都司的人进京?朱瞻壑可不想这么做。 眼下,自己的那个堂兄已经要置自己于死地了,而且作为皇帝,他甚至将火炮都给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的瓦剌,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就在朱瞻壑准备放弃便捷的水路,带着所有人走陆路的时候,一个……不对,是一群,一群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他。 晋商。 说到晋商,朱瞻壑是没有任何好感的,因为他很清楚历史上的晋商在明中期到明末的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这么说吧,明朝的灭亡是体制的崩坏、是腐儒的贪婪、是昏君的不作为,同样也是商人的没有底线。 在明末,晋商是首当其冲的卖国贼,他们向女真兜售了大量的粮食、武器、铠甲等等本不应该给外敌的东西。 在最初的永乐七年,朱瞻壑第一次肃贪的时候主要目标是东南海商,但当时也有相当数量的晋商被拔出萝卜带出泥。 不过当时的明面上倒是没有任何一个晋商的名字。 而现在,他们主动找到朱瞻壑,要为朱瞻壑调集船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朱瞻壑很清楚晋商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他并不在意,也乐意许下空头支票。 但同时,他心中对这个时代的商人的厌恶也更深了一些。 任何人都是有好有坏的,商人也是如此,但以朱瞻壑自己的经历来看,他只能说古代一直重农抑商、说商人重利轻义不是没有道理的。 渭水码头。 朱瞻壑看了一眼在码头外等着的晋商,招了招手,让朱凌带着世子护卫先上船检查一下,而他则是趁着人群涌动,自己的身影被遮挡时,一把拉过了丹巴旺堆。 “我带三万人先走,剩下的人交给你。” “记住!一定要小心!这些人没安好心!” “是!”丹巴旺堆心下一凛,很是慎重地点了点头。 人影攒动,被人群遮挡的朱瞻壑再次露面,丹巴旺堆站在朱瞻壑的身后,很是恭敬。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朱凌等人检查完毕,确认所有船只都没有任何问题后,朱瞻壑开始带人登船。 丹巴旺堆站在码头,带着七万余人,目送朱瞻壑离开。 只不过,没人看到的是,码头外的一座酒楼的三楼,一个人正死死地盯着离开的船只。 …… 是夜,渭水码头外的酒楼里。 调集能够承载七万余人的船只,这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晋商的确是有钱,也有调集船只的人脉,但就算是能够立刻联系到足够数量的船只,等船只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酒楼三楼,两个人站在窗边,看着码头上的乌斯藏都司将士。 七万多人,想要找个过夜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正常来说,军队一般都是要在城外过夜的,但他们明日还要搭船离开,往返是一件很扰民的事情。 索性,丹巴旺堆就带着人在渭水码头驻扎了。 反正,他们明天就走了,而且封建时代的晚上是有宵禁的,不会影响到普通的百姓。 “能行吗?” 在安静的夜晚,这种突兀的说话声显得格外大声,但因为没什么人,再加上距离过远,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 “没问题的,我今天白天特意观察了一下朱瞻壑的世子护卫是怎么检查船只的,如果这个丹巴旺堆和世子护卫的检查方式一样,那就能够混过去。” “那应该就没问题了,丹巴旺堆是乌斯藏都司的人,平日里根本就接触不到船,他应该就是有样有学的跟着朱瞻壑的世子护卫检查。” “那就早点儿睡吧,明天……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黑夜,重归寂静。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止,谁也不会知道明天会是个什么样子,哪怕明天有些事情会按照某些人的设想发生。 但有些事情,也会按照另一些人的设想而发生。 …… 皇宫,坤宁宫。 洪熙皇帝驾崩还不到一年,这一年还是洪熙元年,所以哪怕如今已经是皇太后了,但张氏仍旧居住在这坤宁宫中。 等到明年,就是朱瞻基的宣德元年了,到时候这坤宁宫就得易主了,到时候张氏去哪里居住还尚未可知。 在后世人的印象中,乾清宫是皇帝的寝宫,坤宁宫是皇后的寝宫,慈宁宫是皇太后的寝宫。 但实际上,现如今的顺天皇宫还没有慈宁宫,后世广为人知的慈宁宫是建于嘉靖十五年的。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早,因为这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 张氏跪在地上,面前是一个小小的佛龛,上面摆放的是她的公公和丈夫的灵位。 佛龛和灵位一尘不染,香炉中的香是新进的,甚至就连香炉周遭的烟渍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张氏从来都不是个信佛的人,但现如今的她已经成了一个虔诚的信徒。 想想看,无论是朱瞻壑还是朱瞻基,他们二人的母亲似乎都有着相似的经历。 都从没有信仰,变成了现如今的虔诚信徒。 而现在,张氏心中充满着祈求,祈求着也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诸天神佛能够听到她的诉求。 她的儿子已经变了,现如今她已经管不住这个曾经听话且孝顺的儿子了,所以他只能祈求。 祈求漫天神佛能够听到她的诉求,祈求自己的公公和丈夫能够泉下有知,祈求明天慢一点到来。 然而,时间从来都是不留情面的,它带来了一切,也带走了一切,从不为任何人的意志所加快,亦或者是停留。 听着外面声音,张氏的身体微微一颤。 天,亮了…… 昨天因为老家有急事,回去了一趟,缺的更新会补,一会儿最少还有一更,多的话两更,剩下的明天补。 第317章:长陵 走水路真的很快,再加上哪怕是夜里朱瞻壑也没有停下,而是让人轮值,一刻不停地朝着顺天府奔。 在第二天的巳时过半,也就是临近中午的时候,朱瞻壑终于是抵达了通州。 下了船,朱瞻壑也没有就此停下来,甚至都没有向宫中和礼部报备,直接带着三万人的军队就朝着顺天府进发。 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看起来像极了起兵谋逆,攻进皇城的样子。 只不过,朱瞻壑虽然进了顺天府,但并没有进顺天城,而是直勾勾的向北而去。 在顺天城北方约莫百里处有一座山,名为天寿山。 这里,是明长陵的所在,亦是…… 老爷子的安睡之所。 长陵的守卫很森严,毕竟是皇陵的所在,但长陵的守卫并没有阻拦朱瞻壑,甚至都没有出面,直接就放行了。 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朱瞻壑所带来的那三万多人,但还有另外一部分原因。 皇陵内,祾恩殿。 长陵其实是一个三进制的建筑,第一进是神厨、神库和碑亭等一些建筑,第二进是祾恩门和祾恩殿,而第三进就是陵门了。 朱瞻壑此时就在第二进的祾恩殿中。 跪在蒲团上,朱瞻壑没有任何的动作,就这么静静地跪着,在他的前方是摆放灵位的地方。 而现在,上面只有老爷子一个人的灵位孤零零的在那里。 洪熙皇帝驾崩的太早了,从继位到驾崩也就一年而已,甚至年号的第一年都没有用完。 明朝的皇帝都是从继位的时候开始修建属于自己的陵寝的,老爷子的长陵一直到永乐十一年才完全建成。 可想而知,修建陵寝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历史上,洪熙皇帝的陵寝是献陵,因为有洪熙皇帝遗诏的关系,献陵从开始动工到结束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这在历朝历代来说都算是短的了。 而现在,献陵还没有开始动工。 想到这里,朱瞻壑的嘴角扯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权利,当真是个好东西,不仅能让一个人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甚至能让人连重要的事情都给忘掉。 “世子殿下。” 声音很是轻微,让人一听就能听出来是来自很远的地方,那是因为这里的特殊。 这里是明长陵,是永乐皇帝的永眠之所,除了朱瞻壑这种直系子孙之外,只有一些特定的人能够进来。 朱瞻壑从来都不是个守规矩的人,但这只是相对而言,有一些规矩他还是会遵守的。 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朱瞻壑站起身,出了祾恩殿,来到了祾恩门下。 “世子殿下……”朱凌躬身一礼,然后快步来到朱瞻壑的身侧,贴在朱瞻壑的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人呢?”朱瞻壑诧异地看向了朱凌。 “回殿下,正在神厨处。” “我知道了。”朱瞻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自顾自地转身,重新进了祾恩殿,再次跪在了灵位前。 他没想到,在自己进京之后,第一个来的不是自己的堂兄,也不是张辅等将领,亦不是内阁三杨等文臣,而是那个人…… 不过想来也是,为了让自己不起兵,那个人做足了努力,可以说整个朝廷上下所做的都不及这一人的多。 而且,整个朝廷上下,怕也只有这个人是真心的为了…… …… 虽然朱瞻壑没有进顺天皇城,但消息还是传开了,毕竟是四万多人,不是百十个人,做不到悄无声息的来。 更别说他还进了长陵。 朱瞻壑敏感的身份,岌岌可危的局势,再加上那杀气腾腾的四万多人,整个顺天皇城都人心惶惶的,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离这个天子所在之地了。 曾经让所有人都为之眼热的地方,现在却宛若水深火热的地狱。 顺天皇城……不,应该说顺天府有多少常驻军? 答案是大概有十六万左右,和当初的应天皇城一样,现在的顺天皇城延续了应天皇城的规制,常驻军就只有三大营。 其中三千营和神机营最少,两个加在一起也只有万人出头,最多的是五军营,有十五万之多。 但是! 此前赵王谋逆,张辅率三千营和神机营,再加上大宁和开平两卫各自出兵两万协助,以平赵王之乱。 在朱高燧伏法并且被带到顺天府之后张辅所率领的三千营和神机营也回来了。 可是,和张辅同时出发的还有柳升,他带着五军营南下平白莲教之乱,至今未归。 五军营并不是全都被带走了,只是被带走了近半的人。 也就是说,三千营、神机营和五军营现如今在京中的大概有八万多人。 看起来很多是吧?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的。 三千营的人不能信,就算是他们忠心耿耿,做决定下命令的人也不会信他们的,因为三千营是曾经汉王、现如今的吴王朱高煦所率领过的。 在永乐九年,吴王就藩之前,三千营一直归朱高煦管辖,虽然现如今朱高煦已经就藩十多年了,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三千营在还是汉王的朱高煦率领下所过的日子可比现在强多了。 以前的朱高煦是个很贪的人,从他那无时无刻不在挥洒的金豆子就能看出来他没少贪钱,而他的钱是哪来的呢? 答案是战争。 打了胜仗之后,不管是哪个将领,大都会允许将士们将先进城,将一些缴获放入自己的口袋之中,朱高煦也是这样。 甚至,他这个将领所拿的要比一般人更多,同样的,他麾下所率领的将士们拿的自然也就多了。 这样的三千营,不管换谁来,都是不敢轻信的。 除了三千营,神机营也不能信。 不是说神机营没有可信度了,而是在让他们将炮口对向朱瞻壑的时候,他们是不可信的。 要问三大营中吃汉王一脉好处最多的是哪个营,那毫无疑问是三千营,但神机营也不差,最少是个第二。 当初朱瞻壑东征倭国,柳升可是带着神机营全员驰援的,而且在攻陷平安京一战中,神机营可是出了不小的力气,也得了不少的好处。 这就是为什么柳升在事前会被派往两广一带剿匪,而不是留在京中以防不测。 因为有人不信任他。 除去三千营和神机营,剩下的五军营还有七万多人,现在是以七万对不到四万人,是处于优势没错,但以后呢? 先不说丹巴旺堆所率领的那些人,就说现在,顺天府的周边已经不安静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宣德皇帝,出宫了! 至于目的地……正是长陵! (本章完) 第318章:你,什么都!不!是! 天寿山脚下。 在象征着皇帝的辇驾到来之后,腾骧四卫迅速地接管了整个天寿山的守卫工作。 别说是朱瞻壑所带来的那些人了,就连原本的长陵守卫都被控制了起来。 但是,腾骧四卫在组建时间上可远不如朱瞻壑的世子护卫,经验上自然也是比不过的…… 朱瞻基身着黄袍,缓缓地下了辇驾,朝着天寿山山上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 缓缓抬步,顺着台阶,朱瞻基缓缓而上。 长陵,他来过,而且不止一次,就连老爷子入陵的时候都是他送的。 对于这里,除了守卫和常年在这里打扫的人之外,怕是没人比他更熟悉的了。 上山,进门。 走到神厨和神库的时候,朱瞻基的脚步顿了一下,朝着神厨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就继续向前了。 进了祾恩门,前面就是祾恩殿了,但这里和外面不一样。 祾恩殿前后,包括祾恩门,全都被朱瞻壑的世子护卫所把守,哪怕是面对腾骧四卫他们也绝不退让,气氛一时之间僵住了。 最后,还是朱瞻基抬手,世子护卫和腾骧四卫的人都停了下来,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 最后,竟然形成了双方共同守卫,一人盯一人的景象。 朱瞻基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抬步向前,朝着祾恩殿的方向走去。 祾恩殿门口,朱瞻基站定,看着里面那个跪在蒲团上的人,一时间竟然停住了。 朱瞻壑的头微微的偏了一下,但并未起身,只是伸出了右手。 站在门口两侧的朱凌和朱平迅速上前,站在了朱瞻基的身后,意思很明显。 朱瞻基微微一笑,并未在意,抬起脚,进了祾恩殿。 吱呀~ 在朱瞻基进去之后,祾恩殿的大门缓缓关闭,整个祾恩殿就只剩下了朱瞻基和朱瞻壑二人…… 还有上面老爷子的灵位。 “你到底……还是来了……”朱瞻基缓缓开口,脚下也同时动作,缓缓上前。 捻过三支香,在一旁的烛火上点燃,朱瞻基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三跪九叩,给老爷子上了一炷香。 朱瞻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 跪了整整一个中午,他的膝盖早就已经麻掉了,险些没站稳,还是旁边的朱瞻基扶了他一下。 轻轻地跺了跺脚,活动了一下,朱瞻壑转过身,看向了自己的堂兄。 两人面面相对,但却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最终,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朱瞻壑先有了动作。 只见朱瞻壑招了招手,朱瞻基这才看到,在祾恩殿门口的两侧还站着人,只不过正好是在门后,他进来的时候没看到。 而当朱瞻基见到门后的人时,不仅一句话都没有,还继续沉默着。 或者,应该说比之前更沉默。 因为,门后站着的人,他都认识,也都知道。 脱欢、张升……丹巴旺堆,还有一个他不认识,但却知道的人。 这里面,张升和脱欢的存在他虽然并不意外,但却足以让他感到心颤,而丹巴旺堆的出现则让他的这种感觉更深了一层。 至于最后一个人…… “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一句本应该是疑问句的话,但在朱瞻壑的口中说出来却没有半点疑问的意思,反而是满满的平静。 朱瞻基继续沉默着。 朱瞻壑见状招了招手,丹巴旺堆立刻带着那三人走了过来。 “真的不想说些什么?”朱瞻壑轻叹一声,看向了张升。 “你呢?” 张升低着头,沉默不语。 “那……你呢?”朱瞻壑转向了最后一人。 能出现在这里,还被朱瞻壑带到了朱瞻基的面前,那就足以说明这个人不一般了。 这个人,名叫孙绍宗。 一个锦衣卫指挥同知,本是没有资格,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他有一个身份很特殊。 当朝皇帝的后妃孙若微,是孙绍宗的妹妹。 朱瞻基虽然从未见过孙绍宗,但却知道这个人,也知道这个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因为此前朱瞻基在收到了张升和脱欢被俘的消息之后,就是听了孙若微的建议,派出了自己的二舅子孙绍宗前往西安。 为什么晋商会突然找上朱瞻壑,而且还是放弃了诸多利益,只帮忙找船却什么要求都没提的要帮助朱瞻壑?明明在永乐七年的时候他们之间就结下了梁子了。 原因,就在这里。 孙绍宗的任务,就是让丹巴旺堆以及他所率领的那七万余人不能活着到顺天府。 最起码,不能按时到来。 没错,进入中原的地界后就不能再对朱瞻壑出手了,但朱瞻基显然是不能让朱瞻壑顺利到顺天的。 既然不能对朱瞻壑出手,那就只能对跟着朱瞻壑的那些人下手了。 只不过,仍然失败了,因为晋商所调集的船并非都是他们的船,因为晋商基本不涉及海上贸易,利用到的水路就只有黄,船都是东南海商的。 此东南海商非彼东南海商,永乐初年的东南海商基本都被赶尽杀绝了,现如今的东南海商是另外兴起的,而他们是朝廷的户部扶持起来的。 没错,是夏原吉和于谦。 看着沉默不语的堂兄,朱瞻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猛然出手,一脚将朱瞻基踹倒在地。 朱瞻基也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堂弟竟然敢在长陵,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门外还有腾骧四卫把守的情况下动手,反应就慢了半拍。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朱瞻壑已经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了。 那象征着皇权的团龙图案,就这么被朱瞻壑踩在脚下。 在短暂的呆愣之后,朱瞻基开始猛烈的挣扎,但很可惜,他并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宣德皇帝。 庭院里长不出栋梁之材,哪怕是雄鹰,若是被关在笼子里被喂养长大,那它也不再是一只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了,甚至连走地鸡都不如。 宫中优渥的生活,虽然不至于让朱瞻基四肢不勤,但和朱瞻壑相比却差了太远太远。 脚上加了几分力气,让自己堂兄的挣扎减弱了不少,朱瞻壑这才缓缓地蹲了下来,脸上是满满的冰冷。 “你要不要回头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 “爷爷崩逝殡天才多久?才满一年之期!但你呢!?” “好,你不为爷爷守孝也就罢了,毕竟有大伯在那,但是大伯呢!?” “大伯驾崩才多久!?你看看你!身上穿的什么!?” “龙袍……呵呵……就这么好吗?好到了让你连作为一个孙子,作为一个儿子的本分都忘了?” “你要不要回头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联合外敌袭杀大明宗室不说,甚至还将火炮给了瓦剌!?” “如果爷爷泉下有知,你说他会不会后悔当日在这顺天府选择了安抚我,将皇位交予大伯,交予你?” “你觉得你是个什么?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 “没有爷爷,就没有你屁股底下的皇位!” “没有大伯,就没有你的今天!” “没有我,就没有大明的今天!” “爷爷奉天靖难,让我们这一支免得被建文削藩,囚禁至死!” “大伯努力维系,成为了皇太子的不二人选,稳定了太子一脉的地位!” “我南征北战,取回新粮,先后拿下倭国、交趾、暹罗、南掌、高棉、占婆、德里苏丹以及帖木儿帝国,让大明的疆域做到了横跨东西,纵横南北,万古无人能及的地步!” “但你呢?” “你,什么都!不!是!” “你只是有一个好爷爷,有一个好父亲,甚至还有一个好堂弟……” “如果没有爷爷,没有大伯,没有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要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大明?” 还有一章,明晚补。 因为个人的情绪原因,这两章有些压抑,大家凑合看。 (本章完) 第319章:翻天? 朱瞻基本就微弱的挣扎在朱瞻壑开口之后慢慢停止了。 但不是他心有悔过之意,恰恰相反,他死死地盯着朱瞻壑,仿佛他盯着的不是他的堂弟,不是那个为大明打下万里江山的功臣…… 而是一个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死仇。 “呵……呵呵……”朱瞻基放松了身体,彻底躺在地上,因为朱瞻壑踩在胸口的那只脚,他不得不张大口努力地呼吸。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我才是皇长孙,但爷爷却不止一次动过易储的念头,甚至不只是皇长孙的位置,他想连太子一起换掉……”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爹又做错了什么?” “你知道吗?伱是汉王世子!注定了是一个藩王!这辈子都只能是一个藩王!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曾经最宠我的爷爷后来连看都懒得看我了!他心中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哪怕你去就藩了!” “呵呵……”朱瞻壑闻言冷冷一笑,站起身,踩在他堂兄胸口的脚也收了回来。 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上面的灵位,朱瞻壑脸上的冷笑很快就转变成了失望。 “这就是你的理由吗?可是你在面对更出色的敌人时,想到的为什么不是更加努力去赶超他,而是选择了无能狂怒,选择了恨?” 朱瞻基闻言一愣,想要起身的动作都停滞了。 “好圣孙,可保大明三代盛世……” “你以为这句话是解缙说的吗?解缙那种人,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他是太子党没错,但他也是最会见风使舵的人,你觉得如果没有足够强力的后盾支撑着他,他会说出那种话吗?” “况且,仅仅只是一个解缙,仅仅只是这么一句话,你觉得爷爷就会更改他所决定的事情吗?” 朱瞻基听着自己堂弟的话,脸上泛起了惊恐的表情,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无法直视的东西。 “不!不可能!” 朱瞻基猛地坐起身,死死地瞪着朱瞻壑,目眦欲裂。 “你是在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呵……”朱瞻壑脸上的表情再度转变为冷笑。 蹲下身子,看着自己那个不愿意面对事实的堂兄,朱瞻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胡说八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如果我不说,起兵的时候我还能找无数的借口,但此刻说了,就等于是在告诉你,爷爷当初的选择很是坚定,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个时候我再起兵,那就成了谋逆,而不是奉天靖难,以清君侧。” “我不信!”朱瞻基猛地推开自己的堂弟,脸上的表情已经无限接近于扭曲。 “倘若如此,他又为什么要留下那么一封遗诏!?你敢说那封遗诏不是他亲自草拟的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时那封遗诏不仅是他亲自草拟的!还是让夏原吉代笔的!” 夏原吉,在应天,这个人名已经成了吴王的代名词,谁都知道夏原吉是站在吴王阵营中的。 就算不是,他几乎会无条件支持吴王一脉的任何提议和行动,任何! 甚至,每当夏原吉上谏的时候,人们的第一反应都是觉得这是吴王一脉在通过夏原吉上书,想要改变朝堂的局势。 “唉……”朱瞻壑轻叹一声,转头看向了上面的灵位。 “老爷子,这就是你精挑细选,抛弃了我,最后选择的继承人。” “当初你跟老和尚说,一朝出两龙不是什么好事儿,但好在一个喜静,一个喜动。” “一个治国安邦,一个外出征战。” “还说这是什么大兴之势的征兆,呵呵……结果呢?” “兴,的确是兴了,但是呢?和你挑选的这个继承人,和你的好圣孙有什么关系呢?” 朱瞻壑的声音并不高,但在这寂静到落针可闻的祾恩殿中,朱瞻基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堂弟,脸上竟然泛起了几分期待的表情。 他期待,自己这个堂弟再说一些,说一些能够让他感觉舒服的话,而不是让他心生惊恐、愧疚、不安……等各种情绪的话。 然而,越是在这种情绪下,听到的话往往是最不想要听到的。 “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朱瞻壑仍旧看着老爷子的灵位,并未转头。 “当初,爷爷给了我两份遗诏让我选,一份是太子的登基诏书,一份则是废长立幼、易储的诏书。” “说实话,当初我是很想拿那份易储诏书的,不是我对那个位置有多执着,因为我知道我这种人,这辈子都坐不上那个位置。” “就算是强行坐上了,等待我的要么是天下士子的口诛笔伐,是天下藩王的蠢蠢欲动,也是大明外敌的共同联合。” “要么,就是我被那个位置死死地困住,在一种看似至高无上,但却人人非议,甚至是人人唾骂的环境下度过一生。” “我的一生,不应该是这样的,因为我是特殊的,是和你们不一样的。” “你们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甚至能比你们更优秀。” “什么狗屁文官,我虽是汉王之子,但考成法、即时候补、摊丁入亩这些法子不都是我提出来的吗?哪一个不是革世之策?” “但是我能做到的,你们却做不到。” “不说自秦汉伊始,就算是从上古来算,我自认为我朱瞻壑也不弱于任何人!” “铁木真又怎么样?他打到的地方我也打到了,但是我打到的地方他却没打得到!” “但是你呢?”朱瞻壑转过头,带着几分可怜,几分不甘地看着自己的堂兄。 “你比我强吗?只不过是一个嫡长子、一个嫡长孙的身份罢了,凭什么你就能够堂而皇之的继承那个位置?” “我本无意皇位,但奈何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不公平到了我想奋起抗争。” “但是,凭什么?凭什么到了最后,到了弥留之际,他老人家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却是可怜,却是希冀,却是……祈求……” 朱瞻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撩起衣服下摆,很是郑重地跪在了地上,对着上面老爷子的灵位三跪九叩。 “老爷子,今天……我要让你失望了……” 双眼微微闭起,朱瞻壑仰起头,挺起胸,静静地跪在那里。 朱瞻基看着自己的这个堂弟,心下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但他却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是什么。 他要起兵,把自己从皇位上推下去吗? 不! 朱瞻基猛地摇头,否认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三万,不过三万而已,就算是丹巴旺堆来了,将那七万多乌斯藏都司的将士也带来了,那也不过十万而已。 十万,有办法的……有办法的…… 京中五军营就留有七万多的将士,他们之前是直隶中军,不归任何人直接管辖,每每临战的时候都是老爷子临时指定将领。 对!五军营可信!可是才七万…… 七万……七万不够……自己这个堂弟从永乐八年开始就连续征战超过十年,不仅作战经验丰富,其麾下的将士们也都是虎狼之师…… 七万不够……不够…… 对了!还有备倭军!山东的备倭军还在!还有边军!边军也可以! 大宁、开平两卫!长城内都有人!虽然需要时间去调遣,但是只要自己不死那就还有机会! 对!对!对! 他不敢杀我!不敢杀我的!杀了我他就是谋逆!谋逆是坐不上皇位的! 坐不上…… !!! 正当朱瞻基还在疯狂的胡思乱想时,一阵温热的感觉扑面而来,他愣愣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和尸体…… 孙绍宗……那个自己素未谋面的二舅子……死了……就这么死了……在祾恩殿……在老爷子的灵位之前……被杀了…… 朱瞻基愣愣的看着手持马刀,缓缓起身的堂弟,脸上的表情全是呆滞。 滴答……滴答……滴答…… 朱瞻壑手中的马刀滴落着鲜血,本应该是微不可察的声音,但在这一片寂静的祾恩殿中却显得那么的刺耳。 丹巴旺堆看了看自己腰际那空空如也的刀鞘,再看了看世子殿下手中的马刀,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 而在他身旁的张升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作为朱瞻基的亲舅舅,他是很希望朱瞻基能够幡然悔悟的,因为只要朱瞻基能够幡然悔悟,那一切都还有得救,他也会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的亲外甥。 但是…… 所谓烂泥扶不上墙,他不知道当初那个被世人称道,英表出奇、天资粹美的好圣孙哪里去了。 撩起衣服下摆,张升缓缓地跪倒在地,既是在跪拜朱瞻壑,亦是在跪拜上面的那个孤零零的灵位。 唯独,不是在跪朱瞻基这个皇帝。 然而。 当啷…… 清脆的声音响起,张升猛地抬起头,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看向了朱瞻壑。 带着满满的失望,朱瞻壑缓缓跪在地上,再次对着老爷子的灵位三跪九叩。 起身,离开。 丹巴旺堆深深地看了一眼呆坐在地的朱瞻基,转身跟着朱瞻壑离开了。 出了祾恩殿,朱瞻壑缓缓地抬起头,感受着阳光的刺眼,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挡住那刺眼的阳光。 守在祾恩殿外的世子护卫和腾骧四卫在听到开门声后,都是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来,但在看到朱瞻壑……以及朱瞻壑那纯白孝服上的点点红色后…… 腾骧四卫的第一反应就是抽刀暴起,想要冲进祾恩殿,但世子护卫的反应却比他们快多了。 不过,世子护卫的反应虽然很快,经验也老道,但毕竟是腾骧四卫,是皇帝的亲卫,也是贴身侍卫,若是能力一般的话,他们是担不得此等重任的。 然而,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冲突并未发生,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所有人都跪伏在地。 祾恩门下,一道身影缓缓地走了上来,唯有她,可以让这等局势都平息下来。 朱瞻壑收回挡着阳光的手,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那抹身影,直到那抹身影停在他的面前。 “大伯母……”朱瞻壑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谢谢……”如今已是皇太后的张氏眼泛泪花,双手拱合在前,缓缓躬身,竟是跪了下来。 “大伯母!大伯母!” 朱瞻壑慌乱地跪在了地上,双手搀着张氏的小臂。 “不可,不可啊……” “不,你当得……”张氏缓缓低头,其坚决之意可见其表,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给朱瞻壑行了个礼。 朱瞻壑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地收回了双手,看着自己的大伯母、现如今的皇太后,郑重无比地给自己行了一个礼。 朱瞻壑微微低头,双手拱合在胸前,缓缓的叩在地上,还以一礼。 扶起张氏,朱瞻壑对其微微欠身,以表歉意,随后微微退了两步,以表敬意,最后才移到旁边,在最边上的位置朝着祾恩门的方向走去。 对于自己这个大伯母,大明现如今的皇太后,朱瞻壑是佩服的,也是尊敬的。 朱瞻壑佩服的人不多,尊敬的就更少了,可能整个顺天府,现在仍旧还在的,再算上已经离开的,能让朱瞻壑佩服加尊敬的,可能也就三个人了。 可惜,这三个人中,现在就剩下这个大伯母自己了。 朱瞻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南方。 顺天府虽然在天寿山的南面,但相距百里之遥,朱瞻壑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座城。 不过,看不到没关系,并不妨碍自己改变他。 “朱平。” 朱瞻壑轻轻地开口,早在出祾恩殿之时就跟在朱瞻壑身后的朱平快步走了上来。 “去吧,按照原定计划。” “是!” 一匹匹健马载着一个个人,有的朝着南方,有的朝着东南方,有的朝着东方…… 宛若,散成满天星。 祾恩殿内。 张氏轻轻地坐在了蒲团上,缓缓地伸出手,想要触碰自己儿子的脸颊。 但是,尚在神游天外的朱瞻基在察觉到了有人触碰之后猛地一惊,手脚并用地退出去了好远,好远…… (本章完) 第320章:覆地! 顺天府的人,但凡是有点儿见识的,再不济喜欢在茶余饭后谈论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都知道,当今皇帝的局势并不好。 以往,太宗皇帝在,后来太宗皇帝崩逝殡天,洪熙皇帝也能够勉强稳住局势,最起码没有发生什么乱子。 但是现如今的宣德皇帝就不一样了。 吴王一脉很强势,但强势的却并非是吴王,而是吴王世子。 所以,在太宗皇帝崩逝殡天之后,洪熙皇帝仍旧能够稳住局势。 但宣德皇帝不行。 强势的吴王世子与宣德皇帝是同一辈人,但在功劳,尤其是为大明的功劳上,吴王世子比宣德皇帝强得太多,太多…… 谁都知道,吴王世子出手狠辣,亘古难见。 鞑靼、交趾、倭国、暹罗,乃至帖木儿帝国,但凡是被吴王世子盯上的,最后的结局都不怎么好。 不仅要亡国,还要有大量的伤亡,甚至全都是伤及根基,几乎是灭国的地步。 截至目前为止,也就只有高棉、占婆国和德里苏丹三者能够在吴王世子手下保证完全,但那些要么是提早投降,要么就是被自己的国民给反了的。 换句话说,那些朱瞻壑直接过去接收的,最后都保存的很好,凡是需要朱瞻壑出兵征伐的,结局都不怎么样。 在这样的局势在,站在朝廷对立面的又是这样的一个人,顺天府的百姓在茶余饭后闲谈的时候,往往都会忍不住担心。 他们担心日后一旦冲突骤起,不管是朝廷率先发难、提前铲除祸患,还是朱瞻壑举兵靖难,奉太宗皇帝遗诏肃清君侧,他们都担心最后的结果。 以如今的形势来看,谁都知道朝廷胜算渺茫,他们担心那个杀伐成性的吴王世子进入顺天府之后,会不会像以前攻克敌国时那样大开杀戒。 有人觉得会,因为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吴王世子的对敌之策虽然残忍,但却是最有效的方法,君不见倭国灭国多年,但至今为止仍旧是大明在管理,原本的倭民老幼都在耕种,青壮都在给大明挖矿。 人性本就是逆反的,无论是哪里都不缺互相抬杠的人,所以有人说,自然就有人反对。 有些人觉得不会,因为从永乐七年开始算起到现在已经十六年了,这十六年间朱瞻壑可以说是杀人无数,但这些人都有着几乎固定的定位。 贪官、奸商、外敌…… 十六年间,从未有人听到过朱瞻壑滥杀无辜,对大明的百姓下杀手。 但无论是支持的还是反对的,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快到让他们毫无准备。 也来得如此悄无声息,悄无声息到了他们甚至还什么都不知道,挂着明和吴两张大旗的军队就进入了应天。 同样的,他们也没有想到,在顺天皇城北面驻扎的三大营没有任何准备。 他们更没有想到,顺天皇城的守军连抵抗都没有不说,还大开城门,迎吴王军入城。 最后,他们死都想不到,当今皇太后张氏、英国公张辅、户部尚书夏原吉等一众人,亲自出城迎接吴王军入城。 是夜,皇宫。 奉天大殿前,朱瞻壑坐在丹陛石的顶端,看着下面宽广但空旷的丹墀,看着丹陛石上精美的龙形图案,发出了一声叹息。 拎起酒壶,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口,朱瞻壑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着天上的明月。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月中了吧?不然的话这明月怎么如此的圆? “其实,你可以的……” 一声叹息响起,朱瞻壑微微侧身,在看到来人之后迅速起身。 “大伯母。” 张氏伸出右手,让随行的内侍和宫女就此站定,然后才抬起脚,朝着朱瞻壑的方向走来。 站在朱瞻壑的身侧,张氏看着下面宽广的丹墀,发出了一声夹杂着惋惜、失望和心疼等各种不同意味的叹息声。 “其实,你比瞻基更合适那个位置。” “而且,以大局来说,你才更应该坐上那个位置。” “因为,伱能比瞻基做得更好……” “最起码,我也能有脸下去见你爷爷,见你大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瞻基,为了大明的未来而惶惶不安。” “放心吧,大伯母。”朱瞻壑微微一笑,再次坐在了地上。 “我会安排好的,就是您不要介意才是。” “唉……”张氏再次发出一声叹气,缓缓地低下了头。 弯下腰,拿走了朱瞻壑手中的酒壶,张氏转身离开。 奉天大殿前,朱瞻壑再次变成了孤身一人,但却有一段残音在空中飘荡,直至慢慢消失。 “好孩子,苦了你了……” …… 翌日,清晨。 顺天城的百姓们都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看着外面世界的变化。 这一夜很是平静,平静到了顺天城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完全没有那种死敌互相争斗的惨烈和嘈杂。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看似一切正常,几乎等到了正午的顺天百姓们终究还是忍不住纷纷开门,营业的营业,下地的下地。 一切,好像一如往常,昨天的吴王军入城就好像是梦一般,不复存在。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台风将要来临的时候,天地为之色变,狂风四起海浪滔天,但处于正中心的台风眼,却是最为平静的。 北镇抚司,诏狱。 塞哈智恭恭敬敬地带着朱瞻壑走下潮湿的台阶,进入到这暗无天日的诏狱里。 别人不知道昨夜的皇宫中发生了什么,但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却是最清楚无比的。 别说顺天皇城的守卫、皇宫的守卫都被换了,杨荣、杨溥等文渊阁大学士和吕震这种礼部尚书被下了诏狱,就连皇宫中做主的人都被换掉了。 不仅如此,今天早上的早朝被取消,朱瞻壑拿着一卷圣旨找礼部发诏,所有人都无所适从,最终还是皇太后张氏出面,众人这才找到了主心骨。 同样的,在那个时候他们也都明白了,这天,变了。 但是,反转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这件事上,让那些想要提前站队以保全家室,甚至是平步青云的人为之踌躇。 “有什么想说的吗?” 在诏狱阴暗的地牢中,一道声音的响起让整个寂静的诏狱就好像是突然醒了一般,很多很多被关押在这里的囚犯们不由得闻声探头,看着朱瞻壑,也看着朱瞻壑面前的牢房。 那里,是昨夜刚刚送进来的,是位极人臣的当朝大学士,杨荣。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杨荣的声音缓缓响起,他的身影也自阴暗的角落中走出,出现在朱瞻壑面前。 “世子殿下您是最终的胜利者,在下……哦,不,或许现在应该自称臣……也不对,应该是罪臣……” “罪臣杨荣,没有什么好说的。” “呵呵……”朱瞻壑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朱凌迅速的拿过了一张椅子,放在了朱瞻壑的身后。 朱瞻壑缓缓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杨荣。 “在我面前自称臣,这为时尚早,而且早了不是一点半点……不过你是罪臣这一点是没错的。” “蛊惑帝王,泄露朝廷机密,将火炮送与那外敌瓦剌,的确是罪无可恕。” 杨荣猛地抬起头,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看向朱瞻壑。 他不在乎什么罪臣不罪臣的,他只在乎朱瞻壑说的第一句话。 “别想太多。”朱瞻壑轻轻地敲了敲牢房的栅栏,将杨荣的注意力给吸引了回来。 “结果如何,与你无关,今日过来,是因为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决定。” 关于埋伏自己,甚至是将火炮送给瓦剌,朱瞻壑是真的很想知道杨荣等人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不能这么决定?”杨荣抬起头,似乎是想通了自己所想的问题,也明白了自己的结局。 “世子殿下您非储君,但无论是实力还是影响力都太大了,大到了超出一个王朝的正常承受能力。” “如果不提前解决好这个问题,内乱是迟早要降临到大明的,到时候大明的百姓们不仅要遭受无妄之灾,甚至还有可能同室操戈。” “最重要的是,届时瓦剌、东察合台汗国等外敌,以及您之前以雷霆手段所征讨下来的倭国、暹罗、帖木儿帝国等国都会联合起来。” “那个时候,我们大明会成为众矢之的,最终无论是谁取得胜利,最终的结局还是会以大明的衰弱,甚至是灭亡而告终。” “所以,为了大明,为了天下,哪怕是知道您不会听的,但子荣在此还是想说一句……” “说什么?”朱瞻壑没忍住,嗤笑出声。 “是让我引颈就戮?还是引刃自裁?” “真是难为你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就挺好奇的,你们这些学习程朱理学的儒生,是不是天生就不要脸,所以才能和程朱理学交融的如此彻底?” “还是说程朱理学就如此的强大,强大到了把你们这些人都改造成了这样一副不要脸的样子?” “虽然我推崇公羊学,定公羊学为国学也是我跟爷爷建议的,但我也是自幼学习程朱理学的,这程朱理学怎么就没能改造我呢?” “还众矢之的,你是不是忘了那些被我打下来的国家现在都是什么样子?还是说刻意忽略掉了?” “没事儿,我可以告诉你,除了德里苏丹那群当惯了贱骨头的低种姓之外,其他的国家基本上都可以说十不存一,除了刚拿下来的帖木儿帝国,现如今的暹罗以及高棉等地,汉人都比他们的国民多。” “至于倭国……呵呵,他们的青壮早就不够我们挖矿用的了,现如今倭国境内要不是我与以前的奥斯曼帝国以及现如今的那不勒斯王国做起了奴隶贸易,倭国现在估计都没有青壮了。” “这样的一群敌人,也配称之为敌人吗?” “还有,你为什么会认为大明最终会两败俱伤,被其他人渔翁得利?” “我是昨天到的顺天府,今天就已经掌控全局了,甚至连皇太后都站在我这一边。” “你想说什么?” 杨荣闻言沉默。 朱瞻壑毫不留情的话撕开了他最后一层遮羞布。 杨荣是个什么样的人? 内阁三杨在历史上大名鼎鼎,但实际上很少有人知道,大明自宣德一朝开始的收缩战略就是在杨荣和杨士奇的一再建议之下实行的。 自宣德一朝,大明放弃了交趾,将北方防线收缩到长城之内,最终导致大宁和开平两卫丢失,使得也先南下,堡宗于土木堡被俘,整个大明都险些被逼得如同赵宋一般南迁。 杨荣真的就像是历史上说的那样出色,甚至是完美吗? 别扯了,对于现如今的大明朝,朱瞻壑也就对那么几个文人有些许的好感。 夏原吉虽然见钱眼开,但人家还是有原则的,最起码能分得清是非对错,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自己能给国库搞钱就无条件的支持自己。 于谦就不说了,虽然现在的于谦还没成长起来,历史上也是于谦开启了明朝臣强君弱的先河,但还是那句话,那是君的问题,是君无能,而不是于谦的问题。 最后一个就是陈循了。 朱瞻壑招了招手,陈循自拐角处走出,站在了夏原吉的面前。 “您呐,是真的能折腾人啊……” 陈循一出来就对着朱瞻壑大发牢骚。 “不远万里的把人家给叫过来,结果就是让人家接手这么一个烂摊子,也就只有您能干出这事儿来了。” “怎么?这你还不满意?”朱瞻壑轻笑一声。 “你面前的这位洪武三十三年(朱棣靖难后废除建文年号,建文元年为洪武三十二年)出仕,还是凭着宫中拦下太宗皇帝一事才入得这文渊阁。” “现如今让你直接进入文渊阁,还做到了你面前这位二十多年都没做到的内阁首辅,总揽朝政,你还不满意?” “以常人的角度来说,的确是很高了,但您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杨荣看着面前的这对“君臣”二人,有些迷糊。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君臣”,也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些什么。 不过,朱瞻壑接下来的话让杨荣大惊失色。 “让你总揽朝政,凡事要经张辅、夏原吉和于谦商议,最后呈表皇太后,待皇太后同意后才能进入六部,继而落实下去,是为了保全你的名节。” “直接什么都不限制就让你总揽朝政,那你也不用做什么内阁首辅了,直接等着被人戳脊梁骨戳死得了。” 朱瞻壑与陈循二人相谈甚欢,但杨荣的脸上却满是忌惮和悔不当初的表情。 原本,他已经留好了后手,就等着朱瞻壑登基称帝,最后给朱瞻壑来一手玉石俱焚。 但是,现在他才发现,朱瞻壑的心思远比他想象的要深沉得多,甚至比他这个年过半百的人要更加深沉。 两个大合章,等于以前的四章,补前天剩下的一章欠更。 (本章完) 第321章:未来的决策者 没有人愿意引颈就戮,甘心赴死。 杨荣也是一样。 当他得知朱瞻壑在瓦剌的伏击之下逃出生天之后,杨荣就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善了了,所以就提早做了很多的准备。 太宗皇帝在临终之前颁布了遗诏,给了吴王一脉奉天靖难的……算是资格吧。 但这也是埋下了一个坑。 既然是奉天靖难,以清君侧,那就说明是肃清奸佞,而不是取而代之,登基称帝。 所以,一旦朱瞻壑兴兵北上,将朱瞻基赶下那个位置,登基称帝,杨荣事先在应天府安排好的那些人就会南下,联系柳升。 除此之外,朱瞻壑谋逆造反的罪名也会被告知于天下,到时候朱瞻壑要面临的就是民望、内乱以及藩王的三重打击。 为什么说还有个藩王呢? 有没有觉得这顺天府少了个人?之前宣称奉天靖难的赵王……不知所踪。 只不过,朱瞻壑的决定让杨荣始料不及,这不能怪杨荣,因为他也是从前人的身上得来的经验。 当年,太宗皇帝奉天靖难,共入应天,若不是他杨荣开口提醒,太宗皇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不是去皇陵祭拜太祖高皇帝,而是登基称帝了。 本就有造反之嫌,只是包上了一个奉天靖难的外衣,可想而知要是当时太宗皇帝不是先去皇陵祭拜,而是选择登基称帝的话,天下人会怎么戳他的脊梁骨。 可是,朱瞻基就没有那么做。 甚至,他都没有为了坐上那个位置而做任何准备。 杨荣是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朱瞻壑会选择让宣德皇帝成为一个傀儡,让以陈循为主,张辅、张升、夏原吉和于谦等人为辅,掌控朝政。 最最重要的是,在朱瞻壑的安排中,下达最后一道命令,也就是任何政策实施的最后一道程序,竟然是掌控在皇太后张氏的手中。 这怎么搞? 杨荣迷茫了。 现在的朝廷还是以往的那个朝廷吗?毫无疑问,肯定不是了。 但如今的朝廷是他想象中朱瞻壑进京之后的那个样子吗? 也不是。 如今的张辅就是个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所想的所做的都是为了保证自己能够安稳度过余生,在以后的朝政决策中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 陈循跟着朱瞻壑几年了?七八年了快,在杨荣看来,此人性格极端,和朱瞻壑如出一辙。 夏原吉就不用说了,一直以来都是和朱瞻壑穿一条裤子的。 至于于谦……位地权小,起不到什么作用。 真正的问题就在于皇太后张氏和张升这两个人。 一个是当今天子的亲生母亲、当朝的皇太后,一个是外戚,是当今天子的亲舅舅,皇太后的亲哥哥。 朱瞻壑将这样的两个人给安排到了决策团中,而且最后一道,也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道是给了皇太后。 一时之间,杨荣竟然无法分辨朱瞻壑到底是要谋逆,还是真的在清君侧。 皇宫,坤宁宫。 作为皇后的寝宫,现如今的张氏仍旧住在这里,因为现如今还是洪熙元年,没到她儿子的宣德年号。 朱瞻壑坐在下首,身边站着陈循和夏原吉二人,而在他对面坐着的是张升。 “大伯母,瞻壑的想法您应该都清楚了吧?” 看着上面的张氏,朱瞻壑开口说道。 “如此一来,朝廷应该可以稳定下来,不至于发生什么大的变故,只不过需要清理一些人就是了。” “世子殿下。”张升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在得到妹妹的眼神示意后站起身来,躬身一礼。 “从世俗角度来说,世子殿下这种安排是给了我等莫大的权利,对我们而言是好事儿,按理来说我们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但是……” 张升看了看上面坐着的妹妹,又看了看面前的朱瞻壑,言语之间有些犹豫。 “但说无妨。”朱瞻壑微微一笑。 “那就恕下官得罪了。”张升双手拱合于胸前,表情严肃。 “太祖高皇帝时就曾说过,禁止后宫干政,也绝对不允许大明有外戚专权的情况出现,所以,关于世子殿下的决定……” 张升再次看了一看上面坐着的妹妹,咬着牙开口说道:“是否要再考虑考虑?” …… 坤宁宫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嗒,嗒,嗒…… 朱瞻壑不停敲击座椅扶手的声音宛若催魂的丧钟,不似是敲在扶手上,仿佛是敲在了张氏和张升的心中。 垂帘听政,外戚专权。 这两个词乍一听还挺美好的,毕竟要真的做到了,那就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而且那个“一人之下”的一人,还是个傀儡。 蓦地,朱瞻壑摆了摆手。 坤宁宫中的内侍和宫女全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就低着头退了出去,还把门给带上了。 “大伯母,我也不跟您说那些有的没的。”朱瞻壑缓缓起身,站到了张氏的面前,很是郑重地躬身一礼。 张氏连忙站起身来。 方才她可以鞍座如山,等朱瞻壑做最终的决定,因为她知道,如今是她的儿子做错了,朱瞻壑是站出来纠错的一方。 最重要的是……她虽然是皇太后,但也是女眷,后宫不得干政,这是死命令。 没有朱瞻壑开口,什么都没用。 如今朱瞻壑起身,她自然也不能一如既往地端坐着。 “对于皇位,我说实话,的确是有……有过想法。” 朱瞻壑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大伯母的想法,只是挑了一些能说的,且是他的真实想法。 只不过,他这话一开口,顿时让张氏和张升心下一惊。 “不过……” 朱瞻壑轻叹一声,看向了张氏的身后。 在那里,摆放着一个牌位,那是大明第四任皇帝洪熙皇帝的灵位。 “和我爹其实差不多,皇位对于我,只不过是证明自己的一个方式,或许你们会认为这很虚伪,但实际上还真是这样。” “最起码,如果不是这次堂兄做的太过,将火炮都送与了瓦剌,我大概率只是会到爷爷的长陵去祭拜一番,然后就回去了。” “不过看了堂兄的做法之后我倒是有些庆幸,庆幸我回来了,也庆幸我当初留了一手。” 想到这里,朱瞻壑的心底是真的泛起了一丝丝的后怕之情。 还好,当初自己硬是挺着,没有把白磷蛋这东西交给老爷子,如果当初交了,现在怕是已经在自己这个堂兄的手中了。 如果是这样,那估计自己遇袭的时候所面对的就不是火炮了,而是白磷蛋。 想到这里,朱瞻壑转头看向了张氏和张升。 “其实,如果不是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做,我是会选择留在顺天府的,最起码也会呆个三年五载的。” “不过,有些事情是我要去做的,帖木儿帝国那边也需要跟进,那边的运河倘若完成,大明就会沟通西方,成为真正的天朝上国。” “所以,我只会在顺天呆一段时间,大概是半年到一年半左右。” 说着,朱瞻壑招了招手,把陈循和夏原吉给召了过来。 “大伯母,对于您,瞻壑是尊敬的,因为您能在那种情况下选择站在瞻壑这一边,不仅是明事理,也是懂局势的。” “早年去云南就藩的时候我就曾与我爹说过,说整个宫中,能让我佩服和尊敬的也就只有三人。” “爷爷,大伯,以及您。” “瞻壑……”张氏一愣,脸上泛起了复杂的神色,甚至是带着些许的羞愧。 “陈循是瞻壑在香州府时的属官,这些年来香州府的事情多亏了他帮忙,不然的话凭我爹和瞻圻是不行的。” 对于张氏的反应,朱瞻壑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在意。 “虽然他此前并无什么官职,但掌权却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他在,朝廷的大致方向是无虞的。” “夏原吉,这个就不说了,从爷爷登基之后就是户部尚书,咱们大明绝对的老臣,这么多年他也未曾在任何事情上犯过错误。” “除此之外,张都督……” “世子殿下。”被点到的张升赶忙躬身。 “虽然你在这件事上是在帮助堂兄,但也是在帮助堂兄尽力挽回。” 朱瞻壑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兜中掏出了一封信。 “我知道,你是打算一边和瓦剌斡旋,尽力给我创造能够全歼瓦剌伏兵的机会,同时也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虽然在我看来这种做法有些愚蠢,算不得是个聪明人,但却算得上是一个良臣。” “不过,后宫不得干政,外戚不得掌权,这是自太祖高皇帝之时就定下来的规矩,我也不敢随意更改。” “所以……” 说着,朱瞻壑抬起头看向了张氏。 …… 在表面看来,整个顺天府一片祥和,完全没有翻覆之兆,但就在这种祥和的气氛下,大明这个可以说是当世最大的王朝,变了天。 清宁宫。 朱瞻基坐在殿门口的台阶上,地上散落着一滴酒坛子,好几个宫女和内侍远远地躲在一旁,唯有两个女人一脸担忧地站在其身后。 “伱们都退下吧。” 一道略显沉闷的声音想起,让所有人为之一怔,更是让呆坐的朱瞻基猛地站了起来。 (本章完) 第322章:底线 朱瞻基狼狈地抹掉了嘴角的血迹,一把推开了想要搀扶他的胡善祥和孙若微。 “放弃吧……”朱瞻壑看着面前的堂兄,满脸的讥讽。 “你是皇太孙,是皇太子,是皇帝,但自永乐八年之后,你除了迁都,什么时候踏出过宫门半步?” “但我呢?” “我虽不曾亲临战阵,亲冒矢石,但却也是在战场上下来的,在这一点上,你比不过我的。” 完全不在意自己堂兄那择人而噬的样子,更不在意孙若微那充满着仇视的目光,朱瞻壑径自坐在了台阶上。 拿过一壶尚未开封的酒,拍开上面的泥封,朱瞻壑狠狠地灌了自己两口。 “伱说说你,明明是天胡开局,所掌握的棋子不说已经将我围困,只待剿杀,但也算是一片明朗之势吧?” “但是你是怎么做的呢?” “对我不信任也就罢了,这个我理解,毕竟这也算是人之常情了,但你重用腐儒,宁愿相信瓦剌也不相信我?” “火炮,你有没有想过,这东西到了瓦剌的手中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能怎么样?”朱瞻基冷笑一声,但还是坐了下来,拿起酒坛就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口。 “就算是再怎么差的结局,还能比现在更差了吗?” “唉……”朱瞻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啪! 被扔出去的酒坛子猛然碎裂,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清脆的耳光声。 朱瞻基的左脸迅速红肿了起来,然而他却恍若未觉,带着满满的嘲讽看着面前的堂弟。 “我都知道了,为了联合瓦剌,你打算将大宁送出去。” “你有没有想过,太祖高皇帝当初为什么宁愿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也要建立并且稳住大宁和开平两卫?” “爷爷没教你大宁和开平有多重要吗?没有告诉你大宁和开平与河套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非要等到河套都丢了,让我们朱氏皇族和赵宋那样被人当羊牵着去北方你才甘心吗!?” “咳咳……” 朱瞻壑说的愤慨激昂,但朱瞻基却是一片平淡,脸上的红肿他不在意,自己堂弟的愤怒他也不在意,而是兀自喝了一口酒。 “要把大宁让出去没错,但谁说我要放弃河套了?” 朱瞻壑挑了挑眉头,没有说话。 “大宁而已,丢了就丢了,区区瓦剌,今日他们敢收下大宁,明日我就能拿回来!” “呵呵……”听着自己堂兄的高谈阔论,朱瞻壑冷笑一声。 “谁给你的勇气?倘若换做我,我都不敢说能够拿回大宁,只能通过手段徐徐图之,你哪里来的自信?” “你给的。” …… 朱瞻基一句话让朱瞻壑顿时语塞。 “怎么,忘了?”朱瞻基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堂弟。 “当初,是你向爷爷进献羊毛之策,直到今日,羊毛都是朝廷和草原互市中的一类货物。” “过度放牧,会让丰美的草场变成贫瘠的戈壁滩,而羊会啃食草根,加剧草场的退化。” “这都是你说的,难不成忘了。” “呵呵……”朱瞻壑摇头失笑。 “我是真不知道该说你无知好,还是说你初生牛犊不怕虎好。” “羊毛被纳入朝廷和草原的互市多久了?八年了吧?” “你是从皇太孙一路走过来的,爷爷在的时候虽然没让你处理政务,但大伯处理政务的时候你没少看吧?有听到草原的这类消息吗?” 朱瞻基闻言一愣。 “想要用一个策略的时候,你首先要了解这个策略被使用的前因后果,以及所有的过程。” “我问你,过程你知道吗?” 朱瞻基仍在发愣。 “没事儿,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羊毛贸易一经采纳,第一年还好,第二年才是开始的时候,而第四第五年才是高峰的时候。” “在我给爷爷的计划中,是必须要让瓦剌饲养滩羊和乌珠穆沁羊的,而这两种羊,前者在我大明境内,瓦剌只能引进,后者曾是元朝贵族专享的,数量很少。” “所以,在第一年的羊毛贸易中,交易数量寥寥无几,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直到第二年才有了些许起色,到第四第五年才形成规模。” “但是,在形成规模之后,爷爷却大幅度缩减了羊毛贸易的数量和价格,你知道为什么吗?” 朱瞻基愣愣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堂弟,那木然的样子像极了痴傻的病人。 “呵呵……”朱瞻壑再次冷笑一声,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嘲讽。 “因为这个羊毛计划,说到底是为了让瓦剌自己慢慢步入灭亡的深渊的,而我们作为计划的实施者,自然是不能让敌人察觉我们的意图。” “首先,一味地加大羊毛贸易的交易量,对于不明真实情况的瓦剌来说是一件好事儿,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很容易让他们产生警惕的情绪。” “其次,大明所需要的羊毛也是有一个限度的,当货量增多,价格就会降低,羊毛就会走入寻常百姓家,而在进入寻常百姓家之前会有一个短暂的空窗期,这个空窗期会导致朝廷囤积货物,徒增国库支出。” “最后,一味地增大羊毛贸易的交易量,对于不明真实情况的瓦剌来说是一件好事儿,因为他们需要的就是我们大明的粮食和钱财来囤积实力。” “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时间久了,他们必然会警惕,一旦察觉到了我们的真实意图,就会让我们布局长达好几年的计划功亏一篑。” 说着,朱瞻壑抓着自己堂兄的发髻,强迫其看着自己。 “打算的挺好,先是利用敌人来除掉我这个祸患,然后再用我的计策去消灭敌人。” “但是,你想的太美好了,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计划的过程都不曾去了解就想要采用……” “不说和爷爷大伯他们相比,甚至比起十六年前的你还不如。” “没想到,你越活越回去了……” 说完,朱瞻壑猛地一松手,看着自己的堂兄跌坐在台阶上。 胡善祥抬了抬脚,但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因为她知道,朱瞻壑这其实是在敲打自己的夫君,让自己的夫君清醒过来。 但孙若微却和胡善祥不一样。 她猛地冲到朱瞻基的面前,一边扶着朱瞻基,一边怒视着朱瞻壑。 然而,朱瞻壑却并不在意。 转头看着孙若微身后的那两个身影,朱瞻壑微微摇头,长叹一声。 “可惜了,大花的孩子给你养真是浪费了……” “明明是猎犬,是牧羊犬,甚至是能够侦察敌情的,但却被你养成了两条废狗……” (本章完) 第323章:清算 作为青花犬,被孙若微养成这样,也算是很难得了的。 青花犬毕竟是有着狼的血脉了,虽然在大花这一代并未与狼繁殖,但血脉稀释也不是这么快的。 朱瞻壑自己养的很好,但到了孙若微的手中却被养成了废狗。 想到这里,朱瞻壑不仅摇头失笑。 自己怎么会想到大明战神呢? 宣德皇帝的结局如何,没有人去关心,因为现在的众人基本上都在极度紧张的情绪下,没什么时间去关心一个已经失了势的皇帝。 因为,自吴王世子朱瞻壑入京的第一次早朝,就在明天。 …… 翌日,清晨。 在早朝之前,奉天门外候着的官员们和往日有很大的不同。 往日,在等候上朝的这段时间,他们要么是几个几个的凑在一起,联络感情,要么就是按照各自的关系和利益所形成的的小团体去谈论最近的事情。 但今日,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等着,噤若寒蝉。 不过,他们心惊胆战了整整一个早晨,甚至是从昨夜就开始担心,但到了今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因为,今天的早朝,朱瞻壑没来。 那代表着至高权利的位置空着,在那个位置的旁边新增了一个位置,当朝皇太后张氏就坐在那里,主持着朝政。 下面,在上朝之后,陈循第一个站出来,上来就是四封折子,侃侃而谈。 而这,也是众人第一次见到在未来几乎相当于做主整个大明的组合。 陈循上奏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兵。 此前,不管是因为什么,瓦剌毕竟是和大明达成了“协定”,到时候大宁卫肯定会受到威胁,哪怕是知道大明现如今已经变天了,瓦剌也会觊觎大宁卫。 除此之外,朱瞻壑的遇袭也暴露了大明的防守缺陷,宁夏中卫到凉州卫这一段虽然有贺兰山和黄河两道天堑的阻隔,但若是想,还是能够越过的。 所以,朝廷必须做出应对,对大宁卫的增兵是首要,加固宁夏中卫到凉州卫一带的防守是其次。 陈循上奏的第二件事是问责。 虽然知道瓦剌大概率会弃车保帅、断臂求生,放弃脱欢并且撇清与其的一切关系以求自保,但大明还是要派人前往瓦剌问责。 陈循上奏的第三件事是请功。 不管是朱瞻壑遇袭还是生擒脱欢一事,免力帖木儿都是第一功臣,有功要赏。 但同样的,有过也要罚。 陈循上奏的第四件事就是清算。 杨荣、杨士奇、李仪、吕震等一众官员妖言惑众,谗言魅上,理应受到惩处。 陈循开口,张辅、张升、夏原吉等一众官员附议,皇太后张氏拍板,事情就这么被直接定了下来。 自始至终,没人发表任何意见,或者说就算是他们想要发表意见也没有找到机会。 陈循一上来就是四道折子,刚说完张辅就站出来附议,然后就是张升和夏原吉,紧接着张氏直接拍板,事情就被定下来了。 中间连半点空余时间都没有,哪来的机会发表意见呢? 这个时候人们才知道,虽然朱瞻基仍旧是皇帝,朱瞻壑也没有参加今日的早朝,但已经变了的天,就是变了。 长安街。 朱瞻壑坐在一家酒楼的二楼,这里是最靠近皇宫的地方,透过窗口,甚至能够直接看到宫门。 早朝,听起来很高大上,但实际上也没怎么样。 别的朝代朱瞻壑不知道,但是在大明,上早朝的不一定就是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这种不可或缺的重臣。 在大明,正五品即可上早朝,这两年怎么样不知道,反正当初在应天的时候,朱瞻壑是知道上早朝是个什么样子的。 奉天门内外,林林总总总计有一百多位官员上早朝,在殿内的就只有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以及左侍郎等等比较重要的职位,门外还有一堆人听着里面的人传述内容的。 看着承天门两边的侧门打开,一众官员鱼贯而出,朱瞻壑就知道早朝结束了。 没一会儿,锦衣卫指挥使塞哈智出现在了朱瞻壑的身边。 “启禀世子殿下,一切都按照世子殿下您所说的那样去做了,事情也都定下来了。” “嗯,我们走吧。”朱瞻壑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离开。 塞哈智则是低着头,紧紧地跟在朱瞻壑的身后。 对于塞哈智,朱瞻壑说不上是信任,但最起码敢拿来用。 在塞哈智之前的三任锦衣卫指挥使,基本上都是干过大事儿也干过实事儿的。 比如明初四大案,再比如靖难之后的建文旧臣,不管是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还是第二任蒋瓛,亦或者是第三任纪纲,手上都是沾着血的。 而且不止是几十几百,都是几万几万的那种。 但塞哈智这个人不一样。 这个人,终其一生都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功绩,哪怕是在历史上朱瞻基登基继位,平了自己二叔的叛乱,将自己二叔一家做成了瓦罐鸡,这都不是塞哈智动的手。 如果换成太祖高皇帝或者是老爷子,这种事情肯定是锦衣卫指挥使动手,最后再把指挥使提溜出来宰了,自己则是一点脏水都不沾。 说白了,这塞哈智就是胆子小,就是突出一个听话,不分人的听话,只想安心做到离职退休而已。 锦衣卫,诏狱。 锦衣卫在创立之初,也就是明初的时候还是很好用的,不仅听话到指哪儿打哪儿,还能把事情做的很好,所以锦衣卫的权利也很大。 从缉拿到审问再到处理一条龙,锦衣卫都是可以直接做的,而且不需要上报刑部等部门。 所以,在诏狱,有一个专属于锦衣卫的刑场。 这顺天府建成没多久,迁都的时间更是短,这顺天府的锦衣卫诏狱刑场还真没染过什么血,更没染过什么重臣的血。 但是今天,可能要开这个头了。 朱瞻壑坐在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招了招手,一众锦衣卫带着一众人走了出来。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朱瞻壑微微偏头,对着身后的杨溥问道。 杨溥低着头,以沉默回应朱瞻壑。 朱瞻壑微微摇头,招了招手。 塞哈智一声令下,曾经名留青史的内阁三杨瞬间去其二,只剩下了杨溥一人。 除此之外,礼部尚书吕震、户部主事礼仪、燕山左卫指挥使王祥、金吾左卫指挥使齐整、张荣等一众人,皆是人头落地。 朱瞻壑站起身,对着塞哈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塞哈智低着头,一直等到朱瞻壑离开后才下令,然后整个锦衣卫都动了起来。 祸乱朝纲、袭杀大明宗室,可不是一死就能够了结的。 这些人玩儿的,那可是九族消消乐,既然失败了,该消掉的就要被消掉。 (本章完) 第324章:谁犯的错,那就谁去解决 顺天城外,西山。 西山其实不叫西山,原名应该是叫石景山,不过因为正好在顺天府的西侧,再加上顺天府有很多因朝廷下令才迁过来的外地人,因此石景山这个名字倒不是很常用,西山反而成了最常用的名字。 朱瞻壑走下马车,伸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然后才顺着朱凌送上来的木阶下了马车。 “做好准备了?”朱瞻壑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杨溥。 “臣……罪臣还有选择吗?”杨溥深吸了一口气,面色颓然。 “有啊。”朱瞻壑粲然一笑,不过杨溥却从这笑容中感受不到半分的温暖,反倒是满满的冷意。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留下你?如果不是为了让你去瓦剌,伱以及你的家人,早就随着杨荣和杨士奇他们去了。” “别垮着一张脸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我这是在给你机会,给你一个能够保全你的女儿和孙子的机会,杨荣和杨士奇想求还求不到呢。” 杨溥闻言长叹一声。 的确,虽然朱瞻壑很不要脸,但他这话说的还真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就是嘛……”朱瞻壑笑着拍了拍杨溥的肩膀,一副鼓励的样子。 “好好做,要是你能啃下比我预计中更多的好处,我保你的孙子不死。” 杨溥闻言低下头,撩起衣服下摆跪伏在地,对着朱瞻壑行了一礼,然后才起身离开,朝着朱瞻壑给他准备的车队而去。 “世子殿下。”直到杨溥离开,简笑才开口问了起来。 “您真的相信这个人吗?” 朱瞻壑莞尔一笑。 对于这些旧时代的腐儒,朱瞻壑是没有半点好感的,如果非要说有,那也只能是对陈循这种敢于在不同的情势下做出相应改变的人才对朱瞻壑的胃口。 至于三杨这种只知道一味地坚持自己所学的那点儿仁义道德的腐儒,朱瞻壑是没有好态度的。 不过他还是把杨溥给留下来了,因为还有事情需要人去做。 陈循之前就上奏过,张辅、张升等人附议,最终由皇太后张氏拍板的决定,那就是派出使者去向瓦剌问责。 这种事情总是需要人去做的,经过这次的“变革”,朝中能用的人虽然还有很多,但有经验的人却很少了。 文官都是有团体的,比如三杨他们,如果你和他们的利益不相符,那你就很难融入到他们之中。 这就导致后晋的那些主要学习公羊学的儒生很难有出头的机会,因为他们和三杨这种人的观点不一样,利益不一样,融入不进去,那就得不到机会,自然就没有经验了。 这个时候,杨溥这种经验老道的人就最好用了。 当然了,朱瞻壑也不是百分百信任他的。 杨溥有三个儿子,前两个都是早早夭折,唯有第三个儿子长大成人,并且在杨溥的的帮助下入朝为官。 现如今,杨溥的这个儿子杨旦已经死了,和杨荣杨士奇这些人一起被处死的,不过为了让杨溥好好听话,朱瞻壑留下了杨溥的孙子以及他的四个女儿。 是不是似曾相识?没错,当初对大越国的陈季扩时,朱瞻壑也是这么做的。 不过这次的朱瞻壑更无耻一些,因为他可不仅仅只想让杨溥去瓦剌问责。 朱瞻壑早就知道,瓦剌一定会尽全力和脱欢撇清关系,哪怕脱欢是马哈木的儿子,但在一国的存亡和一个死人之间,该选择哪一个? 这是个人都能得出结论。 所以,朱瞻壑才特意让杨溥去瓦剌问责,因为杨溥此行不仅肩负着向瓦剌问责的任务,还有另一个任务需要他去完成。 他……得死在瓦剌。 只要朱瞻壑不说,朝廷不说,杨溥就不是与杨荣、杨士奇和李仪、吕震等人合谋袭杀大明宗室的罪犯。 只要朱瞻壑认可,朝廷也认可,那杨溥就是大明的使臣,倘若大明的使臣死在了瓦剌…… 那就有的说了。 “走吧。”对于简笑的问题,朱瞻壑没想着回答。 可信与不可信,其实没什么区别。 可供杨溥选择的选项并不多,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听从朱瞻壑的话,老老实实的完成朱瞻壑给他的任务。 那样的话他的孙子或许……嗯,就是或许,或许能够活下去。 至于另一个选择,那自然是和瓦剌合作了,不过这样一来,朱瞻壑特意留下没动的那些人,也就是杨溥的孙子和四个女儿,自然也得跟着杨溥的决定一起死了。 至于杨溥投了瓦剌能给大明造成多大的麻烦? 这个不好说,不过有一点,那就是在短时间内,就算是造成麻烦也是无妨的,毕竟双方的硬实力是在那里摆着的。 打不了,出兵灭了就是了。 不讲理?不好意思,朱瞻壑从来都是不讲理的那种人。 后世有一句三观不正的话:无理都要争三分,得理为什么要绕人? 这话虽然是三观不正,但朱瞻壑还真就是这种人。 当然了,他会这样对待的,不是反对他的人,就是他的敌人。 上了马车,朱瞻壑就靠在了车窗上,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们。 其实,统治者的更替对于这些百姓来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的。 如果是改朝换代,那毫无疑问是有影响的,因为改朝换代一般都会伴随着长达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战争,但这次不同。 这次可以说是没有战争,统治者的更替在悄无声息之间就完成了,百姓们基本没有受到影响。 田野间,每日都会出现的那些劳作的身影仍旧在勤勤恳恳的劳作着,商队也一如既往地奔行着,好像真的就没有任何变化。 “朱凌。” 蓦地,在车厢中的朱瞻壑突然开口。 “世子殿下。”朱凌闻声,立刻扯了扯手中的缰绳,控制着来到了马车的小窗户边上。 “让人传令给钱勇,让他回去吧,倭国现在还是不能放的。” “不过有一点,让他回去之后派人到倭国四处走访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利用这个空窗期去发展一些小团体小势力什么的,防患于未然。” “是!” “还有。”朱瞻壑开口,叫住了想要离开的朱凌。 “派人去问一下,我爹和瞻圻他们什么时候能进京。” (本章完) 第325章:回来了 “爹,我回来了……” 下了船,朱高煦看着虽然只来过一次,但却很熟悉的通州码头,由衷的发出了一声感慨。 一年多以前,他来过这里,不过当时他是冒着天大的风险,甚至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到了这里,只为见病重的父亲一面。 但是,这种举动并没有得到世人的夸赞,甚至没有人有任何感动的情绪。 人们有的……就只有恐惧。 他们都在害怕,有些人害怕朱高煦抢了他的位置,有些人害怕朱高煦来了之后会导致他们从云端之上跌入黄泥之中,有些人害怕朱高煦来了之后会殃及池鱼。 所以,他呆了没多久,就和匆匆赶到这里的儿子一起离开了。 甚至可以说是……灰溜溜的离开了。 但现在,他又回来了。 “爹。” 朱高煦正感慨着,自己儿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让他不由得转过了头。 “路上没出什么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朱高煦还没说话,吴王妃倒是笑着开口了。 是啊,能出什么事儿? 现如今的大明虽然仍旧姓朱,但此朱已经非彼朱了。 放眼整个大明,又有几个人敢对他们动手呢? 有的确是有,但不是那些白莲教的余孽,就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瞻壑。”朱高煦有很多的感慨,但吴王妃却没有想那么多。 一把拉过儿子,吴王妃带着些许的担心说道。 “这种情况,你不在宫……宫里呆着,反而是来这通州迎接我们,没问题吗?” “放心吧娘。”朱瞻壑笑着宽慰自己的母亲。 “那边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走吧。”沉默了良久的朱高煦突然开口。 “早点儿过去,要是有问题还能及时处理。” 朱瞻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对于父亲的小心,他不以为然。 倒不是说朱瞻壑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而是现在的顺天,真的不会再翻起什么浪花了。 三大营的人全都被限制在营中,没有调令不得出营门一步,腾骧四卫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只留下了两卫的人。 腾骧前卫和后卫,一个是训练和培养幼军的,也就是后备役,另一个则是朱瞻基最贴身的护卫。 前者被遣散,后者被安排到了天寿山,正在给继位不过一年就驾崩,连自己的陵寝都没来得及修建的洪熙皇帝修建陵寝。 至于腾骧左右两卫,那都算是外围的了,虽然比前卫的幼军重要,但远不及后卫的亲卫重要,翻不起什么浪花。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对于自己父亲这种小心为上的想法,朱瞻壑不会质疑,更不会去纠正。 毕竟,这是一个好习惯,不是吗? 通州距离顺天城并不远,毕竟通州存在的意义就是给顺天府做码头的,距离自然远不到哪里去。 当车驾来到顺天城,来到皇宫门前时,朱高煦和朱瞻壑这两个已经来过的人倒还好,吴王妃和朱瞻垐倒是显得有些愣神。 汉王妃不是因为惊讶而愣神,毕竟也是在应天府呆过的,应天皇宫虽然不及顺天皇宫更大更气派,但以人的视角来看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毕竟,站在大明门前,你也看不到皇宫的全貌。 吴王妃愣神是因为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重回这权力的中心。 吴王妃有野心吗?可以说是没有,因为她一直以来几乎就没有什么动作,哪怕是在应天府的时候也是一样。 不过当时没动作是因为吴王妃看得清,知道自己的丈夫不可能被立为储君,那个时候如果动了,那就只能是做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就藩之后,吴王妃也没想过要重新回到那个受人尊崇,甚至是让人惧怕的汉王妃,她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安然顺遂的度过一生。 但是,试问哪个父母没有过望子成龙的想法呢? 所谓什么钱不钱的不重要,权力不权力的不重要,只要孩子开心,能平安度过一生的想法,其实不过是求而不得,不得已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想法罢了。 如果可以,可以说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 至于朱瞻垐,那就只有惊讶了。 这次被父亲带着来顺天府,而且据说还是自己大哥点名要自己来的,朱瞻垐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走吧。”朱瞻垐愣了一下,看着将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大哥。 “嗯……” …… 皇宫。 对于朱高煦一家的到来,皇太后张氏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风度的。 张氏的确是一个出色的女人,作为大明唯一的五全皇后,她的一生都可以说是没有什么错误的。 对于朱高煦一家的到来,说实话,能够做到张氏这一地步的,少之又少。 毕竟,大度是一回事,知局势明事理是一回事,私心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看着别人拿走原本属于自己家的东西,哪怕她明知道是自己的儿子犯错在先。 这是人的通病。 不过,张氏也明白,私心是一回事,该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自己的儿子争气,哪怕是现在悔过,她也会不遗余力的帮助自己儿子拿回丢掉的东西,但自己的儿子若仍旧是那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样子…… 她得对自己的公公,对自己的丈夫,对整个朱家有个交代。 是夜。 仁寿宫。 朱瞻基还是皇太孙的时候曾居住在这里,在朱瞻壑来了之后,这里就成了他的居所。 不是说他有什么癖好,就喜欢用人家用过的东西,住人家住过的房子,实在是这宫里没什么地方了。 听起来是不是挺不可思议的?偌大的皇宫还能没个住的地方了? 你还别说,真就没有。 皇宫,说到底还是皇帝的私人居所,除了东宫是太子的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皇帝的人在居住。 皇宫的前半部分是社稷坛和太庙,中间掺杂着尚宝司和中书科等部门,就不是住人的地方。 过了午门,左侧是武英殿,是非超会时皇帝召见大臣的地方,右侧是文华殿,属东宫范围。 此后,中间的三大殿自是不必多说,不可能用来住人,再后面的养心殿是皇帝理政的地方,奉先殿是祭祀的地方。 再往后就是后宫了,乾清宫和坤宁宫不用说,东六宫和西六宫是皇帝妃子的居所,能选的也就一个仁寿宫了。 总不见得朱瞻壑费那么大劲儿拿到了顺天的控制权,结果在宫里自己找个犄角旮旯住着吧? “想什么呢?”朱瞻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大哥。”朱瞻垐立马站了起来。 (本章完) 第326章:年终大戏 腊月。 顺天比应天冷很多,这是朱瞻壑的感受。 从洪熙皇帝驾崩到朱瞻壑从帖木儿帝国启程返回,再到平定顺天,这一年就又过去个差不多了。 去瓦剌的杨溥还没有消息,不过据在捷胜冈驻扎的明军前锋回报,杨溥已经过了三峰山,早就到了忽兰忽失温。 看来,这结果如何,还得看今年的除夕了。 “行,我知道了。”朱瞻壑合上折子,将其推到了陈循的面前。 “今年的使臣不多,不过该做的还是要做好的,夏原吉。” “殿下。”夏原吉闻声站了出来。 “好好操办,别心疼钱。”朱瞻壑笑着点了夏原吉一句。 “回头我让人把我在帖木儿帝国的那些缴获给送来一些,你就别一天到晚的抠抠搜搜的。” “是!”夏原吉顿时眉开眼笑。 今年来大明朝贡的使臣并没有多少,如果说永乐九年的那一次是最鼎盛的时候,那今年就连永乐九年那次的三成都没有。 不过这也正常。 想想看,现如今的大明已经没有多少从属国了,不是他们都脱离了大明的掌控,不认大明这个宗主国了,而是他们都没了。 以往,因为下西洋的关系,德里苏丹诸国、暹罗、高棉等南亚东南亚一带的国家都是大明的从属国,都会在年终来大明朝贡。 但现在呢? “对了。”想到这里,朱瞻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等过完年,让郑亨去一趟倭国,把钱勇给替回来。” “郑亨?”陈循闻言一愣。 “这……” 郑亨,就是之前朱瞻壑东征倭国时朝廷派去倭国镇守石见银山的,最后耐不住寂寞,死皮赖脸的跟着朱瞻壑杀进了平安京。 当时和他一起的还有陈懋。 郑亨和陈懋,其实严格来说是没有阵营的人,他们忠于的都是大明的统治者,和大多数武将都对当初的汉王一脉有好感不太一样。 所以陈循才会迟疑。 “放心吧,没事儿,就是让他在那里呆一年罢了。”朱瞻壑虽然是笑着,但也是不容置疑地做了决定。 现如今,他虽然是掌控住了整个顺天,也可以说是掌控了整个大明,但并不牢固,还是需要收买人心的。 相对于文臣,武将这边显然是更好入手一些,而且郑亨当年死皮赖脸的跟着朱瞻壑杀进了平安京,捞了不少的军功,从这边入手比别的武将要更简单一些。 除此之外,朱瞻壑还有着别的考量,那就是他现在缺人用。 现如今,在顺天府中,能被朱瞻壑相信的文臣少之又少,只有陈循、夏原吉等人。 老牌的文官基本上都被清理掉了,新上来的那些公羊士子还没有什么经验,不太好给他们委以重任。 更何况,朱瞻壑并不打算放过瓦剌,或者应该说瓦剌的事情可以拖上个半年,等天气暖和了再动手,但杨溥不行。 用杨溥,是因为朱瞻壑需要让大明的使臣死在瓦剌,以此来激化矛盾,给自己创造一个出兵的理由。 因为要死,所以他不可能用陈循这样的人,而为了应对接下来极有可能发生的战争,他还是更需要武将一些的。 “行了,就这些吧。”朱瞻壑看了看,确认没有遗漏之后就将那些折子推了回去。 “我都看过了,除了我刚才说的,其他的就按照你们说的去做就好。” “对了,让人传诏,把陈懋给我召进宫来。” “还有,给两广那边传诏,让柳升回来,至于两广一带的白莲教余孽,我会让金涯过去的。” “是!” “臣等告退。” 看着陈循和夏原吉等人退了出去,朱瞻壑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眼角。 还别说,当皇帝……嗯,他现在还不算是皇帝,不过光是处理政务就已经很费神了。 由此可见,当皇帝真不是什么好事儿,皇帝也不是个什么轻松又愉快还能放飞自我的职业。 “有什么感想?”没有多做休息,朱瞻壑敲了敲书案,将自己弟弟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 “好好说。”一直没有说话的朱高煦也开口了。 他是很了解自己这个大儿子的想法的,特意交代自己把这个三儿子叫来,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其实一开始,朱瞻壑本来是想把朱瞻坦叫来的,因为朱瞻坦是吴王嫡次子,顺位的话自己之下就是朱瞻坦,但奈何朱瞻坦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只能让嫡三子朱瞻垐来。 至于朱瞻圻,那是庶子,而且他现在还需要管理香州府。 “大哥,您是打算从……” 朱瞻垐整了整精神,很是严肃地开口回答起了自己大哥的问题。 听着自己弟弟的侃侃而谈,朱瞻壑时而点头,时而不语。 朱瞻垐还是经历的太少,之前也没有受到什么好的教导,在政务方面的见解还算是可以,但也只是可以而已。 “爹,您跟他说说吧……”朱瞻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站起了身。 现如今,顺天府中绝大部分的事情他都会亲自处理,倒不是他信不过自己的父亲,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以往的香州府,出点事儿就出点事儿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可是顺天府,是整个大明,由不得朱瞻壑不慎重。 除此之外,怎么驯化那些官员、怎么对北方布局,这都是关系到朱瞻壑接下来的计划的,甚至是和以前的计划有关,而这里面有很多都是自己父亲不知道的。 所以,他只能学着诸葛亮,事必躬亲。 “你想做什么?” 刚出仁寿宫,朱瞻壑还没来得及抻个懒腰,就听到了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 转头一看,是自己的堂兄。 “什么做什么?”朱瞻壑轻笑一声,明知故问。 他知道自己堂兄想问的是什么,因为在此之前,他给洪熙皇帝的几个儿子分封了。 除了朱瞻墉和朱瞻墡,洪熙皇帝的其他儿子,也就是所有庶子都被分封了出去,而这些人的封地要么是在东北,要么就是在倭国。 说是流放也完全不为过了。 “世子殿下!” 朱瞻基刚想开口,但一道声音的响起让他闭上了嘴。 有些事情,哪怕天下人都知道,但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儿说。 “启禀世子殿下!”朱恒快步跑到了朱瞻壑的面前,单膝跪地,同时呈上了一个竹筒。 “哈剌莽来八百里加急!作为大明使臣,出使瓦剌的内阁大学士杨溥在忽兰忽失温遭到暗杀!其随行护卫仅有十二人逃出!正朝着关内而来!” 朱瞻壑的眼睛猛地睁大,眼神中也泛起了光彩。 (本章完) 第327章:阳谋 马哈木早就知道朱瞻壑是个不好相与的人,在知道朱瞻壑进京,甚至是直接让顺天府的权利发生了根本性的变革之后,马哈木就知道要糟。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变故会来的这么快。 还没能从老年丧子的悲痛中缓过神来,马哈木就收到了大明使臣被杀的消息,这让他一瞬间就苍老了不少。 他很清楚,朱瞻壑是打算掀桌子了。 “马哈木!”太平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秃孛罗紧随其后。 “你是怎么办事儿的!?你怎么能让杨溥死了!?” “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出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你是想让我们一起给你的儿子陪葬吗!?” 太平连问都没有问,甚至就连到底是不是马哈木做的都没有去了解,直接就对着马哈木开喷。 其实也不怪太平失了礼制,实在是这事儿太麻烦了。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事儿处理不好……不对,已经不用处理了,如果不想个极好极好的解决办法,那他们就真的要给马哈木的儿子脱欢陪葬了。 “在你们的眼中,我就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吗?” 面对脱欢的质问,马哈木并没有生气,甚至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是,我的儿子脱欢的确是死在了朱瞻壑的手中,但我还有孙子,还有族人,我不会拿所有人的命去图一时爽快。” “就算是要报仇,就算是押上所有人的性命,那我也是去杀朱瞻壑,而不是杀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弃子。” “好了!” 太平刚准备开口,秃孛罗的开口就让太平把话吞进了肚子里面。 他们三人是三个极端的性格,马哈木沉稳老辣,瓦剌的大小事情基本上都是他在拿决定,太平虽然不满,但也不得不服马哈木的本事。 太平则是另一个极端,他的性格有点类似于早年的朱高煦,冲动且无脑,但这个人带兵打仗是个好手,不然的话冲动无脑的性格也不足以让他和马哈木、秃孛罗公分瓦剌。 至于秃孛罗…… 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是那种典型的阴谋家,平日里基本上是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的,但这个人很有心计。 这么说吧,太平敢和马哈木撒泼,也敢和秃孛罗撒泼,但和马哈木的撒泼是不分时候不分场合的,但和秃孛罗…… 他不敢。 秃孛罗一旦认真起来,太平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有什么办法吗?”太平看向了秃孛罗。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不信任马哈木了,虽然他也知道马哈木不是会因为私情而影响大局的那种人,但那得分事儿。 老年丧子之痛,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得住,更没有几个人能在这种悲痛下仍旧保持冷静。 “目前来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是见招拆招。”秃孛罗缓缓摇头,没有给太平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其实一开始我们就知道,杨溥是宣德皇帝的人,但现如今的南明已经发生了质的变革,宣德皇帝已经成为了一尊傀儡。” “朱瞻壑虽然没有像他的爷爷那样推翻皇帝自己登基,但却实际掌控了南明的所有权利。” “别觉得南明的皇太后参政就认为朱瞻壑没有掌控全局,要是南明的皇太后能做主,那杨荣、杨士奇、吕震等人就不会死了,杨溥也不会被派到我们这里来。” 说到这里,太平这个一根筋的人也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其实就是朱瞻壑硬找的事儿,这杨溥做为宣德皇帝的旧臣,是注定要死在这里的,为的就是给朱瞻壑一个理由。 “那怎么办?”这个时候的太平也冷静了下来,因为他也意识到了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 太平这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在面对战争的时候会极为冷静。 眼下,就是极有可能发生战争的情况。 “照你这么说,这个杨溥就是朱瞻壑的一个理由罢了,一个合理出兵的理由,那我们怎么应对?” “要打吗?别怪我泼冷水,我们虽然得到了南明的火炮,但数量太少,仿造的话……没有足够的铜等矿产就不说了,时间上也来不及。” “更何况,马哈木你应该知道你儿子带的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对于朱瞻壑手中的那个武器,南明的朝廷都没有,我们怎么应对?” 太平在无意间又揭开了马哈木的伤疤,但他还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在合理分析事情。 在对白磷蛋的了解上,瓦剌只能通过脱欢的那一次去了解,而且还不是很完全,因为脱欢当时都被抓走了,他们也就只得到了一点点口述的情报,还很不清晰。 “太平你也没有信心?”马哈木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原本他还是有着拼一拼的想法的,在马哈木看来,打不了打不过就是跑,玩儿游击战术,对于现在的瓦剌来说,能够尽量保存实力就算是成功了。 但是照太平的说法,再结合朱瞻壑的性格…… 马哈木突然想到了倭国。 “先等等看吧,我们还有时间。”秃孛罗缓缓开口,语气有些颓唐。 “最起码,南明不会在冬天出兵的,就算是出兵,也得等到明年开春的。” 马哈木闻言沉默,太平更是一句话都没有。 马哈木还好,但是他太平……只会打仗。 …… 独石堡。 到了这里,姜景天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瓦拉一行,算是平安,但也不乏凶险。 朱瞻壑要的是一个出兵的理由,所以杨溥必须要死在忽兰忽失温,这才会给到大明一个出兵的理由。 所以杨溥死了,不过不是自杀,而是被姜景天所杀。 作为世子护卫,姜景天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朱瞻壑在此行的护卫中塞进了二十名世子护卫,只有十二人逃出生天。 姜景天也很想把所有人都带回来,但瓦剌人很清楚大明使臣死在忽兰忽失温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所以就爆发了冲突。 理由其实很简单,瓦剌人不想让他们走,因为他们走了就解释不清楚了,但朱瞻壑要的就是他们解释不清楚,所以姜景天就必须要走。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姜景天等十二人瞬间就警惕了起来,但当房门被推开之后,他们紧绷的肌肉缓缓松弛了下来。 “景天,没事儿吧?” “简将军,还算是顺利。”简笑的到来让姜景天瞬间有了主心骨。 “对了,简将军,我等此行还带回来了一样东西。” 第328章:如此不一般的除夕晚宴 顺天府,乌蛮驿。 所谓乌蛮驿,其实就是接待别国使臣的地方,相当于一个官方的V旅馆,当然是高配的那种。 不过现如今的乌蛮驿并没有往年的那种轻松愉快的气氛,反而是满满的阴沉。 只因为刚才有一个人来过。 祝三凤的名头现如今不说响彻海内外,但和大明有交集的国家大多都知道朱瞻壑,而知道朱瞻壑的又大多都知道朱瞻壑身边的这个女魔头。 事实证明,如果一个人的性格和他的性别有极大地反差感,那会更容易让别人记住你。 比如说,如果说一个男人娘,就很容让人想起吃个桃桃好凉凉,而祝三凤则是恰恰相反。 提到女人,人们的第一反应就算不是温婉柔弱,那也绝对和心狠手辣不沾边。 所以,心狠手辣杀人无数的祝三凤就会被人记住。 祝三凤来这乌蛮驿,那自然是向最先到来的瓦剌使臣问责的,而大明派了这么一个人过来,态度就显而易见了。 这就导致后来的琉球王国等国的使臣对瓦剌使臣是退避三舍。 皇宫内,仁寿宫。 通常来说,八百里加急所传递的都是战报之类的信件,但这次简笑用八百里加急传回来的却不是。 朱瞻壑看着手中的信物,心下有些感叹。 有些人,有些事儿,其实真的不用特意去处理,因为他们会自己蹦出来。 “朱凌。” “世子殿下。” “把这个送给塞哈智,告诉他,我要在上元节之前看到结果。” “是!” 朱凌双手托着朱瞻壑给的那个信物离开了,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过任何别的表情,哪怕他手里拿着的是很多人所渴望的东西。 那个信物,其实就是一个玉牌子,上面什么装饰都没有,只雕刻了一个大大的“晋”字。 那是大明商贾,晋商的信物。 不对,现在已经不能称他们为大明商贾了,因为此前朱瞻基给瓦剌送火药,走的就是晋商的商路,用的就是晋商的商队。 “果然,反骨仔走到哪里都是反骨仔,这辈子也改变不了。” 朱瞻壑站起身,一边喃喃一边朝着屏风后面走去。 晋商,完完全全可以说是一个汉奸团体,历史上大明的灭亡和官员的腐败、制度的陈旧等都有关系,但还有一个避不开的关系。 在明中期开始到明末,以晋商为首的商人团体向女真走私了大量的粮食、铠甲和武器。 之前在西安的时候朱瞻壑就觉得这个晋商不是什么好人,再加上历史上的教训,他那时候就打算找个机会把这些商人给清理了。 孙绍宗的事情的确是让一部分的晋商也跟着死了,但那也只是一部分罢了。 塞哈智这个人没啥出彩的地方,但对于证据确凿的任务,他还是能够完成的很出色的,不然的话历史上的他也不可能一直在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上做到正常退休。 不过,在此之前…… 腊月三十。 又是一年一度的除夕晚宴。 今年的除夕晚宴很不一般,因为很热闹,热闹的有些过头了。 按理来说,随着朱瞻壑打下来的地方越来越大,来朝贡的使臣应该是越来越少才对,往些年也的确是这样的,但今年不太一样。 在朱瞻壑的计划下,今年的除夕晚宴那已经不是一个热闹能够形容的了的。 今年的除夕晚宴,那可是色彩缤纷。 这里的色彩不是说的张灯结彩,也不是说的普通的颜色,而是肤色。 “吴王殿下到!” 最高的那个位置上空空如也,但随着太监高亢的喊声,人们知道,今日最大的人来了。 这种场合,张氏这个皇太后是不适合出席的,朱瞻基又不可能出席,作为吴王的朱高煦,自然就是最大的。 不过,朱高煦也是有数的人,不会随便给人留下话柄,那个最高的位置他自然是不会去坐的。 最起码,现在不行。 朱高煦刚一落座,古泰、班贾尔、贝劳以及琉球王国等国的使臣就凑了上来,这些人精自然是知道这个场合中最该讨好的是谁。 不过,这些人仍旧是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谁都知道,如今大明王朝最具分量的一个人,还没有来。 “济阳王殿下到!” 太监高亢的喊声让那些使臣们为之一振,但很快又失望了起来。 济阳王,就是朱瞻垐。 按理来说,朱高煦的几个儿子中,像朱瞻圻、朱瞻坦和朱瞻垐这些早就应该册封了,因为他们既不是嫡长子又已经成年,早就到了册封的时候了。 但因为朱瞻基的关系,吴王一脉的这些后裔不但没有被册封,甚至就连朝廷每年给藩王发放的俸禄都没有。 就连这个济阳王还是朱瞻壑做主顺天之后,让皇太后张氏代行皇命册封的。 “吴王世子到!” 就在人们各自扎堆,讨论着这个济阳王的封号时,那个让他们左等右等的人终于是来了。 朱瞻壑一到,整个晚宴的气氛瞬间就进入了一个高潮,所有人都围绕着朱瞻壑,哪怕朱瞻壑还没有落座。 “嗯?琉球王国的使臣吗?”看着面前一脸谄媚的使臣,朱瞻壑若有所思。 “之前本世子征倭的时候,琉球王国给予了我们大明很大的帮助,甚至一度成为我们明军重要的补给线。” “当初琉球王国对我们投之以木桃,我们自然会报之以琼瑶,回头本世子会与陛下商议,派遣使臣出使琉球王国的。” “至于这次回去嘛……大明这两年也没有什么稀罕东西,不过从本世子从西方那边带回来的婢女还挺有意思的,想来琉球国王应该也是没有见过的。” “不如这样,回头我让人挑选几个年轻姿色好的,你给你们国王带回去。” “多谢世子殿下恩典!”琉球使臣大喜过望。 赏赐那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得到大明的友谊,而且大明的礼物虽然说不上贵重,但绝对算得上是稀缺。 关于奴隶,不管是之前和帖木儿帝国的沙哈鲁做交易,还是去年朱瞻壑自己亲征,带回来的奴隶大多都是青壮,因为朱瞻壑要的就是生产力。 无论是开挖河道还是开矿的苦力,这都是朱瞻壑最需要的,相对之下女人他自然是很少带回来的。 不过,少不代表着没有。 白人女子,颜值巅峰有两个阶段,一个是十五六的时候,这个时候的白人女子虽青涩但却是最好的时候,另一个则是二十岁左右了。 白人女子的发育非常快,二十岁左右就是散发成熟气息的时候了,如果说十五六的女孩子是青春,那二十左右的就是成熟和魅惑。 但若是过了三十,那就是大妈了。 白人女子的颜值掉的就是这么快,而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好的保养方法,不像后世的女明星还可以延缓。 所以,女奴在班贾尔等国是相当受欢迎的,只不过因为朱瞻壑缺的是劳动力又不是钱,所以往往都是有价无市。 不过看现在的样子,倒不是不能搞一搞,而且这白人女子老的快也是一个好处。 如果是亚洲女子,从十五六开始算,一直到三十五六,甚至是四十多都很受欢迎,但相较之下的白人就好像是一个消耗品。 从十五六到二十左右,前前后后也就是十年左右就会被人弃如敝履了。 需要的量大,消耗又快,好像来钱挺快的…… 今天回来晚了,两更吊命,差的一章明天补上…… 第329章:大明第一狗腿子 虽然只是奴隶,但谁都知道这事儿可不仅仅只是奴隶。 既然是奴隶,那就等于是商品,既然是商品,那就要和钱挂钩了,既然和钱挂钩了,那就要和贸易挂钩了。 当然了,朱瞻壑所说给琉球王国的那当然是送,而不是卖,不过既然朱瞻壑开这个口子了,那就说明以后双方就会开展这个贸易。 贸易,不是联系两国友好关系的一种手段,但却是两国关系良好的一种证明。 如果两国关系交恶,那自然是没有贸易存在的。 所以,这才是琉球使臣注重的点。 “启禀世子殿下。” 眼见琉球王国的使臣达到了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立马就有人坐不住了。 不过在这种场合下,这种最早开口的人那必然不会是关系一般的人。 “哦?你是?”朱瞻壑看着面前这个被推出来的小孩子,有些疑惑。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哪国的人,因为这个孩子身上的服饰就说明了他是朝鲜的人。 朱瞻壑疑惑的是,朝鲜为什么会让一个孩子出席这种重要的场合。 “启禀世子殿下。”那个孩子的身后站出来了一个人,恭恭敬敬地对着朱瞻壑行礼。 “这是我们朝鲜选定的王世子李豊(言字旁加豊,但是打不出来),此番前往宗主国,一来是为了向大明朝贺,二来也是想要请求大明册封。” 朱瞻壑了然地点了点头。 朝鲜的王世子,也就是太子,在册立之前都是要经过大明的册封的,不然的话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不仅太子需要册封,就连朝鲜的国王在登基之前都要请求大明的册封。 “原来如此。”朱瞻壑微微点头。 “既是如此,那就等元月初六,百官上朝之际奏请陛下,由礼部起草行文,届时再给你们册封。” “胡濙(yíng)。” “臣在。”听到召唤的胡濙从人群中走出。 “你是礼部尚书,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臣领命。” 一口一个臣,这本不应该在面对朱瞻壑这个吴王世子时所用的自称,但所有人却都毫无意见,仿佛是没听见,又仿佛是司空见惯了一样。 “启禀殿下。” 朱瞻壑刚准备挥手,让朝鲜的李豊和使臣退下,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朝鲜的那个使臣又站了出来。 “敝国于去年朝贡之后就一直开始准备,于全国遴选贡女,所以此次朝贡,敝国进贡贡女一十六人,还望世子殿下收下。” “贡女吗?”朱瞻壑皱了皱眉头。 他对朝鲜贡女……真的没啥兴趣。 主要是去过朝鲜的朱瞻壑知道朝鲜的实际情况,在后世,人们一提到棒子就很容易联想到美女,但实际上,后世的棒子有超过四成都属于人造美女。 其实朝鲜的贡女是来源自元朝时期,当时的元朝用武力让朝鲜臣服之后就定下了让对方纳贡女子的要求。 在元朝的存续期内,朝鲜一共向元廷输送了超过一千五百名贡女,这就导致朝鲜内部有些青黄不接的。 在永乐一朝,朝鲜分别于六年、七年和十五年进贡过三次贡女,但实际上所有的贡女中出彩的并不多,这也就是为什么只有权贤妃一个人得宠的缘故了。 至于之前朱棣特意派人送给朱瞻壑的那些,只能勉强说是过了中游水平,算是中游偏上。 “胡濙。”朱瞻壑想了想,又把胡濙给叫了过来。 “礼部安排吧,先后两位皇帝崩逝殡天,大明举国同丧,此时不太适合,就先送去学习礼仪什么的吧。” “是。” 见朱瞻壑做了决定,虽然是没收,但朱瞻壑所给出的理由也是合情合理,朝鲜的使臣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能是躬身退下。 对于这种统治者更替的情况,朝鲜作为大明的从属国,也是大明的头号狗腿子,自然是要赶紧讨好的。 不然的话人家家里的话事人都换了,你还在讨好上一个话事人,这种做法能活得长久吗? 再说了,现如今的朝鲜本就是更倾向于朱瞻壑的,因为他们的国王李褆当初就是在朱瞻壑的帮助下才站稳脚跟的,不然的话怕是早就烂透了都。 在这种时代,国与国之间的关系,首选的就是通过女人来使其更加紧密,这也是朝鲜不断进贡贡女的原因。 要知道,上次朱棣特意让人送给朱瞻壑的朝鲜贡女可是让他给退回去了,现如今表面上的皇帝朱瞻基后宫中都有几个朝鲜贡女,但实际上做主的朱瞻壑却没有。 “殿下,一会儿……” 刚退下来,朝鲜的使臣对贴在王世子李豊的耳边说了起来。 上面,各国使臣的拜谒还未停止,但对于朱瞻壑来说却没什么太大的意义,而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更没什么意义了。 “诶,你说……”夏原吉捅咕了一下身边的陈循,低声说道。 “这次朝鲜送来的不会又跟永乐十五年的那次一样,全都是歪瓜裂枣吧?” “可能性不大。”陈循低声回到。 “听朝鲜使臣的意思,这次是他们提早准备,从他们全境范围内遴选的,那些王公贵族的美女都被挑得差不多了,但民间应该还是有一些的。” “是啊……”夏原吉闻言也是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呃,我是说如果,如果现在咱们不是特殊时期的话,这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什么意思?”陈循有些没听明白。 “我的意思是……”夏原吉朝着北方指了指。 “世子殿下至今无嗣,这不是一件好事儿,但现在又不方便,就算世子殿下不为先皇守孝,但也得为太宗皇帝守孝三年。” “去年一年,今年一年,得等到明年春天,世子殿下才出孝期(二十七个月),到时候世子殿下都二十六岁了。” “二十六岁啊,除了那些有毛病的和娶不上媳妇儿的人之外,你见过哪个男人二十六岁还没有子嗣的?” 陈循闻言皱起了眉头。 以前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应该说他也曾想过,但因为当时朱瞻壑的主要根据地还是在南方而不是中原,陈循就没有想太多。 毕竟,如果不解决好最重要的问题,宣德皇帝会不会让他这个堂弟活着还是个问题,还谈什么子嗣? 但现在,似乎不得不想想这个问题了。 (本章完) 第330章:国基 自从夏原吉提到了这个问题之后,整场晚宴陈循都没有什么精神,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在封建时代,子嗣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时代的人十三四就成家,十四五生子的比比皆是,三十岁成爷爷辈儿的更是屡见不鲜。 归根结底,还是这个时代的不确定性太多太多,人们往往通过早婚早育来保证自己血脉的延续。 普通人家尚且如此,皇室宗亲自然要更加注重这个问题了。 往近了说,那是保证不断代,毕竟历史上这么多皇帝,英年早逝甚至是暴病而亡的不在少数,要是没个子嗣,赵宋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了。 往远了说,早些有个子嗣,朱瞻壑还能手把手的教一教,朱瞻壑有此等成就,基本上只要孩子的天分不是特别拉胯,教出来的孩子基本上不会差到哪儿去。 或许不能像朱瞻壑那样开拓进取,但想来守成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里,陈循的目光坚定了不少。 翌日,清晨。 大年初一,就算是在封建王朝,这个日子也是在放假的,而且还会放到初五,直到初六才会上朝。 但就在这么个日子里,陈循却一大早就出了门。 今天,他组了个局。 一个由他发起,叫上了夏原吉、胡濙、徐亨……以及祝三凤的局。 “你们……” 长安街的一座酒楼中,祝三凤看着面前的这四个大男人,一脸的迷茫。 “叫我来做什么?” “先坐。”陈循伸手示意,然后就招过了酒楼的侍女。 很快,好酒好菜的就摆满了一桌子,而就在这个时候,陈循也让那些侍女出去了,门口也被两个人所把守。 这两个人身份可不一般,现如今在顺天府,见到这两个人还敢嘚瑟的,绝对不超过五指之数。 因为他们是朱瞻壑的世子护卫。 陈循是能够调动朱瞻壑的世子护卫的,但却很有限,平日里都是三个五个的,目的是为了保证陈循的安全以及某些消息不会泄露。 比如说,像今天这种时候。 “说句实在的,今天能坐在这里的,最起码不是什么外人。” 看着众人那疑惑的表情,陈循缓缓开口。 “现如今,局势也算是稳定下来了,虽然仍旧有不服从的,但却也只是极少数了,平定指日可待。” “不过这也不代表着咱们就可以放松了,经过昨夜的除夕晚宴,我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世子殿下……是不是该有个孩子了?” 祝三凤闻言恍然,她这才知道自己明明只是一介女流,一没有官职二没有爵位在身,为什么今天会被叫过来。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是在过去的一年中,陪在朱瞻壑身边时间最长的。 “这事儿我也想过。”祝三凤先开了口。 “不过我觉得你们就别做无用功了,世子殿下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在及冠之前极少碰女人,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来着?十六岁还是十八岁的我忘了。” “去……前年,太宗皇帝崩逝殡天,在得到了太宗皇帝入陵消息的那一刻起,世子殿下就穿上了孝服,为太宗皇帝守孝。” “在那之前,世子殿下还有接触过女色,虽然次数不是很多,但也确实是接触过,不过在那之后就没有过了。” “对了,提醒你们一句,前年,世子殿下返回应天之前,那不勒斯王国的国王曾经给世子殿下送了三个女人。” “那三个女人我见过,虽然体味很重,但却也是美女了,而且根据我跟在世子身边的经验,他是很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的。” “但那次,世子殿下却兴致缺缺,连看都没怎么看过。” “我也觉得不太现实。”听了祝三凤的话,夏原吉也开口说道。 “三凤说得对,就算世子殿下不为先皇守孝,那也是要为太宗皇帝守孝的。” “就算别的都不考虑,但有个问题我们也得考虑,那就是世子殿下如果真的按照我们所想的去做了,事情一旦传出去那就不好了,毕竟宫中才是嘴最杂的地方。” “到时候……” 夏原吉双手一摊。 他是不赞成陈循的想法的,在夏原吉看来,二十五年都过来了,一年多怎么就不能等了? 本来朱瞻壑坐上皇位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无论是官员、士绅还是商人,都不想看到朱瞻壑上位。 甚至,就连平民都不想看到朱瞻壑上位。 对于平民来说,有一个对外强硬的皇帝是好事儿,但如果这个皇帝的手上沾着满满的鲜血、名下挂着上百万的亡魂,他们也会害怕,继而反对。 “不是,你们想岔了。”陈循摇了摇头,开口打断了众人。 “我不是想让世子殿下在孝期内做那种事情,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着急。” “我的意思是做好准备。” “准备?”夏原吉差点儿没绷住笑出声。 “这种事情怎么准备?就算是准备,那也是让太医准备,顶多也就是让三凤去和吴王殿下、世子殿下,或者是和吴王妃说说。” “咱们一群大老爷们儿掺和什么?” “不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陈循轻轻地叩了叩桌子。 “世子殿下的确是有世子妃了,但截至目前为止,世子身边也就只有一个世子妃而已,连个妾室都没有。” 夏原吉闻言正色了起来,但陈循的话还没有说完。 “如果是以往,那倒也没什么,毕竟嫡长子才是最重要的,但现如今不同了。” “现如今,我们大明的疆域广阔到了无人能及,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也只能望其项背。” “中原倒是没什么,顶多就按照以前的规矩来就是了,毕竟别说历朝历代了,咱们大明也是有经验的。” “但是香州府呢?德里苏丹呢?帖木儿帝国呢?金帐汗国呢?甚至,我看殿下还有继续从帖木儿帝国向北征伐的意思。” “如此广阔的疆土,就算是世子殿下已经有打算给济阳王殿下等几人分封,但那也是不够的。” “这些土地距离大明过于遥远不说,很多地方还有天堑阻隔,如果不派遣藩王过去治理,那就很难有效的管控。” “就算这些都不谈,有一点咱们绕不过。” 说着,陈循再次叩了叩桌子。 “草原。” (本章完) 第331章:催 “瓦剌是一个绕不过的问题。” “无论是太祖高皇帝还是太宗皇帝,都曾致力于彻底解决瓦剌这个问题,世子殿下也不例外,不然的话前阵子的那件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正说着,陈循突然压低了声音。 “此前,世子殿下曾与我说过,如果想要彻底解决草原的问题,那就只有两个方法。” “第一个就是派遣藩王前往草原,而且还得是自治,以太祖高皇帝的遗训‘诸王靖边,为国屏障’为基本,才能彻底解决草原的问题。” “但问题在于,先不说靖难的事情了,就说谷王一事和赵王一事过后,大明的藩王就无法得到朝廷的信任了。” “如果派遣臣子过去,那也只能是治理,和藩王相比还是差得太远,事情也就只能一直悬而未决了。” 说到这里,所有人就都明白了陈循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让朱瞻壑多造小人,一直造到他的儿子能把大明的国土都分封满的地步,事情就能够解决了。 最不济,草原、香州府、德里苏丹和帖木儿帝国这种要么太远、要么有天堑阻隔的地方得有藩王去治理,不然的话就会像草原一样成为一个尾大不掉的问题。 但朱瞻壑今年就已经二十五岁了,身边也就只有一个世子妃胡善淑,而皇帝的平均寿命也就四十出头,过五十岁的都算是长寿的了。 就算是按照三年抱俩来算,那也是不够的。 “那第二个解决办法呢?” 听了陈循的话,所有人都在想怎么解决这件事,唯独夏原吉的关注点不太一样,他更想知道陈循所说的第二个解决办法。 …… 陈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摊开了双手。 “我不知道。” ……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夏原吉更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别这么看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因为世子殿下没说。” 陈循苦笑一声,也是很无奈。 “当时我也问过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只是说如果能够做到不论多远,大明的军队都能够朝发夕至,那就不存在这种问题了。”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世子有办法做到,但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而世子殿下也没有再说,我自然也就不好再问了。” 众人闻言,这才微微点头。 “行了,那些问题不是我们需要去想的,就算是,那也不是现在,因为我们还毫无头绪,倒不如先把有可能解决的问题给解决了。” 陈循再次叩了叩桌子,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 “依我看来,如果和世子殿下说这事儿,那大概率是无疾而终了。” 夏原吉皱着眉头开口。 “除了胡濙之外,咱们也都是跟着世子殿下不少年头了,也都知道世子殿下是个什么人。” “虽然不能说不仅女瑟,但绝对是不会沉迷于女瑟的,所以我觉得吧,这事儿得绕开世子殿下。” “和我想得一样!”陈循猛地一拍手,然后和夏原吉一起看向了祝三凤。 “嗯?我?”祝三凤一脸迷茫地指了指自己。 “对!”陈循和夏原吉同时点头。 “这件事我会上禀吴王殿下,让吴王殿下和吴王妃去商议决定,至于世子殿下那边……我觉得还是得慢慢来。” “你跟着世子殿下的时间最长,以后时不时地在世子殿下面前提一提这事儿,潜移默化的,说不定就有效。” “那没问题。”祝三凤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那……”陈循和夏原吉又转头看向了胡濙。 “源洁,你是礼部尚书,到时候不管是从民间遴选,还是从官员、士绅和贵族那边挑,你肯定都是绕不开的那一环。” “明白。”胡濙点了点头。 “我会提前做好准备,不过……” 说到这里,胡濙抬起头看向了陈循。 “要不要提前放点儿风声出去?” “唔……”陈循和夏原吉同时抚须沉思。 “要不……等我上禀吴王殿下,确定吴王殿下的意思之后?” “妥!” 就这样,这件事被敲定了下来,而朱瞻壑却一无所觉,还在计划着瓦剌的事情。 仁寿宫。 在住处接见大臣和使臣,这似乎不是很合适,但现如今的皇宫还真是没啥空地方。 要么不能现在就过去,要么就是已经有人住了,所以朱瞻壑不得不在仁寿宫接见朝鲜的使臣。 “建州一带,虽然朝廷已经平叛成功,女真余孽也被清扫个差不多了,但毕竟天大地大,能够藏身的地方不知凡几,总是会有遗漏的。” “以后,建州一带的事情还是需要你们朝鲜多帮忙盯着,也算是尽一尽从属国的本分,别一天到晚啥也不干光等着朝廷的赏赐,时间长了总是有说闲话的。” “世子殿下说的是。”朝鲜使臣很是谦卑地低下了头。 “不过,册封王世子的事情……” “放心吧。”朱瞻壑摆了摆手。 “我已经禀明陛下,等到初六百官上朝之后,礼部就会准备拿个章程出来。” “多谢世子殿下!”朝鲜使臣连忙拉着李豊跪了下来。 “敝国大君此前出兵,协助世子殿下协防沈阳卫,也托钱勇将军向世子殿下传达大君的牵挂,不过钱勇将军一直未能回应天,所以此次特地让臣带了一些小礼物。” “这些是长白山麓所产的山参,以及一些鹿茸、熊胆等物,都是一些乡野间的贱物,还望世子殿下不要嫌弃。” “有心了。”朱瞻壑摆了摆手,让朱凌接过了朝鲜使臣的礼物。 “这些年征战在外,身体还真是有些毛病了,你们如此上心,本世子甚是欣慰。” “瞻壑……” 朱瞻壑正说着,自门口处响起了一道声音。 “爹,您怎么过来了?” 朱瞻壑起身,朝鲜的使臣也赶紧拉着他们的王世子李豊转了个身,对着朱高煦的方向跪着。 “有一件事……有人啊?”朱高煦走了进来才发现了朝鲜使臣的存在,说了一半的话也停了下来。 “臣等谨代表敝国大君祝愿吴王殿下和世子殿下身体安康,特来献礼。” 朝鲜使臣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李豊起身,躬着身子后退了两步。 “臣等不敢打扰吴王殿下和世子殿下商谈大事,就先告退了。” (本章完) 第332章:心情复杂的郑和 “关于科举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看着朝鲜的使臣走了,朱高煦也坐了下来,开始说起了正事儿。 “暂时……还是先等一等吧。”朱瞻壑给自己的父亲倒了一杯茶,然后依靠在了书案上。 “科举的确是补充人才的高效方式,但说白了也只是选拔人才罢了,那些人才被选出来之后还要经过历练,不可能直接就上手做事的。” 在朱瞻壑掌握了顺天,乃至是整个大明之后,朝中的官员自然是免不了被大清洗一番的,毕竟内阁三杨都没了,别的文官不可能一点事儿都没有。 老牌臣子中,现如今也就剩下了夏原吉和胡濙了。 夏原吉是跟朱瞻壑的关系一直就不错,而且他也是最希望朱瞻壑来掌控大局的那个人。 至于胡濙…… 这个人其实有点儿像于谦,但却又是于谦的对立版本。 胡濙这个人为人宽厚,按理来说应该是最反对朱瞻壑掌控大局的人,但这个人在做事上却又不拘泥一格,而且很有见地。 这么说吧,这个人可以说是最顽固的守成派,但在面对巨大的变故时却又能做出改变,历史上的土木堡之变后,除了于谦和陈循,胡濙也是坚决反对南迁,并且主张反攻瓦剌的人。 此外,胡濙在永乐五年就被朱棣赋予了寻找建文的重任,一直到永乐二十一年才回朝。 在此期间,他可以说是走遍了大明,就朱瞻壑给大明所带来的改变,胡濙是感受最深的那个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明明是守成派,但却能够被保留下来,而且还在前任礼部尚书吕震被处死之后迅速接任,而且还是第二天就走马上任的那种。 除了这些老牌官员,朝中还有一些是在立公羊学为官学之前就出仕了的,他们的去留乃至于生死还得看他们的表现,不过在此之前肯定是不会得到重用的。 而那些公羊学的士子们已经有做官的了,但相对来说还是较少,毕竟立公羊学为官学的时间尚短,公羊士子本身就少,还没啥经验。 继续通过科举选拔官员,那也只是选拔替补罢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此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两年间,先后两任皇帝驾崩,这个时候举行科举…… “那怎么办?”朱高煦有些急了。 虽然没有坐上皇位,但他已经将自己代入了进去,毕竟现在的大明做主的是他们家。 要真出了什么事情,百年之后他不好和老爷子交代。 “您别着急啊。”朱瞻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就目前来说,大明还是有不少人能用的,而且公羊学被立为官学也已经有八年了。” “八年,除去重新学习的时间,还是有一部分人早早的就得到了历练,我前两天看了一下,这些人中甚至有四年前,也就是永乐十九年辛丑科出仕的。” “这里的人总是能挑出一部分来的,再加上地方官员其实受此次影响不是很大,清廉的官员不在乎,贪的也不耽误他们继续贪,三五年之内还是没啥问题的。” “那香州府、南州府(德里苏丹)和帖木儿帝国那边呢?”朱高煦显然没有就此放心。 “那边也是需要人治理的,瞻圻管管香州府还行,德里苏丹还差一点,帖木儿帝国就太远了,他鞭长莫及。” “这个您就更不用担心了。”朱瞻壑笑着摆了摆手。 “您也说了,瞻圻管理香州府没啥问题,更何况您将您的护卫都留给了瞻圻,就算是出了什么事儿不还有朱恒在呢嘛?” “至于帖木儿帝国那边还有沐家不是?再说帖木儿帝国还没能从绝收的灾难中走出来,光是绝收就导致超过半数的帖木儿帝国人死亡。” “现在,沐家正在按照我的命令在那边挖运河,以工代赈的做法吸引了很多的灾民,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们想要集合起来反抗我们,那也得有根基不是?” “帖木儿帝国的绝收都那样儿了,他们哪有反抗的钱粮和武器铠甲?” “至于德里苏丹嘛……” 说到德里苏丹的时候,朱瞻壑停顿了一下。 “德里苏丹的确是个问题,不过就目前来说,那些低种姓的人初偿权利的滋味,短时间之内问题不会太大,等我们解决顺天这边,转头再去解决德里苏丹也来得及。” 德里苏丹,算是朱瞻壑所拿下来的地区中最为特殊的一个存在了。 德里苏丹人口虽然不及大明,但也不算少了,因为种姓制度的关系,朱瞻壑在“解放”他们之后使用了土司的制度。 一来是低种姓的人更知道低种姓需要什么,能够更好的管理,让德里苏丹在短时间之内处于一种绝对的平静。 二来是当时他的确是没什么人可用,光靠着陈循一个人可管理不过来。 不过,这世间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一样的,哪怕是低种姓,在尝过了权力的滋味后,绝大部分人都会被权力所腐蚀。 不过问题不大,到时候再来一次改土归流就好了,哪怕那些曾经是底层的人被权力腐蚀了,其他的人也还是最底层,再加上之前都有经验了,改土归流的难度不大。 说不定还用不着朱瞻壑出手,那些低种姓的自己就会解决问题,毕竟他们此前都已经有经验了,缺的就是一个能够站在他们身后的靠山。 “那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朱高煦闻言也是放下了心,转移了话题,想要把自己真正想说的给引出来。 “我打算派一些人去奴儿干都司。” “奴儿干都司?”朱高煦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 “这次咱们接管应天,被拿下的官员不少,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杨荣他们那样处理掉,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都需要有一个合适的处理方法。” “比如说流放。” “你想让他们去奴儿干都司?”朱高煦瞬间就明白了,但同时新的疑惑也产生了。 “可是你让他们去做什么?那里天寒地冻的,去了也没什么可做的吧?还是说你就是单纯地想处理掉他们?” “之前你不是还在发愁没有青壮去挖矿,还从西边搞奴隶过来吗?让他们去挖矿不比这个强?” “不是。”朱瞻壑摇了摇头。 “那里天寒地冻是没错,但如果不是存心让他们死的话,他们还是能活下来的。” “咱们有棉衣有羊毛,再让他们去的时候先给自己盖房子,活下来是没问题的。” “那你让他们干什么?” “砍树。”朱瞻壑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 “砍树?”对于自己儿子的笑容,朱高煦表示看不明白。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同时也伸手指了指南方。 “您别忘了,德里苏丹倒还好,毕竟离香州府近,但帖木儿帝国不行,海路还是最重要的方式。” 朱高煦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是了,此前朱瞻壑就想着造船,但苦于没有宝船的制造方法,最终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用普通的船去保证远征金帐汗国时的补给。 现如今自己家拿到了顺天府乃至整个大明的控制权,市舶司自然也是不例外的,宝船图纸也是顺利得到了。 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图纸,朱瞻壑自然是要大干一番的。 “您没去过所以不知道,金帐汗国北面的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不像咱们,打仗还留什么情分。” 朱瞻壑一边说着,一边眯起了眼,眼神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 “在他们那里,奴隶什么的最是常见,甚至他们自己人都会互相追捕,而且他们在打了胜仗之后,洗劫是最常做的事情,而且是毫无底线的洗劫。” “有了宝船,我们可以让郑和继续远洋,再加上我让沐家人挖的那条运河,我们就能直达他们腹地,借着合作、商业来往等目的,了解他们的情况。” “甚至是通过别的手段来削弱他们的实力。” 说到这里,朱瞻壑突然抬起头。 “朱凌,郑和来了没有?” “回世子殿下,郑和已经来了,不过小人让他在外面候着呢。” 朱高煦和朱瞻壑谈事情,而且还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朱凌自然是不会打扰的,哪怕是朱瞻壑召见的郑和来了。 “让他进来。” “是!” …… 不过几息,郑和就进了这仁寿宫,规规矩矩的跪地行礼。 “郑和拜见吴王殿下,拜见世子殿下。” “起来吧。” “是。” 得到朱瞻壑的允许,郑和站起了身,也抬起了头。 而抬起头之后,朱瞻壑看到的是一张充斥着满满的复杂情绪的脸。 郑和真的没想到,他最后一次远洋回来不过两年,先是大力支持他的太宗皇帝崩逝殡天,然后就是刚刚登基一年的洪熙皇帝驾崩。 大明还没从先后两位皇帝驾崩的阴霾中走出来,朱瞻壑就决定返回顺天,名义上是去长陵祭拜太宗皇帝,但实际上却以雷霆之势迅速接管了大明。 自那一日起,宣德皇帝就被软禁在了清宁宫,除了皇太后之外无人能见。 多少年了?从永乐七年开始算起已经是十六年了,那时候朱瞻壑安插人进市舶司,郑和就算是与朱瞻壑打过交道了,虽然没有见过面。 但郑和从未想过,当初的那个少年,竟然走到了今天的这个高度。 补昨日欠更。 (本章完) 第333章:郑和 历史上有四百多位皇帝,有白手起家的,有半推半就被推上皇位的,但能够做到朱瞻壑这个地步的还真是不多。 靠着一手狠辣,再加上皇室宗亲的身份,朱瞻壑的崛起真的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全。 所谓天时,是他正好处在了最好的时代,如果不是朱棣,可能大明其他任何皇帝都不会放纵朱瞻壑这么做。 所谓地利,其实说的是他的经历和那些正好促成他成功的局势变化,如果不是大明的迁都、南北方的战乱,朱瞻壑成功与否还得暂定。 所谓人和,其实就是朱瞻壑那皇室宗亲的身份。 如果不是朱高煦的嫡长子,换作是除了朱棣一脉以外的任何皇室宗亲,朱瞻壑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但是,就算是这些条件都加起来,朱瞻壑的成功也是一种无限接近于奇迹的存在。 郑和,真的可以说是看着朱瞻壑一步一步起来的。 朱瞻壑的崭露头角他见证过,那时候他还对市舶司中那些被安插进来的人很是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朱瞻壑的奋起他见证过,当初朱瞻壑火烧安南、东征倭国,这两件事才是真正奠定朱瞻壑杀神称号的战役。 第一件事郑和亲眼所见,第二件事更是差点儿参与进去,若不是他还肩负远洋重任,当初运载云南军的就不是王景弘,而是他了。 最后,就是朱瞻壑的成功了。 这个毫无疑问,先不说在帖木儿帝国时的相遇和相助,就说现在,郑和就是一个见证者。 “不必这么看着我。”感受着郑和的目光,朱瞻壑微微笑了笑。 他大概能猜出来郑和的想法,但也只是个大概而已,而且他也没有深究郑和想法的念头。 那些在朱瞻壑看来都不是很重要。 “马宝,其实你应该庆幸的,先皇一继位,几乎可以说是第一时间就叫停了远洋事业,市舶司几乎都被废弃了。” “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市舶司可以说是就空有其表,实际上什么都没了。” “至于我堂兄,他也是没有什么时间去搞什么远洋的,这段时间你都在京中,想来也是看到了,他除了专心对付我之外几乎就没干别的。” 郑和闻言沉默。 的确,他虽然很不喜欢朱瞻壑占据应天、实际掌控大明的做法,但不得不说,朱瞻基真的有些离谱了。 当朱瞻壑遇袭并且抓到了脱欢的消息传到京中的时候,瓦剌拿着大明永乐年间造的火炮去袭杀大明的皇室宗亲一事也被传了开来。 当时的郑和只有震惊这一个反应。 一直以来,他其实没有什么阵营,但当初却在站队的时候站在了太子一脉的身后。 不是因为他看好太子,也不是因为太子给了他什么恩惠,单纯只是因为太子是最名正言顺的,太子继位是最能让大明局势稳定的。 但现在,他不得不否认自己当初的看法了。 是朱瞻壑的错吗?并不是。 无论放在任何朝代,开疆拓土都是没错的,而且朱瞻壑并不只是开疆拓土,还将打下来的那些地方治理得很好,几乎没有什么叛乱发生。 相较之下,朝廷都不及他,且不说永乐九年之前了,就说吴王一脉就藩之后,大明的叛乱也不曾停过。 那是朱瞻基的错吗?也不是。 不管放在哪个皇帝的身上,在面对朱瞻壑这种异类的时候,可以说所有人想到的都是清除掉,再不济也是拿掉他所有的权利,美其名曰颐养天年,但实际上就是囚禁至死。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皇帝愿意放任这种有人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是实力还超过自己的局面出现。 那是谁的错呢?郑和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其实是优胜劣汰的最终结果,如果要怪,那也就只能怪太宗皇帝没有处理好吧。 “郑和朽朽残躯,不知道世子殿下还有什么能用得着臣的地方,若是有,臣定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跪地参拜的郑和,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就相当于他向事实妥协了。 或者也可以说他是为了大明,是为了他坚持了半生的远洋事业能够更好的发展。 朱瞻壑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他,换作是任何一位皇帝,在登基之后都会放弃远洋一事。 先不说朱瞻壑了,就说瓦剌和东察合台汗国就足以让一个皇帝放弃任何事情,集中精力应对了。 “不必如此。”对于郑和,朱瞻壑其实还是有一些复杂的。 这是一个他从小在课本上学着他的事迹、看着那不知道是谁杜撰的画像长大的,对于郑和的七下西洋,他还是很敬佩的。 但奈何,自己是汉王世子,现在是吴王世子,终究是对立的。 “其实,需要伱去做的都是你最擅长的,也是你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也就是远洋。” “想来你应该听过,我让沐家在帖木儿帝国的西边开挖运河,一旦运河彻底挖通,你以后在远洋的时候就不必在抵达刺撒和阿丹之后继续向南,而是可以朝着你心中的圣城麦加方向前进了。” “过了运河,就会抵达金帐汗国以及神圣罗马帝国一带,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带着丝绸、茶叶和瓷器等咱们汉人特有的货物与他们贸易。” “当然了,这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你还需要打探他们的情况,甚至是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你去做,不过这些都暂时待定,等我以后再通知你。” “等初六上完早朝之后,你就可以收拾收拾去太仓刘家港了,我会调派一批工匠给你,先将搁置了一年多的宝船都修葺一下。” “等修葺好了,你基本上也就可以出发了,在过了刺撒和阿丹之后,你可以去你心中的圣城麦加看看,因为就现在来说,那条运河暂时还没有完成。” “真……真的吗?” 在听到圣城麦加四个字之后,郑和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激动、向往以及不可置信等情绪。 作为一个虔诚的慕思临,作为一个明明有机会去,但为了远洋事业却不得不放弃的慕思临来说,去圣城麦加,可以说是郑和最大的心愿了。 (本章完) 第334章:瓦剌惊变 郑和心满意足地走了。 其实郑和这种人很好处理的,甚至都不需要去处理。 对于这种信仰大于一切的人来说,只要你用一点和他信仰相关的筹码,他基本上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比如说郑和吧,去麦加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他在第四、五、六次远洋的时候其实都是可以去麦加的,但他最后都绕开了。 因为郑和深知,如果没有朱棣的支持,别说是去了,就连路过麦加他都是没有资格的,所以在去麦加之前,他得保证完成朱棣给的任务。 现在朱瞻壑给了他去麦加的机会,这种向往了十几年的夙愿一朝得偿的那种激动,足以让郑和放下一切。 不过,其实朱瞻壑让郑和这么早出发,一来是苏伊士运河的开挖很是顺利,二来也是因为他心中的圣城麦加……可能要不复存在了。 丹达腊。 这里是尼罗河的中游,也算是比较繁华的地方了。 之前这里还是埃及的地盘,但现在这里已经归属大明了。 看着面前的尼罗河,沐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其实很少有人去了解沐晟,也不知道他所肩负的都是怎样的压力。 作为沐家的后人、黔宁王沐英的继承人,沐晟一直以来都不允许沐家在自己手中有任何衰败的迹象,甚至是可能都不行。 但跟着朱瞻壑这么一个战功卓著、杀伐果断,先是筑京观后是屠城的主儿,沐晟真的是亚历山大。 “二哥。”沐昕从帐中走了出来。 他才刚统计完拿下丹达腊之后的缴获,安排将士们休整,因为下面要面对的就是底比斯了,是埃及现如今的国都,也是最繁荣、抵抗程度最强烈的城市。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想要拿下底比斯,怕是可能性不大的。” “不打了。”沐晟微微摇头。 “这次出来,主要还是打个秋风,抢点东西就算了,咱们的主要精力还是要集中在世子殿下说的运河上,这只不过是捎带着的。” “老三说运河今年就能够贯通,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那我就让人开始搬运东西了,咱们尽量早点进海,在这河上我还是觉得心里毛毛的。” “嗯,你说得对,早点儿进海好。” 后世,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京杭大运河,但事实上,除了中原以外,世界上还是有很多运河的,而且很多的运河开凿时间并不比中原晚。 这次沐晟和沐昕拿下丹达腊,主要靠的还是奇袭,他们先是拿下了红海岸的屈赛尔,然后顺着科普托斯-屈赛尔的运河,也就是贯通尼罗河与红海的运河进入,奇袭丹达腊。 这条运河后世很少有人知道,因为他在后来废弃掉了,但这条运河的历史却很早,往前可以追溯三千六百多年。 同样历史悠久的还有苏伊士运河。 后世人心中的苏伊士运河是一条有很重大战略意义的运河,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苏伊士运河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000年到公元前1786年这个时间段。 现如今,沐家之所以能这么快的让苏伊士运河贯通,除了有大量的灾民和奴隶被投入到开挖河道的工作中外,还有就是在古河道上动工的原因。 其实不只是苏伊士运河,就连中原的京杭大运河也大都是在古河道或者是古运河的基础上开挖的。 什么隋朝开凿大运河啊、明朝开凿通惠河啊,这些功绩肯定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没有后世人认为的那么大。 很快,沐昂和沐昕兄弟俩就带着沐家军撤退了,留给这里的就只有断壁残垣,只有惨遭蹂躏的土地,只有一座孤零零的京观。 无论是哪个国家,一场以屠城为结局的战争都是惨烈的,但是相较之下他们还算是好的。 瓦剌,忽兰忽失温。 在元月的寒冷天气中,一群人被赶到城外,瑟缩在一起。 而在他们的背后、忽兰忽失温的南城门上,挂着一个人的首级。 如果有爬到一定高度、跨越了一定阶层的人看到之后就会发现,这个人的头颅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不,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不应该只有头颅,并且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 太平。 曾经的瓦剌三王、大明册封的贤义王太平,最终落得这么一个结局,说出去又有谁敢信呢? 导致这种结果的,就是权力这个最能腐蚀人心,但却人人追逐的东西。 “这些人要怎么处理?”秃孛罗看着匆匆赶来的马哈木,沉声问道。 “亲眷什么的处理掉,不能让南明的人问出任何东西来,至于那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人就留下吧,交给南明处理。” 马哈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而且几乎是最好的决定。 “说到底,咱们在明面上还是南明的从属国,太平也不归我们管,只有南明才有资格处理他。” “那些亲眷,我们还可以说是反抗太过激烈,无法生擒,但若是都处理了,我们也不好和南明交代。” “行。”秃孛罗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就这么短短的两句话、两个动作,这里所有人的命运都被强行改写,有百余人甚至是直接被强行结束。 只不过,哪怕是朱瞻壑也曾经有疏漏的时候,而这次…… 顺天府,皇宫。 “说说吧,你们到底是想做什么?” 朱瞻壑看了看面前的陈循几人,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这两天就感觉陈循等人有些不太对劲儿,不过倒也没有多想,毕竟一来朱瞻壑对这些人也算是信任了,二来是要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而且还是大事儿级别的,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陈循这几个人竟然瞒着他做出这种事情。 “好一个选妃啊,这主意是谁出的?” “维喆?不能是伱吧?” “怎么会!”虽然早就站在了同一阵线,但在这个时候,夏原吉还是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的队友。 “是德遵!” …… 陈循看着面前的这个夏老抠,很是无语。 明明商议的时候是共同商议的,让胡濙有意的给外界释放出朱瞻壑无嗣的消息,让那些人提前做好准备。 毕竟,在这个时代,朱瞻壑又是这么个身份,手里还掌握着不一般的权利,无嗣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说,都不需要说什么选妃,只要朱瞻壑无嗣的事情被人们所注意到,事情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了。 (本章完) 第335章:科技教育,势在必行 “陈循?” 朱瞻壑看向了陈循,眼神中是满满的意味深长。 “我看你是闲得慌,是不是内阁首辅不够你忙的,需要给你加加担子?” “对了,伱也无嗣吧?不仅无嗣,连家都没成。” “胡濙,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你给陈循挑一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 眼看着话题逐渐跑偏,陈循赶忙低下了头。 “臣的事情倒是小事儿,毕竟臣只需要一个嫡长子传续香火就行了,倒是世子殿下您不行。” “您之前说过,想要让大明不再走之前的老路,那就只能分封诸王,最起码把那些交通不太方便的地区都分封了。” “到时候就和太祖高皇帝想的一样,就算是天下再怎么乱,这肉还是烂在自家锅里的。” “但是您现在呢?这家虽然是成了,但这都快十年了,您仍旧没有子嗣,这可不符合您当初所准备的策略。” “就算是您打算把济阳王殿下他们培养起来,但这也是不够的。” “这个啊,就不用你担心了。”朱瞻壑摆了摆手。 和陈循这些下属说这些事情,虽然他早就知道在到了自己这种高度的时候,妾室、子嗣甚至就连房事都会成为另一种形势的公事,但他还是有一些不太习惯。 “我让你召集的工匠召集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消息是已经传下去了,虽然现在还不可能到达大明全部的州县,但离顺天府和应天府近的大概都传到了。” “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臣还没有估计,毕竟这没有先例。” 在年前,朱瞻壑曾经让陈循下令,召集天下工匠,初步的名额是在万人左右。 不过和以往不太一样,以往召集工匠,那大概率是有事情要做,比如修建长城、开挖运河这种。 但这次,朱瞻壑召集的不只是工匠,而是工匠及其家人,也就是说要让工匠拖家带口的都过来。 “不过,世子殿下啊……”陈循看着很是满意的朱瞻壑,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直说便是。”朱瞻壑有些奇怪。 陈循的想法……怎么说呢?说是新颖,但实际上在朱瞻壑看来也是老旧的,因为陈循的新颖是相较于这个时代而言。 但这种新颖,对朱瞻壑来说却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给工匠实行教育,您这属实是有点儿……” 陈循想要找一个合适的措辞,但想来想去也找不到。 说起来,朱瞻壑跟朱瞻基这对堂兄弟俩还真是有些相像的,因为朱瞻基在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用宦官,甚至准备教宦官读书写字。 要知道,在洪武朝的时候,宦官可以说是宫中最低贱的人,虽是侍候在皇帝身侧,但实际上身份地位都不如宫女,唯有少数几个能讨得主子欢心的才会被那些宫女尊敬。 而在永乐朝,宦官的地位有所提高,但也是绝对禁止宦官学习的,因为宦官有传递文书的任务,很可能会出岔子。 但到了朱瞻基这里,却开始教导宦官读书写字。 朱瞻壑是不认同这种做法的,虽然这世间可以说九成九的人都抵抗不住权力的腐蚀,但相较于其他人,宦官这个人群是更容易被腐蚀的。 他们没有后代,在没有地位的时候,宦官的唯一寄托就是钱,但当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他们几乎全都会拼尽全力向上爬。 在朱瞻壑看来,宦官是比其他人群更危险的,因为在其他人的角度,家人、子嗣和亲朋都可能是软肋,让他们投鼠忌器,但宦官却没有这种软肋。 尤其是明初,很多的宦官甚至连家人都没有,什么九族消消乐,对他们完全没有威慑力。 而在朱瞻基之后,朱瞻壑又开始着手教导工匠,这不由得让陈循很是诧异。 “陈循啊,你说,白磷蛋怎么样?” 陈循本就没有隐藏,再加上朱瞻壑也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他很是轻松的就猜到了陈循的想法。 “很好。” 虽然陈循也认为白磷蛋有些有伤天和的嫌疑,但若是从战争的角度出发,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很好用的武器。 就目前来说,白磷蛋可以说是降维打击了,不能说出之必胜,但也相差不远了。 “那如果我跟你说,白磷蛋的发明,其实就是基于工匠的那些手艺,你会怎么认为呢?” 陈循低下了头,夏原吉和胡濙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不,应该说夏原吉和胡濙对朱瞻壑的话不是很理解。 “这个臣认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朱瞻壑也乜有想到,陈循会给出这个回答。 “以前没有太过在意,现在想想看,火药不就是从那些炼丹的方士手中得来的吗?后来的火炮和火铳也是差不多,就连投石车也都是。” “所以……”陈循抬起头。 “您是存着这个想法?不过臣不是很赞同。” “哦?说说看。”朱瞻壑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是自他记事以来,第一次和人谈论这个问题,此前他都是一直埋在心底的,从来都不曾与别人说过,哪怕是他的父亲。 要知道,一个人的想法若是领先时代半步,那被称之为天才,但若是领先一步,甚至是超过一步,那就是疯子了。 “请恕臣无礼,您是不是想要促使更多像火炮这种的发明诞生?但是在臣看来,这些发明都具有太多的巧合性,和投入相比……” “不成正比。” “我先不说别的。”朱瞻壑闻言笑了,轻轻地叩了叩书案。 他必须扭转陈循,也扭转所有汉人的这种想法。 “如果我所做的这些投入,最终换来了像现在的火炮,甚至是白磷蛋这种东西的出现,值得吗?” 陈循闻言沉默。 毫无疑问,这是值得的,火炮还算是比较正常,最起码不是没有战胜的可能,但白磷蛋是真的不行。 烧起来极为迅猛、犹如跗骨之蛆不死不灭,而且还有毒,燃烧的火焰不仅能够阻隔这个时代主流的步兵和骑兵,甚至就算是没有直接命中也能造成伤害。 当然了,主要还是这个时代太过落后,但你也不得不承认白磷蛋在现在是占据顶端地位的武器。 如果真的能够研发出这种武器,那毫无疑问是值得的,但这不是陈循想说的。 陈循想说的是,这种事情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首先就是不确定能不能有结果,其次就算是有了结果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用,最后就算是有用,杀伤力或者是其他作用也不见得就能够比得上投入。 但现在他无法说服朱瞻壑,因为白磷蛋就是朱瞻壑拿出来的,是具有统治地位的武器。 (本章完) 第336章:弃车保帅?不一定好使 科技的起始和发展,说白了起始就是数理化的开始和壮大。 数学倒是用不着朱瞻壑,因为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中的最后一项数就是数学。 当然了,现如今的数和后世的数学还没法比,对比起来甚至还不如后世的初中课程,但毕竟基础是有的。 真正难的是物理和化学。 物理和化学在古代也有应用,但很少很少,朱瞻壑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头给开起来,至于后续的……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朱瞻壑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不行,他能把头开起来就已经是很好了,至于以后什么的都不要想。 前几年在香州府的时候,他倒是抽空写了一些关于物理和化学的东西,但最开始他是想把自己所学的那些课程给系统性的写下来的。 但是后来他发现,不行。 一是时间过去太久太久了,他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二是其实在他来大明之前这些东西就基本上都还给老师了,剩下的也就比所谓的常识多一点点罢了。 想要编写一套系统性的教材出来,这对朱瞻壑的记忆力是一个很大的考验,除此之外也需要太多太多的时间。 他没这个时间,所以就只能开个头。 不过以现如今大明的局势,基本上只要后世子孙不是败家到了极致,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陈循是想要劝朱瞻壑的,因为他算是比较了解朱瞻壑的了,知道朱瞻壑这不过是初步的计划,后面还有后续的。 陈循认为,这种没有一个保底的投入不是很值得,因为你无法确定还能不能搞出来像白磷蛋这种武器。 但同样的,陈循也知道朱瞻壑在某些方面其实是一个很固执的人。 此前,陈循曾经就苏伊士运河开挖一事劝过朱瞻壑,让他收敛一下,不要杀太多,毕竟挖运河是需要很多人的。 但朱瞻壑还是在帖木儿帝国大开杀戒,由肽男人基本上都没个差不多了。 所以,这次陈循也没有阻止。 现如今的大明,能够经得起朱瞻基的挥霍,没道理禁不起朱瞻壑的挥霍。 再说了,朱瞻壑可比朱瞻基收敛多了,毕竟也只是花钱花粮食罢了,而朱瞻基是差点儿把大明的家底儿都送给瓦剌了。 不过,虽然有朱瞻基的“馈赠”,但瓦剌现如今的处境并不算好。 元月初十,年前入京朝贡的瓦剌使臣还没有返回,顺天府就又来了一个瓦剌的使臣。 而这次,这个来迟了的瓦剌使臣可是带着重礼来的。 “瓦剌部使臣,拜见世子殿下!” 亦剌思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不仅礼仪到位,态度更是没的说。 “亦剌思……”朱瞻壑看着下面的人,眼睛眯了起来。 “如果本世子没有记错的话,你的父亲……应该是安乐王秃孛罗吧?” “世子殿下当真是好记性,家父正是安乐王。” 被朱瞻壑道出家门,而且还是在自己没有提前说明或者提醒的情况下,这让亦剌思心中一紧。 如果是两国关系良好,宛若现如今的大明和朝鲜,那这就是一件好事儿,但奈何现如今大明和瓦剌的关系……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秃孛罗的儿子……”朱瞻壑一边点着头,一边绕过了书案,走到了亦剌思的面前。 “我虽然没有见过你的父亲,不知道伱与你父亲像不像,但你作为安乐王之子,又是蒙元人,怎么生得一副儒生像?” “回世子殿下。”亦剌思心中微微一松,但头是片刻不敢抬起。 “小人自幼诵读儒家典籍,鲜少骑马游猎,可能是与这个有关系。” 朱瞻壑挑了挑眉毛,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朱瞻壑是个很不喜欢绕弯子的人,他虽然做过不少绕弯子的事情,也就是俗称的阴谋,但那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阳谋,比如直接让杨溥去瓦剌然后死在那里。 “行了,派来朝贡的使臣还没回去了,你们就又派人过来,而且还是秃孛罗的儿子。” “有什么想说的?或者应该说,你们瓦剌有什么想要弥补的?” “回世子殿下。”亦剌思跪在地上,感觉膝盖有些发麻的同时,头皮也在发麻。 因为,这就是进入正题了。 “小人此番前来其实是要向大明致歉的,此前大明使臣在忽兰忽失温遇害一事,我们瓦剌部已经查到了真凶,并且将真凶送了过来。” “希望世子殿下莫要大动肝火,饶恕我们瓦剌部的失察之罪。” “哦?”朱瞻壑的眉头挑了起来,语气也微微抬高。 “找到真凶了?速度挺快啊,不会是随便找了个人来糊弄我吧?” “世子殿下说笑了,我等岂敢如此胆大妄为呢?” 眼见朱瞻壑没有像自己当初预想的那样蛮不讲理,亦剌思的心情也是平复了下来。 “真凶在抓捕的时候反抗激烈,我瓦剌部为擒得真凶向大明交差,不得已只能将其斩杀。” “真凶的首级小人此行也带来了,但不太好在这里拿出来,不过小人这里有一物,世子殿下见了就明白真凶是谁了。” 朱瞻壑没有说话,只是招了招手。 朱平迅速上前,将亦剌思自怀中掏出来的东西接了过来,反复检查之后才转身交给了朱瞻壑。 “呦呵。”朱瞻壑在看到那东西的时候不由得惊咦出声。 “真凶是他吗?还是说……” “啧啧。”捏着手里的令牌,朱瞻壑饶有兴趣地抬头看着亦剌思。 “够下血本的啊,这是弃车保帅、断臂求生?” “世子殿下何来此言呢?”亦剌思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的朱瞻壑。 “我们瓦剌部岂敢欺瞒世子殿下?既然带来了,那自然就是我瓦剌部多方查证之后确定的真凶了。” “若是世子殿下不相信我们的话,那大可以派人进入忽兰忽失温调查。” 朱瞻壑将刻有贤义二字的腰牌放在了身后的桌上,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亦剌思。 亦剌思可以说是有恃无恐,因为他知道大明不会派人去忽兰忽失温调查,而且就算是调查也调查不出什么来。 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作为始作俑者,朱瞻壑自然是知道瓦剌有多冤枉的。 但是,这可不是他的目的。 (本章完) 第337章:到底哪个才是悲剧 其实瓦剌的意思很简单,正如亦剌思所说的那样,朱瞻壑在看到贤义王太平的令牌的时候就猜到了。 大概意思就是这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我双方都清楚,现在你牛逼,我认栽,替罪羊我给你找好了,分量绝对够,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至于以后怎么样,那是以后的事情,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得了。 不过朱瞻壑可不打算就这么完事了,他的本意可是想找个机会直接灭掉瓦剌的。 但是,他突然有了一个更好的想法。 “既然真凶已经找到了,那本世子自然不会再过多的追究,毕竟冤有头债有主,本世子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 听着朱瞻壑的话,别说是亦剌思了,就连朱瞻壑身后的朱凌和朱平都低下了头。 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但是这话从朱瞻壑的嘴里说出来…… 那真的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不过对于亦剌思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儿,因为不管怎么说,朱瞻壑这话说出来之后就没有了动手的理由,瓦剌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虽然复仇甚至是南征之日还遥遥无期,但有希望在总是好的。 “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本世子也就不多留伱了,朱凌。” “小人在。” “让人带他们去乌蛮驿,正好他们之前来朝贡的使臣还在,也好安排。” “多谢世子殿下。”亦剌思再次五体投地的谢恩。 …… 亦剌思走了没多会儿,朱高煦就来了。 亦剌思的身份还是太特殊了,虽然瓦剌主要是马哈木在做主,但秃孛罗绝对是属于扮猪吃老虎的那种,谁也不敢轻视他。 “什么!?” 在听了儿子的讲述之后,朱高煦很是不可思议地喊了起来。 “你不是一直在找这个机会吗?怎么会做这样的决定?” “而且,这事儿要是真的做好了,把瓦剌给灭了,那这天底下就真的不会再有反对我们的声音了。” “你是怎么想的?” “您别急。”朱瞻壑笑着安抚了父亲一番。 “前天我接见的人您还记得吗?” “你接见的人多了去了,我哪里记得?”朱高煦闻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朱瞻壑闻言笑笑,他理解自己父亲的想法。 其实很简单,草原的问题一直是尾大不掉,当初老爷子是怎么想的朱瞻壑不知道,但到了洪熙皇帝继位,那就是真的不想动了。 而在朱瞻壑接掌大明之前,他的堂兄是有心想动瓦剌,但还是更想处理掉自己这个最大的祸患。 处理掉瓦剌,统治者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到达一定高度的官员也都知道,但百姓却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永乐、洪熙和宣德三位皇帝都没能处理掉的瓦剌却被朱瞻壑处理掉了,这对朱瞻壑的名声有积极作用。 要知道,对于朱高煦一家接掌大明一事,民间的声音可是很多的,而且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的声音。 是!当初朱瞻壑在草原筑京观、在倭国筑京观,甚至是屠城的时候,他们拍手叫好,因为他们被草原和倭寇欺负得太久了,一直以来的统治者和官员都是为大局考虑,不曾让他们扬眉吐气。 朱瞻壑的所作所为虽然是极致的激进,但却能够让百姓们很好的出一口气。 但是! 当黑暗中射入第一束光的时候,人人都在歌颂光明,但站在阳光下久了,他们又开始唾弃阳光。 他们嫌弃阳光太刺眼、嫌弃阳光太热,总之任何不符合他们心意的,他们都唾弃。 只有当这个世界再次陷入不知期限的黑暗时,他们才会重新思念,重新祈祷光的到来。 而现在,朱瞻壑却放弃了这个能够纠正自己名声的机会。 别说是朱高煦了,换做是谁都是无法理解的。 “那不勒斯王国,还记得吗?”朱瞻壑笑着说出了一个名字。 “你是说那群白人?”朱高煦瞬间就想到了。 其实一直以来,白人说的是汉人,黑人说的是昆仑奴那些,但说法也是会改变的。 随着白色人种出现,甚至是被当做奴隶贩卖到中原,人们的说法也慢慢的变了。 不过,就现在来说,在中原地界见到白人的机会还是太少,那些被朱瞻壑运来的白人奴隶不是在中南半岛就是倭国开矿,中原是很少有机会见到的。 所以,朱高煦对那不勒斯王国的人印象深刻。 而且,他们是在朱瞻壑之后,顺着朱瞻壑留下的脚印,穿越东察合台汗国而来。 因为打着向大明进贡的旗号,东察合台汗国也没敢动他们,毕竟歪思也怕大明凑着这个机会直接翻脸。 “那些白人……不是来给你送黄金珠宝和你最喜欢的美女的吗?怎么就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对于自己父亲说自己喜欢白人美女一事,朱瞻壑已经无感了,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也是因为懒得去纠正了。 朱瞻壑笑着给自己的父亲解释:“他们是来祈求结盟的,因为他们想要收回西西里岛王朝啊。” “不过您也知道,想要帮到他们,那就得等沐家那边完工,而且还得让宝船队去,所以就一直被搁置了。” “不过,既然要我帮忙,那自然就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世间可没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你想怎么做?”朱高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朱高煦已经很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他知道,每当自己这个儿子以这种语气、这种表情,以及算计的是外人时,那这个被算计的人大概率是要倒霉了。 而且是倒霉到极点,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会倒霉的那种程度。 “很简单啊。”朱瞻壑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得很是灿烂。 “驱虎吞狼嘛,我又不是第一次用了。” “您说啊……”朱瞻壑带着些许莫名的表情走到门口,看着偌大的皇宫。 “这世间几乎所有人都想要完美无瑕,做的每件事情都得到世人的理解,但问题是,如果所有人都能理解你,那你是多么的平庸啊。” “战争是一场肮脏的游戏,而我,是一个肮脏的玩家。” “当一个人和一个时代会错了意,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而悲剧的核心,要么是这个人,要么……是这个时代!” (本章完) 第338章:利益的交换 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什么真正的善意,所有的善意都是有着另外一面的。 父母亲人之间的善意都是源自于血脉亲情,而除了这些人之外,其他人对你,或者是你对其他人的善意,往往都是因为利益。 区别在于实力。 当你有实力时,伱的善意就会被定义为施舍。 当你弱势时,你的善意就会被定义为讨好。 而当双方实力相当的时候,你的善意就会被定义为利益交换。 所以,当善意有了实力的支撑,那就成了恶意,而失去了实力的支撑,那就成了软弱。 至于面前的这个使臣,朱瞻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本世子说过,我们大明是很愿意出兵帮助你们的,但实际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 “如果派太小的船只,那起不到威慑的作用,我们大明的很多武器也无法带过去,实力无法发挥,自然起不到什么效果。” “但想要宝船队过去,那就只能等运河开挖完毕,不然的话以宝船队的大小是无法穿越现有的河道的。” 那不勒斯王朝的使臣一脸的迷茫,不过在听了随行翻译的转述之后,他的表情立马变得急切了起来,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话。 在前世,朱瞻壑的鸟语其实还算是可以,虽然已经落下了不少,但也不至于只剩下一些常用词汇,简单的交谈还是可以的。 但是,很多人都有一个误区,那就是穿越之后,会鸟语的人能做很多别人不能做的事情,只因为他会鸟语。 但实际上,鸟语的变迁也是很大的,后世所学习的鸟语都是现代鸟语,而在十二世纪以前哪怕是欧洲,用的也是古鸟语,十二到十六世纪是中古鸟语。 所以,朱瞻壑基本上听不明白这使臣说的话,有不少的词汇他还是能懂,但却无法串联成一个句子。 “启禀世子殿下,那不勒斯的使臣说西西里岛王国已经有了动作,并且得到了莫斯克大公国(懂的都懂)的援助,现如今他们腹背受敌,境况很是不好。” “而且他说……” 说到这里,这翻译突然变得支支吾吾了起来,让朱瞻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说什么你直说就是了!难不成本世子还会是非不分,不怪罪他这个说话的人,反而去怪罪你这个转述的人不成!?” “是!”那翻译猛地一惊,顿时就将所有的话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 “按照他们的说法,意思就是眼下他们所遭遇的这种境况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于您的原因才造成的,所以您不能不管他们。”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是正常的,所以这次是很虔诚的来请求您的帮助,希望您能够支援那不勒斯王国,帮助他们摆脱此次的危机。” 朱瞻壑闻言眉头一皱,但很快就舒展开来。 其实,这那不勒斯王国的使臣说的还真没错,眼下那不勒斯王国所遭遇的境况,还真是跟朱瞻壑脱不了干系。 虽然已经回了顺天府,但朱瞻壑对西边还是很关注的,因为他从未放弃过征服那里,甚至是将那里彻底改变的想法。 至于那不勒斯王国现如今的处境,主要是因为朱瞻壑当初在送沐家人到了苏伊士地区,交代了开挖运河的任务后北上金帐汗国的原因导致的。 要知道,在帖木儿帝国灭亡、奥斯曼帝国苟延残喘之后,金帐汗国其实就成了西边最大的王国了。 至于神圣罗马帝国……听听就好了,那其实就是一个联邦,并不是一个整体的国家,就连他们自己内部都会经常因为利益而产生争斗,甚至是战争。 给那不勒斯王国造成威胁的是莫斯克大公国,直到目前,莫斯克大公国其实还是金帐汗国的从属国,但这也只是表面上的罢了。 十四世纪八十年代,金帐汗国和莫斯克大公国撕破了脸,爆发了著名的库里科沃战役。 在此战中,莫斯克大公国以十五万对金帐汗国二十万,最后以微弱的优势胜出。 不过,金帐汗国到底还是底蕴雄厚,在仅仅两年之后,金帐汗国就再次出兵并且大胜而归。 但是,后来随着元灭明起,金帐汗国也开始衰弱,两国之间的从属关系也就仅限于表面了,就连每年一次的朝贡也都被莫斯克大公国拖成了两年甚至是三年一次。 在这个时候,朱瞻壑突然出兵金帐汗国,虽然没有直接开打,但毕竟也是拿下过阿斯特拉罕的。 因为帖木儿帝国的灭亡,金帐汗国对朱瞻壑的到来可谓是如临大敌,片刻都不敢放松,从而对莫斯克大公国的防备也就自然而然的降低了很多。 要知道,朱瞻壑只是带着自己的世子护卫回来了,在锡尔河畔还是留下了昆扎西等人的。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不由得点头赞叹。 从2.4万平方公里一直扩张到了1709万平方公里,除了天时和地利,莫斯克大公国历史上的这些人所做出的努力也是不可或缺的。 “告诉他。”朱瞻壑微微一笑,让下面的那不勒斯王国使臣很是兴奋。 笑容,在人类的眼中通常都是积极情绪的,而朱瞻壑的笑容就让那不勒斯王国的使臣认为是朱瞻壑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然而,事实上…… “对于此事,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因为支援他们的硬性条件是摆在那里的,我们总不能忽视这些问题吧?” “毕竟,我们那是船,不是鸟,不会飞,不能在没有足够宽的河道时做到跨越那么长距离的土地。” “除此之外,我倒是可以在陆地这方面支援他们,但这个问题的难度他们也是知道的。” “先不说要想解决西西里岛王国的问题只能依靠船只,就说我们从陆路走,首先就要重新去到阿斯特拉罕,然后要穿过金帐汗国的都城撒莱。” “就算金帐汗国可以对我们视而不见,那之后的圣萨瓦公国、波斯尼亚王国、克罗地亚王国等等呢?” 看朱瞻壑停了下来,翻译也开始尽心尽力的翻译着着朱瞻壑的话。 而那个使臣,表情由高兴到迷茫,再到着急,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情而已。 “不过……” 那个使臣刚想开口,朱瞻壑就话就堵住了他的嘴,但却让他的眼中泛起了亮光。 虽然他听不懂,但在这种政治谈判下出现这样的转折,往往都是还有机会的表现。 只不过,这种转折是需要代价的,就看他们能不能付得起这个代价了。 (本章完) 第339章:烂人 宣德元年,三月初一。 在年号这个问题上,朱瞻壑犹豫了很久,但最终还是用了他堂兄的宣德年号。 当然,不是将他堂兄的年号据为己有,一是因为他没有登基,二也是因为宣德这个年号是早就定下来的。 朱瞻基仍旧是大明表面上的皇帝,宣德还是他的年号,这一切都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就是这个皇帝手中的权利。 长陵,祾恩殿。 朱瞻壑将香插进香炉中,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怎么样,老爷子,就说你选错人了吧……” “别跟我说什么都是因为我,堂兄他才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您是靖难起家的,应该知道所谓的不利局面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能力不足。” “试问,当初的汉王一脉在您的制约下,在太子一脉的压制下,又有多少的实力呢?我不还是一样的发展起来了?” “唉……” 取过了一旁的酒坛子,朱瞻壑将蒲团踢到一旁,直接坐到了供奉灵位的龛台下面,紧紧地靠着龛台。 “老爷子,跟你说啊,如果我这次拿下了莫斯克大公国,以后的欧洲也就是囊中之物了。” “不过啊,不得不说那些白猪是真的聪明,虽然无力阻止土豆的扩展种植,但却能够找到最好的应对,利用统治者的权利和商人这两点,双管齐下。” “可惜啊,我还是太急了,要是能等一等,等到可以一次性将土豆输入帖木儿帝国和整个欧洲的时候再动手,现在怕是欧洲也在绝收的灾难之中了。” “不过无妨,这都是小事儿。” “人生在世,谁都不是圣人,既非圣人,孰能无过呢?” “其实我都能想象得到,你要是知道我会说这句话,肯定会说我堂兄也是一时的过错,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但是啊,老爷子,伱觉得现在我和堂兄的关系,比当初你和建文之间的关系要好多少吗?” “我不会给他机会的,最起码只要我活着,他就不可能重新掌控权力。” “因为我知道,给敌人第二次机会,那就是等于再给他一颗子弹,以此来弥补上次在凉州卫和宁夏中卫之间时瓦剌的人没能像他要求的那样杀掉我。” “所以啊,若是真的存在什么泉下有知,那你就好好的看着吧,看着我这个人们眼中的异类是怎样管理大明的,也看着我这个汉家开拓最大版图的人,是怎么进一步扩大大明的疆域范围的。” “今天啊是三月初一,是您老人家的忌日。” “两年了啊,您入陵的时候我没能给您抬棺,头七的时候没能祭拜您,周年的时候也没能祭拜您。” “如今已经两年了,算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祭拜您,您老人家不要介意才是。” 朱瞻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仰头狂饮,末了将酒坛子放在一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看着龛台上的灵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纯白孝服。 摇摇晃晃地转过头,摇摇晃晃的朝着门口走去,就连嘴里的话也都是断断续续的。 “两年了啊……” “真是可惜啊……在我的预想中……您应该是看着我走到今天这种高度的……” “也不知道在下面……太祖高皇帝有没有骂您……不用您也不用担心……很快啊,就有人下去给您作伴咯……” …… 所谓祭奠先人,其实并非是真的在祭奠先人,而是在祭奠祭奠者本身,提醒祭奠者不要忘了他们。 当然了,明太宗这种皇帝,就算是无人祭奠,他也不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光是凭借一个靖难之役和北征草原,就会被后世子孙们津津乐道。 有人说,人的一生要经历三次死亡。 第一次是生理性的死亡,是在呼吸停止、心跳停止、所有生理机能全部丧失的时候。 第二次是社会性的死亡,指的是人在死后留下的那些遗物、关系等附属物,当那些附属物的价值消失,社会关系也随之消亡。 第三次则是最后一个还记得他的人忘记了他,这个时候人才算真正的死了。 但朱瞻壑认为,像老爷子这种人还有第四种死亡,那就是精神上的死亡。 因为按照传统定义的死亡,老爷子是永远不会到第三种死亡的地步的,总是有人会记得他、提起他,但这些人只能说是在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看他。 或者说,他们看的不是老爷子,而是老爷子做过的那些事。 靖难之役、北征草原、下西洋、修永乐大典…… 到了这种程度,其实已经可以说是第三次死亡了,因为记得他的人其实和老爷子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他做过的事、他的精神一直在流传。 但是,所谓的第三次,甚至是第二次死亡,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生。 “你是彻底不要脸了吗?” 清宁宫中,喝了酒的朱瞻壑满面通红,看着同样喝了酒,但却已经烂醉如泥的朱瞻基。 “在香州府,就算是我再怎么觉得爷爷不公平,但香州府的王宫里还是有他老人家的一席之地,还有着他的灵位在。” “但是你呢?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孝期未过,你就脱下孝服换上龙袍,这个我已经说过你一次了,懒得再说第二次,但是今天是爷爷的忌日,你都不打算看一眼吗?” “呵……呵。”朱瞻基皮笑肉不笑,有些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将自己靠在了龙床上。 “有……嗝……” “有什么区别吗?” “我倒是想去祭拜,但是,我的好堂弟,你会让我出去吗?” “别说长陵了,我就连这清宁宫都出不去!” 说着,朱瞻基费力地撑起身子,靠在了朱瞻壑的面前。 “别在这假惺惺的装好人了……你就是一个烂人!彻头彻尾的烂人!” “和爷爷一样,明明就是造反,但却非说是奉天靖难……呵呵……” 啪! 响亮的耳光声响起,在一旁侍候的贡女和内侍都吓得颤了一下,然后低下头,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唯有孙若微猛地冲到了朱瞻壑的面前,似乎是想要动手反抗,但却又没有那个胆子。 “不想让你的夫婿受辱?你还是省省吧……” “况且,现在你与其担心他,倒不如担心一下你腹中的孩子……” “以他如今的这幅样子,用不了多久身体就会垮掉,到时候,怕是想要孩子也不会再有了……” (本章完) 第340章:有些人的小动作 本来朱瞻基还是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但在听到朱瞻壑的话后却猛地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朱瞻壑。 孙若微已有身孕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因为前段时间孙若微偶感不适,给她诊断的不是太医,而是一个懂些医术的宫女。 结果…… 在得知孙若微有了身孕之后,朱瞻基的第一反应就是处理掉那个宫女,但现在的皇宫已经不由他做主了。 不过好在,现在的他虽然不能让一个人毫无痕迹的凭空消失,并且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却能够让这个人永远的留在他身边,不离开一步。 只是朱瞻基不知道,自己的堂弟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别说什么假惺惺的烂人,如果真的要说,那也只能是你,而非是我。” 朱瞻壑将孙若微推到一边,看着她神情紧张地捂住自己的小腹,朱瞻壑并不在意。 因为在他点破了孙若微怀有身孕的这件事后,她就再也没有上前的想法了。 “没错,我是限制了你的行动,但我是真的限制了吗?你自己心里有数。” “进入清宁宫的每个人都会经过我的世子护卫盘查是没错,但是伱出这清宁宫也只是有人跟着,并非是不让你出去。” “你是没出去过吗?去给太后请安,去大伯的棺椁前祭拜,甚至是离开皇宫内城去西苑,我阻止过吗?” 一边说着,朱瞻壑一把将朱瞻壑身后的内侍给薅了出来。 “胆子挺大的嘛,敢瞒着所有人给英国公送消息?” “世……世子殿下饶命……世子殿下饶命!” 王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头,连脑门都见了红。 “哼!” 朱瞻壑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只留他的声音还在空中飘荡。 “辇驾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今天是爷爷的忌日,就算是你不愿意去,那也必须要去!” “另外,大伯的陵寝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下个月就可以入陵了。” “到时候,你去吧……” …… 万安街。 宫里发生了什么,这万安街上的人是没有资格,也是不可能知道的,因为在这里居住的只能说是底层人员。 当然了,这里毕竟是顺天皇城,寻常的百姓是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那个钱住在这里的,就算是不够格,这里住的也是相对较小,但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也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了。 但是,这里却不缺少寻常百姓,因为在这个时代的三月份,冰雪未融,仍是冬天,整个顺天皇城里有很多趁着冬日寒冷出来做工补贴家用的人。 而这些人,最喜欢谈论的就是那些官员贵族,甚至是皇帝皇亲的那些事情了。 不过,在这万安街一处最普通不过的茶馆里,却坐着两个明显不应该属于这里的人。 他们身上的服饰,与这里格格不入。 “您想到什么法子了吗?”于谦看着面前的朱瞻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现如今的大明,虽然不是他期待中的大明,但却也比过去好了很多。 因为,如果说朱瞻壑统治下的大明不尽如他意,那朱瞻基统治下的大明就是差劲到底了。 更何况,大明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他于谦是有一分功劳的。 虽然在朱瞻壑进京的时候没有用得上钱勇在倭国带来的人和香州府在琉球王国布置的人,但不得不说,如果没有这两处布置,朱瞻基肯定会奋起反抗的。 结局可能没什么变化,朱瞻壑的胜利是毋庸置疑的,因为这基本上是属于猫捉耗子,手拿把掐的事情,但也不得不说,也正是这两个布置让朱瞻基死了心,让朱瞻壑…… 不,应该说是让顺天府免于一场大战。 所以,在朱瞻壑接掌大明之后,于谦很快就适应了,并且投入到了他一直为之奋斗的终身事业中去。 但是,之前就瓦剌的事情,朱瞻壑给朱瞻垐布置了一份家庭作业,让他和于谦共同商讨对付瓦剌的办法。 而且,不能使用中原以外任何的力量,包括香州府的力量,也包括常年在倭岛石见银山和佐渡金山驻扎的那些人。 也就是说,朱瞻壑是让朱瞻垐站在朱瞻基的角度上去想办法。 这没把朱瞻垐难住,倒是把于谦难住了。 “想什么法子?”朱瞻垐很是惬意地浅啜一口茶水,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人群,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就是世子殿下给您留的那个……作……哦对,作业。” “没必要去想。”朱瞻垐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但目光却仍旧停留在那些喋喋不休的人身上。 “我大哥只是想要告诉我,司马法曾有言:国虽大,好战必亡,忘战必危。” “草原,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彻底解决掉,或许他也会解决掉,但那样的话东察合台汗国就会被留下来。” “说到底,这是大哥留给我们以及子孙后代的一个压力,压迫着我们和后代不断努力,而不是恣意享受。” “可是……”于谦愣住了,他想不通。 “可是火炮啊!瓦剌现在有火炮了啊!就算是瓦剌没有火炮的锻造方法和火药的配比,但时间长了肯定也是能摸索出来的啊!” “那又如何呢?”朱瞻垐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放在了于谦的身上。 “大哥说过,草原,游牧为生,就算是像蒙元人那样问鼎中原了,但他们仍旧会把草原当做最后的退路,哪怕是选择都城,也只是挑了不南不北的顺天。” “对瓦剌的互市,随着大哥掌控大明之后被停了,但年后瓦剌不是派人来了吗?还是秃孛罗的嫡长子,自那之后大哥又重开了互市,并且为表心意,提高的羊毛贸易的份额。” “凭着羊毛贸易,近了不敢说,但十年之内,瓦剌要么南迁,要么北迁。” 说到这里,朱瞻垐停了下来,耸了耸肩,他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于谦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朱瞻垐。 其实朱瞻垐很聪明,比朱瞻坦更聪明,但和朱瞻壑当初的处境一样,他不是嫡长子。 甚至,就算是不算朱瞻壑,因为朱瞻壑当初面临的情况是他比朱瞻基更出色,但朱瞻垐不能比朱瞻壑更出色了。 但是,横亘在朱瞻垐面前的,还有一个朱瞻坦。 别看在刚进京的时候朱瞻垐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朱瞻壑问他问题的时候也是懵懵的,但实际上只是因为他经验不足而已。 不过,好在朱瞻壑打下来的地方够大,足够他们几个兄弟分的了。 “您在看什么?”想明白了之后,于谦转头看向了朱瞻垐方才一直在看的方向。 之前没有太过在意,现在精力集中起来了,于谦这才听到,原来不远处的那些人是在谈论朱瞻壑与朱瞻基。 “一群无聊的人罢了。”朱瞻垐微微一笑,重新端起了茶杯。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今天是太宗皇帝的忌日,但作为皇帝的朱瞻基却没有去长陵祭拜,甚至连宫门都没有踏出一步。 在这种情势下,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人就自然而然的开始了“高谈阔论”。 有人说是朱瞻基醉心于权利,但是现在却败给了自己的堂弟,自此一蹶不振,甚至是说朱瞻基原本就坏,毕竟还没过太宗皇帝的孝期呢,自己的父亲也刚刚驾崩不久,他就换上了龙袍,登基继位了。 也有人说,这一切都是朱瞻壑搞的鬼,因为现如今的顺天,乃至整个大明都在朱瞻壑的掌控下,朱瞻基不能去长陵祭拜是因为被软禁了。 这种争论,说白了就是市井小民在茶余饭后的闲聊罢了,总有人觉得自己站在迷雾的头上,透过迷雾看清了一切,但实际上也不过只有他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罢了、 “殿下不要在意他们。”于谦听了一小会儿,给朱瞻垐解释。 “这些人也就是闲得而已,真要让他们去处理这些事情了,他们反倒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知道。”朱瞻垐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大哥说过,这个世界这么大,世间这么多人,总是有那么一撮人,自己很没用但又很无聊,却整天吹毛求疵,挑别人的毛病。” “哪怕是到最后他们发现是自己错了,但他们宁愿失去你,也不愿意承认甚至是直面当初对你都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大哥说,人生有三个境界,第一种境界是小孩子,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而第二种境界就是我们以及这些人,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那第三个呢?”于谦愣了一下,见朱瞻垐没有继续的意思,就赶忙开口追问。 “大哥说,第三种境界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但是我不懂,他也直言说自己也没有到那种地步。” 于谦闻言沉默。 这三个境界,第一个他明白,说白了就是看人和物都是看表面,所以用小孩子来形容。 第二个境界说的是成年人,不管看到任何人和物,所想到的都不是眼睛所见到的,而是这些人和物背后的利益关系,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 至于第三种……他也不明白。 “别想了。”朱瞻垐突然放下了茶杯,站起了身。 “皇帝辇驾出宫了,我们也该做准备了。” 于谦愣愣的看着朱瞻垐,又看了一眼朱瞻垐身边的护卫。 他都没发现这个护卫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但还是站起了身,跟着朱瞻垐离开。 作为朱氏子孙,还是燕王一脉的,在朱棣忌日的这一天是一定会去祭拜的。 别人去不去祭拜朱瞻壑管不着,但吴王这一支,今天是一定会去祭拜的。 朱瞻壑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因为现在他的情况虽然算是站在幕后,但谁都知道大明的真正话事人是他,所以没什么差别。 但别人不行。 像朱瞻垐这种的,就只能等朱瞻基这个当朝皇帝去祭拜完了之后他才能去。 只不过,在这个太宗皇帝忌日的日子里,有一个地方却不是很安静,而且这个地方还有些特殊。 应天府,应天皇宫。 作为曾经的国都,哪怕是在迁都之后,这里也依旧是繁华的,只是没有往日那么繁华了而已,但也绝对是除了顺天之外最繁华的了。 在迁都的时候,太宗皇帝特意保留了应天府的六部等机构,朱高燧知道,这是两手准备。 第一,是防止顺天有什么意外,皇室可以直接迁过来,并且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直接使用。 第二,就是为了防吴王一脉。 跪在老爷子的灵位前,朱高燧直直的看着老爷子的灵位,眼神中毫无光彩。 当初,在他和他爹一样打着“奉天靖难,以清君侧”的旗号起兵但却失败之后,他先是被带到了顺天府,被关在了诏狱,接受了他大侄子的一番言语上的侮辱。 而后,朱瞻壑要回京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明,而他也被朱瞻基给转移到了这里。 虽然是住在曾经的皇宫中,但现如今这座曾经的皇宫就是一座巨大的监狱,监禁着朱高燧。 原本,在得知自己的大侄子被二侄子给打败了之后,朱高燧兴奋了一段时间,认为自己终于是有机会了。 虽然他不认为自己能在打不过大侄子的情况下打败实力更强的二侄子,但他总是可以跑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人还在,那就还有机会。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得到大侄子失败的消息之后,他迎来的不是变得松懈的看守,而是大侄子在失败之前特意加强了的看守。 直到三个月前,也就是年初的时候,整个应天皇宫的守卫突然被全部换掉。 那个时候朱高燧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咳咳……”一阵阵咳嗽的声音传来,但朱高燧却仿若未闻。 “三叔,来得挺早啊……” 朱瞻坦一边咳嗽着一边走了进来。 “呵呵,别说我了,要不是你在等我的话,怕是早就祭拜过了吧?” 转头看着这个一直被自己视为是病秧子的侄子,朱高燧满脸冷意。 “你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瞻壑都把瞻垐,带去顺天了,其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但是你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呵呵,三叔,有些话就不必说了,因为在此之前,我们大明的皇帝陛下、也是我的堂兄就派人来过了。” 朱瞻坦自顾自地走到了朱高燧的身边,捻了三支香在烛火上点燃,恭恭敬敬的开始敬香。 “不就是想利用我所得到的‘不公’待遇,让我被你们所用吗?但你们可能不知道,在云南的时候,大哥就为了我的病四处奔走。” “不管是东征倭国、南征交趾、暹罗,甚至在他灭掉帖木儿帝国后,第一时间就搬走了帖木儿帝国王室的私库,把所有的药都带回了香州府,为我治病。” “瞻垐也是一样,今年大哥派人将那些犯官的家眷押送奴儿干都司,瞻垐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大哥,说奴儿干都司那边药材很多,也是鹿茸、鹿血的盛产地,让人帮我多带一点。” “只可惜啊,我是天生身体就不好,调理虽然有用,但也只是有用而已,并不能治愈。” “所以啊,您就别费心思了,不然的话就只能像堂兄一样,把最后的一点小动作都给暴露出来。” “不过,倒也无所谓了,反正在沈阳府那边,您留的后手也已经被发现了。” …… 朱高燧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知道自己所留下的最后保险手段也被朱瞻壑勘破,朱高燧没有失望、没有气急败坏,仿佛一切都是很自然的。 倒也是,朱高燧也算是比较了解朱瞻壑这个侄子的,毕竟自永乐七年朱瞻壑声名鹊起之后,朱高燧就不曾停过对朱瞻壑的调查。 “所以呢……” 沉默良久,朱高燧突然开口,语气中满是淡然,仿佛已经接受了一切。 “你们打算将我这个三叔怎么办?” “怎么办?那不是侄儿能够决定的,大哥也说他不会决定,不过嘛……” 听着朱瞻坦的话,朱高燧的眼中泛起了一丝光彩。 其实,没有任何人愿意接受命运,更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压迫,朱高燧也是一样。 在这一点上,不只是在听过朱瞻坦话后眼中所泛起的光彩,从他刚才的话中也能听得出来。 上来就用“我这个三叔”这种话,纯粹就是在用伦理和道德压人,期望以此得到些许机会。 “不过,您也别高兴的太早,大哥托我给您带句话。” 朱高燧还没有高兴多久,朱瞻坦就再次开口,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大哥说,当初您在背后做的那点小动作他都知道,也从来都不曾忘记过。” “李褆没事儿,那是因为大哥还需要他,需要他去搅乱朝鲜,让朝鲜继续做大明最听话的狗,而不是大哥忘了当初的事情。” “同样的,您没事儿也只是因为大哥当时还不能做主,更不能对您这个长辈出手,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但是现在,大哥能做主了,也腾出功夫了。” “大哥曾经就说过,活着才是痛苦,死亡反而是真正的解脱。” “有时候,活着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 大章,抵昨日欠的一更。 (本章完) 第341章:该怎么处理? “没事儿吧?” 通州码头,朱瞻壑很是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还好,倒是死不了,只是劳烦大哥挂念了。”朱瞻坦笑得有些勉强。 朱瞻壑闻言什么也没说,只是很感慨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自家老爹取名字还是有意思的,大明是自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定下了取名字的规则,也就是字辈之类的。 按照后世的说法,到了朱瞻壑这一代就是瞻字辈,瞻字辈名字最后一个字的偏旁部首都是土。 而朱高煦在取名上很有特点,嫡子的名字全都是土字底,如朱瞻壑、朱瞻坦和朱瞻垐,庶子这都是土字旁,如朱瞻圻。 朱瞻壑同父同母的兄弟一共就两个,朱瞻壑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自己的这具身体早就死了,而自己的这个弟弟朱瞻坦作为嫡次子顺封汉王世子。 但是,朱高煦这一脉可能是真的有点儿什么问题,朱瞻坦的身体也有毛病,朱瞻壑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因为太医诊断不出来,只知道应该是肺上的毛病。 也就是这些年自己四处征战,缴获的各种好东西都往家里送,这才让自己这个弟弟坚持到了现在。 若不是这样,历史上的朱瞻坦在永乐朝的最后一年也没了。 “今年派人去建州卫的时候得了一些人参和熊胆之类的药材,回头让医看看有没有法子。” 连看都没有看自己的三叔一眼,朱瞻壑直接拉着自己的弟弟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对了,今年朝鲜那边派人朝贡,送来了很多的高丽参,回头也看看能不能用的上。” 看着对自己弟弟嘘寒问暖的朱瞻壑,走在后面的朱高燧冷哼一声。 一直以来,朱高燧的想法都是比较激进的那种,甚至毫不客气的说,他大哥和二哥的争斗是和他有关系的。 朱高煦这个人,想法比较简单,说白了就是个武夫,就知道上阵厮杀,对那些弯弯绕绕的没什么天赋。 本来吧,朱高煦只是对自己大哥凭着嫡长子的身份就得到了太子之位而不满,毕竟在靖难的时候是他几次救老爷子于危难之间。 但在最开始的时候,朱高煦除了不满就没什么了,他也有过争太子之位的想法,但是不多。 毕竟,在靖难之前、在老爷子登基称帝之前,他们是很好的兄弟,每每被骂的时候都是大哥护着弟弟,而到了有危险的时候,又都是弟弟保护着身体肥胖行动不便的哥哥。 后来,就是在朱高燧的攒动下,再加上朱高煦本身也不是很满意老爷子的决定,矛盾就愈演愈烈了。 …… 顺天皇宫。 说实话,掌控全局后不到半年的时间,朱瞻壑就对这里感到腻了。 其实一直以来朱瞻壑的想法都很清楚直接。 皇帝,他的确是想做,这个他不否认,但是他也很清楚做皇帝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 对于朱瞻壑来说,皇帝这个位置,最好就是坐个一年半载的,体验一下君临天下的感觉,然后就直接春池嫣韵。 当皇帝什么的,哪有当王爷自在。 但世间万般事,半点不由人。 此前他不当,总有人觉得他想当,现在当了,却又脱不了身了。 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是平白无故的,王爷不是平白无故就能当的,皇帝也是一样。 “没什么想说的吗?” 午门下,朱瞻壑靠在柱子上,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三叔。 回到皇宫之后,他先是把弟弟送到了母亲那里,毕竟也有段时间没见了,至于他这个三叔,他就给丢到了太庙的门口。 “有什么想说的?” 朱高燧淡淡一笑,站起了身。 “你爷爷在靖难成功进入应天的时候,不一样去祭拜了你太爷爷吗?能有什么想说的?” “我和他一样,只不过你爷爷他是成功了,没有人阻止他,也没有敢说他的闲话了,而我只是失败了,被押着来到了这里,进行伱所认为的羞辱。” “能有什么好说的?胜者王侯败者寇呗,还能有什么?” “不得不说,您的心态是真的好,在这一点上,可能我都不及您。” 胳膊肘撑了一下柱子,朱瞻壑站直了身体,朝着自己的三叔走去。 “最起码,胜者王侯败者寇这句话,在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多多少少的有一点失败后的嘴硬,但在您的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更多的还是坦然。” “呵,别逗了。”朱高燧笑着摆了摆手。 “什么坦然?说白了就是无力回天,最后一丝成功的希望都没有了,这不是坦然,是不得不接受。” “那也已经很不错了。”朱瞻壑由衷的赞叹,这并不是虚情假意。 “这世间多少人,能做到您这地步的怕是没多少,最起码,如果是我的话,我估计也得说一些什么死后化作厉鬼索命之类的。” “有什么用?”朱高燧晒然一笑。 “我仍然是个失败者,等见了你爷爷还是要被你爷爷骂的狗血淋头,不仅在成就上不及你这个侄子的万分之一,甚至连个正面的形象都没留下来。” “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啧啧……”朱瞻壑微微摇头,表情中是满满的赞叹。 “若不是侄儿派人找到了您留在沈阳府的后手,怕是也会被您现如今的这幅样子给骗到了。” “啧啧,你们是真的行,我万万没想到,一个皇帝竟然和造反者联合到了一起,只为给我下个绊子。” 朱高燧闻言一笑,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更没有被揭穿之后的尴尬。 “这有什么?一个建文而已,他的出现本就是个错误,但既然出现了,那他所拥有的价值自然就应该得到最大的发挥。” “再说了,你是想用他来祭奠你的爷爷,而我和瞻基再怎么说也是给了他一条活路的,虽然可能只是几个月而已。” “不错。”朱瞻壑闻言直点头。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这一点上您和堂兄的确是比我强多了,我也只是对贪官、奸商和外敌狠了一点,但是你们对任何能够利用到的人都狠。” “这的确是成大事的人应该有的样子,在这方面,我还得向您学习。” “不过,在这个我即将决定您未来的时候点破这事儿,让我幡然醒悟,这对您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第342章:人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是夜。 一般来说,在这个时代,晚上都是要宵禁的,但这条规定也就是针对其他人的,对于达到一定高度的人来说…… 听听就好。 祾恩殿。 大晚上的来坟上,朱瞻壑估计是头一个,虽然是皇陵,但归根结底还是坟地,总不能因为是死去的皇帝所住的地方就不能说是坟了吧? 朱瞻壑看着跪在灵位前的父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世间最难面对的事情,可能就是这种明明是亲朋甚至是至亲手足,最终却走到了对立面的情况。 原本,朱瞻壑是不想让自己的父亲见自己这个三叔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最早是在这个三叔的支持下才去争位的。 说句难听的,自己这个爹脑子不太好使,漂移做不到就不用说了,转弯都有点儿费劲。 朱瞻壑担心自己这爹再被说迷糊了。 还有就是,虽然自己这个三叔打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但毕竟是至亲手足,这种不该面对的情况面对起来是很伤一个人的感情,甚至是精气神的。 但是,自己的父亲执意要和这个曾经支持他,现如今却走到了对立面的弟弟见上一面。 毕竟,他是他最小的弟弟,曾经和老大一样,他也是拼死护着他的。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朱瞻壑转过了身,从袖兜中掏出了一卷圣旨。 “这个,交给您了。” 看着站在门口的父亲,朱瞻壑可以说是心乱如麻。 “您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汉王了,您应该知道,其实只要是您想,那儿子就能给您捧到那个位置上,哪怕会遭受到天下所有人的唾骂。” “虽然知道您清楚,但作为儿子,我还是想提醒您一句。” “或许您不想伤害到别人,但您最起码应该具有伤害别人的能力,这样您的仁慈才会成为一种选择,而非一种软弱的无奈之举。” “我知道。”听着儿子的碎碎念,朱高煦很是平淡地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公平,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世界却又是公平的。 因为,你在得到某些动的时候,通常都会失去某些东西。 看着自己的父亲,朱瞻壑轻叹一声,张口欲言,但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口来,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绕开自己,进了祾恩殿。 本来,选择题是一中很容易做的题,因为他已经把选项给你了,无论对错,你总是能够有个选择。 但朱瞻壑发现,他所遇到的问题大多都不是选择题,而是简答题。 不仅没有答案,有时候甚至连题意都不清楚。 抬头看了看天,朱瞻壑走下了台阶,坐到了祾恩门下。 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祾恩殿,朱瞻壑微微闭起双眼。 “要喝点儿吗?”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朱瞻壑没有任何慌乱的情绪,淡淡的睁开眼。 “伱的身体,不能喝酒。” “我不能喝,但是大哥你能喝啊。”朱瞻坦坐了下来,将一壶酒放到了自己大哥的面前。 “大哥,你说,爹他会怎么做选择呢?” “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朱瞻壑微微摇头,拎起酒壶弹开瓶塞,浅浅的喝了一口。 “爹的选择是爹的选择,哪怕是他想要放走三叔都无所谓,但我的选择是我的选择。” “啧啧……”朱瞻坦抬头看着天空,但今天的天空却一片黑暗。 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星。 “咱们兄弟几个,也就只有大哥你敢这么对爹了,要是换成了我和瞻垐啊,哪怕就算是瞻圻哥也是不行的。” “别想太多。”朱瞻壑又喝了一口酒,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其实爹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就好像当初的我一样,明明知道让堂兄‘暴病而死’是最好的结局,但我却留下了他。” “不仅仅是因为我需要时间需要人手去让堂兄‘暴病而死’,也是因为我的内心其实是不想这么做的。” “为什么?”朱瞻坦愣了一下。 “不是弟弟我残忍,但大哥您也知道,事情走到了这种局面,想要和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咱们一脉和堂兄一脉,终究是有一方……” 朱瞻坦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人啊,就是这么虚伪,明明都知道,也明白是不可避免的,但却讳莫如深。 “人啊……”朱瞻壑抬起头,看着乌黑的天空。 “有句话说得好,人终将为年少时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我本以为这是个笑话,但是没想到啊……” “我……也被困住了……” 说完,朱瞻壑站起身,仰着头看向乌黑的天空,在那个除了黑什么都看不到的天上,他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也想到了之前自己离开顺天前的那一晚。 朱瞻壑仍然还记得,在离开顺天之前,行将就木的老爷子死死地拉着他的手,半是命令半是祈求的让自己以后一定不要沾上朱家人的血。 他做到了,最起码截至目前为止他做到了。 在进入顺天的时候,朱瞻壑本就应该处理掉自己的堂兄,因为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直接处理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就和人是一样的,当你没有选择的时候,哪怕是你曾经最讨厌的选择,你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 和当初的老爷子一样,谁都知道他表面的奉天靖难之下其实就是谋逆造反,但当见闻不知所踪、老爷子登基称帝之后,人们也只能接受。 有些事情,说难很难,但说简单……也简单。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当你不要脸之后,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朱瞻坦看着自己大哥的背影,皱着眉头,满心疑惑。 他还年轻,经历的事情也不是很多,而且他的身体自幼就不好,再加上以前都是朱瞻壑在为吴王一脉争,在为吴王一脉努力。 虽然知道自己大哥最终很可能会坐上那个他们的父亲很渴望的位置,但朱瞻坦也没有想过要去争,要去抢。 因为他知道,没有自己的这个大哥,就没有自己家的今天。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大哥都经历了什么,正在烦恼什么。 第343章:兄弟 祾恩殿。 朱高煦和朱高燧兄弟俩都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给老爷子的灵位进香。 “你想去哪儿?” 沉默的气氛让人窒息,最终还是朱高煦打破了这份让人窒息的寂静,开口问了起来。 “这个是我能做主的吗?”朱高燧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以及…… 守卫。 “做不了。”朱高煦摇了摇头,也站了起来。 “不仅你做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 “还真有你的的……”朱高燧闻言,摇头失笑。 “当初被老大压一头,现在好不容易爬到顶了,成了整个大明最大的了,结果还得被自己的儿子做主。” “这和以前的伱有什么区别呢?” “有区别啊……”朱高燧笑了笑。 “以前的我,什么都做不了主,被老爷子命令,被大哥命令,甚至还被你在无意之间命令,左右着我的行动,但是现在呢?” “瞻壑虽然强势,有时候也会反驳我的话,但是我知道,瞻壑是真的为我好,为家里好。” “所以,老三你也没有必要说这些,况且……” 说到这里,朱高煦转头看了一眼龛台上的灵位。 “老爷子说的其实是对的,我不如大哥,做不好皇帝,当初的所作所为在现在的我看来,其实都是无理取闹。” “经过香州府、南州府和帖木儿帝国的事情之后,甚至都没到那个时候,在云南的时候我就发现我不适合这个位置。” “老三啊,其实不只是我,你也不行。” “哦?”朱高燧的嘴角微微一笑,扯开了一个带着嘲讽的笑容。 “那还请二哥赐教。” “唉……”朱高煦微微摇头,招了招手。 两个护卫迅速走了出来,直接将朱高燧控制住,从他的胯间掏出来了一把小刀。 “何必呢?”看着自己这个弟弟,朱高煦的眼中满是可怜、感叹和…… 哀愁。 胯间藏物,这话说起来很容易让人感觉有点儿那啥的感觉,但这里其实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对于刺客来说,这里不是藏东西的好地方,因为使不上力,不能很好的夹住保证东西不掉下来,而且也太容易被发现。 但是对于朱高燧来说,这里却是一个很好藏东西的地方。 毕竟是亲戚,甚至是血脉至亲,总是要留点儿最后的体面的。 但是,他却忘了,他藏刃的举动本身就已经不留体面了。 “咱们兄弟三个,你算是比较好的了,能上阵冲锋,也玩儿得了阴谋诡计,算是比较合格的了,但实际上你也不太行。” “和老大比,你心思不够深,和我比,你战阵上的功夫也不行。” “这倒是真的。”随着护卫带着小刀离开,朱高燧也被放开了。 “就论心思深沉这一点,咱们俩都比不过大哥,咱们家也就只有老爷子比老大强,除此之外,估计也就瞻壑能和老大掰掰手腕了。” “不过说起来瞻壑也是厉害,能让老大一直没有机会对他动手,不得不说,二哥你有个好儿子。” “如果说当年老爷子立老大为太子是因为解缙的那一句‘好圣孙,可保大明三代盛世’的话,那如今你这一大家子能够走到这种高度,也都是瞻壑的功劳。” “是啊……”似乎是没有听出来朱高燧话中的刺,朱高煦很是感叹地说道。 “其实,早早在应天的时候,瞻壑就劝我不要争了,因为我争不过老大,也不可能让老爷子改变心意。” “但是,你呢?” 说到这里,朱高煦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 “瞻塙才七岁,能做什么?你想让他做什么?你教给他的都是什么?” 说到这里,朱高燧的眼睛眯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唬人。 但是和这个三弟一起长大的朱高煦知道,这是自己这个三弟露怯的表现。 一直以来,朱家人的争斗其实很少有涉及到孩子的,当初的朱瞻基是,如今的朱瞻塙也是,也只有朱瞻壑这一个人是个例外。 主要还是因为朱瞻壑太过耀眼了。 “别想那么多没用的了,说说吧,你想去哪儿?” 朱高煦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个三弟已经变了,或者也可以说他自己变了。 一个人,站在不同的角度时所考虑问题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 以前的朱高煦站在汉王的角度上,上面有老爷子压着,太子一脉的实力也永远在他之上,他考虑的就都是自己失去的那些东西。 而现在,他站在了整个大明,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世界的顶端,这才赫然发现,当初的自己只看到了失去的东西,但却没看到得到的东西。 从一个皇帝的角度上来说,能给当初的自己这么大的容忍度,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但偏偏那时候的自己还不知足。 现如今看到自己的弟弟,朱高煦宛如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现在的朱高煦就如同当年的老爷子,站在上帝视角看着自己一样看着自己的弟弟。 说实话,朱高煦很希望自己这个弟弟退一步,不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退一步,而是站在弟弟自己的角度上退一步,因为弟弟想要的本身就很过分。 退一步,他就能够说服自己去说服自己的儿子,放过自己的弟弟,也放过自己儿子的三叔一马。 但是…… “让我回应天吧。”朱高燧看着自己的二哥,轻声说道。 “让我去神烈山看山好了。” “唉……”朱高煦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 其实,只要朱高燧说,只要不是两个地方,朱高煦都可以满足他,但是朱高燧偏偏就选了最不能选的两个地方。 这两个地方一个是凤阳府,一个就是应天府。 如果去凤阳府,那就会让朱瞻壑落得一个欺负宗族甚至是软禁宗族的坏名声,朱高煦自己可以不在乎这个坏名声,但问题在于,这个名声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自己的儿子比自己强太多,人们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自己的儿子,这个坏名声也会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这,是朱高煦所不允许的。 同样的,应天府也不是朱高燧能选的地方,因为应天府从本质上来说是老爷子留的后手,是给朱家东山再起的。 都城在顺天,而应天的机构和设施又一应俱全,还特意提到了神烈山…… 朱高煦不用猜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在想什么。 或许,自己这个弟弟可能也没想什么,只是自己太过于多疑了。 但是,今非昔比,就算不为自己而是为了儿子,朱高煦也得防着。 第344章:叔侄 看着自己的父亲从祾恩殿里出来,朱瞻壑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和三叔已经谈完了。 自己父亲的心结有没有解开?他到底打算怎么处理他的三弟?会不会和自己想的有些出入? 朱瞻壑不关心。 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可能在这件事上犯糊涂,但自己不行。 “给他一条活路吧。” 走到儿子身边,朱高煦站定,语气很是复杂,似乎做好了一个很难以做下的决定。 “至于让他去哪里……你说了算……” “好的,爹。”看着自己的父亲离开,朱瞻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有几分感动。 知子莫若父,同样的,知父莫若子。 自己的父亲在想什么,朱瞻壑不说是一清二楚,但在自己三叔这件事上,朱瞻壑觉得自己还是能将自己父亲的想法猜个七七八八的。 手足至亲,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但他还是选择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这已经很为难他了。 “大哥,要不要我……”朱瞻坦的眼睛眯了起来。 “不用。”朱瞻壑伸手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笑着说道。 “是,你已经成年了,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也早就成家立业了,但在爹和我的眼中看来,你还小,很多的事情还不需要伱去承担。” “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说完,朱瞻壑抬起脚,朝着祾恩殿的方向走去。 自己这个三叔,和自己的父亲谈完了,也该和自己谈谈了。 …… 顺天皇宫,仁寿宫。 吴王妃看着跪在地上的翁氏,有些烦恼地揉了揉眼角。 翁氏是朱高燧的继室,但也是正妃了,毕竟朱高燧原来的正妃是病逝,不是无故被废什么的。 而翁氏出现在这里,原因自然只有一个,为了朱高燧,也为了朱高燧这一家子的生死。 “妹妹,这事儿,你求我没用。”吴王妃看着跪在地上的翁氏,不由得叹了口气。 “其实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家里,现在做主的已经不是殿下了,而是瞻壑,我虽然是瞻壑的母亲,但在这些事情上我从来都不插手。” “甚至,自从当年瞻圻生母的事情之后,殿下也就没有再纳妾,我连一个吴王妃应该且要做的事情都不需要去做。” “你指望我能做什么呢?” “姐姐……”翁氏跪在地上,身后还跟着朱瞻塙,看起来很是可怜。 但是,没有办法…… “真的,妹妹。”吴王妃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翁氏的身边蹲下。 “你要是听我的,那就好好的劝一劝赵王殿下,我家里的事情我不管,但家里人的性格是个怎样的我还是知道的。” “要是赵王殿下真的能够洗心革面,吴王殿下是愿意放过他的,瞻壑也不会做的太绝。” “你在这里求我……真的没用……” 翁氏闻言瘫坐在地。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呢?可但凡她能说服朱高燧的话,又何必来求吴王妃呢? 朱家人,一个一个都是死犟死犟的,当年的建文就是,有人让他投降朱棣,因为那样虽然丢了脸面,但却不会丢掉皇位丢掉性命。 毕竟,当年的朱棣和如今的朱瞻壑一样,打的是“奉天靖难,以清君侧”的旗号。 既然是清君侧,那就是清除君王身边的奸佞小人,而君王是没有错的。 这也是为什么朱瞻壑要把他的堂兄给软禁起来,但却不能像当初的老爷子那样登基继位。 后来的老爷子也是死犟死犟的,这个都不用多说,可以说他所做下的每一件事都是他自己的意念,而非别人的建议。 再后来的朱高煦、朱瞻壑和朱瞻基,都差不到哪去…… 看着失魂落魄的翁氏,吴王妃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很快,两个宫女从旁边走了出来,搀扶着翁氏和朱瞻塙离开。 直到看着这母女俩离开,吴王妃的表情才慢慢的变了回来。 虽是终日诵经礼佛,但却并没有磨掉吴王妃作为吴王正妃的能力和眼界。 妇人之仁,这个词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实际上,要是女人真的狠起来,那还真的没男人什么事儿。 所谓妇人之仁,那不过是寻常百姓家里的女人才会有情绪,而对于那些在皇室宗亲,甚至是在后宫中的女人来说…… 妇人之仁,只会葬送自己,甚至是葬送自己的全家,乃至九族。 放过赵王?吴王妃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如果自己的儿子是这么决定的,那她不会有什么意见,但若是自己的儿子不是这么决定的,她是绝对不会做与之相反的事情的。 她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最终目标是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儿子的目标绝对不仅限于被一个皇位束缚住。 关于这个问题,想也知道,历朝历代哪个帝王能有她儿子这般的功绩? 文治方面有考成法、即时候补和摊丁入亩法,武功方面就不必多说了。 是吴王妃的眼界,也是出于一个母亲对儿子的迷之自信,她坚信自己的儿子定然不会被眼前的这些给缠住双足。 …… 祾恩殿。 朱瞻壑还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并不妨碍他和自己的三叔对话。 “想的不错。”朱瞻壑靠在门口,微微点头。 “我是注定不能在大明久留的,西面还在等着我,我得去处理掉那边的问题。” “我爹的脑子在武事方面还可以,但是在这些方面远不及您,瞻圻要留在香州府,瞻坦和瞻垐还太年轻,经验太少。” “您说是在神烈山为太祖高皇帝和我朱家的列祖列宗守山,但实际上用不了几年,您就能凭着我堂兄的遭遇聚集起一批人。” “虽然这批人吧,可能没多少是有个正儿八经的正义之心的,但只要聚集起来了,您再骑兵,到时候就是真正的奉天靖难、以清君侧了。” “这靖难,靖的自然是我吴王一脉的难;清的君侧,自然是我吴王一脉的人。” “不得不说,这当真是一个好剧本,不过不行。” 说着,朱瞻壑站直了身体,神情突然变得冷漠了起来。 “很遗憾,您不能去神烈山守山,也不可能像其他犯了错的藩王一样去凤阳府养老等死,甚至您都不能留在大明的范围内。” “哦?”朱高燧笑了起来,笑得很是有恃无恐,笑得很是胸有成竹。 “那我的好侄子,你是打算将我送去哪里呢?” “你知不知道,送走了我,你就真的坐不上皇位了,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支持一个敢对亲族动手的皇帝上位的。” “你爷爷那是例外,是大势所趋,是他们没有办法,但有太祖高皇帝,有你爷爷,他们是不会让第三个拿着马刀的皇帝坐上龙椅的。” “这个,就不劳烦三叔操心了。”朱瞻壑也笑了起来,笑得让人心生惧意。 “您也不必如此,从我在草原筑京观、在安南放火、在倭国屠城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坐不上皇位。” “所以,您就别费劲了。” 第345章:论狡诈伪善,他远超我爹 朱高燧被秘密运抵顺天的事情鲜少有人知道,毕竟这人特殊,事儿也特殊。 但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宣德皇帝传诏,赵王谋逆,按大明律例本应废除其爵位,废为庶人,发配边疆,但念在其早年间为大明建功颇多,以及吴王求情,特保留其宗室身份。 然,谋逆之罪不可恕,吴王上谏,议其随远洋宝船队前往当年钱勇等人发现新粮种之处,为大明探寻和取得更多新粮,陛下应允。 诏令里的官方语言可以置之不理,总结下来就是赵王谋逆,本来应该飞废其爵、夺其身,发配边疆,但是吴王上谏,建议让他戴罪立功,为大明取回更多的粮食种子,宣德皇帝答应了。 关于这份诏令里有多少话是可信的,多少话是不可信的,这个问题没有人去追究,人们更多的还是在谈论朱高燧的结局。 虽然说保留了其宗室身份,但实际上也就是被流放了,而且还是被流放到了海外,这可以说是有史以来第一人了。 但是,真的有人在意吗? 有,肯定是有的,但这些人都是一些本就已经掌握了部分东西,而且还想着更进一步的人,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对朱瞻壑有不满的情绪。 但对于绝大部分的人来说,他们都不在意这些,只因为诏令里面的一句话。 新粮种子。 把时间推回到十多年前,没有人会想到有朝一日粮食能够亩产达到四百,甚至是更多更多。 那个时候,你就算是出去说也没人信,所有人都会觉得你是在发癫,做春秋大梦,因为那是人们连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放在现在,你就算是跟人们说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亩产万斤的粮食,那也是会有部分人信的。 有什么不信的?当年大明的稻麦亩产量不过两三百斤,但钱勇他们带回来的粮种却做到了让产量翻倍,土豆和红薯更是达到了好几倍的增幅。 万斤,很多吗?相比现在不也就是十倍的涨幅吗?当年都有这种神迹,现在为什么不能有? 当然了,这还是夸张了,毕竟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理智的。 在人们的臆想中这个世界上的确可能会存在产量更高的粮食,但任何事物都会有一个临界点,超过这个临界点的话还是超出了绝大部分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但是,这并不妨碍人们去合理的幻想。 比如说,现如今大明的粮食亩产量有亩产过四百的玉米,也有亩产过千的土豆和红薯,再出现个亩产一千一二甚至是一千三四的新粮种不过分吧? 而且,朱瞻壑当年都能让人去寻找到像土豆红薯这种高产的粮种,那为什么不能找到别的? 出现更高产的粮种,这不仅让普通百姓无法拒绝,也让官员、贵族等无法拒绝。 在这个时代,粮食,在各个阶层的眼中都代表着利益,只不过有的人眼中的利益是果腹,是娶妻生子,而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是更多的钱财和更大的权利。 至于是谁去,怎么去,结局如何,又有谁在意呢? 皇室宗亲怎么了?皇室宗亲就不能去了吗?况且还是个犯下谋逆大罪的皇室宗亲,本身保留他的宗室身份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怎么去?那不是有远洋宝船队吗?至于远洋路上的危险?那不是很正常的吗?海上风浪那么大,没有危险才不正常呢。 至于结局如何? 毕竟是去寻找新的粮种,存在失败的可能,但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用他们以身犯险。 成功了,他们就说说好话,表示一下他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失败了,那自然就是开喷,反正也就是张张嘴的事情呗,又不会损失什么。 然而,事情就真的这么简单吗? 天寿山脚下。 一个很简单的房子,这里曾是皇陵看守所住的地方,但如今却成了朱高燧一家的落脚处。 原因很简单,远洋宝船队现在还在休整,在苏伊士运河能够承载宝船队的航运之前是不会出发的,而在此之前朱高燧一家是需要一个落脚处的。 按照发的诏令来说,是不适合让朱高燧一家去诏狱里呆着的,所以朱瞻壑索性就遂了朱高燧的“愿”,让他来天寿山给老爷子守山。 “殿下……”看着满脸阴沉的朱高燧,赵王妃翁氏惴惴不安地开口。 “虽然是被流放海外了,但好歹也是保住命了,现如今形势比人强,殿下伱就不要再烦恼了。”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朱高燧阴鸷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赵王妃。 “诏令上自然是要拣着好听的说了,但是按照瞻壑那小子的心狠手辣来说,那定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想当初,虽然他只派了两百人,回来了三个人,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了。” “没有宝船队,两百人自行购船远洋,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奇迹了,更别说那两百人中绝大多数还都是在路上被帖木儿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刁难才死的。” “从这件事儿上来看,似乎也没什么难的,毕竟两百个人都能完成,没道理我们跟着宝船队走就完不成,可这才是那小子最狠的地方。” 翁氏闻言一愣,满脸不解。 明明自己的丈夫说的都是好的那一面,怎么就突然反转了呢? “所以说你不懂!”朱高燧冷哼一声。 “如果真的简单,那小子为什么不再派人去?当初的钱勇等人才带回来了多少种子?那小子可是花了好几年才慢慢推广的,为什么不直接让人去取更多的种子回来?” “是,有帖木儿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阻隔,有些不值得,但那时候是个什么样子?谁不知道那时候的帖木儿帝国和奥斯曼帝国为了土豆,哪个不是对那小子卑躬屈膝的?” “别说是在他们的土地上经过了,就算是让他们去王宫里睡他媳妇儿,估计沙哈鲁都没有半句怨言!” “由此可见,这远洋……最起码去取种子,绝对不是什么好活儿!” “不然的话,当时那小子在缺粮,还有人、有船、有关系的情况下为什么不派人去取,反而要自己培育呢?” “哼,这小子……” “论心狠手辣,他远胜我二哥,论狡诈伪善,他远超我爹!” 第346章:朱瞻坦的决定 通州码头。 朱瞻壑站在船舷上,看着来送自己的父母和弟弟们,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同时下达了起锚的命令。 顺天,不是朱瞻壑的久留之地,他的经历、他的性格以及他心中的愤懑之气都注定了他不会成为一条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龙,只能是在地上肆无忌惮捕猎的老虎。 成为龙,不见得不快乐,但也不见得快乐。 成为虎也是一样。 对于朱瞻壑来说,在没能掌握那至高权利之前,他喜欢四处征战,因为这是在为他自己救赎,为那些个曾经对历史的愤懑但却无力的他救赎。 而现在,他……或者说他们家,掌控了那个至高无上的权利,虽然还没有名正言顺的坐上那个位置,但想来也不过十几二十年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瞻壑就更得四处征战了。 因为,他要为子孙后代尽可能的扫除祸患,或许等他百年之后还会有新的祸患诞生,但最起码能做的,他还是想要尽可能的做好。 看着父母和弟弟们的身影慢慢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难以看清,朱瞻壑轻叹一声,转身看向了南方。 此行的目的,自然毫无疑问,是锡尔河畔,是当初他留下昆扎西的那个地方。 那不勒斯王国因为他的原因产生了变故,被莫斯克大公国直接威胁,这是欧洲第一个愿意与他联合的王国,哪怕知道他是一只豺狼。 所以,朱瞻壑要经营好这一条关系。 土豆计划在帖木儿帝国产生了极好的效果,但却也让欧洲各国产生了极高的警惕性,虽然在时代的背景和生存的压力下,土豆最终还是会席卷欧中,重酿历史上的那场悲剧,但周期太长。 朱瞻壑等不了,也不愿意等。 所以,那不勒斯王国的求助给了他一个极好的入场机会,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去一趟南州府。 攘外,必先安内。 历史上一而再再而三发生的事情,朱瞻壑不希望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也不希望发生在自己家中。 不过好在,自己家里的情况和老爷子、和自己的父辈还不太像。 当年,你说老爷子权欲熏心也没什么,但有一点,建文的削藩政策的确是有些太过于着急了,让藩王们产生了危机。 在自己父辈那里,是随着老爷子靖难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说,更是先后三次救老爷子于危难之间。 付出和所得不成正比,再加上老爷子也存在拉偏手的嫌疑,这才导致了自己父辈那些人的嫌隙,甚至最后刀兵相见。 但朱瞻壑自己呢? 如今吴王一脉所拥有的,可以说都是朱瞻壑自己打下来的,他的弟弟们没什么贡献,相反,是朱瞻壑给了他弟弟们机会。 相比之下,倒不是说完全不可能发生那些事情,但在没有付出和所得的失衡下,那种事情发生的概率还是比较低的。 所以,朱瞻壑要提前做好准备,争取让这种事情彻底消失,扼杀在萌芽之中。 但是…… 有些人却不这么想,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 顺天城,皇宫,仁寿宫。 朱瞻壑一走,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朱高煦的肩上,虽然带着历练的想法将一部分的事情分给了朱瞻坦和朱瞻垐,但朱高煦还是有些忙不过来。 好在,陈循、胡濙和夏原吉等人还是不错的,不仅心向吴王一脉,能力也是出众的。 “那殿下,臣等就暂且告退了。” 汇报完了事情,陈循等人告退离开。 “三哥,你怎么来了?” 随着陈循等人的离开,朱瞻坦出现在这仁寿宫中,让朱瞻垐大吃一惊,赶忙上去搀扶着。 “我没事儿,太医刚给看过了。”朱瞻坦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手,然后朝着门外的方向努了努嘴。 “娘找你呢,快去。” “啊?好的,我这就过去。”朱瞻垐不疑有他,抬脚朝着门外走去。 见弟弟离开,朱瞻坦朝着门口左右的侍卫招了招手。 之前这仁寿宫的守卫都是朱瞻壑的世子护卫,毫不客气地说,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朱瞻壑的这些世子护卫比朱高煦当初的汉王护卫都要敏锐。 但现如今朱瞻壑离开了,这仁寿宫的守卫也就自然而然交给了曾经的汉王护卫、如今的吴王护卫了。 作为朱高煦的护卫,门两边的守卫在看到朱瞻坦的动作时都迟疑了一下,在得到了朱高煦的示意之后,他们这才关上了门。 “有什么事儿?”朱高煦自然知道自己这个三儿子做出这等举动是有事儿的,只是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爹,您对瞻墉和瞻墡他们几个怎么看?” 不相干的人都走了,朱瞻坦也没有藏着掖着,上来就直奔主题。 因为,从两个方面来说,留给他的时间都不多了。 朱高煦闻言沉默。 之前,朱瞻壑做主,让皇太后张氏代替皇帝发诏,将先帝洪熙皇帝的几个儿子给分封了,其封地不是在偏远之地就是在倭国这种地方。 这是毫无疑问的流放。 但是,当初朱瞻壑也只是将洪熙皇帝的几个庶子给分封了,朱瞻基这个皇帝就不用说了,就连朱瞻墉、朱瞻墡这些嫡子也没有分封。 在洪熙皇帝登基继位的时候将他的几个儿子都分封了,其中朱瞻墉封越王,后为越靖王,封地衢州府,朱瞻墡封襄王,后为襄宪王,封地长沙府。 不过他们都没有去封地就藩,哪怕是现在也居于宫中。 随着朱瞻壑接管顺天,接掌大明,他们也自然而然的失去了自由。 嫡子,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朱瞻墉和朱瞻墡的问题不解决,就算是朱瞻基现在真的暴病而亡,吴王一脉也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继位。 因为按照惯例,皇帝无子,由其兄弟,也就是先帝的其他儿子继位,而这个挑选范围自然是以嫡子为优先的。 至于庶子,那就好说了。 其实在离开之前,朱瞻壑就曾经和他的父亲说过这个问题,不过因为眼下不是什么好时机,所以就暂时放在了一边。 最起码也得先解决朱瞻基的问题,才能解决朱瞻墉和朱瞻墡的问题。 不过,朱瞻壑跟他的父亲着重提了一下朱瞻墡,因为他很清楚在历史上的朱瞻墡曾经扮演过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这么说吧,当堡宗去瓦剌留学的时候,朱瞻墡如果想,说不定就真的当上皇帝了,最重要的是他的能力也不差。 “伱……有想法了?”想到这里,朱高煦抬起头,看向了这个自幼就身体不好的儿子。 “爹……”朱瞻坦突然笑了起来,很是灿烂,带着几分满足。 “有些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儿子这个样子……” 说着,朱瞻坦抬起双手转了一圈,给朱高煦审视的同时他也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这些事情,我去做,最合适不过了……” “因为只有这样,损失才是最小的……” 第347章:皇宫夜话 有什么好考虑的呢?朱高煦不知道。 按理来说,朱瞻墉和朱瞻墡的确是一个深埋于地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的雷,如今自己的儿子也愿意牺牲,处理掉是最好的选择。 光彩,的确是很不光彩,但试问这天底下能够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中,又有几个人的一生都是光明磊落的呢? 现如今,这两位藩王都没有掌权,封地也没有去,能够护着他们的也就只有皇太后张氏和宣德皇帝朱瞻基了。 宣德皇帝就不说了,他现在就是个傀儡,不仅说不上话,就连门都出不了了。 至于皇太后张氏…… 的确,张氏如果不满意了,还是能够纠集起一批人反对吴王一脉的,但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妇道人家,而且大势所趋…… 还是那句话,无论吴王一脉有没有坐上皇位,其实力都是碾压朝廷的。 朝廷不能没有吴王,但吴王不是不能没有朝廷。 “我再考虑考虑。”朱高煦看着儿子,最终还是采用了万能的拖字诀。 “那……您还是要尽快的好……”朱瞻坦咳嗽了两声,微微欠身。 “孩儿的时间……不太多了……” 朱高煦闻言一愣。 是了,留给朱瞻坦的时间,的确是不多了。 朱瞻坦的身体是天生就不好,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朱高煦这个父亲自然是也知道的。 在入主顺天之后,朱瞻壑最先做的就是稳定局势,当局势被全盘掌控的时候,他就派人带着太医南下,去了应天,为的就是给这个弟弟看病。 后来,朱瞻坦进京,宫中的所有太医更是一起去看了一下,但结果还是一样的。 先天不足,没有办法,补都没得补,因为没人知道该用什么补。 “爹?我三哥呢?” 朱瞻坦刚走没多久,朱瞻垐就返了回来,看着正在低头沉思的父亲一脸的迷茫。 “三哥说母亲找我,但是我去了,母亲没有找我啊……” “瞻垐,过来。”朱高煦闻言轻叹一声,招了招手。 朱瞻垐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了过去。 “爹问你,你……想要……” 话到了嘴边,本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朱高煦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过,好在朱瞻垐聪慧。 “爹,三哥是跟您说了什么吗?”朱瞻垐皱着眉头。 看着自己父亲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再联想到自己三哥的异常举动和母亲并没有找自己的事情,朱瞻垐就已经猜到刚才自己三哥过来恐怕并不是为了通知自己的。 怕是……有一些什么不太好当着自己面说的话,和父亲说过了。 “没有。”朱高煦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但还是摇了摇头。 “咱们家的情况你也清楚,现在可以说是走到顶端了,如果想要再进一步,那就只有那个位置了。” “但是,打从你爷爷和你大伯离世之后,我就没什么心思了,你大哥又是那么个名声,虽然都是为了大明才落得那样的名声,但天下官员和百姓是不会认的。” “你二哥是庶子,且不说有很多人会反对咱们家,就说没有人反对,你二哥的庶子身份也是一个问题。” “除此之外,你三哥的身体……” 说到这里,朱高煦轻叹一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问道。 “所以,如果是真的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就只能是你了,但是这不是小事儿,爹觉得你最起码应该知道。” “爹……”朱瞻垐闻言笑了起来,而且笑得很是释然。 “您说,孩儿凭什么呢?” …… 朱高煦闻言一怔,儿子的回答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凭什么? 这个问题朱高煦没有考虑过,因为他一直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自己家上下这么多人这么努力,为的不就是这个嘛? 可是,凭什么呢? 朱瞻垐做过什么?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做过。 见父亲低头沉思,朱瞻垐笑着开始解释,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轻松。 “您想啊,咱们家,能走到今天这个程度,第一个依仗是爹您的身份。” “如果没有太宗皇帝之子的身份,别说是以后了,咱们就连现如今的高度都不会有,何谈以后?” “第二个,也是最大的依仗,自然就是大哥了。” “其实咱们家里的人都知道,您要是带兵打仗,那自然是没的说的,当年爷爷靖难的时候您先后三次救爷爷于危难之间,但在处政方面您是真的不行。” “想想看,当年孩儿虽然年幼,但也还记得在应天府的时候是大哥劝您不要争了,当时就只有大哥看得最清楚。” “后来,咱们家去云南就藩,是大哥四处征战,从安南到倭国,从倭国到暹罗,再到德里苏丹、帖木儿帝国……” “请恕孩儿冒昧,咱们这个家,有没有您其实差别不大,但要是没有大哥,那是真不行。” “但是我呢?我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大哥几乎是竭尽全力的培养,还在大哥离开之后做着曾经只有皇帝和太子才能做的事情。” “本就是什么都没做还受人恩惠,虽然他是我大哥,但孩儿还是想问一句。” “孩儿凭什么呢?” 朱高煦看着面前的四儿子,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丝毫不留情面的说自己不行,朱高煦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连半点不高兴的情绪都没有,因为这事儿他自己也知道。 但是,看着活得如此通透的儿子,朱高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爹。”朱瞻垐看着面前的父亲,缓缓开口。 “这皇位,大哥说他没兴趣,我信,因为他明明可以留在顺天,但还是选择了离开,去为了大明的未来,为了我们的未来打拼。” “我也不瞒您,这皇位,我有兴趣,毕竟是天底下凡人所能够达到的最高位置,又有几个人没有兴趣呢?” “但是,如今摆在孩儿面前的,和孩儿所想的,不是一样的。” “面对大哥,我没有资格,甚至就连您说肯定没有机会的二哥,我也没有资格。” 第348章:天大的笑话 翌日,清晨。 朱高煦下了早朝,今天的早朝几乎是没有什么事儿,有的就只是陈懋郑亨前往倭国的事情,可以说是大好事儿。 毕竟,倭国的银矿和金矿截至目前为止仍旧能够给大明提供巨量的财富。 而且,如今的吴王一脉,可以说是重回还在应天时候的巅峰,所有武将都已经站好了队伍。 别以为掌控了大明就等于掌控了一切,想要理清所有的官员和势力,吴王一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可即便是如此大好的局面,下了早朝的朱高煦却是一脸的……愁容。 回到仁寿宫,看着自己的妻子正带着儿媳妇忙前忙后,说着吴王世子妃以及吴王妃,实际上就是太子妃甚至是皇后所需要注意的事项,朱高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似乎,全天下的人都已经默认了,默认了吴王一脉会如同当初的燕王一样成功登上那个位置,默认了朱瞻壑会成为下一任,最不济也是下下任的皇帝。 但实际上呢? 说起来真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那个无数人为之努力奋斗,不惜拼上身家性命,甚至是整个九族的位置,在吴王一脉这里,却成了互相推诿的存在。 要说吴王一脉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都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吗? 其实并不是,其实他们都有兴趣,只不过每个人的兴趣又不太一样。 对于朱高煦来说,不管结果是什么,不管是太子之位还是皇位,都是他向老爷子证明自己的一个途径,他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比老大差。 但现如今,老爷子不在了,老大也不在了,唯一的老三还被发配,如今的他已经不知道为了什么而争了。 如果非要给他一个目标,那他只能说为了自己的儿子们而争,为了自己的儿子们不会像当年遭到建文削藩的那些藩王们一样而争。 而在朱高煦之下,那自然就是朱瞻壑了。 朱瞻壑其实是一个异类,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异类,他的思想、行为乃至对现实的看法都是和这个时代不一样的。 对于皇位,他早就想清楚了,所谓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体验一下那种君临天下的感觉就好了,至于一直做皇帝…… 太累,而且还有早死的风险,不值得。 在朱瞻壑的下面,那就是吴王一脉的老二朱瞻圻了。 其实朱瞻圻没什么好说的,他没想过这么多,因为他是个庶子,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朱瞻壑,他怕是还在仇恨中纠缠。 如今,得自己大哥的帮助,他解开了心结,以后怕是还会有封地,再加上庶子身份的阻隔,他对于现在没什么不知足的。 朱瞻圻之下的朱瞻坦,那就更不用说了,身体不好…… 至于最后的朱瞻垐,也在昨夜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想到这里,朱高煦不由的摇头一笑,笑容中满是自嘲。 这人人趋之若鹜的皇位,在自己家,还真就成了一个互相推诿的存在了…… “我出去一趟。”朱高煦站起身,对着旁边的妻子和儿媳妇说了一声,就离开了仁寿宫。 吴王妃朝着自己丈夫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隐隐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到底是枕边人,可以说但凡是有异常,哪怕只是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异常的语气,都是能够察觉出来的。 但是,在这个时代,有些事情是单独属于男人的,女人……不好插手。 胡善淑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婆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也是什么都没说。 要不说人最重要的是天赋而不是努力呢,有些事情,没有天赋的人在看到吴王妃的反应时可能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但胡善淑就不一样。 一个反应,就足够她学习的了。 …… 坤宁宫。 朱高煦站在坤宁宫外的丹墀中,微微仰头,看着这个代表着皇后的宫殿。 有些事情是绕不开的,他必须得说,而只要说了,那自然也是绕不开他这个大嫂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如今已经是宣德元年,自己这个大嫂还住在坤宁宫,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了…… 应该是早有人看到了朱高煦所以去通报张氏了,还没等朱高煦上坤宁宫门口的台阶,张氏就走了出来。 二人四目相对,无人说话。 坤宁宫内。 张氏还是很有经验的,在宫女上完茶之后就挥手屏退了所有的人,给朱高煦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大嫂……” …… 应天府。 在这个时代,航运还是比较快的,这要是走陆路,估计得三五个月才能到应天府,如果是想到香州府,那怕是要走上个一年半载的。 但是走水路的话,十天都不用就能到应天府,就算是去香州府,前后也不过二十天左右的时间。 看着熟悉的汉王府,朱瞻壑一时之间有些五味杂陈。 自己上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了? 他也忘了。 不过他还记得有一次自己进京,当时是年关,是为了除夕晚宴,自己也是站在这汉王府的前面,当时老爷子还来了。 朱瞻壑依稀还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一些很中二的话,什么自己杀死自己之类的,但不得不说,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挺有味道的。 虽然有些中二,但现在想来,朱瞻壑觉得还是挺符合自己这一路走来的样子的,因为他是真的变了。 曾经的他想的就只有摆烂,想的就只有混,在大明做个安稳王爷混过这一辈子,把上辈子享受不到的都给享受了。 什么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在各种奶白雪子和腿大修长的人堆里打滚,过一过人们口中荒淫不堪的生活。 但是现在呢?他好像一直在路上,一直在打仗,一直在……杀人。 他曾想过,学着霍去病去狼居胥山封天,去富士山封天,去阿尔卑斯山封天…… 但当时他也就是想想而已,没有真的想做到,可现在看看,自己好像真的要做到了。 狼居胥山,那个好像没什么必要了,因为只要他想,找个理由也就去了。 富士山,他已经去过了,剩下一个阿尔卑斯山……似乎也近在眼前了。 “世子殿下。”朱凌的声音打碎了朱瞻壑的臆想,让他回过了神。 “走吧。”朱瞻壑最后再看了一眼这曾经的汉王府,转身离开。 虽然仍旧一尘不染,看起来仍旧是当年他们一家离开的样子,但实际上这座房子已经没了人气儿。 唉,最近心态不太对,感觉自己写出来的都是一坨屎…… 主要是家里有人在医院里,每天两地跑,一没时间,二来也的确是累,让我缓一缓…… 第349章:兄弟夜谈 朱瞻壑在应天府并没有久留,因为应天府虽然是必须要去的一个地方,但此前他的弟弟朱瞻坦已经在此呆过一阵子了。 大明算是个比较特殊的时期,尤其是眼下的这段时期,双都并存的时代很少见,史上也就只有唐朝同时存在长安和洛阳两个都城。 两个都城,这代表着朝廷有更多的退路。 就比如说历史上的土木之变,如果不是于谦、陈循和胡濙等一众官员力排众议坚守顺天府的话,最终应天府就会成为大明最后的退路,而大明的下场大概就和赵宋是一样的了。 失去大宁、开平,失去河套,失去北方,最终……失去一切。 两个都城代表的是有一条额外的退路,但同样的,两个都城也有很多事情是一个都城所没有的。 比如说谋逆之类的,陪都是造反者一个很好的发家地。 人多、繁华、经济较为发达,且朝廷的监管力度相对较弱,而朱瞻壑此行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留守应天府的官员他早就想好了:周新。 周新素有冷面寒铁之称,他在民间的声望很高且以断案公正无私而闻名,按理来说他不适合担任太高的职位。 不过,陪都另算。 安置好周新,并且放给了周新一定的权利之后,朱瞻壑也没有停留,乘船继续南下,直抵香州府。 “大哥!” 看着自己大哥下船,朱瞻圻多少有些兴奋。 他们兄弟二人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 “最近还好吧?”朱瞻壑笑着打量了一番朱瞻圻,然后带着几分揶揄看向了朱瞻圻身后的沐琴。 “还好……”朱瞻圻很是尴尬地挠了挠头。 “走,先回去再说。”朱瞻壑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揽着弟弟朝着码头外走去。 朱瞻圻和沐琴的事情可以说是已经下了定论了,不过直到现在,他们二人也没有个正式的礼仪,沐琴也没有个正式的名分。 如果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现如今的沐琴早就不应该叫沐琴了,而应该叫朱沐氏,或者直接叫沐氏。 不过,之前老爷子崩逝殡天,吴王一脉上到朱高煦、下到朱瞻壑等一众兄弟,全都在给老爷子守孝。 守孝期间,自然是不适合也不能举办婚礼的,所以朱瞻圻和沐琴的事情就这么一直被搁置着。 不过还好,再有半个多月,老爷子的孝期也就过了。 倒不是说孝期过了有多高兴,这该办的事情总是要办的,毕竟在这个时代,除了孝之外,最重要的可能也就只有传宗接代了。 是夜,香州王宫。 “这里呆着感觉怎么样?”朱瞻壑靠坐在台阶上,看着明亮的夜空。 “挺好的啊。”朱瞻圻不疑有他,很是直接地回答道。 “大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咱们家在香州府多长时间了?虽然没有应天和云南加起来的时间长,但是比那俩任何一个地方都要长。” “大哥你和爹可能觉得应天府才是家,但是我不一样,我小时候是那个样子,后来在香州府的时间要更长一些,所以我还是觉得在这边更习惯一些。” 朱瞻壑闻言转过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完全不设防,心直口快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还是说他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大哥?”没有听到回答,朱瞻圻很是奇怪地转过头,而转过头他就发现自己大哥那奇怪的目光。 “怎么了?” “瞻圻……”朱瞻壑微微张口,声音不高。 “你……有没有想过去……应天?” “应天?”朱瞻圻闻言一愣,有些没转过弯来,但旋即就脸色一变。 “瞻坦他……” “没有,你别想太多。”朱瞻壑闻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瞻坦没事儿,虽然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但最起码也没有恶化的迹象。” “那就好……”朱瞻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转头就很是奇怪地问道。 “既然瞻坦没事儿,那大哥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应天不是你让瞻坦过去的吗?现在让我过去……” 朱瞻圻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犹豫,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有些事儿,其实他们都明白,有些话,其实不用说也都清楚。 朱瞻圻知道,自己这个大哥没有什么自私的想法,之所以让瞻坦和瞻垐去应天府和顺天府,完全是时代的规矩,他要怪也只能怪这个时代。 况且,作为一个庶子,能够得到香州府,朱瞻圻就已经很满足了,如果是其他人的话…… 没看到吗?哪怕是当朝皇帝在对待自己的同胞弟弟时,也依旧和其他藩王一样,没有给任何权利,只是让他们做个空架子藩王。 除此之外,自己的婚事也是自己大哥帮忙搞定的,如果是他自己的话,按照当时的形势,吴王一脉和沐家联姻是断无可能的,也就只有自己大哥才找到了办法。 所以,朱瞻圻并没有半点怨恨,甚至都没有半点觊觎。 “瞻圻。”朱瞻壑转过头,继续看着被月亮和星星照亮的夜空,语气中有些不明的意味。 “瞻坦的身体你也知道,就算是能够维持,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说着,朱瞻壑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交到了自己弟弟的手中。 朱瞻圻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打开了。 几乎是转瞬之间,朱瞻圻脸上的表情从迟疑变成了疑惑,转而变成惊讶,最后变为了骇然。 “瞻坦他……”带着满是不敢置信的目光,朱瞻圻看向了自己的哥哥,似是在求证。 “是啊……”朱瞻壑长叹一声。 他也没想到,自己那个病秧子弟弟,能够在这个时候做出如此决绝的决定。 牺牲自己,为自己家人的成功铺路,哪怕是家人,哪怕是同胞兄弟,哪怕是亲生父亲…… 这也是需要很大的决心的。 本来,朱瞻坦是想趁着自己大哥离开,和父亲直接把这件事情给定下来,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大哥知道的话大概率是不会同意自己这么做的。 但殊不知,他忽略了这里面的风险。 吴王一脉,还远没有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如果到了那个地步,那朱高煦、朱瞻壑,最不济朱瞻垐也登基继位了,而不是仍旧由那个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 朝中的平静只是暂时的,皇太后张氏的妥协也不仅仅是因为她那个当皇帝的儿子,同样也是为了洪熙皇帝别的子嗣。 如果真像朱瞻坦说的那样去做了,那当初的太子一脉和汉王一脉,现如今的皇帝一脉和吴王一脉,那就真的要鱼死网破了。 “大哥!不行啊!”朱瞻圻顿时就急了。 “瞻坦他还小,又没有什么经验,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大哥你应该知道这么做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的!” “别激动。”朱瞻壑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我知道,这是爹让人以八百里加急传给我的,对于瞻坦的提议他并没有答应,而是说要考虑考虑。” “而且,爹也跟大伯母谈过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让你去应天府。” 说到这里,朱瞻壑再次长叹一声,而这次的叹息声中充斥着的是满满的遗憾。 “其实你也知道,瞻坦虽然是父亲嫡出,但实际上所受到的关注度别说是和我相比了,甚至都不及你。” 朱瞻圻闻言点了点头。 还真是这么个情况。 朱瞻壑是嫡长子,再加上幼时多病,受到的关注度是属于一加一大于二的,而相较之下的朱瞻坦就不行了。 不是嫡长子,但却同样的体弱多病,病情甚至比朱瞻壑更重一些,自然就得不到什么过多的关注了,仅剩不多的关注也都是因为他的病。 但朱瞻圻呢?因为幼时特殊的遭遇,说关心也好,说防着也罢,总之他受到的关注还真是蛮多的。 “在勾心斗角这方面,瞻坦本身天赋就不太行,再加上起步还晚,他算是我们兄弟几个里面最差的了。” “不过他有这份心总归是好的,所以我派人给爹传信,想让他好好的休息休息,不要再操心了。” “毕竟,我和爹费尽千辛万苦走到如今这个高度,不是为了让你们勾心斗角的。” “所以……”朱瞻圻这才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大哥你是想让我去应天府,接替瞻坦的位置,让他……” 说到这里,朱瞻圻也说不下去了。 其实他们兄弟俩都知道,自己的那个三弟的时间不多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做出如此决定。 但毕竟是血肉至亲,话到嘴边…… “大哥……”想到这里,朱瞻圻似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大哥,满脸坚毅。 “我不想去应天府,要不……你让我去南州府吧!” “南州府?”朱瞻壑闻言一愣。 南州府,就是德里苏丹被大明拿下之后所改的名字,而那里是截至目前为止,大明除了帖木儿帝国旧地外最不安定的地方。 南州府虽然在名义上被大明所统治,但阿三们之所以愿意接受大明的统治,一是因为大明给了曾经那些高种姓给不了的东西,比如吃饱饭。 至于原因之二……就是朱瞻壑废除了种姓制度,选取了一个相对中和的土司制度,也就是让阿三们自己派人管理他们自己。 但土司制度也不是长久之计,是注定要改变的,而改革的过程肯定不是平静的。 以香州府为例,如今的香州府已经和大明的制度统一了,不管是考成法、即时候补还是摊丁入亩,全都是统一的,而造成这种局势的前提是人。 现如今的中南半岛,原住民的数量已经所剩无几,最多不超过三成,其他人全都是汉人和其他少数民族。 而南州府那边……如无意外,也会是这么个过程以及结局。 第350章:最近胃口不好,见不得油 其实,当自己弟弟说出他想要去南州府的时候,朱瞻壑就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想要做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天下人都在唾弃自己,但自己的弟弟却恰恰相反,一个两个的都引自己为目标。 杀神这个名号,朱瞻壑一直都觉得自己背着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让别人也背着,因为这不是个什么好名头。 可以说,杀神这个名头成就了朱瞻壑,但同样也限制了朱瞻壑。 说成就是因为如果没有这个名号,如果没有那种杀伐果断的气势,朱瞻壑走不到如今的这个高度,打不下那么大的疆土,也做不到和朝廷分庭抗礼,直至掌控朝廷。 说限制是因为朱瞻壑如今的处境。 如果不是杀神这个名号,朱瞻壑现在完全可以退到朱瞻基,自己坐上那个位置,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过程和结果都可以参考老爷子当年的靖难。 所以,朱瞻壑不想让自己的父亲以及弟弟,甚至是自己未来的孩子再背负上这个名号,因为相比之下付出的太多了。 不过想了想,他很快也就释然了。 其实所谓的杀神名号,主要还是让官员、士绅,甚至是百姓都觉得害怕了,但如果不让这些人害怕的话,那就谈不上什么负面影响了。 说白了,就突出一个利益。 阿三的性格是个很大的问题,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都这样几千年了,想改倒是能改,但不是几年甚至是几十年能改得了的。 所以,打从一开始朱瞻壑就打算用肃清的方式来让南州府也朝着大明的制度靠拢。 想想看,大明现如今正处于人口爆发的阶段,原因之一是新粮的到来极大地缓解了口粮问题,原因之二就是因为朱瞻壑的连年征伐,大明内部反倒是没什么战争。 既没有消耗,反而还有补充,人口自然就多了。 人多了其实也不完全都是好事儿,土地和资源就会变得紧张,到时候把南州府一搞,这就跟历史上发现新大陆一样有了更多的土地和资源。 一样的,最终的结果也可以和发现新大陆一样,既可以说成是毫无人性的屠杀,也可以说是那些土著不服教化的无奈之举。 不过,朱瞻壑仍旧不打算让自己这个弟弟去南州府,因为他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大明对于乌斯藏都司的处理是很有经验的,倒不如让乌斯藏都司的人过去,毕竟在宗教上两地还是有些渊源的。 这样一来,让南州府的那些阿三接受得更容易,也能加快从土司制度到大明制度的转变。 做下了决定,朱瞻壑嘱咐了自己的弟弟一番,然后又写下书信,派人以八百里加急送往顺天府,他自己则是再次起航。 他这次出来可不是为了出来玩儿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顺天府就是最大的事情,但在朱瞻壑的心中还是有比顺天府更为重要的事情的。 顺天府丢了也就丢了,按照太祖高皇帝的说法,反正都是自家人,肉再怎么烂也是烂在了自家的锅里。 况且,以吴王一脉此时的实力来说,丢了再拿回来就是了。 但是大明的西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现在这样的好机会。 在朱瞻壑抵达苏伊士的时候,给老爷子守孝的孝期刚过,时间也来到了夏天。 而一到正在开挖的运河旁,朱瞻壑就闻到了一股很是难闻的气味。 “怎么回事儿?”朱瞻壑捏着鼻子,朝着刚刚跑过来的沐昂问道。 “回世子殿下……”沐昂虽然是低着头回话,但却并没有回答朱瞻壑的问题。 而是朝着河道的方向微微偏了偏头。 朱瞻壑顺着沐昂示意的方向转头一看:是那些难民。 朱瞻壑顿时了然。 当初离开的时候,朱瞻壑给沐家人留下的命令是很明确的,在有关这些由肽人的方面更是明确到不能再明确了。 现如今看着那些虽然起色还好,但明显偏瘦的由肽人,朱瞻壑哪里还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样子,这河道附近埋了不少的尸骨啊。 不过话说回来,现如今的帖木儿帝国旧土虽然仍旧在绝收的灾害中,但实际上已经减轻了不少了。 但是! 减轻的只是绝收的灾害,因为朱瞻壑派人从大明、香州府和南州府运来了不少的大豆,开始缓慢恢复这里的农业。 大豆有根瘤菌寄生,可以很好的恢复被土豆所消耗殆尽的土壤肥力,同时土豆也是一种粮食,虽然不是很好吃,但毕竟能吃。 但是,灾害是减轻了,但土地是大明的、种子也是大明的,那些难民虽然得到了沐家的派遣前去耕种,但最终的收获却没有一粒是他们的。 他们唯一能够得到的就是保证他们一年不饿死的饭食,仅此而已。 没错,你没看错,仅仅只是能够果腹的饭食而已,多余的,一粒大豆都没有。 很残忍?朱瞻壑并不觉得。 自己费时费力,图谋七载不说,还亲自带着大军过来征讨,这才拿下了这片土地,为的可不是给那些人渣造福的。 都是他朱家的东西,凭什么白白给这些由肽人耕种甚至是吃呢? “预计还要多久?”已经松开捏着鼻子的手,朱瞻壑指着面前的运河说道。 不管是什么味道,只要不是对呼吸道有刺激性的,闻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只不过是或早或晚的时间问题罢了。 他要说的,自然不是运河什么时候能够投入使用,因为现在的运河就已经能够开始使用了,只不过只能跑一些小船。 像之前朱瞻壑在香州府用的那些船,也就是之前他攻打帖木儿帝国时作为补给的船队在这运河上航行是没问题的,但是宝船不行。 宝船太大,虽然宝船的吃水很浅,但做自然就要做全了,朱瞻壑不想时候再来一遍。 况且,就眼前的这段河道,普通的船都可能会有搁浅的风险。 “回世子殿下,这里已经是最后一段河道了,如无意外的话,在入冬之前是肯定能够完工的。” “那就好。”朱瞻壑微微点头,丢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 “最近胃口不太好,见不得油,该清理的就清理掉。” 第351章:那不勒斯王朝的诚意 任用由肽人开挖运河,其实也是朱瞻壑的无奈之举。 从个人角度来说,朱瞻壑是巴不得来上一桶高效洗洁精,强力去油,但现实告诉他不能做这么冲动的事情。 苏伊士运河和马六甲海峡一样,是足以影响到几百年甚至是更长远的存在,马六甲海峡还好,最起码是天然的,占了暹罗、赶跑满剌加之后也就没啥了。 但是苏伊士运河得自己挖,再加上要挺近欧洲,宝船队是一个很强大的臂助,这运河自然是要越早开挖越好的。 这也就幸亏苏伊士运河的历史还挺久远的,沿途都有古河道的痕迹存在,甚至还有仍在沿用的,这给朱瞻壑省了不少的功夫。 其次,就算是按照朱瞻壑的想法,想要强力去油,直接学习那个落榜美术生也不是好选择,因为会有太多太多的人躲起来,导致去油不彻底。 像现在这种温水煮青蛙,利用绝收这个灾难再加上粮食的诱惑,虽然消耗的时间更长,但去油也更彻底。 至于说等油渍去尽之后用谁去开挖运河…… 这个朱瞻壑从来都不担心,因为在他征伐的路上,奴隶这个群体是从来都不会缺少的。 东征倭国的时候,大批的倭国青壮或被抓,或被诱惑到了矿上,心甘情愿的为朱瞻壑开矿。 征讨德里苏丹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朱瞻壑开口,大量的低种姓阿三就唯朱瞻壑马首是瞻,只因为朱瞻壑对待他们比那些高种姓的要好。 哪怕在朱瞻壑看来自己也就比那些高种姓的强了一丝,但在那些低种姓阿三们看来,这一丝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再后来就是帖木儿帝国的由肽人了。 按理来说,现如今朱瞻壑不太好再去奴役那些低种姓的阿三了,因为他们毕竟是归化了,而倭国的青壮是本来就不够用,还得朱瞻壑从别的地方找补。 但是,朱瞻壑也不缺这一点儿奴隶。 首先,按照沐昂的说法,这苏伊士运河已经用不到多少奴隶了,如果没能够按时完工,那就是沐昂的问题。 其次,朱瞻壑也不缺奴隶,因为在朱瞻壑所运营的那些事情当中,还有一项名为白猪交易。 这就不得不提到那不勒斯王朝了。 在拿下帖木儿帝国之前,朱瞻壑所运营的白猪交易主要是靠着帖木儿帝国以及奥斯曼帝国,但现在帖木儿帝国已灭,奥斯曼帝国名存实亡,朱瞻壑自然就得另寻他法。 在此之前,他是自己派人在做,后来,那不勒斯王国送上门了。 有道是人越是缺什么就越是宣扬什么,看着如今的那不勒斯王国,朱瞻壑觉得后世那些白猪宣扬的所谓自由和人性,实际上都是狗屁。 为了满足朱瞻壑所提出的要求,那不勒斯王国顶着莫斯克大公国的压力,不仅在周围的国家购买和强抢青壮,甚至还从本国遴选,送给朱瞻壑。 所以说,什么自由和人性,说到底还是因为利益不够大,当利益够大的时候,不管是什么都是能够抛到一边去的。 三天后。 “行了,好好处理一下,别再像之前那样搞得臭气熏天的,这很容易滋生疫病的,到时候就有的你哭了。” 看着满地的无头尸骨和猩红的鲜血,朱瞻壑很是嫌恶地挥了挥手,似乎是试图驱赶那刺鼻的气味儿。 在顺天府呆的时间有些长了,对血腥味儿都变得有些敏感了,明明之前都已经习惯了。 “是!”沐昂低头领命,立刻带人下去处理。 他也是无奈,沐家现如今的话事人沐晟不在,因为之前突袭丹达腊的缘故,布尔吉王朝(即后马穆鲁克王朝)出兵到了阿瓦利斯,沐晟不得不带兵前去抵抗。 同样的,沐昕也被带走了,因为总得有个人负责后勤,而这些事情显然是不能随便交给一个人的。 看着沐昂带人下去,朱瞻壑的眉头皱了起来。 面对超过四万余人的尸骸,沐晟选择的是最简单的处理方法,那就是直接装船,然后由船带着送入大海中。 这种处理方法简单粗暴,而且没有任何负担,可以算是高效了,不过就算是如此,没有个六七八趟的怕是也运不完。 要知道,现在留给沐昂的船可不多。 不过朱瞻壑也没有在意,他其实就是一个管杀不管埋的主儿,基本上只要是有趁手的人可用,他基本上就只管开头和过程,结尾的善后工作他就不怎么上心。 况且,沐昂的处理方法他也挑不出来毛病。 不这么处理还能怎么处理?挖坑埋了?那不现实。 他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将士去挖坑埋人,甚至那些阿三哥他都不舍得,这种天气下的腐败可是很快的,一旦爆发疫病那就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让那些白猪奴隶去?也不太现实。 虽然都是奴隶,你也可以不给他们活路,但是不能把这一切都放在表面上让他们看到。 这特么要是让他们看到了,反正都是一死,人家还不得反抗啊? 招了招手,将沐昂给喊了过来。 “我不会在这边停留,这边交给你们沐家我放心,不过后续这边收获的大豆你得找人送出去,目的地是安卡拉。” “安卡拉?”沐昂的眉头皱了一下。 对于朱瞻壑来说,这些地名倒是没什么,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汉人来说,这种英译的地名是很难记的。 想了好久,沐昂才想起来安卡拉是哪里。 “送去安卡拉……您是打算对君堡动手吗?” 和安卡拉一样,君士坦丁堡这个地名对于沐昂来说也有些难记,不仅是沐昂,像沐晟以及很多来到这里的汉人士兵都会选择简化记忆。 “君堡那边不需要我们动手,会有人帮我们扫清障碍的。” 朱瞻壑摆了摆手,君堡的情况他还没有摸清楚,要选择最稳妥的方式。 原本他是打算从金帐汗国入手,这也是之前他为什么要一直推进到阿斯特拉罕的原因了。 绕开高加索山脉,从背后进攻拜占庭帝国,让君堡失去他的作用。 但是,为了表现诚意,那不勒斯王国的统治者让娜二世特意派人上书朱瞻壑,说他们愿意为朱瞻壑做先锋。 且不管能否一战定胜负,有人替自己去排雷,朱瞻壑还是很乐意见到的。 第352章:那不勒斯王国的见面礼 安卡拉其实不是很靠近土耳其海峡,这座以后会以地中海风情闻名于世的城市其实是在萨卡里亚河的中段。 向西经过尼西亚,最终才能抵达土耳其海峡,与君堡隔海相望。 朱瞻壑的胆子很大,因为他并没有走陆路,而是直接乘船从地中海走,经过塞浦路斯岛抵达小亚细亚,然后向北抵达安卡拉。 朱瞻壑狂妄吗?狂妄。 如果不是足够狂妄,当初他也不会选择穿越东察合台汗国前往顺天府,但他其实也并不是个狂妄的人。 那时候的局势已经算是比较明朗了,他很清楚歪思和失儿马黑麻都是没有胆子动自己的,所以才会这么做。 但不得不说,在凉州卫那里遭遇到瓦剌一事还是让他心中惴惴,最起码现在他是不敢那么狂妄了。 之所以敢走海路,一是因为小亚细亚一带都被明军控制住了,虽然仍有奥斯曼帝国的残余部众在,但已经不成气候了。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了。 “世子殿下,这位是雷内公爵,是奉那不勒斯王国女王让娜二世之命前来向您问好的。” 听着沐斌的介绍,朱瞻壑的眉头皱了皱。 沐斌是沐晟的嫡长子,随着朱瞻圻和沐琴婚事的敲定,沐斌作为沐晟的嫡长子也自然而然的受到了重用。 被逼到死角的奥斯曼帝国就是一个很好的历练对象,沐晟得到朱瞻壑的同意之后就把沐斌派了过来。 不过朱瞻壑皱眉不是因为沐斌,而是因为沐斌口中的雷内公爵。 听到沐斌介绍自己,雷内公爵也是躬身对着朱瞻壑行礼,然后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 “禀世子殿下,他说此行是奉那不勒斯王国女王让娜二世之命,特来向您送上合作之前的小礼物。” 朱瞻壑闻言看向了那个雷内公爵。 雷内公爵微微一笑,侧过身子,对着不远处招了招手。 很快,一队人就押着几个人走了上来。 朱瞻壑见状挑了挑眉。 这几个人他认识,因为此前他特意让人去打探和搜集这几个人的资料以及当时的情况。 这几个人就是如今奥斯曼帝国的国王穆拉德和他的儿子们。 朱瞻壑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雷内公爵就又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 “禀世子殿下,他说这是奥斯曼帝国的国王以及他的嫡子,庶子都已经被他们给解决了,如果世子殿下也有兴趣的话他会让人将用石灰处理好的头颅送给您。” “除此之外还有奥斯曼帝国的王室后宫,他也特意让人留了下来,说都提前了解清楚了,您已经为太宗皇帝守满了孝期,今晚就会将那些人送过来。” “那就不必了。”朱瞻壑摆了摆手。 “我对破鞋(注1)没啥兴趣,让他自己留着享用吧,穆拉德庶子的头颅让他送过来就行。” “沐斌,这事儿交给你去确认,你爹应该是给你发过那几个人的画像吧?” “没问题!”沐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在下一定会详细检查对比!” “那就这样吧。”朱瞻壑摆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 “告诉这个雷内公爵,我答应他们的事情不用担心,只要他们给君堡造成了足够的骚扰,让我们能够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君堡,我就会按照约定的出兵。” “当然,前提是运河能够按时完工,这个还需要他们的帮助,让他们再送一些奴隶过来。” “让他们也不必不满,这次我会按照市场价,用钱买。” 说完,朱瞻壑直接离开,没有给哪个雷内公爵半点面子。 这个雷内公爵,虽然是带了个公爵的名头,但实际上还真不是什么贵族世家,甚至连个中层阶级都算不上,说他是社会底层的普通百姓都是抬举他了。 因为这个雷内公爵,原本是一个奴仆,按照大明的规矩来算的话,他是一个贱籍。 至于为什么会从一个最低等的奴仆变成公爵,这主要是因为如今那不勒斯王国的国王让娜二世。 让娜二世,虽然是国王,但实际上应该用女王来称呼才更加合适,这当然是因为她本身就是女子之身。 让娜二世是出了名的荒淫,她的一生子嗣无数,但在她死去之后,她的子嗣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继承她的位置,只因为谁都无法确定这些子嗣的父亲是谁。 让娜二世有大量的情夫,关系极其混乱,这还不止,她还有大量的养子,至于这个养子正不正经,只能说懂的人都懂。 雷内公爵就是让娜二世的养子之一,而作为女王的养子,那身份自然就是水涨船高了。 所以说朱瞻壑也算是挺过分的了,直接当着人家的面儿上说破鞋,虽然说的是奥斯曼帝国皇室的后宫,但要是想得多了,一样也会想到让娜二世的身上。 毕竟,像让娜二世那么浪的,放在整个历史上都算是比较炸裂的。 况且,一个养子罢了,朱瞻壑也不觉得他敢发什么彪。 就以现在的局势来说,就算是让娜二世亲自来了,朱瞻壑当着她的面儿骂她是破鞋,她也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先不说她得指望朱瞻壑帮助她收回西西里岛,一举扫清因为大量情夫和养子而导致她低垂的名望,就说现如今大明的风头谁敢去碰? 信不信拿下金帐汗国之后明军就直接奔你家去? 最后,别忘了苏伊士运河,真要是惹到了朱瞻壑,等苏伊士运河完工了,宝船队进入地中海就能直接朝着那不勒斯王国的老家去了。 什么金帐汗国,可以直接扔一边去了。 “世子殿下。” 傍晚,朱瞻壑正在吃晚饭,而沐斌在他对面坐着,显得有些拘束。 “看我看嘛?吃啊。”朱瞻壑朝着沐斌示意了一下。 不得不说,沐家在态度上还是很正确的,在面对朱瞻壑的时候,无论是沐晟、沐昂还是沐昕,谁都不敢瞎嘚瑟,沐斌这种后辈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说,严格上来说朱瞻壑跟他是一个辈分的。 然而,沐斌看着这一桌盛宴却毫无胃口,哪怕里面有高加索山脉的鹿肉,也有那不勒斯王国送来的山珍。 “世子殿下,您真的要帮助那不勒斯王国吗?” 注释1:破鞋一词有三个起源,一是说起源自北宋末年,宋江的老婆阎婆惜是当时的名妓,破鞋一词由此而来。 二是说起源自八大胡同,说是出卖身体的女人都会在屋门外挂一只绣花鞋,破鞋一词由此而来。 三是说一些娼妓年老色衰后没有什么技能养活自己,就只能去林区或矿山找卖苦力的光棍,在林区和矿山的土路上走,很快就磨破了软缎底的绣花鞋,破鞋一词由此而来。 不必太较真。 第353章:养狗之道 “为什么不帮?”朱瞻壑擦了擦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之前给老爷子守孝,朱瞻壑可以说是很守规矩了,除了在祾恩殿和清宁宫之外,他基本上没喝过酒,女人也没碰过,荤腥也是如此。 朱瞻壑觉得,如果不是有大豆可以补充蛋白质,历史上守孝这一件事就能干掉不少人。 不过现在虽然出了孝期,朱瞻壑也没有吃很多,只是浅尝辄止。 “你使劲吃,不用在意我。”朱瞻壑把面前的鹿腿往沐斌的面前推了推。 长时间没吃过荤腥,猛然再吃,肠胃很可能会受不了,需要慢慢的适应。 “这那不勒斯王国的内部其实一团糟,这个你应该是清楚的,毕竟你在安卡拉这边守了挺长时间的了。” “这个属下知道。”沐斌也放下了筷子,微微点头。 “以现在的情势来看,让娜二世是不可能在国王的位置上坐太久的,等她被赶下去了,他的那些情夫和养子也都会被赶走。” “收回西西里岛,这只是提高她名望的一种方法,实际上她最想做的应该还是抱住世子殿下您这根大腿,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稳定住自己的地位。” “所以说啊。”朱瞻壑端起了一杯果酒,笑看着面前的沐斌。 “只要注意一点,帮他们解决掉问题,但是又不能让他们得到好处而壮大,他们就是最忠实的狗。” “你指哪儿,他们就会咬哪儿,不会有半点犹豫。” “但万一他们也吃到肉了,身体强壮了,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反咬我们一口。” 沐斌闻言低下了头。 朱瞻壑说的很轻松,但怎么拿捏这个度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不给他们肉吃,他们不会听话,就算是听话也是消极怠工,但要是给他们肉吃了,他们就容易长肥。 这个度是比较难把控的,因为你能给他们肉吃,但是不能在给他们吃多了之后再从他们的嘴里抠。 看着沐斌低头沉思的样子,朱瞻壑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作为沐家未来的扛鼎人,沐斌还是需要历练的,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掰开了揉碎了再喂给他。 至于那不勒斯王国的事情……朱瞻壑还是觉得自己来好了。 养狗嘛,他有经验。 该给肉吃给肉吃,该给水喝给水喝,简单的很。 要是吃多了敢反咬,那打死就好了。 要是嫌给的少而瞎叫唤,那打死就好了。 要是欧洲平定了狗没用了,那打死就好了。 总之就是一个原则,他不听话、不满足、没有作用,或者可以说只要是你想的时候,那你就打死他就好了。 反正在这个时代,以大明的国力、以朱瞻壑的战绩、以欧洲和西亚现如今的形势,有的是人抢着做这条狗,甚至只要朱瞻壑开口了,他们就会争先恐后的将那个项圈戴上。 不过,以沐斌现如今的高度来说,他还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也不敢轻易的下这种命令。 别看朱瞻壑总是满口说着不在乎,但实际上古人的坚持也是有道理的。 朱瞻壑,乃至整个大明现如今的一切都是寄托在强盛的国力、勇猛的军队和杀伐果断的将领这三点上,一旦这三点出现了问题,那么结果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了。 到时候,那些曾经被大明踩在脚下的所有人都会联合起来,群起而攻之。 当然了,朱瞻壑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在不遗余力的做一件事,哪怕是背上了杀神的名声。 未来的天下还是不是朱家的天下?这个他并不关心,因为他知道历史的走向是人无法操控的,但是他可以操控一点。 让整个天下,只有种花人。 翌日,清晨。 朱瞻壑醒的很早,这算是这段时间以来习惯了的,因为之前在皇宫里居住的时候他睡眠很浅,他的潜意识认为那里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如今在安卡拉,虽然是他乡,但在世子护卫和乌斯藏都司军队的护卫下,他觉得很安心,只是生物钟还需要时间去调整。 “世子殿下。” 见朱瞻壑走出房门,早早就在外面等着的沐斌赶紧迎了上来。 “都处理好了?”朱瞻壑一边洗着脸一边问着。 “都处理好了。”沐斌的脸色平静,似乎昨夜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一样。 昨夜,奥斯曼皇室最后的火苗被沐斌亲自带人处死,甚至就连那些被石灰处理过的头颅也都被一一扒开仔细辨认。 “给你调两万兵,昆扎西也调给你,另外……”朱瞻壑直起身子,从一旁的护卫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脸。 “钱勇,你也跟着他去,不过不要插手,一个月之内,我要看看大明拿下士麦那。” “是!”钱勇和沐斌同时低头领命。 这次出来,朱瞻壑将一直以来自己最信任的,用着也最顺手的钱勇三人全都调了过来,倭国那边的金矿和银矿则全权交给了朝廷。 当然了,现如今的朝廷也是他们自家的。 “三凤,你和钱勇一起去,不过你不用管士麦那,也不用管打仗,把之前在巴里黑所做的事情贯彻到底就行。” “是!”祝三凤低头领命。 现如今,在中亚和西亚附近也就三个地方还有由肽人的踪影,那就是小亚细亚、阿拉伯半岛以及埃及。 小亚细亚就是奥斯曼帝国苟延残喘的地方,现如今应该去处理一下了。 阿拉伯半岛则是因为沙漠太多,再加上那里的人暂时构不成威胁,朱瞻壑暂时也不打算管,等以后再说。 埃及不属于中亚和西亚,但却也是由肽人聚集的一个地方,不过目前的埃及,也就是布尔吉王朝(后马穆鲁克王朝)正在内乱,就算是内乱结束也会一蹶不振。 相较之下,朱瞻壑还是更在意欧洲。 “行了,都别在这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朱瞻壑漱了漱口,背着太阳喷出了一道彩虹。 “简笑,你带人去尼西亚,时刻监视君堡那边,一旦那不勒斯王国动手,第一时间给我发消息。” “是!”简笑低头领命,但和钱勇祝三凤不一样,他有个问题得提前得到朱瞻壑的解答。 “世子殿下,您让那不勒斯王国做先锋,但他们若是失败了的话……” “无妨。”朱瞻壑摆了摆手。 “一个连国土都能失去三成的国家,虽然西西里岛地理位置特殊,但我就没指望他们能够和拜占庭对抗。” “他们就是个靶子,给我们当好替死鬼就行了。” 这两天在忙出院和交钱的事情,昨天没更,后续补上…… 祝大家健康,真的,有什么变故都别得病,遭罪不说,既费钱家人还累…… 第354章:需要长大的孩子 本来沐斌是打算从安卡拉去尼西亚,也就是君堡的对面,然后南下士麦那,最终围剿整个小亚细亚。 但朱瞻壑说要在一个月内看到他拿下士麦那,那事情就不是这样了。 拿下士麦那太简单了,朱瞻壑之所以要拿下士麦那是因为那里离尼西亚太近,会对以后进攻君堡产生影响。 为了保证进攻君堡的顺利,那沐斌就只能选择从萨卡里亚河的中段,也就是小亚细亚东段开始进攻。 小亚细亚的北方是大明所掌握的地方,南面就是奥斯曼帝国残余力量的所在,从东段推进,最终将其赶到土耳其海峡。 只有这样,这些奥斯曼帝国的残余力量才会随着大明进攻君堡被一起解决掉。 如果不这么做,那就会造成隐患。 小亚细亚嘛,一个半岛,如果不把人推到海边,最终是可能阻断大明补给线的。 西里斯。 这里离安卡拉并不远,也就七十里左右,所以在离开安卡拉之后沐斌等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这里。 “三凤姐。”看着面前正在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乌斯藏都司士兵的祝三凤,沐斌的脸上泛起了疑惑的神色。 “世子殿下为什么一定要让您跟着过来啊?不是已经有钱勇哥了吗?有什么事情是钱勇哥解决不了的?” “小公爷这可使不得。”祝三凤虽然是朱瞻壑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但却不骄不躁,从不在人面前摆架子。 “您是黔国公的嫡长子,以后也是要承袭黔国公之位的,我可担不得您这一声姐姐。” 说起来倒也是有点儿意思,钱勇、简笑和祝三凤三人,可以说是除了朱凌朱平之外跟随朱瞻壑时间最长的,也是朱瞻壑用的最多的人。 他们三人,一个在倭国,一个在中南半岛,一个随朱瞻壑从征帖木儿帝国,都可以说是功劳不低了。 但是! 截止到目前为止,他们三人却没有任何官职、爵位。 朱瞻壑倒还好,他向来都是直呼其名的,也不在意什么,钱勇三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论身份,他们三人没什么身份;论职位,他们三人没什么职位。 但是,谁都知道他们三人的影响力不低,甚至可以说是动动手指就能让很多人无声无息的消失。 无奈之下,人们就只能以将军来称呼这三人。 沐斌算是一个例外了。 “三凤姐,别在意这些,我爹他您不用管,世子殿下又不会说什么。” 现在的沐斌还是处于那种幼稚和成熟之间的那种人,是属于学到了很多并且开始付诸应用的时候,在面对亲近的人,或者说应该亲近的人时,他表现的更像是一个孩子。 毕竟,他才十七岁。 “小公爷,您还太小,有些事情呢还是别掺和的比较好。” 虽然嘴上说着,但祝三凤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因为她这种人,其实最缺乏的就是别人的尊敬。 不是杀伐果断带来的那种尊敬,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尊敬。 “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去做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世子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此前我就负责过这类事情,不过您嘛……” 祝三凤说着朝着钱勇的方向努了努嘴。 “还是跟着我家的那口子学着怎么打仗吧。” 沐斌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钱勇的身上。 “三凤,别闹。”钱勇皱了皱眉头。 其实钱勇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他给人的印象基本上都是沉闷但狠辣,是属于能动手绝对不哔哔的那种人。 虽然他不动手的时候也不哔哔。 “我会的这些不适合小公爷学习,他要学的是战阵的调动和变更,以及总览全局的眼光,我不行。” 祝三凤闻言耸了耸肩。 她、钱勇和简笑,其实都不是什么出色的将领,更不是什么能人强将,他们之所以能够走到如今的高度,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跟随的人是朱瞻壑。 他们虽然不是最强的将领,甚至连个普通的将领都不及,但他们却是最契合朱瞻壑的人,因为只有他们才能将朱瞻壑的命令执行到完美。 别人,还真不行。 这不是在针对某些人,而是说整个大明,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所有的将领,都是辣鸡。 哪怕现在大明的元老级将领英国公张辅也是一样。 沐斌有些迷茫。 作为沐晟的嫡长子,也是独子,是黔宁王府的下一任接班人,他被保护的有些过于好了,如果不是朱瞻壑,估计此次他都不会被派到小亚细亚这边来。 现在的他,只能说是学识丰富,但经验极少。 “启禀祝将军!西里斯周遭的百姓已经遴选完毕!” 就在沐斌想要开口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昆扎西的出现打断了他几欲脱口的话。 “老规矩。”祝三凤摆了摆手,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 “是!”昆扎西也不墨迹,直接领命而去。 沐斌看了看正在和钱勇说话的祝三凤,又看了看昆扎西的背影,想了想,转身跟上了昆扎西。 正在和钱勇说话的祝三凤短暂的愣了一下,但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她觉得朱瞻壑说的很好,庭院里长不出栋梁之材。 再雄伟的雄鹰,被关在笼子里养大,那他也算不上是雄鹰,只能说是一只走地鸡。 “这样真的好吗?” 钱勇转过身,目光越过祝三凤的肩头,看着沐斌离开的方向。 “为什么不好?”祝三凤笑了笑。 “世子殿下为什么让他来这里?因为他的父亲是沐家当今的掌权人,他的姐姐即将嫁给世子殿下的弟弟,他自己也是沐家下一任的掌权人。” “相比于他即将要接受和承担的那些东西,他的经验实在是与之不相匹配,所以世子殿下才会让他来这里,并且让你我过来。” “不然的话,你觉得咱们俩能做的活儿是昆扎西不能做的吗?” “在刚见过小公爷第一面的时候世子殿下就曾经说过,虽然只是无意之间的喃喃自语,但我还是听到了。” “世子殿下说,沐斌还是太年轻,还没有发现自己的生活其实就是靠谎言编织而成并且坚持下去的。” “世子殿下还说过,人生其实就是一场游戏,只不过这场游戏你想玩儿也得玩儿,不想玩儿……也得玩儿。” 第355章:风流债? 安卡拉。 “呸!呸呸!” 朱瞻壑吐掉了嘴里的东西,很是无语地看着面前那“丰盛”的晚餐。 今天他心血来潮,突然想尝一下所谓的意达利美食在这个时代是个什么味道的,但是这么一尝吧…… 怎么说呢?肉食还是不错的,毕竟这个时代的肉食也就那么几种做法,基本上都不会做得太难吃,但是面食就不是了。 该怎么形容呢? 朱瞻壑觉得大概就是马可波罗游历东方后,回去的路上让狗撵了,结果面食配方的下册丢了的感觉…… “世子殿下。”简笑走了进来,看到朱瞻壑的表情和地上吐出来的东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怎么了?有事儿说。” “启禀殿下。”简笑这才回过神来,低着头开始汇报。 “将士们已经集结和修正完毕了,粮草和辎重也都已经备好,小人想请问您,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唔……”朱瞻壑低着头想了想,好一会儿之后才招了招手。 “坐。” 简笑愣了一下,然后才醒过味儿来,随着朱瞻壑的动作坐了下来。 “吃点儿,这面食不咋地,肉还是能吃的。” “关于出发的事情,等明天吧,今天天色不早了,就算是出发也走不了多远,倒不如让大家好好休息一晚上。” “是。”简笑微微欠身,然后就毫不客气地拿起了一根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腿撕扯了起来。 跟朱瞻壑时间长了,简笑也是了解朱瞻壑的脾性的。 朱瞻壑的脾气其实算是挺鲜明的,对敌人毫不留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但对自己人却很好,哪怕那些被拉来当先锋的阿三也是一样。 所以,相比之下,简笑还是喜欢跟着朱瞻壑,而不是像钱勇一样在倭国一驻扎就是好几年。 不过,朱瞻壑倒是不是很喜欢让简笑跟着自己,因为简笑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对简笑寄以厚望,不希望他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 不是说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单纯的因为所有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就都会习惯性的不去思考,选择听从自己的命令,而简笑是不能成为这样的人的。 对于简笑的未来,朱瞻壑早就有规划,而在他的规划中,简笑必然是最重要的人之一。 这么说吧,除去现如今已经有人驻扎的苏伊士运河不算,其他的还有土耳其海峡和马六甲海峡,在朱瞻壑的计划中,简笑将来是要在这两者其中一个地方长久驻扎的。 “对了,世子殿下。”简单的吃了两口,简笑就停了下来。 “您让沐斌去收拾奥斯曼帝国的残余力量也就罢了,那些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比较适合沐斌去练手,但是让钱勇和三凤也过去是不是不太合适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朱瞻壑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他是沐家下一任的掌舵人,或许不用特别出色,但也是要超过平常人的,但现在的他可不太合格。” “该见的东西就得见一见,老是躲着也不是个事儿。” …… 简笑微微低头,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最近,随着吴王一脉掌控大明,风言风语越来越多。 还是那句话,当一束光突破黑暗照向大地,所有人都会歌颂它,但在阳光下久了,人们就会开始唾弃,直到这束光再次消失并且不知何时才会出现为止。 在以前一味地强调仁慈的大明,杀伐果断的朱瞻壑就是黑暗中的那束光,人们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不再被草原、倭寇和安南一而再再而三欺辱的希望。 但后来,时间长了,人们也习惯了朱瞻壑的杀伐果断所带来的安逸生活,他们就开始害怕。 害怕朱瞻壑的杀伐果断、干戈不止,最终会让他们或者他们的父亲、丈夫和孩子上那生死不知的战场,害怕朱瞻壑会嗜杀成性,最终将屠刀对准他们。 所以他们开始说闲话,甚至是开始唾弃朱瞻壑,以及整个吴王一脉。 简笑很清楚,朱瞻壑就是吴王一脉的顶梁柱,如果朱瞻壑这根顶梁柱倒了,那吴王一脉这刚刚落成的大厦将会顷刻间崩塌。 所以,他很担心,担心朱瞻壑在顺天府的时候,那些言论会对朱瞻壑产生影响。 而在简笑的眼中,朱瞻壑“匆匆忙忙”地离开大明来到这里,其实就是一种逃避的表现。 “殿下,现在有很多人说您做错了,最起码不应该持续这么长时间的不断发动战争。” 简笑很想尽量地挑一些轻的话来说,但他不是个政客,不会那些话术,而且这些其实已经足够轻了。 “简笑冒昧,想请问您,您有没有觉得自己……嗯……做的不妥?” “你是想问我有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吧?”朱瞻壑听出了简笑的弦外之音,直接点破。 简笑低头,默然不语。 “简笑啊,不要担心那么多的问题。”朱瞻壑笑了笑,开始开解简笑。 “人就活这一辈子,想开点儿,百姓们不都在说我做错了吗?而且还说我迟早会遭报应的,但是你看我就想得很开。” “如果有朝一日报应来了,那自然就是我做错了。” “那要是没来呢?”简笑愣愣的看着朱瞻壑,下意识地接上了一句。 “没遭报应,那不就代表我没错吗?” …… 简笑语塞,几欲张口,但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他不需要朱瞻壑的开解,因为经过当年的那一段特殊经历之后他就已经看开了,从来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只是他本来是打算开解一下朱瞻壑的,但没想到被朱瞻壑给开解了。 看着愣在原地的简笑,朱瞻壑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报应这种东西他是不信的,而且就算是有,他也不觉得自己会遭报应。 自当初的汉王一脉就藩之后,他就开始四处征伐,所过之处无不是赤地千里,也就只有一个南州府算是例外。 那些被他征服的国家不仅王室没了,百姓都基本没了,还能有什么报应? 要说有,那他也只能是大明内部,或是权贵的联合,或是百姓的自发。 但那算吗? “世子殿下。”就在朱瞻壑思考的时候,朱凌走了进来。 “香州府送来的粮草辎重到了,不过这送东西的人……” “怎么了?”朱瞻壑的眉头皱了起来。 能让朱凌有如此为难的神色,那可是相当少见了。 见朱瞻壑不悦,朱凌低着头,吐出了一个人名。 “施二姐。” 第356章:权利,让人心生贪念 有句话说得好,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当然了,这句话在这个时代其实并不怎么适用,因为时代不同嘛,不过却也总是会有些女人想要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施二姐就是这样的人。 说到好瑟,很多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男人,但实际上女人也是很好瑟的,而且一旦女人表现出来,那基本上也就没有男人什么事儿了。 让娜二世就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了,不过到底还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 在东方,女人不是不可能走到权利的巅峰,但纵观古今,也就只有武则天一人做到了,而走不到权利的巅峰就很难有这种机会了。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但是太少。 不过施二姐算是一个例外,她有这个机会。 旧港宣慰司朱瞻壑并没有裁撤,不管是当初接管马六甲海峡的时候还是后来接管整个大明的时候都是一样,施二姐也随着她父亲施进卿的离世接管了旧港宣慰司。 就政治能力来说,施二姐算是中游偏上,不是很出色,但也还算可以,而她能成为旧港宣慰司宣慰使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的弟弟太辣鸡。 “旧港宣慰司宣慰使拜见世子殿下!” 一见到朱瞻壑,施二姐的眼珠子就亮了起来,但还是很规矩地跪地行礼。 “免礼。”朱瞻壑摆了摆手。 “施二姐怎么过来了?只是运送粮草辎重而已,应该不需要旧港宣慰司的宣慰使过来吧?” “再说了,你过来了,就不担心你的弟弟在家里捣乱?” 朱瞻壑一语双关,既是在点施二姐这次的举动没有分寸,也是在点明旧港宣慰司的现状。 旧港宣慰司,朱瞻壑早有裁撤之意,但当初碍于旧港宣慰司是老爷子设立的,当初的宣慰使施进卿也是老爷子派郑和去册封的,所以就没有动。 但随着时间的过去,旧港宣慰司已经成了一个必须要拿掉的地方。 或者说,旧港宣慰司不必裁撤,但宣慰使必须要换,最起码也得是轮换制度,而不是让施家人世袭。 不管是什么职位,只要是世袭了,那就会变了味道,就算一时不变,那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包括皇帝。 “禀世子殿下,家里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在下此次前来主要还是为了粮草辎重一事。” “粮草辎重?”朱瞻壑皱了皱眉头,他实在是不打算和施二姐多谈。 “此次西征,粮草辎重一概由南州府供给,由香州府统一调度之后送到沐家那边,然后再送到这边来。” “这粮草辎重一事,和旧港宣慰司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回世子殿下。”见朱瞻壑如此冷淡,施二姐那躁动的心也冷静了不少。 “此前渤泥国听闻大明在调集粮草,再加上去年进贡的数量因天灾而减少,此前陛下欲派人给渤泥国送去一些援助,以帮助其度过灾年。” “不过此事最终被吴王殿下给领了,由香州府调动粮食十六万石,送往渤泥国。” “所以,渤泥国打算交还这一部分粮食,但奈何不到朝贡时间,又未曾得到过朝廷诏令,就只能派人找到了在下。” 朱瞻壑闻言点了点头。 这事儿他知道,因为当时他正在西征帖木儿帝国,而且还是快到金帐汗国的时候。 当时,也包括现在,香州府和南州府都是吴王一脉背后最重要的力量,这两个地方所产出的粮食就足够吴王一脉用的了。 当时朱高煦就已经看出来宣德皇帝有想要插手南方事务的想法,所以就以距离最近,再加上当年他曾经以征讨满剌加余孽的借口出兵过渤泥国,就把这事儿给揽下来了。 当时是朱高煦自己做的决定,是后来事情敲定才告诉朱瞻壑的。 倒不是他故意避着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因为当时朱瞻壑正在西征,传递消息的一来一回就要浪费很多时间,要真是等告诉朱瞻壑再做决定,那估计朝廷的人都到渤泥国了。 “我知道了。”朱瞻壑点了点头,但仍旧不打算松口。 “粮食的事情自然是由户部来管,我会派人传令正在香州府的夏瑄,让他接手此事,你还是管好旧港宣慰司就好。” 说起来,夏原吉父子也算是走到新的高度了,夏原吉自己是大明的户部尚书,他的儿子夏瑄虽然没有官职,但统管香州府的人口和粮食等事务也已经有四年之久了。 严格说起来,夏瑄就是香州府,或者说是吴王一脉的户部尚书了。 “是。”施二姐有些不太甘心,但却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只能是躬身退下。 户部主管人口和粮食等事宜,夏瑄在香州府统管这类事情已经四年之久,名正言顺,她还真找不到切入点。 而且,此事是她本就不应该插手的,因为没有任何理由。 真要说起来,朱瞻壑宁愿沿用大明之前的制度,也就是把近半粮草运输交给商人,以盐引作为报酬交付给商人,也不愿意用旧港宣慰司的人。 一是因为在朱瞻壑的计划中,旧港宣慰司是迟早要改的,最起码施家的人要全部换掉。 二是因为这个施二姐有些不太对劲,心思不正。 看着施二姐离开,朱瞻壑招过了朱凌,低声说了两句。 …… 与此同时,顺天府。 渤泥国是大明的从属国,哪怕是被武力威慑的,但那也是从属国,而从属国有什么事情自然是要上报的。 找旧港宣慰司的宣慰使是一回事,上报是另一回事。 如果是以前,那上报的肯定是香州府,但这次不同,渤泥国是上报到顺天去了。 朱高煦的处理也很简单,就是交给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正在香州府的朱瞻圻。 至于他,此时则是在养心殿中。 历史上的养心殿始建于嘉靖年间,但如今因为吴王一脉的关系,养心殿提前开建,也提前完成。 现如今,是皇太后张氏的居所。 此时的养心殿中,朱高煦和皇太后张氏正相对而坐,二人都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在他们的面前摆放着一道圣旨,而此时这道圣旨还没有效力,因为还缺少一道最重要的程序。 盖章。 看着圣旨上的朱瞻墉三个字,张氏有些失意。 自己的小叔子终究还是退了一步,选择让先皇嫡子前往应天府,但却偏偏是最不成器的朱瞻墉,而不是比较出色的朱瞻墡。 但张氏也知道,这是自己这个小叔子最大的退步了。 放一个一事无成、天资也不出众,最重要还是一个无嗣的先皇嫡长子去应天府这种地方,是朱高煦唯一能够接受的。 如果把朱瞻墡放去了,那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控,最起码结果不可控了。 而且,此前自己这个小叔子将先皇庶子全部分封到边地甚至是海外,是她这个皇太后默认的,甚至可以说是朱高煦在向她示好了。 虽然她也知道未来渺茫,但一旦有所变故,这样才能保证继承皇位的是她的儿子,而不是别人的儿子。 思及至此,张氏拿起一旁的天子印玺,重重的盖在了圣旨上。 第357章:说来简单,但朱瞻壑只有一个 看着小叔子离开的背影,张氏有些失魂落魄的。 她本来不用承担这么多的。 先是老爷子,后来又是她的丈夫,哪怕是先后两任皇帝驾崩,哪怕是时间间隔不到一年,大明也没有乱起来。 第一,是因为大明有已经决定好了的继承人,虽然不是公认最出色的,但也是有安排的。 第二,就是因为大明最大的不安定因素没有发难。 如果是吴王一脉沉寂有所动作,那事情就不太好说了,只能说现如今的大明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其他的任何一种结局都不会比这个更好。 但也就是因为这个不安定因素,张氏所承担的远比历史同期的她更多。 毕竟,本来一切都可以让她的儿子去承担,但现在…… 想到这里,张氏微微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当初,朱瞻壑将洪熙皇帝的几个庶子全部分封,而且还多是边地和海外,她是支持的,而且在盖章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相当痛快。 原因只有一个,她不想让她儿子之外的人坐上皇位,哪怕这个可能性比吴王一脉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部包庇更荒诞。 其实在分封洪熙皇帝庶子的时候,张氏就猜到了朱瞻壑很快就会对她的儿子动手,她也曾经设想过结果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这事儿没有多么的复杂,为了脸面,也为了安定,吴王一脉将一部分,也是最重要的权利放到了她的手中。 虽然只要吴王一脉想,拿掉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但在明面上她还是有这个权利的。 所以,她知道自己这个小叔子还有那个大侄子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绝。 朱瞻墉被放到大明的陪都应天府,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顺天府现如今已经不容许任何一个先皇嫡子掌权了,哪怕只是一丁点儿。 张氏也知道,可以说九成九的可能性就是朱瞻墉这个不成器的孩子被放走,因为这样做是影响最小的,带来的负面效果也是最小的,但她还是曾经幻想过。 幻想……自己那个比较出色的儿子朱瞻墡被放走,这样一来当年的太子一脉才有翻盘的希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皇帝都被软禁在宫中。 而且还是东宫中。 这,可以说是最大的耻辱了,但是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 眼看着胡濙、夏原吉等一众人都倒向了吴王一脉,甚至就连英国公张辅也都选择默不作声,张氏不知道还能为儿子做些什么。 她也很难。 一方面,是大明的基业。 燕王这一脉,当初本就是夺了太子朱标一脉的皇位,所以必须要做好,这样才能够向祖宗交差。 另一方面,是她的亲生儿子。 张氏很清楚,和自己的儿子相比,自己的那个侄子会把大明经营得更好,但那毕竟是她的儿子啊,是她倾注心血最多的一个孩子。 一面是作为皇太后,作为大明现如今明面上最大的掌权者,另一面则是自己的儿子,哪怕张氏早有准备,哪怕她早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但还是不免有些迷茫。 太阳越升越高,朝着人间放肆地释放着它的能量。 在小冰河期之前,这本是一件好事儿,但却让张氏的心越来越无处安放。 …… 西里斯。 沐斌呆呆地坐在城墙上,看着城外的将士们正在有说有笑的干活儿,像极了一个傻子。 不远处站着钱勇和祝三凤。 钱勇是默不作声,因为这和他没什么关系,而和他没关系的事情他是从来都不会管的,他从来都是以朱瞻壑的命令为一切。 至于祝三凤则是不停的咂嘴加摇头。 作为一个正常人来说,在看到大规模的处决,而且还是处决平民的场面时,沐斌的反应其实应该算是正常的,但他是沐斌。 作为沐晟的嫡长子,作为黔宁王府的下一任接班人,他的表现不够,甚至可以说是不合格。 其实,哪怕是作为黔宁王府的接班人,沐斌的表现也不是那么的糟糕,毕竟听是一回事,真正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 当初朱瞻壑第一次看到杀人的时候还吐了呢,沐斌就算是再怎么出色,甚至是冷血,毕竟也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能好到什么地步呢? 只不过是众人的期望值太高了而已。 “三凤姐……” 不知道过了多久,城外的将士们已经干完了活儿,扛着工具返回城内,而沐斌也回过了神,转头看着身后的钱勇和祝三凤。 “世子殿下他……为什么要杀这些人呢?他们不是平民吗?” 钱勇看了看祝三凤,后者回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抬步走了过去。 钱勇略微迟疑了一下,但似乎是觉得自己可能更不擅长这种事情,就转身离开了。 “小公爷,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三凤先问您一个问题。” 祝三凤靠在了城墙上,并没有在意后身不过百余步的地方就是超过五万多由肽平民的埋骨之处,面色平静地说着。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是世子殿下,想要维系住如此之广阔的疆域,您会怎么做呢?” “我……”沐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却选择了闭嘴。 刚才他下意识的想要和以前一样,将书本上的那些东西给搬出来,但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各个朝代衰弱甚至是灭亡的原因。 办法有的是,但真的有用吗? 蒙元铁骑厉害吗?很厉害。 虽然朱瞻壑现如今打下来的地方已经不比当年的上帝之鞭小了,但像帖木儿帝国和奥斯曼帝国这种还是用的计谋,而不是直接硬碰硬。 蛮横、残暴,这样的蒙元都没能磨灭汉人的反抗之心,换个角度,汉人就能够彻底压制住别的民族的反抗之心吗? 如果压制不住,那大明的结局呢? 似乎,也只能是和唐宋乃至元等王朝一样吧? 想到这里,沐斌突然想到了云南,想到了香州府,也想到了朱瞻壑这么做的理由。 猛地转过头,沐斌看向祝三凤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不敢置信。 如果真的像他想的那样,那朱瞻壑…… 他不敢想…… 现如今,朱瞻壑名下所挂的亡魂数量已经无法统计了,最少最少也超过了两千万了,因为光是帖木儿帝国因土豆绝收而死的平民就不止这些。 以后,朱瞻壑还要推进金帐汗国、莫斯克大公国,甚至是那不勒斯王国以及更北边的地方…… 沐斌猛地打了个寒战。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朱瞻壑为什么能够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控制住整个大明了。 说起来很简单,但能做到的,就只有朱瞻壑一个人而已。 在见识到真正的世界后,沐斌终于所有明悟,但有些时候,人的理解能力,甚至是想象能力都不及现实的。 尼西亚。 就城池来说,尼西亚已经是距离君堡最近的一座城池了,但如果要说海岸线的话,尼西亚还不是最近的。 不过,尼西亚距离海边也不过是十几里左右了。 海岸边。 这里叫什么?简笑不知道,他只知道这里是距离君堡最近的地方,直线距离大概也就只有一里多一点。 一里多一点,六百步左右的距离,哪怕是没有借助望远镜,简笑也能够清楚的看到对岸的君堡已经严阵以待了。 风声鹤唳,这是简笑的第一反应。 不过,到底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简笑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现在谁听了大明这俩字不得抖三抖。 很是淡定的摆了摆手,昆扎西在看到后立刻挥动手中的旗子,一众乌斯藏都司的将士押着人迅速上前。 这些人是由肽人吗?其实并不是。 尼西亚已经是属于小亚细亚半岛的北半部分了,这里早就被大明拿下,虽未像之前朱瞻壑那样清理过由肽人,但也所剩不多了。 毕竟,在开挖苏伊士运河的时候,有很多的奴隶都出自这里。 现如今将士们所押着的那些人中有由肽人,但很少,绝大多数都是最普通不过的白猪,不过他们绝大部分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拜占庭人。 没错,就是以对面君堡作为首都的拜占庭帝国人。 随着那些人被五花大绑的推入海中,对面的君堡似乎是躁动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压制了下来,重新归于平静。 简笑见状,眉头微微一皱。 很快,一骑快马从大明阵中狂奔而出,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 安卡拉。 坐镇后方,这种事情其实朱瞻壑已经很久没有干过了。 一直以来,他虽然从不亲自上阵亲冒矢石,但也都会在大军背后的大营里,下达一些最重要的命令。 不过,这次不太一昂。 这次,大明虽然是最后的主攻手,但在负责诱敌的那不勒斯王国人出现之前,大明是不会轻易越过土耳其海峡的。 但有一点,那就是安卡拉立尼西亚并不远。 不过半天时间,简笑的战报就传到了这里,出现在了朱瞻壑的手中。 对于这份战报,朱瞻壑只是简单看了一下就丢到了一旁,因为其本身没有太大的价值。 简笑在战报中着重强调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君堡的反应不太对,太过平淡了一些,不像是一个新君即位的样子。 没错,拜占庭帝国,或许也可以叫做东罗马帝国,现任君主是约翰八世,这个人是去年才刚刚登基继位的。 “殿下,您……”朱凌和朱平看着朱瞻壑的动作,有些欲言又止。 如果是平时,他俩不会开口,但现在朱瞻壑身边就只剩下他俩了,他们俩就额外多了一项任务。 指挥将士,也就是所谓的将军,而且这也不是特例,他们俩本身就是负责指挥朱瞻壑世子护卫的。 “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朱瞻壑摆了摆手,但却并没有选择解释。 其实,人们一提到新君即位这种事情就会想到朝中混乱,国家动荡不安,但这种事情不是绝对的。 有一个可能是君主的能力很强,强到了众望所归,没有人会反对他,甚至连半点想法都没有。 但这种情况几乎是没有的,那么就剩下另一种可能了。 说是可能,但其实不太妥当,因为这种情况在欧洲其实是广泛出现的,这是文化不同所诞生出来的不同制度。 这个制度名叫共治。 所谓共治,其实就是在皇帝退位甚至是驾崩之前就设立新的君主,新君主和上一任君主共同治理国家,说白了就有点儿像中原的皇帝和太子。 但实际上,欧洲的这种共治是放给太子权利很大的一种方式,是中原的制度所比不了的。 当然了,这也只是表面意义上的,朱瞻壑可是很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这些白猪一贯虚伪,虽然他们也逃不出欲望的主宰,但偏偏还得装的大义凛然,这共治的制度就是如此。 在欧洲历史上,尤其是拜占庭帝国的历史上,共治的君主很多,但作为新君,能够得到共治所带来的权利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约翰八世算是一个例外。 约翰八世刚刚被立为新君并且参与自治,第二年奥斯曼帝国就对拜占庭帝国发兵,而在约翰八世的父亲曼努埃尔二世率领下的军队却溃败了。 拜占庭帝国被迫和奥斯曼帝国签订条约,并且向奥斯曼帝国缴纳赔款。 新君共治,老君主却战败,在这样的情况下曼努埃尔二世的声望迅速下跌,约翰八世的声望迅速拔高。 战败的次年,曼努埃尔二世郁郁而终,约翰八世正式登基继位,并且成为拜占庭帝国的唯一君主。 这就是为什么约翰八世明明才刚刚登基继位一年而已,却能够如此好的控制整个拜占庭帝国的原因了。 不过想到这里的时候,一向自控能力很好的朱瞻壑忍不住笑出了声,让朱凌和朱平都不禁为之侧目。 主要是现如今的拜占庭帝国实在是担不起帝国这两个字,因为在约翰八世登基继位的时候,当年风光无限不可一世的拜占庭帝国已经衰败到了不堪入目的程度了。 什么程度才叫不堪入目呢? 大概就是约翰八世能够实际控制的也就只有君堡这个首都了,周围还有几个行省,但都是他的弟弟在统治。 而且,这些个行省再加上君堡加在一起,也就只有大明的宁波府那么大吧。 那大明的宁波府有多大呢?就是后世宁波、慈溪、奉化和镇海四地加在一起那么大。 第358章:狼和狈 君堡之所以被朱瞻壑所重视,主要还是因为历史上的君士坦丁堡之战,还有就是特殊的地理位置。 如果真的想要拿下君堡的话还是很简单的,白磷蛋一撒,等过个十天半个月的,白磷毒性消失了之后派人去接收就行了。 但那不是朱瞻壑想要的。 朱瞻壑想要的是一个设施齐全的君堡,而不是一个战后的断壁残垣,像君堡这种地方他是不想花时间去重建的。 但是! 任何事情都会有变故,更别说是这种至高权利争夺的事情了。 那不勒斯王国,那波利。 作为那不勒斯王国的都城,这里的繁华毋庸置疑,但在繁华的表面下所掩盖的,是饥饿、是混乱、是荒淫…… 这,就是欧洲历史上的宗教。 那波利王宫。 腓特烈三世看着面前让娜二世脸上的红晕,心中回味着刚才的风流。 但是,作为西西里王国的统治者,他今日所求可不是春风一度的,而是为了更大的东西。 “怎么样,想的如何了?” 看着面前的让娜二世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激烈的战况中,腓特烈三世不由得出声提醒。 “你得知道,你要联合的那些人并非良善之辈,我相信你在选择联合之前也曾打听过他们都做过什么,所以你应该知道在他们的铁蹄来到东南欧之后会发生什么。” “到时候就不是一个东罗马帝国了,也不是一个金帐汗国能够满足得了的,你我都会成为他们口中的食物。” “虽然可能性极低,但他们的领袖此时就在安卡拉,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但若是失败了呢?”让娜二世脸上的红晕仍未消失,但语气却已经恢复了正常。 “失败的结果你应该知道的,而且作为曾经的……” 让娜二世的话突然停了下来,她一时之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赐予来形容自己的那不勒斯王国在眼下的角色。 是合作者?肯定算不上,最起码大明肯定不是这么看待那不勒斯王国的。 是狗腿子?这话说出来似乎……有点儿难听。 不过,到底是一国君主,腓特烈三世很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让娜二世的想法。 既然想要合作,那自然是多多少少的要从对方的角度出发去考虑的。 “我知道。”腓特烈三世主动开口为让娜二世找托词。 “背叛本就是为世俗所不容的,而刚刚达成合作就背叛的人更是为人所唾弃的。” “但我们都知道,一切都是从现实的角度出发,决定不过是权衡利弊之后的一种初步的想法罢了。” “此前阁下是没有办法,在面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强大敌人时,既然无力抵抗,提前联合就是最好的做法。” “但是现在,我们有办法了,那就无需去选择一种只不过是短暂的和平,但实际上结果却更加恶劣的一种选择。” “那……”让娜二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对于腓特烈三世的主动解围,她放松了不少,但这并不足以打消她的顾虑。 简单来说,她要的是切实的好处,而不是和腓特烈三世的春风一度。 若是只求春风一度,她有的是情夫和养子,根本无需腓特烈三世来满足她,更何况腓特烈三世的年纪…… “若是失败,我们也不怕。”腓特烈三世再次猜到了让娜二世的想法。 “在来贵地之前,我已经前往了米兰公国,得到了教皇大人的许诺,到时候教廷会派出一支十字军。” “哦?”在听到十字军三个字之后,让娜二世的眼睛亮了起来。 “教皇大人真的是这么说的!?” “自然是真的。”腓特烈三世已经看到了协议达成的曙光,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骗人的,就算是我欺骗了你,等到发兵的时候你见不到十字军,这个谎言不也就不攻自破了吗?” “唔……”让娜二世低下了头,似乎是在做着什么思想斗争。 良久之后,让娜二世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腓特烈三世,伸出了一只手。 腓特烈三世会心一笑,双方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 没过多久,腓特烈三世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让娜二世的寝宫,而让娜二世则在后面微笑着相送。 但是…… “呸!” 随着腓特烈三世的身影消失不见,让娜二世狠狠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老东西!要不是想要得到能够献给大明的更大诚意,我才不会让你爬到我的身上来!” 不过,在短暂的恶心之后,让娜二世又阴冷地笑了起来。 “不过也好,付出的不过是一点恶心感罢了,至于得到的……” …… 伴随着让娜二世的阴笑,似乎整座王宫都充满了阴冷的气息。 其实,男人和女人的差别是很大的,这种差别不仅仅体现在性格上。 虽然在封建时代通常都是男人统治一切,女人就算是如同让娜二世这样坐上那个位置了,大多也不能够像男人那样掌控稳定。 但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女人看得反而更清楚一些。 或者说,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但是男人因为自尊心、权欲以及各种各样的理由而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但女人就不一样。 就比如现在的让娜二世吧,在她看来,反正都是被人压在身下,那么无论是在谁的身下都是一样的。 看一看表面上一团和气,但实际上却是一盘散沙的神圣罗马帝国,让娜二世觉得他们很可能无法阻挡大明的推进。 那个在上个时代进行过十次东征,号称无敌的十字军? 别闹了!先别说现如今已经被金钱、权利和女人给腐蚀得如同一堆烂木头的十字军了,就说上个时代,在第五次东征之后,十字军就已经不再是最初那个为了信仰组织起来,并且为信仰而战的十字军了。 让娜二世并不觉得这些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十字军能够抵挡住一路推进到了金帐汗国曾经的首都阿斯特拉罕的大明。 甚至,他们可能都已经穿不起来那一身曾经象征着十字军荣耀的盔甲了。 再想想看一路推进、杀伐果断、士气盎然的大明…… 让娜二世猛地一抖,她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湿润了…… …… 还在安卡拉的朱瞻壑并不知道已经开始有人想着怎么阻挡,甚至是暗杀自己了,不过可能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YY对象。 而且,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心情去考虑那么多了,因为此时的他正在看着一条线报。 这条线报是他那个在香州府的弟弟朱瞻圻发来的,信报上主要提到了两个人。 朱高燧,施济孙。 施二姐的离开到底还是出了问题,不过这要是真说起来的话,或许也不能全都怪施二姐。 当然了,施二姐的责任肯定是跑不掉的。 此前在顺天府的时候,朱瞻壑就曾经和郑和说过远洋的事情,不过不是像之前那样在抵达刺撒和阿丹之后远离红海,沿着非洲向南前进。 而是进入红海,抵达沐家所在的苏伊士地区,并且满足他的愿望,去一趟麦加。 不过,郑和的远洋势必还伴随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朱高燧。 当初朱瞻壑曾经借皇太后张氏以及自己那个堂兄的口发出诏令,就赵王谋逆一事做出最后的决断。 当初的诏令上是说让朱高燧去当初寻找新粮之地,继续为大明带来更多的新粮种子,但实际上并不是。 朱瞻壑的真正打算,是让郑和在前往苏伊士地区之前,将自己的那个好三叔给送到澳洲去。 就现在来说,大明没有必要特意再跑一趟南美,一来是没有去南美的航海经验,毕竟有经验的就只有钱勇三人,但他们三个人显然是不可能跟着郑和的船队走的。 二来就是南美并不能够像诏令上说的那样给大明带来那么大的收益。 况且,若是作为流放之地的话,澳洲要比南美更加适合。 大自流盆地举世闻名,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大自流盆地的水是盐分超标的,牲畜可以饮用,但人不行。 以澳洲的地势,以这个时代的能力,澳洲适合耕种的土地寥寥无几,放牧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作为流放之地,正合适。 但是,巧就巧在这里,一个被流放的大明藩王,一个被妹妹抢走了继承权的宣慰使嫡子。 正所谓狼狈为奸,这两人,一拍即合。 当然了,因为有郑和船队的原因,施济孙就算是想要联合朱高燧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况且他最初也不知道朱高燧要前往澳洲。 要知道,整个大明上下也就只有朱高煦、朱瞻壑、朱瞻垐和郑和知道朱高燧的最终目的地,如果要说还有其他人的话,那也就只有随船的人了。 但那也是在抵达澳洲,将朱高燧放下之后的事情。 可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巧到了巧儿他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 在抵达班贾尔的时候,朱高燧因为水土不服,再加上远洋的漂泊,病倒了。 到底是个藩王,虽然是被流放了,但郑和的任务就是将朱高燧顺利送到澳洲,所以他只能去给朱高燧治病。 郑和的心到底是不够狠,不会像朱瞻壑那样抹掉一切可能,所以就导致事情被传了出去,最终传到了施济孙的耳朵中。 轻叹一声,朱瞻壑将那封密信丢到了茶炉中烧掉。 其实,他是真的想将自己那个三叔丢到澳洲就不再管了,因为那样的话,就算自己这个三叔有心想要杀回大明,在有生之年也办不到了。 但现在,在施济孙的帮助下,自己的那个三叔已经乘坐着施济孙跟在远洋宝船队后的小船离开了澳洲,躲到了马京达瑙(非率宾)。 “来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瞻壑最终还是做下了决定。 “世子殿下。”听到朱瞻壑的召唤,朱凌走了进来。 “把施二姐给我叫过来。” “是!” 两个大章,目前欠更2/3。 第359章:酒、色、财 跪在地上的施二姐瑟瑟发抖,险些连跪都跪不稳。 此前,她一直将朱瞻壑视作是攀上顶峰的踏脚石,视作是掌控天下至高权利的台阶,但是她却忘了一件事。 这个她妄图通过身体来使其成为自己台阶的男人,是用无数的尸山血海做踏脚石,才登上了那个她一直以来向往的巅峰的。 一般来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朱瞻壑是不会对自己人摆架子,更不会发脾气。 但是,在施济孙敢偷偷摸摸的将大明流放的赵王给接走时,朱瞻壑是真的生气了。 而施二姐也算是“因祸得福”,见到了朱瞻壑那一般人见不到的样子。 “你们一家子虽然是祖居中原,但毕竟已经多年没有回去过了,需不需要我给你们解释一下,私自接走朝廷流放钦犯是个什么样的罪名?”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施二姐,朱瞻壑的语气冰冷。 本来他就想把旧港宣慰司给撤掉,或者是把世袭旧港宣慰司宣慰使的施家人给换掉,但碍于最初的承诺一直不好开这个口。 现在倒好了,自己送上门儿了? 不过,现如今仍旧不是朱瞻壑发怒的时候,就算是要发怒,那也不能失了方寸。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自己那个三叔给找到并且带回去,在这里对这施二姐发怒没有斑点作用。 “不……不用劳烦……世子殿下……” 跪在地上的施二姐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朱瞻壑的压迫感,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地滴落。 此前,朱瞻壑杀神的名号传遍天下,但施二姐却并不在意,认为朱瞻壑虽然很厉害,但达不到人们所传言的那个地步。 但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哪怕是传言,哪怕是经过无数倍的夸张,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传言都是基于事实的基础上才会有的。 “既然不用,那就是最好的。” 看着瑟瑟发抖的施二姐,朱瞻壑微微点了点头。 “算上来回的路程,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如果不能把人给我带过来,那等待着你们的将会是大明的审判。” “多谢世子殿下开恩!” 施二姐大喜过望,忙不迭地连连叩首。 私自放走流放的罪犯就已经是大罪了,而施济孙的行为还算不上是私自放走,应该被归类到劫走这部分中。 按照大明例律,施济孙的这种行为如果被发现并且抓到的话,那就是得到一个被他劫走的人一模一样的罪名,而且还会再加一等。 朱高燧当初是以什么罪名被捕的?是谋逆! 如果不是因为皇室宗亲的身份,如果不是因为朱瞻壑不想在接掌大明的节骨眼上再节外生枝,朱高燧几乎可以说是必死的。 而施济孙呢? 和被劫走者同罪就已经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了,而按照大明例律还得罪加一等…… 别说施家了,整个旧港宣慰司都得被清洗一遍。 此前,施二姐也幻想过,因为就如同朱瞻壑的想法一样,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朱高燧给带回来,施济孙什么的并不重要,所以施二姐就曾幻想过有没有可能暂时不会有事。 虽然最终无论朱高燧有没有被带回来,他们一家还是得接受大明的处罚,但能拖一会儿算一会儿啊,如果能活着的话,又有谁愿意去死呢? 可施二姐也只是幻想而已,因为在旧港宣慰司的北方就是马来半岛,再往北就是香州府。 那里,是吴王一脉离开云南之后最重视的地方,很多的事情看似是必须的,但是在绝对碾压的实力面前,那也不一定就是必须的。 可没想到,幻想中的事情竟然真实的出现在了现实世界中,这怎么能让施二姐不大喜过望? 看着施二姐离开,朱瞻壑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如果施二姐看到这抹笑容的话一定会喜忧参半。 喜的是朱瞻壑笑了,,而笑容一般来说都是代表着积极的情绪。 但是…… 忧的是……那是冷笑。 很快,随着施二姐的离开,也有另一个人离开了安卡拉,混进了返回旧港宣慰司的船上。 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此次过来运送粮草辎重本就有大明的人跟着,毕竟这可不是小事儿,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愿意放手交给外人。 一旦出事儿,那最低也是掉脑袋级别的,严重了就是九族消消乐级别的。 所以,别说混进去一两个人了,就算是混进去一两百人都是正常的,但是却没有人知道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只能说,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该处理的人还是要处理。 …… 那波利。 作为一个王国的都城,那波利在海边这一点多少让人有些理解不了,但这里的人指的是中原,而非白猪。 在欧洲这边,都城在海边的情况其实并不算是少见,那不勒斯王国是,先前的拜占庭帝国、如今的东罗马帝国也是,除此之外还有葡萄牙王国等等也都是。 作为海边城市,又是一个王国的都城,这里的繁忙是正常的,但是今日却有所不同。 原因只有一个,今日的那波利可是聚集了三方势力的。 “女王陛下、教皇大人、腓特烈陛下,雷内这就出发了。” 让娜二世看了看身边的教皇,又看了看腓特烈三世,最后才朝着雷内点了点头。 “走吧,一路小心。” “注意一下,不要让对方看出来什么破绽,一切要以稳妥为主,一旦激怒对方,你应该知道我们要面对的都是什么!” 让娜二世的语气很是严厉,甚至有了几分胁迫的味道。 但就是这种语气,教皇和腓特烈三世却很满意。 让娜二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说整个欧洲了,在教宗国周围这一圈儿的人都是知道的,而雷内公爵和让娜二世又是什么关系就更不是什么秘密了。 毕竟,世人皆知让娜二世是一个连孩子都不哺乳,只会交给奶妈的人,而这个女人在生产完的一个月之内就会再次召唤她的情人和养子。 雷内算是最近让娜二世最喜欢的一个养子了,虽然这种养子说丢也就丢了,但能够看到这样子的让娜二世,教皇和腓特烈三世还是很满意的。 “女王陛下,我们请吧。” “教皇大人言重了。” 虚伪的寒暄之后,这些坐在权利巅峰、站在所有人头顶的大人物终于是离开了,因为这些人的到来而展厅的码头再次繁忙了起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那些玩弄权术的人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是多么的重要。 那波利王宫。 其实欧洲皇室是很乱的,不仅仅只是历史和野史上所记载的那些那么简单,这个乱通常超乎常人的想象。 几个衣衫凌乱的女仆低着头离开了一座宫殿,而后没多久,腓特烈三世一脸满足的走了出来。 转头向一旁看去,他看到了同样是一脸满足的教皇…… 以及让娜二世。 …… 那波利王宫的议会厅。 教皇坐在首位,两侧分别是让娜二世和腓特烈三世,三人的面前摆着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葡萄酒。 “如此说来,等雷内公爵带着好消息返回的时候,就是我们出兵的时候了吧?” “没错。”面对腓特烈三世的问题,教皇点了点头。 “不过,腓特烈陛下还是要抓紧时间才是,教廷的十字军顶多再有三日就可抵达那波利,而腓特烈陛下你的军队却还不见踪影,这可不是合作者应有的态度。” “教皇大人这是哪里的话。”腓特烈三世连忙赔笑。 别看教皇说话一直都很客气,但教廷是他们无法对抗的,如果教廷真的想,那西西里王朝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教宗国治下的土地了。 不过,所幸教会都是由一群虚伪的人所组成的,而最顶端的教皇更是虚伪小人中的虚伪小人。 为了保证教廷的名誉,教宗国是不可能随便出兵的,尤其是十字军。 如果这次面对的不是大明这种从东方过来的敌人,哪怕是教皇同意,十字军也是不能随便出动的。 要知道,十字军可是为了信仰而战的军队,而不是只知道欺负平民的匪徒。 当然了,他们到底是不是为了信仰而战,那就只有他们以及统领他们的人才知道了。 “教皇陛下,这次那不勒斯王国可能无法出战了。” 就在腓特烈三世陪着笑的时候,让娜二世突然语出惊人。 “为什么!?” 教皇还未发话,腓特烈三世就已经急了。 其实按理来说,既然能够说动教皇,腓特烈三世完全可以不找那不勒斯王国合作,因为他们两家算是世仇了。 一个想要收回旧地,一个野心勃勃的想要吞并对方,他们双方都想干掉对方,成为分裂之前的那不勒斯王国唯一的主人。 如果不找那不勒斯王国合作,之前就在舔朱瞻壑脚趾的那不勒斯王国就可以被当做异己除掉,最后就是教宗国和西西里王国共同瓜分那不勒斯王国。 但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对于教宗国和西西里王国来说,那不勒斯王国的地理位置很是尴尬,在西西里王国的北方、也在教宗国的南方。 如果跳过让娜二世直接出兵对抗大明,先不说让娜二世会不会通风报信让大明提前有所防备,就说出兵之后空虚的老巢也很危险。 教宗国的代表是教皇,教皇的背后是教廷,那不勒斯王国肯定是不敢对教宗国动手的,如果那样的话那就等于是和所有人都站在了对立面。 这就好比在中原,你公然叫嚣所有的儒家都是辣鸡一样。 但是不敢对教宗国动手,不代表不敢对西西里王国动手,更何况让娜二世早就在图谋着收回西西里岛,以此来提升她那因为滥交和怠政而低垂的声望了。 所以,西西里王国只能先发制人,一边去和教廷交涉,一边趁着教廷还没有答应之际先河那不勒斯王朝达成共识,将其拉到阵营里来。 这样一来,三方共同发力,也是朝着共同的利益而努力,就算是最后的损失会有所差别,但也不会很大。 最起码,那不勒斯王国和西西里王国仍旧会是势均力敌的局面。 可现在,让娜二世竟然说那不勒斯王国不能出兵了?那岂不是那不勒斯王国能够保存有生力量,他们西西里王国却要在前线拼死拼活? “腓特烈陛下不用着急。”让娜二世还没有开口解释,教皇反倒是先开口了。 “这件事,方才我与让娜陛下讨论过了,毕竟在此之前那不勒斯王国已经和对方接触过了,若是再出兵,极有可能导致对方怒气昂扬,对结局有不利的影响。” “我们所求的是稳妥,毕竟对方可是让整个帖木儿帝国的人十不存一,甚至让钦察汗国(金帐汗国)都退避三舍,放弃陪都的敌人。” “教皇大人说的是,说的是……”腓特烈三世点头赔笑,但眼中却流露出了阴狠的光芒。 事到如今,腓特烈三世又怎么不知道这对狗男女就在刚才苟合的时候达成了什么交易?毕竟教皇的反应太不寻常了。 要知道,自第十次东征之后,十字军就几乎是成为了一个不可触碰的部队,因为当年的十字军已经彻底腐烂,成为了欲望的囚徒。 在这种情况下,教皇理应是希望那不勒斯王国和西西里王国派出的军队越多越好,需要十字军所出的力气、甚至是连十字军参战的机会都是越少越好。 一旦出了什么差池,原本就已经跌落神坛,经过一百二十余年的休养才刚刚有些微起色而已。 教皇不可能让十字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哪怕是不断避战,教皇也不会让十字军有战败的可能。 哪怕……避战也会让人们说闲话,但相比战败,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 要是真的战败了,教廷就没有办法忽悠那些平民为他们而战了。 想到这里,腓特烈三世不由得看了看让娜二世脸上那已经快要恢复正常的红晕。 他突然想到,之前民间流传的,所谓教堂地下的地狱之类的说法了。 (本章完) 第360章:所谓的联合 教廷,其实不是啥好玩意儿,中世纪的教廷更是。 只不过,教廷这个代表着光明的存在,黑暗起来的时候更加显得有违黑暗。 更何况,其本身就已经是相当黑暗,甚至可以说是欧洲最黑暗的存在了。 这就和佛门差不太多。 在诞生之初,佛门的思想其实也是好的,是积极向上的,是引人向善的。 但在后来,随着有心之人的利用,佛门就成了藏污纳垢的屏障,是权利、钱财和欲望的遮羞布。 教廷也是如此,而且相较于佛门,教廷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起码,中原的人还知道羞耻,知道这些事情是世俗所不容的,知道藏着掖着,但西方就不一样了。 除了不能明说,教廷是个什么样子的,几乎除了平民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 朱瞻壑也知道,但他却没想着利用这一点,最起码现在还没有想过。 其实道理很简单,这就好像一个西方人跑到中原,说儒家怎么怎么样,怎么怎么欺瞒他们,怎么怎么成为贪权敛财的工具。 一般来说,听他这么说的人会直接甩脸走开,脾气不好的可能大嘴巴子就上去了。 说白了,就是自己人说行,最起码可信度虽然不高但也是有的,可如果外人来说,那普通人的第一反应不是这个人有病,就是有外敌想要入侵中原,这就是他们做的提前准备。 西方也是同理,一群汉人去说教廷的不好,他们是不会信的。 或许以后可以用到这个办法,但那也是在欧洲有了落脚点,并且让那不勒斯王国成为他朱瞻壑最忠实的狗腿子之后的事情。 不管是因为有肉吃也好,还是有棍棒威慑也罢,最起码是能够掌控的时候。 相较之下,朱瞻壑眼下最需要解决的还是欧洲的联合问题。 如果只是西西里王国和那不勒斯王国联合这样的人联合起来,那朱瞻壑根本就不在意,因为两只老鼠加在一起也是敌不过猫的。 但是教廷就不一样了。 倒不是说朱瞻壑害怕教廷,这没必要,因为实力在那里摆着。 别说欧洲本身就是各自为战的一盘散沙了,就算是他们联合起来,朱瞻壑也就是不能硬攻而已,想要耗死他们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甚至都用不了几年就能耗死他们。 但是! 如果能够想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教廷就不会是敌人…… 这么说其实不太妥当,应该说处理好了的话,朱瞻壑可以直接剔除掉教皇这些人,将教廷掌握在他的手中,成为他进入欧洲的一柄利器。 雷内公爵给他送来的消息很及时,也很有用。 让娜二世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甚至比教皇和腓特烈三世这些人都要聪明,因为她很好的看清了局势。 她知道,大明的推进是早晚的事情,而早已经被欲望所侵蚀的十字军并没有多大的战斗力。 别说是如狼似虎的大明军队了,现如今的十字军,怕是欧洲普通的军队都能打得过他们,而十字军之所以还在神坛之上,还是得益于当年的那支为信仰而战的十字军。 所以,让娜二世很清楚,就算是腓特烈三世联合了教皇,那失败也是迟早的事情,如果没有在她面前展现出足够的实力,那她是不会轻易动摇的。 让娜二世这种人其实很简单,也很纯粹,就一点:你实力强,能够给我带来好处,那我就会站在你这一边。 而现在,综合让娜二世得到的情报来看,西西里王国和教宗国的联合很有可能不会有什么起色,最终极有可能挡不住大明的推进。 所以,她表面上是执行教皇和腓特烈三世的计划,让雷内公爵过来麻痹朱瞻壑的警觉心,但实际上却将这些事情全都和盘托出,交给雷内公爵让其带给朱瞻壑。 当然了,让娜二世也不是没有留退路。 虽然综合表面实力来看大明是更占优势,但事情没有结束,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她留了一手,通过出卖自己的身体,半是讨好半是诱惑的让教皇同意了那不勒斯王国不出兵的请求。 当然了,教皇也是人老成精的那种老油子了,光是一个被千万人压在身下的破鞋可不能让他答应这种过分的请求。 至于让娜二世付出了什么才让教皇答应这种不合理的要求,那就只有让娜二世和教皇清楚了。 “你们的女王陛下有没有说你需要带回去什么东西才能稳住局势?” 将自己的话传达给了翻译,朱瞻壑很是平淡地看着雷内公爵。 “回世子殿下,他们说需要一部分大明军队的布防图,当然了,没有必要是真的,给假的就行了,不过到时候还需要大明帮着演一场戏,起码最外层的布坊要和布防图上的一样。”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和教宗国以及西西里王国交差了,同时也会竭尽所能的将教宗国和西西里王国的想法传递给您,以保证大明的不败之地。” “这个没问题。”朱瞻壑摆了摆手。 “告诉他,我今晚就会让人拿出一份布防图给他,至于需要在这里停留多久才能迷惑到教宗国,那是他的事情,我会配合的。” “问问他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翻译很是称职的将话都给翻译了过去,但得到的却是雷内公爵的行礼,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够了。 和大明合作,那不勒斯王国所能够得到的最大好处是在战争结束之后,而非事前的许诺。 这些,都是空的,只要利益没有到手,那任何承诺都是空话。 “来人,给他安排个住处带他去休息。”朱瞻壑站起身,招了招手。 “朱凌,你派个人跟着他,既保护他的安全也好好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是!” 朱瞻壑从来都不会轻信任何人,那让娜二世看似很诚恳,但实际上打的什么主意谁都不知道,只有等最后让事实证明。 “朱平,你派人传信给简笑。” 说着,朱瞻壑伏首在案,提笔写下了一封简短的书信。 “告诉他,这上面的事情派人去打听一下,尽力而为,若实在是不可为,那就放弃。” “是!” 随着朱平的离开,朱瞻壑也抬起头,看向了北方。 他本以为这次就是一场最简单不过的战争,利用欧洲中的反骨仔那不勒斯王朝做诱饵,最终拿下君堡,成为大明向欧洲挺进的桥头堡。 但没想到,这一上来就遇到了教皇。 不过这样也挺好,教皇算不上什么高难度的副本,但却极有可能掉落专门对付欧洲的利器:教皇权杖。 看着北方,朱瞻壑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将教廷作为傀儡,在欧洲大肆扩张、各种掠夺以及开展大规模奴隶贸易的场景了。 …… 在朱瞻壑忙着针对欧洲的时候,大明其实也没有闲着。 此前,朱瞻壑在接掌朝廷和整个大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对朝中官员进行了大清洗,当时他还特意留下了杨溥,利用这个弃子给瓦剌甩去了一口大锅。 最后,马哈木和秃孛罗暗中联合,将太平推出来做替罪羊,弃车保帅的行为虽然很残酷,但却很有效果。 朱瞻壑想要的是名正言顺的对草原出兵,而不是人们口中的嗜杀成性。 他可以不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狗屁名声,但如果要让朱氏的后人不为此困扰,该绕的弯子还是要绕一下的。 但是! 这不代表着大明对瓦剌的为难就这么结束了。 随着夏天的到来,大明和瓦剌的互市开始了,但同样的,阴谋也随着和瓦剌的互市开始了。 “爹,这真的可行?”朱瞻垐很是怀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定下的!”自己儿子那怀疑的目光似乎是刺到了朱高煦,此时的他像极了一只炸了毛的猫。 “要找找你大哥去!那是他在离开之前定下来的,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一定按照他留下来的标准来,不能随便乱改!” “哦……”朱瞻垐发出了充斥着了然的声音。 “大哥定的啊,那没事儿了……” …… 朱高煦无语。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也可以说是认可的话,但他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 不过说归说,没意见也是真的没意见,但这也不代表着朱高煦和朱瞻垐心中没有了疑惑。 相反,他们父子二人虽然都没有开口说出来,但心中却都充斥着满满的疑惑。 原因无他,实在是朱瞻壑给出的条件太苛刻了。 除了正常的互市物品,例如粮食、肉食、牲畜和羊毛之外,这次互市添加了一样新的东西。 马,而且还不能是驽马,必须是中等马以上的,甚至是战马级别的那种。 按理来说一分钱一分货,要货没什么问题,只要你给钱就行了,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朱瞻壑留下来的标准倒不是不给钱,因为那已经是抢钱了。 朝廷和少数部族有茶马互市,这个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当年吴王一脉就藩去的云南至今还在和关西七卫以及乌斯藏都司的各部进行茶马互市。 因为大明的强大,茶马互市的价格最终定在了好马、中等马和下等马分别是六十斤、四十斤和二十斤茶叶。 这么多年来价格一直未变,倒不是大明不想改变一下,但实在是这个价格太低了,相比于北宋年间的二百五十斤、二百二十斤和二百斤已经是跌到谷底了。 但是这次,在和草原的互市中,马匹的价格跌出了新的高度。 在朱瞻壑留下来的标准中,瓦剌只能拿好马和中等马出来交易,而作为交换,大明给出的粮食却很少。 换算一下大概就是好马抵四十斤茶叶,中等马抵二十斤茶叶,只不过茶叶换成了粮食。 这不是抢钱是什么? 朱高煦和朱瞻垐很怀疑这个标准到底能不能行,瓦剌会不会直接翻脸? 当然了,他们也就是这么想一下,事实上他们也知道瓦剌不会翻脸的,因为他们最希望瓦剌翻脸了。 毕竟,他们是敌人,他们所想的,就是敌人不想的,他们不想的,就是敌人所想的。 不过,有些时候可能就算是敌人,想的也是一样的。 瓦剌,忽兰忽失温。 “怎么办?”秃孛罗看着面前的马哈木,语气有些低沉。 不得不说,少了太平这个二愣子,他们之间的谈话氛围好了不少,最起码不像太平还在的时候那样一惊一乍的了。 如果太平还在,那这个时候的太平肯定是一副质问的语气,不是对着马哈木撒泼就是对着他秃孛罗撒泼。 但没了太平之后,他和马哈木之间的谈话往往都很是平静,最起码不会出现急赤白脸的情况。 “没办法。”马哈木重重的叹了口气。 “现如今敌强我弱,如果不打算玉石俱焚的话,那我们也就只能接受了。” “嗯,大明这是明摆着要让我们先翻脸,给他们一个出兵的机会。” 随着马哈木的点破,原本只是语气有些低沉的秃孛罗现如今连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不过,就这个价格的互市,我们怎么和那些牧民们交代?” 其实和大明一样,瓦剌的马匹养殖其实都是分散到各个部落,设下标准,每年或者是每几年验收一次。 在历史上,大明也是这样的,将养马的任务下发给各州县,然后由各州县再下达给百姓。 这种模式一看就是漏洞百出,因为可以运作的空间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几乎就是只要那些低级官员想,那就有的是的空子去捞钱。 在历史上,大明是在永乐年间,由永乐皇帝提出了改革,但现如今因为朱瞻壑的关系,大明不仅像历史上那般拥有河套,还拥有鞑靼的旧地。 最终,这个制度在现在的大明没有被实施。 但是正所谓此消彼长,大明因为实力的增强导致这项制度被废弃,可瓦剌却因为实力的削弱导致各方面的剥削都加重了。 现在,大明再来这么一手,直接就把瓦剌给推到了悬崖边上。 可以想象,以马哈木和秃孛罗的手段,是糊弄也好甩锅也罢,这个难关肯定是能度过去的,但却也会很难受。 两个二合一大章,目前欠更1/3。 (本章完) 第361章:意想不到的改变 对于瓦剌,现在的大明其实一直都是抱着时不时地调戏一下,但却又不将其玩儿死的那个程度。 这,是朱瞻壑要求的。 倒不是说朱瞻壑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也不是瓦剌还有什么是大明不能动的,朱瞻壑就是单纯地想要吊着瓦剌。 古人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国虽大,好战必亡,忘战必危。 朱瞻壑是属于好战的那一类,但为了避免造成过量的负面影响,如非必要的话他是不会动用大明的军队的。 除了倭国和陈季扩的大越国之外,朱瞻壑一直都在用他的世子护卫和乌斯藏都司的军队。 除了军队,粮食供给什么的朱瞻壑也从来都不用大明的,而是用香州府,后来拿下了德里苏丹之后就用德里苏丹的。 相比之下,大明就好像是一个方外之地一样,完全不受影响。 不过,瓦剌却是一個例外。 瓦剌并不特殊,特殊的是草原。 纵观历史,历朝历代草原都是中原最大的威胁,这个概念深入人心,让人们一提到敌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草原。 和什么安南、西域和倭国相比,草原威胁论远比这些敌人更加让人们警醒。 这就是朱瞻壑留下瓦剌的原因了。 当然了,他也不是一味地就要留着瓦剌,所有的前提都是在不脱离掌控的情况下,一旦脱离掌控,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灭掉所有不安定因素。 但是,这也不代表着瓦剌就会坐以待毙,半点脾气都没有的任由大明欺晦他们。 东察合台汗国,别失八里。 在后世,很多人会把亦力把里和别失八里给搞混,但实际上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不,应该说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东察合台汗国,又名亦力把里,而别失八里则是东察合台汗国的第三个都城土路翻北面的一座城市。 亦力把里是国,别失八里是城。 不过,这个经常被人们搞混的别失八里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重要到了东察合台汗国自迁都到土路翻之后,年年都会在这里设下重兵。 只因为这个地方是三方交汇之地。 向东北,是瓦剌;向东南,是大明。 但是今天,这里是属于闲人勿近的状态,可能仅限于今天,但可能也不只是今天。 城主府。 四个年轻男子围绕着一个桌子而坐,激烈地争论着。 这四个男子虽然年轻,但若真的走出去了,足以让整个东察合台汗国和瓦剌都抖三抖。 这四个人,代表了两个阵营,三个人。 这两个阵营是东察合台汗国和瓦剌,三个人分别是东察合台汗国的可汗歪思和瓦剌的马哈木、秃孛罗。 这四个人分别是也先不花、羽奴思,这两人是目前东察合台汗国可汗歪思的儿子,剩下两人分别是马哈木的孙子绰罗斯·也先和秃孛罗的儿子亦剌思。 要说这蒙元人起名字也是有意思,也不知道也先不花和绰罗斯·也先两人见面的时候会怎么互相称呼。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就恕我兄弟二人告辞了。” 也先不花站起来对着也先和亦剌思二人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去,羽奴思见状也是行了一礼后转身跟上。 一时之间,房间内就只剩下了也先和亦剌思。 毫无疑问,这次的谈判是不欢而散了。 “怎么办?”亦剌思看向了也先。 其实,历史上的一切可能真的是上天注定的,因为一切都好像是安排好了的一样。 中原出了个朱元璋,推翻了蒙元的暴政,建立了大明,在大明的第二位皇帝朱允炆开始削藩,搅得大明混乱不堪的时候,朱棣又站了出来,强行登基继位。 再后来的洪熙和宣德,其实都可以说是强行让大明延续了,因为如果不是燕王一脉的靖难,放任建文帝削藩的话,大明会是个什么样子还不好说。 但一饮一啄皆是定数,在连着四位表现良好,甚至可以说是出色的皇帝之后,大明到底是出了朱祁镇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而随着大明的衰落,被大明压制了二十余年之久的瓦剌终于是迎来了绰罗斯·也先。 甚至,在这段时期,瓦剌还有一番内斗。 眼下的也先和亦剌思其实是有过一番争斗的,据《明英宗实录》正统十一年(1446)十一月甲申条载,“因怀把秃孛罗仇杀失示”。 就这样,也先还攻入了长城,一手造就了土木堡之变。 “没有办法……”也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离开,别失八里这地方实在是太特殊了,我们要退回咱们瓦剌的地界。” “到时候就算是南明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我们也可以用巡逻当做是托词,但若是被他们发现咱们在别失八里,那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那先走吧。”亦剌思也是点头赞同了也先的说法。 此前瓦剌和东察合台汗国就有过合作,虽然因为朱瞻壑的突然插手导致合作破裂,但这也就是没有在明面上点破罢了,实际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人也知道。 也就平民百姓不知道,其他人几乎是都知道了。 两人跟防贼似的出了房间,迅速上了一辆马车,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其实按照草原人的生活习惯和习俗,马车这种东西几乎是不存在于草原的,除了王公贵族摆架子用的之外,其他的马车大多都是货车。 这个时代,基本上只要是看到马车,不管在哪里,基本上第一反应就是中原人,如果排除中原人的话那再从马车的装饰和赶车人的服饰去判断。 现在连马车都用上了,由此可见也先和亦剌思两人是有多小心了。 “你怎么看?”一上车,也先就看着亦剌思开口。 “以我的观察来看,这次合作不成是注定的,但却也只能说是难度高。” “东察合台汗国现在的大汗歪思和野心勃勃的失儿马黑麻可以说是被朱瞻壑给吓破胆子了,可自始至终,朱瞻壑都没有对东察合台汗国有过什么动作,甚至好像就连想法都没有过。” “除此之外,再加上朱瞻壑眼下不在中原,按理说这件事可能有些难,但想要达成初步的合作似乎是不成问题的。” “那依你看……”也先眯着眼,看着亦剌思。 “依我看,这次和谈的失败,应该是也先不花和羽奴思这兄弟两人的问题。”亦剌思很是坚定的给出了一个答案。 也先微微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人的劣根性很多,贪得无厌就是其中的一种。 从永乐年间开始算起,最开始的东察合台汗国可以说是大明的狗腿子,当时的可汗沙米查干致力于恢复祖先的失地,所以极力和大明打好关系。 沙米查干之后,马哈麻和纳黑失只罕都延续了沙米查干的政策,都是致力于和大明打好关系,收复祖先的失地。 直到出现了歪思这个变数。 在推翻了自己的表哥之后,歪思成了东察合台汗国的可汗,但歪思这个人在和大明关系这件事上其实没有什么立场。 歪思的目标其实是金帐汗国和帖木儿帝国,也就是说他是想要西征的,对于大明他是不愿意去招惹的,但事实却改变不了。 沙米查干、马哈麻和纳黑失只罕都是经过大明册封的东察合台汗国可汗,唯独歪思是个例外。 当时的歪思认为大明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这个通过造反才坐上那个位置的人的,所以就选择了和瓦剌联合,可后来大明却没什么动作。 到这里,按理来说歪思是不应该和瓦剌进行第二次合作的,因为他的目标是西征,而大明又没有对他做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朱瞻壑这个变数却带来了极大地问题。 现如今的朱瞻壑虽然正在朝着君堡的方向努力,但明眼人都知道,金帐汗国也是早晚的事情。 歪思的目标是帖木儿帝国和金帐汗国,帖木儿帝国已经被朱瞻壑拿下了,而且还让沐家搬了过去,如无意外的话金帐汗国以后也是朱瞻壑的囊中之物。 歪思该怎么办? 和朱瞻壑硬刚?好像刚不过。 选择避让?那似乎也就只能固守东察合台汗国这一隅之地,当一个安乐君主了。 所以说,冲突是早晚的,这项合作本来应该是可以达成的,但问题却出现在也先不花和羽奴思这兄弟俩身上。 无论是也先还是亦剌思,他们都看出来这兄弟俩之间的不合了,而且还是最简单直接的利益冲突。 “等等!”也先突然双眼一亮,敲了敲马车车厢。 “掉头!去土路翻!” “你疯了!?” 听了也先的话,亦剌思先是一愣,随即气急败坏地拉回了也先。 “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什么!?那里是土路翻!万一被南明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到时候我们要面对的就不是南明的大兵压境了!还有东察合台汗国的倒戈!” “我知道。”相比亦剌思的激动,也先则是显得很平静。 “但是,我们不能任由南明这么压榨我们了,不然的话鞑靼的本雅失里就是我们的榜样,所以我们必须要想办法。” “所以你的办法就是去土路翻,然后被南明发现,强行把东察合台汗国给拉下水?” 亦剌思激动的气息都不匀了,要不是身份的关系,他怕不是已经动手了。 “你知不知道,就歪思那个人,如果真到了你说的那一步,他肯定直接反水,说这事儿和他没有关系。” “不仅如此,他还会反咬一口,帮着大明攻打我们!” “我知道。”也先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的确是要把东察合台汗国给拖下水,但不是用这种方式,而是用合作的方式。” “合作?”亦剌思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你想到了让东察合台汗国跟我们合作的办法了?” “没错。”也先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次的和谈之所以失败,主要原因是也先不花和羽奴思这兄弟俩,歪思的目标是和朱瞻壑有冲突的,所以他们其实也是希望南明衰败的,最起码把金帐汗国和帖木儿帝国的地方给让出来。” “所以,我们可以绕过也先不花和羽奴思这兄弟俩。” “这能行吗?”亦剌思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应该知道,歪思既然选择让这兄弟俩代替他出面,那就是不想和我们沾上关系,最起码在合作达成之前沾上关系。” “绕开这兄弟俩简单,但想要见到歪思……怕是难。” “我们不需要去见歪思。”也先摇了摇头。 “那……”亦剌思微微一怔,随即想到了一个人。 “阿里普?” 也先重重的点了点头。 阿里普,全名赛义德·艾力·阿里普(我也不知道怎么区分名字和姓氏,就叫阿里普吧),这个人在历史上没什么名气,但在东察合台汗国却不一样。 现如今的东察合台汗国,除了可汗歪思之外,属失儿马黑麻的实力最为强大,甚至可以和歪思有一正之力,但他却在歪思登上汗位之后毫无动作,原因就是这赛义德·艾力·阿里普。 阿里普是歪思的支持者,在历史上,他也是也先不花二世的支持者,正是因为他的支持,歪思最终平了失儿马黑麻这个祸患,也正是因为他的支持,也先不花二世打败了他的弟弟羽奴思,成为东察合台汗国的下一任可汗。 明知道东察合台汗国有合作的意思,但却因为朱瞻壑的原因不能下定决心,再加上也先不花兄弟俩的不合,那就不如绕过去。 见不到歪思,见一见阿里普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也先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可能见不到阿里普了。 其实歪思一直都是一个野心很大的人,他自登上汗位之时就开始整饬内政,大力支持农业发展,想要为他以后的西征打下基础。 在他在位的时间内,土路翻乃至整个蒙兀儿斯坦的农业系统都空前发达,堪称是西域历史之最。 而他最信任的人无疑就是阿里普,相较之下,他的两个儿子都得不到这种信任。 歪思的野心一直在西征上,眼看着有人抢先他一步,说他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第362章:有梦想是好事儿 阿里普之所以来到这巴尔喀什湖,自然是奉歪思的命令,至于目的则是打探朱瞻壑现如今的动向,看有没有机会横插一杠子。 汗位坐上了,基础也开始打了,但最终的目标却让别人抢先一步拿走了,而且还是自己正面打不过的敌人。 要说歪思不气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正面无法战胜的敌人不代表就永远都无法战胜了,不然的话中原也就不会有孙子兵法这类书籍的问世了,像诸葛亮这种人也就无用武之地了。 “阿里普阁下,还要继续向前吗?” 歪思的一个侍卫走到了阿里普的面前,询问着阿里普的意思。 “暂时先不要了,就在这里驻扎一阵子,等我们慢慢摸索慢慢打探,要是被人发现的话就不好了。” 阿里普转头看了看西方,又回头看了看巴尔喀什湖。 “这里是伊犁河的汇流处,水里是没有盐的,在这里驻扎应该是没问题的。” “回阿里普阁下,完全没有问题,小人这就吩咐下去!” 得到了阿里普的意思后,侍卫连忙转身,开始忙活扎营的事情。 其实,巴尔喀什湖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因为这里是一個盆地,四周有高山丘陵阻隔,还有伊犁河的汇入,如果不是南边的沙漠的话,这里就是一个完美的地方,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城市,甚至是国家。 但是,这也是阿里普心中能够接受的最远的地方,再往前,他就没有信心了。 朱瞻壑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是真正的用尸山血海累积起来的,阿里普和歪思不一样,他想要的是安定。 看似他一直都在支持歪思,在支持歪思的嫡长子,但实际上他只是选择成功可能性最大的那个人支持,而非是支持歪思一脉。 对于歪思想要趁着朱瞻壑西征欧洲的时候搞偷袭,断掉朱瞻壑的补给,从而困住朱瞻壑,直至将其困死的想法,阿里普觉得是异想天开。 的确,等朱瞻壑越过土耳其海峡,他们只要从巴尔喀什湖出去,把锡尔河和君堡对面的尼西亚占住,再加上里海、咸海和高加索山脉等天堑就能够封死朱瞻壑的补给路线,但阿里普依旧不看好歪思的计划。 歪思的确是害怕朱瞻壑,但那只是因为朱瞻壑嗜杀的名声,只是因为朱瞻壑掌控着大明、香州府和南州府的兵力,而非认同朱瞻壑的军事才能。 但阿里普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一个人但凡是能够闯出一个名声来,那就必然是有与之匹配的能力的。 成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那就不可能达到与之匹配的高度。 歪思并不知道苏伊士运河的事情,不仅歪思不知道,其实大明内部都有很多人不知道。 如果歪思知道,他可能就不会做下这样的决定了。 不过想来也是,谁能想到一个统治者会在非自己控制范围的地方开挖运河呢? 运河这种东西,通常都是为了方便运输和灌溉而开挖修缮的。 在朱瞻壑看来,苏伊士地区乃至整个帖木儿帝国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内了。 毕竟,别说是帖木儿帝国的王室和官员贵族了,就连帖木儿帝国的百姓都没多少了,他们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但在歪思等人看来,刚打下来的土地,而且还距离自己国家都城那么远,那还不能算是疆域范围,是不可能完美控制的。 这只能说是眼界的差距了。 小亚细亚半岛,尼西亚。 朱瞻壑终究还是离开了安卡拉,来到了距离君堡最近的城池尼西亚,只因为让娜二世让雷内公爵送来的消息。 他很想看看十字军的样子,哪怕不是那个屡次东征,号称无敌的十字军。 “知道他们走到哪里了吗?”朱瞻壑低头看着尼西亚这段时间以来的消息,问着站在下面的简笑。 “回殿下,暂时不知道。”简笑低着头回答道。 “小人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没有让人在尼西亚以外的海疆布防,给他们营造了一种我们正在努力备战君堡的假象。”:魰斈叁4 “虽然不知道这种家乡能不能骗过他们,但想来如果我们太过于警惕的话,他们反而会有疑心。” “想的不错,做的也不错。”朱瞻壑点了点头,抬起头看着下面的简笑。 “但是,却不符合现在的局势。” 简笑的身体一僵。 “不过这不怪你,你对这边的局势还不够了解,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不过现在我来了,传令下去吧。” “派人在尼西亚的两侧海岸布防,不用担心他们会不会提前警醒,该布防的布防就行了。” “是!” 虽然朱瞻壑的安排不符合常理,但简笑却没有任何疑问,直接执行命令。 看着简笑离开,朱瞻壑面朝北方,似乎是想要透过墙壁的阻隔看到海对岸的君堡。 其实,欧洲的形势真的不怎么样。 当然,是对于现如今的欧洲来说的,对于现如今的朱瞻壑来说,欧洲的形势对他是有利的。 教皇,听起来很牛逼,但实际上也就那样。 现如今的教廷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教廷了,现如今的教廷也就只能骗骗被信仰绑架的普通人,对于上层的那些人毫无用处。 不,不能说一点用都没有,因为他们会利用教廷,利用普通人的信仰,去绑架普通人,甚至是绑架教廷。 这也是为什么教皇会答应腓特烈三世出兵相助的原因,因为现如今的教皇也需要一场战争,一场胜利的战争。 一来,是挽回当年因为被欲望浸染,从万人敬仰到人人唾弃的十字军名望。 二来,是为了加强教廷乃至教皇,在南欧,甚至是整个欧洲的影响力,尤其是在上层人士之中的影响力。 三来…… 不过朱瞻壑对此是不看好的,他还是那句话:有梦想是好事儿,但是痴心妄想那就另当别论了。 十字军,朱瞻壑的确是想见识一下,但不代表他把十字军当做是和明军相对应的对手。 在朱瞻壑看来,十字军,尤其是现在的十字军,实在是没法和当年为了信仰而战的十字军相比。 面对十字军,朱瞻壑有信心立于不败之地。 其实,朱瞻壑并不是看不起十字军,十字军的能力还是出众的,只是十字军的胜利并非只是实力这一点造就的。 十字军东征,主要目标收复被阿拉伯和突厥等慕思临入侵占领的土地,他们的主要敌人是游牧骑兵。 游牧骑兵的优势是什么?机动性! 骑兵对步兵,一大半的优势在于战术机动性。方圆百里的范围内,骑兵指哪打哪,而步兵或者混编部队连跑都跑不起来。几百里的奔袭更是无解。 但是! 十字军是渡海而来的攻击者啊。 安条克、耶路撒冷包括整个黎凡特地区都靠海或者离海不远啊。 你游牧骑兵能奔袭十字军后方?拜占庭?威尼斯?还是法兰西? 你游牧骑兵百里范围指哪打哪?十字军坐着船吃着火锅看你在岸上跑马。 你游牧骑兵偷补给断后勤很流弊?十字军一指海岸边的补给船队:来偷啊,不偷是狗。 而在朱瞻壑看来,火炮就能够威胁到十字军的方阵,让十字军阵脚大乱。 就算是火炮不行,骑兵不行,步兵也不行…… 朱瞻壑觉得白磷蛋也能够教他们做人。 只不过,朱瞻壑并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未尝败绩的他,这次……被人给耍了。 空城计,不仅仅只是在中原才有。 谁能想象,在兵临城下之际,君堡的掌控者约翰八世已经离开了君堡,去了北方。 不过,他并不是见明军不可战胜就逃跑了,他是去搬救兵了。 米兰。 约翰八世看着米兰王宫的方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为了抵抗明军,他离开君堡,先是去了匈牙利王国,后来又辗转威尼斯公国和米兰大公国,为的就是寻求一支援军,化解自己的困境。 但是,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他没求到援军,对方不拒绝但也不答应的态度就已经是拒绝了,眼下留给约翰八世的就只有一条路,他也只能找一个人。 教皇,尤金四世。 说实话,他是很不希望走这条路的,因为这条路上的坎坷和荆棘超乎想象。 这个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想要得到别人的援助,那就势必要付出一些别的东西。 像匈牙利王国、威尼斯公国和米兰大公国他们要的不过是利益,是约翰八世不在意的东西,但尤金四世不一样。 作为教皇,尤金四世想要什么,约翰八世很是清楚。 想要得到教皇的援助,甚至是让教皇重新组织起一支新的十字军,那要放弃的东西很可能会把约翰八世推入深渊。 他要放弃的……是东正教会。 得到教皇的援助,那就代表着东正教会要听从教皇的指挥,最终的结果就是东正教被天主教给吞并。 对于这一点,约翰八世并不在意,因为教廷对于普通人的意义和对于他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但是,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当这个消息在君堡公布时,他会受到怎样的口诛笔伐。 第363章:瓮中捉鳖和反捉鳖 宣德元年,十月初三。 这是一个注定会载入史册的日子,因为就在今天,真正意义上的东西方军队有了接触。 插着那不勒斯王国旗帜的船浩浩荡荡,跨越半个地中海,朝着博斯普鲁斯海峡而来。 尼西亚海岸,朱瞻壑看着那不勒斯王国的船队直想笑。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这些人真的是太蠢了。 其实对于那不勒斯王国,朱瞻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哪怕是知道那不勒斯王国正在极力讨好他,希望他在进入欧洲之后给那不勒斯王国留下一个用作安身的一隅之地。 但正所谓想法是想法,现实是现实。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站在那不勒斯王国的位置上会怎么做? 明军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了,他们应该竭尽全力表现自己是没错,但眼前的景象属实是有些太过了。 过了,就假了。 三百多条船,那不勒斯王国的确是能出得起这个数量的船只,但那估计是举国之力了,而且还得是把民间的也都征用过来。 以那不勒斯王国,甚至是以整个欧洲的造船实力来说,一艘船在承载货物的同时也就承载两百到三百人左右。 三百条船,六到九万人,骗鬼呢? 就算是没有那不勒斯王国事先派雷内公爵送来的情报,朱瞻壑也能看得出来这里面的问题。 很快,那不勒斯王国船队的领头船突然调转风帆,朝着尼西亚方向而来。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因为在他们的计划中,是先封锁住博斯普鲁斯海峡的西边出口,然后让君堡内部的人出来,最后如同当年十字军东征一样登陆小亚细亚。 但相比联合军的措手不及,朱瞻壑倒是很冷静地挥了挥手。 沉闷的号角声响起,一堆堆火被迅速点燃,在这大白天里点火好像是显得有些智障。 但这是中原传承已久的,是传递消息的一种方法:烽火。 与此同时,在海岸边设置的防线也被撤掉,朱瞻壑布置的真正后手也显露出了他的獠牙。 火炮、投石车、一窝蜂火箭…… 除了火铳之外,大明几乎所有的远程攻击武器,而且还是大杀器的那种,全都出现在了这里,种类齐全。 但实际上,对手也不是那么的不堪。 欧洲在火药这条路上的起点很高,因为他们是站在中原发展的基础上继续改良的。 1341年法国里尔出现改造的火药箭,1344年德国就发明了铸铁炮,1348年荷兰出现了加农炮等等。 在八十多年前,欧洲就已经有火炮的出现了,而这次十字军的出征,也有火炮的存在。 但就火器的使用,大明比他们的理解可深多了。 而且,就那不勒斯王国出的这些船,载重能力实在是有限。 要知道,大明也就只有宝船队能够大规模的装备火炮,而在此之前,朱瞻壑所用的船队上都没有太多的火炮。 虽然只是碗口炮和盏口炮,但其冲击力也不是木制船只能够抵抗得了的。 造船技术同时代领先全世界的大明尚不敢这么做,那不勒斯王国又怎么敢呢? 随着朱瞻壑的下令,火炮被迅速拆解,支架被丢弃在阵地上,炮筒则被三人一组的小队迅速撤走。 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尼西亚海防阵线上就只剩下了体型巨大的投石车。 然而,那不勒斯王国的船队在看到大明海岸阵线上只留下了投石车之后,竟然神色惊惶地开始乱了起来,就连朱瞻壑也看出来他们有了想要掉头的意思。 “殿下,他们应该是知道了白磷蛋的事情了吧?” 简笑也通过望远镜发现了敌军的动向,第一时间看向了朱瞻壑。 “想来应该是的。”朱瞻壑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这是个根本就不可能避开的问题,是迟早的。 在帖木儿帝国如此大范围的使用白磷蛋,对方又那么重视自己,白磷蛋的威力被发现并且引起重视真的不奇怪。 而且,朱瞻壑也从未把这个当做是最后的底牌。 投石车,就算是大型投石车,有效射程也不过两百米左右,而现在的白磷蛋对投石车的威力要求并不高,因为其主要是燃烧伤害,而不是普通投石车那种通过动能和势能造成伤害。 但即便如此,射程也不过三百多不到四百米左右。 朱瞻壑摆了摆手,朱凌迅速动身,登上高台,明晃晃的旗子在朱凌的手中迎风飞舞。 在尼西亚沿海的大明将士迅速调转方向,朝着东北方向而去。 如此的举动让敌人瞬间蒙圈,但他们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因为内这地方实在是太小了,小到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多样化战术的发挥空间。 自始至终,朱瞻壑的目标就是君堡,也只有君堡。 乘坐着那不勒斯王国的船、挂着那不勒斯王国的旗帜,但实际上却是西西里王国军以及十字军的敌人们仓惶的调转船头,似乎是想要组织明军进攻君堡。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不是说他们行动的晚了,哪怕是只有七百余米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明军想要度过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完成的事情,只要想堵截,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只要让明军不能全部顺利过去,他们就算是成功的。 但是,就在他们动身的时候,在他们的背后却出现了一整支船队,这支船队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而桅杆上挂着的明字旗和吴字旗更是让他们闻风丧胆。 现在,他们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逃跑。 但等了快半年才等来这么一个机会的朱瞻壑,会放任他们逃跑吗? 又是一声令下,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但和最开始的号角声有些不太一样,这次的号角声明显短了不少。 随着号角声,一支船队自博斯普鲁斯海峡的东边出口处显现,让所有人都面色发白。 约翰八世站在君堡的城墙上,看着那支凭空出现的船队,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明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船过去,明明明军的船连马尔马拉海都没有进来过,是怎么能够出现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东边的? 此时此刻,他们还不知道的是,在马尔马拉海的西边,海峡的另一个隘口处,也就是达达尼尔海峡那里,他们留守的西西里王国守军和船队已经覆灭了。 恰纳卡莱。 沐晟放下望远镜,远远地看着在大海上冒着幽蓝火焰的船只,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 达达尼尔海峡的最窄处并没有博斯普鲁斯海峡窄,这边最窄的地方有不到三里的距离,但也是相当窄的了。 西西里王国和十字军本来是想在这里围堵明军,同时也断绝明军从这里支援和撤退的可能,但没成想,等他们到来的时候,角色却反了过来。 瓮中捉鳖,瓮还是那个瓮,但捉鳖的人却成了鳖。 但是,近乎完胜的局势却并不能让沐晟放心,因为他是他,他儿子是他儿子。 博斯普鲁斯海峡。 看着对面的君堡,西西里王国军和十字军完全没有留恋的意思,甚至对君堡城头上约翰八世亲自挥舞的大旗也视若无物,他们一心只想要逃走。 现在的十字军已经不是当年的那支十字军了,与之相比,他们不仅缺乏实力,更加缺乏的是当年那支十字军为信仰而战的勇气。 然而,朱瞻壑会放任他们逃走吗? 先前点燃的烽火看似毫无头绪,但却并非是无用之举,因为在于斯屈达尔的拐角处,一只船队慢慢的将它们的阵容展露于世人面前。 同时,也堵住了十字军撤退的道路。 在领头的船上,沐斌、钱勇和祝三凤昂首而立,直直的面对着想要逃走的十字军。 和钱勇祝三凤夫妇俩的冷静不同,沐斌的眼中充斥着狂热的战意。 在小亚细亚南部清剿奥斯曼余孽的小规模战役中,沐斌完成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蜕变,从一个青少年蜕变成了一个热血青年。 这个时候的他,满心就只有立功的想法,能够满足他的就只有无尽的战争、无尽的功劳,以及尸山血海所筑成的高台。 等到他达到一定的高度之后,这种年少的热血将会慢慢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青年人和中年人的沉稳。 再过个几十年,这种沉稳也会慢慢的消散,最终会被沉稳、果决和老辣等特性给取代。 当然了,这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才会有的结果,过程中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走上歪路也没有人知道。 但最起码,现在的沐斌还是正常的。 “世子殿下!” 尼西亚海岸,简笑少见的有了激动的情绪。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知道了君堡的重要意义,朱瞻壑更是对他说了占领君堡之后的后续计划,这让他有些激动。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 见朱瞻壑点头,简笑立刻下令,很快一队人就被带了出来,直奔海岸而去。 这队人并不是汉人,也不是乌斯藏都司的人,更不是阿三。 他们,是那不勒斯王国的人,是雷内公爵当初过来给朱瞻壑通风报信时所留下的人。 第364章:世界名画 谈到战争,如果要说一个最简单、损失也最小的方法,那可能会有很多种。 三十六计中就有很多。 朱瞻壑现在采用的也是最简单损失也最小的办法,而他用的办法有一个名字:舆论战争。 君堡的确是易守难攻,但在约翰八世统治下的拜占庭,或者应该叫东罗马帝国,实在是太过于弱小了,弱小到了朱瞻壑都无法接受自己会有损失。 可是,面对君堡的地理位置,就算是实力差距悬殊,那也不可能没有半点损失就将其拿下来。 当初朱瞻壑在倭国抢滩登陆的时候还损失了不少人,更别说是君堡了。 所以,朱瞻壑就另辟蹊径,从敌人自身上找了一个弱点,并且付诸行动。 这个弱点就是教廷。 东罗马帝国,尤其是君堡,几乎只要是有宗教信仰的人,信奉的几乎都是东正教,但教廷和教皇却是天主教的代表。 如今,天主教出兵帮助东正教,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很容易让人有别的想法。 很不巧,因为那不勒斯王国派雷内公爵一事,朱瞻壑知道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而这个消息,是让娜二世在床上从教皇的口中得到的。 不得不说,有时候美人计还是很好用的,哪怕所谓的美人只是个破鞋,但架不住就是有人吃这一套。 出卖了东正教的信仰,以此来换取教廷的援助,朱瞻壑已经猜到当这个消息出现在君堡的时候,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看着被明军送上船,来到君堡面前的那不勒斯王国的人,约翰八世犯了难。 这是个阳谋,约翰八世很清楚这一点。 两军交战,这些那不勒斯人如果在明军的手中就会是很好的人质,虽然最后不一定会有效果,但有人质总是比没有要好的。 所以,明军把这些人给送来是肯定不正常的,背后肯定是有其他深意的。 但是他能放任不管吗? 先不说这些人在君堡下面叫门会不会影响士气,就说以现如今约翰八世所处的位置和角色,他就不能不管。 博斯普鲁斯海峡全长不过六十里,君堡本就在这海峡的下半部分,距离海峡出口处不过七八里左右。 这个距离,被困在马尔马拉海上的西西里王国军和十字军是能够很轻松的看到的。 虽然约翰八世知道这里面没有那不勒斯王国的军队,但肯定是有那不勒斯王国的人的。 三百多条船啊,这已经算是很大的一笔财富了,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让娜二世也不可能如此随意的交出去。 那不勒斯人向自己求救,自己却置之不理,这要是被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援军看到了会怎么想? 本就是极危之局,现如今如果想要胜利,唯有将君堡中的军队和十字军、西西里王国军联合起来,背水一战,方有胜利的可能。 若是不这么做,最后无论是君堡还是十字军,亦或者是西西里王国军,结局都是被分而击溃。 想了想,约翰八世最终还是决定接纳这些人,但显然不是将这些人接到君堡中来。 大哥,打仗呢,能随便开城门吗?你开玩笑呢? 先不说约翰八世已经在怀疑这些人不对劲了,就算是他不怀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城门放这些人进来。 在约翰八世的安排下,君堡的北城门很快的打开了,但在一队人出来之后很快又关上了。 这队人围着君堡绕了一圈,来到了正面,将那些在君堡城下“哭求”的那不勒斯人带走。 但是,约翰八世怎么也没想到,尽管他如此小心,事情还是出现了变故。 对于约翰八世的举动,朱瞻壑并没有动手,甚至都没有太在意,直接就让黑海的船队监视着君堡,自己则是关注起了十字军的方向。 约翰八世治下的东罗马帝国是拜占庭帝国最后的荣光时代,历史上的这个时期他们抵挡住了奥斯曼帝国的推进,但也仅限于此了。 所以,不是东罗马帝国厉害,也不是约翰八世牛逼,只是因为君堡的地理位置和地势实在是太好了,这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如今,在面对这样的战争时,君堡的弊端也被暴露无遗。 明军的确是一时半会儿的做不到攻破君堡,但君堡里的人也不敢出来。 离开了君堡这个乌龟壳子,他们就是一群蚂蚁。 不过,不管怎么说,不用面对明军的正面压力,约翰八世还是很高兴的,虽然腾不出手去支援自己的友军,但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若是能够在这个时候还能腾出手来帮助友军,约翰八世也就不用自降身份,陪着笑脸去舔教皇了。 可是,还没等约翰八世松口气,君堡城中却突然传出了一阵高亢的声音,让约翰八世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就瞬间凝固。 在听到那高亢的喊声时,约翰八世就知道,一切全完了。 翻译过来的话,那声音里的内容是这样的:我们宁愿看见苏丹的头巾,也不愿见到教皇的三重冠。 苏丹其实有好几重意思,在后世,苏丹多被认为是伊思澜教的一个类似总督的职位,但在眼下的这个时代,苏丹一词往往代表着力量、治权和裁决权。 通俗的来说,就是统治者。 之前就说过了,君堡包括整个拜占庭帝国信奉的都是东正教,而教皇和教廷则是天主教的代表,此时出兵的十字军自然也是教廷的代表了。 此前,约翰八世以共同抗击外敌和十字军东征之类的说法瞒住了君堡内部的所有人,所以君堡里的人们才会接受十字军的支援。 但现在,那些被他派人接走的那不勒斯人将自己以东正教合并至天主教为筹码,从教皇处得到了十字军的援助一事告知了前去接他们的人。 然后,这些人很是愤慨,消息就从那不勒斯人到君堡士兵,再到城头守军,最终传到了城中将士和百姓的耳中。 在所谓信仰的洗脑下,这些人宁愿送死也不愿意接受代表天主教的教廷援助,这就是所谓的宁愿看见苏丹的头巾,也不愿见到教皇的三重冠。 君堡对岸。 啪的一声,朱瞻壑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给收了起来,转头对着简笑喊了起来。 “时机到了!击鼓传军!” 极富穿透力的鼓声响起,同时还伴随着低沉的号角声,自从出现就停靠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明军船队终于有了动作,开始缓缓地朝着君堡的方向开进。 同时,尼西亚海边的明军也开始架设一窝蜂火箭,目光直指君堡。 但就在这个时候,君堡的城门……打开了。 被信仰所洗脑的狂信徒真的是一种很难以理解的生物,他们在自己的信仰被侮辱的时候可以不顾一切,哪怕明知道是去送死。 在得知自己的统治者出卖了自己的信仰,出卖了东正教,以此来换取教廷的十字军援助的时候,这些东正教的狂信徒们终于是变得毫无理智了起来。 “世子殿下。” 一阵蹩脚的汉语响起,朱瞻壑转头一看,雷内公爵正带着几个人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朱瞻壑挑了挑眉,这汉语虽然是蹩脚,但却也算是能听得懂。 不过他想的还是太好了,这雷内公爵只学了这一句话,在说完了这句话后,后面就又变成了朱瞻壑听不懂的中古英语了。 “世子殿下,他说此行他带了让娜二世女王的礼物,想要在这里送给您。” 翻译尽职尽责地将话传达给朱瞻壑。 朱瞻壑的眉头微微皱起。 在这个时候送上礼物,说庆祝有些早,说嘲讽…… 他们估计也不敢。 在朱瞻壑那多少带着点疑惑的目光中,雷内公爵带来的盒子被打开,露出了一张被卷成筒的纸。 从那上面隐隐可以看到颜料的痕迹上来看,朱瞻壑觉得这是一幅画。 招了招手,朱凌和朱平迅速走了上去,将画取了出来并且摊开。 在看到画上的内容后,朱瞻壑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不得不说,这个让娜二世……还真是有心了。 因为这幅画有个名字:布雷恩和他的部分战利品。 这幅画本来应该是十九世纪的一个法兰西画家创作的,朱瞻壑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由谁创作的,创作灵感是不是来自于率领明军西征的自己。 但就意义上而言,这幅放在后世父母们都不敢让小孩子看的画,却很好的体现了现在,甚至是预言了未来的欧洲。 画中,一个名为布雷恩的将领站在门口狂笑,门内有一个卑躬屈膝的人给布雷恩开门,地上摆放着陶器、布匹和金银等物件,很明显是战利品。 除了这些之外,五个浑身赤裸的女子或跪或半躺在地,脸上流露出绝望和惊慌的神情。 在画的左下角,一个明显是白人男子的头颅正躺在地上,这是标榜军功的证明。 在这个时候送上这幅画,意思就是预祝朱瞻壑能够像这画中的布雷恩一样横扫欧洲,立下赫赫战功,拿下无数的战利品。 “挺好的。”朱瞻壑笑着点头。 “传令下去,若是能够顺利攻陷君堡,城中除了人口之外的一切都不算入战利品中,先到先得!” “是!” 在听了朱瞻壑的命令之后,简笑一脸懵逼,但朱凌却没有丝毫犹豫。 此前,除了在倭国,朱瞻壑还没有下达过这样的命令。 而一旁的雷内公爵在看到朱瞻壑笑着说话的时候,很是急切地拉了一下翻译的衣角,显然是想要知道朱瞻壑都说了些什么。 翻译的嘴角扯开了一抹嘲讽的笑容,但还是如他所愿,将朱瞻壑所说的话翻译给他听了。 看着雷内公爵的脸从笑容满面到瞬间凝固,再到满脸苦笑,翻译的心中也多多少少的带着几分快意。 第365章:从一件大事到另一件大事 信仰其实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它能够引导人积极向上,也可以引导人迅速堕落;它可以引导人悍不畏死,也可以让人胆小如鼠。 但有些时候,积极向上也不一定就是好事,悍不畏死也不一定就能够带来成功。 在信仰崩塌的巨大绝望之下,君堡的将士和百姓们打开了城门,试图想要和明军决一死战。 对于这些人,朱瞻壑是尊敬的,但同样也是嘲笑的。 为了信仰而战,说起来很崇高,很让人敬佩,但实际上却并非明智之举。 后世那个经常零元购的国家宣称什么信仰,什么自由,在朱瞻壑看来那都是扯淡的。 自律的反面是自由,但自由的尽头却是自毁,唯有自律才能够让一切延续下去。 就宛如后世的鹰酱一样,自由似乎是他们的一切,不自由毋宁死似乎说的就是他们,但是后来呢? 况且,眼前的这些人就是自由的吗? 是,他们是信仰自由了,但他们那所谓的自由只是他们所认为的罢了,在朱瞻壑看来,所谓给他们自由的信仰本身就是捆缚他们的枷锁。 而现在,他们的自由正在葬送他们自己的生命,葬送他们家人的生命,甚至是葬送那个欧洲历史上最悠久的君主制度国家。 战争,带来死亡,但同样的,也带来新生。 顺天府,清宁宫。 “呃啊啊啊……” 一阵阵充斥着满满痛苦的哭喊声自殿内传来,殿外的一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大明当今皇太后张氏很是紧张地趴在床上,似乎是想要透过窗户和窗帘看到里面的情况。 虽然也是生过孩子,而且还是生过三个孩子的人,但张氏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不能进去的,因为她的心态不对。 和后世的医生在遇到自己的亲人时要避讳一样,那种急切地想要亲人好起来以及对亲人的担忧很可能会让医生出现失误。 现如今的张氏也是一样,哪怕她经验丰富,但也害怕因为自己的急切而导致自己的儿媳妇出现什么意外。 最重要的是……儿媳妇腹中的长孙不能出现意外。 在张氏的身边,一个身着黄袍但却胡子拉碴的男人正在焦急的打转,虽然身上的黄袍证明了他的身份,但从他的外表实在是很难让人想象到这就是大明当今的皇帝。 朱瞻基此时脸上黯淡无光,胡子也已经是乱七八糟的,但他的眼中却泛着迥然的光芒。 自从被自己的堂弟软禁在这清宁宫中后,他一蹶不振,整日里都是昏昏沉沉的,靠着酒精的麻痹度日。 但是现在,他却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应该说,现在的他,好像找到了当初的那个自己了。 清宁宫中人来人往,宫女不断地端着各种东西进去、出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怠慢,哪怕她们都知道现如今的皇帝已经不比以前的皇帝了。 但,仍旧不是她们这些下人能够怠慢的。 要知道,皇帝虽然失势,但皇太后却还是大明明面上的最后话事人。 “哇……” 代表着新生的嘹亮哭声响起,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朱瞻基怔怔的站在门口,目光呆滞地看着紧闭的大门,良久之后才反应了过来,宛若疯了一样想要冲进去,但却被宫女们死死地拦住了。 “陛下!陛下!您金贵的身子可入不得这污秽之地啊……” 张氏静静地站在窗下,似乎并没有阻止自己儿子的意思,而是在静静地等待着。 “陛下!陛下!” 稳婆的声音响起,任何一个人都能够听得出来这声音中的惊喜和激动。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孙贵妃为陛下诞下了龙子!” …… 朱瞻基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稳婆怀抱中的孩子。 一旁,张氏的身体猛地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但却还是撑住了。 这个孩子的诞生极大地稳定了她的心神,去除了她心中的担忧,也让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缓缓地直起身子,张氏转头看向了清宁宫大门口的方向。 靠在大门上的朱高煦直起身子,对着看过来的张氏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 孙贵妃为宣德皇帝诞下龙子,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就引起了各方的关注。 关注这件事的人并不仅限于大明的官员、贵族和平民百姓,就连瓦剌和东察合台汗国也都在关注着。 但要说最关注的,那必然还是大明的人,毕竟皇帝的子嗣,那可是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利益,甚至是他们家族的未来的。 以如今的情况来说,皇帝有了子嗣,那会对现在的形势有很大的影响。 如果皇帝没有子嗣,以现在的形势来说,吴王一脉只要熬着就行了,等熬到宣德皇帝死了,而且不管是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皇位最终都会是吴王一脉的。 吴王一脉害死宣德皇帝?先不说会不会让你找到证据,就算是让你找到了又如何? 当乌云蔽日的时候,你就算是手握光明,那也难以照亮世间。 别说什么洪熙皇帝剩下的那两个嫡子,等不到宣德皇帝死,吴王一脉也肯定会早早的将其处理掉,最不济也会将其送走。 现在的吴王一脉不想和皇太后张氏翻脸,但等到宣德皇帝真的注定要死的时候,那也就不存在什么翻不翻脸的了,一切都是必然的。 但是谁都想不到,宣德皇帝竟然有子嗣了。 如果说,宣德皇帝和孙贵妃是瞒着吴王一脉,偷偷地将这个孩子一直保到现在,直到临盆的时候才被知到,那这也太不合理了。 那毕竟是皇宫啊,是在吴王一脉掌控之下的王宫,吴王一脉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呢? 长安街,武安楼。 这个名字多少有些嚣张,但你出去随便拉一个人问一下,有谁不知道这座酒楼背后的人是谁? 武安楼一共三层,在这个时代算是高层建筑了,但也不是特别高,对于一个酒楼来说是够用的了。 一般来说,整个顺天府都没有几个人能够上到三层去,但在今天,三层却被禁止进入,只因为已经有人了。 “怎么办?”陈循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夏原吉和胡濙。 “这个孩子的诞生会让整个大明都走向未知,我们要不要做点儿什么?” “做什么?”夏原吉倒不是很慌,甚至可以说是平淡。 “这事儿你是刚知道吗?当初孙贵妃身怀六甲的时候你不就知道了?那时候你为什么不想办法?” 陈循闻言默然。 的确,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孙贵妃的孕期还不到三个月,不管是想办法还是实际行动,他都有长达半年的时间。 但他为什么没有动作呢? 其实不是陈循不想有动作,因为他在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去觐见了吴王。 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无耻,那就是让这个孩子胎死腹中。 可却被朱高煦给拒绝了。 陈循很不理解,他试图想要说服朱高煦,但却被朱高煦以这是朱瞻壑的决定为由堵死了陈循的嘴。 当时的陈循虽然急,但也算不上是多着急,因为朱瞻基又不是没有后人,此前在还是太孙妃的时候,胡善祥就给朱瞻基生下了两个孩子。 只是,两个孩子都是女儿,当时京中甚至还曾经有过流言,说朱氏皇族有伤天和,朱瞻基有女无子就是报应。 陈循虽然不相信报应一说,但却也多多少少的被这种说法给影响到了。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皇后胡善祥没有子嗣,贵妃孙若微却在这个时候发力了。 “源洁,你也说句话啊!”陈循一时之间失了方寸,看向了胡濙。 “没有办法。”胡濙摇了摇头。 “孩子已经降生,消息也已经传出去了,若是在此之前动手,那一切都是有利的,但现在已经这样,再动手就一切都是不利的。” “现在,静远比动要好。” 陈循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懊恼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看着陈循的动作,夏原吉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倒是胡濙的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他发现,陈循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一个人变了,这很正常,但有些人是不能变的,一旦变了就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作为受到朱瞻壑重视的陈循来说,他无疑是不能变的,但他就是变了。 以前的陈循,是一个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而非是为了某一位君主而努力的人,但现在的他却不是了。 现如今的他,变得有些偏执,他固执地认为朱瞻壑是唯一的一个能够带领大明走向强盛的人,甚至为了朱瞻壑而下意识的拒绝别的可能。 但是现如今的陈循,倒也说不上是不好。 就目前来说,朱瞻壑并没有什么过错,如果硬要说有,那也只能说他杀孽太重,除此之外他还是那个比宣德皇帝更加优秀的吴王世子。 陈循效忠于朱瞻壑并且为此而偏执,倒也算不上是一件坏事。 笃笃笃!笃笃笃……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靠近门口的陈循起身开门。 “朱护卫,你这是……”看着门口的朱恒,陈循有些疑惑。 “胡尚书。”朱恒对着陈循躬身一礼,然后看向了胡濙。 “您是礼部尚书,这里有一封圣旨需要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做。” 胡濙闻言站起了身,接过了那卷圣旨,下意识地打开看了一下。 胡濙这算不上是逾越,他是礼部尚书,理论上来说,任何要礼部经手的事情他都是能过问的,因为在封建时代可以说是礼法大于一切。 但是他这一看却呆住了,两个大字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废后! 第366章:镇,博压也,贵重沉稳 历史上被废的皇后并不少,毕竟那么多皇帝呢,皇后就更多了。 但无过被废的皇后却不多。 从第一个无过被废的西汉薄皇后到汉光武帝刘秀的第一任皇后郭圣通,胡善祥算得上是第三个。 至于唐玄宗的王皇后那样的是属于被嫁祸了,不算在此内。 在封建时代,尤其是儒家盛行的朝代,在明面上你可能就只是想要说一个人的坏话都得先列举一个人所犯的错误,无论是大还是小。 普通人尚且如此,更别提皇后了。 从被选入宫闱成为太孙妃开始,胡善祥就从未犯过任何错误,如果硬要说她有错,那也只能说她一连生了两个女儿,没能给宣德皇帝生下一个嫡长子。 但,这不是过错,最起码到现在为止还不是。 宣德皇帝连三十岁都还没到,正值壮年,正常来说本不是应该为子嗣担心的年纪,这所谓无后的过错自然也扣不到胡善祥的头上。 当然了,这说的是表面上的,真实的情况并不能从一而论。 哪怕,谁都知道宣德皇帝自从被自己的堂弟软禁之后很需要一个嫡长子,但那也不是能够搬到台面上来说的。 所以,人们对宣德皇帝废后一事的实际原因和所谓的内情开始感兴趣,所谓的实情更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宣德皇帝是着急了,因为自己的堂弟实力实在是太过强大,他极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战胜他堂弟的机会了,所以他只能从礼法上下手。 最起码,有了皇子,再废了无嗣的皇后,这个原本是庶长子的皇子就名正言顺的成了嫡长子。 当年的建文帝不就是这样成了嫡子,并且继承了皇位的吗? 也有人说,宣德皇帝是在趁机发泄。 众所周知,现如今大明的皇后胡善祥和吴王世子朱瞻壑的世子妃胡善淑是亲姐妹,朱瞻基和朱瞻壑他们不仅是堂兄弟,也是连襟。 因为对朱瞻壑的恐惧和厌恶等负面情绪,在加上这层特殊的关系,让宣德皇帝将那些负面情绪都发泄在了皇后胡善祥的身上。 废后,不过是趁着孙贵妃诞下龙子后找的一个借口罢了,实际上是宣德皇帝为了发泄他那打不过自己堂弟,但却又无处发泄的怨恨。 诸如此类的说法有很多,还都是从各种不同的方面分析的,但也有很多不着调,甚至是离谱至极的说法。 有人认为,孙贵妃所诞下的孩子其实并不是皇子,也就是说不是朱瞻基的孩子,而是朱瞻壑的。 毕竟,现如今从皇宫到顺天府乃至整个大明都在吴王一脉的掌控之下,如果真的是宣德皇帝的孩子,那他没有理由能够活到顺利降生。 所以,就有人认为这都是吴王一脉在背后搞鬼,想要借着孙贵妃的肚子,戴着皇子的帽子,实际上却是朱瞻壑的孩子,目的就是为了皇位。 总之,说法很多,有靠谱的,也有不靠谱的,还有离谱的。 但这些,似乎对宫中都没有什么影响。 废后一事,很快就在礼部通过了,这个没啥好说的,毕竟现在整个朝廷中,可能除了皇太后张氏之外,其他的人无论是因为利益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基本都是心向吴王一脉的。 不过,这事儿在张太后那里显然是不可能那么简单就通过的。 养心殿。 面对这么大的事儿,张氏没有去找自己的儿子,因为她知道没有用,而且她现在已经被自己给困住了,她得先说服她自己。 废后,从礼法上是说不通的,因为胡善祥没犯什么错,无过废后,这事儿肯定是要被史官在史书上记一笔的,这对整个朱氏皇族来说都不是好事儿。 但是从心底的想法来说,她又想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她的确是皇太后,她的确是想要让大明吏治清明、国力强盛,她的确是想在百年之后给自己公公和丈夫带去一个大明依旧,甚至是空前强盛的好消息。 但是,她也是一个母亲。 从皇太后的角度出发,从她公公和丈夫所留遗愿的角度出发,她应该将这件事给打回去,让一切维持原状。 但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出发,她应该将那个代表着皇权的大印盖上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的儿子,也为自己的孙子求得一线生机。 看着自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张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陷入了长久反复的纠结当中。 但此时,也有人和她的心情恰恰相反。 仁寿宫。 朱瞻坦和朱瞻垐看着自己的父亲,心中有万般疑问。 “行了,别看了。”朱高煦敲了敲桌子。 “自己想,给你们三天时间,想不通再来找我。” 互相对视了一眼,朱瞻坦和朱瞻垐兄弟俩这才转身离开,但他们的表情仍旧是带着浓浓的疑惑。 看着自己两个儿子的背影,朱高煦若有所思。 瞻垐没看出来,这个是肯定的,因为他还没啥经验,里面的弯弯绕绕又多,这是很正常的。 废后一事,看似是一件对朱瞻基有好处的事情,但实际上却也并非如此。 最起码,不全都是这样。 废后,而且还是无过废后,这肯定是会对朱瞻基的名声产生很大影响的,而一个皇帝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除此之外,如果朱瞻基真的是想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孩子的身上,那就真的是想瞎了心了。 一个孩子而已,如果真的想,有的是的办法,想要取得胜利,哪怕是取得优势,对于朱瞻基来说都得从正面来。 至于他为什么会放任这个孩子出生…… 如果说当初在朱瞻墉和朱瞻墡的事情上,他的犹豫是正确的,那现在在这件事上的犹豫就是相反的。 当初,如果不处理好张太后那边就开始处理朱瞻墉和朱瞻墡,那极有可能会导致整个皇帝一脉的绝地反攻,而且还是不惜代价的。 但在这件事上,只要做,那就不会有错。 一个尚在腹中的孩子,没人能确定是男是女,就算是男孩也不过是一个庶子,张太后也不会对此说些什么。 毕竟,对于当年的燕王一脉来说,嫡子的这个身份实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了直到现在,他们仍旧为此而纠结。 当然了,这一切都建立在孩子尚未出生的情况下才行,现在孩子出生了,朱高煦就不能像当初那样无所顾忌了。 孩子没出生,张太后不会说什么,但现在孩子已经出生了,还是个男丁,那就不能随便动了。 想到这里,朱高煦下意识的抬起头,朝着仁寿宫门口的方向看去。 那里,是清宁宫的方向。 …… 清宁宫。 朱瞻基一扫往日的颓废,脸也洗了,胡子也刮了,现在正抱着自己的儿子,神采飞扬。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张太后的声音响起,让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去。 “想好了。”朱瞻基抱着孩子来到了自己母亲的身边。 “我想取一个镇字。” “哪个镇?”张太后愣了一下。 “镇压的镇。”朱瞻基脸上的笑容不曾断过,一边看着孩子,一边给自己的母亲解释。 “镇,博压也,贵重沉稳,也是天下的根基。” …… 张太后看着面前神采飞扬的儿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原本,她以为因为这个孩子的降生,自己的儿子将不复往日的颓废,最起码能够恢复以往的样子。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 朱家人起名是有规矩的,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规矩。 朱元璋儿子的名字全都是与木相关,比如朱标、朱樉、朱和朱棣等等,后来他更是给每个儿子都定下了世系。 如太子朱标的后代就是以“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顺道宜逢吉,师良善用晟”,燕王朱棣一脉则是“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 按照规矩,再结合朱瞻基给出的镇字,这个孩子的名字就是朱祁镇。 一个镇字,一个镇压,让张太后彻底看清了自己儿子的想法,也坚定的她内心的想法。 …… 皇帝有了子嗣以及无过废后,这两件事每一件都是大事儿,不仅所有大明人都会议论,同样也会被所有人重视。 同样的,这种消息也自然是会被急上加急的送去给朱瞻壑这个当今大明最大的功臣,以及话事人。 但是,在这个时代,消息的传递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此时的朱瞻壑可能也没有时间去管这些。 君堡。 走在君堡的大街上,看着这个欧洲历史上最负盛名的城市,朱瞻壑的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拿下君堡的过程很是顺利。 西西里王国和教廷的十字军被阻拦并且困在了马尔马拉海上,现如今是进不能援助君堡,退也做不到后撤,可以说是进退两难。 再加上君堡内部的混乱,这个号称最难以攻破的城池就这么落入了朱瞻壑的手中。 现如今,君堡已经不复往日的样子,整座城市都充斥着一股低落的情绪,因为这里遭到了可以说是最彻底的洗劫。 因为朱瞻壑的放任,世子护卫和乌斯藏都司军还好说,毕竟都是跟朱瞻壑时间很长的将士们了,知道朱瞻壑不会亏待他们。 所以,哪怕是朱瞻壑放话说任由他们随意掠夺,他们也没有很过分。 但那些阿三就不一样了。 他们本就是穷怕了,还是一直被欺压的那种人,现如今角色反转,他们的本性就暴露无遗了。 甚至,就连朱瞻壑明确的表明了君堡中的人口无论男女都要归大明的意思之后,这些阿三仍旧会管不住自己的裤裆。 为此,朱瞻壑不得不杀鸡儆猴,拿一部分带头的人示威。 但是,朱瞻壑认为这种势头其实是很好的,对于他来说是一种一举两得的事情。 第367章:上帝之鞭 对于任何一个军队来说,发生不听指挥,甚至是违背最高将领的命令这种事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是,正所谓阳极必阴,每件事的阴阳两面都是均衡的,一旦不均衡了,那就极有可能导致完全相反的情况。 人和人是有区别的,而且这个区别还很大,有时候人和人的区别比人和猪的区别都大。 在朱瞻壑带来的将士中其实一共是三批人,第一批毫无疑问,自然应该是朱瞻壑的世子护卫。 当年太宗皇帝给他批下了三个护卫所的编制,先不说在现如今那些被一削再削的藩王中这已经是很高的规制了,就说以世子的身份就得到卫所编制的,整个大明截至目前位置也就他一个。 所以,朱瞻壑对自己这三个卫所的护卫很是重视,能够进到这里面的人无一不是经过层层筛选。 从个人能力到家庭背景再到祖上三代全都是审核的范围,确保每个人都是忠心于朱瞻壑的,而且除了审查,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每年还会有两次审核,有战事的话是一次。 第二批人就是乌斯藏都司的那些将士了。 从朱瞻壑南征中南半岛开始,乌斯藏都司的这些将士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其实,当初这些人可以说是被交易来的,乌斯藏都司为了大明的粮食,而朱瞻壑则是为了兵源。 后来,大明,或者应该说吴王一脉,对乌斯藏都司的援助每年都会照常,甚至还在逐年增加。 虽然不是很多,但增加了就是增加了,而且这还不算那些乌斯藏都司将士在取得军功之后的奖赏。 因为这样,这些将士几乎就是常年跟在朱瞻壑身后了,只不过规模从当年的七万余人变成了十六万余人,并且分为两批,每一年轮换一次。 最后一批也就是那群阿三了。 其实这些阿三,朱瞻壑最开始是抱着找一些炮灰的想法去找的,但出乎意料,哪怕是天生对阿三带着歧视,朱瞻壑也不得不承认这些阿三是真的能打。 人,其实都是大差不差的,只要用对了方法,一个懦夫也会成为一个莽夫。 钱财、粮食和美女,这些都是阿三们最喜欢的,朱瞻壑又是出了名的大方,每次战争过后无论是奖赏还是战利品都不会亏待将士们。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在这些阿三们公然违抗军令的时候,朱瞻壑也能够做到心无波澜地处理掉他们。 自己解放了在种姓制度下被高种姓压迫的他们,给了他们粮食、钱财,所以他们为自己拼命。 后来,自己更是就事论事,除了最初给他们的粮食和钱财之外,和战争挂钩的一切必需品和赏赐他都没有吝啬和克扣过。 还是那句话:养狗,他最在行了,而在朱瞻壑看来,养阿三可比养狗简单多了。 君堡王宫。 朱瞻壑躺在那个之前只有约翰八世这个国王才能躺的床上,很是舒服的抻了个懒腰。 不得不说,这些白猪是真的会享受。 其实东西方相比,还是西方的那些贵族更会享受,因为东方受儒家思想影响很大,有些就算是贪图享乐的皇帝也都不会特别过分。 一个身后名,一个史笔如铁,就足以唬住很多人了。 但西方却不管这些,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他们所谓的自由。 从床上爬起来,朱瞻壑在那些原本伺候约翰八世的那些女仆的侍奉下穿好了衣服,走出了房间。 朱瞻壑前脚出去,祝三凤后脚就带着人走了进来,将床上那些片缕不沾的女人带走。 在这里,朱瞻壑的衣食住行都有很严格的标准,甚至远远超出皇族原有的标准。 在吃的方面,厨子都是出征的时候带来的,在中原和香州府的时候,朱瞻壑吃饭前虽然有人试毒,但也只是一次,可在这里却要经过先后三次的试毒,最终才能端到朱瞻壑的面前。 原因,不言而喻。 毕竟,整个欧洲恐怕都没有一个人不希望朱瞻壑暴毙而亡。 穿的就不说了,朱瞻壑也穿不惯这个时代欧洲的服饰,都是从家里带来的,主要还是住这方面有些特别。 说是住,但其实也不是住,或者应该说不单单是住。 朱瞻壑到底是个成年的男人,肯定是会有需求的,而且此前他为老爷子守孝二十七个月,基本上是严格按照守孝的规矩来的。 现在出孝期都半年多了,他自然也不会再继续像之前那样做个苦行僧了。 不是说他不尊敬老爷子,但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前行。 在这方面朱瞻壑还是比较克制的,毕竟他可不想早死,而且在这里这件事也是比较麻烦的一件事。 在这里,能够送到朱瞻壑床上的全都是没开过封的,这倒不是穷讲究,而是朱瞻壑一再要求这样做的。 欧洲,太脏,也太乱。 关于这一点,从红丝带(是啥病大家都知道)上就能看得出来。 红丝带病的传播方式有限,主要是血液传播、母婴传播和性传播。 关于这个病,朱瞻壑知道的不是很多,他只是知道这病最开始是在猩猩的身上发现的,那这事儿就比较有意思了。 猩猩身上的病,那不可能是母婴传播,血液传播也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也就只剩下一种传播途径了。 朱瞻壑很怕死,更不想让自己的后代全都得这种病,更何况现在的欧洲,危险的远远不只是这种病。 “那些十字军的盔甲收集的怎么样了?” 出了房间,洗漱完毕,朱瞻壑开始吃早饭,一边吃还一边问着身边的朱凌。 “回世子殿下,目前来说能够收集到三分之一左右,虽然仍未停止,但简笑和钱勇两位将军都认为再继续的话可能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 “唔……”朱瞻壑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君堡的突破很是轻松,毕竟就算是再怎么坚固的堡垒,只要开了一个口子,那破溃就是早晚的事情。 但是相较之下十字军那边就有些麻烦了。 倒不是说十字军有多么猛,让明军将士难以处理,实际上相比之下,那些十字军可能都没有君堡内的百姓勇猛。 在自知获胜无望的情况下,君堡上下还有誓死一战的决心,但那些已经被欲望所腐蚀的十字军可没有那种决心。 哪怕是知道逃出生天的几率不足百分之一,但他们也仍旧没有放弃,他们有短弩和火炮这种远距离攻击的手段,再加上是在大海上,明军想要生俘他们还真是不太容易。 最终,还是朱瞻壑拍板,动用了白磷蛋,这才一举解决了那群十字军,不过代价就是啥战利品都没有了。 获胜之后,朱瞻壑立刻让简笑带人去打捞,倒不是要打捞钱财、粮草之类的战利品,因为那些东西打捞上来也没啥用,都被白磷蛋给烧过了。 朱瞻壑想要的是十字军的盔甲。 在这个时代,欧洲是属于上层人士控制信仰,然后通过信仰控制下面的百姓。 而现在呢? 君堡的四个方向的城门旁边,正悬挂着一副又一副那代表了所谓荣耀的十字军盔甲。 攻城、略地、杀人、劫掠,这些都不是朱瞻壑真正的目的,他真正的目的是杀人,还要诛心。 只有从信仰上,也就是从根本上下手,才能彻底击溃欧洲,也折断西方腾飞的翅膀。 毕竟,从时代的背景上、从人类历史的发展上,信仰往往裹挟着愚昧和迷信。 东方就不必多说了,大家都知道,西方的代表则是黑暗的中世纪。 但在朱瞻壑看来,信仰可是个好玩意儿,如果利用的好了,他能够让整个欧洲成为供养大明的土壤,也让这些白猪如同狂热的信奉教廷一样,将钱财、土地、粮食、女人……甚至是生命都奉献出来。 现在的朱瞻壑已经觉得杀人没啥意思了,这不比杀人有意思多了? 对于朱瞻壑来说,这是个长远的计划,而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 不过倒也还好,现在的他还有时间,而且这个计划他也不曾对人说起过,目前来说还只是个设想。 对于朱瞻壑来说,这种事情其实不算是扩大疆域,也不属于清算,只能被归类到他个人的恶趣味,是猫在捉到老鼠之后的戏弄行为。 但猫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玩归玩儿,却不会让猎物逃走。 朱瞻壑也是一样。 能玩儿,那就玩儿,但要是不能玩儿了,或者是事情即将脱离掌控,那就还是采用最简单高效的方法比较好。 只是,不知道那些欧洲的统治者们在知道了朱瞻壑的想法之后会有什么感想,又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不过,朱瞻壑不觉得他们能够翻起什么风浪,这个问题从现在就能看出来。 在眼睁睁的看着教廷所派出的十字军和东罗马帝国落得如此下场,欧洲各国没有任何动静。 对于现在的欧洲来说,资源已经被分配得差不多了,这也是不久之后大航海时代的主要原因之一。 对于大明…… 他们从不认为朱瞻壑能够做到成吉思汗都做不到的事情,在他们看来,上帝之鞭只有两个半:阿提拉、铁木真以及半道崩殂的帖木儿。 无论是统治者还是教廷,他们都不相信朱瞻壑将会是新的上帝之鞭。 第368章:合纵之术 虽然不相信,但是君堡还是有了一个新的称呼。 神罚之城。 君堡的东西南北四面城墙上挂着银光闪亮的十字军铠甲,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铠甲是怎么来的,更知道还有更多的铠甲沉到了马尔马拉海中。 无论是统治者还是教廷,他们都不相信新的上帝之鞭出现了,但在百姓之中,这种说法却越传越广,甚至俨然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那波利,那不勒斯王宫。 腓特烈三世和教皇再次来到了这里,但这次,他们可没有了上次的闲情雅致,唯有让娜二世的脸上仍旧是满面春风,一看就知道是刚在床上下来。 “清醒一点吧!” 两人之间本来就早有矛盾,现在看到让娜二世这副春情无限的样子,再加上那不勒斯王国在此战中除了船只之外几乎没有损失,腓特烈三世的怒气已然有些控制不住了。 “现在我们大败,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想办法让那个人滚出东南!” “君士坦丁堡现在已经被叫做神罚之城了,你难道还想让这神罚降临到那波利来吗?” 让娜二世闻言显然是有些不悦,可也没有说什么。 在此战中,唯有她的那不勒斯王国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损失,因此腓特烈三世心有怨气她也是早就想到了。 再说了,让娜二世本来就没有改换阵营,她一直都是想着抱紧朱瞻壑这根大腿,她又怎么会担心呢? 只是,在目的达成之前,该演的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不然的话一旦穿帮,那就可能要面对敌人不顾一切的反扑。 “我倒是想,但是有什么办法?”让娜二世的语气平淡,完全没有着急的意思。 她也不怕被腓特烈三世和教皇看穿,毕竟她这次是真的没有损失,平静也是正常的,要是她特别着急那才有鬼呢。 “那个武器的威力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吧?我不相信你们没有派人偷偷跟过去。” 让娜二世此言一出,教皇和腓特烈三世同时陷入了沉默。 的确,白磷蛋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更是一个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们尚且不是特别清楚白磷蛋的特性,但一个不燃烧殆尽不罢休的特性就已经足以让他们闻风丧胆了。 要是他们知道连中世纪引以为豪的重甲骑兵都扛不住白磷蛋,不知道会是一副怎么样的表情。 “要不……伱去试试?” 就在气氛陷入死寂的时候,教皇突然开口,同时也让腓特烈三世的目光看向了让娜二世。 让娜二世的眼睛缓缓瞪大。 她知道教皇的意思,因为这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无非就是让她出卖色相,到时候不管是让朱瞻壑头脑发昏也好,趁机刺杀朱瞻壑也罢,这总是一个办法。 而且,作为品尝过让娜二世的人,教皇和腓特烈三世都觉得让娜二世或许不会成功,但最起码也是有机会的。 少女有少女的纯情,女人有女人的风情。 这属于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但有一点,那就是熟女的技术是少女所没有的。 在这一点上,作为体验过让娜二世技术的人之一,教皇觉得这是可行的。 但是…… “不行!”让娜二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的确是想走出危机,但我并不是想死!” 虽然让娜二世的私生活相当混乱,但并不代表她脑子里也混乱得如同一团浆糊。 相反,能够看清现实并且以整个欧洲最快的速度站好队,让娜二世的脑子无疑是相当好用的。 教皇的这个计划看似可行性很高,毕竟男人鲜少有不好瑟的,但只要稍稍一琢磨就知道这是个蠢到极致的计划。 不,也不能这么说。 对于教皇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好计划,因为你别管几率大小,反正是有几率能够除掉朱瞻壑的。 既然有可能成功,那就是一个好办法。 毕竟,经此一役,名声早就不如当年的十字军现如今可以说是跌落到了谷底,教皇乃至教廷的地位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现在,他急需一场胜利,而且还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才能够挽回教廷、教皇乃至十字军的微信。 至于方法,他不在乎。 反正只要胜利了,那过程就是他说了算,他说战损多少那就是战损多少,他说朱瞻壑是怎样的抱头鼠窜那就是怎样的抱头鼠窜。 甚至,他说朱瞻壑跪在地上舔着他的脚指头求饶都是可以的。 当然了,前提是他得胜。 但对于让娜二世来说,这是个蠢到极致的馊主意。 别的不说,就说最简单明了的一点:就算是她刺杀成功了,她怎么走? 走个屁的走!她指定得死在那个神罚之城中! 再说了,一个失去了将领的军队在有些时候远比正常的军队要恐怖得多! 作为一支从东亚打到南亚再打到西亚,现如今直逼欧洲的军队,让娜二世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杀了他们的统治者,这群人一定会化身成为再也无人能够控制的狼群,将自己撕碎! 让娜二世的确是想上朱瞻壑的床,但她是想通过征服朱瞻壑,让朱瞻壑为她神魂颠倒,从而走上这个世界的顶端的。 而不是去送死。 看到让娜二世的反应如此激烈,教皇也没有再说话。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想要一个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为你奉献一切,那除了哄就是骗,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让娜二世明显是清醒的,再说不仅不会有效果,甚至还会弄巧成拙。 气氛再次陷入死寂之中,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和他们同样纠结的也有,而且还不少。 金帐汗国都城,撒莱。 兀鲁黑·马哈麻正坐在自己的宝座上,脸上满是愁容。 此前,在明军西征帖木儿帝国的时候他是很高兴的,因为帖木儿帝国曾经不止一次的入侵过他们,导致花剌子模附近的土地丢失。 但是,前前后后连三年都不到,一切就以马哈麻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变化。 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帖木儿帝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屠杀的明军。 起初马哈麻还是兴奋的,他是蒙元后裔,很清楚从中原到这里是有多么困难、需要多长的时间。 在他看来,等朱瞻壑粮草不支,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退走的时候,这满目疮痍的帖木儿帝国就是他们金帐汗国的盘中餐了。 后来,朱瞻壑的确是如他所想的那般走了,回了大明的顺天府,马哈麻就好像是看到了希望,每日都在等着明军撤走。 但是,出乎他的预料,明军,或者说朱瞻壑的意志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坚定很多很多。 没过多久,朱瞻壑又回来了,而他这次回来,给马哈麻带来了无尽的噩梦。 曾经的帖木儿帝国迅速被大明所接手,曾经那个强盛富饶的帖木儿帝国很快就没了踪迹,甚至除了史书之外都找不到它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王室,没了;官员,没了;贵族,没了…… 甚至就连平民百姓都遭到了无法想象的屠杀,最后仅存的一些还被带走去挖运河去了。 马哈麻心中的恐惧迅速将他吞噬,因为当初号称上帝之鞭的铁木真都没有朱瞻壑这么残忍。 马哈麻懦弱地龟缩在自己的都城撒莱中,眼睁睁的看着帖木儿帝国的痕迹被一点一点的抹去,眼睁睁的看着曾经为了对抗帖木儿帝国而结盟的盟友奥斯曼帝国灭亡。 现如今,他又眼睁睁的看着君士坦丁堡的陷落,看着那个曾经辉煌一时的罗马帝国最后的痕迹消失于这个世界上。 马哈麻很清楚,就快要轮到自己了。 眼下的朱瞻壑没有管他,一是因为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认为他的金帐汗国不会给大明带来多大的麻烦。 二是因为现在的朱瞻壑也没有时间,因为就连马哈麻也知道君堡这个落脚点有多么的重要。 最后,等朱瞻壑站稳脚跟并且向北推进的时候,金帐汗国也会被一起清算。 直到这时,马哈麻知道,不能再等了。 再等,那就不是等明军退去了,而是在等死。 所以,他妥协了。 两支队伍,三个使臣。 一支向西,去神圣罗马帝国,去找教皇,找欧洲各国的统治者,总之是去找任何可能联合起来的人。 一支向东,朝着东察合台汗国和瓦剌而去。 欧洲那边马哈麻不准备拿出什么筹码,因为他觉得如今的欧洲所面临的的情况和自己相比也好不了多少。 但在东察合台汗国和瓦剌那边,他拿出了相当有诚意的筹码。 他知道东察合台汗国一直想要回到中亚,拿回被帖木儿帝国所侵占的土地,所以他拿出来和东察合台汗国做交易。 他也知道瓦剌一直想要入主中原,想要报当年被朱元璋赶到长城以北的仇,所以,他也拿出来做交易了。 在马哈麻的预想中,东察合台汗国和瓦剌不需要付出多大代价,只要出兵中原,让朱瞻壑陷入一种顾此失彼的窘境就行了。 最后若是成功了,那帖木儿旧地给东察合台汗国,中原归瓦剌,至于他自己的钦察汗国…… 表面上他只要曾经丢失的花剌子模等地就行了,但实际上他还想要阿拉伯地区,但那都是胜利之后的事情。 而现在,他连联合成功的自信都没有。 哪怕他认为自己付出的足够多、对盟友的要求已经尽量少了。 (本章完) 第369章:两个极端 其实,马哈麻的想法还是很有实现的可能的。 首先,现在的大明是真的有点儿千年之前大秦的感觉,当时的苏秦打算“合纵六国,以抗强秦”,现在的朱瞻壑就有点儿当时秦始皇的感觉。 当然了,这不是说朱瞻壑就能够和秦始皇相比了,只是说眼下的局势和当年的差不太多,都是一个强者四处征伐,让弱者们惶惶不可终日。 其次,大明的内部并不能算是很稳定。 吴王一脉到底不是当年的朱棣,现在的吴王一脉,可以说算是靖难成功了,但却没有像朱棣当年一样登上皇位。 而且,你别看皇太后张氏只是表面上给很多人的一颗定心丸,但实际上如果真走到了最后一步,她还是能发挥出很大作用的。 最后,就是朱瞻壑的风评了。 在大明内部的风评暂且不说,毕竟那是内部的事情,在大明以外的地方,朱瞻壑的风评是出奇的一致。 如狼似虎。 因为朱瞻壑过往的那些战绩,再加上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不仅各个国家的君主们很容易就可以联合起来,就连百姓们都是很容易被煽动起来的。 毕竟,谁也不想死不是?那不是还有句话嘛,好死不如赖活着。 只是,所有的设想、预测乃至幻想都是需要讲究逻辑的,但有一点就很扯淡,那就是现实其实是没有任何逻辑的。 君堡。 在拿下这里之后,不仅朱瞻壑短暂的放下了戒备开始了享受,就连此次随征的将士们也是一样。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朱瞻壑仅仅只是放纵了三天,也只让将士们放纵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朱瞻壑跟之前在帖木儿帝国的时候一样让将士们狠狠的放松了一下,而证据则是君堡北面乱葬岗里多了无数的尸骨。 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男人是被杀的,这是朱瞻壑从远征帖木儿帝国开始就一直秉承的规矩,而女人…… 不言而喻吧。 不过,朱瞻壑能够很快的从放纵之中走出来,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个沉溺享乐的人,再加上他还有别的目标。 但是! 别人就不一定了。 “都处理完了?”朱瞻壑翻看着简笑送来的报告,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 三天的短暂放纵,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性,也没有影响到他的决策。 “回世子殿下,都处理完了。”简笑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在这三天里,君堡可以说是全都沉浸在了放纵的海洋中,这三天的君堡可以说是欲望之都的存在,什么都能看到,但简笑却没有。 不仅他没有,钱勇和祝三凤夫妇也没有,只能说不同的经历会造就不同的人。 也正是因为有他们,明军才没有出现什么出格的表现。 “但是,世子殿下……” 抬起头,简笑看向了朱瞻壑,有些欲言又止。 “说!”朱瞻壑放下手里的折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是!”简笑又低下了头,一五一十的开始汇报。 “您也知道,在长时间的重压之后突然放纵,这会让很多人的心收不回来。” “世子护卫倒还好,毕竟是经过严格的筛选和训练,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乌斯藏都司的将士们也没有问题,那边的信仰您也知道。” “但是,南州府的那些将士们……” 朱瞻壑闻言揉了揉眉心。 不得不说,阿三这个人群,还真就是一把双刃剑。 现在的阿三其实就有点像被朱瞻壑给洗脑了,因为出现的时间点、地点和所做的事情都刚刚好,朱瞻壑就成了阿三心中的救世主。 因为这个缘故,阿三们为朱瞻壑征战的时候是相当猛的,当然这里面主要还是物质因素。 一千多年了,阿三们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大方”的统治者,粮食和钱都从不吝啬,他们自然会为其拼命。 但是!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连巨蜥都逃不过他们的裤裆,经历过之前三天的放纵之后,他们能收的住才怪了! 是,在朱瞻壑和简笑雷厉风行的作风下,放纵过度的情况很快就取消了,阿三们也都规矩了起来,但那只是表面上的。 实际上,放纵过后的阿三对朱瞻壑的这种决定很是不满,甚至还有人嚷嚷着让朱瞻壑重开娼馆。 娼馆?开玩笑!他朱瞻壑又不是老鸨子!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还用我教你?”朱瞻壑的语气很是不满。 “士兵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既然不愿意服从命令那就应该接受军法的处置!” “告诉他们,不愿意接受的就收拾收拾滚蛋!别说南州府那边有的是人想要取代他们了,就连乌斯藏都司和云南那边都有无数人想要过来!” “是!”有了主心骨,简笑也就放心了。 此前他一直有所担忧,虽然朱瞻壑从来不将这些阿三们当人,但再怎么说也是为大明立过功的,中原人的传统让简笑有些投鼠忌器。 但是,现如今的朱瞻壑早就已经不是最初的朱瞻壑了。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有无数的人想要取代这些随他出征的阿三们。 南州府那边就不说了,有了朱瞻壑的解放,那些阿三们过上了他们所认为的天堂生活,而在他们所谓的天堂生活之上的,就是跟随朱瞻壑出征了。 有仗打,能立功,有赏赐,最重要的是这已经不是朱瞻壑第一次让他们放纵了。 就像那些阿三们要求的一样,朱瞻壑之前不就开过娼馆吗? 呃……算是娼馆吧…… 别从巨蜥的事情上就觉得阿三那边很乱,男人都是随便乱来,但实际上人的占有欲是一样的。 那边的老光棍子多的是。 而除了南州府的阿三之外,乌斯藏都司那边也是很希望能够跟着朱瞻壑出来的。 原本朝廷和吴王一脉是各管各的,因为吴王一脉给的粮食多并且从未断过,所以他们和吴王一脉的关系更好。 现在吴王一脉和朝廷合为一体了,他们自然就更希望能够打好关系了。 再说了,小冰河期越来越近,天气越来越寒冷,乌斯藏都司过高的地势也越来越难以生存,他们需要得到朝廷更多的援助。 最后,就是云南了。 其实云南的百姓都很是不忿,在他们看来,吴王一脉的崛起是从就藩云南开始的,自那之后朱瞻壑才开始四处征战,大杀四方。 但除了征讨中南半岛和倭国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云南将士的位置了,因为当时局势的缘故,朱瞻壑特意没有让云南的将士出战。 现在眼看着吴王一脉的实力越来越强大,甚至还掌控了朝廷,他们又怎么能不着急呢? 在他们看来,云南那可是吴王一脉的“龙兴之地”啊!怎么能弱于别人? 所以,现在的朱瞻壑还真不着急,他要是想,别说现在的南州府和乌斯藏都司有无数的人上赶着过来,甚至他就算是把三大营调过来都没问题。 当然了,这只是说说而已,中原毕竟是大本营,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朱瞻壑宁愿放弃对外征战,也不可能丢了中原。 而且,阿三就是贱皮子,是典型的吃硬不吃软。 你好好和他说话,他当你软弱可欺,总想着得寸进尺,等你把棍子举起来了,他立马老老实实的。 有了朱瞻壑的拍板,简笑很快就开始执行命令,其实他早就看这些阿三不顺眼了。 在所有将士中,就属这群阿三最难管。 管不住自己的裤裆不说,战后还哄抢战利品,反正军伍之中讨人嫌的他们是都占了。 现在不同了,在强硬的命令之下,这些阿三立马就老老实实的了,一个屁都不敢放,君堡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但在平静中,也总是有暗流存在。 人,从来都是极端的生物,而这个极端是可以延伸到任何一个极端的。 不论是好的极端,还是坏的极端。 “世子殿下!” 简笑前脚刚走没多久,沐斌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经过小亚细亚半岛的清剿行动,再经过君堡一战,虽然沐斌对朱瞻壑的做法还有部分的不认同,但却仍然成长了不少。 后世有一部著名电影里的一个演员说过:战争,可以让一个少年快速成熟,甚至是变老。 沐斌就是这样的。 世子护卫和乌斯藏都司军的悍不畏死和令行禁止,阿三的贪婪和恶像,十字军的贪生怕死,君堡百姓那为了所谓信仰的送死行为…… 都让沐斌快速成长。 “你怎么过来了?”朱瞻壑有些奇怪地看着沐斌。 “我不是让你先去跟你爹聚两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攻克君堡的时候,沐晟是亲自带人去了达达尼尔海峡切断十字军的退路。 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沐斌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首次见识到鲜血淋漓的战场,所以朱瞻壑就让他先去和他爹聚两天。 他是发号施令的人,就算是现在的吴王一脉和沐家关系匪浅,但他也不是保姆。 提拔提拔、帮着培养沐斌就已经算是他能做的极限了,总不能手把手的教沐斌吧?那还要沐晟这个爹作甚。 但是这不过才三天而已,沐斌就回来了? “回世子殿下!是我爹派我来给世子殿下送消息来的!” 沐斌似乎没有看出朱瞻壑的疑惑,很是兴奋地说道。 “雅典公国的公爵安东尼奥派人来求见殿下,并且上书归附!” (本章完) 第370章:五年,三人 有时候,人的做法总是能够让身为同类的其他人都感觉震惊。 就好像在中原遭难的时候有人奋起反抗,十室九空;有人却卑躬屈膝,甘愿做敌人的走狗一样。 在面对明军的巨大压力下,欧洲各国有像西西里王国和教宗国那样试图反抗的,也会有雅典公国这种卑躬屈膝、胁肩谄笑的。 但在历史并不悠久的雅典公国历史上,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这里说的并不悠久并不是说文化上的不悠久,希腊,或者说古希腊文化在人类历史上都算是有名的。 公元前八百年前形成奴隶制国家,和中原公元前一千六百年的商朝建立相比晚了很久,但并不能说这个文明不悠久。 但还是那句话,这里说的雅典公国,不是希腊文明。 雅典公国是在十三世纪初建立的,是十字军第四次东征之后在废墟上建立的国家,在建立初期,雅典公国就先后臣服于塞萨洛尼基王国和亚该亚公国。 在最近的这几十年内,雅典公国先臣服于威尼斯公国,后来为了反抗威尼斯人的压迫又转而臣服于东罗马帝国,也就是朱瞻壑刚刚灭亡、以君堡为都城的这个。 再后来,因为东罗马帝国远水解不了近渴,再加上其本身早已经是自身难保了,雅典公国再次开始跪舔老主子威尼斯公国的屁股。 这是截止现在为止的,但在历史上,雅典公国的骚操作还远不止这些。 历史上,君士坦丁堡之战后,奥斯曼帝国开始显露他的獠牙,雅典公国立马一个滑跪冲到了奥斯曼帝国的面前开始跪舔。 然而,这次的这个主子并不像以前雅典公国舔过的那些主子一样,奥斯曼帝国直接把这个想要跪舔自己的小弟给宰了。 所以,在知道雅典公国派人过来上书归附之后,朱瞻壑并不奇怪,甚至还觉得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东西呢?”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些事情之后,朱瞻壑伸手看向沐斌。 “在这儿!”沐斌立刻掏出来了一封信,这就是所谓上书归附的奏请了。 “一边儿去!”朱瞻壑没好气的将那封信给拍到一边。 “我又看不懂,你给我这个有什么用?而且上书归附而已,就算是说破大天了也就是那么几句话,那么点儿东西我还用得着看?” “啊?”沐斌的眼睛睁大,嘴巴也慢慢的张开,脸上露出了一股清澈的愚蠢。 除了上书归附的奏请,他不知道朱瞻壑还要什么东西。 “好处啊!”朱瞻壑没好气的拍了拍桌子。 “你就知道来报喜,有了解过那个雅典公国的历史吗?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个时候选择上书归附吗?” “雅典公国一直都是周围各个国家欺负的对象,说句不好听但却很实在的,基本上是个人就能在他们脸上吐口唾沫!” “在这个时候上书归附,除了是觉得我们明军强大不可力敌之外,不就是想让我们帮他找回场子,把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国家都揍个遍吗?” “这天底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儿?便宜都让他们占了,苦力却让我们来出?” “呃……”沐斌很是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的思想还很简单,再加上年幼的时候“饱读诗书”,他的思想还停留在永乐朝,那群腐儒是朝廷主体的时候。 都臣服了还要给好处?这一点是沐斌完全没有考虑过的。 “记住了!朱瞻壑没好气的敲了敲桌子,让沐斌的视线集中了过来。 “你年幼学文,长大后跟着你爹学习武略,这是好事儿,但你得做好平衡。” “学文,是为了和人讲道理的,学武,是为了能让别人安静的听你讲道理,而不是你一讲道理他就耍无赖,你一耍无赖他就讲道理。” “我们已经攻克了君堡,有了挺近的桥头堡,后续的推进对于我们来说是最简单不过,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就算他雅典公国不臣服我们也会打过去,到时候他们的财富都是我们的,现在他们想要通过臣服来保全自己,不付出点代价的话怎么可能?” “是!”沐斌这才醒悟,站直了身体。 但是,他脸上的迷茫仍旧没有消失。 “那……世子殿下,他们得拿出什么样的好处,拿出多少的好处我们才会接受他们的归附呢?” “滚滚滚!”朱瞻壑抓着雅典公国那封请求归附的信就甩了过去。 “回去跟你爹好好学学再回来!真当我这里是私塾学堂呢?” “接受个屁的接受!本来就注定要属于我们的东西,现在因为一丁点儿好处就要放弃?特么的天底下哪有这么败家的玩意儿!?” 信封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甚至还没飞出桌子的范围就软绵绵的落地了,朱瞻壑觉得不解气,抓起一旁的茶杯就扔了出去。 沐斌抱头鼠窜,很是狼狈地跑了出去。 “哼!败家玩意儿!”朱瞻壑还是有些不太解气,沐斌都走了还他有些气哼哼的。 “这特么的,沐家以后要交到这样人的手里面?这瘪犊子不会把沐家的家底儿都给败光了吧?” …… 就在欧洲这边意见无法统一,有人想要从朱瞻壑身上捞点儿好处,有人想要归附,还有人想要抵抗的时候,中原却不是这样的。 废后一事,最终还是通过了。 原本是宣德皇帝庶长子的朱祁镇,随着自己母亲孙若微的头衔从贵妃到皇后,也完成了庶长子到嫡长子的转变。 但是,要改变的,远远不止于此。 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如果有,那也一定是你所不能承受的,属于一个馅饼就足以拍死你的那种。 养心殿。 这个新落成连一年都不到的宫殿就是大明皇太后张氏的居所,若是平日,这里基本不会有人来。 但今日,这里却来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没有人敢拦着的人。 朱高煦坐在自己大嫂的面前,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将一份圣旨默默地推到了自己大嫂的面前。 看着面前的那卷圣旨,张氏仰起头,双眸微微闭起,似乎是想要阻止那在眼角打转的泪水落下,但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虽然没有看过,但张氏却已经知道这卷圣旨上写的是什么。 皇帝有嗣,且是嫡长子,那自然……该立太子了。 但是…… 作为大明实际掌权者的吴王一脉,又为什么要帮助宣德皇帝,从废后到立太子,这全都不符合吴王一脉的利益。 不仅不是最优选择,甚至可以说是最臭的选择了。 但是,事情还是这么发展下来了,以一个超乎常人想想的角度和速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氏缓缓的低下头,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圣旨。 哪怕是早就想过,也知道什么才是最优的选择,但等到现实真正来到她面前的那一天,她还是犹豫了。 这代价,太惨痛,她有些……付不起。 蓦地,一只手从张氏的身后伸出,打开了张氏面前的一个小盒子,将那个象征天下至高权利的印章展露在空气中。 张氏猛地转过头,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拿起那枚印章,将卷起的圣旨缓缓摊开,然后…… 重重的盖在上面! “瞻基……”张氏如鲠在喉,嘴唇微张,好一会儿才吐出了这么两个字来。 “娘……”朱瞻基那胡子拉碴的脸上展露出了微笑,本应该是黯淡无光,连血色都没有多少的面庞,突然变得有些耀眼了起来。 “该来的,总是要来……” “该做的,总是要做……” “一样,该承受的,总是要承受……” 说完,朱瞻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默不作声的朱高煦。 “二叔……” 短短两个字,让朱高煦的肩头微微一颤。 “他们……什么时候来……” “回陛下……”朱高煦缓缓的站起身,低头,躬身。 “如无意外……将会是明年开春时分……” “一个冬天的消耗,再加上今年朝廷给互市的价格定得极高,草原并没有得到预计中的那么多物资。” “所以,开春时分这个在往日里代表着一切都将变好的时节,也是他们最缺粮的时候。” “好……”朱瞻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酝酿了好久,才再次开始发号施令。 自朱瞻壑回顺天到现在,这,还是他第一次。 “来人呐……” “传令下去,全国备战!” “户部彻底清点,准备粮草辎重……” “兵部清点武器装备……” “传令边塞,边军备战,三大营、备倭军准备提前向边关调兵……” “还有,通知礼部,大明于明年二月初一起兵,北征!” 说到这里,朱瞻基的语气坚定了不少,转过头再次看了自己的二叔一眼。 这一看,就是好久。 “派人传诏,柳升统帅神机营,陈懋、郑亨分率左右翼军和左右掖军……” “三千营……由李彬统领……” “五军营……由徐亨统领……” “最后……昭告天下……” 朱瞻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目微闭,极为简短,但却能够让天下震动的几个字从他的口中吐出。 “朕……将御驾亲征!” 被召唤进来的太监王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养心殿,陷入死寂。 …… 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应该的,想要得到,那就要先失去…… 只是有时候,付出的代价会有些惨痛,而得到的,也往往不如预期…… 三个人,可能只是三年,四年,最多不过五年…… 谁也不曾想过,极盛时期的大明,竟然会走出这样的一步…… (本章完) 第371章:自己人和外人 宣德皇帝要御驾亲征。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可以说是让全天下都为之震惊。 谁不知道现在皇室还是乱糟糟的一片?当年的太子一脉和汉王一脉之间的恩怨,从永乐到洪熙再到宣德,一直都没能解决。 哪怕是现如今局势已经相对明朗了,但朱瞻基毕竟还是明面上的皇帝。 在这个时候御驾亲征,那不就是送死去吗? 况且,现如今你皇后也废过了,儿子也有了,以后只要慢慢熬就行了,除非吴王一脉不顾脸面和名声直接掀桌子,不然最后不还是你的胜利? 但是,这只是那些民间之人的看法。 朝中上下,无论是哪一边的人,无论是有没有什么小心思,在这个时候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闭嘴。 原因很简单,随便一轮这种事情的结果不是他们能够承担得了的。 这玩意儿要是敢瞎说,那就真的是冲出去当替死鬼,直接来上一场九族消消乐了。 只不过,消的是他们的九族没错,但乐的可是别人。 顺天府,皇宫,仁寿宫。 自朱瞻壑接掌朝廷和大明上下的权利以来,这是胡善祥第二次出清宁宫的范围,此前她一直陪着她的丈夫朱瞻基,基本离开过清宁宫半步。 此前,她也很想出来,毕竟没有人喜欢被软禁着,但是没想到,等她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变了。 “二姐,多少吃一点……” 胡善淑看着自己的二姐,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其实自从朱瞻壑接手顺天和大明之后,胡善淑就随着朱瞻垐的到来也一起来到了这顺天府。 但从来的那一天开始算起到现在,她们姐妹二人一共就只见过两次面。 今天,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今年的大年初一,宫中祭祀社稷坛和太庙的时候。 第二次,是朱瞻基被软禁在清宁宫的时候,胡善祥曾经以去见自己妹妹为由,去找胡善淑求情,试图让胡善淑帮忙说说好话。 但结果可想而知。 从到云南那天,到她与朱瞻壑成亲,再到她来到这顺天,胡善淑都从来不曾插手朱瞻壑的事情,哪怕很多事情她都知道,甚至比陈循知道的还多。 但只要朱瞻壑不开口让她发表看法,胡善淑就不曾说过与之相关的半个字。 连小事都不曾开过口,甚至都不曾为自己的娘家人要过半点好处,眼下这种敏感时刻,胡善淑又怎么会心软呢? 倒不是她心太硬,而是因为她也知道,就算是她去找朱瞻壑了,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但胡善淑也不曾想过,自那之后她们姐妹二人就没有再见过面,哪怕都是在宫中,她们二人见面的次数都不及各自与自家大姐的见面次数。 而再相见时,胡善祥已经从高高在上的皇后成了废后,被赶到长安宫出家为尼。 “三妹……”胡善祥抬起头,泪眼朦胧。 “二姐知道,之前的请求是二姐过分了,但是这次,你能不能……” 说到这里,胡善祥已经泣不成声。 但是…… “对不起,二姐……”胡善淑表情苦涩。 “非是妹妹不愿意帮你,只是现如今的情况姐姐你也知道,陛下是必定要御驾亲征的……” “况且,那孙贵妃……” 最后一句话,胡善淑才刚开了个头,就被自己的二姐捂住了嘴。 孙贵妃,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孙若微,谁见了都得行礼,尊称她一句皇后。 胡善淑知道自家二姐在顾虑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看向清宁宫方向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狗仗人势,孙若微可以说将这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往日在宫中,她见到胡善祥都得低着头夹着尾巴,甚至就连碰见胡善祥和胡善淑的大姐胡善围都得客客气气的。 但现在,哪怕是见到胡善淑,孙若微也是趾高气昂的,只因为如今的皇子,未来的太子、甚至是皇帝,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 胡善祥怕,但胡善淑可不怕,之所以不说,只是不想让自己二姐担心就是了。 作为朱瞻壑的正室,胡善淑在外人面前必须是谦逊有礼的,不然的话丢的可不是她胡善淑的脸,而是朱瞻壑,是整个吴王一脉的脸。 但谦逊有礼不代表要事事忍让,夹着尾巴做人。 作为朱瞻壑的正室,该强势的时候就得支棱起来,要做到脸一板,所有人都得跟着抖三抖的地步。 本就有自己二姐的缘故在里面,再加上这阵子孙若微的趾高气昂,若非胡善淑知道自家公公的计划,怕是早就让人好好教育一下孙若微了。 在皇宫中,能教育孙若微的有两个,一个是明面上的,另一个是实际上的。 明面上的那个自然是皇太后张氏,人家毕竟是孙若微的婆婆。 至于实际上的,那就是胡善淑了。 皇太后张氏在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太宗皇帝的太后薨逝,自那之后,还是太子妃的张氏就接掌了整个后宫,所有的后宫琐事都归她管。 那个时候,别说是洪熙皇帝的嫔妃了,就连她公公太宗皇帝的妃子,在见到她的时候也无不恭恭敬敬的,乖乖行礼喊一声太子妃福寿安康。 而现如今,虽然是名不正言不顺,但胡善淑,已然就是当年的张氏了。 “行了,二妹,别为难三妹了。” 胡善祥和胡善淑姐妹俩正一个哭着另一个安慰着的时候,一道声音自门口方向响起。 “大姐,您来了。”胡善淑立马起身。 尚宫局女官胡善围,是她们的大姐,也是胡善淑让人叫过来的。 “三妹,你先去忙吧。”胡善围微微欠身。 虽然她是姐姐,但胡善淑也是吴王世子妃,以后甚至可能会是…… 姐妹归姐妹,礼不可废。 “那二姐就交给大姐了,我那边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呢。” 胡善淑稍稍松了一口气,朝着自家大姐点头示意。 “我让尚食局准备了一些清粥小菜,若是大姐二姐饿了的话让人去传便是,我就先走了。” 说着,胡善淑微微低头,出了房门。 看着自己的随侍宫女将房门缓缓关上,胡善淑长长的吐了口气。 自家二姐找自己,去给世子殿下,甚至是给吴王殿下说说好话,别的不求,但最起码留她丈夫一条命。 但是,这事儿胡善淑做不到。 是的,没错,留胡善祥的丈夫,也就是宣德皇帝一条命。 试问,有谁能想到,坐在至高权利的位置上,万万人之上的皇帝,有朝一日却需要求别人留他一条命呢? 但是,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这世间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无论是好还是坏,是得到还是付出,皆是如此。 先是废后,又是立太子,吴王一脉如果没有得到别的好处的话,那是断然不可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的。 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代表着吴王一脉拿到了让自己满意的报酬。 废后,立储。 这看似是一件事,但实则是两件事,吴王一脉是拿到了两个不同的筹码的。 说是废后,其实是指孙若微的儿子朱祁镇,毕竟如果没有吴王一脉的默许,在这深宫之中,朱祁镇不可能顺利降生。 现在,朱祁镇顺利降生了,作为当初和朱高煦谈好的筹码,皇太后张氏不日就会下诏,让洪熙皇帝嫡三子朱瞻墡前往广西就藩。 最早那些被分封的洪熙皇帝庶子,被放到应天府的洪熙皇帝嫡次子朱瞻墉,如今再加上洪熙皇帝嫡三子的朱瞻墡…… 吴王一脉在废后一事上得到的,就是洪熙皇帝之子除了宣德皇帝朱瞻基,其他的全部离开顺天府。 而在立储一事上,吴王一脉则是得到了另一个筹码,那就是宣德皇帝的御驾亲征。 如果不是早就说好了,朱祁镇是断然出不了产房的大门的,就算是先用瞒骗的方式混过去了,那废后的诏书也绝对不会被礼部通过。 更不用谈立储的事情了。 当然了,吴王一脉要的自然不会是宣德皇帝御驾亲征这么简单的事情。 如果只是御驾亲征,如果宣德皇帝在这次御驾亲征中打了胜仗,那就是帮助宣德皇帝的声望回暖了。 虽然朱高煦的脑子不如他儿子的灵光,但也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既然是御驾亲征,那受伤是很正常的,既然受伤了,那…… 总之,在朱高煦给出的条件中,顺天府,只能有一个君。 皇帝和太子都是君,这,就冲突了。 “都处理好了?” 想着心中的事情,胡善淑并没有注意到人丹墀外的大门口站着一个人,在那人开口的一瞬间她被吓了一跳。 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回母妃,都处理好了。”胡善淑低着头,走到了吴王妃的背后。 “嗯,处理好了就好。”吴王妃点了点头,兀自抬步朝着外面走去。 胡善淑没有迟疑,抬步跟上。 “此前,瞻壑虽然一再说过他不想当皇帝,但现如今咱们家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再想回头就难了。” “你是瞻壑的正室,未来的话最不济也是个吴王妃,所以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你要心中有数。” “做不到这些,你连一个贤内助的门槛都够不上,到时候你二姐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儿媳知道了……”胡善淑低着头,乖乖的跟在吴王妃的背后。 一个人善良,可能不是真的善良,因为人的善良是有特定群体的。 就好像吴王妃,她对自己的丈夫善良,对自己的儿子善良,但是…… 胡善淑是她的儿媳没错,但在这个时代,媳妇也不能算是自家人,更别提自己这个媳妇还有个二姐是敌对阵营的。 想要得到吴王妃这个婆婆的满意,胡善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本章完) 第372章:消息的来源 其实,宣德皇帝的御驾亲征看起来有些没头没尾的,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在普通人看来,大明和瓦剌还算得上是友好,除了之前的大明使臣杨溥死在忽兰忽失温一事之外,其他的基本上没有啥摩擦。 但是在杨溥的事情上,瓦剌已经拿贤义王太平的人头相抵了。 所以,在这件事上,很多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可实际上,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存在空穴来风一说,既然是有结果,那就必然有起因。 乌蛮驿。 作为大明接待使臣的地方,而且顺天府建的时候也正是那些穷讲究的腐儒盛行的时候,所以这乌蛮驿的规格还是相当高的。 但是最近这几天,乌蛮驿全面戒严了,不仅寻常人不能随便进出,就连宫中、军中等地方的人也是不例外的。 最重要的是,在这期间,朝鲜大君李褆曾派人来和大明商量贡女事宜,最后住的竟然是武安楼,而非乌蛮驿。 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乌蛮驿有一个特殊的人在住着。 “信,本王已经发出去了,但结果如何,你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 朱高煦坐在椅子上,表情有些心不在焉,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感觉很不讲道理。 “吴王殿下放心,既然小人已经来了,那就说明家父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无论是好还是坏。” 阿卜杜低着头,表情很是恭敬,说出来的话让人感觉毫无尊严。 “既然做好了准备,那一切就都好办了。”朱高煦闻言坐直了身体,脸上终于是有了一点正经之色。 “你说,你的父亲正在锡尔河的附近?” “回殿下,正是。”阿卜杜心下有些高兴,但却没有在表面上显露出来。 “家父遣人送信于小人,说只要殿下接受我等的投诚,家父便可立即带人去拜见世子殿下,并会以一场胜利作为我等的见面礼。” “哦?”朱高煦的嘴角翘了起来,话里也带上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这倒是有点儿意思,只不过不知道你和你父亲代表的是谁的意思呢?” “是你们的可汗?还是你们可汗的两个儿子?亦或者是……” “回殿下!”阿卜杜低着头,语气有些颤抖。 “家父说,这只能代表家父的意思,至于……” “啧啧……”朱高煦砸了咂嘴,脸上带上了几分肉眼可见的失望。 “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样一来,你们的投诚可就没有太大的力度了啊……” 阿卜杜身体一颤,先前的几分高兴早已经消失无踪。 “不过,这事儿嘛,本王就不做主了,你直接派人告诉你父亲,让他去见瞻壑吧。” “谢……殿下……” 阿卜杜颤抖着说出这句话,但此时的朱高煦却已经出了门口,都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或许,听得到听不到的,对于朱高煦来说意义不大。 毕竟,一个阿里普而已,又不是歪思,相差太多…… 没错,金帐汗国联合东察合台汗国以及瓦剌,准备对中原发起进攻,想要以此达到牵制朱瞻壑的做法,已经被阿里普派他的儿子阿卜杜告知了朱高煦。 赛义德·艾力·阿里普,历史上那个支持歪思的嫡长子承袭汗位的人,在现在,却背叛了歪思,也背叛了东察合台汗国。 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阿里普这个人的性格特点。 阿里普这个人是个投机者,而且是一个相当合格的投机者,一直以来,他只做他认为成功几率最大的事情。 此前,他支持歪思,是因为在他看来,歪思在和纳黑失只罕的争斗中是占据上风的,胜利的可能比较大。 历史上,他支持歪思的嫡长子也先不花,也是因为他认为也先不花的成功率比羽奴思要高。 而现在,歪思决定从侧面偷大明一肘子,阿里普认为这事儿不是很妥当,但他并不在家里,没有办法去劝解歪思。 最终,他选择了最直接的办法。 与其跟着一个实力第二……可能还到第二的主子,倒不如换个最牛逼的主子。 从阿里普的果断来看,他的确是一个合格的投机者,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又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投机者。 所谓投机,那自然是谋求利益的,但在这个时候倒向大明,他所能得到的少之又少…… 不,应该说是损失了。 在东察合台汗国,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到了大明,他什么都不是,而估计大明最终也就是给他封个爵位,还极有可能连侯爵都不到。 不过,这也算是一笔好交易,毕竟跟着旧主子那是有国破家亡的风险的,但是跟着大明,他最起码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而且,最终的决定,其实还是得由朱瞻壑做主。 至于其他人说的……可能并不算数。 只不过现在的朱瞻壑可能没有时间去搭理阿里普,因为此时的他正在接见一位故人。 “感觉如何?” 朱瞻壑看着面前的郑和,笑着问道。 经过大半年的赶工,苏伊士运河终于是全线贯通了。 这里说的全线贯通指的是能够同时容纳两条宝船相对而行,至于物理意义上的贯通是去年就达成了的。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苏伊士运河的工程仍旧没有结束,后续还有堤坝加固等各种工作。 但在开通之后,郑和第一时间就带着人通过了苏伊士运河,来到了君堡。 “难以想象……” 站在岸边,看着狭窄的苏伊士运河,郑和有些犹在梦中的感觉。 “说实话,三保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到这样的地方,更没有想过,大明的国土有朝一日能够扩张到这里……” 说着,郑和转过了身,对着朱瞻壑行礼。 “世子之功,可盖万世……” “诶诶诶……”朱瞻壑赶紧摆手打断了郑和。 “怎么,大半年不见,你这个三保太监也学会拍马屁了?” 郑和微微摇头,但却并没有说话。 此前,他对朱瞻壑其实是有敌意的,他虽不站任何派系的阵营,但作为太宗皇帝的忠实拥趸,他无条件支持太宗皇帝的任何决定。 当初,太宗皇帝选了太子一脉,那他马三保就支持太子一脉,仅此而已,没有更多的理由。 但现在看来,郑和觉得…… 只能说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说,他认为朱瞻壑可能比先帝洪熙皇帝以及现如今的宣德皇帝更合适。 毕竟,洪熙皇帝的性格是天下皆知,没有人觉得在他的治理下,大明的疆域能够达到朱瞻壑的这种程度。 “行了。”见郑和不说话,朱瞻壑也知道是自己难为他了,索性也就不再说了,而是换了个话题。 “说正事儿吧,这个你拿着。” 说着,朱瞻壑将一个卷轴扔给了郑和。 “这,是一份海图。” “我知道你马三保不会满足于为朝廷奔走,运送粮草物资,所以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别的差事。” “卷轴的背面有说明,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大概情况和你的任务。” “我也不给你施加压力,毕竟你现在也不算是年轻人了,所以能做多少、什么时候能做到,我不给你定期限,能做多少算多少。” “但有一点,王景弘你得给我留下。” 王景弘,郑和的副手,当初朱瞻壑东征倭国的时候,负责运送将士以及后来粮草运输的都是他。 他在航海方面的才能并不亚于郑和,历史上在郑和第七次远洋病死途中的时候,就是王景弘接过了宝船队的指挥权,将宝船队带回了大明的。 “三保,谨遵世子殿下的命令。” 郑和低下了头,朱瞻壑也极为满意。 “行了,没事儿就早点儿回去准备吧,你要是着急的话就去沐家那里,要是不着急的话就去香州府。” “不过我还是推荐你去香州府,沐家立足未稳,很多东西都还不全,可能会对你的补给产生影响。” “三保自是要去香州府的,因为此行三保还受二殿下的重托给世子殿下送信,不管结果如何,三保都要回香州府回禀二殿下的。” 说着,郑和自袖兜中掏出了一封信,双手呈到了朱瞻壑的面前。 “瞻圻的信?”带着几分奇怪,朱瞻壑打开了信封。 很快,他的表情就从奇怪变成了了然。 其实倒也没啥大事儿,经过近两年的航行,当初朱瞻壑让人组织起来的捕鲸船队终于有收获了。 鲸鱼肉好不好吃?朱瞻壑不知道,他也没吃过,不过他要的是鲸鱼油,而非肉。 当然了,肉也不能浪费,到时候无论是送到军中还是干制储存的,总之是有用的。 “回去告诉瞻圻,让他去我在香州府王宫的书房,书架上有一本公羊传,他去看看就知道了。” “是。” 朱瞻壑的命令下的没头没脑的,但郑和没有犹豫,直接接了下来。 既然朱瞻壑说了,那必然是有用意的,至于用意是何,那与他没什么关系。 朱瞻壑当然不是那种人,他早就准备好了相关的安排,等的就是东风到来。 只不过在朱瞻壑的决定中,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条铁路并不是在中原修建的,而是在香州府。 起始地是香州府,终点是南州府。 (本章完) 第373章:侵略和教化 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海图,郑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海图是哪里来的?郑和不知道。 这海图是真是假?郑和也不知道。 朱瞻壑为什么要把海图给他?郑和还是不知道。 首先,朱瞻壑虽然是大明征伐距离最远、拿下疆域最多的人,但郑和自认为在开拓视野这方面,大明没人能够比得上他。 或许,钱勇三人也曾去过他没去过的地方,但相较于他来说,钱勇三人去的地方太少、路线也太过单一。 从去过的地方和开拓路线的总数来说,郑和还是自信能够成为大明第一的。 而在他面前的这份海图,可以说是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这份海图,不仅将大明给、瓦剌、东察合台汗国和香州府、南州府等地给画了出来,还将卜剌哇、麻林等地给画了出来。 要说朱瞻壑在接掌顺天之后看过当初他呈给太宗皇帝的海图,那倒是也说得通,但问题在于麻林以南的地区也被画出来了。 对于这份海图的真实性,郑和心有顾虑,但在想到钱勇三人之后,他又有些迟疑。 是啊,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钱勇三人带回的新粮,不也是出自他没去过,甚至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吗? 况且,现如今的大明是吴王一脉掌权,而在吴王一脉中当属朱瞻壑的话语权最大,甚至就连吴王朱高煦都会以自己儿子的想法为主。 现如今海图都到自己手里了,不去也不行。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朱瞻壑为什么要将这份海图给他? 虽然郑和自认为他是没有阵营的,他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大明,不存在支持谁不支持谁的说法,但别人不这么看。 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人这么看,可能大明绝大部分的人都会认为他是当初的太子一脉的,而非汉王一脉。 如果说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够完成远洋任务的话也就罢了,但下西洋已经进行过六次了,虽然损失了不少人,但超过半数的人是没有进行过更换的。 只要朱瞻壑想,还是能够找到代替他的人的。 况且,那不是还有个王景弘吗? 早在东征倭国的时候朱瞻壑就用过王景弘,并且对王景弘的能力很是认可。 在郑和看来,朱瞻壑最合理的决定应该是让王景弘去探索世界,因为这件事是不可控的,你无法知道在外边的人都做了什么,至于自己则是应该接替王景弘现在的任务。 虽然,他也不知道朱瞻壑要交给王景弘什么任务。 不过,也正是因为郑和不知道,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如果他知道,或许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君堡王宫。 其实能进入这里的人基本上都不是一般人,在此之前,就只有朱瞻壑最信任的人才能进到这里。 王景弘是除了简笑等人和朱凌朱平这种人之外第一个来到这里的。 “先别着急答应。”朱瞻壑叩了叩书案,笑看着面前的王景弘。 “今天,我不是在给你下命令,而是让你做选择。” “是选择超越一直压在你头顶上的三保太监,还是按照我说的那样,成为大明海上商路的领航者。” “但是,规矩你知道的,你可以选择遵循你心中的梦想去超越三保太监,可你的儿子要留下来。” 说完,朱瞻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王景弘,让他自己做选择。 而王景弘则是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表情,但朱瞻壑还是能看出来他是比较纠结的。 朱瞻壑之所以让人打通苏伊士运河,还要扩大到能够让大明的宝船队航行的地步,探索南北美洲只是目的之一。 最重要的是,要让大明的商队进入欧洲。 此前,大明也有商队进入欧洲,但路途太过遥远,虽然货物的价格也高,但相比之下周期太长、收益较低,所以导致商队的数量极少。 把王景弘叫过来,朱瞻壑给出了他两个选择。 第一,朱瞻壑会让香州府那边再搞一支宝船队出来,反正现在不缺劳工,白猪奴隶有的是,阿三也很听话,再加上宝船图纸已经到手,这并不难。 第二,就是成为大明商队的领航者,带领商船队伍往返于欧洲和大明两地。 王景弘微微抬头,偷偷地用余光观察了一下朱瞻壑,想要从朱瞻壑的表情中看出些许端倪。 最起码,他想知道朱瞻壑希望他怎么选。 作为太监,王景弘深知如果想要活下去,甚至是飞黄腾达、留名后世,首先就得看朱瞻壑这个做主的人是什么想法。 但让他失望的是,朱瞻壑的脸上就只有微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世子殿下,不如这样……”王景弘思虑再三,决定还是稳妥一些。 “小人先为商船队带路两年,同时在这两年内将犬子给锻炼出来,或者世子殿下另外派人也是可以的。” “等商船队有了合格的领航者,小人再……” 说到这里,王景弘的话停了下来,头也低了下去。 “嗯……”朱瞻壑微微点头,脸上的笑容不改,但语气已经有了变化。 “的确是个好法子,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决定吧。” “你的儿子你自己锻炼,毕竟这航海一事是长久的,不是短期内就能够完成的,但你也得给我多锻炼几个人出来。” “谨遵世子殿下之命!”王景弘心下大松一口气,赶忙躬身谢恩。 “行了,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说完,朱瞻壑摆了摆手,起身朝着后面走去。 这显然是在赶人了,王景弘也是识趣儿的,赶忙低头离开。 听着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朱瞻壑的脚步顿住,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已经关闭的大门。 王景弘这个人,心是有的,不过算不上是野心。 永乐年间出来的太监还是比较纯粹的,一是因为自大明立国开始太监的地位就低,永乐年间还不受重视。 这二是因为如今的大明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放任甚至只主动教太监读书识字,更没有什么权利。 所以,王景弘其实就是不甘心一直被郑和压一头,毕竟是一起下过六次西洋的,再加上王景弘的能力也有,自然是想要证明自己的。 原本朱瞻壑是想让王景弘安心的成为商船队的领航者,但现在看来,这似乎并不是他最好的归宿。 正好,他对郑和也不是很放心,让王景弘去的话,也能够多一层保障。 最起码,朱瞻壑对王景弘的信任程度是要高于郑和的。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想到这里,朱瞻壑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卧室。 美洲,那是一个好地方,朱瞻壑并不打算扔掉。 不管是亚马逊平原还是密西西比平原,都是个顶个的好地方,在这个没有袁老那种圣人的时代,粮食永远是重中之重。 问题在于,那些原住民要怎么解决。 对于倭人、阿三乃至白猪这些人,朱瞻壑动起手来没有半点儿心理负担,因为那都是有后世情绪加成的,但美洲的原住民…… 怎么说呢?毕竟是那种可以算作是灭绝了的人种,再加上遭遇让人同情…… 这么说吧,朱瞻壑不是下不了手,只是在下手之前还是要做好心理建设,最起码得能够说服自己。 而且,是教化还是屠杀,最重要的还是要看那些人自己的决定。 翌日,清晨。 朱瞻壑起得很早,或者应该说他昨晚就没怎么睡,脑子里一直在想东西,是属于在睡和没睡之间徘徊,说不上是睡着了,但也说不上是没睡着的程度。 站在城头,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腐败味道,朱瞻壑的表情有些木然。 君堡死了很多人。 由肽人是从非洲北部到欧洲都有分布的,帖木儿帝国等地只能说是由肽人比较多,不能说由肽人全都在帖木儿帝国境内。 虽然眼下的欧洲看似是基都教的地盘,但实际上教廷也就是个笑话罢了。 这么说吧,当年教廷第一次提出拯救圣地的时候,其实根本就没有人搭理教廷,是后来教廷让步,提出了可以侵占土地和随意抢劫之后,各国才紧跟教廷的步伐。 说白了,就是利益驱使,就好像之前教廷的十字军和西西里王国的联合军大败而归,欧洲各国连个屁都没有一样。 没有利益,谁特么帮你解决问题? 所以,由肽人在欧洲也有分布,而且还不少,毕竟商业是由肽人自幼就会接受的教育,而商人这个群体就是不停的游走在各地之间的。 但现在,由肽人已经不是朱瞻壑的心病了。 现在,打了胜仗之后就通过辨别割礼的方法筛选和区分人群,已经成了明军的一项长期工作,甚至都不用朱瞻壑吩咐,将士们就会开始着手准备。 他现在所想的,是怎么能在当个婊子的同时还把贞节牌坊给树立起来。 “殿下,您……” 到底是女人,心思比较细腻,祝三凤是第一个发现朱瞻壑异样的人。 “三凤啊……”朱瞻壑没有转头,看着远处的海峡缓缓开口。 “如果一件事有很大的好处,但却会让你遗臭万年,你说要不要做。” “好处有多大?”祝三凤愣了一下,带着些许疑惑问道。 “很大,大到了让子孙后代一直都能……” 话说了一半,朱瞻壑突然怔住了。 在时隔二十多年之后,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前世的一句话,那是艾公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宁背一世之侵略骂名,也要让子孙万代享福。 这叫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本章完) 第374章:放下廉耻心 朱瞻壑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祝三凤莫名其妙。 说好了问问题,但问题说了一半,朱瞻壑却笑了起来。 这是想通了,还是失心疯了? “说得好!”朱瞻壑很是用力地拍了拍祝三凤的肩膀,满脸高兴地离开。 偌大的城墙上,只留下祝三凤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回到君堡王宫,朱瞻壑往日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他发现,他钻牛角尖了。 从永乐七年他站出来的那一刻,从那年他背着所有人离京的那一刻,甚至是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其实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当然了,注定的结局并非广义上的结局,而是部分结局。 杀外敌、除奸商和灭贪官,再加上倭国屠城、大越放火,朱瞻壑的名声注定了会是一片狼藉。 而他还一直想着留有余地,殊不知他的余地早就让他给作没了。 不管以后是腐儒当道,还是公羊治世,在史书上,他朱瞻壑注定是要留下一个嗜杀的名声的。 反正结果已经注定,他还犹豫什么呢? 所以,在想通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让朱凌将一个人给带了过来。 朱高燧。 没错,就是曾经的大明赵王,朱瞻壑的亲三叔,朱高燧。 其实,朱高燧来到君堡已经很长时间了,他是随着郑和一起来的。 当初施二姐想要和朱瞻壑攀关系,结果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却跑到了流放朱高燧的澳洲,将朱高燧给接走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说法,尤其是在朱瞻壑这种高度的人面前,一个弄不好就真是九族消消乐。 朱高燧的罪名是谋逆,施济孙将朱高燧接走,不管事实如何都已经算是同罪了。 朱高燧没死是因为他是朱氏皇族,但施家可不是。 所以,施二姐回到旧港宣慰司之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渤泥国将自己那个弟弟给抓了回来,与之一起被抓回来的还有朱高燧。 但在怎么处理朱高燧和施济孙一事上,施二姐犯了难。 看着日益繁忙的马六甲海峡,施二姐已经渐渐地知道了这个地方的重要性,同时也知道了朱瞻壑迟早会换掉她。 这种重要的地方,不是一个外人,而且还是一个迁居旧港宣慰司已久,可以算得上是土著的家族来掌管的。 不得不说,施二姐还是很聪明的,她知道朱瞻壑极有可能会趁此机会撤掉施家,甚至是让施家消失,所以她选择了迂回。 朱高燧这个人,她是不能将其送到香州府的,因为朱瞻圻没有这么大的权利,也不能送到顺天去,那样的话既是公事公办了,还是在躲着朱瞻壑。 所以,她派人将朱高燧给押了起来,随着补给船队去了苏伊士地区,将其交给了沐晟,沐晟又派人随着郑和船队将其送到了君堡。 至于施二姐没来的事儿…… 也很简单,本来她这个宣慰使就不能随便离开旧港宣慰司,这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她就更加不可能离开了。 当然了,这只是表面上的托词,实际上是施二姐给自己争取的时间。 她需要在这个时间内让朱瞻壑赦免自己,如果做不到,那她就得赶紧收拾东西跑路了。 施二姐的想法并不难猜,不过朱瞻壑没有太过在意,因为除了他的三叔朱高燧之外,施家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对于朱瞻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他的三叔。 “三叔,想好自己的结局了吗?” 看着朱凌和朱平将自己的三叔给带了进来,朱瞻壑平静地问道。 “早就想好了。”朱高燧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 “不过,想好了又怎么样?” “既然想好了,那您就该上路了。” …… 朱瞻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气氛陷入了死寂。 除了朱瞻壑之外,不管是朱高燧还是朱凌朱平,都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人都是会下意识的揣测的,就好像今天朱瞻壑让人把他三叔给带过来一样,所有人都知道是要决定怎么处理朱高燧了,所有人也都在揣测朱瞻壑会怎么处理朱高燧。 但所有人,包括朱高燧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子会说出这番话。 上路,如果还是去流放之地,那就不用特意见上一面了,除非就是单纯地为了羞辱。 但是,朱瞻壑并没有羞辱他,而是单刀直入。 显然,是真的想要送他上路了。 “呼……”朱高燧长长的舒了口气,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似乎,这个结果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你终于突破了自己,这很难得,但从眼下来说,这是排除困难的好方法,但从长远来说,你这是狗急跳墙了。” “你应该知道,纵使是你爷爷那样的人,在靖难之后也是这里注意那里躲避,生怕自己的名声再带上什么脏污。”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做得好,治出个空前的盛世出来,人们就不会批判他靖难,最起码不会只批判他。” “就如同他说的一样:后世儿孙就算不耻于我,也要留三分敬意。” “但是你呢?” 说到这里,朱高燧的脸上挂起了嘲讽的笑容。 “是!你朱瞻壑之战功,亘古未见,单论开疆拓土,秦皇汉武也不及你。” “但是,今日你杀了我,他日坐上皇位,史书上就有抹不掉的一笔污迹。” “你,做好被后世儿孙万世批判的准备了吗?” “那又如何?”面对自己三叔的嘲讽,可能也是激将法,朱瞻壑表现得相当平静。 “侄儿的名声,其实早在草原筑京观,在火烧大越国,在屠城倭国的时候,就已经是狼藉遍地了。” “虽然我推动了公羊学成为大明的官学,让大一统和大复仇的思想被人们广为接受,但仍旧不会改变我所做的那些事被载入史书。” “就算是我让人再怎么润色,结果也是不会改变的。” “就好像当年我爹对爷爷说过,就算他把永乐大典修成古今第一奇书,也不会有人说他是顺位继承的。” “我也一样……” “就算是我将天底下所有的土地都打下来,也不会有人说我们吴王一脉是顺位继承的,不会有人说我没有屠杀过俘虏,甚至是平民。” “既然无法改变,那又为什么要去做无用功呢?” “更何况,最起码在我死之前没人敢说我的闲话,在我死之后他们说的我又听不见,就算是转世投胎了,也没有了今生的记忆。” “又何必在意呢?” …… 朱高燧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好侄子,一时之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仰仗的东西,没了…… 之所以敢跟着施济孙离开澳洲这个流放之地,朱高燧就是仗着自己朱氏皇族的身份,仗着他是朱高煦的亲弟弟,是朱瞻壑的亲叔叔。 血亲相残,不管是你走到了什么样的高度,在中原传承下来的文化中,这都是不能触碰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朱瞻壑竟然想通了…… 自己这个在刀尖上跳舞的人,终究还是失了足,而这一失足,刀尖割裂的不是他的脚底,而是他的喉咙。 “挺好的……” 沉默良久,朱高燧缓缓开口,嗓音有些沙哑。 “其实我知道,咱们燕王这一脉,最起码到现在为止,没有人比你更出色。” “只是谁都知道,你当不成皇帝,所以我和瞻基都是肆无忌惮,没有任何顾虑,因为谁都知道你不会下死手。” “现在好了……” 轻叹一声,朱高燧转过身,已逾不惑之龄的他身形有些佝偻。 不是岁月让他弯了腰,而是他的底气,他的依仗,被朱瞻壑给抽走了。 “想通了,也是一件好事儿……” “最起码,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够阻止你了……” “超越你爷爷并不是你的终点,超越太祖高皇帝也不是……” “以后,没有人能够给你的未来划定一个终点,哪怕只是猜测性的……” 看着朱高燧走出大门,朱凌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作罢,抬步跟上了朱高燧的步伐。 他只是一个护卫,就算是觉得朱瞻壑这种血亲相残的行为不妥,但仍旧不能说什么。 他没那个资格。 …… 三日之后。 君堡外,海边的崖壁上,一座坟包孤独地耸立着。 朱瞻壑低着头,站在墓碑的前面。 最终,朱瞻壑还是给了他三叔一个体面,就如同历史上的景泰帝朱祁钰所说的那样。 朱家的人,还有血性。 朱高燧的最后三天是在征战中度过的,最终的结局也是战死的,是他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导致的。 或许,也不能说是战死,而是他一心求死。 毕竟,对于朱瞻壑来说,弑杀自己的三叔是一个抹不掉的污迹,对于朱高燧来说,被自己的侄子所杀也是一个耻辱。 从一旁的朱凌手中接过酒坛,拍开泥封,将酒坛翻转。 酒水流到地上,溅湿了朱瞻壑的衣服下摆和鞋子,但他却恍若未觉。 待最后一滴酒滴落在地,朱瞻壑抬起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随着酒坛的碎裂声响起,朱瞻壑转身离开。 海峡上的大风刮得衣服猎猎作响,也吹得朱瞻壑有些迷乱。 海峡上,孤独耸立的坟包,还算得上是体面的石碑,静静地伫立在风中。 以后,随着朱瞻壑的北征,可能不会有人关心这里,也不会有人来祭拜,只有石碑上的名讳在诉说着这座孤坟的主人是谁。 (本章完) 第375章:一花一世界 人,真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生物。 人这个字,一撇一捺,简单到了极致,可以说所有汉字中都找不出多少比这个字还要简单的。 但简简单单的一撇一捺中,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变数。 在朱高燧死后,朱瞻壑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具体怎么变了没人能说得清,因为就连可以说最熟悉朱瞻壑的简笑等人都说不清,但朱瞻壑也确确实实的变了。 最直白的一点就是,他好像越来越朝着人们所避之不及的方向而去了。 你可以说是在经历了朱高燧之死后的蜕变,但在更多人的眼中,这可能叫做……黑化。 作为最后的体面,朱瞻壑让自己的三叔率军出征,同样的,在这条通往自己下辈子的路上,朱高燧的表现也很出色。 东罗马帝国自君堡陷落之后就是一盘散沙的各地很快被大明所攻占,甚至是一路杀到了亚德里亚堡。 三天,从君堡到亚德里亚堡。 虽然说眼下的东罗已经是一盘散沙,虽然说东罗西北方向的势力格局已经随着奥斯曼帝国的灭亡而变得松散而颓丧,虽然说更西北方向的塞尔维亚专制国已经闻风丧胆。 但在三天里创下这份战绩,不得不说,朱高燧还是那个曾经跟随太宗皇帝靖难的他。 最后,在第三天的傍晚,朱高燧一人一骑,脸上含笑,于亚德里亚堡的城墙上,看着他亲手攻占下来的地方,踏上了去见太宗皇帝的路。 事后,跟随朱高燧出来征战的世子护卫将其尸身护送回了君堡,朱瞻壑将其安葬。 在那之后,朱瞻壑就展现出了他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一面。 最先开始的还是老规矩,祝三凤轻车熟路地带着人到处追捕四散而逃的由肽人,将其带回并处理掉。 在剩下的人中,青壮会被带去两个地方,一个是君堡,一个是恰纳卡莱。 君堡,这个不用多说,是一个咽喉一样的地方,是必须要掌控起来的。 至于恰纳卡莱,其实是和君堡一样的地方,朱瞻壑相信也就是约翰八世没有能力,不然的话他会将这里一样拿下,并且建起另一个君堡。 因为,这里是另一个咽喉,和君堡那边距离最窄处只有七百余米的海峡相比,恰纳卡莱这边一千两百米宽的海峡也不是很宽。 所以,继苏伊士运河能够通航宝船队之后,朱瞻壑对那些战俘和奴隶又有了新的安排。 在君堡和恰纳卡莱修建防御工事,他打算将这里彻底变成一个王八壳子,阻断欧洲南下的一半可能。 这其实还不算什么,因为此前朱瞻壑就有过类似的行为,人们也不是很惊讶,最让人惊讶的还是对女俘的处理。 在此之前,女俘一般都是被拉走卖掉的,琉球王国和渤泥国等地都是很喜欢这种白猪女奴的。 虽然她们不洗澡,但那只是愚昧的原因,洗干净之后虽然还有体味,但对于男人来说那都不算什么。 但是这次,朱瞻壑却将其充公了。 一对一,朱瞻壑让人给这些女俘的身上烙上了数字,同时让人给自己的世子护卫发放了号码牌。 这些女俘被用来做什么,不言而喻。 以前朱瞻壑还会用娼馆的名头作掩护,虽然没啥用,但最起码不是明面上直接不要脸,但这次可真的就是不要脸了。 这种做法和中原的文化完全是背道而驰的。 关于这些世子护卫,朱瞻壑没有下达任何的禁令,因为这是属于一人一个,排着队来的,挑选的都是健康强壮的女俘,不够资格的都会被剔除。 从世子护卫开始,那是因为他们跟着自己的时间最长,功劳最高,但不代表其他人就得不到。 你怎么玩儿那是你的事儿,伱要是自己把玩具玩儿坏了可不会补发的,后面可是还有很多人在排队呢。 所以,朱瞻壑在这件事上就只有一条禁令,还不是针对世子护卫的,而是针对那些女俘。 那就是玩具就是玩具,不会,也不可能有别的东西。 人们在谈及混血儿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往往都是什么高颜值、高智商之类的,但实际上,混血儿并不美好。 这其实就是幸存者偏差。 在后世,能够被人们看到的混血儿大多都是高颜值、高智商的,这就给人们留下了混血儿都是高颜值和高智商的刻板印象,但殊不知那些颜值低智商低的你只是看不到罢了。 在后世的鹰酱,其实有34%的混血儿有精神障碍。 除此之外,眼下的朱瞻壑并没有什么搞基因优化的想法,他想的就是彻底抹除西方世界反弹的可能。 在这一点上,历史上的西方世界就做得很好。 印第安人基本上被屠杀殆尽,所以他们没有机会反抗,朱瞻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对于这样的朱瞻壑,简笑等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而且,他们只是下属,发表意见没什么问题,偶尔的给朱瞻壑敲响警钟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有些事情,他们是不能插手的。 在这个世界上,在这种事情上,能够劝诫朱瞻壑的人不多,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不在这里。 顺天府,皇宫。 朱高煦合上了最后一本奏折,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眼角。 最近,尤其是自己的大儿子朱瞻壑离开之后,他是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了。 这些文政本就极其消耗人的精神,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特别擅长这方面的事情,处理起来格外的费力,结果就是更加的累。 而且,最近的大明,真的是烂摊子一片。 说烂,不是说大明烂,而是那些事情烂,大明的整体情况还是很不错的。 现如今的大明,百姓对吴王一脉虽无实名,但却掌握实权的情况不是很满意,因为他们过惯了安稳的生活,不想跟着一个战争贩子君主四处打仗。 但他们却也没有太大的声音,因为他们其实也很清楚,大明现如今的局面可以说是比洪武和永乐两朝都好。 甚至,在新粮和新税法的加持之下,大明现如今的情况都可以跟历史上一些比较出名的时期比上一比了。 盛世可能还算不上,但也是在朝着那个方向努力了。 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建立在他们所唾弃的,也就是朱瞻壑的四处征战上的。 只有这样,四方诸夷才不敢进犯大明,他们才会有这么好的生活。 所以,人们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时代好,他们是单纯的只想享受朱瞻壑这样的人带来的好处,但却不想成为奠定这种美好生活的基石。 人,大多都是这样。 在享受的时候高呼万岁,在出力的时候畏畏缩缩。 所以,大明的烂,其实还是烂在高层,烂在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上。 首先就是宣德皇帝的御驾亲征。 其实,关于这件事已经有很多人察觉出来不对了,心思敏锐一点的甚至都猜到了吴王一脉的所想。 不过倒也是,关于朱瞻基对这次御驾亲征的布置属实是有些刻意了。 御驾亲征没什么,当年太宗皇帝也御驾亲征过,当今的皇帝当年也随着太宗皇帝御驾亲征过。 让柳升统管神机营,让郑亨和陈懋统管左右掖军和左右翼军,这也没什么,当年柳升就是统管神机营的,郑亨和陈懋也是曾经随太宗皇帝御驾亲征过的。 但问题出在其他的布置上。 李彬统管三千营,徐亨统领五军营剩下的中军。 徐亨是什么人?这个人从头发到脚趾甲全都是当年的汉王党,后来更是在汉王就藩的时候随着去了。 中军,那是最靠近大营的,可以说在皇帝御驾亲征的时候,中军是最为重要的一个部分,会直接关系到皇帝的安危。 除了徐亨,还有个李彬。 李彬也是当年的汉王党,早在朱高煦就藩之前,李彬就是其忠实的拥趸,后来更是随朱瞻壑东征倭国,并且得到了重用。 三千营,是明军机动性最强的部队,虽然总数仅有三千余人,但却可以说是明军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甚至可以直接影响到战争的结局。 当年太子党的继承人现如今要御驾亲征了,最重要的护卫和最灵活的军队却是交给了当初的汉王党统管。 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殿下。” 朱恒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朱高煦难得的休息。 “进来。” “启禀殿下。”得到允许的朱恒抬步进殿,躬身禀报。 “户部尚书夏原吉求见。” “让他进来吧。” “是。” 朱高煦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揉搓了一下太阳穴,试图想让让自己清醒起来。 哪怕他对这种事情不是很感兴趣,但现如今他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人生其实就是一团欲望,不满足就痛苦,满足了就无聊。 现在的朱高煦就是处在满足之后的无聊中,但他当年的欲望不是普通人的那种小欲望,所以哪怕是满足了之后他也不能随便撂挑子。 他要是撂挑子,那也是会出事儿的。 所以,现在他只能坚持下去。 (本章完) 第376章:完美无缺的人 就在大明紧锣密鼓地筹备北征事宜的时候,瓦剌此时已经彻底的紧张了起来。 被吴王一脉接手的大明似乎越来越不讲道理了,当年无论是朱元璋还是朱棣,北征都是要有个由头的,哪怕找不到由头,硬拉也要拉一个由头出来。 但现在,大明毫无预兆的开始备战,此前双方并未有任何冲突。 强大的敌人并不可怕,只要他讲道理,那就还有办法,哪怕是没有办法,也能够苟延残喘。 真正可怕的是既强大还不讲道理的敌人。 对此,瓦剌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们深知,如果正面和大明硬刚的话他们毫无胜算,因此就只能紧急联系他们的盟友歪思了。 不过,说是紧急联系,实际上以这个时代的交通,等歪思派人来忽兰忽失温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 这还不是最让他们绝望的,最让他们绝望的是,歪思的态度极其敷衍,甚至有些逃避。 歪思是个聪明人。 他从来不小觑任何敌人,更遑论是朱瞻壑这种敌人了。 能够从东亚打到南亚再打到西亚,眼下直逼欧洲,这必然不是巧合。 在灭亡帖木儿帝国和奥斯曼帝国之前,朱瞻壑的成就还可以用其起点较高,运气也比较好的原因归纳起来,但现在…… 这么说吧,但凡是达到一定成就的人,就没有是单方面原因成就的,势必是能力和运气的共同作用。 所以,歪思很聪明,他只在背地里悄咪咪的搞一些小动作,如同一只老鼠一样偷摸的啃点儿碎渣渣,但当猫醒了之后他就会第一时间逃走。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他找不到能够帮助他成功的点。 现如今的大明,可以说一切都系在朱瞻壑这个人的身上,如果没有朱瞻壑,大明或许仍会强大,但最起码不会到现在这种地步。 汉人一千多年来总是被困在中原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没有朱瞻壑这个超出常理并且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大明也不会超脱中原这个框架。 但是,知道事情的关键点所在,可怎么才能解决呢? 好瑟之人,可用美人计攻之。 重誉之人,可用泼脏水攻之。 缺爱之人,可用安全感攻之。 虚荣之人,可用满足于攻之。 聪明之人,可用捧杀计攻之。 朱瞻壑是哪种人呢? 好瑟?的确是好,但却并不过分,身为吴王世子,甚至极有可能是未来大明的皇帝,他到现在也只有一个正妃。 重誉?的确也算是,但那已经是以前了,你要不要看看最近朱瞻壑都做了什么? 缺爱?这个如果说算,那有些勉强,只能说当年太宗皇帝有些偏心,但现如今呢?当年太宗皇帝没给朱瞻壑的,他都自己拿回来了。 虚荣?这个肯定算不上,一个连身后名都不在乎的人了,你说他虚荣? 聪明?朱瞻壑的确是很聪明,但是用捧杀的方法……朱瞻壑现如今已经是大明实际上的掌权者了,你还能将他捧到多高去? 想来想去,歪思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角度,而且除此之外朱瞻壑还有一个最麻烦的特点:他不讲道理。 和不讲道理的人博弈,结局不会很好的,关于这点他一早就看得很清楚。 所以,最终歪思得到了一个结论,朱瞻壑唯一的弱点可能就是无嗣了,如果想要战胜朱瞻壑,那就只能熬着,熬到朱瞻壑死了。 但是,既然是博弈,那必然就是双方之间的,没有只能他出手,对方不能出手的道理。 更何况,他能够发现的问题,别人不一定就发现不了。 户部。 夏原吉最近忙得很,陈循也是,也就只有胡濙这个礼部尚书还算是好点儿,因为在皇帝御驾亲征这件事上礼部虽然也很忙,但也有限。 毕竟是出征,更多的还是兵部和户部这些部门的事情,虽然也有用得着礼部的地方,但想也知道不会很多。 所以,这见面的地点就从当初的武安楼,改在了这户部,因为夏原吉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晚上?别闹,大明晚上是要宵禁的。 “你是不是有病?”夏原吉看着满脸急切的陈循。 “这也算事儿?你不会觉得世子殿下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吧?而且有些事情你不应该不知道的啊?” “有些事儿?”陈循没好气的白了夏原吉一眼。 “如果你想说的是世子殿下对随行军医的吩咐,那这事儿我知道,但这不是我们不警惕的理由。” 胡濙看着夏原吉和陈循,一脸懵逼。 他们两人说的其实是朱瞻壑一直以来的规矩,那就是在出征期间,会有随行军医时刻检查朱瞻壑的身体,但不仅限于朱瞻壑的身体。 那些曾经被朱瞻壑用来排解欲望的玩具也会被检查,并且会持续最少两个月。 为的,当然是不在嫡长子之前先搞出来个什么庶长子,尤其还是混血的庶长子。 礼部和战争的关系不是很大,陈循是朱瞻壑最重视和重用的官员之一,夏原吉是户部尚书,都和战争有密切的关系,想要得知并不难。 不过,此前他们并未因此而争论,之所以这次被提起了,原因是歪思的动作。 在得知大明即将北征对瓦剌动手,并且朱瞻壑也已经拿下了君堡和东罗马帝国之后,歪思很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以后的局面。 瓦剌被灭?有可能,但也不一定,不过毫无疑问的是,以后在中原地界,他歪思的东察合台汗国就会成为大明主要盯紧的目标了,因为经过这次北征之后,瓦剌就算是不被灭也会元气大伤。 至少蛰伏个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 在西边,朱瞻壑拿下东罗马帝国之后,毫无疑问会继续推进,虽然不一定会在冬天推进,但也是迟早的事情。 同时,在旁边的金帐汗国估计也跑不了。 到时候,虽然仍旧有天堑阻隔,但他东察合台汗国也可以说是直接跟朱瞻壑的西征军面对面了。 所以,他歪思必须要想个办法,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态度得表现出来。 最后,他挑选了十个西域舞姬,让人不远万里,只为了送给朱瞻壑。 这才有了夏原吉等人今天的会面和争论。 “再完美的人也会有缺点,你又不是不知道世子殿下十岁出头的时候就对西域舞姬感兴趣,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也说不准。” “这要是出事儿了,麻烦倒是其次了,你我都是万死难辞其咎的!” 陈循显然是急了,对于歪思这种“对症下药”的做法,他是真的有些慌了。 毕竟,在早年间的坊间传言间,一说世子殿下喜欢他人之妻,当年在镇江府的时候就曾经让当地知府的小妾“侍候”他。 二说就是西域舞姬了。 其实也就是眼下这个时代没有所谓梗的概念,如果有,那这就是所谓的梗了。 就藩云南之后,朱瞻壑曾经不止一次的收到过别人送的西域舞姬,有太宗皇帝给他选的,有关西七卫等部族为了搞好关系“投其所好”的。 正所谓这个世间本没有谣言,但有些话传的多了就变成了谣言。 朱瞻壑喜欢西域舞姬这个梗已经深入人心,挥之不去了,甚至让陈循等人都已经形成了刻板印象。 “那又怎么样?”夏原吉也有些无奈。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关于世子殿下妾室的遴选礼部早就开始了吧?我记得名单都有了。” “嗯。”一直没插得上话的胡濙点了点头。 “其实早在入夏的时候名单就拟定好了,不过世子殿下不在,这事儿就只能僵在这里。” “你看。”夏原吉双手一摊,看向了陈循。 “世子殿下不回来,别说是遴选的名单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算是人都扒光了送到世子殿下的床上了又能怎么样?” “世子殿下不在,咱们能上书吴王殿下,将人选直接定下来,但也不能凭空让这些人的肚子大起来,而且怀的还是世子殿下的孩子啊。” “不一样。”陈循摇了摇头,表情严肃了起来。 “今年,世子殿下一定会回来的!原因你知道!” 说着,陈循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夏原吉闻言一怔,但很快就想到了他最近在忙的事情。 是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朱瞻壑不回来还真不行。 倒不是说朱高煦这个吴王镇不住场子,实在是因为朱瞻壑才是真正的主心骨,别人…… 都不行。 “我已经去见过吴王殿下了,这事儿会在世子殿下回来之前就完成,我等需要做的,就是提前做好准备。” “准备?”夏原吉和胡濙两脸懵逼。 …… 此时的朱瞻壑并不知道家里还有人在“算计”他,不过可能他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太在意,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极为兴奋。 征战至今,他已经完成了不少的清算,有对倭国的,有对免电和人妖的,但关于历史上的那八个强盗,他也只是清算了倭国一个而已。 现在,他终于是和当年那八个强盗中的部分强盗碰面了。 之前的那不勒斯王国(意达利)还不能算,因为那只是一条狗,还是母的。 但是这次见面,那势必不会善了了。 月底最后一天,求月票~~~~ 第377章:朱瞻壑鲜为人知的一面 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 原本和陈循他们计划的差不太多,朱瞻壑在今年是打算回大明一趟的,因为大明那边所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收到他父亲的传信了。 如果按照朱高煦所计划的发展,此次大明皇帝的御驾亲征或许会胜利,或许会失败,也或许会徒劳无功,但这些都无所谓,真正重要的是一点。 大明,即将变天。 这个变天,指的是表面意义上的变天,而不是实质性的变天。 也就是说,大明的面子是要换了,但里子不会换。 如此大事,可以说是朱瞻壑谋划了好几年的,也是吴王一脉期待已久的,他不可能不回去。 但万事都有那么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点,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改变。 历史上的那八个强盗,朱瞻壑早在永乐十年的时候就接触过一个,那就是倭国。 后来他西征中亚甚至一度推进到现在,他遇到了那不勒斯王国,也就是以后的意达利,这是他遇到的第二个。 对于那不勒斯王国,朱瞻壑其实没有太看得起,因为在让娜二世统治下的那不勒斯王国其实是在走下坡路的。 那不勒斯王国的强盛期是在十四世纪中叶以前,也就是七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而现如今的那不勒斯王国已经是处于强弩之末,按照历史进程的话也就还有五十年左右的时间了。 这也是为什么让娜二世这个女王会辗转教皇和腓特烈二世的床上了,因为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身体是她现如今为数不多能用,也是最好用的手段。 但是现在,朱瞻壑是真的兴奋起来了,因为这次他面对的是当年八大强盗中的两个。 匈牙利王国和莫斯克大公国。 匈牙利王国是后世八大强盗中奥匈帝国中的一部分,不过朱瞻壑也没想到会这么早就遭遇这个敌人。 不管是从表面上来看,还是从朱瞻壑的计划来说,在拿下君堡之后,向北还要先后拿下塞尔维亚专制王国、波斯尼亚王国、维丁沙皇国、瓦拉几亚公国和多布罗加专制国等等国家。 就这还没算什么发罗拉公国、阿尔塔专制国等一众小老鼠,算的只是领土比较大、实力相对及格的敌人。 但是现在,在感受到大明的威胁之后,莫斯克大公国率先和针锋相对多年的敌人金帐汗国和解,并且联合起来自黑海出兵,绕过高大的高加索山脉直逼君堡而来。 另一边,教皇和教廷也不知道怎么和匈牙利王国的君主西吉斯蒙德达成了一致,出兵进攻君堡。 君堡。 朱瞻壑坐在那个曾经只有约翰八世才能坐的宝座上,左手横在胸前,右手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舆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实话,他虽然看不起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国家,但不得不说,当这些国家联合起来的话还是很麻烦的。 而且,这里面还有几个很重要的因素。 第一,是莫斯克大公国。 眼下这个时期已经是莫斯克大公国开始崛起的初期了,如果没有他这个变数的介入,莫斯克大公国未来会先揍自己曾经的宗主国金帐汗国,再揍匈牙利王国,最终成为蓝星五大流氓之一。 第二,就是这次的匈牙利王国君主西吉斯蒙德了。 西吉斯蒙德的一生可以用传奇来形容,朱瞻壑已经自觉是履历丰富了,但若是和西吉斯蒙德相比,他也会觉得自己还相差甚远。 西吉斯蒙德现在是匈牙利王国的君主,但早在1411,也就是中原永乐九年的时候他就被推举为罗马人民的国王。 注意,罗马人民,不是罗马平民,这里的罗马人民指的是罗马三百个氏族组成的三十个胞族和三个部落的全体成员。 同时,这个名义上的国王还有一点,那就是未来神圣罗马帝国的国王。 在西吉斯蒙德的一生中,他担任过匈牙利王国的国王、神圣罗马帝国的国王、克罗地亚国王和波西米亚国王,以及意大利、达尔马提亚、塞尔维亚、加利西亚、罗多米亚、库马尼亚、保加利亚之王;西里西亚、卢森堡亲王;摩拉维亚、卢萨蒂亚、勃兰登堡侯爵。 这一串串的头衔是不是很吓人,但那也只是吓人而已,实际上…… 这么说吧,在朱瞻壑看来,西吉斯蒙德的成就,其实配不上他如此之多的头衔。 他担任过这么多的国王,但核心仍旧是匈牙利王国和波西米亚王国,这两个王国在他父辈的时候是极为强大的,但在他继位之后,原本强盛的国家和王权却迅速衰落。 国家权利被大贵族分走,王室领地也从最初的全国两成缩减到了全国半成,甚至就连他一手组建的尼科波利斯十字军大败给了奥斯曼帝国。 当时的这一败,直接将中、东欧最强大国家的头衔拱手让给了奥斯曼帝国不说,他本人还深受其扰,不仅威信大跌,被贵族们联合起来要求他为战败负责,还被软禁了好几个月。 除此之外,西吉斯蒙德还解决了数十年来的教会分裂问题,但在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却衍生出了长达十四年,著名的胡斯战争。 从西吉斯蒙德的一生来看,能力出众,做成过了很多事,但他所做的那些事,不是在成功之后迅速转衰导致更严重的后果,就是在成功之后直接衍生出了更难以解决的问题。 可即便如此,不得不承认的是,西吉斯蒙德的影响力是相当之大的,如果顺利的话,他甚至是有可能调动半个欧洲的力量的。 最最重要的是,西吉斯蒙德本人是卢森堡家族的,虽然他一生无嗣,导致卢森堡家族到他这里就此断绝,但他有个女婿身份很特殊。 他的女婿阿尔伯特二世在西吉斯蒙德死后继承了他的一切,而这个阿尔伯特二世是欧洲朱铭的哈布斯堡王朝的。 哈布斯堡王朝,这几个字中的含义并非是像字面上看起来那样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家族,而且堪称是欧洲最有影响力,规模也是最大的家族。 哈布斯堡王朝这个家族,其家族成员曾经担任过匈牙利国王、匈牙利国王(二者就是后来的奥匈帝国)、德意志国王、波西米亚国王、西班牙和葡萄牙国王等。 这还仅仅只是君主,还有什么公爵、大公等等的数不胜数。 “世子殿下,您……怎么了?” 简笑看着沉思的朱瞻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嗯?”朱瞻壑木然地抬头看着简笑,脸上一片迷茫。 “呃……”简笑语塞。 这话虽然是他开的头,但事到如今,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他只知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朱瞻壑。 当年在面对草原的时候,在面对大越国的时候,在面对倭国的时候,甚至是在面对帖木儿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时候,朱瞻壑都不曾有过这样的迷茫。 是,朱瞻壑也曾经迷茫过,但那其实并不算是迷茫,而是在他针对问题思考解决办法。 但这次,简笑是真的发觉朱瞻壑有些不太对劲了。 “简笑啊……”朱瞻壑抬起头,脸上带起了笑容。 这一抹笑容有些不太对劲,但却让简笑的心安定了下来。 一直以来,朱瞻壑都是主心骨,是简笑这些下属的主心骨,是吴王一脉的主心骨,是现如今大明香州府、南州府的主心骨,甚至…… 也是整个大明王朝的主心骨。 他的迷茫能够让所有人都心生惊慌,他的胸有成竹能让所有人都安心。 现如今的朱瞻壑,简笑曾经见过一次,或者不能说是见过,而是听说过一次。 但迄今为止,也仅有那一次而已。 不过虽然是这样,也已经足够让所有人安心了。 朱瞻壑不知道简笑的想法,只是自顾自地走到窗口处,看着外面的天空。 天凉了,可能很快就要下雪了,在这个时候动手,教皇、西吉斯蒙德和莫斯克大公国的大公瓦西里很不理智。 但是,想要应战的朱瞻壑也很不理智。 “如果……我是说如果……”看着窗外,朱瞻壑好似喃喃自语,又好似是在和简笑说话。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成了人们口中逮住机会就咬住不放,最终导致生灵涂炭的贪狼星,你说人们会怎么做呢?” “别人怎么做属下不知道。”简笑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甚至都没有经过思考。 “属下只知道,钱勇、三凤和我,世子护卫、吴王殿下……甚至是大明的众多将士,都会支持世子殿下您的决定。” “呵呵……”朱瞻壑微微一笑,但任谁都能听得出他笑声中的敷衍。 “无论我怎么做?” “无论您怎么做!” “哪怕是让你们去送死?” “简笑的命是世子殿下给的!世子殿下若是要取回去,简笑绝无二话!” …… 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简笑,朱瞻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有一件事一直以来他都不曾跟任何人说过,甚至连提个一字半句的都没有。 一直以来,朱瞻壑都觉得自己是个孤独的人,是不能被这个时代所接纳的人。 这份孤独,来源自他那与众不同的思想,来源自他那与众不同的行事风格,来源自他那与众不同的计划和规划。 但此刻他突然发现,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孤独。 最起码,他得到了一群忠于他,甚至愿意为他献出生命的人。 而这群人,有简笑,有钱勇,有祝三凤,还有世子护卫,甚至连他爹的吴王护卫可能也愿意这么做。 “简笑……”朱瞻壑笑了,笑得很开心。 “去叫几个人过来……” (本章完) 第378章:地狱军团 是夜。 自朱瞻壑占领君堡以来,君堡一直都是彻夜灯火通明的,从来都不曾断过。 只是今夜,这一如既往的黑夜中隐藏着无尽的杀机。 “姜景天,是吧?” 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朱瞻壑道出了他的名字。 “回世子殿下!是!” “你是马辰?” “回世子殿下!是!” “李遂……” “陈治……” 十二个人,朱瞻壑都很准确地说出了他们的名字。 朱瞻壑没有提前看过,因为这些名字他早就记住了,这都是他名下世子护卫中的人,而且还都是千户、百户级别的。 “大家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有多少年了?我记得是永乐十三年吧……” 朱瞻壑一开口,让姜景天等人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朱瞻壑。 或者说,他们没有见过朱瞻壑在自己这些人面前表露出这个样子。 但是,他们的不知所措并没有影响朱瞻壑那仿若自言自语般的话。 “永乐十三年到现在也有十二年了,十二年,你们跟我走过不少地方,也打过不少的仗。” “征倭的时候还没有世子护卫,但征讨香州府、南州府,再到后来的帖木儿帝国和现在,你们一直都是我最信任的力量之一。” 当朱瞻壑说到这里的时候,姜景天等人的心里已经多少有了点儿猜测。 通常,像朱瞻壑这种人说出这样的话时,像姜景天这样的人通常是被拉出来背锅的。 事实上,朱瞻壑也正打算这么做,只不过和一般情况有些不太一样。 他是打算让姜景天他们去做一件为世俗所不容,甚至是会被万人唾骂的事情,但却也没有打算让他们背锅。 因为,他自己的名声其实就已经很不好听了,没有必要再躲着了。 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或许说的就是此刻的朱瞻壑。 而且,姜景天等人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反感,反而是满脸的兴奋。 因为,朱瞻壑这个吴王世子是因为什么出名的?是在草原筑京观,是火烧安南,是倭国屠城。 但是这些,他们这些世子护卫都没有赶上。 后来,虽然也有帖木儿帝国屠灭由肽人,并且一直持续到了现在,但不得不说,这和当初朱瞻壑所做的那些差得远了。 毕竟,有差别和无差别清扫,那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而现在,他们好像……有机会了。 …… 时间就像潮水,它从不停止,也从不变快或变慢,亘古以来它一直那么走着,走着…… 从来都不曾停下来过。 一旬,整整十天,在面对即将到来的莫斯科大公国和金帐汗国联军、匈牙利王国军,朱瞻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选择了退避。 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疑兵之计,毕竟君堡的重要性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只要不是傻子,那不会有任何人选择放弃君堡。 是任何人! 但朱瞻壑就是这么做了,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明明是一支虎狼之师,明明持续多年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明明就算是两大联军共同针对他,但所有人都没觉得朱瞻壑没有获胜的希望。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时候,半个月之后,朱瞻壑给出了他的答案。 波西米亚王国,亚伊采。 这个滨海小城一直以来都是波西米亚王国的重要港口,这里的生活节奏极快,明明是一个高大山脉下的普通小城,却经常有大人物的降临。 在这里,货物、金钱、奴隶、美女等多元化因素全部具备,但现在,这里却一改往日的繁华与兴盛,取而代之的是死气沉沉的绝望。 平整的街道上、宽阔的码头上、窄小的巷子里、人们的院子里…… 一幕又一幕不应该暴露在阳光下的恶行正在上演,而且是多种多样,几乎是全都具备。 亚伊采城主府。 嗤~ 令人感觉牙根儿发痒的声音响起,那是姜景天在收刀入鞘,而他的面前躺着的是亚伊采的城主,也是当今波斯米亚国王西吉斯蒙德的一个亲戚。 不能说是他的亲戚,而是他妻子的一个什么亲戚,但在眼下,不管是什么关系,结果都是一个。 “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都烧了!” 姜景天很是冷静的下达命令,似乎对面前的那具尸体毫无感觉。 “让那些阿三管好自己的手!这次世子殿下说七成的战利品交给大家平分,这是前所未有的,告诉他们不要让世子殿下失望!” “还有!那些管不住自己裤裆的,赶紧解决赶紧走!一个亚伊采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地!” “是!”…… 或许换个人来,他很难去确认眼下正在做出这种事情的是大明的军队,是那个自古以来从未断绝过的文明,是那个以仁治国的王朝。 因为这实在是太具割裂感了。 在以往,大明在其他国家的眼中一直都是实力强大,但却很好忽悠的一个王朝。 他们所谓的脸面拘束了他们的行动,让他们的强大被束缚。 但眼下呢? 亚伊采的民居里、店铺里,甚至是街道上、码头上,随处可见断了气的尸体,随处可见被扒得一干二净的女人,甚至还有不少人正在伴随着阵阵哀嚎声埋头苦干。 这和那个大明……完全不沾边。 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站在城头上,姜景天没有和其他世子护卫一样去抢夺战利品,也没有像那些阿三一样提着裤腰带四处寻找目标。 世子护卫的规矩和作风还是很严格的,虽然朱瞻壑这次给他们放开了禁令,但他们都知道,自己代表的不只是自己,也是朱瞻壑。 所以,在攻入亚伊采之后,世子护卫杀人、放火、劫掠都做过,但却没有像那群阿三们一样管不住裤裆。 当然了,世间万般人,什么样的人都有。 不是所有的世子护卫都是令行禁止,甚至是在朱瞻壑允许的情况下也严格要求自己,但这些人在有动作之处就会遭到其他世子护卫的怪异目光。 在君堡的时候,世子护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号码牌,都有专属自己的玩具。 或许,如果他们随朱瞻壑西征至今都没有排解过,他们可能会管不住自己,但在巴里黑、在君堡,朱瞻壑都曾经不止一次的想办法让他们排解。 所以,这点自控能力他们还是有的。 如果没有,他们也就不配作为世子护卫了。 看着日渐西沉,听着街道上的哀嚎声渐渐变小,姜景天转身下了城墙。 围魏救赵,打的可不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亚伊采,在后面,他们最少还要拿下一到两个城池,如果情况允许,这个数量还会酌情增加。 临走之前,姜景天看了一眼西边的大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亚得里亚海上,马辰、陈治等七个世子护卫千户,正率领着八千余世子护卫、三万余乌斯藏都司军、三万余阿三,与教宗国、匈牙利王国和西西里王国的联军作战。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王景弘。 “禀指挥使!一切已经准备妥当!确无遗漏!” 现如今已经是西洋商船队指挥使的王景弘听着马辰的汇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那……下令!进攻!” “是!” 巨大的宝船虽然只有六艘,其他的都是一些小船,但和那些欧洲联军的船相比,别说是宝船了,就连小船都比他们的大上一圈。 之所以一直没有行动而是围着他们,为的是看他们有没有援军。 要知道,他们这次是深入敌后,更别说还有姜景天这种直插敌军腹地的人,因此不得不慎重。 这是不是世界上的第一次大规模海战?没有人知道,但那些白猪却知道,他们此前从未听过有如此大规模的海战。 而且,他们还是挨揍的一方。 …… 与此同时,尼西亚。 其实君堡这地儿吧,退不退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因为现如今的君堡已经不同于往日了。 往日的君堡之所以易守难攻,将强大的奥斯曼帝国都拦在了门外,是因为地势之利,是因为人们的固守。 但现在,那些自黑海而来的莫斯克大公国和金帐汗国联军能不能占领君堡先不说,他们能不能进入海峡口都是个问题。 要知道,海战,从来都不是莫斯克大公国和金帐汗国的强项。 金帐汗国就不必多说了,他们是游牧民族为主,水上的战争跟游牧民族从来都搭不上边,当然你要说蒙古海军的话当我没说。 至于莫斯克大公国…… 他们连海都不靠! “世子殿下……”祝三凤站在朱瞻壑的身后,看着黑海沿岸的明军船队,欲言又止。 “怎么,你想去?”朱瞻壑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这算是什么?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撕了别人的伞?” “您说什么?”祝三凤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没什么……”朱瞻壑微微摇头。 这次他所下的决策可以说是因地制宜。 别以为一向以自由和文明自称的西方就真的自由和文明了,中世纪时期的黑暗可是遮住了整个欧洲的天空的。 什么上帝、什么教廷,那都是纯属扯淡,他们杀的人是一点儿都不少,欺晦过的女人更是比一般人更多。 “三凤想知道,您为什么……嗯……和倭国那次……” 祝三凤磕磕巴巴地说了好一会儿,但最终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过,朱瞻壑却知道她的意思。 可知道归知道,朱瞻壑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解释。 他要怎么解释?难道说要让当初八大强盗之一的奥匈帝国也尝尝他们在中原所犯下的罪孽? 说焚烧村舍、杀人如麻、四处劫掠、当街**这些都是他们会对中原所做的事情吗? 四月一日,在这个日子里最为人们所知的可能是愚人节,但也是81192未能返航的那一天。 81192,国家强大,宾服四夷,请返航。 (本章完) 第379章:红色多瑙河 亚伊采的凄惨并非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并且远不止亚伊采这一个地方。 而且,亚伊采的情况其实算不上是多凄惨。 波斯尼亚王国,拉古萨。 王景弘等人率领船队在亚得里亚海上堵截教宗国和匈牙利王国的船队,而世子护卫则早就带着人化整为零,开始连点成线,最终朝着匈牙利王国而去。 不过,匈牙利王国并非是紧靠海岸线的,就算是同样是西吉斯蒙德的国王,但实则沿海地区都是克罗地亚王国等。 就宛如刘青文现如今所在的波斯尼亚王国的国都,拉古萨。 “刘千户,还要继续围着他们吗?” 邢坤看着面前的刘青文,语气中满是恭敬。 人,从来都是分三六九等的,不管是生下来时的身份也好,是后来努力改变的也罢,人总是有区别的。 这种情况在世子护卫中很少能够看到,但并非没有。 世子护卫中十多个千户,刘青文是绝对能排的上号的人物,而且别看朱瞻壑基本上不怎么调用他,但他在世子护卫中的地位非常高。 就好像姜景天,曾被朱瞻壑调用很多次,就连奔袭忽兰忽失温一事都是他去的,但在刘青文的面前,他还是得弯下腰,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前辈。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刘青文那与众不同的经历。 刘青文……是云南人。 从最开始的沐家军到后来朱瞻壑招收世子护卫,他跟着朱瞻壑东征过倭国,南征过中南半岛,后来还随着简笑和祝三凤去过南亚,让德里苏丹变成了大明的南州府。 要知道,当初为了避嫌,朱瞻壑组建世子护卫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从云南以外的地方筛选的,为的就是别让老爷子认为他和沐家已经连成一块了。 刘青文就是这其中少有的例外。 “不围了。”刘青文摇了摇头。 “三天的时间太长了,世子殿下给我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多,腊月之前我们是要返回君堡的。” “今晚子夜时分,南、北和东三门派人守着,尽量别让他们逃了,我们从西门进攻,用白磷蛋!” …… “是!” 邢坤犹豫良久,但最终还是点头应声。 他犹豫不是要反对刘青文的决定,作为跟着朱瞻壑征战时间最长的人之一,刘青文是很受人尊重的,但不反对不代表不质疑。 此行,他们只分到了十三颗白磷蛋,这才刚刚开始就要用,那以后…… 不过,不认同归不认同,但邢坤还是很忠实地执行命令去了。 是夜。 一连两天,拉古萨的士兵在明军的围困下已经极尽狼狈,精神在饱受摧残的同时也高度紧张。 但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在这个安静无比的夜晚,一阵阵的嘶鸣声突然惊醒了所有人,城头上原本零星分散的火盆迅速将火种分散开来,让拉古萨的城头变得灯火通明。 然而,仅仅只是十来骑的敌军让他们松懈了下来。 但是,他们不曾想过,可能就是这十来骑的敌军,就足以让他们这个一国之都陷落。 白磷蛋特有的绿色火焰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爬上了拉古萨的城门,按理来说城门虽然都是木质的,但却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一般来说是很难燃烧起来的。 然而,白磷却是个不一样的东西。 一连三发白磷蛋,没有投石车就用人冲过去扔,拉古萨西城门上那绿色的火焰终于是有了变化。 在浓烈的白烟中,一抹不起眼的黄色升起,慢慢的影响到了绿色的火焰。 三颗白磷蛋,半个多时辰的燃烧,拉古萨的西城门终究还是在高温和持续的燃烧下轰然倒塌。 而拉古萨的守军从头到尾就什么都没能做! 一开始,他们发现明军突袭,虽然见到了敌军,也采取了进攻,但中世纪的欧洲没有复合弓,他们都是短弩队和长弓队配合。 其次,明军目的明显,就是直攻城门,而且白磷蛋那充满刺激性的烟雾让城头上方的守军根本就待不住。 要知道,明军在对待这种武器的时候都是慎之又慎,甚至在采取白磷蛋进攻后,朱瞻壑经常会让将士们等待最多可达三天的时间后才接近。 白磷的毒性,真的是没人想要尝试。 一国之都,岌岌可危。 然而,远在万里之外的尼科。 马进,一个在世子护卫中不是很起眼的百户,但他的履历却是相当惊人的。 自朱瞻壑西征以来,每次杀俘,也就是杀由肽的时候……都有他! 但此刻的他却没有心情考虑那么多,因为他正处于绝对的亢奋,却又同时是绝对冷静的态度中。 正所谓世间万般人,世子护卫中,也并非都是一样的人,哪怕他们经过训练。 系好腰带,马进毫不留情地抽刀挥向了那个不久前才给他极致享受的女人,然后将一具仍然炽热的尸体推进了河里。 “差不多得了!”马进很是爱惜地擦了擦刀,然后将其收入刀鞘之中。 “赶紧找船!天亮之前如果找不到足够多的船,我们都得死在这儿还是小事儿!耽误了世子殿下的安排那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马进!”一旁,同为百户的孙宁皱着眉头走上来。 他不是很喜欢马进这个人,但他却又常常会帮助马进。 发小的关系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孙宁知道马进这个人在现在的世子护卫中是很吃香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朱瞻壑在战争方面的作风。 而且,孙宁很认可朱瞻壑的想法,他认为中原之所以战事不断,完全是因为在中原强盛的时候没能将敌人全部剿灭导致的。 在强如汉唐的时候,如果能够把草原全部荡平,不留任何一个草原血脉,那以后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儿了,就算是有,也不会比两个民族之间的争斗更麻烦。 孙宁,是一个激进的鹰派主义者。 “这些人都交给你了,一个不留。”孙宁看着马进,对着自己这个发道。 “小问题,这些都交给我了。”马进很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这里我全都接过来,孙宁你就去做好世子殿下交代给我们的那件事就行了,其他的你都不用管。” “你是读书人,虽然现在身在军伍,但这种粗活儿还是我来更合适。” 说着,马进左手按着刀鞘,朝着不远处走去。 谁也没有想到,在欧洲历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的多瑙河,现在却成了一条血河。 这个古代欧洲多种文明的摇篮,那个后世的蓝色多瑙河,在今天,却是红色的。 “快快快!都带上来!带上来!” 孙宁看着自己那个发小的背影,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两个一起长大的人,此刻背对而行。 孙宁朝着东方,朝着出发之前朱瞻壑给的交代而去。 马进则是站在多瑙河边,指挥着他们带来的明军将士,一茬又一茬,就好像是割韭菜一样收割着人头。 从丝丝缕缕到慢慢扩散,最终全部被染红,多瑙河是什么颜色的?马进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这是多瑙河,他只知道今天这条河里的水不能喝。 与此同时,布尔加斯。 这里是东罗马帝国的最后一片土地,和君堡一样,也是因为地靠海边易守难攻,所以才保留了下来。 但今天,这里已经彻底改了姓。 或许,它只会很短暂地姓朱,但最起码,它从现在开始姓朱了。 不过,这个可能不是很重要,因为这里有两个更重要的……人。 “阿里普……” 嘴里喃喃着这个名字,朱瞻壑围绕着跪在地上的人打转。 而这个人,就是阿里普,那个背叛了歪思,背叛了也先不花,甚至是背叛了东察合台汗国的阿里普。 “为什么要选择投靠本世子呢?” “回世子殿下。”阿里普的头深深地垂下,语气相当恭敬。 “阿里普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所求不过是安稳的度过一生,所以自然是哪边更加安全就投向哪边。” “至于所谓的金钱和权利,有则最好,没有……也就没有了。” “毕竟,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哦?”朱瞻壑很是意外地看着面前的阿里普,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嘶……多少年了?自本世子记事以来,见到的人不算少了,虽然不是每个所见之人都能达到你的这种高度,但也可以说是相去不远了。” “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你这种通透的想法,不得不说……” 朱瞻壑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眼神中无不透露着冷厉。 “你这种人,其实远比歪思要更加危险!” “世子殿下想多了。”阿里普的腰缓缓地弯了下去,额头重重的触在地面上。 “想来世子殿下已经收到了汉王殿下的消息,阿里普此行为世子殿下带来了见面礼。” “阿里普知道,金帐汗国正在联合莫斯克大公国,对世子殿下发起反击,妄想试图以此来阻断世子殿下的西征。” “此战,阿里普可以亲自带兵,作为投诚的礼物。” “哦?”朱瞻壑的眼睛缓缓睁开,脸上带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有办法对付金帐汗国和莫斯克大公国的联军?” “别逗了,如果你能做到,那掌控东察合台汗国的歪思就也能做到,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还不早就挥师西进,拿下他心心念念的金帐汗国,还用等你?” “光凭阿里普是肯定不行的,还是需要世子殿下派兵相助。”阿里普的额头抵着地面,嘴里说出的话现实到了让朱瞻壑都没想到。 “阿里普所言,其实是身先士卒,带兵冲锋,为世子殿下平定金帐汗国和莫斯克大公国之乱做好第一柄剑!” (本章完) 第380章:我们的老大哥 是夜,城主府。 作为能够固守到现在才被拿下来的地方,布尔加斯不得不说是相当有实力的,连城主府都是三层的。 坐在三层的阳台上,朱瞻壑眺望着远方的黑海。 但实际上,晚上的黑海不愧其名,当真是黑乎乎的一片,加之今夜乌云蔽月,以往海面上星星点点的反光都看不到了。 全黑的。 阿里普的到来是他早就知道的,毕竟自己老爹早就派人传信过来了,但阿里普的投诚筹码还是让朱瞻壑有些措手不及。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这次会调动之前在伊斯坦布尔海峡留守的那支船队,也就是在教廷的十字军进攻君堡时,出现在伊斯坦布尔海峡黑海口的那支船队。 那支船队其实是朱瞻壑命人新组建的,所用的船都是新造的,是在热那亚的港口赫拉克利亚那边下水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包括当时的十字军、那不勒斯王国的雷内公爵,也包括君堡的人都不知道这支船队是如何进入黑海的。 直接在黑海制造组建的,他们可不是看不着吗? 不过,朱瞻壑眼下在想的不是这些,而是关于自己要面对的敌人。 阿里普,这个人他会用,但是他不会信,他是打算让钱勇带着阿里普前去阻击金帐汗国,避免金帐汗国给他带来麻烦。 毕竟,狮子搏兔,亦需全力。 而他,则是在想要不要去做一件不该做的事情。 现在已经开始下雪了,冬季作战本就是大忌,更别提小冰河期的冬季气温更低了。 虽然说现在明军的补给都够用,棉衣什么的也不缺,但所有的补给都是从香州府和南州府调到苏伊士地区,再从苏伊士地区运到这里来。 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影响还是很大。 但面对着历史上的八大强盗之一,后来还成为了种花家所谓的老大哥,朱瞻壑有些不甘心,也有些迫不及待。 谈到莫斯克大公国,包括以后的沙皇国、速联(都懂)甚至是最后的大毛,可能绝大多数的汉人认为的还是那个老大哥,是在我们孱弱之时给与我们援助的好人。 但实际上,一切的一切,都不过只是利益而已。 是,当年毛熊是给过我们很多援助,但那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们和倭国的关系交恶的前提下,需要我们帮忙拖着倭国。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原因就是在37年。 37年,是倭国开始残害兔子的第一年,也是在那一年,我们和毛熊签了互不侵犯的约定,毛熊开始援助我们。 但即便是援助,很多核心的东西他们也从来都不教给我们。 后来,41年的时候,毛熊和脚盆签了互不侵犯约定,与此同时,毛熊对我们的援助也停止了。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在毛熊和脚盆的约定签署之后,他们双方还搞了个联合声明,承认了满国的存在,也承认了雄鸡背上的那块地方独立。 除此之外还有雅儿(河蟹)塔约定,库页岛、海参崴之类的,全都是他们扯着那张大熊嘴,从我们身上撕咬下来的! 什么老大哥,什么援助,什么同盟,在朱瞻壑看来都是无稽之谈,实际上归根结底还是利益的一致性,让双方暂时性的走到了一起。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朱瞻壑对这个所谓的老大哥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甚至,在当年的那八个强盗之中,这个老大哥还是打头的存在!是绝对的主力! “世子殿下……” 祝三凤的声音响起,朱瞻壑转头望去,只见祝三凤端着一份晚饭走了过来。 见过阿里普之后,朱瞻壑就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喝过水。 祝三凤端上饭食,朱瞻壑埋头吃着,没有人提问,也没有人回答。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作为追随朱瞻壑最久的人之一,祝三凤可能不知道朱瞻壑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却能够猜到一些。 她猜不到朱瞻壑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但却能够猜到朱瞻壑将来的一些动作。 最少,从这次世子护卫被派出去来说,有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当年,在倭国,朱瞻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杀神,沐家军也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祝三凤知道,这次的朱瞻壑,怕是要复刻那个时候的做法了。 只不过,直到现在她依旧不明白,朱瞻壑内心的标准是什么,因为在她看来,朱瞻壑就好像是神经质一般。 在中南半岛,在德里苏丹,朱瞻壑虽然也是大开杀戒,但杀的都是统治阶层,是官员,是贵族,是未来会影响到大明统治的那些人。 对平民,朱瞻壑却没有怎么动过手,表现之一就是现在的阿三还被吸纳进了明军之中,为大明征战。 但是在那之后的帖木儿帝国,朱瞻壑突然开始筛选着杀人,虽然筛选剩下的那些人也死了,但那都是被送去开挖运河之后的事情。 而现在,朱瞻壑再次下达了当初在倭国的那所谓“光”的命令。 祝三凤完全搞不明白。 “别猜了。”朱瞻壑擦了擦嘴,似乎是猜到了祝三凤的想法。 “有些事情,去做就行了,不用考虑为什么,那也不是你需要去考虑的。” “是。”祝三凤低下头。 这还是第一次,朱瞻壑在和她说话的时候带上了些许训斥的口吻。 她不知道,有些事情她永远也猜不到,朱瞻壑也不会允许她去探寻。 不只是她,任何人都不行。 “你去告诉钱勇。”放下筷子,朱瞻壑倚靠在椅子背上,双眼微闭。 “明天,给他划三万人,跟着阿里普去锡尔河,我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拿下阿斯特拉罕就行了。” “是!”祝三凤心下一凛,低头应声。 阿斯特拉罕,是前年朱瞻壑就曾经推到过的地方,是金帐汗国曾经的都城,而金帐汗国现如今的都城是在阿斯特拉罕北方的萨莱。 阿斯特拉罕这个地方重要吗?很重要! 拿下阿斯特拉罕,明军就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立足点,是向北推进的桥头堡,因为萨莱在伏尔加河的中下游,而阿斯特拉罕则是在伏尔加河汇入里海的入海口处。 但实际上,阿斯特拉罕也不是特别重要。 里海是个内海,在这个时代,顿河-伏尔加河运河还没有开通,里海虽然被叫做海,但实际上就是个巨大的内陆湖。 不连通,明军的船队就不能进入,通过伏尔加河北上进攻萨莱就只是个理论上的可能,实际上就是纯扯淡。 所以,想要阿斯特拉罕发挥作用,还需要拿下另一个地方,让阿斯特拉罕与之互相策应。 (本章完) 第381章:朝堂势力的变革 政治这个东西是很敏感的,处在权利中心的人也都是敏感的。 当朱瞻壑今年不回来的消息传开后,大明上下产生了极大地震动。 毫无疑问,朱瞻壑是现在吴王一脉,甚至是整个大明的顶梁柱,现如今的大明,不管是内政还是外交,是生产还是战争,全都有朱瞻壑的影子。 内政方面,先不说陈循等一众大臣是朝廷的中坚力量,就说现如今大明的很多制度都是朱瞻壑提出来的。 考成法、即时候补、摊丁入亩…… 外交方面这个就不用说了,现在大明的周围也仅仅只剩下了瓦剌、东察合台汗国和朝鲜,其他的要么被朱瞻壑给打了下来,要么就是像琉球王国这样的岛国。 生产方面,新粮已经成了大明的中流砥柱,稻麦的种植面积虽然仍旧很大,但相较之前的占比来说,现如今的稻麦顶多只占大明粮食种植的三成左右。 主体是玉米,大概有个四成,剩下的就是大豆、土豆和红薯之类的。 这主要是朱瞻壑曾经明令禁止大明各地在收税时收取土豆、红薯这种粮食,不然的话粮食的种植格局怕是要崩盘。 现如今的大明,已经初步形成了还算是良性循环的种植格局:主体是相对高产又不过度损耗土地的玉米,土豆、红薯这种高产量作物只为果腹,稻麦这种被酒赋予了经济价值的作物仍旧占据三成江山。 至于最后的战争…… 这个就不用说了,朱瞻壑现在还在打呢。 只是,朱瞻壑往年不会来也就罢了,但是今年……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不靠谱的风言风语就很快的传开了,并且越传越离谱。 最开始有人说朱瞻壑西征战事失利,现在脱不开身,所以才回不来,这种说法还算是比较靠谱,离谱的就比较离谱了。 有说朱瞻壑死在欧洲的,还有说什么染上了瘟疫等等各种说法。 不只是大明的官员和百姓,就连瓦剌和东察合台汗国也对此犯了嘀咕。 尤其是东察合台汗国,歪思现在还在奇怪没有收到阿里普的情报…… 皇宫,仁寿宫。 如今的仁寿宫和往日里有些不太一样,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人们好像很是匆忙,而且还是在类似于打点行李的那种。 “不要被外面的风言风语影响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吴王妃一边指挥着宫女,一边对着身后的胡善淑说教着。 “作为吴王世子妃,你要做的不是去听外面的那些话,瞻壑的后院才是你真正需要看好的地方,除非以后你还能更进一步,不然的话那就不是你需要担心的。” “这是最基本的,如果我和殿下不在,瞻壑又征战在外,那你就是当家做主的人,整个吴王一脉都在你的手里,你首先就得学会镇定。” “最后……” 说着,吴王妃转过身来,双眼微眯,看着自己的儿媳妇。 任谁,都能从现在的吴王妃身上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毕竟是血脉至亲,你要帮你那个二姐,我不反对,但是你作为吴王世子妃,你应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人能帮,什么人不能帮,帮又得帮到什么程度。” “善淑明白。”胡善淑微微低头。 这次,其实是吴王妃在警告她了。 现如今的吴王一脉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南下去应天府,这是去年交易中的一项。 当然了,离开也不是现在就离开,如今只是在做准备而已,而且离不离开的也还不一定。 最终的决定因素还是明年宣德皇帝的御驾亲征。 只是,胡善淑到底还是不放心自己的那个二姐,如今已经被废的胡善祥生活其实还算好,但那都是因为吴王一脉的因素。 谁都知道废后胡善祥是现如今吴王世子妃的亲姐姐,所以也不敢太过分,但若是吴王一脉南下应天之后…… 那就说不准了。 所以,胡善淑就想要带着自己的二姐走,这其实无伤大雅,不会影响朝廷的局势,因为在如今这种新皇后已经确定、甚至是太子都要确定的情况下,没有人在意胡善祥。 但是! 正如吴王妃所说的,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有些事情该做,有些事情不该做。 能和该,两个字在这里看似是同义,但实际上相差甚远。 况且,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胡善淑的心态。 嫁到了吴王府,成为了吴王世子妃,她的未来就多了一重身份,但在胡家三女、废后妹妹和吴王世子妃等身份中,排在第一位的自然应该是吴王世子妃。 吴王一脉的大门,尤其是现如今的吴王一脉,是天底下几乎所有女人挤破头都想来的,一个妾室的位置都能让她们激动,更遑论世子妃这种正室了。 如果做不好…… 想到这里,胡善淑无声地叹了口气。 看起来很难是吧?但她并不觉得,实际上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很难,但什么事情都得比,不比就没有差别。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把自己代入到自己丈夫和公公那边…… 胡善淑都不敢想。 简简单单的一个南下应天府,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用做,但实际上朱高煦为此已经做了长达大半年的铺垫。 甚至远远不止于此。 从最开始分封先皇洪熙皇帝的庶子,再到朱瞻墉去应天、朱瞻墡去广西,最后是现在的吴王一脉南下应天,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都是满满的算计。 吴王一脉主事,那先皇洪熙皇帝一脉就必然要被清扫,因为皇太后张氏的缘故,庶子最先被清走,然后再借着当今皇帝之子…… 这么说吧,朱瞻基这个皇帝、朱瞻墉和朱瞻墡这两个先皇嫡子,以及那些先皇庶子,但凡是还有一个在京,吴王一脉都不会离开。 一个御驾亲征,难道真就像是表面上说的那么轻松,那么简单吗? 并不是。 这里面,是利益的纠缠,是派系的交锋,也是最后结果的争夺。 吏部。 看着面前的圣旨,蹇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几年了?从太宗皇帝进入应天府开始算起,到今年已经有二十五年了。 二十五年了,他蹇义自永乐元年起担任吏部左侍郎,六月升任吏部尚书,到现在他已经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整整二十五年了。 如今,也是时候了。 第382章:黑色十二月 礼部侍郎蹇义上书致仕,请求辞官还乡一事很快就引起了朝野的震动,但最让人震惊的还不是这件事。 在辞官之前,蹇义完成了他在吏部尚书这个职位上的最后一部分工作:完成了三个位置,共计五位官员的任免。 第一位,叶恩。 叶恩这个人没啥特殊的,无论是出身还是履历都很正常,如果非要说不正常,可能也只能是那个公羊学子的身份。 不过,在这次的官员任免中叶恩还是很特殊的,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没有顶替任何人的。 刑部尚书一职,从永乐年间开始就多有空缺,期间有很多人担任过,但时间都不长。 永乐二年、三年、四年、六年、七年、十四年、二十年、二十二年,都有过刑部尚书的任免,期间担任过刑部尚书的人多达七人。 甚至,作为六部之一,刑部尚书的职位在永乐二十年到二十一年的时候是空缺的,二十二年时金纯担任刑部尚书,但在洪熙元年被免除。 这次,叶恩是升任,但没有顶替任何人,不过其他的两个位置就不一样了。 原兵部尚书方宾辞官归乡,由兵部左侍郎于谦担任。 原工部尚书宋礼辞官归乡,由永乐二十二年甲辰科状元邢宽担任。 于谦没啥好说的,现在的他已经是公认的吴王一脉的人了,因为当初他做过的事情随着三杨这些人的死去也被公之于众。 当然了,不是朝廷公布的,至于是谁,没有人知道。 真正有说法的人是邢宽。 邢宽,永乐二十二年甲辰科状元,出身和履历没有什么特别的,唯一的特别之处在于他有一个儿子,名为邢坤。 现如今汉王世子朱瞻壑护卫成员。 但事情还远远不止于此,吏部尚书骞义在做完他作为吏部尚书的最后工作后,辞官归乡,吏部尚书一职交由现如今的内阁大学士陈循。 直到看到陈循这个名字,人们才突然惊觉,原来大明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际变了天。 现如今的大明,皇帝朱瞻基因为身体原因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出现在人们面前了,处政大权交给了内阁和六部,由皇太后张氏执掌玉玺,做最后的决定。 然而,现如今的内阁首辅是陈循,大明六部的户部尚书是夏原吉,礼部尚书是胡濙,吏部尚书是陈循,兵部尚书是于谦,工部尚书是邢宽,刑部尚书是叶恩。 这么一看,从内阁到六部,已经全都是吴王一脉的支持者在担任,也就叶恩这个人还不是很确定。 但是,能在这个风口顶风而上,成为刑部尚书,说没有点儿原因是没人信的。 再说了,在永乐一朝,刑部尚书的任免就可以说是比吃饭还平常,就算是现在升任,明日革除也不是什么让人特别意外的事情。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都在害怕吴王一脉是在攒什么大动作。 然而,真要比起来,可能有无数人的命运要比他们悲惨的多。 黑海,卡法。 这个地方很多人都没听过,在来之前朱瞻壑也没有听过,还是在到了之后他才知道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因为这里是一个隘口,卡住了从亚速海进入黑海的唯一出口。 “世子殿下,咱们真的要……” 看着面前的亚速海,再看看前面的朱瞻壑,祝三凤下意识地开口。 “嗯?”朱瞻壑带着几分奇怪转过头。 祝三凤见状也知道是自己失言,赶忙低下了头。 其实很难想象,在帖木儿帝国曾被人们传为女魔头的祝三凤,在这个时候竟然心软了。 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 见祝三凤低着头,一副有话想说但却又不敢说的样子,朱瞻壑无声地笑了笑。 无所谓了,他并不在意。 摆了摆手,身边神情已经明显有些不太对的世子护卫立刻转身,朝着后面而去。 “嗯……”朱瞻壑抻了个大大的懒腰,但动作还未收回,他就讶异地睁开眼。 下雪了。 “下雪了啊……那这亚速海会不会结冰?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的……” “不过……倒也无所谓……” 看着面前的亚速海,朱瞻壑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冰冷了起来。 以前朱瞻壑没啥概念,但现在,他知道十二万人的鲜血足以染红从海岸线向外足足六百米的范围。 猛地转身,朱瞻壑抬步离开。 在离开之际,还甩下了一道命令。 “派人告诉阿里普,这还不够,让他在腊月底之前给我拿下萨莱!” …… 匈牙利王国,肯普隆格。 西吉斯蒙德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面对这样的窘境,而他面前的教皇更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在民众之间的声望会跌到如此境地。 短短一个半月,超过十六个城市被劫掠和屠杀后遭到烧毁,而教廷的十字军却没有任何收获,这让人难以接受。 同样,马上就要继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西吉斯蒙德也无法接受。 如果不能阻止明军的攻势,他们二人,一个可能会跌落神坛,一个可能会失去唾手可得的神圣罗马帝国皇位。 “怎么办!?怎么办!?” 教皇急的直拍桌子,愤怒的情绪已经让他的双目充血。 “十六个城市啊!超过十万的平民!他们简直要比恶魔还要恶魔!” “你知道那些贱民们都在说什么吗?说我们侮辱了教义!说我们供奉的并非是上帝,而是撒旦!所以撒旦的地狱军团才会降临人间!” “闭嘴!”西吉斯蒙德猛地一拍桌子,让原本怒气勃发的教皇瞬间安静。 教皇,中世纪。 这两个名词结合,给人们带来的印象似乎就是教廷一手遮天的那个时代,但实际上,那只是对于寻常的平民来说的。 教廷,通过信仰掌控平民,对于平民来说是上帝的代言,但对于权贵来说,教廷也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在平民眼中至高无上的教皇,在西吉斯蒙德这样的人眼中也同样是一条狗。 从他被推举为罗马人民的国王之后,这个教皇就前前后后给他送来了二十余名修女,想要让他的教宗国深入神圣罗马帝国。 不过,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最起码……也得等解决问题之后。 “现在愤怒没有任何用处,上帝听不到你的愤怒,不会降下神罚惩治这群从地狱中来的军团。” “与其愤怒,倒不如想想怎么度过被平民称为黑色的十一月吧。” “如果做不到,那些地狱中来的军团就会顺着多瑙河而上,到时候你我不仅要失去权利以及附庸的一切,就连生命都会失去。” “到时候你就不会想着愤怒了,而是要想想怎么去跟你的上帝解释这一切!” 第383章:黑暗的寒冬 看着拂袖离去的西吉斯蒙德,教皇马丁五世双目充血,面色阴沉。 在后世,在谈及中世纪的欧洲时,可能很多人的第一想法就是黑暗,第二想法就是神权大于王权的畸形社会。 但实际上,并非所有时候的欧洲都是这个样子的,哪怕同是中世纪,欧洲也不是完全一样的。 如果时间再往前推一推,不用几百年,可能只是几十年,马丁五世这个教皇就敢直接扇西吉斯蒙德的耳刮子,哪怕西吉斯蒙德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 但是,现在不行。 现在的教廷,现在的教皇,已经远远不是那个神权凌驾于王权时候的教廷和教皇了。 最起码,马丁五世不敢反抗西吉斯蒙德,因为他之所以能够成为教皇,其实就是西吉斯蒙德的推动。 这一切的一切,还是起因于天主教的那一次分裂。 1378年,教皇格里高利十一世因病去世,此前因为克雷芒五世曾经将天主教教廷从罗马迁到阿维尼翁,罗马人民担心此次教皇的继任会导致罗马彻底跌落神坛,因此爆发了暴动。 当时的罗马人民扬言必须要选出一位意达利籍的教皇,不然的话他们就不会罢休。 因此,罗马城内在还有大量的枢机主教(红衣主教)没到罗马的情况下,召开了仅有十六名枢机主教的密室会议。 但想想看,四个意达利人,五个法人,七个利摩日人,每个人都想让自己人成为教皇,结果就自然是僵持不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挡箭牌被推了出来,这个人就是乌尔班六世。 然而,乌尔班六世是个相当激进的人,上台之后就开始了一系列的宗教改革,让教廷上下怨声载道。 在上下的反对声中,不得已,乌尔班六世裹挟七名枢机主教出逃。 然而,这七名枢机主教有五名在途中被缝进了麻袋中,沉海而死。 逃出生天的两名枢机主教在逃到意达利后,将手放在福音书上发誓:如果不是受到死亡威胁,当初他们是不会推举乌尔班六世的。 至此,教廷终于乱了起来。 法人援用教皇尼古拉二世于1059年在罗马宗教会议作出的规定,推出日内瓦枢机主教法人罗伯特为教皇,称号克雷芒六世。 但在八月九日,乌尔班六世加冕,改组了枢机主教团,一口气任命29名本国人,势力已经得到巩固。 接下来,两个教皇互相攻讦,开除对方教籍,坚称自己是惟一合法的皇位继承人,并以“伪教皇”互称。 这种极端的分裂一直持续到了1409年,分裂双方在比萨举行会议,决定同时废黜两位教皇,另立新教皇亚历山大五世。 然而,两位老教皇因为背后有不同国家的支持,他们拒绝退位,于是更加荒诞的一幕发生了。 三位教皇同时存在。 终于,在1417年,枢机主教、18个国家的大使和令人哭笑不得的三位教皇走进同一间会场。第四位教皇马丁五世产生,前三位教皇被迫屈服。 所以说,眼下的教廷其实已经远远不是当年的那个教廷了,教皇的权力也远远不及当年的那个教皇。 最起码,马丁五世的上位是当时已经确定会继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西吉斯蒙德的一手推动。 想到这里,马丁五世脸上的阴霾更加的深了,但是他却又没有什么办法。 最起码,现在的他,现在的教廷,是真的不足以抗衡神圣罗马帝国。 但是,他却又不能坐以待毙,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事情有什么无法掌控的变化,甚至是兵败,他这个教皇绝对会被西吉斯蒙德推出来当替死鬼。 当务之急,是想要办法把自己择出去,或者是另外再找一个替死鬼…… 想到这里,马丁五世的双眼突然一亮。 似乎,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只不过,马丁五世从来都不曾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在面对明军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失败。 他从未想过,曾经让欧洲抬不起头的上帝之鞭,在阿提拉、铁木真和仅仅只能算是半个的帖木儿之后,还会不会加上一个朱瞻壑。 —— 钱勇和祝三凤这对夫妻再度两地分隔,但他们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们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此前,钱勇一直驻扎在倭国,他们夫妻二人两年只见过两次,以至于到了现在,两地分居似乎才是他们这对夫妻的常态。 而且,他们也不同于一般的夫妻。 在这个时代,夫妻都会或多或少的带上一些额外的牵绊,但钱勇和祝三凤不同。 他们二人之所以能够成为夫妻,是源自于那段特殊的经历,在那段堪称是暗无天日的经历中,他们抱团取暖,奠定了深厚的感情基础。 其实,也就是钱勇比较孤僻,若是他和正常的官员武将一样的话,少不了会有人在他耳边说祝三凤的坏话。 毕竟,祝三凤的经历就摆在那里,不会消失。 所以,对于他们夫妻二人来说,似乎不与世俗合流才是最终的归宿。 “想去?” 回到布尔加斯,朱瞻壑看着心不在焉的祝三凤,带着几分调笑开口说道。 “世子殿下哪里的话。”祝三凤闻言一愣,随之便笑了起来。 “都习惯了,只不过此前没有在这么冷的地方呆过,就是有些不习惯罢了,再加上钱勇是在海岸口,所以有些担心。” …… 听了祝三凤的话,朱瞻壑也是长叹一声。 “是啊,天冷了啊……”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有些恼怒。 如果不是天太冷,他就可以从多瑙河顺流而上,直接朝着匈牙利王国去了。 但是,没有办法,天气是唯一真正不可控的因素。 朱瞻壑可以控制人心,控制实力差距,但唯独控制不了这个。 “行了,别想这些了。” 不知道感慨了多久,朱瞻壑突然甩了甩头,似乎是想将这些无益的想法甩出脑海。 “与其想这些,你倒不如帮我完成当初的承诺?” “承诺?”祝三凤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啊,承诺。”朱瞻壑站起身,看着外面冬日的大海。 “当年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能回应天,不仅没能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就连他老人家入陵我都没能回去。” “当时,我就下定决心,让这天下皆批缟素,与我同哀。” “但是,因为……” 说到这里,朱瞻壑突然停了下来,随后便摇头一笑。 “总之,马上就爷爷三年的大祭了,我想在这之前,给他老人家送去一份足够丰厚的祭礼。” (本章完) 第384章:回归老本行 十二月。 好像是无处不在的吴王世子护卫仍旧活跃在保加利亚以北的区域,时不时地就会有城池被他们攻陷。 至此,无论是教廷还是匈牙利王国,都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是教廷无能?还是匈牙利王国外强中干? 都不是,这一切的一切其实并非是主观因素造成的,还有很多的客观因素。 当初为了拿回圣城,十字军东征,打得那些游牧民族还不了手,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其攻守方的不同。 如果换个角度,当时的游牧民族已经拿下了君士坦丁堡,并且占据了以巴尔干山脉为分界线的以南地区作为落脚点,那就不一样了。 骑兵的机动性和穿插能力,光是游击战术就能搞得十字军疲于奔命。 很不幸,现如今的朱瞻壑就已经拿下了君士坦丁堡,而且不只是巴尔干山脉,他已经快要逼近多瑙河下游平原了。 在白磷蛋的恐怖威力下,城头的守军如同虚设,就差直接打开城门迎接世子护卫进城烧杀抢掠了。 对此,无论是教廷、匈牙利王国还是神圣罗马帝国都不能袖手旁观,若是他们置之不理,那他们的声望将会一落千丈,此后再也不会有人信服他们的统治。 然而,对于欧洲的白猪们来说,十一月的黑色并没有随着十二月的到来就此退去,而是随着寒冬变得更加的漆黑。 但是,他们或许会发现这一点,可绝对不会发现,这愈加漆黑的黑暗,竟然是来源自他们的胜利。 亚得里亚堡。 朱瞻壑看着面前的邢坤,面色阴沉。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在东南欧肆意乱穿,恣意横行的世子护卫终究还是湿了鞋,邢坤、刘青文这一支近五万人全部折戟,仅有不到三千人逃了回来。 其中,千户刘青文舍命断后,战死。 这也是朱瞻壑没有直接发怒的原因之一了,毕竟世子护卫无论是在战绩还是在英勇上都做到了该做的程度,唯独在缜密上欠缺了。 “三凤,传令下去,让所有世子护卫全部收缩,半个月之内我要看到所有在外世子护卫的回信,一个月之内我要看到所有在外的世子护卫返回亚得里亚堡!” “是!” 祝三凤深知这个时候的朱瞻壑是不容置疑的,当即躬身领命,头也不敢抬的退了出去。 “你也下去吧……”朱瞻壑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些头疼。 “自己自觉去领五十军棍!” “是!”邢坤低着头,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是的,邢坤也受了伤,而且还不轻,右腿上有两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可以想象的是他以后一定会落下残疾。 但相比他们的狂妄,朱瞻壑觉得这都是活该的。 当初,下定决心要执行这种化整为零不停骚扰的游击战术时,朱瞻壑就曾经对这些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一定要在匈牙利王国的周边活动。 可以进入匈牙利王国,但切记不可深入。 但是,邢坤和刘青文呢?他们竟然去了摩哈赤! 摩哈赤是什么地方?顺着多瑙河支流向北就是匈牙利王国的都城布达佩斯! 一个五万多人的散队,没有稳定的后勤补给,没有稳定的情报来源,甚至都没有具体的规划,他们就敢深入一国之都城?而且这个国家的国王还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 给朱瞻壑他都不敢这么干! 但是!邢坤和刘青文就这么干了! 朱瞻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驱离脑海,因为现在想这些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重要的是怎么挽回。 一次近五万人的损失,朱瞻壑西征开始到现在,仗着白磷蛋的无赖,损失也不过两万余人,其中还基本都是阿三。 但这次,五万人,整整五万人,三万多的阿三,一万多的乌斯藏都司士兵,还有一千多的世子护卫。 这让他很是心痛,同时也感到很是麻烦。 “来人。” 想到这里,朱瞻壑长叹一声,放下了置于太阳穴的双手。 “世子殿下。”站在门口的朱凌朱平闻声走了进来。 “通知沐家,让他们随下一次补给的时候通知瞻圻,让他和乌斯藏都司那边联系一下,调派一些士兵过来。” “在两个月之内,我要看到十万的将士来到这里!” “乌斯藏都司那边不够就从香州府调!香州府不够就去南州府调!” “是!”朱凌躬身退下。 “朱平。” “世子殿下。”朱平原本也想退下,但听到朱瞻壑的声音后停了下来。 “通知简笑,让他带四万人留守君堡,其他人全都调到亚得里亚堡来!” “这……”朱平罕见的没有直接领命,而是迟疑着问道。 “世子殿下,都要调过来吗?” 其实不是朱平不听从朱瞻壑的命令,实在是因为朱瞻壑的做法有点儿冲动的意思。 此前,朱瞻壑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在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布防,为的就是卡死这个隘口,但现在…… 命令冲突了。 “都调过来!”朱瞻壑知道朱平在疑虑什么,所以他的语气虽然有些重,但却并没有生气。 “是!” …… 就在西征的明军第一次遭受如此之大的损失时,作为敌人的欧洲白猪却在庆贺。 罗马。 没错,就是罗马,就是那个条条大路通罗马的罗马。 作为教廷的所在地、教宗国的都城,这里无疑是整个欧洲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此时此刻,十字军大败明军的消息早就已经被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各方势力公布了出去,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欢庆之中,大有普天同庆的意思。 然而,此时的罗马教堂却是一片阴沉。 这个以往用来举行密室会议的地方,如今成了各方大佬开会的地方,而这次出现在这里的有教皇马丁五世、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吉斯蒙德、那不勒斯王国女王让娜二世、西西里王国国王腓特烈三世。 这都是此前就开始蠢蠢欲动的,除了这些人之外,克罗地亚、波斯尼亚、塞尔维亚、保加利亚、瓦拉几亚和威尼斯公国等国也都派人过来了。 只不过,这几个国家的国王不是西吉斯蒙德,在担任匈牙利国王的同时也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也不像教皇马丁五世、让娜二世和腓特烈三世那样距离近。 所以,他们只能派代表过来。 “好好的想想办法,如今的胜利只是一时的,是用来蒙骗那些平民的,实际上我们都知道,被明军进攻过的城市多达十六个,光是我们知道的明军就有七支以上!” 西吉斯蒙德看着在场的人,面色阴沉。 “虽然,我们抓住了其中的一支,但我们也都知道,仍旧有六支队伍逃走了,正在朝着亚得里亚堡而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支船队……” 随着西吉斯蒙德说出船队二字,所有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密室里的气氛几乎是可以感受到的瞬间低落了下去。 宝船,是当世最大的船只,甚至和后世的船只都有比一比的底气,而在这个时候的欧洲,在造船的能力上,他们远不及中原。 这么说吧,宝船虽然是木头制造的,但排水量超过千吨,而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船队,船只的最大排水量只有一百吨,而以环球航行为人们所知的麦哲伦,船队的船只排水量也不过一百一十吨。(注1) 十倍的差距,是萦绕在西吉斯蒙德等一众欧洲统治者头顶上的阴霾。 “要不……”教皇马丁五世看了看众人那阴沉的脸色,缓缓开口。 “增兵吧……” “尼科堡是个重要的地方,北方我们不用担心,毕竟那边是我们的地方,但尼科堡不行。” “在阿尔卑斯山、迪纳拉山和东、西、南喀尔巴阡山的围绕下,多瑙河的中游是一块巨大的盆地,只要守住位于多瑙河出口的尼科堡,就能够以最小的代价阻止明军。” 西吉斯蒙德闻言眼皮低垂,右手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似乎是在考虑马丁五世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让娜二世和腓特烈三世等人看了看马丁五世,又看了看西吉斯蒙德,但最终都没有说话。 其实,马丁五世这话说的很有技术。 多瑙河被誉为欧洲文明的摇篮,中游地区的确是像马丁五世说的那样,被多条山脉给围绕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盆地平原。 但是! 他只说了中游平原。 多瑙河的下游平原比中游平原也不差,但因为不像中游平原一样有诸多山脉的阻隔,再加上与之靠近的亚得里亚堡、布尔加斯和瓦尔纳都在明军的控制之下,所以…… 实际上的局势,并不是很好。 马丁五世看似是给出了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利用多瑙河中游平原独特的地势阻挡明军的推进,但实际上确实丢了…… 嗯……保住了一个西瓜,但却丢了另一个西瓜吧。 不过…… 在马丁五世提出的这个办法中,有一点还是存有变量的,那就是他们到底能不能守住尼科堡这个隘口。 如果守住了,那他们还能保住其中的一个西瓜,如果守不住的话…… 最后,守住了也不一定就能高枕无忧,因为这可不是什么你来我往的回合制游戏,一次不成,人家难道就不会再来一次吗? 而且,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有个先后之分。 亚得里亚堡背面,普罗夫迪夫。 看着面前的京观,朱瞻壑突然有了一种舒畅感。 怎么说呢?这世间有各种各样的手艺,各种各样的出路,但任何一种手艺,无论你会不会、熟不熟练,玩儿起来绝对没有你的老本行顺手。 注1:关于宝船的数据,大家也都知道是存在争议的,我简单的查了一下,有说一千五百吨、两千五百吨的,夸张的有说万吨的,咱们就取一千五百吨。 当然了,这只是我查到的,如果书友们有相关的资料欢迎来打我的脸,我喜欢这样的打脸。 (本章完) 第385章:怀疑,是最强大的敌人 拿下普罗夫迪夫这个地方,朱瞻壑并没有任何的喜悦。 巴尔干半岛这边其实之前就已经被奥斯曼帝国给攻陷了,奥斯曼拿不下来的也就只有君堡那周围而已。 后来因为绝收,再加上朱瞻壑覆灭了帖木儿帝国,奥斯曼不得不收缩兵力,导致后面的亚得里亚堡和现在的普罗夫迪夫实力很差。 除此之外,这次能够如此顺利地拿下这里,不得不说朱高燧也是有三分功劳在里面的。 亚得里亚堡,就是朱高燧最后一战所走到的地方,他就是在亚得里亚堡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朱瞻壑站在城头,看着一排排的火把进了城,在等到祝三凤走到他身后时开口发问。 “怎么样了?” “回世子殿下,已经竭尽可能地处理了。” “嗯。”朱瞻壑微微点头。 其实说句实话,所谓种族灭绝,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就算在后世这都是一件很难做到,除非你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火力覆盖,让每一寸土地都翻个遍。 但就现在的这种情况,这已经是朱瞻壑想要达到的了。 印第安人灭绝了吗?并没有! 在后世,仍旧有美洲原住民的存在,但数量极少极少,影响力也是很小很小,想要做点儿什么,那基本上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朱瞻壑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传令下去,今晚休息,明日还是寅时造饭,卯时出发。” “是!” 看着越来越黑,已经开始有点儿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朱瞻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正所谓,三分天注定。 此时还在罗马狂欢的众人没想到,朱瞻壑竟然会选择在这样寒冷的天气出发,甚至是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是了,十多万人,在欧洲的确已经算的上是大规模的战争了。 甚至夸张一点,超大规模的战争也不一定算不上。 …… 翌日,清晨。 朱瞻壑推开房门,脸上流露出疲惫之色。 他没有睡好,虽然大战之前的普罗夫迪夫很是安静,将士们也很是规矩的早睡,但他就是睡不着。 至于原因?他也不清楚。 从永乐八年开始到现在的宣德二年已经十七年了,他大大小小的战事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但像今天这样的,还真是没怎么有过。 想当初,他倭国屠城、火烧交趾,都不曾有过半分的愧疚。 看了一眼下面正在吃饭的将士们,朱瞻壑也穿上了铠甲。 这次,他准备亲自出征了。 …… 另一边,罗马。 在经历了短暂的狂欢之后,除了本就应该在罗马教廷的教皇马丁五世之外,其他人也准备返回了。 让娜二世要回那不勒斯王国、腓特烈三世要回西西里岛王国,西吉斯蒙德也要去一趟神圣罗马帝国。 作为好几个国家的王,西吉斯蒙德可是相当忙的。 只不过,他可能不会想到,这次去神圣罗马帝国会让他的名望一落千丈,但却也算不上是一件坏事儿。 最起码,他不会有性命之虞。 “此番,不仅是君士坦丁堡的灾难,更是整个天主教的灾难。” 站在城门口,西吉斯蒙德看着周围的一众国王,语重心长。 “虽然眼下的局面尚可控制,但谁也说不好会在什么时候几句变化,所以诸位回去以后还是要尽早安排,尽量在一个月之内集结好军队。” “别忘了,现如今波斯尼亚、保加利亚和塞尔维亚等国还在遭受那个地狱军团的欺压和凌辱。” “当年,我们可以击退宛若虎狼的阿拉伯人,如今,我相信我们依旧能够驱逐那些撒旦派来的恶魔!” 西吉斯蒙德的话听起来没啥,似乎也是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安排,但实际上其他几个国家的国王脸上已经有些许的变化了。 一个月,还是在冬天。 调兵遣将、调动武器辎重和粮草,再加上赶路,哪个不需要时间?而他西吉斯蒙德却上下嘴唇一碰,就这么如此简单的决定了。 还有,他的匈牙利王国明明是距离尼科堡最近的大国,此番竟然不打算出兵,而是要从神圣罗马帝国调兵。 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其中的小心思,其实谁都知道,但就是没人敢说罢了。 毕竟,匈牙利王国和克罗地亚王国才是西吉斯蒙德的中心国,这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王国,在面对同样的情况时,西吉斯蒙德肯定会选择优先保全自己的中心国。 而且…… 在临走前,所有人的视线都对在了一起,又同时转向了西吉斯蒙德的方向。 匈牙利王国不出兵吗?不见得。 如果……如果最终各国和教廷的联军赢了,那匈牙利必然是会出兵的。 谁都知道,明军不是什么软柿子,就算是要捏烂,也是要付出极大地代价的,到时候…… 哼哼,匈牙利王国一出兵,收拾残局,最后的战利品什么的可能会碍于颜面而选择和各国平分,但是声望…… 毫无疑问,就算是不全都被匈牙利王国拿走,那也是绝大部分。 甚至,教廷可能都捞不到匈牙利王国那么多的声望。 当然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们能够战胜明军的前提下。 不过,即便只是猜测,是推测,甚至是幻想,但还是在各国国王的心里扎下了根。 毕竟,谁都不想被人当枪使,就算是利益共同体,面对着的都是同一个敌人,但谁也不想给别人白打工。 至此,一颗种子在众人的心里扎下了根,虽然种子很小很小,但在那份名为猜忌和自私的土壤中,它成长得很快很快,根也扎得很深很深。 人的本性是自私和贪婪,这一点可以说是在任何时候都是适用的。 哪怕是在面对强敌的时候,这些所谓的联军也都有着自己的考量,这看似是无法理解的,但实际上却也是最正常不过的。 毕竟,在很多人看来,哪怕是战争胜利了,但最后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还得不到与之对应的利益,那还不如战败。 所以说,不患寡而患不均。 但是他们却没想到,他们的内讧只是他们自己的,别人却不是。 而且,别人不仅没有内讧,还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找到了外援。 (本章完) 第386章:女人和女人 君堡。 朱瞻壑原本是打算亲自带兵,翻越巴尔干山脉,先进攻特尔诺沃,然后再顺着莱茵河一路而上,拿下南喀尔巴阡山脉下的尼科堡。 但是,就在他刚刚拿下特尔诺沃,甚至还没来得及对特尔诺沃进行大清洗,一个消息的传来就让他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君堡。 有使臣来了,而且还是法兰西王国的使臣。 这些其实不是很重要,以明军的虎视眈眈,说整个欧洲有些夸张,但大半个欧洲都会感觉肝儿颤却是一点都不夸张的。 但问题在于,法兰西王国竟然是来……求助的。 而且,法兰西王国派来的这个使臣很有意思,而且是在身份和表现上的双重有意思。 首先是身份。 作为与神圣罗马帝国分别占据欧洲大陆半壁江山的法兰西王国,派出的使臣竟然是个女人,但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最离谱的是,这个名为阿涅丝·索雷尔的女人,竟然是现任法兰西国王查理七世的情妇。 没错,就是情妇,是不是很离谱?但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所谓情妇,就是婚姻之外的关系,这种关系都是不被承认了,但阿涅丝就不一样了。 她是法兰西首位被官方认可的情妇。 她不仅在王宫内居住,享受王室的奢华生活,甚至是一度压过了查理七世的玛丽王后。 但是! 这依旧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她的……嗯……风格吧。 阿涅丝提倡身着低胸礼裙,不过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低胸礼裙,而是将整个胸部都完全露出来的那种。 更离谱的是,这种行为还被人们所效仿! 看着面前身着低胸礼裙的阿涅丝,朱瞻壑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直在跳。 首先,派个情妇当使臣,而且还是来求助的,那法兰西王国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随便玩儿! 其次,朱瞻壑是真没想到,法兰西王国竟然也有如此窘迫的历史。 “世子殿下。” 就在朱瞻壑皱着眉头沉思的时候,翻译的话响了起来。 “这位阿涅丝女士说,她有一些事情需要单独向您禀告,说是这涉及到了法兰西王国的机密,不能被外人听到。” “先等会儿。”朱瞻壑抬手叫住了随时准备离开的翻译,正色道。 “你先问问她,他们法兰西王国需要我们给出什么样的援助,而他们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阿涅丝只有十七岁,而且长得很漂亮,毕竟能够成为一国之王的情妇,漂亮基本上是第一要求。 说朱瞻壑不动心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是个正常男人,但他也是有标准的。 虽然阿涅丝这种样貌和身材的女人已经算是绝顶了,但以现在的朱瞻壑来说,如果他想要,那还是有的,而且还不只是一个两个的。 他有自己的标准,魏晋遗风倒是没什么,但在这个时代,这个时候的欧洲…… 他怕染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病。 而且,相较于女瑟,朱瞻壑觉得还是法兰西王国和英格兰王国的事情更加重要。 在翻译的一顿叽里呱啦之后,阿涅丝也说出了一大堆的鸟语。 很快,朱瞻壑就得到了翻译的回答。 “回世子殿下,阿涅丝女士说,法兰西王国需要您雄伟无比百战百胜的船队开进英吉利海峡,阻断英格兰王国的补给,并驱离沿岸地区的英格兰王国军队。” “作为报酬,法兰西王国将永远都是您的朋友,只要不是土地,无论是财物、粮食或是美女,一切都由您说了算。” “哦?这倒是挺有意思的。”朱瞻壑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下面一脸期待的阿涅丝。 “那你告诉他,我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现在我正在面对神圣罗马帝国和诸国的联合军,甚至还有教廷,想要帮助他,那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所以,想要得到我的援助,那就要先拿出一点诚意出来。” …… “回世子殿下,阿涅丝女士说,这些事情她可能做不了主,但还是想听听您想要什么,如果只是在正常范围之内,她可以代国王答应下来。” “很好。”朱瞻壑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甚至站起了身,走了下来。 “告诉她,我听说他们法兰西王国最近崛起了一个人,名为贞德,你让他们先把这个人先给我送过来,除此之外他们要负担援助期间我们所有的消耗。” “至于剩下的,那就等他们法兰西王国彻底胜利,驱赶走了入侵他们家园的英格兰人再说吧。” …… 翻译很快就将朱瞻壑的话转述给了阿涅丝。 不出朱瞻壑的预料,阿涅丝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世子殿下,她说贞德不行,那是得到‘主的启示’之人,并且率领他们法兰西军队屡次击退了英格兰人,不能成为交易的条件。” 朱瞻壑闻言一笑。 这种鬼话,他才不信呢。 圣女贞德,的确是这个时代的法兰西王国中不可或缺的一个人,但这个时代指的虽然是现在,但不是今年,也不是今天。 如今的贞德还没有得到圣人的称号,奥尔良之围、帕提战役和兰斯战役这些历史上她的丰功伟绩,现在还没有得到。 因为那都是两年之后的事情。 所以说,现如今的贞德,虽然极大地鼓舞了法兰西人的士气,但也仅限于此而已。 而且,贞德这个人在此之前并没有多少领兵经验,今年的机场战役她虽然都打赢了,但军中上下却对她非议不断。 她向来不循规蹈矩,不管战损、不顾补给,主帐以猛烈的进攻击退敌人,在著名的奥尔良之围之前,她的做法让很多人不满。 这样的一个人,虽然是法兰西王国反攻的关键,但却并非是不能付出的。 毕竟,教廷、那不勒斯王国和西西里王国联军,在亚得里亚海上与明军遭遇,并且大败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开了。 同样的,明军那恢弘的宝船也早已经传遍了欧洲。 这也是查理七世派人来求援的原因:如果不阻断英吉利海峡,切断敌人源源不断的补给和兵源,他们法兰西王国看不到胜利的曙光。 或许,短时间之内他们连战连捷,取得了不少的胜利,但那都是因为贞德刚猛的作战风格,等到英格兰王国缓过神来,他们得到的终将还会失去。 思及至此,朱瞻壑也做出了决定。 “告诉他们,如果做不到,那就请回吧。” (本章完) 第387章:窘迫的法兰西王国 对于所谓的圣女贞德,朱瞻壑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就算是再怎么神,圣女贞德也就是个人而已,圣女二字是人们强行加给她的,而且还是在死后。 之所以点名要这个人,其实就是因为朱瞻壑想要断掉法兰西的崛起。 当然了,这么说是有点夸张了,因为所谓法兰西的崛起不是一个女人能够左右的,还是得看历史上有名的那个人。 拿破仑·波拿马。 不过在百年战争中,圣女贞德的出现的确是将法兰西王国引导向了正确的方向。 这么说吧,在百年战争的前期,法兰西和英格兰双方都是互有胜负,但总的来说还是英格兰的赢面大一点。 大到了什么程度呢?答案是大到了让法兰西丢掉了巴黎。 朱瞻壑为什么提出要圣女贞德这个人?因为现如今的法兰西,卢瓦尔河以北的土地全都被英格兰给占领了,包括巴黎。 这么说可能很多人都没有一个理解的框架,从东到阿尔卑斯山,西到比斯开湾,以北的区域全都沦落到了英格兰的统治中。 包括当不仅限于巴黎、塞纳河、莱茵河…… 后来,在贞德的带领下,奥尔良之围、帕提战役、兰斯战役…… 用那些史学家的话来说,贞德唤醒了法人的反抗意识,让他们明白了争夺领土并非只是国王的事情,而是每一个法人的事情。 所以,朱瞻壑要掐灭掉这个种子。 他不怕法兰西王国,不怕查理七世,虽然从法兰西王国以后会发展成一个极为强大的国家,虽然查理七世的能力极其出众。 只要提前卡住咽喉,法兰西王国就发展不起来,只要是在自己的帮助下才赶走了英格兰人,查理七世的名望就起不来。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要集中精力去对付神圣罗马帝国,一个衰弱期的法兰西王国…… 并不足以值得他去针对。 看着阿涅丝的离开,朱瞻壑一点儿着急的意思都没有。 他很清楚,查理七世会选择将贞德给送过来的,因为他别无选择。 历史上,查理七世选择了贞德这个自称是被主启迪过的人,从而造就了所谓的圣女贞德,但实际上是因为他没得选。 统治英格兰的安茹家族和统治法兰西的瓦卢瓦家族是属于堂兄弟之间的争斗,争的是他们的爷爷辈儿留下来的遗产,这是不可调和的。 要么是法兰西人将英格兰人赶回英格兰岛,要么是英格兰人吞并法兰西。 而现在,一个强大的……暂且算是盟友吧,毕竟法兰西王国和神圣罗马帝国是真正意义上的敌人,而且还是直接接壤的。 最重要的是,在两百年前的布汶战役中,法兰西击退了英格兰和神圣罗马帝国的联军。 这样的神圣罗马帝国,不是敌人是什么?那作为神圣罗马帝国的敌人,朱瞻壑不是盟友是什么? 敌人的敌人,那不就是盟友吗? 有一个如此强力的盟友,那又为什么要选择去相信一个少女? 至于被神启迪……呵呵,听听就好,这种带着浓烈的宗教色彩的东西,基本上只能用于给平民洗脑,王室可是很清楚这些东西的里子是个什么鬼样子的。 “殿下,您真的要帮助他们?” 阿涅丝离开之后,祝三凤也是第一时间问出了她的疑惑。 法兰西王国,这她也知道,毕竟他们现在是在征讨欧洲,或许不清楚最详细的势力格局,但作为欧洲大陆上最强大的两个王国之一,祝三凤还是知道法兰西王国的。 在祝三凤看来,现在帮助法兰西王国……是个好办法,但是也不太值当。 合纵之术,联合盟友去击溃强大的敌人,这没有什么好说的,但在正面来说,虽然明军刚刚损失了五万多人,但实际上仍旧处于优势。 在这个时候去帮助法兰西王国,和养虎为患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为什么要帮助他们?”朱瞻壑看着面前摆着的那封信,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是法兰西王国的国王查理七世让阿涅丝送来的,名义上是表达其诚意的信,上面罗列着法兰西王国为此次结盟送出的诚意。 但朱瞻壑一个字都看不懂。 “那……”祝三凤有些迷茫。 “他们要是真的将您所说的那个贞德带过来了怎么办?” “真带过来了?”朱瞻壑将目光收回。 “那就如同他们所说的,让咱们的宝船队进驻英吉利海峡。” …… 祝三凤懵了。 她打仗还行,杀人也行,但偏偏在政治这方面是真的不行。 简单的能看出来,复杂的也能看出来一点,但再多了她就真不行了。 看着祝三凤懵逼的样子,朱瞻壑笑了笑,站起了身,甩下一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让王景弘过去吧……” 看着朱瞻壑的背影,祝三凤恍然大悟。 …… 王景弘,大明即将发展起来的商船队指挥使,这个商船队是朱瞻壑决定组建的,那就等于是朝廷下令组建的,是官方的组织。 既然是官方组织,又是远洋船队,哪怕只是商船队,那也是要加装武器的。 当然了,和郑和的远洋宝船队肯定没法比,毕竟郑和的远洋宝船队处理突发事件的可能性要比商船队高出不知道多少。 但对于商船队来说,保证安全的武器还是需要的,比如说一定量的火炮、一窝蜂火箭以及火铳等等。 以前或许不会有白磷蛋,但是在今天之后就不好说了。 真的不是夸张,在海战这方面,有宝船的大明几乎可以说是无敌的。 造船技术大幅度的领先,在火器方面的研究和技术也领先,再加上远洋经验的差距,打持久战可能不行,但阻断补给线这种事情还是没问题的。 到时候,就让王景弘在英吉利海峡随便转转,看见英格兰的船就打两炮,没事儿就去法兰西的北岸转转,扔两个白磷蛋啥的。 要是在英格兰军被两面夹击的情况下还打不过,那法兰西王国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当然了,等到赶跑了英格兰人,他们就得帮着朱瞻壑去攻打神圣罗马帝国了。 如果他们敢反水,朱瞻壑就敢调转枪头。 毕竟,法兰西王国是靠着大西洋的,他们的地势和神圣罗马帝国根本没得比。 大明的宝船队实力强大,但想要从海上进攻神圣罗马帝国,那就得从大西洋绕道去挪威海,最终进入波罗的海才行。 可要是对法兰西王国动手,那就简单多了。 养狗,朱瞻壑最有心得了,因为他知道怎么给狗套链子,让狗乖乖的听话。 (本章完) 第388章:被黑暗吞噬的索非亚 法兰西王国的救援对于朱瞻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无论他是否要援助法兰西王国,都不会影响他现在的计划,因为在他看来,神圣罗马帝国要比法兰西王国和英格兰王国难对付多了。 不仅仅是因为地势的问题,还有就是教廷的问题。 不得不说,法兰西那边的情况要比这边好得多,虽然同样是天主教为主要信仰,但法兰西内部还是有不同宗教的存在的,但神圣罗马帝国就不一样了。 自拜占庭帝国,也就是最后的东罗马帝国都城君士坦丁堡被朱瞻壑给攻陷之后,唯一能够在宗教地位上和天主教一争的东正教也彻底消失不见。 也就是从侧面来说,朱瞻壑反倒是帮了神圣罗马帝国一把。 法兰西王国就不一样了,等拿下了神圣罗马帝国,那就是从东向西一路平推了,因为那边就基本上都是平原地带了,也就只有个阿尔卑斯山脉的西部,但因为勃朗峰的存在,那边就算是能住人也不会很多。 能省点事儿,朱瞻壑还是喜欢省点事儿的。 …… 就在朱瞻壑赶回君士坦丁堡,接见法兰西王国的……嗯……情妇,被朱瞻壑赶走的简笑已经带着明军收拾好了特尔诺沃,在留下了三个,每个都超过十万人的京观之后,开始向西朝着尼科堡进发。 这前前后后,不过四天。 而这个时候才刚过十一月。 对于欧洲白猪们来说,黑色的十一月过去了,但是黑暗的十二月来了。 除了朱·堡宗·瓦拉留学生·祁镇外,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认为打仗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简单到了不到半个月就能够调兵遣将、完成补给。 所以,神圣罗马帝国、教廷和那不勒斯王国的联军是需要时间去调动的,而且现在是冬天,这个时间就会变得更加长。 但事情也不全都是这样。 这打仗,也是得看时间和地点的。 相比于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就在普罗夫迪夫的西边和北边的波西尼亚和塞尔维亚,包括尼科堡所在的保加利亚,在调兵的速度上还是很快的。 尤其是保加利亚,因为尼科堡就是他们的城池,所以速度是最快的。 但是,距离最近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在他们驰援尼科堡的途中,明军并未去尼科堡,反而是调转枪头,拿下了特尔诺沃的消息就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正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尼科堡是他们的地方,特尔诺沃也是他们的地方。 万般无奈之下,保加利亚的将领做出了一个最为错误的决定。 驰援特尔诺沃。 “他们是不是有病?” 看着面前堆积成山的尸体,简笑发出了灵魂拷问。 在这个遍地冰雪的时间,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选择在冰面上渡河,在战争里,冰面就是地狱级别的存在。 别说什么冰足够厚就和平底没有什么两样,那特么纯属扯淡,冰和地面根本就是两回事。 其实,这也就是简笑想当然了,实际上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战争,向来都是和民生、民心以及政治捆绑在一起的,这些简笑都知道,但他不知道的是,在欧洲,战争还捆绑了一样东西。 信仰。 对于简笑来说,打不过,撤退就好,朱瞻壑虽然会惩罚战败的将士,但却也不会太过分,算得上是奖惩有度。 但对于现在的欧洲来说不一样。 先前,十字军和西西里王国的联军战败,十字军的盔甲被扒了下来不说,还被挂在了君堡的城墙上。 这已经不是在羞辱了,而是将欧洲所谓的上帝给踩在脚下,还咵咵扇他耳刮子。 所以,自那之后,欧洲对明军的战争就已经变了味道了。 赢了,可以,你就是整个天主教,甚至是整个欧洲的救世主,上到教皇下到流浪汉乞丐,谁都会歌颂你。 但你若是输了,那不好意思,就算是你活着逃回来了,那迎接你的也是捆绑你的十字架,然后是火刑。 哪怕,逃回去能够最大程度上保持有生力量。 哪怕,逃回去能够让明军投鼠忌器,推进得不敢那么快。 哪怕,逃回去能够带回更多的情报,让人们有相应的对策。 这就是欧洲,这就是中世纪的欧洲,这就是被宗教统治的中世纪的欧洲。 就在简笑被保加利亚军队给稍稍耽误了一点时间的时候,朱瞻壑也再次从君堡出发,朝着尼科堡的方向而去。 对于法兰西王国,他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 正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法兰西王国没得选,在一个神神叨叨的少女和实力强大的盟友之间,傻子都会选。 但是同样的,法兰西王国也不会那么快的做出决定。 第一是贞德的确是带领法兰西军队拿下了不少的胜利,要想用贞德做筹码,虽然不是不可能,但还是有些难度。 第二则是不挨上一刀,他们就不会觉得痛。 现在是冬季,除了朱瞻壑之外,可能不会有人再去发动这么大规模的战争了。 但其实朱瞻壑也是有限度的,也就是保加利亚距离神圣罗马帝国远,距离罗马更远,再加上喀尔巴阡山脉所营造的特殊地形,不然的话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动兵的。 他是准备拿下尼科堡,让自己有个北上的桥头堡,占据多瑙河中游和下游平原的重要隘口,之后的事情就得等明年开春再做打算了。 所以,朱瞻壑才会再次离开君堡。 要知道,他是打算在尼科堡常驻的,不管指挥的是战争还是商业。 斯塔拉山脉和巴尔干山脉的交界处。 朱瞻壑看着山下的城市,他不知道欧洲人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喜欢将城市建立在这种山与山之间的隘口处,是期望形成一个易守难攻的城堡吗? 朱瞻壑不懂。 他只知道,在这种地方,其实算不上是易守难攻,只要占据山顶的地势之利,哪怕不用火炮而是用投石车,也能够对山脚下的城池造成难以预估的伤害。 但也不得不说,他特娘的还真没带投石车! 如果不是冬天的话,那朱瞻壑一定会带上投石车,但这是冬天,体型庞大的投石车很难携带,积雪的路面又对投石车很不友好。 但这也不代表着他没有办法针对这种建立在隘口处的城市。 …… 索非亚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地方,有多瑙河的支流流过,处在斯塔拉山脉和巴尔干山脉的交界处,再加上巴尔干半岛的群山,这地儿吧…… 夏天肯定不凉快,冬天肯定不暖和! 巴尔干半岛的群山挡住了夏天的暖湿气流,虽然是在山口处,但却宛如是在屏风的后面。 冬天,自北方南下的寒冷气流顺着多瑙河下游平原进入,吹进这狭窄的山坳里,指定冻死个人。 所以是哪个脑残把城市选址定在这里的?朱瞻壑不得而知,但却不得不拿下这个地方。 “启禀殿下,一切都准备好了。” 朱凌出现在朱瞻壑的身后,低着头汇报着。 “确定没有被人发现吗?”朱瞻壑稍稍顿了一下,随即说道。 “如果被发现,一定要即刻进攻。” “回世子殿下,据世子护卫回报,并没有被发现。” 对于这种事,朱凌一个护卫也不能确定其真实性,只能是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知朱瞻壑。 “既然没有被发现,那就明日天亮之前进攻。” “是!” 朱凌缓步退下,朱瞻壑则是转身进了营帐。 其实,从战略意义上来说,索非亚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在三十多年前奥斯曼帝国的进攻中,索非亚已经遭受到了一定的破坏。 虽然已经过去三十年了,遭到破坏的建筑得到了修复,但人群和文明的破坏不是这么短时间内就能修复的。 以土耳其人为主体的奥斯曼人对欧洲白猪自然是不怎么好的,这也就导致了索非亚也就是刚刚有了点起色。 这还是在朱瞻壑西征帖木儿帝国,奥斯曼帝国感受到了威胁,提前调兵遣将,放弃了这里,不然的话这里依旧还是在奥斯曼帝国的统治之下的。 由此也能够看得出来,这索非亚也就是刚刚从土耳其人的魔爪中逃离出来,又能将城市建设成什么样子呢? 但是,这里对于朱瞻壑来说是有特殊含义的。 翌日,清晨。 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动起来的并不只有明军,索非亚城内的守军也被这号角声惊醒,开始慌张地抵御明军的进攻。 但是,他们见到的第一波攻势并非是明军,甚至他们连明军的影子都没见到,见到的就只有漫山遍野,顺着地势之利将势能转换成动能的滚石。 因为有巴尔干山脉和斯塔拉山脉北面的阻隔,这边并没有太多的积雪,滚石并没有受到多少干扰,虽然有中途被地势给挡下来的,但更多的还是朝着城墙而去。 随着大量的滚石堆积在了城墙脚下,明军也发动了第一波真正的攻势。 这一次,城头上的守军终于见到了明军的身影,但还未来得及调动长弓队阻挡,就被迎面而来的一窝蜂火箭给射得发懵。 一窝蜂火箭的攻势过后,城头的守军刚刚缓了口气,想要抬起头反击,但刚一抬头,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傻眼。 趁着一窝蜂火箭的火力压制,明军已经冲到了一百米左右的范围。 于是,新一轮的火力压制来了。 其实在十四世纪,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火器都有了长足的发展,只不过区别在于东方的火器主要是小而精,比如碗口炮、盏口炮。 但是西方就不一样了,西方的火器是朝着大的方向发展的,像博姆巴尔达炮的重量就是按吨为单位计算的,重量能够达到十四到十九吨。 巨大的体型代表着能够装填更大的弹丸、更多的火药,同时射程也得到了显著的提高,可达七百余米。 相比之下,大明的碗口炮等火器,射程不过二百余米,直到后面的佛朗机炮才有了超过五百米,甚至是一公里。 不过,索非亚并不具备大型火器,因为索非亚这座城市的经历不允许它拥有大型火器。 毕竟,奥斯曼土耳其人可不喜欢这种东西。 碗口炮的压制力不算是很强,但其实心弹打在城墙上激起的碎石也让索非亚的守军投鼠忌器,而就在他们还缩着头的时候,明军开始了第四轮的攻势。 一只只木鸟从山林中冲出,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啸着朝着索非亚城内而去。 这就是明朝火器之一:神火飞鸦。 其实朱瞻壑很少使用这种火器,因为这种火器的杀伤力比较一般,但这玩意儿在攻城的时候还是很有用的,而且杀伤力一般也是相较于某些火器而言的。 自从有了白磷蛋之后,朱瞻壑在攻城这方面就很喜欢用这玩意儿。 一是因为没有防御的办法,二是能够持久造成杀伤,三是能够堵着城门不让城内的人出来。 但是,这次他不想用白磷蛋。 一连四轮的火力压制,挺进到城下的明军终于是在火炮的作用下轰开了城门。 随着巨大的欢呼声,在山上驻足已久的步兵终于是发动了他们的进攻。 “传令下去。”朱瞻壑扯动了一下缰绳,开始下令。 “进城后,可抢、可杀、可烧,但修道院附近不要靠近!” “是!” …… 这样的命令,按照正常军队来说有些奇怪。 可抢是正常的,因为就算是在朱瞻壑之前,在被程朱腐儒控制思想的时候,军队也是会抢夺财物的,将领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基本上不要太过分就行了。 至于杀,这个就更正常了,毕竟破城不代表着城内的人就都投降了,肯定还是有反抗的,对待这种情况就只能杀。 但是,这样的命令,对于朱瞻壑来说好像也有些奇怪。 正常来说,最起码按照这次西征以来的经历来说,眼下的朱瞻壑好像有些优柔寡断了。 以前可没听说过他会特意下令要保全什么地方,也就君堡的时候是这样,但那是因为君堡有特殊的战略意义。 不过,很快众人就都明白了。 (本章完) 第389章:被黑暗逼退的圣光 教堂和修道院,可能有很多对天主教不了解的人都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简单的来说,修道院是一个建筑群,里面有各种各样具有不同功能的建筑,教堂也是其中的一种。 也就是说,修道院里有教堂,就好像大明的皇宫是在顺天城内一样,修道院就可以看做是城。 索非亚这座城原名其实不是索非亚,而是塞尔迪卡,改名是在几十年前的十四世纪,当时因为圣索非亚教堂才改名为索非亚。 朱瞻壑对西方的宗教了解不多,他连佛都不信,更别说是西方的宗教了。 他只知道,一些很大很大的教堂,比如说罗马的教堂,都是有着特殊的存在的。 要么是某个大主教的座堂,要么是某个宗教奇迹的发生地,要么就是保存着无比珍贵的圣物。 圣索非亚教堂是不是这样的?朱瞻壑也不知道。 站在圣索非亚教堂的门口,朱瞻壑招了招手。 “传令下去,抓人!” “修道院内,无论是普通人、传教士、修女,哪怕是教皇,只要是人,就都给我抓过来!” “是!”朱凌带着几分兴奋之色退下。 然而,朱瞻壑的命令还没有结束。 “朱平,这次出来带猛火油了吗?” “带了!”朱平身体一震,但还是如实回答到。 他已经猜到了朱瞻壑想要做什么了…… 虽然朱平并不了解天主教,甚至在来欧洲之前都不曾听过,但看圣索非亚教堂这个样子,他也知道这是和佛寺或者是道观一样的存在。 这个时候要猛火油……嘶…… 朱平倒抽一口凉气。 很快,朱瞻壑的话就认证了他的猜测。 “上猛火油!给我烧了它!” “是!” …… 索非亚的修道院里惨嚎声不止,不断的有人被抓走,不服从的就会被就地处决,而在中心的大教堂处,明军正在倾倒着一桶又一桶的猛火油。 很快,猛火油就撒满了圣索非亚教堂的地面,面无表情的朱瞻壑接过了朱平手中的火把,丢了出去。 在猛火油的帮助下,火苗呼的一下就窜了起来,热量扑面而来,让人们不由得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中世纪的欧洲,尤其是十三到十四世纪开始,大多都是木制结构,但教堂不太一样。 小地方的小教堂可能是整体都由木制结构构成的,但大教堂就只有主体框架和支柱才是木质结构的,其他的很多地方都用石砖填充。 这就导致了大型的教堂就算是失火,可能也烧不到特别离谱的地步,而朱瞻壑面前的圣索非亚教堂就是大型教堂。 但是,主体框架和支柱是木制的就够了。 看着圣索非亚教堂已经完全被火焰所吞噬,朱瞻壑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转身让一众世子护卫百户千户们带人下去清理。 索非亚是在拿下尼科堡之前的重要驻扎地,而且就说这城里的人,朱瞻壑肯定也是要清理一下的。 毕竟,在天主教徒的眼中,他这个外来者就是最典型不过的异教徒了。 这样的人不杀,难不成留着过年? 安排好了这些,朱瞻壑就开始让人着手帮他找住处了。 本来吧,在修道院里,最具有代表性的建筑可能就是教堂了,但现在教堂被付之一炬,朱瞻壑自然就得找别的住处了。 再说了,教堂对于那些教徒们来说是祷告啊之类的地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也不可能有啥供你住的地方。 传统的修道院是有供教徒居住的地方的,但朱瞻壑并不想住那里,倒不是因为他摆谱,只不过那地方住过的人太多,很难保证会不会有人留下些什么不好的东西。 就在朱瞻壑背着手看着燃烧的圣索非亚教堂的时候,最先离开,负责抓这修道院里的人的那些世子护卫已经回来了。 “禀告世子殿下,据翻译所言,这里好像已经没有枢机主教了,所有的枢机主教都已经随着教廷去罗马了。” “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人,或者是……算了,拖下去处理了吧。” “是!” 朱瞻壑刚想让翻译问问这里还有没有什么重要人物的存在,但看着那些被强行按在地上,但仍旧情绪激动的白猪,他觉得还是算了。 看那个样子也知道,这些白猪嘴里说出来的不是啥好话。 不过也是,从世子护卫的态度来看,也不难看出来自己才是真正做主的人,而对于这些白猪来说,下令攻破了索非亚,还烧了圣索非亚教堂的人,那自然是异教徒。 在中世纪,人们对于异教徒的态度自然是不用说了。 别说是异教徒本身了,就连你的家人和亲戚都得被绑在十字架上处以火刑,和中原的九族消消乐有点儿异曲同工之妙的意思了。 “世子殿下……” 就在朱瞻壑因为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而失望的摇头时,一个世子护卫百户有些犹豫地开口。 “这次……还和以前一样吗?” 朱瞻壑转过头看了看那个百户,又看了看那个百户所指的那些被强行按在地上的白猪。 “筑京观吧……” 甩下一句话,朱瞻壑就离开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世子护卫们都有些激动,因为他们已经好久没有筑过京观了。 从西征帖木儿帝国开始,无论是战俘还是什么,大多都是被杀掉之后掩埋,以免产生疫病。 要不就是被拉走,女奴被卖到南亚和东亚各地,青壮则是被拉去苏伊士地区开挖运河,或者是送到德里苏丹开矿。 筑京观,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相比之下,简笑率领的那些人还好一些,毕竟他们在特尔诺沃还筑了个京观。 听着那些欧洲白猪们发出听不懂的惨嚎声,朱瞻壑挑了挑眉头。 这个世界果然不存在什么神明,就算是存在,他们也不会无时无刻地俯瞰着这个世间。 所谓上帝的圣光并没有照耀到他们,反而是让自己这个黑暗势力得了逞。 所以说,黑暗有什么不好?开心不就行了? 不过,不管有没有所谓的上帝,教廷和那些君王都不会放任朱瞻壑这么继续下去的。 教宗国,罗马。 教皇马丁五世看着手里的情报,感觉有些头疼。 原本他们都觉得朱瞻壑不会在这个冬季去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毕竟没什么人会在冬天发起战争。 但没想到,西吉斯蒙德等一众国王不过是前脚刚离开,他后脚就收到了威尼斯公国传来的情报。 普罗夫迪夫陷落,明军已经越过巴尔干山脉,似乎正朝着尼科堡的方向前进。 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马丁五世当即就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包括西吉斯蒙德在内的所有人。 消息传出去了,马丁五世也开始扶额沉思了起来。 该怎么做? 普罗夫迪夫已经陷落,明军的下一个目标就算不是尼科堡也不会距离太远。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就近的波斯尼亚等国的联军尚有可能在明军挺进尼科堡之前抵达,但其他的就不行了。 无论是西吉斯蒙德调动的神圣罗马帝国联军,还是教廷的十字军,都不可能在明军进攻尼科堡之前抵达。 同样的,大部队到不了,就代表着就近几个国家的联军基本上是在做无用功。 拦住了奥斯曼土耳其人的君士坦丁堡都没能拦得住明军,马丁五世不觉得这些臭鱼烂虾能够拦得住。 怎么办? 马丁五世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一旦尼科堡陷落,教廷此前所宣扬的胜利就成了笑话,到时候教廷的声望会一跌再跌。 到时候,他这个教皇…… 就算不是个笑话也差不多了。 前有十字军驰援君士坦丁堡被全歼,象征着十字军荣耀的盔甲都被悬挂在了君堡的城墙上,现在尼科堡再陷落,他就真的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缓缓地靠在椅背上,马丁五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那从心底泛起的无力感。 但是,其他人可不像他这么悲观。 阿拉贡王国,萨拉戈萨。 在包括巴黎在内的卢瓦尔河以北地区被英格兰王国占领之后,查理七世就不得不逃离巴黎,找到他的岳母约兰达寻求庇护。 在得到了阿涅丝带回来的消息之后,查理七世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他的岳母约兰达。 “所以说,你是打算把贞德交出去,并且要我放开限制,让那个被神圣罗马帝国称之为地狱军团的东方军队离开地中海?” 约兰达看着自己的女婿,只感觉自己是听错了。 阿拉贡王国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拥有制海权的国家,因为他们张弓着地中海出口处的巴利阿里群岛,同时掌控直布罗陀海峡的卡斯蒂利亚联合王国也是他们的联邦。 明军想要出地中海,还真得从这边走,不然的话就得绕行整个非洲大陆才可以。 因此,查理七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他的岳母,希望他的岳母能够下令为明军开放直布罗陀海峡。 同样的,这也证明了查理七世已经做好了决定,打算将历史上著名的圣女贞德送给朱瞻壑。 或许谁都没想到,大明这股黑暗,已经开始慢慢渗透,甚至已经侵染了大半个欧洲。 (本章完) 第390章:丧家之犬 在时间进入十二月之前,朱瞻壑终于等到了从乌斯藏都司和南州府调派过来的将士。 这个时间比他预期中的要晚了小半个月,但也还算是可以理解,毕竟是冬天。 而且,严格来说他们并没有迟到,因为他们在十二月初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君堡,是从君堡到索非亚的这段路耽误了他们不少的时间。 “你们认识?” 在安置好了这些新到的将士之后,朱瞻壑原本打算是随便转转,看看这些将士们是不是适应。 但是,他却看到昆扎西和一个新到的乌斯藏都司将士相谈甚欢。 “回世子殿下!”在看到朱瞻壑之后,昆扎西慌忙起身,躬身行礼。 “我们从小就认识。” “哦?发小啊?”朱瞻壑挑了挑眉头,了然地点了点头。 其实整个世界都是人情社会,在朱瞻壑第一次调用乌斯藏都司的军队之后,跟着朱瞻壑打仗的待遇就慢慢的传开了,后来经过几次轮换,乌斯藏都司那边更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和欧洲白猪的交战肯定还传不到乌斯藏都司那边,毕竟一没有乌斯藏都司的人过来,二没有这边的人回去。 但是和帖木儿帝国交战的情况却早就传了回去。 “小人实在是太长时间没有回去了,让世子殿下见笑了。” 看着朱瞻壑的表情,昆扎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刚才正缠着自己的发小打听自己家人的情况,毕竟他已经两年没有回去了,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他知道在自己出征之后,护教王那边会安排好他的家人,但出门在外,对家人的担心是什么样的保障措施都不能消除的。 “行了,你们聊吧。” 朱瞻壑也不是不识趣儿的人,从西征帖木儿帝国开始,他期间还回去过了几次,但这些将士们是真的两年没回家了。 现在有个机会唠唠家常,甚至是得知自己家里的情况,朱瞻壑也不会打扰。 “对了。”朱瞻壑刚走两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回过了头。 “你可以好好地教一教他,等过两天咱们继续挺进的时候就会进攻尼科堡,你可以做先锋,也可以带上他。” 说完,朱瞻壑就直接走了,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昆扎西二人。 其实,在朱瞻壑所率领的军队里,这种情况并不多见,这种带一带自己认识的人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儿,但次数也不能多了。 毕竟,先入城的人抢到的东西就是最好的,次数多了就会有人不愿意的。 但这次朱瞻壑亲自开口,算得上是首次。 良久之后昆扎西才反应过来,拉着自己的发小用着乌斯藏都司那边的方言兴奋的交谈了起来。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这本是一副很美好的画卷,但当这幅画卷的背景是由一片废墟的圣索非亚教堂构成的,可能就不那么美好了。 然而,感觉的作用是相互的。 不美好,只是相对于欧洲白猪来说的,对于明军来说,这就是最美好的画卷,因为这幅画卷基本上就等于是他们的战功。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画卷,越多越好……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眼下可不是什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好时候。 …… 神圣罗马帝国都城,亚琛。 在还没被哈布斯堡王朝统治的神圣罗马帝国,帝国都城还是在亚琛,而不是后来的维也纳。 这里的温泉很出名,但是现在,西吉斯蒙德却并没有心思去享受这些。 在收到了马丁五世的消息之后,西吉斯蒙德已经有些蒙圈了。 之前他还不着急,虽然克罗地亚的亚伊采等地也遭到了明军的袭击,但那毕竟是偷袭,明军只是打一下抢点东西就走了。 毕竟,此前的偷袭都是没有根基的,根本就没有援助的,立不住。 但是现在不同了,特尔诺沃没了,代表着保加利亚有近三分之一的地方已经落入了明军的手中。 若是再往前拿下尼科堡,明军就能够直接威胁到匈牙利王国的土地了。 这就是为什么西吉斯蒙德为什么会在之前动员各国出兵了,因为匈牙利王国到底是他在就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之前的本土国,他可不想自己的老家被偷。 这下子,西吉斯蒙德是真的慌了。 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先不说自己的老家被偷之后会让他没有扎根生长的土壤,就说一个连自己老家都守不住的皇帝,你怎么让罗马人民信任你? 而且,此前他是不想让匈牙利王国出兵,因为他是想让匈牙利王国最后出场,在教廷和其他国家的联军将明军给消耗到差不多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到时候,明军所抢来的财宝、占领的土地、劫掠的人口以及几乎全部的声望,不是被匈牙利王国所得就是被他这个匈牙利国王所得。 但现在,占便宜的事情还没影儿呢,人家就打上门来了? 可是,现在的他,除了增兵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 “尊敬的皇帝陛下……” …… 看着面前的传令兵,西吉斯蒙德一时之间竟然仿佛看到了上帝的降临。 他,终于找到制衡明军的办法了! “来人!传令下去,去威尼斯!” …… 威尼斯公国(其实是共何国,不能写,知道就行)的发家史其实还挺魔幻的。 如果单从版图上来看,你一定会觉得威尼斯公国是一个很弱小的国家,是一个在夹缝中求生存的菜鸡,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威尼斯公国的首都威尼斯,原本是一个小渔村,但因为地理位置比较好就开始从事海上贸易,当时他们的贸易范围还只是在亚得里亚海。 后来,随着帖木儿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威胁,大量北迁的平民来到了这里。 优秀的地理位置加上大量从事商业的人口,让威尼斯的商业空前繁荣了起来。 但是光有商业,还不足以让威尼斯从一个渔村成为一个国家,所以他选择了抱大腿。 十字军东征期间,威尼斯的全力协助让他们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同时也趁机侵吞了原本属于拜占庭帝国但却被奥斯曼帝国夺走的土地。 这个时候的威尼斯宣布独立,成为一个正式的国家。 独立之后,因为自己的国土除了威尼斯周边之外都是一些海岛和沿岸地区,再加上商业仍旧是其最重要的支柱,威尼斯开始对同样是商业国家的热亚那发起了进攻。 四次海战,热亚那几乎被威尼斯赶出了地中海的范畴,爱琴海等地的岛屿尽数成为威尼斯的土地。 至此,威尼斯公国成功占据了地中海北部海岸线的一半,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海上强国。 那么,这么一个强国,再加上相当靠近罗马,为什么之前没有被教皇给整合进联军呢? 原因就是关系。 随着弗朗切斯科·福斯卡里的继位,威尼斯公国将矛头对准了三个国家。 那不勒斯王国、西西里王国和雅典公爵。 没错,就是此前派人来向朱瞻壑求援的那个雅典公国。 因为朱瞻壑并没有答应雅典公国的求救,所以双方也没有什么冲突,而在教廷组织的第一批联军中有两个自己的敌人,而且还是主力,威尼斯公国最终拒绝了教廷的联合。 对此,教廷并没有什么办法。 威尼斯公国的主体虽然是罗马东北方不远的那个小渔村,但一个小渔村能有多少人呢?所以威尼斯大部分的百姓都是因为奥斯曼帝国北征而逃过来的。 在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兰西王国,天主教是最大的宗教,但在拜占庭帝国,东正教才是。 虽然根是相同的,但天主教和东正教却可以说是水火之势。 但是这次,西吉斯蒙德找到了让威尼斯参战的办法了。 那就是……威尼斯这个国家的支柱! 但是! 寻求改变和进步的,并非只有他们。 …… 阿拉贡王国,萨拉戈萨。 看着迟迟没有动静的王宫,查理七世捏紧了拳头。 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还是在他的岳母家里。 此前,他希望自己的岳母能够开放阿拉贡王国周围领海,并且说服阿拉贡王国的同盟国卡斯蒂利亚王国开放直布罗陀海峡,让大明的船队通过。 只有这样,英吉利海峡才会被阻断,他才有机会率军北上,拿回被英格兰人占领的卢瓦尔河以北的区域,甚至是巴黎。 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却并没有收到自己岳母的回应。 原因,就在于此前明军船队在亚得里亚海与教廷联军交战的消息传到了阿拉贡王国。 庞大的宝船、众多的船只,让查理七世的岳母约兰达心生忌惮。 查理七世这个“疯王太子”可以不管不顾,但是她不行。 对于查理七世来说,被赶到卢瓦河以北,连巴黎都失去了,甚至就连查理七世这个称号也不过是他的自嗨,实际上他的继承权早就被英格兰人给剥夺了。 是的,查理七世,名义上法兰西王国的国王,但实际上在这个时间内,法兰西王国明面上的国王却是英格兰人! 这也就算了,毕竟英格兰人势大、兵强,他查理七世不过是个连老家巴黎都丢了的丧家之犬。 但是,如果是正常情况也就罢了,可五年前,英格兰国王亨利五世去世,他的儿子,年仅一岁的亨利六世成了英格兰和法兰西的王。 这让查理七世无法接受。 (本章完) 第391章:破釜沉舟 到现在也只是王世子的查理七世,在面对英格兰人的侮辱、岳母的无视之后,心中终于是升起了点点的黑暗。 他不是不知道明军其实是一个远远比英格兰人更加强大的敌人,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才选择了明军作为他光复法兰西荣光的盟友。 而之所以选择这么一个堪称是豺狼虎豹的对象作为盟友,完全是因为查理七世看不到光复法兰西荣光的希望。 英格兰人占领着卢瓦尔河以北包括巴黎在内的大量区域,兵强马壮;他的岳母虽然是支持他的,但他的岳母总是将阿拉贡王国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如果,他的岳母愿意出兵相助,他现在或许还没有与英格兰人一较高下的能力,但最起码也有了反抗的力量。 是阿拉贡王国没有援助他的实力吗?并不是。 只要英吉利海峡一断,短期内或许不会对占据了大量法兰西王国领土的英军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只要两面夹击,胜利是迟早的事情。 而阿拉贡王国作为欧洲唯一拥有制海权的国家,海上舰队是肯定有的,虽然不及大明,但却也比威尼斯公国更加出色,这也是为什么威尼斯公国只占据了地中海北岸东半边的海岸线,而不向西推进的原因。 但是,他的岳母并没有帮助他。 想到这里,查理七世眼睑低垂,眼神中闪过阴鸷的光芒。 在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时,或许……放手一搏才是最好的结果! “来人!” …… 三天之后,维拉卡斯特利翁。 这里是阿拉贡王国在地中海的一个重要港口,同时因为其向南就是巴利阿里群岛的缘故,这里也是重要的军港。 “你真的要回图卢兹吗?” 查理七世的岳母约兰达看着自己女婿这一大家子,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发问。 “还是要回去的。”查理七世微微欠身。 “再怎么说,法兰西都是我的故乡,就算是英格兰人势如破竹,但总是要反抗的。” “若是我总是躲在您的庇护之下,远离法兰西的土地,法兰西的将士们又怎么会英勇奋战呢?” “倒也是。”约兰达微微点了点头,但转头就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亲爱的玛丽,你也要跟你的丈夫一起回去吗?” “亲爱的约兰达,这是当然的。”玛丽·德·安茹拥抱了自己的母亲。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留你们了。”约兰达轻叹一声。 对于自己这个女婿,回不回去的她并不关心,但对于自己的女儿,她还是希望能够留在自己身边的。 毕竟,现在法兰西王国的局势并不好。 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子和情妇,查理七世向自己的岳母告了别,转身登上了船。 其实,如果单是要返回图卢兹,走陆路的距离要更近一些,但在阿拉贡王国和法兰西王国之间有比利牛斯山脉的阻隔。 相比之下,就不如在这里乘船,绕开比利牛斯山脉,在塞蒂马尼亚登陆后再转陆路去往图卢兹了。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 “贞德,你对前线的局势怎么看?” 此前,为了得到明军的援助,查理七世将贞德调到了阿拉贡王国,当时贞德极为不满,认为查理七世在这个时候将自己调回来会影响战局。 但在得知查理七世打算返回图卢兹之后,贞德的恼怒又不翼而飞。 一个正在战争中的国家,国王是在后方支持还是在别人那里卑躬屈膝地祈求庇护,对士兵士气的影响是截然不同的。 但是,贞德不知道的是,查理七世已经将她给算计了进去。 “尊敬的国王陛下,就目前来说,我们英勇的法兰西士兵们已经是斗志昂扬了,若非您召我去阿拉贡王国,此时我们应该正在卢瓦尔河北岸庆祝胜利了。” 贞德微微欠身,语气里有些许的不满,但也有几分高兴。 “但是,现如今您打算返回图卢兹,这对我们应用的法兰西士兵们是莫大的鼓舞,想必您很快就能够品尝到胜利果实的甘美滋味。” 查理七世微微点头,但在贞德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嘴角扯起了一抹弧度。 扑通,扑通,扑通…… 没过多久,一连串怪异的响声传来,查理七世微微闭起双眼,仰头望天。 一支不起眼的船队,本该向北而行,但船上的风帆却突然被扯动,船队也随之改变了方向,朝着地中海的东方驶去。 …… 就在查理七世瞒着所有人做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定时,远方巴尔干半岛的局势也发生了变化。 尼科堡。 看着和索非亚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尼科堡,朱瞻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知道,作为南喀尔巴阡山脉和斯塔拉山脉中间的隘口、欧洲第二大河流多瑙河的流经之处,这里有着极为重要且不可复刻的战略意义。 但是,再怎么重要的地方、再怎么强力的防守,也抵不住脑残的守军。 “世子殿下,这些尸体……”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尸体,简笑有些蠢蠢欲动。 “老规矩。”朱瞻壑摆了摆手。 “是!”简笑兴奋地领命离开。 在征讨欧洲的这段时间,简笑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变得有些激进、有些亢奋。 但朱瞻壑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也有些亢奋。 他真的是……有些年没有见过这么傻的敌人了。 因为此前的种种迹象,可以说整个神圣罗马帝国都知道明军的下一个目标是尼科堡。 所以,哪怕在明知道很困难的情况下,西吉斯蒙德还是完成了一个奇迹。 他在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就从尼科堡周围的瓦拉几亚和保加利亚等国调出了七万的士兵。 加上尼科堡原本就有的守军,尼科堡就有了超过十万的士兵。 别觉得十万不多,对于中世纪,而且还是刚刚经历过教廷六十年分裂的欧洲来说,超过十万就已经是让人无法想象的规模了。 要知道,当年十字军东征可是带有宗教性质的战争,而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总人数也就是十万左右。 但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七万的士兵,并没有能够如期的赶到尼科堡,按时赶到的只有从保加利亚调派的不到两万人。 不要觉得这个数字很少,要知道朱瞻壑此前拿下的普罗夫迪夫、索非亚和特尔诺沃都是属于保加利亚的。 简而言之,保加利亚在明军的进攻之下已经没有多少有生力量了。 至于其他国家的援军……之前就说了,多瑙河中游平原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盆地,周边被西、东、南喀尔巴阡山脉等一众大山包围。 瓦拉几亚援军要越过东喀尔巴阡山脉、塞尔维亚和波斯尼亚的援军要翻越西喀尔巴阡山脉,速度自然是快不起来的。 除此之外,在进攻尼科堡的时候,朱瞻壑也知道自己在接连拿下了特尔诺沃和索非亚之后,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会做出反应,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用了他现在所拥有的最大威力武器。 白磷蛋。 在白磷蛋的攻击下,尼科堡很快就成了一座死城,但石砖主体的城墙受损情况比较轻微,还是能够充当一个隘口要塞的。 然后,因为白磷蛋的毒性问题,朱瞻壑一如既往的让明军将士们在东南方向的山脚下驻扎,准备等上十天毒性散尽之后再进驻尼科堡。 但就连朱瞻壑自己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神圣罗马帝国调派的援军到了。 首先是瓦拉几亚的援军,他们因为距离最近,来的也是除了保加利亚本地最快的,但因为人数过少,被明军直接歼灭。 波斯尼亚和塞尔维亚两国的援军几乎是一起到的,而且因为他们地处西方,更加靠近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在辎重装备上是保加利亚和瓦拉几亚无法比拟的。 本来他们能够倚仗着不一样的辎重装备,再加上他们是从尼科堡这个隘口的西边过来的,而明军在尼科堡的东边,仗着地势之利能够给明军很大的麻烦。 但是,他们犯了一个之命的错误。 明军因为白磷蛋的毒性而没有去进驻的尼科堡,他们去了。 白磷是剧毒,对于人类来说,十五毫克的白磷就到达了中毒量,五十毫克就到达了致死量。 虽然尼科堡在此之前已经空了好几天了,白磷的毒性已经挥发得差不多了,但仅仅是这样还是让这些援军出现了呕血、便血和呼吸衰竭的问题。 面对这样的敌人如果还打不赢,朱瞻壑也就不可能打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看着简笑带着人将一具具的尸体运出尼科堡,也看着尼科堡的西面出口处拔地而起的那座多达十万人的京观,朱瞻壑觉得这应该能给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一个有效的威慑。 想到这里,朱瞻壑抬起手,将朱凌给叫了过来。 “传令下去,全军修整,今年冬天就在这里度过了。” “是!” …… 抬起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如果没有那冷到让皮肤都快要皲裂的温度,这一定是个好天气。 所以,哪怕是连战连捷,朱瞻壑也不打算继续前进了。 欧洲的冬天,尤其是小冰河期的冬天,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想到这里,朱瞻壑叹了口气,他已经在思考是不是要去苏伊士地区过冬了。 这里,实在是有些冷了。 (本章完) 第392章:与虎谋皮(上) 随着一场大雪的到来,欧洲大陆终于是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这份平静对于欧洲来说极为难得,因为在此之前,欧洲的西方正处于英格兰和法兰西的百年战争之中,东方被明军北上搞得人心惶惶,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连战连败。 但是,欧洲就这么进入了短暂的和平了吗? 非也。 伏尔加河西畔。 钱勇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他甚至比简笑还要稳重,在朱瞻壑看来,钱勇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残忍。 因为在三个人之中,唯有钱勇自己才能够完全且彻底的执行朱瞻壑的命令且不用额外的命令,简笑和祝三凤不行。 在对待外族上,朱瞻壑向来都是不会留有任何余地的,简笑和祝三凤在这方面还不太行,唯有钱勇他毫不手软。 但是这次,钱勇并没有像他之前那样,在亚速海血战,用大量的立陶宛公国和金帐汗国的百姓填了亚速海之后,他就顺着顿河一路北上。 按照朱瞻壑给的舆图,他沿着顿河来到了伏尔加河沿岸高地。 这一路上,钱勇只是进行了几场小规模的战斗,歼敌人数连三万都不到。 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他没有遇到什么人,要是遇到的人多了,那肯定就不会只有这么一点战绩了。 不过,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一路上的过于顺利也是让钱勇心生忌惮。 在抵达伏尔加河沿岸高地的南边时,他决定就此驻扎,不再继续推进,直到掌握了足够清晰且正确的情报之前。 至于为什么选在这里,原因就只有一个:补给。 明军的船队停在亚速海,顺着亚速海可以进入顿河,但此时顿河-伏尔加河运河并不存在,所以是不能从顿河进入伏尔加河的。 现在,明军可以用船将补给送到顿河与伏尔加河距离最近的地方,然后转陆路走不过二十余里就可以送到钱勇的手中。 不过,就连钱勇都没想到,他在伏尔加河沿岸高地这一驻扎就是半个多月,就在他失去耐心,想要换个思路的时候,一个人的到来改变了他的想法。 尤里·德米特里耶维奇。 单说这个人,可能绝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他是谁,但他有个爹很牛逼。 莫斯克大公国的第一任大公。 不管是基辅公国还是现在的莫斯克大公国,在不过短短的三十年前,号令这个邦国团体的人并不是莫斯科大公,而是传承自基辅公国的弗拉基米尔大公。 除此之外,十五世纪虽然是莫斯克大公国扩张的时期,但在十五世纪初,莫斯克大公国的处境并不好。 西边的立陶宛大公国虎视眈眈,南边的金帐汗国也因为莫斯克大公国几次断了朝贡而心有不满,周遭有梁赞公国等一众敌人,就连内部都有尤里·德米特里耶维奇的野心勃勃。 在标志着莫斯克大公开始掌握周围邦国指挥权的瓦西里一世去世之后,长子瓦西里二世顺位继承,而作为瓦西里二世的弟弟,尤里·德米特里耶维奇很是不满。 但由于瓦西里一世在去世的时候临终托孤,将瓦西里二世交给了自己的岳父维陶塔斯,而维陶塔斯也很好的履行了他的承诺,尤里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历史上,尤里是一直等到他的外公维陶塔斯去世之后才开始显露他的獠牙。 但是现在,他找到了新的可能。 “所以,你需要得到什么,又想从我们大明这里得到什么?” 看着面前恭恭敬敬的尤里,钱勇的眉头紧皱。 说实话,这些年来他虽然没有遇到过什么像样的敌人,更多的还是在处理朱瞻壑已经粗略征伐过一遍的倭国,但在人心方面的见识他并不少。 像尤里这样一个对明明没有任何官职、爵位的自己都能够卑躬屈膝的人,钱勇觉得他一定是一个能成大事儿的人。 换句话说,现在的尤里是一只狼,不过还是处在幼年期的狼。 一旦他长成,拥有了自己的力量,就极有可能反噬。 “尊贵的东方人,我并不需要要贵方额外付出什么,需要的只是贵方对金帐汗国动手就可以了。” 尤里低着头,很是谦卑。 “我通过贿赂的方式从金帐汗国取得了莫斯克大公的封诰,但这并不能够得到金帐汗国的正式承认,所以我需要贵方在我动兵的时候牵扯住金帐汗国,仅此而已。” “所以……”钱勇眯起了眼,从眼睑缝隙中露出来的目光很是不善。 “我们能得到什么。”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钱勇的语气有些重,因为他对尤里这个人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避重就轻,玩的很实际,但还是比较拙劣了。 钱勇相信,尤里是有能力将这一手法玩的很漂亮的,但他现在的处境并不好。 在内有自己哥哥名正言顺、外有金帐汗国的不承认之下,他并没有多少资本,也拿不出来多少筹码,所以这个手法就显得格外拙劣。 “说实话……”尤里停顿了一下,咬了咬牙,还是决定破釜沉舟。 “现在的我并不能给贵方许诺什么,只能说在我成为真正的莫斯克大公之后会给贵方足够的报酬,包括但不限于钱财、粮食和美女,除了土地之外什么都可以!” “除此之外,贵方其实在帮助我的过程中也得到了你们想要的,不是吗?” …… 钱勇看着面前的尤里,他其实很不想答应,因为尤里的筹码不够,这桩交易就显得格外的不值。 说白了,尤里现在给不出任何实质性的东西,他对钱勇说的那些不过都是空头支票而已。 等他成了莫斯克大公之后,兑不兑现还两说。 但是! 钱勇没有做这种级别决定的权利。 “我会告知我们的世子殿下,你可以先回去了。” 看着满脸期待的尤里,钱勇给了一个不算是回答的回答,然后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 “另外,眼下是冬天,就算是最后我们的结盟达成,我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 “最后,我还是提醒你一下,在此之前还是希望你能够拿出来一些能够让我们入眼的筹码,不然……” 说着,钱勇的嘴角扯起了一个弧度,露出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看着钱勇的笑容,尤里有些恍惚,一股毛毛的感觉瞬间从心底蔓延到全身各处,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其实,他打算的很好。 除了通过手段拿到了金帐汗国的封诰以及联合明军阻断自己哥哥的援军之外,他还找过了立陶宛大公国,为的就是在明军攻打金帐汗国的时候进攻明军。 要知道,现在的明军,虽然不能说是占据了欧洲的半壁江山,但半壁的半壁还是能算得上的。 接收了奥斯曼帝国的旧土,拿下了几乎全部的保加利亚和部分的瓦拉几亚,明军已然一跃成为了欧洲大国。 但是,现在的尤里,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做错了的感觉。 (本章完) 第393章:与虎谋皮(下) 就在钱勇和尤里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准备派人向朱瞻壑呈递消息的时候,此时的朱瞻壑正在会面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查理七世。 他实在是没想到,查理七世竟然放下了一切,亲自带着他几乎能够拿出来的所有筹码,亲自来求见自己。 朱瞻壑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特么是真的吗? 第二反应就是这个查理七世,真的是查理七世吗? 在前两个反应得到确认之后,朱瞻壑除了感到不可思议之外,又有了第三个疑问。 精神病也传染? 不过没等求证,朱瞻壑自己就否定了这个说法。 精神病,说的是查理六世,也就是现在的查理七世他爹。 在七年前,查理六世还在位的时候,查理六世被迫和英格兰人签订了特鲁瓦条约,条约上写明了英格兰人保有在法兰西王国的土地且一直到卢瓦尔河以北,同时将自己的女儿凯瑟琳嫁给英格兰国王亨利五世。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在条约上亲自否定了自己儿子的继承权。 当时的法兰西人以查理六世的精神状态不正常为由不承认这份条约,这就是疯子国王的由来。 所以朱瞻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查理七世遗传了他爹的精神病,然后又自己否定了这种可能。 毕竟,查理六世并不是真的有精神病,就是一个懦弱的君主站在战败国这个位置上的不得已而已。 但即便如此,朱瞻壑对查理七世的到来还是很震惊。 “这就是贞德?”朱瞻壑对查理七世并没有什么兴趣,在简单的自我感慨一番之后就看向了贞德。 翻译很快将朱瞻壑的话传达给了查理七世,然后又将肯定的答复传回给了朱瞻壑。 “啧啧……” 朱瞻壑绕着贞德走了两圈,脸上一副啧啧称奇的表情。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欧洲历史上有名的圣女贞德竟然会以这样的一个状态站在自己的面前。 贞德并不知道朱瞻壑与查理七世的交易,只知道朱瞻壑是最近欧洲声名鹊起的地狱军团的主人。 她知道查理七世突然改变目的地来到这君士坦丁堡,为的就是和这个地狱军团的主人合作,但她仍旧难以掩饰自己的厌恶。 她反感朱瞻壑的目光,反感朱瞻壑的态度,更反感查理七世这种与虎谋皮的做法,认为最终的结果肯定是极为糟糕的,甚至比和英格兰人死战一场更为糟糕。 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 因为一旦她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法兰西王国所面对的敌人就不只是一个英格兰王国的,还有这个最近在欧洲声名鹊起、连战连捷,甚至就连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都在他手里吃了败仗的人。 说到底,现在的贞德还没有被神化,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承受不起这么大的后果,也承受不起大明这样的敌人。 “作为筹码,这个人我带走了。” 在围着贞德转了两圈之后,朱瞻壑突然转头看向查理七世,并开口问了起来。 只是,他说出来的话虽然是疑问句,语气也是带着疑问的,但其含义无不充斥着不可反驳的意思。 查理七世低下了头,什么都没有说。 朱瞻壑见状招了招手,祝三凤迅速走了上来,将贞德给带走了。 在离开之前,贞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国王,自从被召回到阿拉贡王国到抵达这君士坦丁堡,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国王竟然是将自己当做了筹码。 而看起来,自己的国王还处在绝对弱势的一方,也就是说所谓的筹码并不只是自己。 至于其他的筹码是什么……贞德已经不敢想了。 而且,她也不需要去想了。 在战场上,她不仅是贞德,还是法兰西人民的指挥官,掌握着战场上任何的事情,哪怕是某些人的死活。 但是在这里,她虽然也不仅只是贞德,但附加的身份却不是所谓的指挥官,而是筹码、是女人,也是…… 其他的定义,要看朱瞻壑如何去赋予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在未来,朱瞻壑赋予她什么身份,她就是什么身份。 就算是不愿意接受,她也得接受,除非…… 不,她可能连死都做不到。 看着贞德被带走,朱瞻壑也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查理七世。 “除了贞德,不知道尊贵的法兰西国王您还带来了什么呢?” 朱瞻壑看似是语气恭敬地对查理七世发问,但实际上这段原本是疑问句的话却充斥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查理七世听不懂朱瞻壑所说的话,但他能感受得到朱瞻壑的语气,再结合翻译转述的内容,查理七世的心中充满了屈辱。 但,别无他法。 人其实是很贱的,而且不是一个两个人这样,是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这样。 虽然是感受到了屈辱,但查理七世还是能够接受的,因为他在自己妻子的娘家所感受到的和朱瞻壑所给予他的这份屈辱没什么不同。 同样都是屈辱,查理七世更愿意接受朱瞻壑给予他的这份屈辱,而不愿意去承受他岳母所给予的那份。 这就是人的贱。 通常来说,亲戚或者是朋友在你深陷窘境的时候对你所说的话的确会带上羞辱的意思,但绝大多数的人最终还是会给予你帮助,毕竟是有亲戚或者朋友关系在的,他们是真的希望你东山再起。 但像现在的朱瞻壑就不一样了,他是真的在羞辱查理七世,并且不像他的岳母那样多少还夹杂着一点让他警醒的意思在里面。 朱瞻壑就是单纯的在羞辱查理七世。 但即便是这样,查理七世也更愿意接受朱瞻壑的羞辱,而不愿意接受他岳母的。 原因很简单,亲戚或者朋友这层关系,有时候带来的可能并不是慰藉,而是双倍的屈辱。 在陌生人面前的屈辱,那也只是屈辱,但在亲戚朋友面前的屈辱,那更容易让人无法接受。 但是很多人都忘了,亲戚朋友是真的希望你好的,但别人……很可能不是。 当然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你的亲人是真正的亲人,朋友是真正的朋友的基础上,而不是那些两面三刀,看似是亲人朋友,但实则是想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的人。 “除了贞德,我还带来了一切我能带来的东西,并且对您许诺,未来的法兰西王国将会有您的一席之地。” 强行压下那份屈辱感,查理七世抬起头,看着朱瞻壑,平静也不平静地说道。 “我愿意向上帝发誓,我所说的一切都会做到!” “可以,很有诚意。”朱瞻壑点了点头,同时招了招手。 朱凌在看到朱瞻壑的动作后快步走了上来,而听到翻译转述的查理七世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然而,下一刻,那惊喜的表情就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查理七世不可思议地低下了头,在自己的心口处,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利剑正停在那里,猩红的鲜血自他的心口汩汩流出。 有些僵硬地抬起头,顺着那柄插入自己心口的利剑看去,查理七世看到的是一脸冷漠的朱瞻壑,以及…… 他手里的那柄剑,那柄刺穿他心口的利剑。 呲…… 朱瞻壑毫不留情的将剑抽了出来,将其交还给了朱凌,同时满脸冷漠地看着缓缓倒地的查理七世,说出了一句很不屑的话。 “你是傻子吗?杀了你,立你的儿子为下一任的法兰西国王,以后的一切都是我的……” 在听到这句话后,查理七世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他那看似赌徒的疯狂行为,最终还是以失败而告终了。 他原本想用法兰西的部分利益,用自己的妻子,用自己未来将会得到的东西,去换取朱瞻壑的帮助,他赌朱瞻壑不敢动手。 因为自己的妻子是名义上的那不勒斯国王,自己的岳母是当今欧洲唯一拥有制海权的阿拉贡王后,他的……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朱瞻壑这头狮子一张口,要的就是他的全部,而且…… 他有这个能力。 “你,打算怎么办?”看着朱平带人将查理七世的尸体拖走,朱瞻壑转头看向了玛丽。 玛丽·德·安茹,查理七世的王后,阿拉贡的约兰达的女儿,那不勒斯名义上的国王。 刚才,她就在旁边,却冷眼旁观,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被眼前的男人杀死,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不是她不想有动作,而是她很清楚自己现如今的处境,同时…… 她也的确是不想有什么动作。 自打从昏睡中醒来,脱离了她丈夫让人给她下的迷药之后,在看到眼前的男人之后,在看到贞德被带走之后,玛丽就明白了一切。 她不再是阿拉贡的女儿,不再是法兰西的王后,不再是那不勒斯名义上的国王。 自打登上了那艘船开始,她就是自己丈夫的筹码了。 朱瞻壑与那不勒斯王国的让娜二世之间的交易没有人知道,但曾经教廷联合那不勒斯王国和西西里王国对君堡发起进攻,但最后却失败了的消息却传遍了欧洲。 玛丽不相信自己丈夫不知道朱瞻壑与那不勒斯王国那你死我亡的关系,而在这种情况下还将她这个名义上的那不勒斯国王带来,其想法显而易见。 所以,她对于朱瞻壑在自己面前杀死了自己的丈夫一事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有一种很是畅快的感觉。 “既然你杀了他,那我就是你的了。”玛丽很是光棍地说道。 对于眼前的一切,玛丽已经完全接受,对于自己以后的命运,玛丽也已经接受,因为她没得选。 在欧洲,尤其是中世纪的欧洲,女人的地位看似是很好,甚至还有女王这种情况出现,但实际上,那不过是个例罢了。 和封建时代的中原一样,在欧洲,女人也是工具的一种,多被用来联姻。 如果不是朱瞻壑的出现,法兰西的历史上将会有一个著名的女人,在一生中嫁给了四个人,看似是通过联姻和自己历任丈夫的去世将大半个法兰西给统一了,但实际上却还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就包括现在的英格兰人一样,为什么英格兰人能够成为法兰西名义上的国王?就是因为他们通过联姻取得了这个名义。 所以,玛丽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她知道在自己丈夫的豪赌失败之后,自己就是被输给朱瞻壑的筹码之一。 但是问题在于,朱瞻壑对她并不感兴趣,甚至对她的兴趣远不及她怀中的那个孩子。 那是历史上法兰西王国下一任的国王:路易十一世。 朱瞻壑需要这个孩子,就宛如中原历史上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样,他需要这个孩子给他带来的那个名正言顺,这样他才有机会进入,甚至是占据法兰西。 然而,对于玛丽,他却并不感兴趣。 以为中原的王公贵族、欧洲的王室和公爵家里的女儿就一定长得漂亮,那只是因为长得漂亮的都用来联姻了,从而被记载在了历史上,其实还有更多不漂亮的你不知道而已。 玛丽就是那个不漂亮的,但因为她身上的附加价值过多,像阿拉贡王国的女儿、那不勒斯王国名义上的国王等等,所以她还是被用来联姻了。 如果玛丽长得漂亮,那查理七世又为什么会有阿涅丝这个情妇? 如果你说家里的总归是会厌倦的,这个可以理解,但阿涅丝又怎么可能成为法兰西官方认证过的情妇? 所以,对于这样的玛丽,虽然是有了人妻光环的加持,但朱瞻壑对他仍然是没有什么兴趣。 在他看来,玩儿一个玛丽,还不抵去玩儿阿涅丝呢,最起码人家能成为情妇是有资本的,人家是真的漂亮。 但是! 玛丽的价值也不是一点都没有,恰恰相反,她的价值远比那劳什子法兰西官方承认的情妇阿涅丝高。 玛丽的价值低,只是因为她长得不漂亮,让男人没有骑她的欲望罢了,而阿涅丝的价值高,也仅仅只是她长得漂亮,让男人有骑着她信马由缰的欲望而已。 简而言之,这里所说的价值高低,仅仅只是美色罢了。 但在政治意义上,玛丽的价值比阿涅丝高出不知道多少个珠穆朗玛峰。 (本章完) 第394章:手中的筹码又多了 翌日,清晨。 朱瞻壑从床上爬起来,先是缓了一会儿,等待自己的大脑重启完毕之后,朱瞻壑才狠狠地拍了旁边的屁股一巴掌。 阿涅丝猛然惊醒,在看到朱瞻壑之后才手忙脚乱地服侍朱瞻壑更衣。 在确定了阿涅丝的确是没有染病的症状之后,朱瞻壑也是当了一把曹操。 还别说,这调教好的玩儿起来的确就是带劲儿,最起码还不等你有所动作,她就会自觉地找一个你最舒服的姿势出来。 其实之前朱瞻壑就能确定阿涅丝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病,主要还是阿涅丝的身份。 如果阿涅丝的私生活很乱,那法兰西王室就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她的私生活不乱,查理七世也是逃不掉的,作为查理七世的妻子,玛丽也逃不掉,而那些病有的是通过母婴传播的,路易十一世也逃不掉。 要真是有病,那估计法兰西王国也就没有后续的辉煌了。 之前之所以不动阿涅丝,是因为当时阿涅丝还是查理七世的人,朱瞻壑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别有用心,会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了,朱瞻壑在阿涅丝的面前将查理七世送去见了上帝……也或许是撒旦,现在的阿涅丝没有任何依靠。 如果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就不会对朱瞻壑动手,而她能成为法兰西王室公开承认的情妇,而且还让身为法兰西王后的玛丽都相形见绌,足以证明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当面杀了人家的男人,然后当晚就把人家给扔到了床上…… 嘶…… 朱瞻壑想想就有点儿……回味无穷。 不过,再怎么说朱瞻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自然是不会被一个阿涅丝给攻陷的,更何况阿涅丝也不算是很出色。 阿涅丝在床上的确是很有经验,花样很多,但说实话这种本事也不是她独有的,就算是朱瞻壑回顺天府,在青楼里也能找到这样的人。 如果从身份上来说,阿涅丝的身份的确是能给朱瞻壑带来些许的快意,但相较之下又不是没有其他人能超过她。 玛丽不就是?让娜二世不也是?只不过这两个一个是长得不咋地,一个是私生活乱得有些过分了,朱瞻壑下不了手。 走出房门,看着祝三凤进去给自己处理之后的事情,朱瞻壑陷入了沉思。 自己是不是该考虑从大明皇宫里带几个彤史什么的过来了?这老让祝三凤处理这些事儿也不是长久之计。 之前让祝三凤来处理单纯是因为祝三凤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只能交给她来处理,但时间长了朱瞻壑也觉得有些不妥。 虽然不管是自己还是钱勇,哪怕是全军上下都知道自己和祝三凤没什么,但这时间长了总是让人觉得有些怪异的。 甩了甩头,将这些想法甩出脑海,这些事情都是得等到以后回到中原再去做的,眼下还是要处理眼下的事情。 朱瞻壑直接去了之前约翰五世留下来的议事厅,朱凌和朱平一个端着早饭,一个拿着折子走了过来。 “启禀世子殿下,钱勇将军传来了消息,说是关于金帐汗国和莫斯克大公国的。” “另外,简将军于六天前自尼科堡传信,说是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组织的援军已经到了,简将军已经按您所说的撤离了尼科堡,转入斯特拉山脉。” “第一次攻城已经开始了吗?”朱瞻壑吃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抬起了头。 “回世子殿下,已经结束了。”朱平低着头,将密信放在了朱瞻壑的面前。 “简将军按照您所吩咐的进入了斯塔拉山脉,营造了慌乱逃窜的假象,将尼科堡送给了那些援军。” “不出您所料,那些援军很快就接手了尼科堡,并且建立了防御。” “三天之后,也就是简将军发出密信的前一天,尼科堡终于是变了天,风向如您所预料的那般自多瑙河中游平原吹向了尼科堡这个隘口……” 朱瞻壑闻言点了点头,接下来的就没必要听下去了。 尼科堡这个地方的确是易守难攻,但这要建立在冷热兵器交替的时代,以及在战争中保有人道主义精神的基础上,如果抛开这两个条件中的任何一个,尼科堡就不将会是易守难攻的要塞。 很遗憾,这两个基础,朱瞻壑都没有。 虽然还不敢说大明已经进入了热武器时代,但就现在来说,以大明的热武器就足以攻下尼科堡这个要塞了,只是可能会有些难。 但是,别忘了,朱瞻壑手里还有一种不讲道理的武器。 是的,这就是第二个基础了,人道主义精神。 朱瞻壑在对待敌人的时候从来没有这玩意儿,在既没有人道主义精神,还有远超这个时代的火器的情况下,尼科堡就不再是一个易守难攻的要塞了,而是一个玩具。 这次抵达尼科堡的联军有将近六万人,是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第一次调集的所有援军了,但他们都死在了尼科堡。 至于尼科堡是怎么再次陷落的…… 很简单,现在是冬天,自北方南下的寒流基本上会被东西喀尔巴阡山脉所阻隔,但在西喀尔巴阡山脉的两侧各有一个缺口。 一是西喀尔巴阡山脉和阿尔卑斯山脉,二是西喀尔巴阡山脉和东喀尔巴阡山脉。 冷空气南下就势必会导致气流的运动,继而形成风,而这南下的寒流在抵达多瑙河中游平原之后就只有两个出口了。 其中一个就是尼科堡所在的隘口。 此前简笑就按照朱瞻壑所吩咐的放弃了尼科堡,躲进了斯塔拉山脉,等欧洲联军占据尼科堡之后,简笑就带着人来到了尼科堡的上风口,然后…… 放白磷蛋! 不攻城,只是放白磷蛋,光是白磷蛋燃烧所产生的烟雾就让占据尼科堡的欧洲联军痛不欲生,最后一个个的都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 当然了,这样一来,尼科堡就再次成了一座死城,不空个十天半个月的简笑是不敢进去的,不过同样的,他也不怕别人进去。 就白磷的威力,谁去谁死好吧?就算是不死,那就再来一次呗! 所以说,现在的尼科堡不再是以往欧洲历史上的战略要塞,而是成了一个陷阱,一个死地。 “传令给简笑,这个冬天不用再想别的了,让他守好尼科堡就行了,不过记得让他在斯塔拉山脉弄一个根据地,这样一来如果再有人来也有个呆的地方。” “这地儿的冬天很冷,和咱们大明的奴儿干都司相比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他多注意一点。” “是!” “行了,这事儿就先这样,说说钱勇那边是什么情况。”简单的下了一道命令,朱瞻壑就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折子。 以折子的方式递过来,那就说明情势不是很紧急。 “是!”朱平躬身,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东西,放在了朱瞻壑的面前。 “据钱勇将军所说,莫斯克大公国现任大公的弟弟有谋反之意,所以在听闻钱勇将军带人进入金帐汗国后就找上了他。” “据钱勇将军所说,那个尤里并没有给出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全都是空画大饼,所以钱勇将军拿不了主意。” “他需要我们做什么?”朱瞻壑闻言皱起了眉头。 没好处的事情他可不愿意干,在他看来只有吃到嘴里的才算是好处,画出来的大饼显然是不能吃的,自然也算不上是好处。 “据钱勇将军的回报,那个尤里只需要我们看住金帐汗国就行了,别的没有提过。” …… 朱瞻壑愣了一下,然后果断的下了命令。 “这事儿咱们答应了!”朱瞻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金帐汗国,对于大明来说是必须要灭掉的存在,而且是踏足东欧时第一个就要灭掉的,不灭掉金帐汗国就无法触及莫斯克大公国和立陶宛大公国。 这个交易看似没有好处,但却也不是做不得,而且…… “告诉钱勇,金帐汗国那边让阿里普去,不过要用他自己的士兵加上咱们的人,而咱们的人从乌斯藏都司那边出。” “是!” 对于朱瞻壑的决定,朱平没有任何异议,也从来都不会有异议,甚至基本上都不会去想合不合理。 再说了,朱瞻壑的做法也的确是合理的。 且先不说金帐汗国,就说莫斯克大公国,既然已经被列为了大明的目标,那只要让其有实力削弱的方法那就是可行的。 能导致一个国家实力削弱的也就那么几种可能,综合起来说也就是两个方面。 第一是外敌,但对于莫斯克大公国来说基本可以排除,因为尤里的要求就是明军要限制金帐汗国,这就是在排除外敌的干扰。 第二个就是内乱了。 叛乱,肯定是在内乱的范畴之内,而叛乱可以说是削弱一个国家实力最有效的办法了。 但是,这在朱瞻壑看来还是不太够的,还得再拱一把火。 可是,要从什么地方拱火呢…… …… 就在朱瞻壑冥思苦想,要用什么方法让莫斯克大公国变得更乱一点的时候,此时的罗马和亚琛已经炸开锅了。 第一个炸的就是亚琛。 此前,明军连战连捷,先后拿下了普罗夫迪夫、特尔诺沃和索非亚的消息并没有传开,这里面是有原因的。 此前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还没有正视朱瞻壑,或者应该说他们是从明军大败教廷组织的十字军和西西里王国的联军时开始正视朱瞻壑的。 但是,那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在明军攻克索非亚等地的时候他们的援军都还没有到达,消息也不能够及时的传递回去。 等消息传回去的时候,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又开始刻意压制,同时将此前“大败”明军的消息放大,这样事情就会被慢慢的掩盖过去。 但是这次不同了。 这次神圣罗马帝国调过去的联军是以战争的态度调过去的,粮草补给和信息传递都是按照战争的配置来的,消息自然也就以最快的速度传回神圣罗马帝国的首都亚琛了。 但是这样一来弊端也就来了,因为后勤补给的人太多了,消息没有办法控制。 当消息流传到平民的耳朵中时,像亚琛这种民愤四起的局面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至于第二个爆炸的自然就是罗马了。 作为教廷的中心,而且还是教宗国的都城,罗马这个时代信息最畅通的地方了,几乎欧洲任何地方的消息,只要是传出来了,那肯定会就传到罗马这边,只不过是或早或晚的问题罢了。 该怎么办?这是西吉斯蒙德和马丁五世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就是蒙圈。 在后世,人们通常会习惯性的将两个地方的战争形容是村子打架,一个是倭国,另一个就是中世纪的欧洲。 当然了,这个说法是不完全准确的,不管是倭国还是中世纪的欧洲,用村子打架来形容的就只能是倭国的大封建主之间和中世纪欧洲的贵族之间的战争,如果是国与国的战争人数还是挺多的。 而且,用村子械斗来形容的就只有欧洲的中世纪前期,在十一十二世纪之后,欧洲的人口数量有显著增长,如果是大型战争的话还是有不少人的。 但是! 在眼下的欧洲,一个刚刚经历过黑死病的地方,真的是凑不出来太多人,再加上西面的英格兰和法兰西还在互相扯头发,东边的立陶宛大公国、莫斯克大公国和金帐汗国在互相吐口水。 光凭着神圣罗马帝国,真的调不出来太多人,尤其还是在冬天。 但是,又不能放任明军不管。 万般无奈之下,西吉斯蒙德再次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名义发出命令,召集各国国王于罗马议事。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时候,朱瞻壑也开始了行动。 君士坦丁堡。 朱瞻壑站在码头上,目送着玛丽独自一人登上了船,脸上满是笑意。 玛丽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阿涅丝怀中的路易十一世,她很不放心将自己的儿子交给这个情妇,但她也没有办法。 路易十一世将会是朱瞻壑手中重要的筹码,她很清楚自己是没有任何可能带自己的儿子离开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说服自己的母亲。 (本章完) 第395章:什么都是利益 教宗国,罗马。 这次由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吉斯蒙德临时组织的会议和上一次不太一样,少了一些人,也多了一些人。 少的,是保加利亚、瓦拉几亚和撒尔维亚三国的国王,因为明军此时已经占据了保加利亚的尼科堡,连带着特尔诺沃和索非亚也都沦陷,他们抽不出身。 按理来说,由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发起,教皇也会参与,这种级别的会议他们是必须要参与的,但是现在的他们不敢。 他们害怕自己前脚到了罗马,后脚自己的家就没了。 多的,则是威尼斯公国的总督弗朗切斯科·福斯卡里。 在威尼斯,总督是和国王一样的存在,是最高的统治者。 不过,可能和其他人有些不太一样,弗朗切斯科并不是自愿来的,而是因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因为如果他不来,那就极有可能会被十人团给废黜。 威尼斯的十人团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和神圣罗马帝国的选帝侯是一样的。 从选帝侯这三个字可以看出来,这就是为了选择皇帝而存在的,同样的,威尼斯的十人团也是具有相似权利的。 他们并不参与内政,只是负责选举皇帝。 当然了,这是十人团和选帝侯设立的初衷,至于最后有没有变坏……那就难说了。 而威尼斯公国的十人团之所以给弗朗切斯科施加压力,让他来参加这次在罗马举行的会议,原因就是明军的威胁。 只是,和教廷、神圣罗马帝国等国家遇到的威胁不太一样,让威尼斯公国感到威胁的,其实是明军的海上力量。 “说说该怎么办吧。”一如既往,还是西吉斯蒙德率先开了个头。 “这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西吉斯蒙德一开口,弗朗切斯科就接过了话茬。 “我们威尼斯公国的情况诸位也知道,我们的力量主要集中在海上,若是让我们去陆地上作战,那和你们随便拉一群平民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威尼斯公国只能保证,当敌人出动海上的力量时,我们会全力以赴。” “当然了,想必诸位也都见过对方的海上力量,甚至你们还与其交过手,应该知道我们威尼斯公国的胜算也不大,所以到时候还是需要你们的帮助。” “帮助,自然是不会少的。”自己不过刚开了个头,弗朗切斯科就站出来拆台,西吉斯蒙德的脸色很是难堪。 “但希望贵方也搞清楚一点,对方不是什么好人,等到他们掌握足够的力量和足够的土地时,下一个侵蚀的就是大海,到时候伱们威尼斯公国一样没有退路。” “到时候我们还有退路,大不了可以退回亚琛,但是你们呢?” “你们威尼斯人历经六百多年才经营起来的海上航线、香料和各种货物的卖家全都会就此丢失。” “所以……希望你们能够明白这一点。” “这是当然。”弗朗切斯科很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但心里却很是难受。 为什么此前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的联军在亚得里亚海阻击明军的宝船队时威尼斯公国没有下场?明明他们的海上力量更加强大,明明威尼斯公国的都城威尼斯就在亚得里亚海的沿岸。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明军并没有触及威尼斯的根本利益。 威尼斯公国的土地面积并不大,而且除了都城威尼斯周围之外,其他绝大多数的领土都是分散在地中海,尤其是爱琴海周围的岛屿。 然而,在朱瞻壑将目光转向欧洲的时候,他第一个看到的是君堡,第二个看到的是多瑙河的咽喉尼科堡,对于海上的那些岛屿…… 别说威尼斯公国的那些岛屿了,就连爱奥尼亚群岛和克里特岛等地朱瞻壑都没有放在眼里,甚至是准备当饭后小点心,在欧洲大陆没有反抗的余地时再来慢慢收拾。 除此之外,雅典公国对明军的求援朱瞻壑并没有回应,所以威尼斯公国和明军之间是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冲突的。 直到……宝船队的出现。 在这个时代,航海是和巨大的利益挂钩的,这是欧洲的认知。 威尼斯公国为什么能够迅速繁荣,并且在群雄并立的欧洲占据一席之地,原因就是来自于商业。 威尼斯公国的主要货品是欧洲所缺乏的香料、蔗糖、丝绸、平纹细布等,其中占据比例最大的就是香料和蔗糖。 说到这些,可能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在香料和蔗糖在中世纪的欧洲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而掌握这一货源的威尼斯人又是怎么欺骗那些欧洲白猪的。 十四世纪时英格兰的编年史作家乔伊维尔在自己的著作《编年史》中生动地描述了一种当时许多欧洲人都有的错误观念,那就是蔗糖、肉桂等珍贵的香料都产自一条神秘的河流里——“香料河”(即尼罗河)。 当时在欧洲广为流传的说法是,香料和蔗糖等东西全都是流淌在尼罗河中的,人们会在晚上将网撒在河床上,第二天早上他们收网时就会获得生姜、大黄、芦荟、肉桂和蔗糖等。 这个说法有些离谱,但却也从侧面证明了威尼斯的商人在中世纪的欧洲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在商业上,尤其是蔗糖和香料等货物的交易上,他们几乎达到了完全垄断的程度,甚至到了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编造什么人们就会信什么的地步。 明军的出现,无疑会大大冲击威尼斯公国在商业上的垄断地位,这是他们所不能够容忍的,这也是威尼斯公国的十人团为什么强烈要求弗朗切斯科来罗马参加会议的主要原因。 说到底,还是利益。 当事情谈到这里的时候,弗朗切斯科其实就已经没有什么听下去的欲望了,他对于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怎么调动部队,怎么对抗明军毫无兴趣。 他关心的,就只有钱,就只有威尼斯公国在商业上的地位。 或许,他也关心盟友,但是…… 不是眼前的盟友。 只是,弗朗切斯科没有发现,在场还有另外一个不被重视,但却和他一样心不在焉的人。 让娜二世。 罗马的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谈的,无非就是通过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的影响力调兵,在这件事情上那不勒斯王国也不得不出上一点力气。 和之前不一样,之前是对明军的实力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这才让马丁五世和腓特烈三世同意了让娜二世不出兵的做法。 如果他们一早就知道会全军覆没的话,就算是拉盟友下水,他们也会拉着让娜二世的。 但是这次,让娜二世和那不勒斯王国再也没有了和稀泥的机会。 但即便如此,从罗马返回后的第一时间,让娜二世就派人出海,给朱瞻壑送去了威尼斯公国即将下场的消息。 可是,时间是从来都不曾停下脚步的,你在前进的时候,别人也在前进。 阿拉贡王国,萨拉戈萨。 当约兰达看到自己的女儿玛丽独自一人回来的时候无疑是非常吃惊的,当听了女儿讲述这一路上的遭遇后,她的震惊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她没有想到,当初的那个疯子皇帝查理六世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才被人叫做疯子,但他的儿子、自己的女婿查理七世,竟然是个真正的疯子。 站在施舍者角度的约兰达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那个女婿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帮助,转而去选择一个完全没有了解过的人寻求帮助?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都已经为时已晚。 “我可以答应他。”在思虑良久之后,约兰达做出了和当初面对自己女婿时截然不同的决定。 “阿拉贡王国可以开放所辖海域让他们经过,并且会说服卡斯蒂利亚王国做出同样的决定。” “那……母亲,您……需要什么?”在得到了自己母亲的确认后,玛丽大喜过望,但却也有些惴惴不安。 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如此爽快地答应下来,这超出了她的预料。 “需要什么?不,我的孩子,我什么都不需要。”约兰达满脸慈爱地抚摸着玛丽的头顶。 “之前用那样的态度去对待查理七世并非是我所愿,我只是不想我的孩子陪着他一起吃苦,所以他要成长起来,他要学会接受屈辱,这样才能真正的成功。” “但是没想到,他没有经受得住这个考验。” “现在他死了,我的孩子你无依无靠,为了你,为了你的孩子,我作为母亲,作为外祖母,我愿意帮助我的女儿,帮助我的外孙,因为我们是亲人,这是无条件的。” “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而已……” “母亲……”玛丽的眼眶蓄满了泪水,此前一直积压的情绪被顷刻间引爆,让她抱着自己的母亲大哭起来。 “唉,我的孩子……”约兰达满脸爱恋地抚摸着玛丽的头顶,为世人呈现出了一副母慈女孝的画面。 然而,若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约兰达的嘴角……翘起了一抹弧度。 …… 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利益的体现。 作为一个母亲,约兰达可以为自己的女儿,为自己的外孙无条件付出,但问题在于她不只是一个母亲,她还是阿拉贡王国的约兰达。 查理七世的死,对于朱瞻壑来说是一件好事儿,因为查理七世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路易十一世在他的手上,他就有了一个既不需要付出太多,还能名正言顺地进入法兰西王国这个棋盘的资格。 而且,他手中握着法兰西王国唯一的一张,也是最大的一张王牌。 但同样的,约兰达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在她看来,自己的优势要比朱瞻壑大出很多很多。 她是法兰西国王查理七世的岳母,是法兰西王后的亲生母亲,是未来的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一世的外祖母。 查理七世已经死了,她就是最有资格照顾,并且帮助路易十一世处理法兰西事务的人。 至于朱瞻壑…… 在她的眼中,还是比她稍逊一筹。 抱着自己的女儿,约兰达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阿拉贡王国逐渐吞并法兰西王国,甚至是英格兰王国,成为欧洲大陆新霸主的画面了。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是有真情存在的,但所谓的真情,可能有超过九成都经不起利益的考验。 哪怕在剩下的那一成里可能也有一半是因为利益不够大,当利益足够大的时候他们也会改变立场。 真正抱着真情至上理念的人,怕是寥寥无几。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利益罢了。 (本章完) 第396章: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对于约兰达来说,当整个法兰西王国摆在她的面前时,这个诱饵已经足够大了。 至于女儿和外孙? 不好意思,重男轻女不仅仅只存在于中原,在这个时代,世界各地都是重男轻女的,除了极少数仍旧保持母系氏族的民族。 比如由肽人。 至于为什么重男轻女还能有那么多的女人成为女王,那只不过是权衡利弊之后得到的结果罢了,而且对于中世纪的欧洲来说,他们其实更喜欢女人成为国王。 因为这实在是太好操控了,法兰西王国的历史上就有一个,连着三次被用作联姻,结果将自己和前两个联姻得到的王国全都当做了嫁妆送给了她最后一任丈夫。 当然了,她并非自愿的,只不过她也没有办法。 所以,约兰达的选择看似没有亲情,甚至是没有人性可言,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屡见不鲜。 甚至,诸位扪心自问,在后世就没有这种情况吗? 君士坦丁堡。 在拿下了尼科堡之后,朱瞻壑就没有选择再推进了,原因还是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冬季不适合打仗。 不过即便是不能打仗,朱瞻壑也没有闲着。 从永乐八年到宣德二年,前前后后十八年了,如果他只知道打仗,那就算是大明有西汉文景之治时期那么富庶也是会被败光的。 之所以能够支持朱瞻壑四处征伐这么久,原因就在于朱瞻壑从未放松过对内部问题的处理。 在这为数不多的闲暇时间里,他先将目前的问题做了个汇总。 香州府和南州府已经趋于平稳,其中香州府在经历过自己的放火烧山之后,现如今的人口超过七成是以汉人为主,这都是这十余年的时间内慢慢从中原迁移过来的。 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南州府。 阿三这群人还是难以掌控,现在的安定是因为自己给了他们吃穿不愁的生活,但人的一生总结起来就是由一堆欲望构成的。 现在的阿三正处于欲望的满足阶段,当他们习惯了这种生活之后,很快就会滋生新的欲望。 朱瞻壑原本就打算选择一个合适的节点处理一下阿三,虽然他是一个在很多问题上连自己人都不信任的人,但在民族这一点上,他还是愿意相信汉人。 现在看来,自己对欧洲发起的战争或许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可以通过适当的决策消耗一下阿三,让阿三慢慢的步入当年倭国所走的路上。 不过这都是明年才有机会开始的事情了,毕竟现在季节不太合适,自己也不能硬让阿三们去送死,他们也不是纯傻子。 除去南州府,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帖木儿帝国旧地了。 现在阿拉伯半岛还没有拿下,不过这个不是问题,那边沙漠居多,那里的人因为地理原因无法形成有效战力,想要拿下的话还是很简单的。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帖木儿帝国旧地的土地问题。 绝收的影响还是很大,虽然大豆这种豆科植物天生就会和根瘤菌共生,从而拥有固氮肥田的能力,但土豆的多年消耗不是大豆一年就能够补回来的。 就目前来看,那边还是只能慢慢的养,时间的话……应该还需要两到三年左右才能够种植别的作物。 最后…… 想到这里,朱瞻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面前的密信,再看着自己父亲的署名,朱瞻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很了解自己的父亲。 一个人,终其一生,或许是在为权力而奋斗,但在他的内心深处,或多或少的还留有亲情的存在,他的奋斗也或多或少的是为了向自己的父亲证明自己。 但是……时过境迁了。 他努力奋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老爷子看,但现在老爷子却不在了。 不仅老爷子不在了,他的大哥和三弟也不在了。 朱瞻壑很清楚,自己的父亲现在已经进入了空虚的状态,若非是为了自己和自己的那些弟弟,怕是自己的父亲已经无欲无求了。 下诏立储,同时让自己的那个堂兄御驾亲征,朱瞻壑很清楚这是自己父亲和自己堂兄做的一个交易。 交易的核心就是立还未满一岁的朱祁镇为太子,同时吴王一脉撤出顺天府,作为交换,朱瞻基这个吴王一脉最大的阻碍将不会再回到顺天府,也不会回到中原。 他会为了大明,英勇战死在关外。 这桩交易……很难说清楚到底是谁赚了,又是谁亏了。 对于吴王一脉来说,朱瞻基虽然早就没有了任何的权利,但仍旧是横亘在吴王一脉面前的一座大山,如果不想谋逆篡位,那就只能平了这座大山,而不能绕过去。 所以,这桩交易铲除了吴王一脉最大的阻碍,虽然是要撤出顺天府,但现在朝中的内阁和六部尚书全都是吴王一脉的人。 一个年幼的太子,想要扣上一个帽子实在是太简单了,机会实在是不要太多。 所以,对于吴王一脉来说,这桩交易其实还算是赚的。 但同样的,对朱瞻基来说,这桩交易也不见得会亏。 无论是朱瞻基还是张太后都清楚,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了翻盘的希望,如果不做这桩交易,朱祁镇甚至都没机会出生! 到时候,吴王一脉只要熬死张太后,再熬死朱瞻基,途中再以嫁祸也好、诱导犯错也罢,处理掉朱瞻基的那两个亲兄弟,皇位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吴王一脉的手中。 与其煎熬地度过那种一眼可以望到头的日子,倒不如赌一赌。 最起码,现在朱祁镇出生了,他们还能护着朱祁镇长大,至于再以后的路……那就只能靠朱祁镇自己走了。 所以,这桩交易,从表面上看起来对双方都是赚的。 吴王一脉付出了一个已经无欲无求的朱高煦,让他背起黑锅,换取子孙后代成为正统继承人的可能。 朱瞻基付出了一个已经毫无翻盘希望的自己,给自己儿子争取到了一个成长起来的机会。 只不过,双方在互有赚头的同时,又都有遗漏之处。 对于吴王一脉来说,最完美的结果是朱瞻壑登基继位,但朱瞻壑的名声太过于狼藉,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朱瞻壑的儿子越过朱瞻壑,直接登基。 但截至目前为止,朱瞻壑都没有子嗣。 至于朱瞻壑的弟弟们,朱瞻圻是庶子,没有机会;朱瞻坦身体不好且无嗣,也没有机会;朱瞻垐……多少还是差了点儿意思。 对于朱瞻基来说,最完美的结果就是朱祁镇长大成材,有了出色的成绩,从而堵住吴王一脉从蛟蜕变为龙的机会。 但是,前提是朱祁镇要成材。 …… “启禀世子殿下……” 就在朱瞻壑陷入自己的思绪时,朱凌的声音将他神游天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进来。”甩了甩头,朱瞻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启禀世子殿下,阿拉贡王国送来了密信。” 朱凌快步走了进来,低着头将一封密信呈到了朱瞻壑的面前。 “翻译呢?”朱瞻壑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眼角。 这个时代就这点不好,如果是后世的英语,那朱瞻壑自信还是能看懂一些的,毕竟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但毕竟他也是过了四级的。 或许认不全,但多多少少也能认识一些。 可现在这个时代用的是中古英语,甚至还有很多后世压根儿就没见过的语言,这就很难办了。 毕竟,有些东西是翻译不能看的,可又不好用一个就处理一个,毕竟在这个时代,翻译还是比较难得的。 “在门外候着呢。” 朱凌小心地抬起头看了看朱瞻壑,在得到肯定的许可之后,朱凌才出门将翻译给带了过来。 “回世子殿下,这封信上并没有说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是感谢您对法兰西王后玛丽的照顾,同时也表示阿拉贡王国答应了您的要求。” 也不知道是翻译足够聪明还是那封信上就是这么写的,翻译的回答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约兰达考虑到了这一点。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小人告退。” 等翻译退出去之后,朱瞻壑拿起那封信看了起来。 凭着那他基本已经还给老师的四级水平,这些中古英语他可以说是完全不理解,只能是将信交给了朱凌。 “去换两个翻译,让他们再次确认一下信上的内容,看看有没有出入的地方。” “是!” 朱凌躬着身退了出去,留下朱瞻壑一人坐在书桌后面。 现在,海上路线的问题基本解决了,只要阿拉贡王国开口,与之一体同心的卡斯蒂利亚王国也会同意,从此之后这地中海明军就可以横着走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出了直布罗陀海峡之后。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可不是只有阿拉贡王国和威尼斯公国两个在海洋上有长足发展的国家,在地中海之外,还有一个名为葡萄芽的地方。 如果不是朱瞻壑的出现,在之后不久,葡萄芽就会开始他们的海上扩张,甚至一度掌控了马六甲海峡。 “呼……” 朱瞻壑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站起了身。 现在,棋盘已经就位,西吉斯蒙德、马丁五世、约兰达、亨利六世等棋子已经就位,自己这个棋手,同时也将作为棋子,来下一盘惊天大棋吧! 教员曾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本章完) 第397章:反其道而行之 接连在明军手中吃了两次亏的教廷这次终于是学乖了。 知道在正面和明军硬抗是不行的,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这次玩儿起了曲线救国的策略。 首先,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联合起来给威尼斯公国施加压力,让威尼斯公国放弃对伊庇鲁斯专制国、阿尔塔专制国以及雅典公国的压力。 这其实就是伯罗奔尼撒半岛那块地方,也就是后世希腊所在的那个半岛。 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想要以这种方式将雅典公国以及周围其他国家都联合起来,再配合威尼斯公国在爱琴海地区的岛屿,对明军形成极强的压制力,彻底切断明军的路。 如果这个方法成功了,明军就断掉了从海上和苏伊士地区的联系,船只就无法从苏伊士运河直达君士坦丁堡。 在辎重补给方面来说,走海运要远比走陆运快捷得多,这个方法一旦成功,就能够给明军带来极大地压力。 同时,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分别派出人,前往在东欧具有霸主地位的立陶宛大公国,希望能够与对方联合起来,共同抵抗大明。 这也算是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在短时间之内能够想到的最好也最有效的办法了,不过效果如何,还是要经过实际验证才行。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说…… “世子殿下,这么做的话……” 许久没有和朱瞻壑见面的沐晟看着朱瞻壑所画的舆图,脸上有几分犹豫之色。 “眼下已经是冬季,不是很适合航海了,如果这么做的话,怕是会有风险啊……” “呵呵……”朱瞻壑微微一笑,轻轻地拍了拍沐晟的肩膀。 “的确,冬季不适合打仗,这是咱们一贯的思想,是老祖宗们通过无数次的亲身经历所得到的经验。” “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明知道冬季不适合打仗,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还要固执己见,执意派出船队前往这雅典公国吗?” “为什么?”沐晟的眉头皱了起来。 经验告诉他冬季不适合打仗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出于对朱瞻壑的信任,再加上朱瞻壑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沐晟觉得事情可能有些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地方。 “我问你,你最近一直都在苏伊士地区,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沐晟有些疑惑地看着朱瞻壑。 “您是说……天气?” “对,就是天气。”朱瞻壑点了点头。 “如果要说天气的话……”得到了朱瞻壑给出的大致方向,沐晟低着头沉思了起来。 “夏天很热,比当初臣征讨大越国的时候都热,而且还非常干旱,几乎没什么雨水,臣还记得苏伊士运河的开挖工作就是去年夏天有了长足的进展。” “冬天的话……好像……” 想到这里,沐晟浑身一震。 “您是说……” “对。”朱瞻壑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里和苏伊士地区的气候差不太多,夏天很热且没有什么雨水,冬天虽然有些冷,但相较于其他的地方,这里虽然冷但却不结冰,而且雨水很多。” “这是为什么?”沐晟很是不解,对于他来说这已经算是超出常识的范畴了。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这你面前的这大海周围海岸都是这种气候就行了。” 朱瞻壑笑了笑,并没有跟沐晟解释这个问题。 倒不是解释不了,地中海气候主要就是西风带和副热带高压作用的结果,夏天炎热干旱,冬季温和多雨,是整个地球十三种气候中唯一一个雨热不同期的气候类型。 不过,倒不是说整个地中海沿岸全都是地中海气候,也有少部分地区不是地中海气候的。 但是! 雅典公国所在的区域正好是地中海气候。 在巴尔干山脉以北,气候就变成了温带大陆和温带海洋性气候,但在以南,就是冬季温和多雨的地中海气候,唯有这个气候可以推翻冬季不适合打仗的理论。 所以,朱瞻壑打算反其道而行之,不再继续向北推进,反而是向南推进。 不过,他也不打算把驻扎在尼科堡的简笑等人给调回来,虽然尼科堡这个曾经易守难攻的要塞在白磷蛋的作用下不再变得易守难攻了,但这只是对于明军来说的。 明军没有尼科堡,扔两个白磷蛋就完事儿了,尼科堡里的人就算是不死也得赶紧跑。 但若是明军占据了尼科堡,那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的联军就被卡死了。 毕竟,他们可没有白磷蛋这种武器。 所以,尼科堡虽然对于明军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但仗着教廷他们不能没有尼科堡这一点,说不定能在尼科堡钓几条鱼。 至于雅典公国那边,朱瞻壑决定让沐晟来,这也是他将沐晟叫过来的原因了。 “那……对于雅典公国,世子殿下您……” 得到了朱瞻壑给出的信心,沐晟也没有再犹豫,很是爽快的接下了这个命令。 但在此之前,他得先知道朱瞻壑是怎么想的。 毕竟,在这之前雅典公国曾经向朱瞻壑递过求和诏书的,虽然朱瞻壑的风格谁都知道,但提前确定一下总是好的。 “随便你。”朱瞻壑摆了摆手。 “对于他们,我并不关心。” “既然给不出足够的好处,那自然就得不到我们的帮助,既然我们不帮助他们,那就代表着他们是我们的敌人。” “我不关心他们的下场如何,我只要求一点,那就是他们以后不能干扰我北伐,其他的都不重要。” “臣,明白!”沐晟心下一凛,但却也放松了不少。 朱瞻壑这么说,其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虽然很残忍,但不得不说这是沐晟希望看到的。 因为这样的命令会给到他极高的自由度,能够让他更好的发挥,不至于瞻前顾后的。 “行了,你先回去准备吧。”朱瞻壑对雅典公国的兴致并不是很高,最起码远不及罗马等地区。 如果硬要说的话,他对于雅典公国就只有恶心。 在后世,种花家将瓦良格号运回,经过君堡面前的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时候,被土耳其以母舰太大会影响其他船只通行为由,要求交十亿美金的保证金。 后来,是希腊作保,让母舰顺利的回到了种花家。 从表面上看来,这应该是恩情,朱瞻壑应该对雅典公国抱有好感才是。 但还是那句话,这世间一切的一切,都是利益。 希腊之所以会站出来,一是因为他们和土耳其之间本就有矛盾,二来是因为兔子许诺了一系列的合作。 真要说起来,这种行为看起来是帮助,但实际上和土耳其的趁火打劫没什么区别,也就是他们要的比较少罢了。 所以,对于雅典公国,朱瞻壑并没有什么感激之情,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在当初趁火打劫就算是不错的了。 “对了。”看着沐昂要离开,朱瞻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沐斌那小子你调教得怎么样了?你不能一直护着他,我早就说过,如果关在笼子里,雄鹰也会被养成鸡。” “这次就是个不错的机会,对方实力也不强,横竖都不会有多大损失,不行你就先让他来试试,他要是不行,或者是犯错的时候你再出来纠正就好了。” “这……”沐晟浅浅的一愣,但随即就变得有些惊喜。 “世子殿下,这……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朱瞻壑摆了摆手,对于沐晟那小心翼翼的语气很是不以为意。 “这世间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天生就精通某种事情或本事的人,所有所谓的天才都是天分再加上大量的经验才有的。” “没有经验,就算是天才也会变成庸才,趁着冬天我不能北征,你好好调教调教他,我可指望着他接你们沐家的大旗,继承你爹黔宁王的意志,继续为大明戍守边疆呢。” “多……多谢殿下!”沐晟很是激动,甚至激动到了跪地叩头谢恩的地步。 其实,相较于文臣,将才的培养难度要高出很多很多。 文臣可以博览群书,在中举之后也会先做替补累积经验,就算是做官后犯了错,造成的后果也不会太过于糟糕。 虽然是会让一方百姓受苦,但相较于将才的培养,那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将才的培养和文臣其实有些相似,先是阅读各种兵书、战争资料等等,然后在遇到战争的时候先做个偏将什么的,累积经验,但区别在于最后的实践。 如果是文臣,在做官后犯了错,顶多也就是祸害一方百姓罢了,但若是将才,那会直接导致战争的失败。 文臣为祸一方,朝廷及时处理,通过给百姓们减赋等措施,用不了几年就可以挽回。 但是,如果是战争失利,那动辄就是几万人甚至是十几万人的死亡,想要弥补,那就得通过后续一系列的战争来挽回。 而且最重要的,一旦战争失利,就会给将士们的士气带来巨大的打击,这个后果可能是连锁反应的。 大明为什么在永乐朝之后出现了武将断层的现象? 一是因为当初太祖高皇帝杀得实在是太多了,二是因为太宗皇帝因为丘福战败一事心有不安,几乎是到了除了他自己之外谁都不信的地步。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没有特别出色的人才,真要是出现个霍去病这样的战神,你是挡不住他的崛起的。 “行了,别整这些没有用的了。”朱瞻壑很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起身离开,临走的时候还丢下了一句话。 “三年,我希望你能把他给锻炼出来。” (本章完) 第398章:曾经的对手 顺天府,皇宫。 吴王一脉基本上都已经收拾好东西了,等的就是春天的到来。 等春天一到,大明的皇帝御驾亲征,吴王一脉就会撤出顺天府,迁移到应天府,再等到那个他们一直在等的消息传来,吴王一脉就会让朱瞻垐留守顺天府,吴王朱高煦南撤到云南府。 这就是交易,是双方给出的筹码,但不一定是最终的结局。 当然了,经过十几年的锻炼,朱高煦的脑子虽然还做不到漂移,但是简单的急转弯还是没有问题的。 吴王一脉不会无端放弃好不容易拿到的顺天府,更不会拱手交出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控制权。 虽然有皇太后……哦不,等到明年就会是太皇太后了。 虽然有太皇太后张氏和皇太后孙若微在,但到那个时候,皇帝还是个孩子,诸多事情还是要交给内阁和六部的。 毕竟,后宫不得干政是祖训。 但在眼下,皇帝还没有御驾亲征,吴王一脉也没有搬离皇宫,宫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紧张气氛的。 对于那些站在顶端的人来说,一切已成定局,他们无需过于担心什么,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但对于其他人,比如说宫女、内侍,甚至是一些妃嫔,每天过的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 养心殿。 香炉中飘出袅袅薄烟,桌上的茶杯中几缕水汽缓缓飘散,相对而坐的朱高煦和张太后相顾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氏才缓缓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瞻基昨日派人给我传信,说是今年的除夕晚宴他就不出席了,他得好好调养一下,等待明年的北征。” “今年,可能还是要麻烦二弟主持一下了。” “大嫂客气了。”朱高煦微微低头。 对于张氏,他还是很尊敬的。 太宗皇帝的徐皇后薨逝很早,永乐五年就撒手人寰了,从那时候开始,包括太宗皇帝的后宫都是张氏在管理。 老话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但实际上还有一句话:长嫂如母。 其实有很多的时候就连朱高煦也在想,明明在靖难之前他们是那么好的兄弟,为什么在富贵了之后反倒是反目成仇了。 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朱高煦觉得不是。 是权利的诱惑和欲望的扩张?朱高煦觉得也不全是。 其实,在这件事上,或许朱高煦是因为付出和所得不成正比,这才有了他的抗争,也或许是因为朱瞻壑的太过出色导致朱瞻基突然长歪,给了朱高煦机会。 但不管怎么说,和当年的太宗皇帝奉天靖难一样,他朱高煦就算是有再怎么多的理由,在如今,他还是错的。 就算是他只是在索求自己付出应得的那份回报,就算是在朱瞻基长歪之后为了保证大明的未来,就算是他只是为了向自己的父亲和大哥证明自己…… 就算是有诸多理由,他依旧是错的,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大明会走上宽广的康庄大道,但在现在,大明是真的一团乱。 而这个乱,是他儿子朱瞻壑引起来的,也是他引起来的。 想到这里,朱高煦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太宗皇帝的一句话,那是在进入应天府的时候说的。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万古不易的贼了。 如今,这句话依旧可以放在他的身上,自从他进入顺天府的那一天,他就是万古不易的贼了。 想到这里,朱高煦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袖兜中取出了一封信,推到了自己大嫂的面前。 “这……是瞻壑寄回来的,本来是寄给我的,不过他在上面说了两件事,或许大嫂您都应该看看。” “对于瞻基……”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高煦的话猛然顿住,将接下来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缓缓起身,对着张氏微微欠身,朱高煦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 静静地看着朱高煦离开,张氏就那么坐着,很久很久没有动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氏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缓缓伸手,将桌上的那封信给取了过来,慢慢打开。 其实,朱瞻壑给自己父亲寄的与其说是一封信,倒不如说是战报,可要说它是战报,却又好像是一封信。 因为,里面夹杂着说了两件不同的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截至目前为止西征欧洲的进展。 朱瞻壑将自己从西征帖木儿帝国之后打下来的范围在信中说了一遍,甚至还附上了一张草图,在图中朱瞻壑通过和大明对比的方式向朱高煦解释了自己截至目前为止拿下了多少的地方。 除了这个汇报之外,还有就是一些南州府和香州府的事情,包括未来西征欧洲所需要用到的补给什么的。 看到这里,张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俗话说得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整个大明的人都知道朱瞻壑这个杀神在四处征伐,民间甚至还有不少人为此对朱瞻壑口诛笔伐,认为他是一个只知道打仗而不考虑国力的暴君。 但实际上,征战这么多年,朱瞻壑到底打下了多大的地方?可以说整个大明都没几个人有个具体的概念。 几乎所有人就只能通过那些消息,甚至是传言,去判断朱瞻壑到底打下了多少的地方。 可在朱高煦一大家子就藩之后,朱瞻壑先打下来的是倭国,后来又是大越国,都是些小地方。 后面虽然也有暹罗、南掌、高棉和德里苏丹等大地方,但那些地方加在一起并没有大明的国土广阔。 但人们却忘记了,大明的乌斯藏都司和奴儿干都司都是因为朱瞻壑才稳定下来的,甚至连鞑靼旧地都是因为朱瞻壑才能彻底掌控的。 而这些范围,都被人们下意识的划归到大明的疆域里,朱瞻壑的功劳被下意识的忽略,最终被人们所牢记的就只有伫立在阔滦海子之畔的那座京观。 那本应是将士军功的证明,如今却成了朱瞻壑残忍嗜杀的罪证。 再后来,朱瞻壑远征帖木儿帝国、奥斯曼帝国,直到现在的远征欧洲,人们对此毫无概念。 中原上下几千年,哪怕是从春秋战国开始算起,和那边的交流也是少之又少,对那边的土地有多大、有多少人口、朱瞻壑又打下了多大的地方毫无概念。 所以,在人们的心中,哪怕是在张氏的心中,朱瞻壑仍旧只是一个征伐在外的吴王世子。 他们全然没有想到,甚至都不曾想过,就算是放弃了大明,朱瞻壑也已然是一个开创了天朝上国级别的君主。 看着面前的这份草图,张氏这才知道,朱瞻壑拿下来的地方已经不是大明能够相比的,哪怕是没有大明,朱瞻壑也不会在意,因为他的实力已经到了可以无视大明的地步了。 想想也是,在外征伐这么多年,除了在东征倭国的时候朝廷有派将士过去之外,朱瞻壑都从不用中原的将士。 甚至,就连当年东征倭国,那些朝廷派过去的将士也不是去支援的,而是去摘石见银山这颗大桃子的。 手缓缓地落在桌子上,张氏微微仰起头,心中泛起了浓浓的无力感。 原本,她心中虽然有保全大明、等到百年之后前往黄泉之时,能够给自己的公公,也给自己丈夫一个交代,但朱瞻基毕竟还是她的儿子,而且还是她倾注心血最多的一个儿子。 她又怎么不想帮助自己的儿子重新回到往日的位置上,重新获得往日的权利? 但是现在,看着朱瞻壑画的那张草图,她是真的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机会了。 而且,哪怕是不愿意,但现在她也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朱瞻壑远远比朱瞻基出色的太多太多了。 扪心自问,张氏不觉得自己的儿子能够做到朱瞻壑所做到的那些,哪怕是没有吴王一脉这个敌人在,哪怕是满朝上下齐心协力,哪怕就连百姓也不说二话,完全支持自己的儿子。 现实,总是如此的残酷。 但是,最残酷的却还远不止如此。 这封信,之所以像战报,却又不完全像战报,是因为朱瞻壑在信的末尾说了另外一件事。 其实朱瞻壑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因为现如今的吴王一脉其实已经不需要将中原放在眼里了。 中南半岛迁移过去了大量的汉人,以至于现如今的中南半岛有超过七成的人口都是汉人,除此之外还有乌斯藏都司的鼎力相助,还有德里苏丹那群狂热的阿三。 吴王一脉不缺人,更不缺粮。 知道自己的父亲现如今其实已经没什么追求了,当年的赌气也好,争夺也罢,都随着太宗皇帝和洪熙皇帝的离开而烟消云散。 所以,朱瞻壑就劝自己的父亲,若是觉得累了,不妨就放一放,把事情和权利还给朱瞻基。 朱瞻壑没有想太多,只是想让自己的父亲休息一下,而且他也不害怕朱瞻基重新掌权,因为他能进顺天府一次,就能进第二次,能拿下顺天乃至整个大明的控制权一次,就能拿第二次。 朱高煦没觉得有什么,因为现在的他虽然不再赌气,不再争夺,但却也要为自己的儿子留一点东西,哪怕自己的儿子已经很出色了,他也想尽力的做一点什么。 但这一切,对于张氏来说却是极大的打击。 从朱瞻壑在信中的用词,张氏明白了一件事情。 中原,对于朱瞻壑来说其实就是一个根的执念,若非没有根的执念,那现在的大明对他来说还真就没什么,甚至他可能都不会感兴趣。 当年的对手,现如今的差距竟然已经如此之大。 张氏缓缓地起身,但却能看得出来她有了些许的变化。 缓缓地朝着养心殿后面走去,昔日那个为了儿子还在硬撑的皇太后,也是母亲,现如今却变得有些佝偻,就连走路都有些摇晃。 (本章完) 第399章:乱成一团 欧洲,君士坦丁堡。 对于朱瞻壑来说,大明发生了什么其实不是很重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自己的家人没事儿,那就是没事儿。 现在的朱瞻壑在心态上其实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他更多的还是将精力放在大明以外的地方,一是因为大明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不可能有什么闪失。 这第二,则是因为他并不在意。 正如皇太后张氏所感受到的那样,朱瞻壑只是将大明当做一个落叶归根的地方,让自己百年之后有个地方入土就好了。 当然了,朱瞻壑自己无所谓,但他一定会让自己的父亲葬入皇陵,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 而且,现在的他,并不想这些。 腊月二十五(注1)。 对于中原来说,这个日子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可能在有些地方会有,但估计大半个中原都不会觉得腊月二十五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但对于欧洲来说,今天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圣诞节,这个从公元336年罗马教会就开始过的节日,在圣经中其实是没有记载的,因为这个最开始被天主教称为耶稣圣诞瞻礼、后来被称为圣诞节的节日,起源其实是罗马帝国的太阳神诞辰之日。 不过再怎么说,圣诞节这个被认为是耶稣诞生之日的节日是罗马教会从336年就开始过的节日,在五世纪中叶之后也演变成了重要节日,其意义相当于中原的新年。 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哪怕是不久前才经历战火的阴霾,但欧洲大地上还是一片欢腾,因为明军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动过了。 换句话说,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吃到过败仗了。 但是。 这个对他们来说具有重大意义的节日,对明军却没有任何含义,如果硬要说有,那也只有一个。 赶在除夕之前赶紧打个胜仗,过个好年。 雅典公国,雅典。 随着又一轮的炮击,沐晟抬手在面前挥了挥,驱赶走了火炮发射时产生的烟雾,掏出怀中的望远镜,看向了实际上没多远的帕特农神庙。 “做的不错。”收起望远镜,沐晟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转身离开。 这场浅滩登陆并且直攻雅典的战役,是沐斌一手指挥的,就如同在出发前朱瞻壑说的那样,沐晟给了自己儿子历练的机会。 虽然雅典公国很弱小,虽然因为被威尼斯公国一直压着导致雅典公国也没啥实力了,虽然雅典公国都没有啥反抗的欲望,但对于沐斌来说,这次指挥还是一次不错的经历。 不过,如果朱瞻壑在这里,他肯定会骂沐晟一句变态! 其实一直以来,不管是当初在云南,还是后来迁去了苏伊士地区,沐晟一直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有一个命令他是一定不会下的。 屠杀俘虏、平民,以及屠城。 也就是说朱瞻壑经常做的事情,沐晟却不会做。 最开始在云南的时候,沐晟是因为怕背锅,毕竟当时还没人敢这样做,也就朱瞻壑这个异类是走到哪儿杀到哪儿,完全不在意世俗的眼光。 后来迁到苏伊士地区了,按理来说沐晟也不用在意那些世俗的眼光了,而且既然打定主意跟了朱瞻壑,融入才是比较好的选择。 但沐晟仍旧不会下达屠杀的命令。 这和在云南的时候不一样,沐晟不知道朱瞻壑心底的情节,他不知道什么人是要杀的,什么人是不能杀的,虽然此前有筛选割礼的做法,但沐晟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会等朱瞻壑下决定。 现在的他已经不顾忌什么名声了,只是因为语言不通,又不知道朱瞻壑的想法,担心杀错了人坏了朱瞻壑的计划。 这么一个谨慎小心的人,偏偏在带着自己儿子,而且还是在给自己儿子历练的战争时,强行让自己儿子下达了无差别屠杀的命令。 从在海边登陆一直到雅典,一路上见到的人不管是欧洲人还是阿拉伯人,全都丧命于明军的刀下,一个不剩。 若有活口,那一定是逃离了明军的搜索的。 不仅如此,在抵达雅典之前,在爱琴海各岛上也是一样,明军如同蝗虫过境,一个人都没留。 雅典公国的都城被灭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不仅传回了身在君士坦丁堡的朱瞻壑手中,也通过亚该亚公国传到了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的手中。 朱瞻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沐斌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 雅典公国的实力本就不是很强,对于明军来说更是个菜鸡中的菜鸡,但因为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原因,威尼斯公国撤回了远征雅典公国的舰队。 所以,说沐斌倒霉吧,在这个初次指挥的海战中,他没有遇到预料中的敌人。 说他幸运吧,这次海战就是他的历练之旅,没有遇到预料中的敌人,历练的效果自然是弱上不少的。 但相较于无所谓的朱瞻壑,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就坐不住了。 相较于亚琛,罗马距离亚得里亚海更近,得到消息的速度也更快。 要知道,威尼斯公国的舰队已经全部回港,等待着年后开春的总攻,所以消息是从亚该亚公国传出去的,而这样的传输途径就注定没有什么保密性可言。 所以,当消息传到罗马之后,整个罗马瞬间就炸了锅了。 在这个耶稣圣诞的日子收到这样的消息,无疑是对所有罗马人的一个巨大打击,自己这边的统治者和教廷才刚有了个策略,还没来得及扭转尼科堡战败的颓势,敌人却趁机更进一步。 作为教廷六十年大分裂时期过后所选出来的第一任教皇,按理来说马丁五世应该有着无与伦比的号召力,但实际上他不过是神圣罗马帝国为了终结教廷乱象所推出来的一个傀儡罢了。 作为一个教皇,在神圣罗马帝国面前他不过是一个傀儡,在平民的面前,他没有太多的声望,甚至都不如在他之前被废掉的那三个并立的教皇。 一时之间,对教皇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度让罗马这个特殊的城市,在圣诞节这个特殊的节日里发生暴乱。 但是,还是那句话,阶级的差距是巨大的。 平民终归只是平民,虽然在长达六十年的分裂之后,教廷已经不复中世纪前期那样的统治力,别说废立一国的君主了,怕是就连最普通不过的号召都有些难了。 但对于平民来说,教廷仍旧是统治他们的存在,无论是在思想上还是肉体上。 更何况,这里是罗马,是教宗国的国都,教廷又怎么会失去对这里的掌控? 罗马教堂。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罗马教堂里本应该是人满为患,但马丁五世却赶走了所有的人,独自坐在这里。 他要找到一个走出困境的办法。 可是,作为一个神圣罗马帝国推出来的傀儡,他能依靠谁呢? 欧洲的南部已经被明军所占据,西边的法兰西和英格兰正在互相扯头发,东边的立陶宛大公国和莫斯克诸国在互相吐口水。 他能够依靠的,似乎也就只有神圣罗马帝国了。 但若是继续依靠神圣罗马帝国,真的有效果吗? 马丁五世不知道的是,他冥思苦想,试图以教皇最后那微弱的号召力寻找几个盟友,实际上只不过是在痴心妄想。 因为除了罗马,整个欧洲都乱了起来。 西欧。 虽然因为圣诞节的缘故,火药味十足的英格兰人和法兰西人暂时休战,但后方做主的人却从来没有停过思考,依旧在想着吞并对方的方法。 英格兰人并不知道查理七世已经死亡,甚至整个西欧除了阿拉贡的约兰达和法兰西王国的王后玛丽之外没人知道查理七世已经死了。 但通过阿拉贡王国和法兰西王国的宣扬,却传出了查理七世找到了强有力的盟友,即将封锁英吉利海峡的消息。 这个消息会不会对未来明军占领英吉利海峡造成什么困难?约兰达并不在意,甚至她还希望明军的麻烦越大越好,因为她图谋的本来就是整个法兰西。 明军虽然是盟友,但不过是暂时的,等到战争胜利,这个盟友也是瓜分法兰西这个蛋糕的敌人。 所以,只要明军能够牵制住英格兰人,就已经达到了约兰达的目的了,至于明军付出什么样的努力、代价几何,这和约兰达都没什么关系。 东欧。 钱勇撤出了伏尔加河沿岸高地,并且在退到伏尔加河拐角处时转而向东,朝着阿斯特拉罕的方向而去。 作为金帐汗国曾经的都城,阿斯特拉罕是个相当敏感的地方,所以钱勇这么一动,瞬间就让金帐汗国紧张了起来。 而就当金帐汗国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明军的身上时,已经返回莫斯克的尤里终于有了动作。 历史上的尤里就在这场夺位之争中取得了胜利,将瓦西里二世赶到了金帐汗国去避难,这次有明军牵扯金帐汗国,尤里自然是一举成功。 在圣诞节这个特殊的时间里,整个欧洲都乱了起来。 注1:东西方历法的问题我不是很懂,不太清楚十五世纪前后东西方历法的差别,而且光是欧洲就有不同的历法,在这里就统一一下,用东方的历法。 (本章完) 第400章:初生牛犊 雅典公国的事情没啥可说的,本来就百废待兴再加上实力不行,真真就是一个练手的存在。 但有些时候,就算是你计划得再怎么周密,也防不住意外的发生。 而这种意外,往往都是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生的。 因为圣诞节的关系,说整个欧洲都灯火通明有些过了,毕竟欧洲也不是每一寸土地都有人的,而且东南欧的巴尔干半岛已经被明军所占据。 明军又不过圣诞节。 不过,欧洲绝大部分的地方还是在庆祝之中的,毕竟圣诞节对于欧洲来说是和中原的新年一样的存在。 在冬天,还是圣诞节,朱瞻壑只想着把从苏伊士地区到君堡的海上路线给清理干净,免得以后出现什么乱子。 同时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也不会在圣诞节发动战争,毕竟是西方的过年,可能就算是你发动了,士兵的作战情绪也不会很高。 所以这个时候的欧洲,其实算是进入到了一种双方都心照不宣的停战状态。 但问题是,就特么怕出现那种脑子轴的! 有个词是这么说的:年少轻狂。 在拿下雅典之后沐晟就先行一步回苏伊士地区了,因为苏伊士地区的地理位置,再加上现如今朱瞻壑对欧洲的征伐,这就导致苏伊士地区不能出现半点差错。 这次来给沐斌兜底,就已经是朱瞻壑额外给开的小灶了,再死皮赖脸那就是沐晟不知好歹的。 所以按照原计划,沐斌在雅典洗劫一番,抢一些金银财宝,补充补充粮食什么的就得撤了,但问题在于,沐斌不是这么想的。 正所谓年少轻狂,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在亚细亚半岛,在钱勇和祝三凤的协助下,成功的驱逐了小亚细亚半岛剩余的奥斯曼人。 这次,朱瞻壑额外给了他机会,他知道这很难得,所以并不想放弃。 沐斌的这个想法在普通人看来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但实际上还是得看最终的结果。 不管他是怎么打算的,就算是他打算直接突袭神圣罗马帝国的首都亚琛,只要他成功了,那他就是天纵之才,是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成功的奇才。 只有失败了,那才是恃宠而骄。 而且,正巧在这个时候,那不勒斯王国的让娜二世让雷因公爵过来给朱瞻壑传信,想要将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联军最新的消息传达给朱瞻壑,被沐斌给碰到了。 当即,沐斌就做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一面派人回去给朱瞻壑送信,另一面则率领船队,借着雷因公爵返回那不勒斯的机会前往第勒尼安海。 要说这人啊,就是时也命也,沐斌虽然是做下了这个决定,但心中还是极为忐忑的,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碰上了阿拉贡王国的人。 在十五世纪前期,地中海的西侧一直都是阿拉贡王国的天下,恰逢阿拉贡王国又和朱瞻壑达成了“合作”,除此之外再加上地中海气候的特点,因此阿拉贡王国在冬天就开始了巡航。 得到了阿拉贡王国的帮助,沐斌顺利的绕开了西西里岛,来到了那不勒斯王国的西侧。 然后…… 沐斌带着船队去了台伯河! 君士坦丁堡。 “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儿子?”朱瞻壑一脸怀疑地看着沐晟,而沐晟则是一脸羞愧地低着头。 沐晟也没有想到自家儿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跑去了台伯河。 台伯河是什么地方? 如果单说这条河的话其实并不是很出名,因为他只是意达利的第三大河流,或许在欧洲还能排的上号,但真的没什么人知道。 但问题在于…… 台伯河,流经罗马! 罗马是什么地方?那是教廷所在的地方,是教宗国的都城! 在此之前,罗马的地位虽然很高,但也不是没有能够威胁到它的存在,在教廷那长达六十年的分裂期内,阿维尼翁就是一个能够威胁到罗马的存在。 但因为神圣罗马帝国的介入,教廷长达六十年的分裂期结束,阿维尼翁也慢慢的淡出了人们的视野,罗马重新回到了那个教廷的唯一地位。 这要是让沐斌进了台伯河,甚至是去了罗马,那真的是捅了人家的老窝了。 “行了。”看着沐晟那一脸羞愧的样子,朱瞻壑也是笑着摆了摆手。 “你还是赶紧过去吧,看你的心也不在这边儿了。” 对于沐斌的安全,他并不担心,因为这事儿虽然是没有准备,但沐斌的安全却是没有问题的。 首先,那不勒斯王国是个墙头草,就算是会对沐斌动手应该也是装装样子,毕竟沐斌又不是朱瞻壑,做不到一战定乾坤的效果。 其次,中欧最大的海上战斗力还得是威尼斯公国,而威尼斯公国的主要活动范围在亚得里亚海以东,那不勒斯王国西侧海岸是威尼斯公国辐射不到的地方。 最后,排除这么多,沐斌需要面对的就只有西西里王国的海上力量,虽然沐斌这次带走的船队中没有宝船,但却是携带了白磷蛋的。 想要搞死西西里王国的海上舰队,难度不大。 除此之外,阿拉贡王国也不是吃素的。 就算是阿拉贡的约兰达不安好心,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反水,毕竟他们想要的是整个法兰西,或许没有明军的帮助他们也能得到,但无疑要付出更多。 所以,沐斌的安全问题还是有保障的,不过有一点…… 前提是他别真的顺着台伯河冲罗马去了,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估计整个欧洲的平民都得群情激奋,危险性不言而喻。 不过,朱瞻壑觉得沐斌应该没有这么傻……吧? 看着沐晟躬身谢恩后离开,朱瞻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和寻常人的思想不太一样,正常来说沐斌这种做法是很容易受到绝大部分人的口诛笔伐的,毕竟为将领者,需要考虑的是所有将士的安危,而非一时的利弊。 但朱瞻壑觉得,既然是带兵打仗的将领,冲劲儿肯定是要有的,虽然沐斌这种只知道往前冲的肯定还是不行,但却也是一个珍贵的品质。 很多的将领,在成长起来之后往往都会丢掉这种殊死一搏的决心,最后都变成了同样稳中求胜的人,这是朱瞻壑不想要看到的。 在后世,人们都知道,文化的繁荣不是儒家的一家独大,而是百花齐放。 这句话,套用在武将的身上也一样合适。 只不过,如果想要让沐斌保持这种冲劲儿,还得成长起来,那成长的路无疑是相当坎坷的,可能要吃不少的亏才能成长起来。 想到这里,朱瞻壑轻叹一声。 可能大明一朝,终究还是缺了点儿气运。 在西汉,有卫青、霍去病,有赵充国、陈汤;在唐朝,有李靖、徐世绩,有程咬金、尉迟恭,甚至就连赵宋都有狄青、岳飞这样的将领。 而大明呢?最丰厚的家底儿,都在太祖高皇帝为建文铺路的时候杀了个干净,只剩下了个张辅独自支撑,最终还因为堡宗而命丧土木堡。 别看朱瞻壑外出在打仗基本上不怎么用大明的士兵,多是用乌斯藏都司的将士,在冲锋这种几乎等同于送死的时候他都是用阿三,但在将领这方面,他还是更看重汉人将领。 就目前为止,不管是被朱瞻壑任命过的,还是跟着朱瞻壑四处征伐的,也就只有昆扎西这一个人不是汉人。 其他的,无论是从一开始就是汉王党的李彬、徐亨,还是当时死皮赖脸的跟着朱瞻壑入平安京的郑亨、陈懋,都是汉人。 就目前来说,大明还没有经历过土木堡之变的祸害,大明的将领还是够用的。 老一派的有张辅坐镇,还算是稳得住,中流砥柱有柳升、郑亨和陈懋等一众将领,不管是外出征战还是守卫边疆都是够用的,但问题是新秀。 就目前来说,朱瞻壑也只看到了两个年纪合适,天赋也有的。 沐斌算是一个,虽然不是特别出色,但也还算是不错了,另一个就是安远侯柳升的儿子,柳溥。 朱瞻壑之所以选择培养沐斌,一是因为沐斌的天赋还算是可以,毕竟是从小耳濡目染的,二来就是沐家现在已经投身吴王一脉的缘故了。 至于没有培养柳溥,甚至连柳升都不怎么接触,原因就是当初柳升其实算是太子一脉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个沐昂的儿子沐僖,但今年才十二岁,还是有些小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不由得有些恍惚。 过了今年,他就……二十八周岁了,按照虚岁的算法,他已经是大半个身子都迈入而立之年了。 从永乐七年到现在马上就要十九年了,自己也要三十岁了,或许是时候考虑一下大明的未来了。 朱瞻壑很清楚,凭着自己,的确是闯下了这么大的一番基业,但正所谓创业容易守业难,能不能守住才是最重要的。 一直以来,朱瞻壑都知道守业这个问题他能做的其实不是很多,因为一个昏庸的君主就能毁掉大半。 可知道归知道,该努力的还是要努力。 思及至此,朱瞻壑抬头,看向了东方。 第401章:总有人不怕死 人是最不知道吸取教训的动物,他们往往一边后悔一边浪费。 蹇义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最合适他的那个时代离去的时候,他很干脆的下了船,放下了手中的一切。 他很清楚,和三杨等人一样,他们都是旧时代的残党,朱瞻壑所带领起来的新时代没有能够搭载他们的船。 相比被强行赶下船,蹇义很聪明的选择了自己离开,让双方都体面。 只是,蹇义没有想到,今年的除夕晚宴,他还是被列在的邀请名单中。 以布衣之身参加皇帝宴请群臣的晚宴,蹇义不知道是不是第一个,但不太可能是最后一个。 看着因为除夕的到来而张灯结彩的顺天城,蹇义突然有些感慨。 他想到了多年之前,到底是哪一年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有一点他记得很清楚…… 那一年,东征倭国的朱瞻壑拿下了中原自古以来都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的战果,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了当时还是都城的应天府。 那一年,不管是对大明一直都很恭顺的朝鲜,还是几次三番捋动老虎胡须的瓦剌,在面对朱瞻壑的时候无一不是乖乖的,哪怕朱瞻壑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他们脸上了也不敢多一句话。 蹇义突然想到了那个顶替自己成为吏部尚书的陈循当天说过一句话:这大明,唯武可安。 以前,蹇义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为官多年,蹇义很清楚,强盛的兵力的确是一个王朝稳定的重要因素,但却并非是唯一的因素。 内政也同样重要。 当年,太子一脉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汉王党不可能成功,因为无论是朱高煦还是朱瞻壑,在内政上都没有什么建树。 在他们看来,这对父子俩都是只知道打仗的莽夫,尤其是儿子,比他爹更能打,也更能杀。 但如今已经成为旧时代残党的蹇义猛然发现,他们都错了,而且错的相当离谱。 看着这张灯结彩的顺天城,听着百姓们或高兴的说着家常话,或很是不满的说着吴王一脉对当今天子的逼迫,蹇义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大明,或者说朝廷,已经很多年没有经历过战争了,一切的一切都是朱瞻壑在顶着。 蹇义突然明白了那些武将的想法,也明白了武将和文人的冲突之处。 文人总是想着先治好内政,再抱着最大的把握去打仗,而武将则是想先打退外敌,回过头来再处理内政。 抛开文人的品性和武将的冲动不谈,这两种做法各有各的好处,但有一点是蹇义以前没有发现的。 文人的做法,极有可能导致中原旁落到外族的手中,而武将的做法则不会,因为在打退了外敌之后,中原就算是乱起来,那最终也是会把握在汉人的手中。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一开始被抛开的文人品性问题就凸显出来了。 文人,不在乎江山落在谁的手中,他们只在乎自己还能不能继续掌权,能不能让自己的子孙后辈都高人一等。 看着身边的人来人往,看着人群中夹杂着的那些奇装异服,蹇义不由得扪心自问。 这种场景,除了在下西洋的最初几年外,还有没有过? 就在这时,伫立在大街中央的蹇义被路人碰了一下,神游天外的思绪被强行拉了回来。 蹇义浅浅的愣了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在周围人诧异的眼神中,抬步朝着那个一般人无法触及的皇宫走去。 皇宫,清宁宫。 这个曾经代表着太子的居所,在这两年一直是皇帝的住处。 因为吴王一脉接掌大明,朱瞻基这个宣德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清宁宫了,甚至这一整年出去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 除了不外出,这里也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来,除了宫女和内侍之外,一年多的时间内没有任何外人进来过。 但就在今天,一个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出现在了清宁宫。 “堂兄,父亲说了,若是你想去,今年的除夕晚宴可以出席。” 朱瞻垐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的堂兄和堂嫂正在教导大明未来的太子,甚至是皇帝学步。 “不用了。”听到朱瞻垐的话,朱瞻基直起身来。 相比于刚刚被软禁在这里时的那个他,现在的朱瞻基脸上有了光彩,杂乱的胡子也收拾的干干净净,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正常人,完全想象不到半年多之前他还是一副精神病的模样。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也答应了交换,那我就会遵守约定。” “今年的除夕晚宴……对外就宣称我虽然身体好转了不少,但还需静养,不宜出席吧……” 朱瞻垐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堂兄一眼,又看了看在暖垫上爬行的朱祁镇,微微点了点头。 “瞻垐知道了。” 说完,朱瞻垐微微欠身,转身朝着清宁宫大门的方向走去。 只是,朱瞻垐没发现,朱瞻基也没有发现,在朱祁镇的身边,已经成为大明皇后的孙若微却有些不太对劲。 那个眼神,有些失望,也有些阴鸷。 在她看来,大明的皇后……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也不是为了这些才成为大明皇后的,更不是为了成为一个谁都能指指点点的皇后。 这些,不是她想要的。 日渐西沉,晚霞褪去,黑色的夜空成为主旋律,天空中的残月和点点的星星装饰着天空,似乎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它们也想要竭力散发自己的所有光芒。 随着夜色的降临,宫中也开始热闹了起来,虽然还未到晚宴开始的时间,但已经有不少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进宫了。 毕竟,这种场合,他们做臣子的总不能迟到吧? 人们很快就互相结对攀谈了起来,这一切的场景和往常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这两年的除夕晚宴都是这个样子的。 直到蹇义的出现。 其实蹇义被列在除夕晚宴的名单上一事很早就传开了,毕竟这除夕晚宴名义上是皇帝宴请官员的宴会,出席的人都是官员,谁会出席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 作为已经退下去的吏部尚书,又是曾经的太子党,蹇义被邀请来是让人很意外的,但好像也不是那么的意外。 谁都知道现如今的大明和朝廷都是吴王一脉掌握最大权利的,也知道明年宣德皇帝的御驾亲征可能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所以他们对蹇义的到来也多多少少有些猜想。 这种猜想很多,有各种各样的,但可以说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猜到朱高煦邀请蹇义的真正目的。 其实,有些事情看似很复杂,但实际上却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邀请蹇义,其实只是因为朱高煦有些怀旧,想到了永乐年间的时候了。 放眼看去,现如今的朝廷还有几个永乐年间的老臣? 三杨、胡广、解缙等人早就没了,坟头草都一米高不止了,留在朝中的老臣也就只有张辅了,再加上一个已经退了的蹇义。 对于吴王一脉来说,明年是跨时代的一年,在这个节点上,朱高煦自然是有些怀旧的。 蹇义入场之后并没有和人攀谈,只是很平静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只不过,谁都没有注意到,蹇义在落座之前,满怀深意的看向了一个方向。 很快,朱高煦就来了,随后朱瞻坦、朱瞻垐也来了,就连远在香州府的朱瞻圻今年也来了,晚宴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各种攀谈,各种马屁,伴随着渤泥国、朝鲜、东察合台汗国等使臣的彩虹屁和各种贡礼,宴会进入到了高潮。 只是,谁都不知道,在这个中原万家灯火普天同庆的时候,边关却正在上演着出人意料的一幕。 西宁卫,湟源。 几个用衣服和各种布料将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出现在这个敏感的地方,四下转了好一会儿后才互相招了招手。 几息之后,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不是很响亮,但也算不上是很微弱,在这冬季的夜晚显得有些突兀,但如果不上心的话也不会发现什么。 没一会儿,一个足足有着十几辆车的车队出现。 这个车队一看就知道不是干好事儿的,因为每辆车上都是满载的,但每辆车都只有一个车夫,一看就是偷偷摸摸来的。 十几个车夫再加上最开始的几个人很快就离开了,将十几辆马车和满载的货物留在了这里。 一直到了丑寅交际的时刻,马车停留的地方才再次出现了一群人,而这群人整齐划一的上了马车,将马车给赶走。 他们得在天亮之前,将这些马车给赶到东科尔去,那里是大明西宁卫和罕东卫的交界处。 月底的残月很快就消失于天际,新一年的朝霞映照在天空,宣告着新一天,也是新一年的开始。 东察合台汗国,木垒。 也先不花二世和也先、亦剌思同坐在一个桌子前,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们从昨夜就坐在这里,一直到日上三竿之时就几乎是没动过。 滴水未进,粒米未进。 “报!” 安静中突兀响起的声音,让三人同时精神一振。 (本章完) 第402章:烟雾弹 阿里普转头朱瞻壑一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事人肯定会尽力瞒着,但正所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是做了,那就不可能瞒得住,区别只是曝光时间的早晚罢了。 阿里普的长期不归,再加上他还在金帐汗国东侧和明军一起进入顿河,这事儿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作为邻居,又是敌人,金帐汗国巴不得东察合台汗国早点儿知道这个消息。 往近了说,把这个消息告诉东察合台汗国能保证他们自己的安全,最起码不会在被明军攻打的时候背后还窜出来个东察合台汗国。 往远了说,得知这个消息的东察合台汗国会做出什么反应虽然很难预测,但是不排除有和金帐汗国联合的可能。 毕竟,明军这算是堂而皇之的挖墙脚……呃,也不算是吧,是阿里普光明正大的转投敌营,东察合台汗国有可能会碍于明军的强大而忍了,但也有做出完全相反决定的可能。 但是,金帐汗国也知道这个想法有些过于美好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金帐汗国一直在和稀泥,和大明和稀泥,和瓦剌和稀泥,和所有人和稀泥,就是不想公然和大明站在对立方。 原因……谁都知道,和大明这个巨兽面对面,非死即残。 所以,哪怕是到了现在,东察合台汗国仍旧是在和稀泥,他为瓦剌提供帮助,但就是不出面,让瓦剌和大明去硬刚。 因为谁都知道,大明将会于开春之际北征,而且还是皇帝御驾亲征。 这是个死结,解不开的。 在这样境地下的瓦剌,完全打乱了最开始他们预计的低头认怂得以保全慢慢发展的计划,只能选择应战。 在这种情况下,瓦剌已经派人向所有有可能帮助他们的人求助了,但唯有东察合台汗国给了他们帮助。 这个帮助还不是明面上的,只是在背地里给他们武器辎重和粮食这种补给,至于人…… 一个不出! 然而,那个掀起风雨的人,此时还在万里之遥外的君士坦丁堡。 …… “长记性了没?” 看着跪在下面的沐斌,朱瞻壑语气森然。 年少轻狂,这是很多少年人,尤其是得志的少年人都会有的毛病,区别只是在于有些人很快就会清醒过来,付出的代价比较小,而有的人则需要惨痛的代价才能使其清醒。 沐斌,算不上是前者,但也算不上是后者。 年少轻狂的沐斌,在阿拉贡王国的帮助下绕开了西西里岛,直攻教廷重地罗马,甚至一度要进入台伯河了。 但是,还是那句话,不要把任何人当傻子,如果你这样做了,你就会发现其实你自己才是最大的傻子。 虽然是绕开了西西里岛,但是沐斌忽略了现实的差距。 他所率领的船队不过三十余艘船,而且他特意没有带上任何一艘已经成为这个时代大明标志的宝船,只是带着三十余艘小船朝着罗马杀去。 但是,他忘了,不是所有国家都有大明的那个造船能力。 沐斌以为,只要他带的都是小船,不升起朱瞻壑的帅旗,就可以装扮成阿拉贡王国的船混过去。 然而,此前教廷和西西里岛联军第一次进攻君堡的时候才多少艘船?他就带了三十艘! 除此之外,沐斌还犯了另外一个大忌。 在出兵之前,他没有研究清楚敌人的底细。 朱瞻壑那边知道的事情大多都不会隐瞒,最起码沐晟这一支他是没防着的,所以沐斌知道地中海周围的很多事情。 他知道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之间的关系,也知道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是怎么一回事,教皇是怎么一回事,知道哪个国家的陆上实力强,哪个国家海上实力强。 但是这里有个问题。 沐斌所知道的,不是全部。 比如,在这之前,明军没有和热亚那公国有过遭遇,所以朱瞻壑没有提及过热亚那公国的事情,沐斌也不知道。 威尼斯公国的海上实力在眼下这个时期是在地中海上排名前列的,但他们是将别人赶下去才成为前列的,而被赶下去的人正是热那亚公国。 而热亚那公国,就在教宗国的西边。 不过,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这次的沐斌是成也阿拉贡王国,败也阿拉贡王国。 如果不是阿拉贡王国的突然出现,他不会升起突袭罗马这个想法,但如果不是阿拉贡王国的出现,他也不会在出兵之前派人给朱瞻壑送去阿拉贡王国的密信。 正是因为这个举动,朱瞻壑提前知道了沐斌的做法,也是救了沐斌一命。 突袭失败,三十艘船有十二艘在热那亚公国的突然袭击之下沉没在了地中海里,这个失败让沐斌大受打击。 就算是面对那些随他出征的将士沐斌都抬不起头来,更别说此时他们面对的还是朱瞻壑了。 要知道,如果不是朱瞻壑的信任,如果不是朱瞻壑让他爹沐晟给他开小灶,如果不是朱瞻壑的放任…… 别说是突袭罗马了,他连带兵的资格都没有。 “说话!” 看着自己儿子好像个王八似的缩着脑袋,沐晟怒其不争地踹了一脚。 “诶诶诶……”朱瞻壑赶紧摆手,阻止了沐晟。 “教育儿子回家再教育去,我这里不是谈家事儿的地方,我让他过来是要让他为这次的错误决定负责的。” “是……”沐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躬身退到一旁。 其实有时候,打你也是为了你好,现在的沐晟就生动的诠释了这句话。 说白了,这就是苦肉计,想通过展现沐斌的可怜让朱瞻壑降低对他的惩罚。 沐家也算得上是武将世家了,毕竟从黔宁王沐英开始基本上就是人人上战场,人人有军功。 沐斌这次的莽撞,真的很有可能葬送他未来的路。 “抬头。”朱瞻壑轻轻地叩了叩桌子。 地下的沐斌闻声身体一颤,显然有些畏怯,但最终还是缓缓地抬起了头。 “这次阵亡将士的抚恤问题你自己解决,至于怎么和将士们解释这个你自己想。” “除此之外,去领一百军棍。” “谢世子殿下……” 沐斌浑身颤抖,叩首在地。 朱瞻壑的惩罚重吗?并不重。 违抗军令私自进攻,要是胜了倒还好说,可要是败了,那就要承担起全部的责任。 十二艘船,两万余名将士葬身地中海,这种级别的失败别说是断了他未来的路了,就算是砍了他都不为过。 但要说不重的话,其实也不算。 军棍可不是一般的惩罚,一般来说二十军棍就足以让一个壮硕汉子三天不敢下地,五十军棍就能让这个汉子卧床一月,至于一百军棍…… 正常来说,一百军棍就和直接赐死没啥区别了,因为就算是再怎么壮硕的人也是扛不住一百军棍的。 就沐斌这样的,别说一百军棍了,八十军棍就足以要他的命了,还绰绰有余! 不过,他到底是黔宁王的后裔,是沐家人,是朱瞻壑目前所重用的沐晟的儿子。 一百军棍,要不了他的命,行刑的士兵也不敢要了他的命。 “行了,下去领罚吧。”朱瞻壑摆了摆手,多多少少的有些不耐烦。 “谢世子殿下……”沐晟躬身谢恩,然后拖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 看着沐家父子离开的背影,朱瞻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沐斌的莽撞,其实有好有坏。 看起来沐斌这次的莽撞让明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十二艘船和两万人的损失已经不算小了,但实际上还好。 那十二艘船没啥,都是小船,虽然也得不少钱才能造出来,但对于现在的朱瞻壑来说还不至于到心痛的地步。 至于那两万将士就更没啥了,那些人大多都是阿三,仅有少量乌斯藏都司的将士。 至于世子护卫……别想了,沐斌还没那个权利调动世子护卫。 阿三嘛,朱瞻壑本来就不心疼,再加上他早就想找个机会处理一下这些阿三,所以对于朱瞻壑来说,虽然里面还有部分乌斯藏都司的护卫,但这个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朱瞻壑更关心的还是沐斌,他对沐斌是寄以厚望的,希望他能够成为武将的顶梁柱之一。 至于沐斌能不能跨过这个坎儿,那还得看他自己,别人帮不上忙。 整件事情捋下来,对于朱瞻壑来说最不好的消息可能就是这事儿对教廷那边的影响了。 此前,明军几乎是以不可阻挡之势推进的,除了那次打游击被围剿的五万人之外,这次明军第二次吃败仗。 更重要的是,这场战争是发生在圣诞节的。 所以,这场所谓的胜利肯定会给欧洲白猪们带来一份超出想象的激励,会极大地激发他们的潜能。 不过这也不完全都是坏事儿。 有个词儿说得好:示敌以弱。 以少量可以接受的部分作为代价,换来的是敌人对自己的轻视,是对自己战斗力的错误评估,朱瞻壑觉得这也是件好事儿。 不过相较之下,他觉得自己可能还得做一些别的事情。 最起码,眼下的欧洲……好像是无事可做了。 第403章:煤山之上 虽然是取得了所谓罗马保卫战的胜利,但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却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 其实,虽然罗马,甚至是整个欧洲的平民都在庆祝这场保卫战的胜利,但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他们是知道明军的实力的,也知道此前他们曾经对自己的民众隐瞒过什么消息,所以他们并没有就此而觉得明军是战五渣。 但他们这么想没什么用,关键是百姓不这么想。 两场胜利,一场歼敌五万,一场歼敌两万。 七万人,这在欧洲人的思想中就已经是大胜了,要是再往前推个几十年,那就是足以灭一国的胜利。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被教廷和统治阶层给统治了思想的蠢蛋个个都在叫嚣着反击,只不过最后被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以冬季不宜出兵为由压下来了。 但像马丁五世和西吉斯蒙德这样的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警惕的确是导向战争胜负的重要条件,但却并不是唯一条件。 若是民众不摆正态度,在和明军对战的时候还是会轻敌的,最终战败的苦果还是会被塞到他们的嘴里。 只是,他们却并不知道,那个在欧洲掀起惊涛骇浪,甚至是让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都人人自危的男人,此刻已经不在欧洲了。 …… 香州府。 上了船,对着刚从顺天府赶回来的弟弟朱瞻圻告别,朱瞻壑再次起航,朝着顺天府的方向前进。 在君士坦丁堡解决了沐斌战败的事情之后,朱瞻壑就离开了君堡,来到了这香州府。 途中用了足足一个月,但整个欧洲却都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 他之所以离开欧洲,主要还是为了三件事,其中有两件是必须要做的,有一件是顺带着的。 第一件事就是南州府那边的阿三。 南州府坐拥印度河与恒河平原,哪怕在后世,阿三也是最大的大米出口国。 虽然巨大的出口量导致他们有足足两亿人吃不饱,实际数字可能还会更多,但第一大米出口国的身份就印证了这片土地的生产力。 这样的一块土地,朱瞻壑自然是不可能交给阿三的,哪怕是和当初在中南半岛放火也是一样,他必须要把这块土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所以,他第一站就来到了香州府,和自己的弟弟朱瞻圻说了这件事,并且定下了一些针对阿三的策略。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从那些已经被玩烂了的计划中随便挑几样,比如说收税啊、商业啊之类的慢慢的刮阿三的血肉罢了。 能潜移默化的,让阿三一边为自己卖命一边贡献粮食那自然是最好的,毕竟利益最大化嘛,若是不行的话就慢慢来,等到阿三的数量减少到一个程度之后再以雷霆之势一举解决就好了。 至于人口问题,朱瞻壑其实没有担心过。 不管是中原还是中南半岛,都因为近些年的“和平”与粮食的高产而步入了人口小爆发的时代,这是很正常的。 这个时代的人,最开始是想着怎么吃饱,吃饱了之后就想着娶妻生子,能养活孩子之后就想着生更多的孩子。 所以,当和平、吃饱和穿暖这些条件同时存在的时候,就是人口爆发的时候。 南州府的事情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够解决的,再怎么快也得个七八年甚至是十来年,这个时间足够人口基数成长起来了。 再说了,人口爆发就代表着资源的减少,到时候竞争力增加、能吃到嘴里的东西却越来越少,这就是混乱的诱因之一。 清除掉一些没有必要存在的,或者是不是自己人的人,为自己人腾出足够的空间和资源,这是必要的一种举动。 想想看,当初的英格兰人在移居北美的时候不就是这么对待印第安人的吗? 至于朱瞻壑要做的第二件事,那就是当初交给朱瞻圻这个弟弟的一件事了。 火车。 这都已经半年多了,在欧洲的时候朱瞻壑没有收到自己这个弟弟的任何消息,这就代表着火车的试验肯定是没有成功的。 在这件事上,朱瞻壑虽然留下了很多的相关资料,但他很清楚,最后火车的成功很可能还是得自己来。 有句老话说很多事情其实就是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捅就透。 但实际上,很多时候这层窗户纸只是对于明白的人来说的,对于不明白的人,这层窗户纸比十万大山还难越过。 所以,他这次在香州府简单的停留了三天,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一些这方面的问题。 至于第三件事…… 其实还是和火车有关,不过火车只能说是这个分类中的一项,因为他要解决的这件事名为教育。 公羊学的成功推行其实就代表着大明进入一个新的时代了,但这个时代仍旧不是朱瞻壑想要的那个时代,或者说只能算是一个过渡的时代。 他想要的,或许不是全民开智的时代,但也得能够给发展提供一定人才的时代。 所以,朱瞻壑就诞生了一个想法。 科举的诞生其实是可以追溯到西汉的察举制的,至于很多人说隋朝是科举完善的时代,这其实是错误的。 隋朝的科举制度其实只能算是察举制的一个进阶,他延续了察举制的推举制度,也就是想要参加科举,那就必须要有六品以上官员的举荐。 其实如果有这个要求,科举就不能算是科举了,因为这并不能给普通百姓一个晋升的渠道。 所以说,科举制度源自于西汉的察举制,确立于唐朝,完善于宋朝,兴盛于明清两代。 朱瞻壑觉得,既然科举制度是不断完善的,中途也曾经出现过武举这种特殊的科举,那现在的科举也不是不可以完善一下。 他,想创立一种独特的,和历史上不一样的科举,而这个科举培养的都是他想要的人才,而非传统意义上的士子。 这,就需要他到顺天府了。 只是,还没等他开始实现自己的想法,不过是刚刚到顺天府,朱瞻壑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原因无他,在过去的一年里,尤其是下半年,和朱瞻壑相关的消息……其实都不怎么好。 底层百姓的确是想要反抗,但他们想要反抗的只是战乱,等到进入和平期后,第一个反抗战争的就是他们。 所以,在进入和平期后仍要四处征战的朱瞻壑就得不到百姓们的民心了。 在这样的基础下,再加上欧洲那边的消息是到不了普通百姓耳中,以及朝廷……或者说吴王一脉也没有出来澄清,所以各种传言就变得越来越离谱。 什么朱瞻壑这个战争贩子遭了报应,在欧洲连战连败,甚至就连他身死欧洲的消息都传出来了。 后来,连过年都没有回来的朱瞻壑无疑是让人们坚定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而现在,朱瞻壑突然出现在顺天府,无疑是让那些消息不攻自破了。 但同样的,这也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这人啊,就是犯贱,就好像孩子一样,你明知道作业没写完看电视是不对的,还偏偏忍不住,忍不住就算了,还要赶在父母回来的时候关掉。 结果,父母一摸电视机的温度就知道你又偷看了,结果还是免不了一顿胖揍。 事实上,不只是只有孩子这样,成年人也是这样。 那个曾经威慑四夷,让天下的贪官和奸商都不敢伸手的朱瞻壑不在中原时,他们蠢蠢欲动,甚至朱瞻壑前脚刚走他们就再次开始故技重施。 但等朱瞻壑再次回来的时候,天天担惊受怕求仙拜佛的也是他们。 不过,眼下的朱瞻壑却并没有功夫搭理他们。 往前推十八年,那时候朱瞻壑虽然只有十一岁,但还是会不遗余力地解决这些问题,哪怕前推十年,他也仍旧是会去做。 但现在,这些事情真的不是他该去操心的了。 世界这么大,王朝这么大,基业这么大,他一个人,操心不过来。 回到顺天府,他首先进宫去拜见了自己的父母,然后去了长陵祭拜了一下老爷子,给老爷子汇报了一下他这一年来的成就。 最后,回宫,他去见了自己的堂兄。 …… 万岁山。 不知道隔了多久了,他们堂兄弟二人再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喝着酒,看着景。 在朱瞻壑的记忆中,上次这个场景还是出现在应天府,那时候他刚随他爹就藩云南不久,返回应天府过年的那一次。 “真的决定好了?”给自己的堂兄倒了一杯酒,朱瞻壑的语气毫无波澜。 “嗯,决定好了。”朱瞻基的语气也相当平淡,似乎在谈论的不是自己的生死。 “走到朕……嗯,我这个地步,已经不奢求什么了,只求祁镇能够好好长大就行了。” “是吗……”朱瞻壑微微一愣,随即摇头失笑。 真不是朱瞻壑瞎扯淡,要是他常驻顺天,并且朱瞻基夫妇也同意将朱祁镇交给他来教育,那还有可能。 但吴王一脉都要退出顺天,这朱祁镇…… 说实在的,历史上的孙若微把朱祁镇给教成了个废物,现在的孙若微也好不到哪儿去。 想想自己进清宁宫时孙若微看自己的目光,那遗憾、后悔、绝望和阴鸷掺杂的目光,朱瞻壑觉得这娘们教不出什么好玩意儿来。 想到这里,朱瞻壑抬起头,看向周围。 这万岁山,在皇宫北方,在宣武门之外,是大明的皇家御苑,但这万岁山还有一个称呼。 煤山。 大明末代皇帝朱由检吊死的那个煤山。 第404章:终不似,少年游 “真不需要让我帮你教育儿子吗?” 想到煤山上的那个结局,朱瞻壑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用了。”朱瞻基微微一笑,很是放松。 现在的朱瞻壑、朱瞻基,甚至是所有人,结局都和历史上的大不相同。 朱瞻基是注定活不到历史上的那个宣德十年了,不管他这次出不出征都是一样的。 此前在年中的时候,朱瞻基就有一次抱病在床,经太医诊断的结果是前两年被软禁的生活太过放纵,坏了根基。 其实想来也是,每天都心情低落、酗酒,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清宁宫还经常会传出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那时候的朱瞻基,不仅是生活习惯不对,就连精神都有些不太对。 这种双重的挥霍让他的身体迅速被掏空。 当然了,这种情况并不致死,毕竟很多人都有这种情况,而且硬要说的话,他甚至还比不上底层百姓那每日劳作的身体。 但如果他继续活着,哪怕是他击退了朱瞻壑重掌朝廷的控制权,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也足以让他劳心劳力,甚至是会拖垮他。 要知道,现在的人,害怕的只是朱瞻壑,而非大明王朝。 其实朱瞻基也知道,把儿子交给朱瞻壑去教导能够让儿子更好的成才,但他不愿意。 放开……哪有那么容易。 他现在可以放下芥蒂,和朱瞻壑同坐在这煤山的顶上喝茶谈心,但却放不下那个曾经被自己堂弟软禁在后宫的他。 想想也是,若是放下那么容易,这个世界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仇怨了。 “孙若微……别的暂且抛开不谈,最起码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朱瞻壑放下茶杯,在这煤山顶上朝着南方看去。 那,是皇宫的方向。 “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赞同孙若微这个人进宫。” “这个人的进宫,目的性太强也太明显,我觉得爷爷当年也正是看出来了这一点,所以选了胡善祥做你的太孙妃,而非是孙若微。” “这个人,做个妾室玩玩儿还行,但若是作为皇后,她不合格。” “除此之外,就算是我愿意放手,她也做不好一个皇太后,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是啊……”朱瞻基看着南方,语气有些悠长。 “前两年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确是没看到,但等我清醒过来之后又如何看不清?” “但是,人生在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这么多年了,善祥在太孙妃、太子妃,甚至是皇后这些方面都没有任何的错误,甚至可以说是出色。” “可话又说回来了,我虽然是无过废后,但若是持续下去,国无储君,废后还是会成为最后,也是唯一的一种可能。” “若微她……的确是不够出色,别说是和你的世子妃相比了,怕是和寻常的妃嫔相比都差了些意思,但是她为我生了个儿子。” “就这样吧……” 说到这里,朱瞻基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因为发现了自己当初没有预料到的不足之处而有些感叹。 “暂且来说,还算是可以的吧,毕竟母后她还在……” 朱瞻壑威严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张氏是个出色的人,从世子妃到太子妃到皇后到太后再到太皇太后,张氏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犯过任何的错误。 在历史上,在堡宗年幼的时候,也正是她在大明宗室无人的时候扛起了大旗,让大明宗室免于被朝中文臣把控。 但是…… 想到这里,朱瞻壑叹了口气。 历史上的张氏,从宣德二年朱祁镇出生就在,到正统七年她去世的时候,朱祁镇已经十四岁了。 宣德二年到宣德十年这个阶段暂且不算,就说从正统元年到正统七年的这段时间里,她几乎可以说是把持着朝廷的最高权利,也管着孙子的教育。 但是,朱祁镇却没有被教育成一个出色的皇帝。 你可以说皇帝的教育是复杂的,是困难的,七年的时间根本就培养不出来一个皇帝,但那不也是证明了现如今局势下的张氏培养不好朱祁镇吗? 所以,朱瞻壑并不看好自己堂兄的想法。 但是…… “罢了。”朱瞻壑微微摇头。 这是人家的儿子,甚至还是他的敌人,他登上皇位的阻碍,他去操什么心呢? “白磷蛋,要么?” “白磷蛋?”朱瞻基很是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堂弟。 “那个你在香州府用过的东西?我听说只要那个一出现,就会导向胜利的方向?” “就目前来说……是这样的。”朱瞻壑点了点头。 就目前来说,白磷蛋的确是无解的。 现在不是后世那个远程打击能力极强的时代了,眼下这个时代,火器虽然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但战争的主要形式还是两兵相接,让骑兵和步兵的拼杀决定最后的胜利。 所以,白磷蛋的优势就被发挥到了最大。 有优势的话,白磷蛋就是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几乎是可以做到一举破敌,带走最后的胜利。 如果是劣势,白磷蛋也可以起到阻隔敌人进攻的效果,毕竟一千摄氏度的高温别说血肉了,连骨头都能够烧穿,更别说还有毒性极强的烟气了。 手握白磷蛋,只要人数差距不是特别离谱,再不济也能打个两败俱伤。 “为什么要给我?”朱瞻基很是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堂弟,似乎很不理解这种做法。 “你就不怕我拿到这东西之后反悔?不按照当初的安排的来?” “那又如何呢?”朱瞻壑笑了笑。 “我供给你的只不过是成品,制作方法是不会给你的,我要保的是大明的有生力量,你可以理解为给你儿子留点家底儿,也可以理解为给我自己留下更多的东西。” “倒也是……”朱瞻基闻言恍然。 武器的制造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虽然白磷蛋很简单,但朱瞻基得到了也不代表着就有和朱瞻壑平起平坐的机会。 实力……是硬差距,他和朱瞻壑之间的实力,差的不仅仅只是一个白磷蛋。 再说了,就算是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朱瞻壑没有把握的话也不可能将这种大杀器放给朱瞻基。 毕竟,白磷蛋这东西朱瞻壑很早很早就拿出来了,早到了当时太宗皇帝还在世。 可就算是在那个时候,朱瞻壑仍旧顶住了压力,没有把白磷蛋交给太宗皇帝,而是自己死死地握着。 想想看,老爷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他朱瞻基怎么可能得到? 如果他能得到,那也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是朱瞻壑握有破解白磷蛋的办法,并不担心朱瞻基得到白磷蛋。 第二,就是朱瞻壑握有杀伤力更强、效果更好且能够全面压制白磷蛋的武器。 “你什么时候走?”想通了这一切,朱瞻基也算是想开了,端起茶杯看向了堂弟。 “和你一起吧。”朱瞻壑也端起茶杯示意。 “别觉得大明有多重要,对于我来说,大明最大的意义就是我们朱家的祖地,是以后落叶归根的地方。” “但在眼下,我更注重西方。” “哦?”朱瞻基还是第一次和自己的堂弟谈论起这些事情来,这就让他此前心底压抑着的好奇一起涌了上来。 “其实我多少能够猜出来,这些年你在南州府和香州府倾注的心血太多太多,最开始我只是以为你要给二叔这一脉留下一个落脚的地方,但是后来我才察觉到不对。” “如果只是为了有个落脚的地方,你不会大肆清理香州府那边的暹罗、高棉和南掌等国的遗民。” “直到后来,你远征帖木儿帝国,一走就是一年起步,就算是回顺天府……哪怕是回香州府也不过是回一趟家就走。” “那时候我才隐隐有些感觉,你应该是把香州府和南州府当做了你西征的补给站,当做你的后备。” “其实也就是现在你亲口说了我才敢肯定这种想法,不过你为什么那么看重那边?” 说到这里,朱瞻基的疑惑之色已经溢于言表。 他是真的不理解。 其实按照正常人的想法来说,不管是作为祖地还是说其他的,肯定会优先掌控中原,可以说从来就没有人想过在中原未定的情况下去开疆拓土。 不管是朝代更迭的时候还是自家人造反的时候,都是这样。 但朱瞻壑偏偏就是那个不讲道理,也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扎根云南,通过他以往的战功,再加上新税制和新粮,不说他能够慢慢的占据整个大明,但应天府以南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到时候再加上已经超过七成都是汉人的中南半岛,朱瞻壑可以说是胜券在握,除非脑子瓦特了,不然的话是不可能失败的。 倒不是说现在的朱瞻壑就有失败的可能,而是说相比于朱瞻壑所做的,这一套的难度要更低。 “你不懂。”朱瞻壑开心的笑了,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候。 不是对自己堂兄的无知而笑,也不是因为自己占据胜者的角度而笑,而是因为终于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计划而笑。 是……开心的笑。 “说点儿你能理解的吧,也是最简单的。”朱瞻壑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给自己的堂兄解释了起来。 “世人只知道中原的西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漠,是让人望而生畏的群山,但殊不知,只要你能跨过大漠,翻越群山,你就会看到新的景色。” “那里,水系丰厚,太多太多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比长江周围,甚至比中南半岛和南州府都大!” “不管是放牧还是耕种,那里都将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 带着些许凉意的春风带来温暖的春色,它的吹拂让大地自寒冬的凛冽之中缓缓苏醒。 煤山之上,两个男人相对而坐,相谈甚欢。 张氏站在煤山脚下,神情有些木然。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永乐十年的那一幕。 那一年,已经随自己父亲就藩云南的朱瞻壑被太宗皇帝一纸诏书召到了当时还是大明都城的应天府过年。 在离开之前,朱瞻壑拎着两个酒坛子,和朱瞻基在春和宫的院子里第一次尝试喝酒。 刹那间,张氏升起了一种想法。 当年,如果老爷子不靖难,那先帝和吴王会是多么好的兄弟啊…… 如果没有靖难,那朱瞻壑与朱瞻基会不会……也是如此之好的兄弟呢? 第405章:大明,出征! 时间这个东西其实是最禁不起消耗的。 当你觉得时间很多的时候,时间往往就从各种地方以各种形式溜走,相反你觉得所剩时间不多的时候,给你的感觉反而是很长很长。 朱瞻壑管这种感觉叫做……充实。 当然了,时间的流速是恒定的,所谓时间变快变慢只不过是人类的感受,实际上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二月十六。 小冰河期这个东西,人类对其的感受其实不是很大,一是因为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现在还只是小冰河期的初期。 但如果有朝一日你突然回头,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你就会对小冰河期有一个大概的认知。 朱瞻壑犹记得,当年老爷子第一次御驾亲征的时候是二月初一出发,而这次大明立国之后的第二次皇帝御驾亲征,却一直拖到了二月中旬。 原因,就是气候。 站在通州码头的船上,朱瞻壑心中万般感慨。 他和自己的堂兄同一天出发,但他却并没有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去看着宣德皇帝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誓师。 此时此刻的他只是在感慨,感慨时间过得是那么的快。 永乐八年的那次出征仿佛就在前天,他们一家去云南就藩仿佛就在昨天。 但一晃眼,他已经要三十岁了。 “走吧。”朱瞻壑看了看运河上那零散的冰凌,轻叹一声。 此前他虽然对小冰河期的到来充满了紧迫感,但却仍旧有一丝放松,因为在这个问题上他一直是以一位未来者的角度来看的。 而在未来者的视角中,仿佛只有大明末年的崇祯那任,或者是那几任皇帝才算是小冰河期。 但殊不知,在不知不觉间,小冰河期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已经要三十岁了,小冰河期也已经初露獠牙,时间给他带来的紧迫感愈发压抑。 …… 顺天府,延庆卫。 延庆,这个地方对很多人来说可能都很陌生,但这里还有着另一个名字。 居庸关。 和当年在应天府出征不一样,这次是在顺天府,代表着所有的准备以及出征的速度都要快上很多很多。 骑着马,伫立在二十万明军的面前,朱瞻基仰头望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之前的十八年里,因为朱瞻壑在外不停地征战,大明的内部倒是比较安稳,除了当年新税制的实行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波澜。 这其实也是朱瞻基拿自己那个堂弟没有办法的一个点,因为人家常年在外打仗是没错,但消耗的将士最开始是乌斯藏都司的,后来都是阿三。 粮食就更不用说了,先不说带给大明如今繁华的新粮是人家找回来的,就说人家打仗也从来没有动用过朝廷的一粒粮食。 先不说朱瞻壑最喜欢的作战方式就是以战养战,通过抢别人的粮食来补给自己,就说除了当年的大越国和倭国之外,朱瞻壑就压根儿没用过朝廷。 而当年的大越国和倭国,那是太宗皇帝让朱瞻壑去征讨的,既然是你让人家去打仗,那做好后勤补给是应该的。 而且…… 如今,当朱瞻基站在大明将士的面前,当战争的胜负以及二十万将士十万多民夫的生死都压在他肩上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堂弟的成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大明将士们。 此时此刻,朱瞻基突然有了一种由衷的庆幸。 他庆幸自己的堂弟这么出色,出色到了连续十几年的征战却没有动用任何朝廷的将士,这才能留下这么强大的力量。 以至于……让他的最后一战都如此的体面。 整了整身上的盔甲,朱瞻基抽出了腰际的佩剑,直指长空,扯动缰绳,催动胯下的战马,在大明将士的方阵之间奔驰了起来。 “明军威武!” 带着几分嘶哑的声音响起,让人一听就能感觉到发出喊声的这人多少有些后力不济,但在此时此刻,这样的声音还是能够如此的打动人心。 “陛下威武!” “明军威武!”朱瞻基只感觉自己的皮肤上起了一片又一片的鸡皮疙瘩,这种感觉让他声嘶力竭地高喊。 “陛下万岁!” “明军威武!” “万万岁!” 咴…… 长长的嘶鸣声响起,朱瞻基胯下的战马猛地抬起前蹄,随后重重的砸在地上。 “十八年了……” 看着严阵以待的将士们,朱瞻基的声音有些低沉。 “大明立国至今已经六十年了,整整一甲子……” “六十年了,不管是洪武还是永乐,亦或者是洪熙,从未有任何一朝能够像现在这样,连续十几年没有外敌侵犯,连续十几年,仅仅只打了两场仗,还都是平内乱……” “但朕很清楚,这,并非朕之功……” “十八年了,朕的堂弟,大明的吴王世子,在外征战已经足足十八年了。” “从永乐八年随太宗皇帝北征草原到南平大越国、东征倭国,再到现在的远征西方……” “朕很清楚,正是因为有了吴王世子的连年征伐,大明才能够十八年仅仅只打了两次平乱之战。” “但是今日……” 说到这里,朱瞻基的声音猛然变得高昂了起来。 “朕,效仿太宗皇帝,御驾亲征……” “所为的,就是让威胁我大明一甲子之久的草原彻底平定!因为朕知道!这大明的安定,并非一人能够肩负得起来的……” “此战,是朕,也是你们,大明将士阔别十八年之久的北征之战!” “此战,会有很多人死去,或许是敌人,也或许是你们,是将领,甚至是朕……” “然,对此战,朕只有一个要求!” “无论你们看到了什么,是前军被破,是左右翼军和左右掖军被牵制,是中军被压制,还是全军溃败,甚至是朕也提刀冲锋……” “不要着急,不要慌张,你们要做的,就是随朕冲锋!誓死方休!” 低沉的嗓音,高昂的气势,仿佛瘟疫一样迅速感染了所有的大明将士,让所有人举起手中的武器,冲天长啸。 “冲锋!冲锋!冲锋!!!” 看着面前的场景,朱瞻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左手。 训练有素的大明将士们,随着朱瞻壑的动作迅速安静了下来,前前后后不过三息的时间。 “现在……”缓缓放下左手,朱瞻壑微微低头,声音低沉。 “出发!” 李彬和徐亨对视一眼,显然是对今日朱瞻基的表现很是意外,但他们作为此次随征的将领,却不能说什么。 一个统率三千营,一个统率五军营,除了自永乐年间就由柳升统率的神机营外,可以说此次出征的核心力量都是吴王一脉的人在统领。 他们是臣,而且并非皇帝之臣,自然是什么都不能说的,就算是说,那也得是别人起头。 想到这里,他们二人同时转头,看向了延庆卫城墙上的朱高煦。 然而,从誓师开始就站在城墙上看着的朱高煦,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李彬和徐亨再次相视一眼,同时策马,跟上了将士们,朝着龙门卫的方向而去。 出了龙门卫,就出了长城,在汉人的眼中,哪怕鞑靼旧地的那片草原大明已经占据了十八年之久,但在他们看来,长城之外,仍旧是敌人的地方。 黄昏。 伴随着西沉的夕阳,朱高煦回到了顺天府,回到了皇宫。 虽然“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句话是后世网友们评价大明朝的时候才有的,但顺天府的建立也算是太宗皇帝本着这种想法才有的。 而居庸关并非关外,离顺天皇城并不远,这才能让朱高煦在天黑之前返回,也是他会去看朱瞻基誓师的主要原因。 随着朱高煦的回来,顺天皇宫迅速的动了起来,大量的贡女和内侍来来往往搬运着东西。 皇帝已经御驾亲征,吴王一脉也要遵从当初的承诺,也可以说是交易,准备离开顺天府,南下应天府了。 朱高煦并不担心朱瞻基反悔,突然杀个回马枪,他能不能在已经誓师的情况下突然下令撤兵?显然是不能的。 他要真的这么做了,那史书上就会记下这一笔,虽然不能同一而论,但他和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也差不多了。 唯一的区别是,周幽王是为了博美女一笑,而他是为了权利。 其次,就算是朱瞻基反悔了朱高煦也不怕,因为那就等于是朱瞻基彻底撕破脸了,而在如今的情况下,撕破脸反对是对吴王一脉有利。 所以,在见证了朱瞻基誓师之后,朱高煦就立刻着手准备离开了。 都是迟早的事情,没有必要拖着。 但是,在离开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随着日渐西沉,一道诏书从皇宫中出来,被发往六部之中的礼部。 同时,清宁宫的东西被迅速清理,有的被搬到了乾清宫,有的被留下,也有的被扔掉。 具体怎么被区分,宫女内侍不知道,因为他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是得到的命令,所有的东西都被区分好了。 他们只知道,等到天黑,再等到天亮,大明就会彻底改变。 从明天开始,皇帝是皇帝,是虽不在京中,但却入住乾清宫的皇帝,而不是那个已经有了自己年号两年,但却依旧住在清宁宫的皇帝。 从明天开始,清宁宫是清宁宫,它会重新恢复这座宫殿建立之初的目的:太子寝宫。 从明天开始,大明将…… 第406章:首战告捷 皇帝出征,国储已立。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如果单说这个消息的话其实不值得让人震惊,甚至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御驾亲征这事儿虽然能够极大地提升将士们的士气,但却也同样带着不确定性。 若是国无储君,一旦皇帝马革裹尸,那大明势必会乱起来。 而且,这种事儿就算是放在一般的王朝身上都得乱起来,大明这个特殊的存在就更不用说了。 谁都能想象得到,如果不立国储,皇帝战死关外,吴王一脉会迅速发难,占据正统继承人的位置。 然而,这也只是寻常百姓的想法,但凡是有点儿嗅觉,或者是有点儿权利在身上的人,都嗅到了这次的不同。 册立国储,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来说,不仅要在奉天大殿册封,还得皇帝亲自带人去祭祀社稷坛和太庙,一个上表天地,一个告慰祖宗。 然而,这次大明册立国储,别说是皇帝带人祭祀社稷坛和太庙了,就连最常规程序的奉天大殿受封都没有。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不过结合着第二个消息,那些有点儿政治嗅觉的人就把事情给猜出了个大概来了。 这第二个消息就是吴王一脉搬离了皇宫,但不是入住顺天府的汉王府,而是前往通州,乘船沿运河南下,前往陪都应天府。 皇帝御驾亲征,国储的册立如此的匆忙且随意,再加上吴王一脉的撤离,很多人都猜到了这是一场交易。 这,就是朱高煦希望看到的。 在这个交易下,他们吴王一脉是要撤离这个权利的中心没错,但撤离权利中心了也不代表他们就失去了对大明的掌控。 内阁和六部这两个最重要的机构都是吴王一脉的人在把持,同时这次的消息一经传出,但凡是多少有点儿政治敏感度的人都能猜得出来吴王一脉的想法。 所以,吴王一脉虽然是撤出了顺天府,但对朝廷、对大明的掌控却没有半分松弛。 甚至,经此一事,更多的官员会倒向吴王一脉的阵营。 毕竟,皇帝御驾亲征,那可是在关外,这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儿…… 也不足为奇,是吧? 至于那些不倒向吴王一脉的人,朱高煦其实也不是很在意。 这些继续坚守当年太子一脉的人,无非就是两个群体。 第一,是有着坚定本心的,这样的人别说是威胁了,什么都不好使,无论你用阴谋还是阳谋、糖衣炮弹还是栽赃陷害,他们都不会倒向你。 所以这种人,得不到也是一件好事儿,因为如果你得到了你还得担惊受怕,害怕他什么时候背刺你一下。 第二,就是缺乏政治敏感度,看不出平静的表面下那涌动的暗流。 这种人,脑子太笨,也转不过来弯,得不到同样也是一种好事儿,因为有句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不过,除了这两点之外,还有一点是绝大部分人都是这么猜测的,并且做出了预测。 那就是朱瞻壑再次离京的消息。 朱瞻壑远征欧洲已经好多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他这次再次离京,给人们带来的震撼远不及他前些日子回来这个消息大。 但随着朱瞻壑的再次离开,人们都觉得这堂兄弟俩是杠起来了,因为他们从永乐八年开始其实就是敌人了。 这次,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交锋了,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在卯着一股劲儿,就看谁先取得出征的第一胜。 在这个问题上,人们众说纷纭,有人说朱瞻壑,有人说朱瞻基。 说朱瞻壑的人理由都很简单,那就是朱瞻壑早在永乐八年随征草原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巨大的天赋,最近这十几年又是常年征伐在外。 而朱瞻基呢?如果说内政,没人觉得朱瞻基会输,但这是打仗,这堂兄弟俩的起跑线本就不一样,朱瞻壑的努力还更多,朱瞻基想要战胜朱瞻壑实在是难。 但也有人有不同的意见,那就是朱瞻基再怎么说也是御驾亲征,给将士们的士气所带来的增幅是很可观的。 况且,好圣孙之名虽然有些吹捧的嫌疑,但肯定也不全都是吹出来的,不然的话太宗皇帝能这么重视这个孙子吗? 结果,看似一边倒的局面,最后竟然成了两极分化,但很多人都没看出来,甚至就连那些吵吵嚷嚷各自支持自己认为的胜利者的那些人也都没看出来。 在战争这方面,这堂兄弟俩是真的没有可比性,朱瞻基…… 可以说压根儿就没打过仗,如果硬要说打过,那也只能是平赵王之乱的那一次了。 可是,那次真的算吗? 太宗皇帝的遗诏一出,赵王就放下武器投降了,这算是打仗吗? 所以,他们其实根本就没发现,那些支持朱瞻基的人之所以支持朱瞻基,其实并不是因为朱瞻基胜面大,而是因为他们不想朱瞻壑胜利。 事已至此,吴王一脉最终会登临绝顶的结果似乎已经注定,但这是绝大多数的平民百姓不愿意看到的。 原因……很简单…… 他们不想打仗,不想让自己,或者是自己的父亲、丈夫和孩子上战场…… 但是他们全然忘了,大明这十几年来的和平是怎么得来的。 或许,他们并没有忘记,只是不想那个去换取和平的人是自己或者是自己的亲人。 他们,愿意享受最终的结果,但却并不愿意付出。 即使,这个付出对于他们来说也过于惨痛,但总是要有人付出的。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场表面看起来的赌气之争,其实最后双方都不是胜利者。 或者应该说……不是直接的胜利者。 …… 欧洲,地中海沿岸,雅典公国。 沐晟正指挥着麾下的将士们焚烧敌军的尸体,而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木然。 短短十三天,他们击沉了三十三艘敌人的舰船,歼敌超过八万人,而战场,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爱琴海。 “爹……真的要烧掉啊……” 沐斌看着被摞成小山的敌军尸体,惋惜的情绪溢于言表。 八万人,别说是在经历过黑死病的欧洲了,哪怕是放在中原那动不动就十几万,甚至是号称几十万的战争中,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场大捷了。 沐斌经历的还少,在这个新兵蛋子的眼中,战争或许不是男人最浪漫的事情,但筑京观已经是他最向往的事情。 毕竟,京观自古以来就是标榜将领军功的最高形势。 “想筑京观?”沐晟瞟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嘲笑。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 “可以啊……” 沐斌闻言脸上一喜,但他还没来得及将这种情绪表达出来,他爹接下来的话就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别说是筑京观了,只要是你自己带兵打下来的胜利,你怎么处理这些败军的尸骨都可以,但这次的胜利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就老老实实的看着就好。” 说完,沐晟没有管自己儿子脸上流露出来的那种失望的表情,而是冷冰冰的看着被堆积起来的敌军尸骨。 筑京观,的确是标榜武将战功的最高形式,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有些人筑京观,就是单纯的为了标榜自己的军功;有些人筑京观,是为了震慑那些还没有被完全消灭的敌人;有些人筑京观,是心中有着极深极深的仇恨。 而有些人,却已经懒得筑京观了。 不管是什么事情,当你做到了一定的深度之后都会升起厌烦感,对于沐晟来说,不管是杀人还是筑京观,都是如此。 如果是在当年的云南府,如果朱瞻壑一直都在他前面帮他顶雷,如果一切的一切都很顺利,如果…… 总之,那个时候的沐晟,或许会对筑京观一事很是热衷,但现在…… 还是那句话,杀人,在苏伊士地区他就杀烦了,不过一年半的时间,直接和间接挂在他名下的由肽亡魂超过两百余万。 他不是朱瞻壑,他心中没有深到痛彻心扉的仇恨,去油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做多了就是会烦。 相比于费劲巴拉的筑京观,他更喜欢像现在这样。 绝大部分的敌军尸骨都沉入了海中,剩下的这些还是一把火烧了了事。 既不需要考虑尸体腐败爆发疫病的问题,又不需要像筑京观那样准备石灰之类的繁琐程序。 简单,高效。 沐晟并没有发现,他受朱瞻壑潜移默化的影响越来越深。 现在的他,一切只追求高效,对于过程他并不在意。 这,是一件好事儿。 但相比之下,沐斌还需要走很长的路。 此时的他正一脸可惜地看着明军将士把猛火油和各种易燃物以及敌军的尸骨分层摆放,然后一把火扔了过去。 巨大到让人望而生畏的火焰猛地升腾了起来,熊熊的火光映照得沐晟父子俩满面通红,巨大的热力让他们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把火只是一个开始,只是一个火源。 接下来,这把火,会慢慢的烧遍他们脚下的这片大陆。 (本章完) 第407章:兵败如山倒 雅典公国的胜利其实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只是朱瞻壑的意料之外,而是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朱瞻壑倒不是没想过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会趁着他不在欧洲的这段时间发起突袭,所以他在离开之前就做好了准备。 在离开之前他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让所有人尽量瞒住他离开的消息,让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知道的越晚越好。 至于第二件事,就是让沐晟在他离开之后于爱琴海这条线不停的巡逻,还让早就等在苏伊士地区的王景弘带领船队进入地中海,开始开展贸易。 无论是三月份这个时间,还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亦或者是对战争这件事来说,都是很早很早的。 但唯独地中海地区是个例外。 因为地中海地区特殊的气候,冬天并不会产生特别大的影响,所以朱瞻壑早早地就做好了布置。 这次雅典公国的胜利,起因就是在王景弘带领商船队与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进行贸易的时候发现了威尼斯公国船队的踪迹,派人向沐晟报告了。 而后沐晟也很果断,当时还在爱琴海地区巡逻的他当即就下令调转航向,朝着亚得里亚海的方向驶去。 结果,在雅典公国,也是在伯罗奔尼撒半岛这个地中海的拐角处爆发了海上的第一次交锋。 战争的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在拥有当世最先进火炮和白磷蛋的情况下,明军很快就剿灭了这支号称是地中海上最强舰队,也是商队的威尼斯公国舰队。 除此之外,因为朱瞻壑不在,沐晟作为除朱瞻壑官职最高的人,当即就向君堡下令。 一面传令给身在尼科堡附近的简笑,让他注意神圣罗马帝国在陆上战争的突袭。 另一面让身在君堡的祝三凤做好准备,时刻准备抽调往返于君堡和亚速海的黑海船队。 这支黑海船队其实是负责给之前在伏尔加河沿岸高地、现如今在金帐汗国阿斯特拉罕的钱勇补给的。 但因为钱勇已经抵达并且占据了阿斯特拉罕,给他们的补给也可以从锡尔河那边的陆路走,所以暂时抽调也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这一切的安排,在这种临时爆发战争的情况下其实已经是相当难得的了,哪怕是仍旧显得有些仓促。 只不过,沐晟并没有想到,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的进攻,就此戛然而止。 教宗国,罗马。 和之前西吉斯蒙德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召集各国君主召开的会议不同,这次齐聚在罗马的只有三个人。 教皇马丁五世、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吉斯蒙德以及威尼斯总督弗朗切斯科。 “二位满意了吗?” 弗朗切斯科并没有像西吉斯蒙德和马丁五世想象中的那样大吼大叫,甚至连一点愤怒的情绪都没有,有的只有无尽的平静。 “当初我本就不同意在海上进攻那群地狱军团,你们这些天天生活在城堡和庄园中的贵族不知道,但我们威尼斯人很清楚他们的海上力量有多么的强大。” “而且你们也知道,当然了,你们不知道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们,此战他们并没有用到全力,那种比我们大不知道多少倍的船并没有出来多少。” “而据我们五年前得到的消息,那种规模的船他们最少有二十艘。” “注意……” 说到这里,弗朗切斯科敲了敲桌面,语气阴沉。 “这,只是五年前的消息,随着五年的时间过去,他们报废了多少船,又造了多少船,没人知道。” 马丁五世和西吉斯蒙德头也不抬,只是兀自低着头沉默着。 威尼斯公国舰队的惨败是他们没想到的。 威尼斯公国的舰队,是截至目前为止他们能够调动的地中海最强的海上力量,在他们原本的预计中,威尼斯公国就算是不敌大明的宝船队,但也能够挡一挡。 或许三年,或许两年、一年,甚至哪怕只有半年,这也能够给他们争取到最大程度上的主动。 这种主动,不仅会让明军在陆地上的进攻被迫变得保守,更能够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说服更多的盟友,调动更多的力量。 但是,大明宝船队的强大远远地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此次的八万余人并非是威尼斯公国的全部海上力量,因为威尼斯公国本身就是一个靠着大海吃饭的国家,几乎没有什么陆上的军队,可以说九成九都是海上力量。 但即便如此,这次也让威尼斯公国的损失超过了三成。 大明还没有用尽全力,他们下次要派出多少人?是威尼斯公国海上力量的一半?还是剩余的全部? 全部,那是不可能的,弗朗切斯科并不是一个傻子,他不会为马丁五世和西吉斯蒙德的统治赌上整个威尼斯公国。 说白了,最终选择加入这个联盟,除了被威尼斯公国十人团逼迫之外,弗朗切斯科也是抱着喝点儿汤,甚至是吃两口肉的想法来的。 但现在,别说是肉了,就连肉汤都还没喝到呢,自己就损失了三分之一。 这是弗朗切斯科无法接受的。 “我不知道二位是如何打算的,但我们威尼斯公国是真的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眼看着马丁五世和西吉斯蒙德一言不发,似乎并不想为此次的战败付出一丁半点,弗朗切斯科也再次开口。 “我宣布,威尼斯公国退出神圣罗马帝国,接下来……” 说着,弗朗切斯科站了起来,用饶有深意的目光看着满脸震惊地抬起头的马丁五世和西吉斯蒙德。 “祝二位好运!” 说完,弗朗切斯科很是干脆的转身离去,不仅没给中欧号召力最大的两个人挽回的机会,就连半点儿面子都没给。 因为,弗朗切斯科现在有底气了。 当初威尼斯公国响应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号召,出兵在海上和明军面对面,这并非是弗朗切斯科主动要求的,而是被迫同意的。 他和那群满脑子想着怎么将自己的权利凌驾在总督之上的十人团不同,他更多的还是在考虑整个威尼斯公国的得失问题。 威尼斯公国作为地中海上最大的商业国,早在郑和第三次下西洋的时候,威尼斯公国就从阿拉伯人的口中得知了这支强大的海上力量。 所以在最初的时候,弗朗切斯科并不想响应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号召,和大明刀兵相向。 但无奈,威尼斯公国的总督不是大明的皇帝,在威尼斯公国总督的头上,还有一个负责选举总督的十人团存在。 那些被利益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要得到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重视的十人团,逼迫着他加入此次联军。 这下好了,威尼斯巩固的第一次出击就以失败而告终,而且还损失了高达三分之一的海上力量。 十人团想要凌驾于威尼斯公国总督之上,作为威尼斯公国总督的弗朗切斯科又如何不想解决掉这个一直悬在自己头上的利剑呢? 他早就想废黜掉十人团了,但奈何没有合适的机会,而这次威尼斯公国的战败让他看到了机会。 在战败的消息传回威尼斯的时候,弗朗切斯科打了个信息差,趁着十人团还不知道消息,他迅速掀起舆论,将当初十人团逼迫自己与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联合,以及这次战败的消息放了出去。 当然了,作为选举威尼斯公国总督的十人团并不会就此被废黜,就算是弗朗切斯科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最多也不多让十人团换人罢了。 所以,他选择见好就收,十人团此后将不会再对威尼斯公国的事情指手画脚,作为交换,弗朗切斯科也不再通过舆论来追究此事。 因此,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这次威尼斯的战败对于弗朗切斯科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儿。 至于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 弗朗切斯科并不担心,最起码不是特别的担心。 大明的海上力量极为的强大,而神圣罗马帝国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海上的力量,教廷倒是有,但此时的教廷并不能够号令其他的海上力量。 剩余海上力量足够强的都有谁?答案是阿拉贡王国、卡斯蒂利亚王国和葡萄芽王国。 其中,阿拉贡王国和明军的联合早就在沐斌那次突袭罗马的时候被曝光了,卡斯蒂利亚王国又是和阿拉贡王国穿一条裤子的,这两个就不用想了。 至于最后剩下的葡萄芽王国……也不用想了。 身在直布罗陀海峡之外的葡萄芽王国,其实并不能算是地中海沿岸国家,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完全无法联系到葡萄芽王国。 从海上?别闹了,别说直布罗陀海峡了,整个地中海西侧都被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掌控着,教廷压根儿就过不去。 从陆上?也不可能,因为葡萄芽王国在伊比利亚半岛的西南角上,从陆上走也得经过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 所以,弗朗切斯科胸有成竹,因为他是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唯一能够仰仗的海上力量。 当然了,他也不是想要和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正面硬刚,和明军一样,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也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之所以选择在现在撂挑子,只不过是因为弗朗切斯科想要点儿切实的好处罢了,而现在就是要好处的最好时机。 只不过,他没想到,马丁五世和西吉斯蒙德也没想到,还没等他出罗马,另一封战报就来了。 驻扎在尼科堡的简笑并没有因为威尼斯公国从海上突袭就畏手畏脚,恰恰相反,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选择了推进。 此前因为在尼科堡损失重大,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紧急调动了为数不多的军队,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过三万人,进驻了西喀尔巴阡山脉和阿尔卑斯山脉中间隘口的贝尔格莱德。 为的,不是阻挡明军的推进,只是为了作为一个前哨,能够尽快尽早的得知明军的动向。 现在,他们如愿以偿了,因为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简笑率军攻破贝尔格莱德的消息。 从海上到陆地,一时之间,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真可谓兵败如山倒。 因为他们距离匈牙利王国的都城、西吉斯蒙德的老家布达佩斯,越来越近了。 (本章完) 第408章:弊端 兵败如山倒。 现如今的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真的是这么一副鬼样子。 因为地中海沿岸的特殊气候,不只是朱瞻壑,就连马丁五世和西吉斯蒙德也将目光放在了地中海。 毕竟,欧洲的纬度是很高的,再加上十五世纪初已经算是小冰河期初露獠牙的时候,在这种各项条件叠加之下的欧洲,冬天是真的做不了什么。 唯独只有地中海气候给沿岸附近带来的温暖才能让所有人都看到希望。 只是,马丁五世没想到,西吉斯蒙德没想到,就连弗朗切斯科都也没有想到。 在他们下了重注的海上力量方面,他们败得一败涂地,同时在他们放弃关注的陆上方面,他们得到的仍旧是和海上的结果一样。 谁也没想到简笑会反其道而行之,在积雪未化的二月份就挺进多瑙河中游平原,一举攻破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链接多瑙河中游平原的重要隘口贝尔格莱德。 贝尔格莱德一破,老家是匈牙利公国的西吉斯蒙德慌了,不仅他慌了,连带着教皇马丁五世和弗朗切斯科也慌了。 西吉斯蒙德这个自然不必说。 此前,位于南喀尔巴阡山脉和斯塔拉山脉之间的尼科堡算是匈牙利王国的第一道屏障。 在拿下尼科堡之后,多瑙河中游平原其实就相当于是匈牙利王国大门前的空地了。 但是,那时候的西吉斯蒙德还并不慌。 虽然说是大门面前的空地,但实际上在匈牙利王国面前的还有院子,还有院门,明军想要进入匈牙利王国还有不短的路要走。 但是现在,随着贝尔格莱德的暹罗,等于是将匈牙利王国的大门给攻破了,展露在明军面前的就是匈牙利王国的院子,已经是属于匈牙利王国疆域范围了。 若是明军再往前,拿下摩哈赤,那就等于是站在匈牙利王国的房门外了。 门内,就是匈牙利王国的首都布达佩斯。 哦对了,现在的布达佩斯还不叫布达佩斯,因为现在的布达佩斯其实是隔着多瑙河相望的两座城市,是后来才结合到一起并且延续成为匈牙利王国的首都的。 现如今,匈牙利王国的首都叫布达,对面的佩斯只是一个普通的城市,并非是国都级别的。 而且,相对来说佩斯的地理位置比布达更加靠南一些,也就是说在明军到来之前,佩斯会成为国都布达的最后一道屏障。 但,那已经是绝境的情况下了,在那样的情况下,结果往往就只能有两种。 第一种,就是和历史上的赵宋一样,放弃布达,选择迁都,将都城迁往更北的维谢格拉德,甚至是波佐尼……甚至还有可能是维也纳。 虽然,维也纳并不在匈牙利王国的疆域地图上,但毕竟他们的国王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西吉斯蒙德是可以做下这个决定的。 第二种,就是从周围的波佐尼、维谢格拉德、德布勒森、科洛兹堡等一切匈牙利王国可以调动的地方调动军队,再加上西吉斯蒙德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名义调集军队,背水一战。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当初朱瞻壑返回顺天,加上在路上耽搁的时间,比如说在香州府的停留,他一共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但从顺天府离开前往欧洲的他,正赶上春季的洋流,速度上比原来快了不少,仅仅一个多月不到一个半月就返回了君士坦丁堡。 不过,即便是这样,等他回来的时候也已经是四月了。 “通知简笑,不要想着继续推进去进攻白堡,虽然我们不一定就攻不下来,但作为匈牙利王国的最后一道防线,白堡的守备力量要远远高于贝尔格莱德。” “相比之下,与其浪费时间浪费兵力去攻一个并不好守的白堡,倒不如抽出时间将多瑙河中游平原的那些地方都清扫干净。” “告诉简笑,在夏天来临之前,我要看到多瑙河中游平原的布加勒斯特等地全部清理干净!” “另外,被抽调的黑海船队全部放回,保证钱勇那边的后勤供给。” “最后,告诉王景弘……” 说到这里,朱瞻壑的头从书案上抬了起来,眼中隐隐地散发着金光。 “让他准备出海!” “是!”朱凌和朱平同时躬身,退出了房间。 自朱瞻壑回到君士坦丁堡之后就对他离开的这三个多月的时间内所发生的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对于在他离开时简笑和沐晟的布置他做出了部分调整,也废掉了一些不是很合理的命令。 没办法,他心中有太多的事情不能和别人说,所以简笑和沐晟也无法去理解他的想法。 就算是理解,那也只是表层的粗浅理解,但朱瞻壑有太多太多是属于代入后世情感和视角的理解是他们体会不到的。 如果抛开个人情绪不谈,沐晟和简笑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世子殿下……” 朱凌和朱平前脚刚离开,祝三凤就出现在了朱瞻壑的房门外。 其实,她并不是刚刚才到的,而是早就到了,只是在等朱瞻壑把该吩咐的都吩咐完了,她才出现在门口。 “进来。”朱瞻壑靠在椅背上,有些疲乏地揉了揉太阳穴。 “还有什么事儿?” 毕竟是跟随了自己十多年的人,朱瞻壑连眼都没睁,听声音就知道是祝三凤了。 不仅是他,其实现如今身在欧洲的绝大多数将士都能知道。 毕竟,军中的女人……也就只有祝三凤一个了。 “回世子殿下,在您离开后的第二个月,玛丽回来了。” “玛丽?哪个玛丽?”朱瞻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得过来。 “嗯……就是查理七世的王后,也是法兰西王国的王后。” “哦……”朱瞻壑这才想起来了。 其实倒也不怪他,因为在朱瞻壑的计划中,玛丽其实就是一个用完就丢的棋子,除了用来得到阿拉贡王国暂时的友谊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用处。 相比之下,被强行留在君士坦丁堡的那个孩子,查理七世的儿子路易十一世,这才是朱瞻壑手中的重要砝码。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孩子将会左右整个西欧的形势。 “她不是回她娘家阿拉贡王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朱瞻壑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心不在焉的问道。 对于朱瞻壑来说,玛丽已经失去了仅有的政治价值。 现如今,对于法兰西王国和阿拉贡王国来说,政治价值最高的是路易十一世,玛丽虽然是路易十一世的生母,还是那不勒斯王国名义上的女王,但实际上一点儿用都没有。 朱瞻壑从来都不觉得玛丽能够左右阿拉贡的约兰达的想法,虽然玛丽是约兰达的女儿,但是能够统管那么大的一个王国,如果说约兰达是一个感性的人,朱瞻壑是不信的。 约兰达要真是个感性的人,那查理七世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而除了政治价值之外,玛丽也没有啥其他的价值了。 虽然是法兰西王国现如今的王后,是法兰西王国未来国王的母亲,还有人妻和未亡人这种让人忍不住鸡冻的身份加成,但因为长相问题,朱瞻壑对她也没有啥兴趣。 所以,朱瞻壑想不到这个玛丽还能给他带来什么。 相比之下,玛丽这个法兰西王国的王后,好像还不如阿涅丝这个法兰西王国承认的官方情妇来的有用。 最起码,阿涅丝的长相让朱瞻壑有兴趣,能给朱瞻壑排解那些负面情绪,而且朱瞻壑对阿涅丝还不用有任何的顾忌。 “回世子殿下。”祝三凤并不知道朱瞻壑在想什么,只是规规矩矩地汇报着。 “玛丽回来一事,她自己只是说因为思念儿子,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说,我们也没有从阿拉贡王国那边得到除这些以外的其他消息。” “所以……” “嗯……”朱瞻壑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算了……就让她呆在这里吧,不过派人看管好了,主要是她儿子。” “这个玛丽的结果如何我不关心,但她儿子一定要看好了,你跟我这么多年了,这个孩子作为查理七世的唯一继承人,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对别人而言代表了什么,你应该是知道的。” “三凤明白!”祝三凤低下了头,坚定地应声。 “好了,坐。”朱瞻壑轻舒一口气,坐直了身体,伸手示意祝三凤坐下。 “我看沐晟发来的战报,说是雅典公国现在已经是处在苟延残喘的阶段了,爱琴海周遭隶属于威尼斯公国的岛屿也被他占领下来了。” “不过,我没发现关于威尼斯公国反应的情报,是没有去刺探吗?” “回世子殿下,的确是没有去刺探。”祝三凤点了点头。 “您也知道,此前刺探情报的工作一直都是世子护卫在做,您离开这里之后,世子护卫大多也被带走了,剩下的多是乌斯藏都司的将士。” “在这方面,无论是简笑还是黔国公,他们都觉得乌斯藏都司的将士打仗还行,但要说谋略的话……” 说到这里,祝三凤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朱瞻壑也已经明白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 乌斯藏都司的将士打仗的确是没的说,但刺探情报这种事情一直都是“自己人”在做,而昆扎西等人虽然跟着朱瞻壑征战十多年,但还算不上是自己人。 在他们的心里,中原不是家,香州府和南州府也不是,乌斯藏都司才是。 看似他们效忠的是朱瞻壑,但实际上却是西藏八王。 至于阿三……还是算了。 (本章完) 第409章:历史上的第一个世界性帝国 刺探情报这种事情可以说是事关重大,别的朝代朱瞻壑不知道,但是在此之前的大明,刺探情报的斥候都是经过专门的训练的。 除了训练,人员的筛选、对人员家世的调查等等都是很繁琐的。 总结下来就是挑选最少祖上三代身世清白的、在个人情绪上心向大明的人,在经过特训之后才会成为合格的斥候。 在这方面,朱瞻壑也算是延续了这个传统,但因为他习惯在战争一事上尽量不使用自己人,而是通过利益让乌斯藏都司和阿三出来顶着,所以在斥候这方面的事情一直都是世子护卫在做。 现在看来,世子护卫身兼数职,已经有些不太够用了。 “唔……这样吧。”想了想,朱瞻壑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写一封信,你让人随着补给船队送到香州府交给瞻圻,让他从他的护卫中抽调出两个卫所过来。” 说完,朱瞻壑就从笔架上拿过一支笔,低头写了起来。 关于朱瞻圻的护卫,其实算是违制的,因为在大明,只有藩王才有护卫,朱瞻壑这个吴王世子有两个护卫所已经是太宗皇帝的额外赏赐了,从大明立国开始到现在仅此一例。 不过,朱瞻圻到底是吴王一脉中负责统管香州府和南州府的人,可以说是在经营整个吴王一脉的老家,没人保护可不行。 所以,虽然是没有明面上的护卫所,但实际上朱瞻圻早早地就拥有了相当于两个护卫所的护卫,只不过没有名义上的编制罢了。 后来,随着吴王一脉夺取了顺天府和整个大明的控制权,在朱瞻圻的护卫一事上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摆在了明面上。 不仅是朱瞻圻,就连朱瞻垐也有相当于两个卫所的护卫。 不过有一点,那就是朱瞻圻和朱瞻垐虽然都有相当于两个护卫所的护卫,但实际上仍旧没有编制,只是按照编制的待遇给那些护卫发饷罢了。 这次朱瞻壑抽调朱瞻圻的两个护卫所的护卫,看似是抽光了朱瞻圻的护卫,但实际不然。 当初,随着吴王一脉进驻顺天府,甚至是入住皇宫,香州府这个作为吴王一脉重要的兴起之地也被交给了朱瞻圻管理。 自此,整个香州府就只有朱瞻圻一人了,而中南半岛还有三成的人口是暹罗和高棉等国的遗民,再加上南州府原来德里苏丹的阿三…… 这么说吧,要真是出了事儿,那就是大事儿。 所以,随着吴王一脉进驻顺天府,朱瞻圻的护卫也得到了补充,甚至远远超出规制上藩王的护卫所数量,达到了五个护卫所数量的护卫。 抽走两个,还剩三个,在有武器加成的优势上已经够用了。 再说了,现如今的中南半岛七成都是汉人移民,想要再组建两个护卫所也不是难事。 这其实就是实力和权利双重作用所带来的便利了。 如果没有实力,别说五个护卫所了,连偷摸的组建两个都做不到,至于有实力没有权利的话倒是还能好一些,最起码可以偷摸着来,别人也不敢乱嚼舌头。 不过,朱瞻壑这边在准备,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那边也在准备。 随着贝尔格莱德的陷落,着急的并不只是老家在匈牙利公国的西吉斯蒙德,教皇马丁五世和威尼斯公国总督弗朗切斯科也一样着急。 弗朗切斯科之前还在和教廷与神圣罗马帝国甩脸子,希望借此得到一些好处,但现在可不是这个样子了。 威尼斯公国在亚得里亚海的最北端,虽然像爱琴海和伊奥尼亚海上有不少岛屿是他们的属地,但爱琴海上的已经被沐晟一锅端了,伊奥尼亚海上的想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一旦匈牙利王国被逼到绝境,那就代表着整个巴尔干半岛已经全部陷落,到时候亚得里亚海就不再有现在的安全性了。 那时候的亚得里亚海就只有西部沿海是欧洲人的地盘了,东部沿海就是大明的地盘。 作为国都在亚得里亚海北部沿海的威尼斯公国,这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家院子里已经是敌人的后花园了。 同样的,教皇马丁五世也好不到哪里去。 教宗国在亚平宁半岛上,是亚得里亚海的西部沿海,要是整个巴尔干保到都陷落了,他们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还没来得及离开罗马的弗朗切斯科也顾不得要更多的好处了,只是向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要了一些补偿后就匆匆的赶回了威尼斯。 而后,威尼斯公国再次派出舰队,沿着亚得里亚海不断的巡逻,尤其是亚得里亚海和伊奥尼亚海的交界处更是他们巡逻的重中之重。 至于出去迎击大明的船队…… 呵呵,他们不敢。 同样的,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也在行动,他们开始以罗马遭受威胁为由,以圣战为名开始强行征兵,调往摩哈赤。 他们的目的分为两层,第一层是将明军彻底堵在多瑙河中游平原,让明军进不来,如果有可能的话再去考虑第二层。 至于这第二层,自然是将明军赶走了。 只不过,他们有些想岔了,因为朱瞻壑并不打算在今年,最起码不会在上半年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他的想法主要是以巩固为主。 而他真正的方向则是在西边。 君士坦丁堡。 朱瞻壑坐在书案的后面,下面则是站着两个人。 郑和,王景弘。 “想好了?”朱瞻壑看着低着头的郑和,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 “想好了。”郑和低着头,闷声说道。 虽然最近这一段时间他都在香州府,但大明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也都知道。 虽然,郑和很清楚这种变革对于大明来说是有促进作用的,朱瞻基的存在只会阻碍大明的进步。 一个瓦剌能够在大明的头顶上存在这么多年?郑和是不信的,瓦剌之所以能够支撑这么多年,原因无非就是朱瞻壑不想对他动手。 至于为什么不动手,原因很简单,那是在给朱瞻基做嫁衣。 所以,这种变革虽然不是郑和想要看到的,但他很清楚这对大明来说是好事儿。 况且,朱瞻壑也算是给他的人生带来了新的目标,所以他也考虑清楚了。 从最早开始他就是不站队的那一批人,虽然还是被动的站到了当初的太子一脉这边,但只要自己能够看清楚就好了。 “那好。”朱瞻壑点了点头,站起身,带着两人走到了一个方桌前。 “这是舆图,之前也给过你们两个一份,想必你们也都看过了。” “现在这地中海我们大明已经可以做到随便航行了,也就是有亚得里亚海和第勒尼安海,也就是教宗国两侧的大海需要注意,其他的都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所以,这次你们两个人虽然是分率两只船队,奔向两个目的地,但前半段要走的路却是同一条,就是从苏伊士出发,经突尼斯海峡抵达阿拉贡王国控制的海域,最后出直布罗陀海峡。” “这前半段没有需要你们担心的地方,突尼斯海峡之前有沐晟帮你们护航,突尼斯海峡之后、直布罗陀海峡之前有阿拉贡王国帮你们护航。” “所以,你们真正要注意的是出了直布罗陀海峡之后!” 说着,朱瞻壑重重的在舆图上点了两下。 “这里,是一个名叫葡萄芽王国的地方,他们在十三年前开始大力发展航海事业,甚至为此专门开设了航海方面的学堂。” “不过,你们不必担心,在整体实力上他们不如我们,在海上战斗力方面他们也不如我们,不过这里地形狭窄,之所以特地告诫你们,主要是不想让你们在这里吃了闷亏。” “损失是小事儿,丢了大明的面子是大事儿。” “而且。” 说着,朱瞻壑看向了王景弘。 “马宝倒还好些,他往返一次最少一年,多则两到三年也是有可能的,但你不一样,你是去英吉利海峡的,一年最少要往返一到两次。” “小人明白!”王景弘深深地点了点头,将葡萄芽这个地方记在了心里。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要求。”看着王景弘点头,朱瞻壑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这个地方早晚是一个祸患,他们对航海方面十分重视,所以……” 说着,朱瞻壑直起了身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次出航,我要求你们在不耽误航行的前提下尽可能的摧毁他们的港口和船只,同时我会让阿拉贡王国从陆地上出兵,与你们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郑和与王景弘闻言相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两种不同的情绪。 震惊和了然。 震惊,是震惊于朱瞻壑的野心,作为经验老到的航海人,他们很清楚朱瞻壑这是想掌控住这个隘口,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这种明明有其他目的的情况下还对其出手。 了然,也是了然于朱瞻壑野心,和他们想的一样,朱瞻壑果然不只是单纯的在帮助法兰西王国。 不过,这和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毕竟他们的任务只是出航。 打仗……也不是没打过。 见两人同时点头,朱瞻壑也满意的笑了。 葡萄芽,看似疆域不大,但他们却是历史上的第一个世界性的帝国。 大航海时代,朱瞻壑不打算让别的国家有跨入这个时代的实力。 不只是葡萄芽王国,像海上力量强的威尼斯公国、阿拉贡王国等都是他们的目标。 威尼斯公国本就是现在的敌人,至于阿拉贡王国…… 在法兰西王国统一之前,大明和他们就还是盟友,但在统一之后,甚至是接近统一的时候,那就是敌人了。 朱瞻壑觉得,不只是自己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恐怕约兰达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到时候……就看谁的实力强,以及谁的速度快了。 (本章完) 第410章:背道而驰的思想 是夜。 君士坦丁堡真的是个好地方,最起码朱瞻壑是这么认为的,甚至他一度想过要不要在这边养老的问题。 对于朱瞻壑来说,相较于中原,欧洲这边给他的自由感更高一些,因为在这边他不需要顾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虽然他早就不在乎名声了,但那也只是在大部分的地方不在乎,有些汉人传承至今的禁区仍旧是碰不得的。 比如说,在中原他不能无故对百姓出手,不能苛税暴政,不能随意的发泄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 但在欧洲,这些都不受限制。 他可以恣意地屠杀由肽人,可以随随便便的就屠个城,甚至是灭个族,明军说过之处,男丁基本被杀,女人按照外貌条件筛选一下,差的要么被拿去和欧洲交易,要么被杀。 外貌条件好的要么是被朱瞻壑留着自己用了,要么就是被拿去卖了,或者是给将士们分了。 因为在这个打仗的时候,女人……其实属于是消耗品。 总之一句话,在欧洲这边,朱瞻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无论是超出政治边缘还是道德底线,朱瞻壑都没有半点儿心理负担。 但是在中原就不行。 有时候,你的所作所为并非只是和你自己有关,当然了,这仅限于某些事情。 比如说,朱瞻壑要是苛政暴税之类的,后人就不会直说朱瞻壑了,多多少少的会带上朱瞻壑的父亲,甚至是爷爷和太爷爷。 所以说,有些时候你的为人处世并不只是为了你自己,也为了自己的长辈甚至是祖辈,也是为了自己的子孙。 但在欧洲,朱瞻壑就没必要考虑这么多了。 随他们谈论不谈论的,反正朱瞻壑早就想清楚了,如果想要让中原不再受人欺晦,那就把中原之外的所有人灭掉就好了。 到时候,就算是有乱子,那也是中原自己的乱子,就算是有朝代更迭,那也是中原自己的事情。 或许,这个目标太大,朱瞻壑仅凭自己的话可能完不成,因为他已经三十岁了,而立之年,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算是正儿八经的中年人了。 但是最起码,他要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把那些已经证明会强于中原、发展快于中原的敌人灭掉。 …… “世子殿下……” 就在朱瞻壑坐在城墙上,看着博斯普鲁斯海峡发呆,神游天外的时候,一道声音自他的背后响起,让他那不知道飞到哪里的思绪强行收了回来。 “不冷吗?”朱瞻壑撇过头,看了一眼郑和,开口说道。 倒不是说歧视,太监这个群体……有好人也有坏人,比如说陪崇祯皇帝吊死煤山的太监王承恩,朱瞻壑就十分的敬佩。 在某种程度上,朱瞻壑的歧视并不针对某个群体,因为他很清楚每个群体都是好人和坏人的。 当然了,黑鬼除外,他对于黑鬼是不分人群和民族,一视同仁的歧视。 而太监这个群体,因为缺少了某个重要器官,身体倍儿棒的没多少,绝大多数的太监都给人一种阴气很重且体弱多病的感觉。 郑和尤其。 倒不是说郑和这个人有啥问题,而是说他的经历。 本身就阳气不足,又常年奔走在下西洋和返回的路上,湿气入体,他的身体很早之前就有问题了。 “还好。”对于朱瞻壑那算不上是关心的关心,郑和还是低头谢恩。 “有什么事儿吗?”朱瞻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同时从旁边又拎了一个酒坛子出来,往后放了放。 很明显是给郑和的。 “臣……”郑和看着面前的酒坛,语气有些犹豫。 “臣想问……世子殿下您……” 朱瞻壑微微侧了侧头,虽然郑和说话磕磕绊绊的,但他也没有介意,也没有开口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他说完。 “臣……”郑和原本是想等朱瞻壑开口,但看朱瞻壑并没有那个意思,索性咬了咬牙,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您让臣远航,去新的大陆,是不是想要……占……和这里一样?” “呵呵……”朱瞻壑闻言微微一笑。 他就知道郑和早晚会问,只不过没想到,郑和能够一直憋到现在,在出发的前夕才开这个口。 “你以为什么?以为我会像在倭国、在大越国以及现在这样,只要不是大明的子民,就会以屠城、灭族等行为对待?”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当初德里苏丹的国民,现在却能够成为我远征欧洲的主力军之一?” “是!我承认!” “我对那些德里苏丹的遗民并不是特别好,但纵观历朝历代,对于他国遗民总是要有一段的防备时期吧?我好像不记得有哪个朝代是无条件接纳他国遗民的。” “别跟我说纵横六国一统天下的秦国,我记得当时秦国修建长城、秦直道以及阿房宫,抽调了大量的六国百姓吧?为的是什么,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 说完,朱瞻壑洒然一笑,偏头看着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郑和,似乎是在寻求一个答案。 而郑和,虽然感受到了朱瞻壑的视线,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短短的几句话,郑和已经明白了朱瞻壑想要说什么。 的确,就以秦一统六国为例,谁都知道当年始皇帝收集天下之兵铸成十二铁人,后又修缮长城、秦直道,修建秦皇陵、阿房宫,动用了大量的六国百姓。 但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乱世统一之后必须要做的事情罢了。 当时秦虽然一统六国,但六国百姓却并不是心服口服的,不说全部,最起码绝大多数的百姓还是心存反抗秦国统治的想法的。 收集天下之兵铸成十二铁人,为的是收尽天下铁器(青铜),杜绝反抗的可能,毕竟没有兵器你怎么反抗? 长城、秦直道、秦皇陵和阿房宫,为的是让六国百姓劳于徭役。 谁都知道,说是起义也好,叛军也罢,背后都是世家贵族在操作,百姓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棋子罢了,只要让世家贵族无棋子可用,六国的反抗也就等同于是被扼杀于萌芽之际了。 而现在,朱瞻壑的情况,其实和当初的始皇帝差不了太多。 在秦统一六国之前,中原还只是指的某个地方,而非后世人们所认为的中原,当时的六国在思想上和现如今的大明与德里苏丹与欧洲没什么区别。 想要如同当初中原这个概念的形成一样,想要统一并且统治,那就必然要经历肉体和思想上的双重统治,且要双重统一。 对于不愿意接受这种统治和统一的,只有两种办法。 第一,就是效仿当年的秦国,利用苏伊士运河这种大型工程让阿拉伯人也好,欧洲人也罢,投身于繁重的徭役之中,无暇反抗。 但是! 这对于现如今的大明,并不适用。 和当初的秦国并不一样,大明距离德里苏丹、苏伊士地区以及欧洲的距离都太远了,就好像朱瞻壑这次回顺天一样,速度可以说是最快最快的了,但往返一趟还是花了三个半月多,接近四个月。 这还是因为朱瞻壑在返回欧洲的时候赶上了顺向的洋流,若是没有赶上,所花费的时间绝对要超过四个月。 当年的秦国在面对六国的叛乱就已经做不到军队即发即达了,而现如今的大明疆域大过当年的秦国不知道多少倍,在路上所花费的时间也要超出不知道多少倍。 最终的结果,最好最好的,也就只能和当年的蒙古一样,最终分裂成四个汗国,甚至是更多。 最差的结果……自是不必多说。 所以,留给大明,也留给朱瞻壑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现如今朱瞻壑所采用的办法了。 让这个世界上只有大明的人存在,那就不存在外敌一说了,以后就算是有变故,那也是自己家里人的事情,就算是打的你死我活,但只要最终分出胜负了,胜方总是大明的人。 想到这里,郑和也猜到了自己此次航行,或者应该说未来航行的主要目的了。 那就是将朱瞻壑所给出的新大陆全部归纳到大明的治下,至于那些土地上的原住民…… 若是愿意接受交大明的教化,那就和当初的德里苏丹遗民一样,最起码暂时能成为大明的一份子,至于未来如何还要看他们表现。 但若是不愿意,那倭国人、暹罗等国、阿拉伯人和如今的欧洲白猪,就是他们的标准模板了。 想到这里郑和一直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怔怔地看着朱瞻壑。 其实这次的谈话,从一开始他们两人就都知道对方的意思。 郑和不想按照朱瞻壑所说的那样去做,或者说的直接点,不愿意去做一个屠杀无辜平民的刽子手,但朱瞻壑却不管那么多。 现在的朱瞻壑,还是当初那个追求高效的朱瞻壑,对于他来说时间是最宝贵的东西,他没有空去特意腾出本就为数不多的时间去慢慢教化一个不太可能服从大明统治的民族。 对于朱瞻壑来说,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挂在他名下的人命已经数不清了,他不介意再多个几万、几十万甚至是几百上千万,因为结果都是一样的。 认同他的人,不会仅仅只因为这件事就诋毁他,而诋毁他的人…… 反正已经诋毁了,朱瞻壑也不在意了,反正我活着的时候没人敢乱嚼舌根子,等我死了你们爱咋嚼咋嚼,哪怕我再次带着记忆重生,你们也想不到那个你们诋毁的人会听着你们诋毁他。 当然了,如果愿意诚心归附,朱瞻壑还是愿意接受的,但前提是得让他看到诚意。 毕竟,劳动力这个东西,再怎么多也不嫌多。 (本章完) 第411章:明者,日月也 郑和走了,和王景弘一起。 现如今的大明真的和以前不同了,朱瞻壑还记得郑和当初下西洋的时候,整支船队共计船舶二百余艘,其中规模能够达到长151.18米、宽61.6米的四层宝船就有六十三艘。 总支船队共分马船、坐船、战船和郑和帅船组成,四周全都是载有火器的战船,由外向内依次是战船、马船和坐船,最中心的是郑和帅船。 就这样的规模,在当世已经是无人能敌了,完全可以说是等同于后世开着航母舰队到你家门口敲门,跟你说我们做朋友吧? 朱瞻壑依稀记得史书上有过记载:不知为何,凡所到之处,虽言语不通,但各国皆热情友好。 这段记载是出自《明史·郑和传》还是《西洋番国志》,亦或者是《瀛涯胜览》的,朱瞻壑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这句话了。 那时候的朱瞻壑还只是当做一个笑话看,毕竟开着航母舰队到你家门口交朋友这种说法的确是挺乐的,但现如今他亲身经历了,就唯有感叹了。 而现在,大明的海上力量更近一层。 这次出航,可以说是几乎动用了整个大明所有的海上力量了,其中还包括朱瞻壑这些年来在香州府积累的,所剩下的也就只够战争补给以及后备预防意外情况的了。 此次出发的两只船队,郑和船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革,只是在船队船只数量上有所提升,从二百余提升到了二百九十余,可以算作是三百艘船了。 从这里来看,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毕竟十几年的蛰伏,再加上吴王一脉掌控朝廷之后才换来了不到百艘船的增幅,这属实是有些少了。 可实际上,这次出海的是两只船队,除了郑和船队之外还有王景弘船队。 当年那个跟在郑和身后,只能做副手的王景弘,现如今也是对独当一面的远洋指挥使了。 在规模上,王景弘船队和郑和船队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船只数量上稍多那么一些,达到了三百出头,其中战船的数量较多,坐船数量相应减少。 这也正常,毕竟王景弘的航海之路是要经过阿拉贡王国、卡斯蒂利亚王国以及葡萄芽王国等海上强国的家门口,还得到英吉利海峡堵住英格兰人。 和郑和相比,王景弘船队的作战任务相对较多一些,危险程度也高一些,这样的调整是必然的。 不过,除了堵截英吉利海峡,拦住南下的英格兰人之外,朱瞻壑还给了王景弘经商的任务。 现在钱这个东西对于朱瞻壑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不过粮食他还是需要的,而且经商这个东西吧,除了粮食之外还能帮助朱瞻壑达成其他目的。 比如说,在法兰西甚至是英格兰的土地上传播一些东西。 也算是给未来打好基础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出海可以说是惊世骇俗的,是远远超出世界认知的,比永乐年间的宝船队更加超出人们的认知。 具体超出到了什么程度呢? 大概就是苏伊士地区已经容纳不下这么多的船只,以至于朱瞻壑只能让郑和船队和王景弘船队分别出发。 一个从苏伊士地区的地中海沿海出发,另一个则是从小亚细亚半岛南岸,也就是地中海最东侧的海域出发。 至于如此庞大的两只船队怎么通过西西里岛和北非之间的突尼斯海峡,又怎么通过出地中海的直布罗陀海峡,以及怎么应对可能到来的葡萄芽王国等国的海上袭击,那就是郑和与王景弘的事情了。 在海战方面,朱瞻壑的经验不多,更没有庞大到这种等级的海战经验,但郑和跟王景弘在早年下西洋的时候就剿灭过海盗、灭国锡兰山国。 在这方面的经验,朱瞻壑自认不如他们二人。 朱瞻壑这个人有个好处,那就是在自己不擅长的方面从来不会逼逼赖赖指手画脚,他更愿意把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因为他很清楚,这样做才能更加高效。 不管怎么说,倾注了几乎是大半个永乐朝的心血,再加上朱瞻壑十几年蛰伏的积累,最终所造就的这个庞大的海上霸主,终于在此刻起航了。 君士坦丁堡。 郑和与王景弘二人,一个是在苏伊士地区出发的,一个是在小亚细亚半岛南岸的海湾里出发的,在君士坦丁堡的朱瞻壑并不能从这个海角处看到他们。 哪怕,这两支船队的规模是当世最大,甚至其他国家所有的船只联合起来都不一定有这次明军船队的规模大。 毕竟,大明的宝船那可是长达一百五十余米、宽六十余米,排水量超过一千五百吨的海上巨物,而百年后完成所谓环球航行的麦哲伦船队,船只的长短不过二十余米。 不过,明知道看不到,但朱瞻壑依旧伫立在海岸的悬崖上,远远地看着西方,似乎试图通过海上的薄雾看到那支足以让世人都觉得惊世骇俗的船队。 “殿下,天冷,该回去了。” 一直都跟在朱瞻壑身后不远处的祝三凤等了很长时间才开口。 朱瞻壑轻叹一声,带着几分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西方向,转身朝着君堡的大门而去。 其实,此刻的朱瞻壑还没有发现他到底走了多远。 如果郑和船队顺利的到达美洲,无论是北美洲还是南美洲,大明就真正达到了历史上那个所谓的日不落帝国的程度。 亚、欧、美三个大洲,横跨整个地球所有的经度,这就基本达到了所谓日不落帝国的程度了。 但是…… 如果知道了,朱瞻壑可能会兴奋一下,但也只是兴奋一下罢了,因为他很清楚,日不落和日不落还是有区别的。 名义上的日不落并不值得歌颂,只有实质性的日不落还勉强可以。 再说了,明者,日月也。 历史上的大明,因为所谓的儒家思想程朱理学,因为所谓的仁义之心天朝上国,放弃了提前开启大航海时代的机遇。 现在,他不过是补回来罢了。 …… 教宗国,罗马。 大明船队远洋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人,一来是因为朱瞻壑本来也没想着要藏着掖着,二来是因为船队的规模实在是太大了,想瞒也瞒不住。 更何况一直死死盯着明军的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了。 所以,在得到大明船队远洋的消息之后,马丁五世、西吉斯蒙德和弗朗切斯科第一时间就相聚于罗马,商议对策。 或许,说相距有些不太妥当,因为弗朗切斯科并不是主动来的,而是马丁五世和西吉斯蒙德叫来的,他本身是不愿意来的。 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在明军有了这么大的动作之后,马丁五世和西吉斯蒙德叫他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认为大明此次航行可谓是将所有的船只都派出去了,就算是没有倾巢而出,那肯定也会对海上力量造成极大地影响。 在这个时候把弗朗切斯科叫来,无非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对大明出兵。 “我劝你们还是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罗马教堂下的密室中,弗朗切斯科一边无意识的敲着桌子,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马丁五世和西吉斯蒙德。 “能从遥远的东方一直打到我们的家门口,而且还是连续征战十八年,这样的人你们觉得他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是!你们可以认为他这是将计就计狐假虎威,但又何尝没有他反其道而行之的可能呢?” 马丁五世和西吉斯蒙德闻言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犹豫的表情。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完美的人,任何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缺陷,在统治和打仗这方面,纵观东西方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一点错误都不犯的。 马丁五世和西吉斯蒙德就犯了所谓当局者迷的错误。 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整个巴尔干半岛已经可以说是沦陷了,地中海西侧的海域已经尽数沦为明军的乐园,在上面横行无忌。 如此巨大的失利是马丁五世和西吉斯蒙德所没有品尝过的,这种名为失败的苦果在味道上有些过于苦涩了,让他们急于将其吐掉,尝一点儿甜的东西。 事实也的确如此。 朱瞻壑并没有为了所谓的面子问题就将所有的船都派出去,这十八年来,他在倭国、在中南半岛、在德里苏丹这些地方,做的可不仅仅只有打仗和杀人。 如果有个后世的环保主义者看到朱瞻壑这十八年来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在得到宝船图纸后的这几年,肯定会破口大骂朱瞻壑涸泽而渔,破坏环境。 不过,朱瞻壑不在意。 在他看来,只要有欲望和敌人的存在,以环境换取发展那就是必须的,不然的话就只能让你越来越落后,所挨的揍越来越痛,最终还是会走上那条用环境换取发展的路。 反正都要走,那为什么不早点儿走?早点走还能走在所有人的前面,最起码不用挨揍。 所以,规模如此之大的两支远洋船队不是凭空出现的,是用大量的森林作为代价的。 同样的,这也让朱瞻壑能够留下足够的海上力量。 如果真的像马丁五世和西吉斯蒙德那样想的,趁着这个机会对明军所占据的地中海西侧海域进行突袭,那就真的是中了朱瞻壑的计了。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所幸弗朗切斯科还是清醒的。 但对于朱瞻壑来说,这应该算是一个遗憾了,毕竟他此时最有信心的并非是陆上的军队,而是海上的船队。 如果马丁五世和西吉斯蒙德因为求胜心切而失去了理智,那明军就有进军罗马的可能了。 只是,时间的一切都没有如果。 (本章完) 第412章:此刻尽显! “在海事方面还是你们威尼斯公国更有经验一些,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暂且作罢。” 经过弗朗切斯科的提醒,西吉斯蒙德也发现是自己考虑的有失偏颇了,从海上突袭大明的想法也自然而然的只能就此作罢。 但弗朗切斯科对此却很是不屑。 什么叫“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明明是西吉斯蒙德自己急于求成忽略了潜在的危险,说白了就是西吉斯蒙德自己犯病,自己可以说是在提点甚至是教导他了。 结果,他却来了这么一句?弗朗切斯科只能表示呵呵。 不过,对此他倒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今日在场的三人,乃至整个中欧都知道,如今的中欧可谓是岌岌可危,不是耍脾气的时候。 要耍脾气就等击退了大明之后,到时候有的是的时间可以让他们耍脾气。 “海上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你们来处理,就目前来说,我们无法联系到阿拉贡王国可卡斯蒂利亚王国,看来传言不虚,他们极有可能是和明军联合了。” “所以,现如今我们在海上能够倚仗的力量也就只有你们了,但我也不是要让你们付出一切。” “越是少,所以才越是要珍惜,目前来说我们还是要以防守为主,保住有生力量,最起码保持有与敌人拼死一战的能力。” “至于从海上进攻的事情,还是等在陆地上的战争取得了一定的成果,让对方最少有些投鼠忌器的时候再说吧。” 随着西吉斯蒙德的话音落下,马丁五世和弗朗切斯科都用诧异的眼神看向了他。 很难以想象,之前那个一心想要保存有生力量,想要在教廷联军做完了大部分的苦差事之后再出来摘桃子的西吉斯蒙德,在眼下这个敌人已经打到他家门口的情况下反倒是不着急了。 这就有些让人出乎意料了。 因为按理来说,越是到这个时候,西吉斯蒙德就应该越着急才是,毕竟明军都已经打到匈牙利公国的家门口了,再往北的话,越过了摩哈赤就是匈牙利公国的国都了。 以前明军没有涉足多瑙河附近的时候西吉斯蒙德很着急,想要将明军打退占领巴尔干半岛,甚至是占据此前被东正教占据的君士坦丁堡。 现在,明军打到他最重视的家门口了,他反倒是不着急了! 不过,虽然是很惊讶,但马丁五世和弗朗切斯科也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即便这种反应很超出常理。 眼下,着急并没有用,最重要的是提升战争胜利的可能性,从武器装备方面入手也好,从军队人数方面入手也罢,总之是要想办法,而是一味地和对方硬刚。 那才是下下之策。 “我们应该怎么做?” 见西吉斯蒙德重新找回了理智,弗朗切斯科也一改往日的不屑,严肃地开口问道。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在同一个战壕作战的战友,唇亡齿寒,神圣罗马帝国的失利对威尼斯公国来说又不是什么好事儿。 “除了联合神圣罗马帝国成员出兵驰援前线之外,我还在圣诞节过后派人分别去联系立陶宛大公国、法兰西王国和英格兰王国的人。” “立陶宛大公国和我们可以说是同气连枝,如果明军继续推进,下一个威胁到的就是他们,想来他们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就算是他们此刻更在意莫斯克大公国和金帐汗国那边的土地,但为了让自己的背后不受威胁,最起码也会派些人意思一下,聊胜于无。” “至于法兰西公国,我并不看好,此前西西里王国得到消息,说是有阿拉贡公国的船只来往于地中海上,而且目的地是君堡。” “众所周知,法兰西王国的国王……嗯,应该说是王世子查理七世正在阿拉贡王国避难,表面上来看阿拉贡王国与明军的联合是表面意义上的联合,但实际上很难说。” “照你这么说……”弗朗切斯科的眉头紧皱,眼睑微微下垂。 “不排除明军实际上是联合了阿拉贡王国,帮助法兰西王国对抗英格兰王国?” “没错。”西吉斯蒙德点了点头。 “所以我同时也派人去了英格兰王国,一来是为了求证,二来也算是行不可能之事,失败了的话对我们没损失,成功的话对我们还有好处。” “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弗朗切斯科抬起头,看向了西吉斯蒙德。 “恕我直言,除了立陶宛大公国之外,且不管法兰西王国和英格兰王国会不会与我们联合,这都是一个不短的过程。” “而且就算是最终成功了,我们得到了对方的援助,也是需要大量时间才能让援军赶到战场的。” “中间的这段时间……” 话说了一半,弗朗切斯科带着些许迟疑,也是些许试探的意思看向了西吉斯蒙德。 然而,西吉斯蒙德却转头看向了马丁五世。 马丁五世见状一怔,然后就面带苦涩,心里直骂娘。 刚才他就对弗朗切斯科和西吉斯蒙德完全无视他的交谈和心有不满,虽然他是西吉斯蒙德推立出来的教皇,但再怎么说也是个教皇! 然而,此刻,西吉斯蒙德不仅仅只是无视他,还想要把他推出来! 干着最苦的差事,收获着最少的声望,马丁五世的心里已经骂翻天了。 这么说吧,按照后世的说法,西吉斯蒙德户口本上的妈就算是复制粘贴的,也不够马丁五世这么骂的。 然而,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一切的荣誉、名头都是虚的,真正有效果的只有实力。 作为一个刚刚经历过教廷六十年分裂的教皇,还是一个被西吉斯蒙德推出来的傀儡,马丁五世并没有反驳的资格。 “我知道了。”马丁五世的头微微低下,做出了妥协。 “我会号召天下所有的传教士,将圣战的消息传到每一寸的土地上,让每一位信徒都为这次圣战出一份力。” 西吉斯蒙德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了弗朗切斯科,见对方也很是满意地点头,西吉斯蒙德开心的笑了。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笑是什么时候了,但他最少有两年没有开口笑过了。 这次的笑,让他格外开心。 这个场景看起来很戏剧化,在黑暗的中世纪,哪怕是中世纪下半期,谁又能想到本应该是高高在上,凌驾于王权之上的教皇,此刻卑贱到像是一个贱民。 甚至,连一个以商业为主的威尼斯公国总督都可以凌驾于他之上。 想到这里,马丁五世暗暗的握紧了拳头,但却无计可施。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他虽然极其难受,但作为踩在他身上才感觉到好受的西吉斯蒙德和弗朗切斯科也笑不了多久了。 西西里王国,锡拉库萨。 这里可以说是西西里王国的最南端了,再往南就是马耳他岛了,但马耳他岛自十三世纪八十年代就已经被阿拉贡王国占领。 说起来也是可笑,明明是在自家门口的海盗,西西里王国却拿不下一个马耳他,反而是让相隔十万八千里的阿拉贡王国抢走了。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阿拉贡王国的海上实力的确是已经站在了地中海国家的顶端了。 但此时此刻的腓特烈三世却并没有心思想那么多。 他离开西西里王国的都城巴勒莫,来到这锡拉库萨为的就是想要看看大明的海上力量是多么的强大,能够让号称是地中海东部最强海上国家的威尼斯公国都铩羽而归。 不过,说虽然是这么说,但实际上腓特烈三世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突尼斯海峡虽然不是很宽,但也是有近三百里的。 从锡拉库萨看到大明宝船队的真容?腓特烈三世没想过。 趁着这个机会来个趁火打劫?腓特烈三世更没想过。 对于西西里王国来说,强如威尼斯公国都已经败北,他们自然是不敢多想的,而且他们是一个岛国,要真的把大明惹急了,教宗国和神圣罗马帝国甚至连忙都帮不上。 所以,来这里,腓特烈三世不过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支撑着大明进行如此长距离的远航,又是什么样的舰队才能够让威尼斯公国铩羽而归。 然而,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够看到这样的场面。 三百里,看似很远,但在六百余艘船、其中还有一百多近两百艘宝船的情况下,哪怕只是经过,但还是占据了突尼斯海峡很大的一块地方,甚至就连腓特烈三世在登高远眺的情况下都能看到。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腓特烈三世完全没有概念。 他只知道,威尼斯公国达不到这种程度,比威尼斯公国还强的阿拉贡王国也达不到这个地步。 事到如今,腓特烈三世的心中突然升腾起了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 当初,是他们和教廷联合,还带上了那不勒斯王国,对明军发起的第一轮进攻,虽然并没有让明军造成损失,但立场却已经在那个时候定下来了。 现在的腓特烈三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现在后悔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本章完) 第413章:大明之威! 被大明远洋船队所震撼的远远不止有西西里王国一个。 根据朱瞻壑规划的航线,无论是郑和船队还是王景弘船队都是要途径阿拉贡王国的撒丁岛以及直布罗陀海峡的。 在途经撒丁岛的时候,大明远洋船队的规模和船只大小等情报被传回了阿拉贡王国的都城萨拉戈萨,在穿越直布罗陀海峡的时候,同样的消息被传回了卡斯蒂利亚王国的都城布尔戈斯。 萨拉戈拉的王宫中,阿拉贡的约兰达手握撒丁岛传回来的情报,满脸的不敢相信。 虽然此前她就知道明军的海上实力很强,这也是她选择与明军联合,图谋法兰西王国的原因之一。 只有足够强的盟友才有资格与她联合,才能够帮她击退英格兰人。 但是不得不说,大明远洋船队的规模的确是超出了约兰达的预计了。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认知框架,同样也有专属于这个时代的认知极限。 如果以此刻的印第安人的视角来看,一支能够全部装备铁骑的军队就已经是无敌之师了,但对于同处于这个时代的朱瞻壑来说,可能只有达到“核平”的地步才算是真正的和平。 这就是认知不同导致的世界观不同。 对于之前的约兰达来说,比自己的阿拉贡王国海上实力还强就是她对明军的认知,如果一定要给这份认知加上一个范围,那在约兰达的心中,强于自己的阿拉贡王国一倍就算是很夸张的差距了。 但是,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大耳瓜子,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下的阿拉贡王国,最大的船只长度不过十七米,而大明的宝船长达151米,差点儿就是阿拉贡王国船只的十倍了。 除此之外,阿拉贡王国眼下也只能组建起一支规模不过百余艘船的船队,而大明这次派出的远洋船队船只的总数量竟然无限接近于六百艘! 光是数量就是六倍于自己,还不算船只大小,这让约兰达的心底升起了阵阵寒意,也让她的心底升起了一个疑问。 这样的盟友,等到合作结束之后,自己还能如同当初所想的那样将法兰西王国这块蛋糕整个吞进肚子里吗? 如果吞不下,在最后瓜分利益的时候,自己能够从如此强大的盟友下得到足够的利益吗? 不,现在应该想的已经不是能不能得到利益了,而是自己会不会被塞进法兰西王国这块蛋糕里,被大明这个盟友一口囫囵吞掉! 想到这里,阿兰达只感觉自己已经被恐惧给完全吞噬了。 然而,在如此强大的盟友面前,她似乎又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了,继续合作下去,似乎就成了最好且唯一的决定了。 同样的,卡斯蒂利亚王国都城布尔戈斯。 现任卡斯蒂利亚王国国王胡安二世看着手中的情报,满脸的凝重。 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一直都是盟友,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久很久了,胡安二世知道阿拉贡的约兰达有更进一步的想法,所以才联合了明军这个强有力的盟友。 但是,和约兰达一样,胡安二世此前也没觉得明军有多么的强大,只是通过教廷和西西里王国联军的第一次攻击被完全覆灭这个消息而有了些许模糊的概念。 当时,胡安二世的心中多多少少还有点儿庆幸的意思。 说到底,这个世界还是一个由利益构成的混乱世界,任何人、事和物都是能够利益具象化的,而且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事件的发展以及人的生老病死而发生改变。 同样的,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的联合也只是因为利益而已,如果硬要说有其他的东西在,那也只能说他们两个国家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天生就比其他国家之间更紧密一些。 但是,构成双方联盟的重要纽带仍旧是利益。 阿拉贡的约兰达联合明军,图谋法兰西王国,这事儿别人不知道,但作为约兰达老朋友的胡安二世非常清楚,哪怕他不知道查理七世已死的消息。 他之所以庆幸是因为通过明军覆灭教廷和西西里王国的第一次进攻而了解到大明的强大而庆幸。 大明越强,相对来说阿拉贡的约兰达优势就越弱,或许最后约兰达仍旧能够通过蚕食法兰西王国而变得强大,但最少不会特别离谱。 到时候,两国之间还是互相都有一战之力的,到那个时候,两国或许仍旧是坚定的盟友。 总结来说,卡斯蒂利亚王国不会因此而落后于阿拉贡王国,以至于连与之联盟的权利都丧失了。 但现在,胡安二世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阿拉贡王国会不会强大起来了,大明那远远超出他认知的强大让他心中惴惴不安。 这就好像后世的倭国,在经历过一次“核平”的轰炸之后,再次听到核平的消息时就会极为恐慌。 当然了,这只是个形容,毕竟当时那两个地方只有熟人,虽然也有幸存者,但估计在第二次轰炸之前给不出什么有效的消息。 况且,那个烂透了的民族是出了名的嘴硬,通过他们在战后投降书上所写的那坨狗屎就能看得出来。 不管怎么说,大明的这次远航,已经不是给当初的地中海东侧沿岸国家带去威慑了,而是让整个地中海沿岸的国家都心生惧意。 但是,这种恐惧也只是恐惧而已,对于葡萄芽王国,他们甚至来不及恐惧。 …… 和朱瞻壑预料的不一样。 在朱瞻壑的想法中,葡萄芽王国已经完成了独立,并且收复了阿尔加维地区,确定了以后的疆域范围。 现如今的葡萄芽王国已经算是完成统一了,此后就是开启大航海时代了。 既然已经将目标瞄向了大海,朱瞻壑觉得葡萄芽王国是不会允许明军这个如此强大的海上力量存在的。 当然了,二者之间的实力已经不是悬殊能够来形容的,但这仅仅只是让葡萄芽王国在表面上不敢轻举妄动,而在国与国之间的交锋中远远不是只有表面上的动作的。 可实际上,朱瞻壑还是高估了葡萄芽王国。 此刻的葡萄芽王国虽然已经不是十三世纪刚刚独立的时候了,但南部的阿尔加维地区却是刚刚收复没多久,统治还并不稳固。 除此之外,当初葡萄芽王国在独立的时候就遭到了卡斯蒂利亚王国的反对,后来还是教廷出面从中调节,让卡斯蒂利亚王国承认了葡萄芽王国的独立。 但在那之后,二者之间的关系一直都非常紧张,甚至在葡萄芽王国收复阿尔加维地区的时候还从中作梗。 所以,虽然葡萄芽王国和阿拉贡王国、卡斯蒂利亚王国同处在伊比利亚半岛,但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的联盟中却并没有他的存在。 而且! 在出发之前朱瞻壑就曾经叮嘱过郑和与王景弘二人,出直布罗陀海峡并不代表着危险就解除了。 他之前就交代过王景弘,一定要让他在第一次航行的时候就尽可能的去摧毁葡萄芽王国的沿海港口和船只。 而除了交代王景弘之外,他还交代过郑和,让其在出了直布罗陀海峡之后不要着急和王景弘船队分开,而是要他和王景弘船队一起向北航行一段距离。 这么做的原因一是为了断掉葡萄芽王国海上发展的路,让这个后世历史上被称为世界历史上第一个世界性帝国的国家彻底断腿折翼。 二也是为了威慑,是为了告诉葡萄芽王国,大明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我的远洋船队你已经看到了,我敢直接打你就是因为我不怕跟你结仇,有本事你就来。 但要是没那个本事,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缩起来当王八! 在朱瞻壑的设想中,他是想要让王景弘他们尽可能的将葡萄芽王国海岸打个遍的,因为他也派人去给约兰达传信了,让其在明军攻打葡萄芽王国海岸的时候与卡斯蒂利亚王国一起从陆上出兵,给葡萄芽王国压力。 这算是合理要求,毕竟约兰达并不知道郑和船队有其他的目的地,在她的视角中,这近六百艘船都是要去英吉利海峡的。 明军船队去英吉利海峡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阻断英格兰人南下的必经之路吗?这可是为了你女婿的王国在战斗,你能不出手帮忙? 所以,刚刚有了兴起之势的葡萄芽王国瞬间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首先是收到大明船队的规模和船只大小的消息,这就足以让葡萄芽王国的国王若昂一世惊慌的了,毕竟在他定下来的计划中,葡萄芽王国未来的目标可是大海。 但还没等他思考对策,王国的东部就传来了卡斯蒂利亚王国动兵,并且直直的朝着边境而来的消息。 二者之间结怨已深,当年承认葡萄芽王国独立的时候卡斯蒂利亚王国就很不情愿,要不是当时的教廷能够压在王权之上,卡斯蒂利亚王国还真不一定会承认葡萄芽王国的独立。 然而,事情的急转直下再次让若昂一世措手不及。 他还没来得及调兵前往东部边境,阻挡有可能到来的战争,王国的西南角、阿尔加维地区的圣维森特被袭击的消息就再次送到了若昂一世的桌子上。 一时之间,若昂一世只感觉是末日降临了。 (本章完) 第414章:左右为难 面对三个都需要解决,但却一时半会儿无法解决的问题,若昂一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就现在来看,明军的海上实力有多夸张一事好像已经不需要解决了,因为其他两件事情中无论是西海岸被袭还是东部卡斯蒂利亚王国大军压境的事情都比这件事情更加危急。 但是,事情也不是这么算的。 明军宝船队情报的事情可以并入西海岸遇袭一事中共同解决,因为袭击葡萄芽王国西海岸的就是明军的宝船队。 但是,说是这么说,若昂一世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能怎么解决? 西海岸遇袭一事他压根儿就没有办法,但凡要是有点儿办法,他之前也不至于因为看到明军船队的规模而感到头痛。 至于东边卡斯蒂利亚王国大兵压境的事情,他同样没有办法。 两国之前的和平完全就是教廷在从中调停,但现在的教廷谁都知道,自身难保。 谁特么会在自身难保的时候还抽出时间抽出人来给你调停? 一面是海上的威胁,甚至一度会威胁到自己王国的都城里斯本,另一边则是陆地上,来自于老冤家的威胁。 若昂一世有些左右为难。 不过,永远不要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因为总会有人比你还强。 同样的,永远不要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人,因为总会有人比你还倒霉。 …… 瓦剌,忽兰忽失温。 时隔十八年,明军再次大兵压境,而且和十八年前一样也是皇帝御驾亲征。 不过,眼下和十八年前……也不尽然全都一样。 十八年前的瓦剌和现在一样是不如大明强大的,但是当初大明北征的目标是鞑靼,而这次是他们瓦剌。 十八年前御驾亲征的大明皇帝是永乐大帝,而现在御驾亲征的却是永乐大帝的孙子,还不是那个让全世界都为之胆寒的朱瞻壑,而是朱瞻基。 十八年前的瓦剌只敢在肯特汗山周围转悠,想要看看能不能捡到一点零星的肉渣渣果腹,而现如今的瓦剌却已经成了大明的主要目标。 然而,这个看似已经是必死之局,不可能有转圜余地的局势,瓦剌的马哈木秃孛罗却有些犹豫。 拼死一搏吗?他们不敢。 大明这次的北征来的有些突然,和以往中原王朝需要师出有名不同,这次的大明好像突然就想打仗了,而且也很是突然的宣布皇帝要御驾亲征。 完全反常的大明给了瓦剌一点点不算是希望的希望。 以往的大明,甚至是所有的中原王朝都是很讲道理的,当然再老实的人也会有发怒的时候。 瓦剌现在在考虑,大明这次北伐的底线在哪里。 是一定好灭掉瓦剌?还是说此前瓦剌的小动作被大明给发觉了,但却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这次出兵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 亦或者是大明自己内部的争斗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宣德皇帝想要趁着这次北伐得到一点成果,从而确定自己在大明内部的稳定,赶走朱瞻壑? 瓦剌拿捏不准。 也不怪马哈木他们如此犹豫,因为在这件事情上,很有可能一念之间的差错就会导致结果天差地别。 如果大明是突然想明白了,觉得留一个瓦剌在自己的北方总归会成为心腹之患,这次出兵北伐就是为了要灭掉瓦剌,那瓦剌就算是明知不敌那也得背水一战了。 但如果大明是因为其内部争斗,需要外部的战果来左右内部争斗的胜负倒向,那瓦剌不介意陪着大明的宣德皇帝演一出戏,帮助他左右一下胜负的天平。 毕竟……这种事情他们又不是没做过,当年他们就和大明的宣德皇帝合作过,想要置朱瞻壑于死地,只不过没有成功罢了。 所以,对于大明大兵压境直指胪朐河,瓦剌反倒是没有那么着急了,眼下的瓦剌最想知道的是,大明这次北征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胪朐河,三峰山。 肯特汗山并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座山脉,是好几座山构成的一座山脉,三峰山就是肯特汗山东南角最外侧的山峰。 现在,这里也是大明北征大军的扎营地。 “陛下……” 王振托着前线战报走到了朱瞻基的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面色憔悴的大明皇帝。 “放下吧。”朱瞻基轻轻地点了点桌子,并没有抬头。 其实这些战报并没有什么可看的。 虽然朱瞻基并不愿意承认,但不管怎么说,现如今的大明还是靠着他的那个堂弟朱瞻壑,可以说是走到哪里人们就跪到哪里。 哪怕是作为此次北征目标的瓦剌,在得知明军北上的时候也是一退再退,现在明军已经过了曾经鞑靼的旧土,来到了胪朐河与肯特汗山的脚下,瓦剌依旧是在退。 朱瞻基甚至一度怀疑,如果自己继续推进,那瓦剌会不会将忽兰忽失温给让出来? 不过这也就是说说而已,朱瞻基虽然自认战争经验没有自己的堂弟丰富,但却也不是一个无脑的人。 肯特汗山地势复杂,很多地方都是可以设计伏击的,贸然挺近,战败估计不太可能,但吃点小亏还是会的。 然而,这次北征,他是一点亏都吃不得的,就算是吃,那也得建立在敌人吃更大的亏的基础上。 “陛下……” 看着朱瞻基闭着眼,似乎是有些心烦的样子,王振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开口。 “出来的时候小人带了一点陛下平日里最爱的香料,要不要点上?” 朱瞻基闻言双眼微睁,似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香料,其实和后世人所理解的不太一样,后世经常会把烹饪用到的各种佐料称之为香料,但实际上在封建时代,最起码在大明,香料其实特指的是焚香所用的香。 比如说檀香之类的。 其实王振这话很有说法,因为正常来说他随侍朱瞻基出征的确是能带一些东西,但如果带的是香料,而且还是当今皇帝最喜欢的香料,那就有说法了。 一个太监的俸禄才能有多少?而且现在的王振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王振,历史上的王振永乐十九年科举落榜,自阉入宫,仅仅几年就讨得了朱瞻基的欢心,做了东宫局郎。 那时候的王振,虽然距离后来那个权倾朝野的他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但一个东宫局郎就能够掌控不少的事情了。 虽然只是一些事物和钱财之类的,但也不算是过分。 可现在,因为朱瞻壑的缘故,别说王振没坐上东宫局郎这个位置了,就连朱瞻基都刚从东宫里搬出来没多久,他王振一个太监能在吴王一脉把持皇宫和朝政的情况下突出重围? 别闹了! 所以,也就是吴王一脉已经开始退出顺天府了,对这次北征战事也没有过多的插手,不然的话这王振怕是要没了。 别看只是一点香料,还是他为了讨好朱瞻基才刻意带的,但宫里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坏规矩的地方。 在宫里,坏了规矩就只有一个结果:死。 除非,他提前做到正统年前那个权倾朝野的地步。 “王振啊……” 随着隐隐的香气缓缓飘起,朱瞻基突然开口,让王振忙不迭地转过身来。 “小人在,陛下您说。” “等这次战事了了,回京之后,你就去东宫吧,好生伺候太子……” “太子还小,宫里杂七杂八的人也多,怕是能够静下心来好好侍候太子的人没多少,朕能相信的也没多少了……” “以后,你多看着点儿……” “哎哟,陛下您这是哪里的话……”王振赶忙躬下身子,一脸的惊惶。 “您正值壮年,皇后也在,甚至皇太后也在,哪里轮得到小人一个内侍啊……” “正值壮年,呵呵……”朱瞻基闻言摇头失笑,只不过不知道他笑的是自己,还是别人。 “别的轮不到你操心,领旨就是……” “这……”王振偷偷地抬眼瞄了一眼朱瞻基,然而朱瞻基却早已经闭起眼睛,让人看不清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小人领旨……” 明军帅帐重归寂静,只是这份寂静,似乎是在宣示着什么。 不过,说来也有些悲苦,偌大的一个大明帝国,朱瞻基作为皇帝,却没什么可以相信的人,以至于以后照顾自己儿子的事情都要交付给一个太监。 但是,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经过吴王一脉之后,顺天皇宫中的人已经变了很多了,最起码不再是吴王一脉入主皇宫之前的那些人了。 有的人被换掉了,有的人虽然没被换掉,但心却被换掉了。 偌大的皇宫,没有几个人是看好朱瞻基这个现任皇帝的,更多的还是在小心翼翼的活着,虽然他们不偏向已经撤出顺天府的吴王一脉,但却更害怕靠近如今的皇帝一脉。 因为在绝大多数人的心中,吴王一脉只不过是暂时离开了,经过朱瞻壑遇袭一事,经过内阁和六部的重组,以后吴王一脉不说想回来就回来,但难度也没有多高。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瞻基还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唯有一个王振…… 第415章:“好圣孙,可保大明三代盛世” 草原的四月,算不上是温暖。 明军就这么驻扎在三峰山下,既不推进,也不撤退,似乎就是想要耗在这里,耗到瓦剌突然暴毙似的。 朱瞻基的做法让所有人都不理解,不仅李彬、徐亨等一众带着吴王一脉标签的将士不理解,就连柳升和樊忠这样的将领也不理解。 然而,事实证明,政治这种东西,武将一般都玩儿不来。 或者应该说,既能打好仗,还能玩儿好政治的将领,那基本上是不存在的,整个大明到现在估计也就只有张辅一个人还能勉强算是。 毕竟,相比于大明立国初期的那些老牌将领,张辅算是把政治玩儿的比较明白的人了,虽然是靠着缩好脑袋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但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成功。 但对于李彬、徐亨以及柳升、樊忠这些将领来说,突然来请战的瓦剌使者就好像是犯了病后才会有的想法。 试问,作战双方,优势的一方大兵压境,但却在敌人的家门口安营扎寨,既不进攻也不开口说话,连个态度都没有,这就很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吧? 但更离谱的还是瓦剌的反应。 在明知道综合实力不敌的情况下,请求双方各以一支骑兵出战,以最后的战果来确定大明与瓦剌自此开始十年的未来做赌注。 若是瓦剌胜,则大明退到胪朐河以南,重开互市,增加粮食、羊毛、羊肉以及茶叶的交易量,为期十年。 若是大明胜,则瓦剌让出忽兰忽失温,退到斡难河以北,瓦剌顺宁王马哈木与安乐王把秃孛罗以死谢罪,以此换取大明与瓦剌之前的十年和平。 当知道瓦剌使臣是带着这样的一个目的来到明军大营时,不仅是代表了吴王一脉的李彬徐亨,还是代表了皇帝一脉的柳升樊忠,都觉得瓦剌是在异想天开。 然而,现实往往是最离谱的。 无论是谁,无论何事,在计划的时候都是极为缜密的,因为计划这种事情是需要极为缜密的逻辑的。 但是,现实不需要逻辑。 或者应该说,现实的逻辑往往隐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朱瞻基答应了瓦剌使臣所带来的建议,并且直言届时自己会亲自领兵,让瓦剌一方的马哈木也亲自带兵出战,双方各率一支骑兵冲杀一番,以此次的结果定此次大明北征之胜负。 此刻,对于李彬徐亨、柳升樊忠等一众将领来说,现实就是毫无逻辑的。 朱瞻基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同意瓦剌的建议,更没有必要亲自率军冲锋。 要知道,历朝历代,所谓皇帝御驾亲征其实绝大部分都只是说说而已,因为御驾亲征只是说皇帝来了,但并不代表着皇帝会亲临战阵亲冒矢石。 如果皇帝亲临战阵亲冒矢石了,那就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此战是一定必胜的,就算是突然宇宙大爆炸了也不会改变此战的结果。 所以,现实就当真离谱到了这种程度吗? 其实不然。 世间万事万物,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所有事情都是有逻辑的,如果没有,那只是因为你没有看不到,而不是真的就没有逻辑。 马哈木的求战自是没什么可说的。 瓦剌的实力本就不如大明,之所以能够和大明直接接壤还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一是因为当年太宗皇帝就没想着要杀绝草原,而是想着给后辈留点儿压力。 毕竟,司马法曾有言:国之大,好战必亡,忘战必危。 二是因为自永乐一朝过去之后,大明其实一直就是处在混乱之中的。 太宗皇帝驾崩,再也无人能够压制住吴王一脉,吴王一脉对大明的影响力越来越强,让整个朝廷都将目光放到了吴王一脉的身上。 除此之外,再加上瓦剌也没怎么作妖,自然就不会有人注意他们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朱瞻壑这两年一直将目光放在了更远的地方,没心思,也不想对瓦剌动手,因为他不想给自己的堂兄做嫁衣。 且不管当初为何,现如今大明大兵压境,在综合实力上远不及大明的瓦剌只能剑走偏锋,去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方法。 但就如同瓦剌使臣所带来的建议一样,哪怕是使用了非常规的方式,在最终的结果上他们也不敢奢求太多,哪怕最后他们是胜利的一方,也仅仅只敢让大明退到胪朐河以南和重开互市。 其实仔细想一想,在此之前,大明的疆域就是到胪朐河的,从胪朐河到斡难河一带其实算是大明和瓦剌的缓冲区域。 而互市是本就应该一直开着的,是后来吴王一脉入主顺天,朱瞻壑不仅强行减少了很多互市的项目,还以势压人,强行更改了互市的价格。 也就是说,哪怕最终是自己胜利了,瓦剌也不敢想多了,只是想让局面恢复到永乐末年时期的那个样子。 因为他们很清楚,大明不是好惹的,就算是大明答应了他们那剑走偏锋的要求,就算是他们在这剑走偏锋的路上取得了胜利,但要是提出过分的要求,最终只会毁了他们自己。 但是相较之下,大明的应战就显得有些没有道理了。 无论是谁,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在这种优势在握的情况下,正常都是会拒绝这种明显是掺杂了不少小心思的建议,选择以最稳妥的方式来结束战斗。 但是,朱瞻基偏偏就答应了。 原因无他,只因为此时的他其实已经不是站在大明皇帝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了,而是站在一个父亲,站在一个即将失去皇位的皇帝的角度上。 接受瓦剌的求战,是他权衡利弊之下,自认为做出的最好决定。 因为朱瞻基料定瓦剌不敢太过分,对于现在的瓦剌来说过分的话就等同于是自毁,所以朱瞻基才会做出应战的决定。 但是,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原本士气高昂的明军却遭受到了打击。 武将和士兵只是不擅长政治斗争,但不代表他们就是傻子,就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此时的他们,甚至就连柳升和樊忠,也不知道该站在什么立场,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朱瞻基这个皇帝,去面对朱瞻壑这个吴王世子了。 …… 应天府,汉王府。 其实按照惯例,在藩王就藩之后,王府一般会被充作他用,但无论是应天府还是顺天府,汉王府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如今的汉王府,仍旧坐落在应天城最繁华的长安街上,大门牌匾上写的仍旧是汉王府三个大字,而非吴王府。 在永乐年间的时候,无论是吴王一脉刚去就藩的时候,还是说十几年后太宗皇帝垂垂老矣的时候,这汉王府一直都是有人打理的,几乎可以说是和当初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两样。 也就在洪熙到宣德元年这两年间,当初打理汉王府的人随着朝堂权利的变更而停了下来,但这个停也并非是朝廷的命令。 这个世界,花花轿子人抬人。 后来随着吴王一脉入主顺天,虚溜拍马的人自然就多了起来,被荒废两年的应天汉王府也在极短时间内被重新收拾了出来,并且重归永乐年间时的那样,每天都有人打扫。 直到吴王一脉撤出顺天,重新回到这里。 “爹,您说堂兄他真的会……” 汉王府的后院里,朱瞻垐坐在自己父亲的对面,满脸的疑惑。 和顺天府不同,进入四月的应天府已经有了明显的春天的迹象,气温也回暖了不少。 坐在树下的吴王父子多多少少的带着点儿惬意。 只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他们的心中并不像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轻松。 或许,应该说朱瞻垐没有那么轻松。 “这是必然的,从你堂兄的选择上就能看得出来。”朱高煦看了看飘进茶杯里的花瓣,想了想,还是将这杯茶泼掉了。 “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朱瞻垐似乎是有些失望。 “我原以为,堂兄会趁着这个机会做最后的反扑,但没想到他却选择了认命……” 说到这里,朱瞻垐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朝着北方看了看。 他不是在看北方的顺天,也不是在看北方的草原,而是在看汉王府的北方,那个永乐大帝呆了大半辈子的应天皇宫。 他所想到的,是当年的“好圣孙,可保大明三代盛世”之说。 他所想到的,是当年自己的大哥为朝廷、为自己的爷爷付出如此之多,杀外敌、筑京观、灭奸商、诛贪官…… 将所有的骂名都背了下来,但最终换来的只不过是太宗皇帝的利用,而太宗皇帝心心念念所想的,仍旧是为他的那个好圣孙铺路。 但谁又能想到,当年的那个好圣孙,如今却走到了这种地步。 想到这里,朱瞻垐不由得摇头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容中充斥着满满的……嘲讽。 朱高煦察觉到自己儿子的动作,偏头看了看,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又似乎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但不管看没看出来,他都没有提及相关的事情,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瞻垐。”放下茶杯,直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朱高煦的眼中充满了严肃。 “你应该知道你大哥所想,你二哥不是嫡子,你三哥的身体不好,所以你是唯一的选择。” “你……怎么想?” “父亲……”朱瞻垐闻言一怔,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就以坚定的目光回向自己的父亲。 “有些事情,瞻垐可以做,但有些事情,瞻垐不能做。” “倘若如今的大明有半分成就是靠着瞻垐才达成的,那瞻垐也不会有丝毫犹豫,但现如今,您出去随便拉个人问问,如今大明的强大是谁的贡献最大?” “您,应该会得到您心中的那个答案。” “况且,您与大哥总是觉得大哥杀伐过重,名声不好,做不得皇帝,但试问这世间又是谁规定了杀伐过重就不能做皇帝呢?” “还有,就算是大哥杀伐过重不适合做皇帝,但这又不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说到这里,朱瞻垐挺直了腰背,看向了北方,语气中充斥着满满的意味深长。 “堂兄的所作所为,看似是放弃一切只为祁镇在着想,一切都是在为祁镇铺路,但又何尝不是为……大哥铺路呢?” 朱高煦闻言一怔,呆呆地转头看向了北方。 是啊,宣德皇帝这个决定的确是在为自己,为自己的孩子考虑,但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好像也的确是为那个他最不愿意帮助的敌人做了好事。 想到这里,朱高煦不由得洒然一笑。 这人啊,果然还是贱。 第416章:眼中的未来 人生就是一团欲望,得不到就会痛苦,满足了之后就会无聊。 这句话其实很应现在的景。 想想永乐初年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百姓南被大越国的陈季扩骚扰,东被渡海而来的倭寇骚扰,西被日益自我膨胀的关西七卫卡脖子,北被瓦剌和鞑靼骚扰。 那个时候的大明,其实真的算得上是四面楚歌了。 虽然,即便是没有朱瞻壑的出现,太宗皇帝仍旧会以绝对的强硬打破这个僵局,成就记载在史书上的永乐盛世,但不得不说,朱瞻壑走了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路出来。 虽然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但朱瞻垐仍旧记得,没有随军北征的他在应天府,随着北征捷报传回应天,尤其是自己的大哥在草原上杀敌寇、筑京观的时候,应天府的百姓们是怎么样的欢呼雀跃。 那时候的大明,百姓们都被压抑得太久了。 以仁治国的思想束缚住了中原,束缚住了汉人,朱瞻壑是第一个,也可以说是自宋以来唯一一个打破框架,以非常规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的。 后来,朱瞻壑更是火烧安南、屠城灭倭,让被儒家思想禁锢了百多年的汉人扬眉吐气。 但是,在满足了以后,在安逸的生活下,人们开始无聊了,无聊到了开始议论朝政,开始议论仍旧在四处征伐的朱瞻壑。 这,就是朱瞻壑那些恶名的由来,也是这些年逐渐丢失民心的原因了。 因为人们喜欢享受胜利之后的甜美果实,但却不愿意为了胜利而付出。 然而,正所谓峰回路转。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一成不变的,哪怕你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推演了一切有可能发生的可能性,也总有你算不到的地方。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是夜,应天城汉王府。 在这个虽然有了一些暖意,但在夜里仍旧有些冷的春天,朱高煦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下,对面坐着的是他的结发妻子。 “所以说,机会就是现在了?”吴王妃有些愕然,檀口微张,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 “嗯。”朱高煦点了点头。 “如无意外的话,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好的机会,但就目前来看,这已经是瞻壑所遇到的最好机会了。” “那……”吴王妃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回头……不,明天,明天我就和善淑好好说一下。”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朱高煦微微一笑,他理解自己妻子的急切。 人啊,终归还是不知满足的生物,无论是谁都是一样的。 十几年前,在云南府的时候,吴王妃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她一心所想的就是让自己的儿子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什么太子太孙之位,甚至是皇位,在她心中都不及儿子重要。 但随着局势的变化,作为母亲的吴王妃也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越来越好。 毕竟,虽然也不一定,但就表面来看,唯有走到最巅峰,才不会被人欺负。 如若是局势不可为,那自然是希望自己儿子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最好,但若是有可能,吴王妃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永远不被人欺负,也不用低声下气的。 现在,朱瞻基给了这么一个机会。 此战,无论结果如何,从朱瞻基答应瓦剌使臣亲自带兵与马哈木结阵冲杀,以此番冲杀的结果来决定北征胜负的时候,因果就已经埋下了。 朱瞻壑在外征战十八载,取得战功无数,征服的国家无数,尚且不能满足大明百姓们,朱瞻基此举只会让本就不满足的大明百姓更加的不满足。 朱瞻壑用了十八年,在大明百姓的心中树立起了一个外战不败的强硬大明形象,而现在,朱瞻基却要用如此草率的方法决定一场关系到十几万将士,上千万大明百姓的战争胜负。 可想而知,就算是最终胜利了,闲话仍旧不会缺少。 而若是败了,一盆盆的脏水会毫不客气的泼到朱瞻基的身上,届时,愤怒到极点的大明百姓虽然不敢有什么动作,但说不定就会给朱瞻基扣上一个大明之耻的帽子。 毕竟,从太祖高皇帝立国到现在,除了外战无功的建文之外,还真没有哪个皇帝犯下如此大错。 若是败了,他朱瞻基真的算是大明有史以来的第一个了。 正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别看这些年来朱瞻壑在大明百姓心中的名望不高,但那都是因为没有对比。 想想看,这些年朱瞻壑在做什么?朝廷又在做什么? 其实从永乐八年陪太宗皇帝从征草原开始,朱瞻壑的脚步就一直不曾停过,尤其是在就藩之后,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 而朝廷呢? 自从吴王一脉就藩之后,朝廷基本上就没有再打过仗了,除了在朱瞻壑东征倭国的时候派出将士援助之外,朝廷只能说就打了一仗,就是平建州女真反叛的那一仗。 而那一仗,虽然只是个平叛,虽然敌人不过是大明一隅之地的建州卫,但却足足打了五年! 那时候其实还好,朱瞻壑用自己不间断的征伐让大明逐渐趋于稳定,那时候的百姓们还是念朱瞻壑的好的,但后来就不一样了。 如果在这个时候,这个朱瞻壑可以说是被千夫所指的时候,出现了一个立场完全相反的对比,而且这个对比的人还是当今皇帝。 那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对朱瞻基这个皇帝的不满,再加上吴王一脉在皇帝出征的时候撤出了顺天府,甚至就连朱瞻壑这些年在外征战也会被百姓们说成是被朝廷排挤。 等到了那个时候就不要想着讲什么道理了,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了,就算是你有天大的道理都是讲不通的。 这,就是朱瞻垐所说的唯一的破局之法,也是他为什么会说朱瞻基是在给朱瞻壑铺路了。 然而,且不说只是破局在望了,就算是局势已破,那也不等于就是成功了。 任何的局势都是需要维持的,这也是朱高煦今天和自己的妻子谈论这些的原因了。 “不管怎么说,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的,如果瞻壑真的有机会,那善淑未来就极有可能是母仪天下的那个人。” 虽然自己的丈夫说不着急,但吴王妃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到时候,任何一丁点的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人们谈论的话柄。” “更何况,以瞻壑的情况,再以善淑现如今的情况,未来想要有所改变的话怕是不太容易的。” 朱高煦闻言微微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其实,在自己的妻子说这番话之前,朱高煦是不着急的,但随着自己妻子的这番话出口,朱高煦反倒是有些着急了。 原因无他,整个吴王一脉日盼夜盼,盼到现在的那个,已经是可以说是拨云见日了。 胡善淑,已有身孕。 其实不是朱高煦考虑不周,他只是单纯地忘了。 在此之前,别看整个吴王一脉都是形势大好,甚至是掌控了顺天府和朝廷,但是在很多人看来,尤其是吴王一脉的人,都觉得局势不是很可观。 原因只有一个:吴王一脉,至今无后。 这个无后可不是单纯地在说朱瞻壑自己,而是朱高煦所有的儿子到现在都没有子嗣。 朱瞻壑就不说了,在家的日子本就没有几天,以至于他今年已经迈入了而立之年的门槛但依旧无嗣。 除了朱瞻壑之外,朱瞻坦身体不好,说句难听的,床上的那事儿可是个体力活儿,而朱瞻坦是一个连跑几步都会呼哧带喘的病秧子。 活着尚且如此不易,要孩子对于朱瞻坦来说无异于要了他的命,还不一定能成功。 朱瞻坦之下就是朱瞻垐了,他虽然是唯一的希望,但实际上却是最没希望的那一个。 因为朱瞻坦到现在连家都没成。 整个吴王一脉中唯一有希望的就只有朱瞻圻了,他和沐晟女儿沐琴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就差一个仪式了。 不过他和沐琴的关系确定时正赶上太宗皇帝崩逝殡天,后来不到一年,洪熙皇帝也驾崩了,再后来沐家举家搬到了苏伊士地区。 朱瞻圻是朱瞻壑委以重任的人,现如今不仅是香州府,就连南州府都是他在管理。 为了成家而离开香州府,那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朱瞻圻的事情也被耽搁了下来,再加上朱瞻圻其实是吴王一脉中唯一一个“自由恋爱”的,这就导致朱瞻圻很是重视沐琴。 对沐琴的重视,再加上对大哥的敬重,朱瞻圻至今无嗣。 在这种情况下,胡善淑怀孕的消息对于整个吴王一脉来说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好消息了,更是代表了吴王一脉的未来。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胡善淑腹中孕育的是男还是女,但这已经是吴王一脉唯一的希望了,整个吴王一脉上下都是十分重视的。 重视到了现在除了少数的几个人之外,没人知道胡善淑怀孕的消息。 原因很简单,树大招风。 如果让人知道了朱瞻壑即将有嗣,那胡善淑要面对的就不仅仅只是现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到时候,她要面对的无一不是事关性命,而且还是关系到两条性命的事情。 (本章完) 第417章:最后的拼搏 远在君士坦丁堡的朱瞻壑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有嗣,现在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战争上面。 而且,还是两场战争。 第一,自然是大明船队第一次出直布罗陀海峡,对葡萄芽王国各港口发起的战争、 第二,就是他刚刚接到的消息,自己堂兄和瓦剌的战争。 不过,再怎么说朱瞻壑还是身处欧洲,再加上交通的问题,他所得到的消息有很大的延时性。 此时的他,收到的只是自己的堂兄刚刚抵达胪朐河的消息。 这个消息他其实并不是很关心,不是说他不关心自己堂兄和瓦剌的战争,刚刚就说了他很在意这个,不在意的只是截至目前为止他收到的消息。 他关心的是最终的结果,关心的是大明这次是战胜还是战败,关心自己的堂兄会不会按照旧太子一脉和旧汉王一脉的约定行事。 像抵达胪朐河这种头不头尾不尾的消息他并不关心。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他关心的消息。 大明船队的第一次出航,截至目前为止是成功的。 葡萄芽王国的沿海港口有超过六成都遭受到了打击,如果不是因为葡萄芽王国已经决定了朝着大海发展的策略,建立了众多港口,再加上王景弘抱着保留弹药以应付英吉利海峡的想法,葡萄芽王国怕是超过八成的海港都会受到打击。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个下马威也足够葡萄芽王国胆战心惊了,而且他们怕是还得龟缩起来一阵子,以维修被破坏的港口。 经过这么一轮糟蹋,葡萄芽王国恐怕就算是以举国之力,没有个三五年的也难以恢复了。 这就是朱瞻壑想要达到的目的。 大航海时代的意义可以说是划时代的,是上承起源于十四世纪的文艺复兴,下启科学革命、启蒙运动和工业革命。 如果断掉中间的大航海时代,就算是上面说的这些都可以忽略,但有一点是无法被忽略的。 那就是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兴起。 历史上,正是因为大航海时代的地理大发现才催生出了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 朱瞻壑也无法确定自己断掉大航海时代之后还会不会影响历史的进程,甚至是让准备腾飞的欧洲就此陨落,但是他不在意。 因为他要的只是时间,只要暂时按住欧洲腾飞的翅膀,他就有信心将这对翅膀彻底撕扯下来,甚至是让整个欧洲本身都被撕碎。 而在历史上,大航海时代的先锋无疑就是葡萄芽王国。 现在,历史上那个带领欧洲起飞的出头鸟已经被按下,朱瞻壑就有时间去慢慢的解决所有的问题了。 首当其冲的,还是神圣罗马帝国。 但是打仗,不能只看敌人。 “钱勇那边有消息了没有?” 放下手里的密信,朱瞻壑抬头看向了祝三凤。 “暂时还没有。”祝三凤摇了摇头。 “金帐汗国并没有什么动静,立陶宛大公国也没有,他们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各自作壁上观,看着莫斯克大公国的内乱慢慢的趋于平静。” “哪怕是知道尤里很有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他们也无动于衷。” 朱瞻壑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其实算是在他的意料之内。 立陶宛大公国是自恃实力雄厚,毕竟他们算得上是现如今欧洲排的上号的强国了。 之所以选择作壁上观,立陶宛大公国是在图谋更大的东西,而这一套做法朱瞻壑很熟悉。 因为他就曾经见过不少次。 无非就是任由尤里以下犯上,在尤里成功之后再发兵,和当初太宗皇帝打着奉天靖难的旗号是一样的,不过对于立陶宛大公国来说,可能吊民伐罪更加适合。 到时候,旧主已去,新主是个罪人,莫斯克大公国就极有可能被立陶宛大公国囫囵吞下,就算是有已经定好的继承人,那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一阵子罢了。 就好像朱瞻壑一样。 朱瞻壑将路易十一世留在了君士坦丁堡,作为日后他挺进法兰西王国的重要筹码,用的是当年曹操所用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法子。 对于立陶宛大公国来说,最差最差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不过,相比于立陶宛大公国,金帐汗国所想的就不太一样了。 其实和表面上所看到的不同,现如今的金帐汗国早就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此前莫斯克大公国就曾经断掉了对金帐汗国的朝贡达十三年之久。 后来,虽然随着也迪古汗继位之后率军突袭莫斯克诸国,焚毁了包括下游诺夫哥罗德、戈罗杰茨、罗斯托夫在内的许多城市,让莫斯克大公国恢复了对金帐汗国的朝贡,但那也不过是金帐汗国的回光返照罢了。 现如今的金帐汗国,别说是明军了,就连莫斯克大公国都会时不时地撩拨他的胡子。 所以,在面对明军的推进,金帐汗国只能是尽可能的畏缩起来,让自己的存续时间更长一些。 因为金帐汗国很清楚,和大明开战的那一天,就极有可能是金帐汗国覆灭的序曲。 “告诉简笑,收缩防线,退至尼科堡以东,不得越过尼科堡这条线。” “传令给沐晟,让他率领船队进发,目标是西西里王国。” “是!”祝三凤没有说话,但站在朱瞻壑身后的朱凌却猛地出声,领命离开。 “世子殿下。” 一直等到朱凌离开,祝三凤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进攻西西里王国,您是打算佯攻,还是说……” “你见我什么时候搞过佯攻这一套?”朱瞻壑抬起头,很是认真地看着祝三凤。 “所谓佯攻,就是在正面战场上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取胜,所以通过侧面佯攻的方式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从而增加自己正面战场的胜算。” “但实际上,无论是简笑这边还是即将开往西西里王国的沐晟,都是有足够的信心在正面取得胜利的。” “我之所以让简笑暂时收缩,只不是想让战争变得更简单一点,以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现如今的情况,两面奔走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祝三凤闻言微微点头,然后行礼谢罪:“殿下教育得是,是三凤目光短浅了。” 这其实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祝三凤不是不明白,只不过最近的朱瞻壑,尤其是在那次回了顺天,顺利接管顺天以及朝廷之后,在祝三凤眼中的朱瞻壑就变得有些不可捉摸。 以往,她可以大概的猜到朱瞻壑在想什么,但现在,就算是她猜到了也不敢确定。 然而,事实确实就是这么简单。 教廷目前能够动用的最强海上力量就是威尼斯公国,而威尼斯公国的舰队却因为上次失败的阴影导致他们连亚得里亚海都不敢出,只敢在亚得里亚海内转转。 此时进攻西西里王国,无论威尼斯公国的舰队来不来帮忙,沐晟都是有着十成的胜算的。 而西西里王国作为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的盟友,在遭到袭击的时候要不要帮忙呢?这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这对于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来说却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从实际意义上来说,肯定是不帮的话更好一点,因为就算是帮,其实也帮不到什么忙。 刚才就说了,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能够调用的海上力量也就只有威尼斯公国了,而威尼斯公国此前以三分之一的实力和大明对战,结果是惨败。 先不说他们在海战上有没有胜算,就说之前开走的大明船队就足以吓得他们肝胆俱裂了。 海上力量不行,陆地上的力量也腾不出手。 一个占据尼科堡的简笑就让西吉斯蒙德险些薅光了自己的头发,还要抽身去援助西西里王国,面对的还是同样的明军,甚至还是明军更强的海上力量。 想都不用想,西吉斯蒙德就知道结果是什么:联军撤走,西西里王国灭亡。 可不帮也不行。 经过索非亚和尼科堡等几场战斗的失败之后,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受损极其严重,若是再放任明军灭掉一个西西里王国…… 西吉斯蒙德想都不敢想。 不,应该说已经不用想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其实西吉斯蒙德还是应该心存感激的,因为如果上帝真的存在的话,那可能这就是上帝给他们的唯一机会了。 如果不给他们机会,那就是朱瞻壑带着整个大明之力来欧洲征伐了,而不只是乌斯藏都司的将士以及一些只能说是勉强脱离了乌合之众的阿三了。 …… 大明,三峡口。 三峡口位于胪朐河以北、斡难河以南,除此之外还是肯特汗山最东端的出口。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是大明的疆域,因为虽然是双方公认的缓冲地带,但实际上还是大明在灭亡了鞑靼之后所得到的土地。 此时此刻,瓦剌的马哈木正带领着一队骑兵,伫立在三峡口的出口处,而在他对面约莫四百步的距离外,朱瞻基同样带着一队骑兵伫立在那里。 不管大明将士愿不愿意,今日,在这里,以两队骑兵,要决出大明此次北征的胜与败。 (本章完) 第418章:破碎的皇位 看着对面军容整齐的明军,马哈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扯动缰绳,调转马头,向后走了一点。 “记住,你是爷爷最后的希望。” 看着面前的孙子,马哈木一脸的严肃。 “此战,无论结果如何,爷爷都是要身死在这里,回归长生天的怀抱的。” “若是败了,自是不必多说,爷爷不可能活下去。” “若是胜了,为了断掉大明北征的借口,爷爷也只能以死相抵。” “所以,爷爷将瓦剌的一切都托付给了你,你一定不要让爷爷失望!” 看着面前的孙子,马哈木的心中带着万般不舍,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 弱者的世界就是这样,你只能祈求敌人不要找你的麻烦,因为一旦他们找你的麻烦,你最终的结果就算是再好也不会有多好。 在强者的世界中,弱者的怒斥也只是他们眼中的笑料而已。 自打自己的儿子刺杀朱瞻壑失败,身死大明之后,马哈木就将一切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孙子也先的身上,祈祷着自己的孙子能够冲阵蒙元的雄风,南下长城,将南明逼得和南宋一样的下场。 然而,那也只是他对未来的畅想,现实,还是要面对的。 不等自己的孙子说话,马哈木猛地扬起了手中的马鞭,在孙子马下的战马身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然后带着万般不舍,看着自己的孙子被吃痛的马带得越来越远。 看着频频回头,脸上满是不甘和不舍的孙子,再看看对面已经严阵以待的明军,马哈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扯动缰绳,重新回到队伍的最前端。 缓缓抽出腰际的弯刀,缓缓抬起,以一个微妙的角度朝着天空。 这,是最后的信号,一旦弯刀落下,那就是骑兵冲锋的信号。 这,也是他给朱瞻基的最后信号。 朱瞻基见状,抽出腰际的马刀,狠狠地敲了敲胸前的护心甲,朗声开口。 “朕知道!” “对于今日之决战,有很多人都心有不满,因为大家都觉得此次北征,理应是我大明必胜之局,而朕却选择了最有可能失败的一种选择。” “但是,今日,朕要告诉你们。” “击败草原,只是权宜之计,并不能够让他们心服口服。” “中原与草原的恩怨持续已久,自隋唐,甚至是秦汉之时就已有先例,但却没有任何一个王朝,也无一人可以长久的统治他们。” “今天,如若我们用远胜于他们的兵力,强大的火器,迫使他们屈服,也不过和前人一样,是短暂的压制了他们。” “而朕,要的是他们心服口服!彻底服从我大明的统治!不会再有复辟的想法!” “此战,以同样的人数、同样的骑兵、同样的战术,倘若能在正面击败他们,彻底统治草原之日,指日可待!” 不得不说,虽然不是很称职,但朱瞻基再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太宗和洪熙两位皇帝的教导的,学习的是正儿八经的帝王之术。 别的不说,在控制人心这方面,他还是很擅长的。 短短的几句话,因为他之前决定与马哈木决战而导致低落的士气重新变得高昂,被选出来的将士们的眼神也变得极为坚定。 “最后……”感受着重新昂扬起来的士气,朱瞻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此战,朕与你们一同冲锋。” “太子已立,国基已定,如若朕在阵中受伤,甚至是崩逝于此地,这对于你们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 “告诉朕!于此战中,你们的使命是什么!?” “胜利!” “胜利!” “胜利!” 连着三声怒吼,只不过一队骑兵,声势却不亚于几万人的军队,更是让对面的马哈木感到心凉。 他赌上一切,以朱瞻基的角度出发,找到了一个不可能中的可能,试图为瓦剌取得最后的一丝生机。 但此刻,他突然觉得……希望渺茫。 然而,如今已经没有他后悔的时间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朱瞻基将马刀扬起,直指天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堵上了最后的一切,马哈木手上猛地一挥! “冲啊……” 顿时,杂乱的喊杀声响起,双方骑兵迅速前冲,哪怕看着敌人越来越近也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 和历史上不一样,如今的朱瞻基,或许是一个治世之明君,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将领,因为大明的战事几乎都被他的堂弟给大包大揽了。 可即便如此,带着最后的挂念,想着还在顺天皇宫的儿子,朱瞻基的胸中也鼓起了难以言喻的坚定。 呲…… 和马哈木不一样,朱瞻基没有太多的战争经验,甚至连马术都算不上是出色。 马哈木能够在冲锋的时候一直保证冲在最前面,但朱瞻基却不行,因为他所选出来的都是三千营的精锐。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斩获了此战之中的第一份战功。 感受着鲜血扑面而来的那种血腥感,看着失去控制的战马冲向自己的身后,而已经失去头颅的尸身猛地滚落在地…… 朱瞻基只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竖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迈自小腹升腾而起,直达胸腔,涨得他有些难受。 “啊……” 为了舒缓那难以言喻的涨闷感,朱瞻基昂首怒吼,抒发着胸中的愤懑与豪迈。 然而,这是战争,是战阵厮杀。 短短的一瞬间,一名瓦剌骑兵就冲到了他的面前,手中弯刀直取朱瞻基铠甲之下唯一的薄弱处,那里是朱瞻基的脖子。 此击若是落实,朱瞻基必然会和他获得的第一份战功一样,身首异处。 然而,樊忠的反应很快,手中长矛挥舞,虽然因为顾忌朱瞻基而不能直接斩杀敌人,但却猛地砸向敌人的手臂,让那只前一刻还完好的手臂顿时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 突然的袭击也让朱瞻基回过了神,猛地一夹马腹,手中马刀收拢,直欲向前继续冲锋。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被樊忠砸断了手臂的那名敌军在地上滚了一圈,左手摸向后腰,抽出了一个类似于投石索一样的武器,猛地丢了出去。 或许,这就是老兵的经验。 投石索刚刚脱手,樊忠的长矛就已然攻至,瞬间洞穿了他身上皮甲的脆弱防御,将其捅了个对穿。 然而,一份战功的入手却并不能让樊忠开心,在斩杀敌人之后他猛地转过身,朝着朱瞻基看去。 “陛下!” 眼看着投石索准确的命中了朱瞻基的护心甲,樊忠急得大喊出声,让很多明军都为之一愣。 然而…… “取他的大燾!” 朱瞻基似乎并没有任何痛感,只是死死地盯着左侧的方向。 在那里,因为朱瞻基的落马,几乎所有看到了此景的瓦剌骑兵都准备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谁都知道,在这种双方统治者都参战的战斗中,谁能率先击杀对方的统治者,那就等于是胜利了一半。 但是,瓦剌骑兵却没有发现,正是因为他们求胜心切的举动,原本在马哈木身后不远处,位于阵中心的军旗却暴露了出来。 大燾(dào),就是军旗。 马哈木闻言也不顾近在眼前的朱瞻基了,猛地转头,然而他看到的却并非是他想要看到的一幕。 只见在乱阵之中,一抹异样的红色猛地冲出,瓦剌的大燾也顺着那一抹红色缓缓坠落。 在斩落瓦剌的大燾之后,那抹红色猛地停下,弯腰一捞,还在坠落的瓦剌大燾就被他抄在手中。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看清那抹红色的真面目。 只是,明军看到后是激昂奋勇,而瓦剌军看到后则是心凉了一大半。 那人正是三千营统帅,李彬。 “杀!” 朱瞻基虽然在投石索的力道下滚落在地,但还是第一时间跪起身,用尽全身的力气仰天长啸。 “杀!” 朱瞻基的一声怒吼,仿佛是打开了明军的开关一样,士气瞬间好像是要突破天际一样,任谁看了都知道什么叫不可阻挡之势。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看到,跪在地上的朱瞻基挣扎了几下,想要站起身,但胸口传来的闷痛让他浑身战栗。 樊忠在斩杀那名敌军之后第一时间就冲向了朱瞻基,但迎接他的却并非是朱瞻基的鼓舞,也并非是斥责,而是温热的鲜血。 匆忙抹掉嘴角的血迹,朱瞻基很是严厉地瞪了樊忠一眼。 “扶朕上马!” “陛下……” 樊忠欲言又止,但在朱瞻基那严厉的目光中,最终还是扶着朱瞻基上了马。 只不过,战场之上,无论是机会还是危险都是转瞬即逝的。 大燾被斩落,还被明军带走,这对瓦剌一方士气的打击已经是最为严重的一种了,短短几息时间,瓦剌军就被冲散,溃不成军。 在樊忠的搀扶下上了马的朱瞻基深深的呼吸了几次,这才勉力压下了胸口处的闷痛,正欲策马向前,继续冲锋,却听到前方传来猛烈的欢呼声。 朱瞻基见状,心中一定。 他知道,此战,是他赢了。 想到这里,朱瞻基的心里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然而,心中一直憋着的那口气一散,朱瞻基只感觉巨大的眩晕感顿时冲击了他的脑海,让他双眼一黑,再次跌下马来。 (本章完) 第419章:罗马陷落 或许是一切皆有天定,也或许是竞争者的心有灵犀。 在朱瞻基于三峡口与马哈木决战的时候,身在欧洲的朱瞻壑也有了动作。 西西里王国真的算不上是什么强国,如果真是强国,那西西里王国也不会被禁锢在西西里岛,连那不勒斯王国的边角都摸不到了。 因为担心会有舆论影响,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还是派兵支援了,只不过这个支援…… 怎么说呢?只能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很是敷衍。 十余艘威尼斯公国的船只自亚得里亚海驶出,朝着西西里王国的方向而去,但仅仅只是和明军初遭遇,就被打掉了三艘船,然后…… 剩下的船立即调整风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这所谓的支援中,不管是那被派过来的十艘船,还是一触即溃的海军,亦或者是碰一下就逃的最终一幕,满满的都是敷衍。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腓特烈三世直接就放弃了最后的希望,立马逃出了皇宫,准备寻找船只逃离西西里王国。 西西里王国是一个岛国,距离他们最近的就是那不勒斯王国,但即便如此那也是有墨西拿海峡隔着的。 威尼斯公国的舰队就已经是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此时能够调动的最强海上力量了,在威尼斯公国舰队一触即溃的情况下,腓特烈三世不觉得还有谁能够守得住墨西拿海峡,给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的陆上援军提供道路的。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历史上像崇祯这样敢于殉国的君主其实已经算是很有勇气的君主了,不管东方还是西方,绝大部分的君主在面对必定亡国的情况时,所做出的决定基本上都是逃跑。 比如赵宋的完颜……哦不,是赵构。 不过,相比于赵构,其实腓特烈三世还是比较出色的,只不过这个出色并非是他自愿的。 在逃离西西里王国的途中,他被明军的船队包围,永久的沉入了地中海之中。 甚至,明军都没人知道他们击沉的某艘船中有着西西里王国的国王。 西西里王国的灭亡让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的背上再次被压上了一根稻草,不过,对于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来说,西西里王国的灭亡所造成的的损失还算是在控制范围之内。 对于西西里王国灭亡与否,他们其实并不是很关心。 西西里王国是个岛国,在面对海上力量如此强大的大明时,西西里王国绝对是第一个被放弃的。 对于马丁五世和西吉斯蒙德来说,他们只关心西西里王国灭亡之后会给他们带来多少的负面影响。 因为这次好歹是出兵抵抗了,再加上明军这次算是突袭,此前的正面战场一直是在多瑙河附近,所以西西里王国的灭亡给马丁五世和西吉斯蒙德带来的影响倒不是很大。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还没等他们喘口气,一个突如其来的异变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瞬间懵逼。 一直以来,作为他们盟友的那不勒斯王国突然暴起,背刺了教宗国,占领了罗马! 罗马陷落的时候,马丁五世正在罗马大教堂里,在看到带兵的雷因公爵之后就明白了一切。 但是,对于身在神圣罗马帝国都城亚琛的西吉斯蒙德来说,那不勒斯王国的背叛和罗马的陷落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对于西吉斯蒙德来说,他几乎是什么情况都想过了,就是没想到罗马会就这么陷落了,因为罗马是教廷的所在,也是教宗国的都城。 一旦罗马受到威胁,明军所遭受的反抗绝对是最强烈的,就算是陷落的结局不可避免,但也绝对不会这么快。 西吉斯蒙德之所以有这样的信心,一切都来源自天主教在欧洲的影响力。 然而,他不在罗马,不如身在罗马的马丁五世了解的更清楚、更直观…… “雷因公爵……” 罗马大教堂中,马丁五世背对着十字架,看着面前的雷因公爵,也看着雷因公爵身后那群全副武装,但却明显是黄皮肤的人时,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尊敬的教皇阁下,对不起了。” 雷因公爵微微躬身,对着马丁五世行了一个礼,这是他最后的尊重。 鲜血,缓缓流淌在这天主教徒心中最为神圣的地方,哪怕是在白天也依旧长明的烛火微微晃动,让那最上面的十字架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然而,这份光芒,带来的却并非是新生,而是如同耶稣殉难一般的毁灭。 罗马陷落之后,朱瞻壑也从君士坦丁堡乘船出发,来到这个时代欧洲最具影响力的城市。 而在他抵达之前,沐晟撤离了西西里岛上的所有将士,将所有的人都带去了罗马。 沐晟虽然不知道罗马的特殊意义,但架不住有一个明白人的存在。 在出发之前,朱瞻壑就让沐晟在进攻西西里王国的同时给那不勒斯王国施加压力。 这个早早就投诚大明的狗腿子是时候发挥作用了,如果它不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那对于朱瞻壑来说,这个狗腿子要了就等于是没要。 其实让娜二世也不愿意就此屈服。 她是整个欧洲第一个投诚明军的不假,但她却并不希望走到如今的境地,因为她很清楚一旦西西里王国和教宗国都陷落了,再加上已经落入明军之手的巴尔干半岛…… 到了那个时候,那不勒斯王国就成了被明军包围的孤岛,她本人是生是死,甚至整个那不勒斯王国是苟活还是灭亡,都被交到了明军的手里。 这也是为什么雷因公爵会带着黄皮肤的明军攻占罗马,因为即便是让娜二世,如果是要进攻罗马,她也是做不到的。 这就是典型的神权凌驾于王权之上的后果。 但是,让娜二世没得选。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朱瞻壑其实就已经相当于是摊牌了,如果让娜二世不遵从朱瞻壑所说的那样去进攻罗马,那陷落的就不是罗马了,而是那不勒斯王国的都城那波利。 所以,哪怕是要将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交到别人的手中,让娜二世还是不得不从。 因为如果她不从,那就不是将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交到别人手中了,而是立刻会死。 不过,她唯一庆幸的是,最起码暂时,朱瞻壑不会对她动手。 除了那不勒斯王国之外,明军在欧洲还有两个盟友,那就是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 虽然在此之前没人知道那不勒斯王国已经投诚于大明,但罗马陷落的消息一经传出,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这件事,毕竟如果不是这样,基本上就想不到任何理由能让那不勒斯王国进攻罗马了。 狡兔死走狗烹,如果朱瞻壑如此之快的鸟尽弓藏,就会引发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的信任危机,到时候他们和明军之间的盟友关系也会瞬间破裂。 毕竟,哪怕都知道在取得最终的胜利之后所谓的盟友也会互相清算,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在胜利之前就被清算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朱瞻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把那不勒斯王国一起吞掉,哪怕那不勒斯王国对他而言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最起码,也得在朱瞻壑取得直布罗陀海峡,甚至是整个地中海的控制权之后,他才能无视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 只有到那个时候,他才能随意处理那不勒斯王国。 …… 当朱瞻壑站在罗马大教堂的面前时,已经是罗马陷落的第三天了,看着面前鲜血已经干涸的马丁五世,朱瞻壑很是不耐地摆了摆手,让人把这具使人倒胃口的尸体拖走。 “烧了吧。” 看着面前的罗马大教堂,朱瞻壑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遗憾。 朱凌和朱平,乃至沐晟都对朱瞻壑的这个命令没有任何疑问,虽然他们也觉得这样一座地标性的建筑被付之一炬有些可惜。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很清楚这样地标性的建筑被毁灭之后能给敌人带来多大的打击。 对于朱瞻壑的遗憾,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朱瞻壑并不是为了这个而遗憾。 这种不能带走的建筑,朱瞻壑从来都觉得它没有任何价值,或许它有很高的历史、文化、宗教和艺术价值,但对于朱瞻壑来说它就是没有任何价值。 就好像当初的八个强盗将圆明园不能带走的部分付之一炬一样。 圆明园中不能搬走的部分对于那些强盗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而对于朱瞻壑来说,罗马大教堂也是一样的。 不过,他和那些强盗还是有不同之处的,因为他不仅认为罗马大教堂这种不能搬走的建筑没什么意义,就连能搬走的东西也没觉得有啥意义。 在朱瞻壑看来,那些最终会成为文物的东西所具有的的最高含义,无非就是在这些东西制作者的后人面前展示,就如同后世的大英博物馆和卢浮宫。 但是,这对于朱瞻壑来说是无意义的,因为他没打算给这片土地上留下人口。 最起码,他没打算留下男丁。 既然没有后人一说,那所谓的意义又从何而来呢? 他又欣赏不来这所谓的西方艺术。 (本章完) 第420章:死亡其实才是最大的逃避 忽兰忽失温。 也先站在北城门前,看着这个他长大的地方,也看着他爷爷的最终一丝牵挂。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不肖子孙。 诚然,瓦剌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是很多原因的结果,但是不得不说,他爷爷马哈木也是有原因的。 就算是在也先的视角中自己的爷爷没有做错过任何一件事,但实际上就算是毫无过错,你不能力挽狂澜那也是罪。 人这种生物,就是这么的自私。 看着正在逃难的瓦剌百姓,也先突然有些庆幸。 他庆幸草原和中原不同,虽然也有从事农耕和商业的人,但绝大多数的百姓还是游牧生活的,不会像中原人那样被土地所禁锢。 而且,在那些极少数从事农耕和商业的人之中,从事农耕的与其说是农民和佃户,倒不如说是工人。 草原上的耕地极少,产出的粮食自然也就很少了,最终的产出基本都是王公贵族的享受,所以对于绝大部分的草原牧民来说,肉制品和奶制品才是日常,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那么依赖大明的互市了。 无论是肉制品还是奶制品,都是属于高蛋白质的食物,长时间的单一食谱肯定会导致营养失衡,甚至还会出现便秘之类的病症。 这就是为什么茶叶和马匹这种封建时代的战略资源能够相提并论的原因了。 因为,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尽管炒制或干制后的茶叶只有一丁点,甚至可以说是没什么维生素之类的微量元素,但仍旧是他们非常需要的,因为他们连这一丁点都没有。 而现在,以往的桎梏,到现在却成了被摆脱的枷锁,最起码他不会损失太多的子民,还有机会继承他爷爷马哈木的遗志,东山再起。 至于商人……那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带上货物走便是了,货物又不是带不走的土地。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要做最后一件事情。 “都准备好了吗?”也先微微偏头,看向身旁那个一脸冷淡的人。 “都准备好了。” 仿佛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也先身边那冷淡的人就连说话也是一样的冷淡,让人感觉寒冷刺骨。 …… 三峰山。 三峡口决战的大胜给明军带来了极大地士气提升,此前朱瞻基答应马哈木的决战提议时将士们的怨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哪怕,绝大部分的将士都没有在此次胜利中取得战功。 但在他们看来,只要这次决战胜利了,就算不能够直接左右最终战局的胜负,最少也能让他们多上几分胜算。 毕竟,无论是马哈木还是朱瞻基都是统治者级别的人物,这样的人亲自率军冲阵决战,最后还输了…… 可想而知,这次的决战会给到瓦剌军多大的打击。 然而,这些底层的将士们的想法还是太过简单了。 如果不是现在,如果不是朱瞻基,如果大明不是这种势力格局…… 其实无论是对于曾经亲征草原的太宗皇帝,还是大明现如今战争的代表性人物朱瞻壑,说话不算话这种事儿对于他们来说压根儿就不算是事儿,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但偏偏,这次率军出征的是朱瞻基,率军冲杀的也是朱瞻基,在大明占据不利局势的还是朱瞻基。 太宗皇帝可以说话不算话,朱瞻壑可以说话不算话,但唯独他不可以。 第一,是他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征战下去了。 第二,是和吴王一脉的交易让他不能再继续征战下去了。 第三,在战争方面,现在的朱瞻基是真的不怎么出色,如果此战带上张辅了那还好说,但是他没带。 ……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自明军的中军大帐中响起,让帐内的一众人等都十分紧张。 “没事儿……”朱瞻基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嗓音嘶哑。 “除李彬和柳升外,所有人都退下。” 徐亨和陈懋这两个不同阵营的人同时转过头看向了对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了然的神色。 这个时候…… 虽然是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情,陈懋还是躬身行礼之后缓缓退出了中军大帐,徐亨见陈懋退了出去,自己也低着头退了出去。 很快,无论是将领还是随侍的内侍,甚至就连往日里一直在朱瞻基身边服侍的王振都退了出去。 一时之间,帐内就只剩下了朱瞻基、柳升和李彬三人。 “一会儿柳升你出去,把随行军医处理了。” 一直等人走干净,朱瞻基才将一直捂着嘴的手拿了下来。 那略显苍白的手掌心上,赫然有着一抹战场上最常见的颜色:红色。 “是……”柳升低下头,声音低沉,但还是领了旨。 朱瞻基的伤……很严重。 投石索,听起来很原始,但实际上是古代战场上很常见的一种武器,甚至在戚继光抗倭的时候,简单便宜又耐用,杀伤力还强的投石索一度成为了每个人都必备的武器。 然而,在投石索的应用上,中原人明显是不如草原人的。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生活习惯。 不管是什么朝代、什么民族,在战场上直接拼杀最多的还是最底层的百姓,可是汉人中又有几个人的人生中有过打猎的痕迹呢?相比之下的游牧民族呢? 在汉人的手中,投石索通常只是孩童时期的玩具,而在草原上,因为铁器不足可又要对抗明军的火炮,投石索这种东西也被派上了用场。 投石索,明军不是没有遇到过,所以没有经验不足这一说,但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投石索也会发挥大作用。 那个瓦剌士兵临死之前的含恨一击,让本就可以说是四肢不勤的朱瞻基有些难以承受,再加上钝器向来都是甲胄的第一克星。 随行军医,也就是太医诊断,朱瞻基被震及内腑了。 其实,如果单单只是投石索的话是造不成这么大的伤害的,就算是能,也不可能会对朱瞻基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要知道,朱瞻基可是大明皇帝,皇帝的甲胄,哪怕绝大多数的时候御驾亲征只不过是在大军后方坐镇,不会亲自上战场冲杀,但在帝王的甲胄上也没人敢偷工减料。 但是,再好的甲胄那也得有配套的人来穿才是。 和历史上几次随着太宗皇帝东征的那个宣德皇帝不同,如今的朱瞻基,除了永乐八年永乐大帝的第一次北征之外就几乎没有上过战场了,在那之后的第二次也是唯一一次还是平赵王叛乱那次。 本就是笼子里养出来的金丝雀,再加上被软禁在清宁宫的一年多,他的身体早已经羸弱不堪了。 “李彬……” 柳升还在担心着朱瞻基的身体,而朱瞻基却已经开始下命令了。 只是这命令下的,像极了托付后事。 “此次出征你统率三千营,大军会在三峰山驻扎最后一天,一天后就会启程班师回朝。” “瓦剌此战虽败,但却不一定会按照战前约定的那样退走,就算是退走了,我们也得防着他们的临死反扑。” “所以,接下来大军周围的警戒一事就由三千营带着斥候去做吧。” “是!”李彬低下头,领了旨意。 其实,哪怕只是李彬,也很清楚朱瞻基这是在做什么。 和此次决战的最后胜负无关,此次出征,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现在。 要么,让朱瞻基死在草原上;要么,让他受不可能会治好的伤,比如那种长则一两年、短则几个月就会不治而亡的那种。 如果此次决战朱瞻基能够毫发无伤地取得最终的胜利,明军北伐的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停止,而是会继续向西北推进,与敌军碰撞产生一场又一场的战争,直至达到目的。 甚至,为了达到目的,打到忽兰忽失温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朱瞻基不遵守约定,毫发无伤地回了朝,那等待他,同时也是等待大明的,就不是现在的安定,也不是吴王一脉的南迁,更不是朱瞻壑常年在外征伐的现状了。 而是彻底的翻脸。 人生在世,其实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就只有你自己所担心的那些东西……或者是人。 如果没有朱祁镇,朱瞻基或许还不会幡然醒悟,或许依旧还沉沦在失败的阴影当中,或许在得到这个机会的时候他会和之前一样选择联合瓦剌,尝试着做最后一搏。 但是,随着先帝洪熙皇帝的崩逝而变得没有弱点的朱瞻基,随着朱祁镇的降生又有了弱点。 看着转身离开的李彬,朱瞻基的脸上带起了笑意。 他知道,这一战,是他赢了。 他不仅赢了马哈木,也赢了自己的堂弟一局。 他,为他的儿子朱祁镇,争取到了一个时代的机会,除非朱祁镇是一个昏庸至极的君主,不然的话朱瞻壑…… 不!是整个吴王一脉!他们全都要等着自己的儿子驾崩之后才会再次有机会! 不过……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吴王一脉的后手他还不知道,自己那个从来都不会按照常理出牌的堂弟还有没有别的对策他也不知道,但这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所有了…… 朱瞻基看着营帐门口,看着随着所有人都退走后重新进来的王振,双眼缓缓地眯了起来。 无论是战阵冲杀还是去思考那些阴谋诡计,都是极其费神的事情。 他……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本章完) 第421章:跳梁小丑 大明同时发起的两场战争,朱瞻基所率领的朝廷军已经率先一步解决了问题,而朱瞻壑这边还遥遥无期。 倒不是说朱瞻壑的能力就不及朱瞻基,而是他们两人所面对的敌人实在是相差甚远。 至于世人会怎么去评价这两场同时发起的战争,朱瞻壑并不关心,因为他虽然还未做到能够将世人的一切眼光都置之不理的地步,但这种程度的议论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大用了。 况且,现在他也没心思去想那么多。 罗马。 在攻陷罗马之后,朱瞻壑第一时间就将超过一半的船队给调到了陆地上,他要推平阿尔卑斯山以南、那不勒斯王国以北的区域。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一个新的根据地。 君士坦丁堡的话,之前还可以,毕竟之前他的主要目光都是放在了巴尔干半岛上,最远也只打到了多瑙河附近。 从去年的战况以及后勤补给的运输来看,君士坦丁堡是最好的中转站,所以他才将那里作为了他挺进欧洲的桥头堡。 但是,随着战线的持续北推,甚至已经逼近了匈牙利帝国的家门口,君士坦丁堡就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做朱瞻壑挺进欧洲的桥头堡了。 相比之下,北方有阿尔卑斯山脉的阻隔、其他三个方向全都是大海的亚平宁半岛,再配合上大明强横的海上实力,最后这里距离那些朱瞻壑尚未攻下的地方也很近。 毫无疑问,这里是未来一段时间内比君士坦丁堡更好的桥头堡。 唯一的变数就是在罗马背后的那不勒斯王国,但朱瞻壑也并不担心。 背刺这种事情,也就只有教宗国这种特殊的神权国家才会犯这种错误,至于他朱瞻壑…… 就算是他犯了这个错误,放松了对那不勒斯王国的警惕,那不勒斯王国就能成功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双方的实力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朱瞻壑可不是马丁五世,大明也不是教宗国。 所以,在占领罗马之后,陆地上的力量来不及抽调,他索性就直接抽调了一半的水军。 虽然仅有一半,但目前明军在海上也只有威尼斯公国一个敌人,而且还是实力被摧毁了三分之一的威尼斯公国。 至于抽调水军来陆地上作战会不会影响战斗力的问题…… 现在的教宗国是真的属于臭鱼烂虾级别的,一来是因为十字军早在当初的东征之后就已经彻底腐朽了,战斗力什么的不用说,就连生活作风都有问题,严重违背了天主教的教义。 这二来…… 之前明军对多瑙河流域的索非亚、尼科堡等地所发起的进攻就已经让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很是头疼了,他们早就陷入了人手不足的问题。 先不说教宗国的十字军早在战争初期就被调往了多瑙河流域,就算是没有,现在也被调走了,不然的话西吉斯蒙德根本就无法面对仍旧驻扎在多瑙河流域的简笑。 所以,清扫教宗国的事情很是顺利,甚至是顺利到了让朱瞻壑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原因无他,教宗国实在是太烂了,烂到了连阿三都能在没有火器等装备,甚至没有乌斯藏都司军和朱瞻壑世子护卫的帮助他们都能横扫教宗国的残余部众。 只不过,在这个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势中,朱瞻壑却并不是很开心。 因为他收到了一封战报,而这封战报是从直布罗陀海峡传来的。 …… “所以,他们实际上是另有打算?” 简笑捧着那封战报,紧皱的眉头也无法掩盖他脸上的风尘仆仆。 虽然不能及时抽调陆地上的将士来驰援罗马这边,但朱瞻壑却把简笑给叫过来了,至于尼科堡那边则是由昆扎西负责。 “另有打算肯定是真的,而且他们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朱瞻壑很是惬意地靠在了椅背上,脸上虽然有几分不愉,但更多的还是放松。 “无论是阿拉贡王国还是卡斯蒂利亚王国,他们都是欧洲这边一等一的海上强国。” “最开始咱们刚刚占据君堡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咱们的海上实力比他们更强,这是他们无法容忍的,而他们之所以还要和我们合作,无非就是为了法兰西王国那广阔的疆域罢了。” “等咱们成功的堵截了英吉利海峡,甚至是将英格兰人赶回了英格兰岛上,那时候就是他们翻脸的时候。” “在咱们看来,咱们会是赶走英格兰人最大的功臣,因为如果不堵住英吉利海峡,英格兰人的支援就会是源源不断的。” “但在他们看来,他们距离法兰西王国更近,比起咱们来说他们更容易接管和统治那片被战争这个巨兽肆虐之后的土地。” “当利益的矛盾无法调和的时候,就是咱们和他们翻脸的时候。” “而且,我跟你说……”说到这里,朱瞻壑直起了身子,一脸严肃地看着简笑,似是在分析,但却又好像是在嘱咐。 “阿拉贡的约兰达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那个娘们的野心大得很,恐怕一个法兰西王国都满足不了她的胃口。” “这……”简笑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扪心自问,如果是说句心里话,简笑不觉得约兰达敢翻脸,因为双方的实力压根儿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海上力量自是不必多说,别说是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联合了,就算是整个世界都联合起来也不一定能在海上力量这方面超过大明。 至于陆地上的力量…… 简笑甚至连想都没有去想,因为他认为一个白磷蛋就能够解决所有陆地上的问题! 但是,朱瞻壑所说的这些颠覆了他的三观,他完全无法想象阿拉贡王国与大明翻脸的场景,因为在他看来那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而现在,朱瞻壑却说约兰达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此? 想到这里,简笑不由得抬头看向了朱瞻壑。 “记得多看,多学。”朱瞻壑抬起右手向下压了压,示意简笑坐下。 “打欧洲也这么长时间了,你应该也发觉了这里和咱们大明最不一样的地方了吧?” “嗯……”简笑带着几分犹豫点了点头,因为他并不是很确定自己所想到的是不是朱瞻壑所说的那些。 “这里的宗教色彩很重,如果以咱们大明来说的,恐怕也就只有乌斯藏都司那边和这边有些类似了,其他地方……尤其是中原,和这里的差别很大。” “没错。”朱瞻壑点了点头。 “乌斯藏都司那里基本上是每个人都信教,若非如此的话当初太祖高皇帝也不会定下僧官制度了。” “至于在中原,朝廷本就压制任何教派的野蛮生长,基本上是只要超出了朝廷允许的范围之内,不论是哪个教派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但在这里不同,天主教可以说是遍布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你可能不知道,在不到百年之前,这里教皇的权利是远远大于国王的权利的,因为教皇甚至有权利处死国王。” 简笑的眼睛慢慢瞪大,不可思议的表情也慢慢的浮现在他的脸上。 对于简笑来说,神权大于王权……这和天人感应之说有些相似,就是那套君主自称为天子的理论,但是早在出现并且推行天人感应之说的西汉时期,甚至汉武帝这个一手推行天人感应之说的皇帝都发现了不妥之处。 在那之后,虽然天子的说法一直伴随着封建王朝持续到了现在,但实际上却并未出现神权凌驾于王权之上的情况,甚至就算是在汉武帝的时候也不曾出现过。 顶多也就是有天灾发生的时候皇帝下个罪己诏罢了,但绝不会出现有人能够直接处死皇帝的情况。 原因很简单,中原是不可能允许诞生像教皇这样的职位的,更不许有这样的人存在。 所以简笑很难想象,神权凌驾于王权之上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 但是同样的,简笑也发现了问题的关键点。 “您是说……”简笑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脚下。 “没错。”朱瞻壑点了点头。 “想要攻占这片土地,和教廷产生冲突是永远都不可避免的,就算是我们没有攻占这个在天主教徒心中有着特殊含义的罗马,矛盾也仍旧是存在的,区别只是早一天爆发和晚一天爆发而已。” “所以,等到了英格兰人被赶出法兰西王国的那一天,甚至可能还不到那一天,在战局已定且不会发生逆转的时候,约兰达就会从这方面着手,将我们从胜利之后分蛋糕的晚宴上赶走。” “那您说约兰达的野心……”简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但在他自己的话说了一半都不到的时候,他猛地反应了过来,继而瞪大了眼睛。 “您该不是想说,她要借着咱们攻打神圣罗马帝国的时候转而去联合弱势的神圣罗马帝国,最终……” “为什么不能呢?”朱瞻壑的嘴角翘了起来。 “所以我让你想一下这片土地的不同,因为如果是信仰同一个宗教,而且可以说是全民信教的情况下,他们的联合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那……”简笑砸了咂嘴,在了解了这可能是约兰达的想法之后,他反倒是平静下来了。 毕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您打算怎么办呢?阿拉贡王国这次一没有按照约定在陆地上出兵向葡萄芽王国施压,二来没有按照约定支援法兰西王国,导致王景弘那边承担更多的压力。” “虽然以咱们大明宝船队的实力来说并不惧怕这点儿压力,甚至都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就这么让约兰达公然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 “哼哼……”朱瞻壑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很是不屑。 “约兰达那个老娘们想在我面前瞎蹦跶还差点儿,虽然她的年纪更大,但是旧时代的老顽固就应该接受新时代,如果不愿意接受,那就让她去死好了!” “传令下去,和暂停和阿拉贡王国的贸易往来,和卡斯蒂利亚王国的贸易往来不变。” “同时,让人传信给王景弘,让他撤出英吉利海峡!什么时候阿拉贡王国的支援打到卢瓦河以北了,咱们就什么时候再进去!” (本章完) 第422章:即将革新的时代 其实朱瞻壑一早的看破了约兰达的小心思,或许不应该这么说,因为他勘破的不是约兰达的小心思,而是人类共通的弊病。 除此之外,历史也一直都是他最好的明镜。 唐太宗所说的“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这句话,朱瞻壑不敢说全做到了,但在以史为镜这一点上…… 他最起码成功了一半,而这一半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究其一生都无法赶超的。 “世子殿下。” 离开的简笑很快就去而复返,毕竟他只是去下命令的,又不是亲自去英吉利海峡给王景弘船队传信去了。 “事情都已经吩咐下去了,您看我们要不要顺便向直布罗陀海峡那边也派点儿人,最起码给阿拉贡王国一点儿警告。” “没必要。”朱瞻壑摆了摆手,然后抬起头,将手中那封墨迹未干的信交给了简笑。 “阿拉贡王国的胆子没那么大,眼下的他们也就只敢耍耍小心思,让我们去抗更多的敌人,从而让他们保存更多的有生力量,至于更大的手段他们现在也不敢耍。” “而且,你不用觉得直布罗陀海峡很危险,实际上现在的那里是最安全不过的,因为不管是谁对那里动手,阿拉贡王国都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他们还得指望我们帮他们赶跑英格兰人,到时候他们好吞并法兰西王国的土地呢。” “所以,那边暂时不用管,这边有封信,你派人送去阿拉贡王国。” “是……”简笑躬身,接过了朱瞻壑手中的信。 “不过……他们能看得懂吗?” “这个不用担心。”朱瞻壑闻言冷笑一声。 “就算是看不懂,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地去看懂的,就算是最后不得已派人过来请教我们他也必须弄懂,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任何一封我的信都极有可能左右他们的未来。” “另外,你让往返香州府的补给船队捎个消息回去,让瞻圻去了解一下大明北方的战事有没有结束,若是结束了,那就让他给我父亲传信,把陈懋、郑亨和李彬都调过来。” “啊?”简笑的双眼猛地瞪大,显然朱瞻壑的话让他很是震惊。 只不过…… “去吧。”朱瞻壑摆了摆手,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用最简单的话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 “是……”简笑见状双手托着那封信,躬身退了出去。 他很清楚,第一次还可能是他听错了,但既然朱瞻壑没有解释也没有否认,那就证明他所听到的是没错的。 只不过,让李彬过来也就罢了,毕竟人家李彬从永乐年间开始就是忠实的汉王党,但让陈懋和郑亨也过来…… 说实话,简笑是有些担心的,毕竟一直以来,这两人都是代表着皇帝阵营的人,哪怕只是单纯的皇帝阵营而非当初的太子一脉,但现在也基本可以放在一起来看了。 不过,他看朱瞻壑的样子似乎并不担心。 简笑的想法,其实朱瞻壑能猜个大概出来,因为但凡是知道点现如今大明局势的人估计都会有这种想法。 但实际上,这算是朱瞻壑的一种试探,也是一种尝试。 说是试探,其实是想要提醒一下自家老爹,如果朝廷北伐有结果了的话记得提前通知他一声。 至于说是一种尝试…… 首先,陈懋和郑亨都是此次随军北伐的将领,如果北伐没有结束,那就算是朱瞻壑想调他们俩来欧洲也是调不过来的。 其次,如果北伐结束了,这两个人的调动无论结果如何,甚至就算是失败了也足够达到朱瞻壑的目的了,因为他想要看的不过是皇太后张氏和皇后孙若微的反应罢了。 最后,如果事情达到了他理想中的状态,那他就可以开始下一步的计划了。 这下一步的计划,自然是开始真正的、完全的掌控大明。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 …… 迤都。 这里虽然已经是属于大明真正意义上的疆域范围了,而且可以说是相当接近长城了,只要过了前面的赛汗山和玄石坡就能够进入大沙窝。 大沙窝就已经是一直以来中原和草原的缓冲区域了,而出了大沙窝就是顺天府。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把迤都当做是大明实际掌控的疆域范围,所以哪怕是班师回朝到了这里,所有人也没有任何的放松。 因为,这回来,和去的时候不一样。 中军大帐。 陈懋、郑亨、柳升、李彬和徐亨五个人齐聚一堂,他们虽然不是此次北征中地位最高的五人,但却是最为特殊的五个人。 因为他们五个人中,三个人代表了皇帝的立场,两个人代表了吴王一脉的立场。 “确定瓦剌那边没有收到任何风声是吧?”柳升很是紧张地问了起来,实际上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就是纯纯的废话。 他所说的这件事,就连大明的将士中都没多少人知道,少数几个知道的人全都被控制了起来,剩下的就只剩下他们五个人了。 “确定没有。”虽然知道是废话,但李彬还是回答了柳升。 “皇帝驾崩,这种级别的事情堪称是瞬间变天的,尤其咱们大明还是这种情况,如果瓦剌那边知道了,以秃孛罗的为人,刚刚为了逃命而抛弃的忽兰忽失温他肯定要第一个拿回来。” 皇帝驾崩,在这个时代堪称是天崩地裂的四个字,在李彬的口中说出来时,却显得那么的无足轻重。 原因很简单,他是吴王一脉的人,他不怕任何后果。 就算是消息传出去了,对于吴王一脉来说也不过是再打一仗的事情罢了,有朱瞻壑十八年的征战在前,打仗对于吴王一脉来说好像已经太过于习以为常了。 而对于柳升等代表了皇帝阵营的人来说,这却是他们最紧张的事情。 是的,朱瞻基还是死了,和历史上的不一样,他这次的人生因为有了朱瞻壑这个异类的参与,导致他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多少还留下了一个仁宣之治的政绩,取而代之的满是惨淡。 甚至,他连历史上的宣德十年都没有撑到。 常年的四肢不勤,再加上一年多的软禁生涯,尤其是在这一年多的软禁生涯内,他酗酒、熬夜、纵情声色,身体早就已经垮了。 震及内腑的伤势,在一个武将的身上可能只是需要静养个三两年,如果有宫中的顶级药材和太医辅助,可能都不需要两三年。 但对于朱瞻基来说,这种伤势,再加上这样颠簸的归途,却是足以致命的。 三年多一点儿,大明送走了三位皇帝,也是大明的第五位皇帝了。 很是罕见的,在朱瞻基驾崩与归途这件事上,柳升等人所代表的皇帝一派和李彬所代表的吴王一脉达成了共识,将消息彻底的瞒了下来,隐而不发。 对于皇帝一脉的柳升来说,皇帝驾崩这种消息如果传出去了,那是极有可能会引起天下大乱了,尤其是他们最担心的吴王一脉极有可能会趁着他们还未回到京城就揭竿而起。 所以,他们得瞒着,瞒到回了顺天,将消息送到皇太后的手中,因为他们相信只有皇太后张氏才能够稳得住局面。 而对于李彬等人也是一样。 如果消息被传出去了,瓦剌那边倒是没什么,顶多也就是把瓦剌刚刚抛弃的忽兰忽失温给再次丢掉了,但如果被京中知道了…… 吴王一脉现如今已经南迁应天,想要及时反应的话多少有些困难,而且就算是没有困难,身在应天的吴王一脉在反应速度上也是远远不及身在顺天的皇太后张氏的。 所以,李彬他们要瞒着,瞒到入关之后派人去应天报信。 能够赶在顺天府收到消息之前将消息送到是最好的,即便是不能,那也会相应的给吴王一脉争取一些时间。 只不过,李彬和徐亨并不知道,在这件事上,吴王一脉输了,而且没有任何理由,就是输了,也没有任何反转。 因为早在出征的时候,在途经哈剌莽来的时候,朱瞻基就曾经让王振给哈剌莽来的官员传了口信。 这个口信很简单,就是让哈剌莽来在接到班师回朝的北征将士时,没有任何原因,也不需要有任何质疑,第一时间向顺天府报告。 不得不说,在这上面,朱瞻基的确算是考虑周全了。 朱瞻基知道,朱瞻壑知道,甚至整个皇帝一脉和吴王一脉的心腹都知道这次朝廷北征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换掉朱瞻基这个皇帝,给刚出生不久的朱祁镇换一条活路,甚至是安稳的十几年。 所以,朱瞻基很清楚,如果大军班师回朝了,那么就代表着他死在草原上了,就算是没死,那也是吊着一口气没几天了,顶多是撑到顺天府再撒手人寰。 就是因为这样,他提前在哈剌莽来埋下了一颗小钉子。 而哈剌莽来,在迤都的北边,换句话来说,班师回朝的大军已经过了哈剌莽来了。 自然而然,消息也早就被送走了。 不过,这或许也不是吴王一脉输了,而是因为吴王一脉根本就没想着争这个所谓的输赢。 毕竟,在吴王一脉的人看来,大局已定,胜券在握。 (本章完) 第423章:任性的后果 萨拉戈萨。 收到朱瞻壑的亲笔信,这让约兰达很是惊讶,同时也有些忐忑。 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没有人比约兰达更加清楚,她害怕这封信是朱瞻壑兴师问罪的诏书,也害怕面对明军大兵压境的险境。 教宗国那可以说是在瞬息之间就灭亡的前车之鉴,让约兰达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 甚至,她连此前所做的那些小动作都后悔了,以最快的速度下达了相反的命令。 当初约兰达与朱瞻壑约定,大明船队出地中海,进入英吉利海峡为法兰西王国阻隔英格兰人,但约兰达要派兵支援法兰西王国。 然而,明军的船队出发了,约兰达却没有派兵支援法兰西王国,因为她除了想让大明船队进入英吉利海峡阻隔英格兰人外,还想让大明船队解决法兰西王国北部沿海的英格兰人。 同样是当初的约定,为了保证大明船队的安全,约兰达要派兵前往葡萄芽王国边境给予其压力,让其无暇顾及经过直布罗陀海峡以及葡萄芽西海岸的明军。 同样的,约兰达也没有照做。 这些都是她的小心思,想要让明军承担更多,她的阿拉贡王国承担的更少,保存更多的有生力量,为以后和明军的对立做准备。 然而,她现在却后悔了。 这人啊,就是犯贱,有些时候明明知道自己打不过别人,却还总想着做一些不被允许的小动作,做完了之后又后悔。 现在的约兰达就是这种人。 所以,在收到朱瞻壑的亲笔信后,她很是慌张,以最快的速度找人来为她翻译。 只不过,事情和她所想的不太一样。 因为,那封信上所写的,远远比她想到的更让她心惊。 朱瞻壑在信上只说了一件事:他在考虑要不要攻打那不勒斯王国。 之前就说过,朱瞻壑是不会随便动那不勒斯王国的,因为这个国家相当于是明军进入欧洲的第一个盟友,卸磨杀驴这种事情要是做了,肯定是会影响到后面其他人跟明军合作的信心。 但是,也不是没有例外的情况。 比如现在,朱瞻壑就找到了那个例外的情况。 约兰达的女儿,玛丽。 玛丽是那不勒斯王国的国王,虽然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在统治那不勒斯王国的是让娜二世,这可以说是公认的事实了。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 朱瞻壑在信上说,他之所以考虑攻打那不勒斯王国,完全是因为让娜二世鸠占鹊巢,他要为自己的盟友出口气,攻下那不勒斯王国,将王国的统治权还给自己盟友的女儿玛丽。 约兰达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女儿这个挂名的女王竟然成了朱瞻壑动手的借口,但问题还不止这样! 一旦朱瞻壑动手了,玛丽这个理由虽然算不上是无可挑剔,但绝对是能说得过去的,毕竟玛丽真的是名义上那不勒斯王国的女王。 然而,和最开始大明不能出手进攻那不勒斯王国的理由不同,一旦以玛丽为借口出兵,那所有的舆论都要由阿拉贡王国来承担。 卸磨杀驴,甚至是蛊惑明军对其曾经的盟友痛下杀手,这种事情全都会被扣在阿拉贡王国的头上,甚至是直接扣在约兰达的头上。 什么?你说明军也会有影响?别逗了! 明军不会有任何影响,因为明军在欧洲白猪的眼中早就已经是地狱军团这种的存在了,早就已经到了欧洲白猪们人人得而诛之,但却又因为对方实力太过强大,只能恨得咬咬牙的地步了。 而且,相比于明军,明知道明军的真实面目却仍旧与明军合作的阿拉贡王国其实更让欧洲白猪们唾弃。 尤其是在明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了教宗国的都城、所有天主教徒心中的圣地罗马之后,这种情况就变得更加严重了。 所以,一旦明军动手,所有的结果都将由阿拉贡王国,甚至是约兰达自己承担。 这,很明显她承担不住。 然而,事情还远远不止于此。 就在约兰达还在发愁怎么样才能让朱瞻壑打消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又收到了另一个让她胆战心惊,甚至可以说是肝胆俱裂的消息。 明军突然派出了一个小船队,在途经直布罗陀海峡的时候被最靠近的卡斯蒂利亚王国得到了消息。 据称,大明的家里出现了一些小问题,急需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唯有尼罗河附近才有,明军派出船队是为了召回部分已经出发的船队的。 这种堪称鬼扯的话约兰达自是不信的,明军的实力她虽然不能说是一清二楚,但也绝对不至于这样。 因为,直到现在,朱瞻壑与阿拉贡王国以及卡斯蒂利亚王国这两个盟友还有商业上的往来。 因为合作的关系,朱瞻壑让王景弘船队在年前与阿拉贡王国以及卡斯蒂利亚王国进行了几次贸易。 地中海的贸易活动是很频繁的,但其中还是以阿拉伯人和威尼斯人为主。 香料、蔗糖、丝绸等各种各样的货物,都是在这地中海上进行的,但是…… 今时不同往日了。 阿拉伯人早在朱瞻壑西征帖木儿帝国的时候就中断了商业行为,后来帖木儿帝国和奥斯曼帝国都被朱瞻壑所灭,还进行了极其严格的筛查处死。 谁都知道,由肽就是以商业为主的一个民族,帖木儿帝国和奥斯曼帝国被灭的背后还有由肽这个商人民族的几乎灭族,从而也就导致了地中海上的商业行动少了很多很多。 后来,朱瞻壑进军欧洲,占领了君士坦丁堡,还和威尼斯公国前后发生了两次冲突,消灭了威尼斯公国超过三分之一的海上力量。 现在的威尼斯公国,别说进行商业活动了,他们就连亚得里亚海这个区域都不敢出,哪来的商业活动? 所以,朱瞻壑就派王景弘在出征之前的空隙和自己的两个“盟友”进行了“友好”的商业贸易。 一来,是因为地中海上的商业活动几乎已经全部消失了,既然是自己的盟友,且不管是表面上的还是实际上的,支持一下是应该的。 二来,这也是朱瞻壑在对外放出信号。 朱瞻壑几乎已经是明着告诉整个欧洲了,欧洲现如今的商业和航运命脉地中海被我给控制了,想要恢复商业贸易和其他任何与海上相关的事情,那就只有三条路可以走。 要么,归附于我,成为我的附庸。 要么,拿出足够打动我的条件,让我认可你成为我的盟友。 要么,等待大明的大兵压境…… 只不过,这最后一条路,可能和欧洲白猪们没啥关系,因为等大明大兵压境了,那他们就不会再有享受商业活动带来的享受和便利的可能了。 因为,朱瞻壑所走过来的一路上,每一个被他征服的国家都可以证明。 而且,运东西这种事情,明军明明有极为完善的海上运输体系,这也是朱瞻壑远征欧洲至今仍旧能够保持优势的重要原因。 所以,约兰达很是自觉的想歪了。 在她的视角中看来,就是因为自己的那些小动作导致朱瞻壑生气了,所以才会有这种极不寻常的调动。 这么一调动,很明显英吉利海峡那边会受到影响,到时候战争的时间会被强行延长不说,阿拉贡王国的付出也要增大。 但是! 最重要的是,这些被调回的船只,再加上为了对付威尼斯公国而留在地中海上的船只…… 如果说之前,在完全理想、一切都按照计划的进行,那么威尼斯公国可以趁着大明船队出直布罗陀海峡的机会,和阿拉贡王国、卡斯蒂利亚王国以及葡萄芽王国这种海上强国联合起来,是可以一举歼灭明军的海上力量的。 当然了,这是在完全理想的情况下,事实上他们能不能做到另说。 但现在,明军调回部分船只,那就会重新回到独一无二、不可动摇的地中海霸主的位置上。 到那个时候,就算是地中海附近的海上强国全部联合起来,也不见得能打的赢明军的海上船队。 这一切的一切,瞬间就被约兰达给自动带入,继而给她带来了彻骨的寒冷。 “来……来人……” 约兰达的声音很是颤抖,表明了此刻她的心情是有多么的慌张。 然而,任性就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后悔药这一说。 既然做了,那就是做了,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除非她能够给得起让对方满意的补偿。 至于这件事情中的另外一个主角,朱瞻壑倒是心情很不错。 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正在忙着数钱。 没错,就是数钱。 “这么多吗?” 看着面前那一大堆的黄金白银,朱瞻壑多多少少有点儿幸福的烦恼那种感觉。 他的确是对欧洲的那些什么工艺品以及文化所延伸出来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但是战争所带来的收益远远不止这些。 这些,都是那种可以保留到后世,然后让后世子孙拿出来在那些欧洲白猪的子孙面前装逼的东西,但是朱瞻壑并不打算给欧洲白猪留子孙。 所以,他更在意那些比较有实际意义的东西。 比如说,在任何时代都是最基础的粮食。 在比如说,不管是在东方还是西方,都是硬通货,甚至是直接被当做货币使用的金银。 (本章完) 第424章:混乱与稳定并存 全城缟素。 当李彬回到应天府,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知道,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想到整个吴王一脉因为自己而错失了良机,李彬不由得暗自懊恼,而与他完全相反的是,柳升则是满面惊喜。 此前他就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瞒得住这个消息,但此次北征可以说完全都是吴王一脉一手推动的,所以才会有李彬和徐亨这样的将领加入,并且身居要职。 一个是三千营的统帅,一个是五军营的统帅。 明军三大营占其二,这两个人代表了什么样的角色以及有多重的分量,不言而喻。 所以,柳升思前想后也没有想到任何一个能够绕开李彬和徐亨二人,而且不管是当时还是事后都不能被二人发现,并且将消息顺利传递到皇太后张氏手中的办法。 甚至,柳升一度做好了死守顺天府的打算。 因为在他看来,在李彬和徐亨的牵制之下,皇帝一脉最终的,也是唯一的机会,可能就是顺天府和应天府的距离很远,可以借着这个优势打个信息差。 但是,作为忠实的吴王拥趸,再加上光是这两人就统管了明军三大营其二,而且其中一个还是人数最多的五军营…… 柳升觉得很不乐观,在他的预想中,顺天府都是有可能陷落的,所以才做好了死守的准备。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不用担心了,皇帝一脉现如今唯一能够稳住人心的那个人,皇太后张氏,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 进入顺天城,看着文武百官都身着麻衣,迎接战死沙场的皇帝回家,柳升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而相对的,李彬和徐亨则是面色阴沉,直到当他们看到了同样身着麻衣的陈循等人时才有所缓解。 在他们看来,陈循这种朱瞻壑心腹和胡濙这种同样是朱瞻壑布下的棋子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吴王一脉也应该做好了准备才是。 就算是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但最少也得有个心理准备吧? 然而,殊不知,无论是柳升还是李彬、徐亨,他们都是在杞人忧天。 眼前的这一幕场景,不过就是统治阶层的一个交易,只不过相较于普通人来说,这个交易的筹码显得有些惊世骇俗了。 但是,这也同样诠释了权力二字的无情。 权力二字,无情到了连皇帝也可能会沦为交易的筹码,无情到了李彬、徐亨这种从汉王拥趸到吴王拥趸,从未有过二心的人都会被蒙在鼓里。 同样,也无情到了连亲情都会被弃之不顾。 看着宫中的人有条不紊地将那略显寒酸的梓宫接走,李彬和徐亨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徐亨。 朱瞻壑不在,朱高煦也不在,陈循被认为是最能够代表朱瞻壑的人。 然而,陈循只是回了他们一个安定的眼神,然后就跟着皇太后张氏离开了。 …… 很快,快到了超出人们的预计。 朝廷就好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安置朱瞻基的梓宫、整理朝纲,甚至不过短短七天,宫中就开始祭祀社稷坛和太庙,同时由之前的皇后、如今的皇太后孙若微抱着还不能走路的朱祁镇去皇陵祭祀。 这,就代表着新皇登基了。 一个话都说不明白的孩子,就这么成了大明的皇帝,他的母亲成了皇太后,祖母成了大明首个太皇太后。 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到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然而,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的人,无一不是没有资格进入权利中心的人。 而那些整日在权利的最中心摸爬滚打的人就没有这样的疑问。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个来龙去脉,甚至未来几年的景况他们都一清二楚。 …… 皇宫,养心殿。 如今已经是太皇太后的张氏坐在最高的那个位置上,在她的旁边,已经是皇太后的孙若微抱着大明有史以来以最小的年纪登基的皇帝。 下面站着的则是陈循等一众人。 这也就是在养心殿了,是张氏自洪熙皇帝驾崩之后的居所,若是在清宁宫甚至是乾清宫,哪怕她是太皇太后,同样没资格坐在最高的位置上。 因为在那两座宫殿中,最高的位置都有着与众不同的象征。 但是在这养心殿中,张氏才是最高的话事人。 “那,臣等就先行告退了。” 陈循带着胡濙等人一同躬身,给张氏,同时也是给孙若微和朱祁镇行礼。 就是在这养心殿中,刚刚确立了大明未来短则十年,长则更久的决定。 皇帝驾崩,新帝初登基,但却没有上朝理政的能力,而且主少国疑,人心不定,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来稳定大局。 通常来说,在这种情况下都是由皇太后垂帘听政,毕竟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而历史上也是这样的。 在历史上朱瞻基刚刚驾崩的那段时间内,正是张氏垂帘听政,同时任用内阁三杨和礼部尚书胡濙、英国公张辅等五位大臣辅政,给朱祁镇创造了一个吏治相对清明的正统前期。 但是,那是历史上。 历史上这个时候早就没有朱瞻壑了,朱瞻基也没有死得这么早,朝中的局势更是没有这么复杂。 现在,就算是张氏想,就算是他有着充足的理由,她也做不到垂帘听政。 原因有二。 第一,大明严禁后宫干政。 从立国之初的马皇后到刚刚才升级成为皇太后的孙若微,后宫不得干政这个规矩从未破过,最起码在表面上是没有破过的。 就算是主少国疑,就算是朱祁镇如今做不到处理朝政,她也不可能垂帘听政。 第二,先皇宣德皇帝在驾崩之前留下遗诏,有内阁首辅陈循为主、六部尚书为辅,辅佐幼主治国安邦。 这封遗诏是李彬带回来的,不是因为朱瞻基亲手将其交给了李彬并且让他带回来,而是因为李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说服”了众人将此遗诏交由他保管,并且带回顺天府,交给朝廷。 柳升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怎么样才能把这封遗诏从李彬手里抢走,为此他想过不知道多少种办法,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做不到。 原因很简单,不管是用什么办法,首先李彬和徐亨就是不可能同意,但如果是用阴的或者是用强的,那最终的后果他承担不了。 为什么?因为吴王一脉会掀桌子的。 所以说,人生在世,想要有自主选择的权利,最重要的就是你得有掀桌子的能力。 如果没有,那你仍旧会处处受制于人。 不管怎么说,虽然是遇到了皇帝驾崩这种事情,但大明还是稳定下来了,形成了以陈循为首的内阁以及六部共同辅佐幼主治理朝野的局面,一切的一切都在人们的意料之外,但却又好像是在情理之中。 说是在意料之外,是因为人们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发展。 说是在情理之中,是因为这件事情好像也只能这么发展。 但总体来说,朝廷是稳定的,只不过民间的百姓有些不同的说法。 原因,其实还是因为新帝。 正统,这个年号放在历史上其实是没什么的,因为如果是照历史上的来看,朱祁镇虽然是幼年登基,但也算是名正言顺,是顺位继承的。 但是在如今,朱祁镇的登基就有说法了。 寻常百姓并不知道皇帝御驾亲征并且战死沙场一事不过是皇帝一脉和吴王一脉的一场交易,所以在他们看来,这次的皇帝驾崩其实是吴王一脉的一个机会。 一个绝顶好的机会。 然而,吴王一脉却不为所动,朱高煦就呆在那个旧都应天,没有任何动作。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说吴王一脉没有争位的心思,那是没有人会信的,所以人们都觉得吴王一脉是准备好了别的后手。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新帝登基以及新帝年号的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 忍俊不禁。 一个一岁多点儿的皇帝,两个妇道人家,这样的组合能不能压制住如日中天的吴王一脉? 显然是不能的,就算那两个妇道人家一个是皇太后,一个是太皇太后。 而且,新帝的年号才是真的让人忍俊不禁的。 正统,这个本应该很正常的年号,但在这个时候,而且还是用在朱祁镇的身上,就算本来没人多想,那也让人忍不住多想了。 这个在历史上本来最正常不过的年号,在现在看来,却好像有了一种刻意强调自己是正统的意思似的,让人忍不住发笑。 应天府,汉王府。 说实话,这个一直没换的牌匾多多少少有点儿不伦不类的意思,毕竟一个封号已经改成吴王的人却一直用着以前的封号,这多少有点儿不太像话。 但是现在,汉王其实已经成了一种标杆,是一个代表着一个时代的印记。 不过朱高煦自己倒是没有这种感觉,他其实就是念旧,外加有一点懒,所以才一直拖着没换。 “一天到晚的别想那么多,很多时候其实人家根本就没多想,是你们自己多想了。” 朱高煦看着面前的儿子,多多少少有点儿哭笑不得的意思。 正统年号一事,在民间被热议也就算了,毕竟要说的真实,或者是说的难听一点,那些热议这件事的百姓都是没有政治天赋的,甚至是有些傻。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也在想这件事。 “儿子知道这事儿其实大伯母没多想,而且就算是多想了也不是所谓的因为心虚而强调,而应该说是在告诫。” 朱瞻垐倒是处变不惊,在面对自己父亲的时候不卑不亢。 “儿子觉得,大伯母其实是在告诉我们,想动手可以,但是别选在这个时候。” “嗯?”朱高煦诧异地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自家儿子的反应多少让朱高煦有些意外。 现在的朱高煦已经不是以前的朱高煦了,最起码不是永乐七年八年那会儿被太宗皇帝玩儿团团转的那个朱高煦了。 当年那个面前挂着一块肉就能追着跑半辈子的朱高煦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朱高煦已经被自己的大儿子朱瞻壑给锻炼出来了。 关于正统这个年号,不管有没有想多,朱高煦是发现了一点不同。 第一是这个年号本不应该出现,就算是应该,那也是不应该的,这个问题不光是朱高煦,就算是换了朱瞻壑过来也会这么认为。 正统这个年号在历史上出现没有任何问题,就单纯的是个年号而已,就算是有一些额外附加的意思在里面也不会太多。 但是现在,在这个情况下,正统这个年号是不能出现的,因为出现了就等于是在打皇帝一脉的脸。 可它还是出现了。 这就是作为太皇太后,也是作为现如今皇帝一脉唯一还能站得住台的人做出的最后努力。 这是在震慑,但同时也是在妥协。 第二,这是在告诉天下百姓,谁才是正统。 正统这个年号的出现,在这个时候的确是有点儿扇自己耳光的嫌疑,但不得不说这是十分好用的,能够让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于此。 至于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尽量拖延吴王一脉的脚步,给朱祁镇足够的成长时间。 但其实这是皇帝一脉不需要担心的,因为吴王一脉不管是心在欧洲的朱瞻壑,还是身在中原的朱高煦,其实都没有想得这么着急。 时间是个问题,但却也最不是问题的。 在成绩上,谁都可以确定没有人可以超越现在的朱瞻壑了,因为就算是超越也无从超越。 在治国上,朱瞻壑提出了考成法、即时候补和摊丁入亩法并且沿用至今,虽然每一项制度在有完善且有效的监察制度之前都会有漏洞,区别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但不得不说朱瞻壑所提出的这些到目前为止还是好用的。 在安邦上,朱瞻壑攘除外夷,是真的做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了。 后人想要超越都没有办法,毕竟能打的地方也就这么多点儿,朱瞻壑几乎上打了个遍。 怎么超越? (本章完) 第425章:开春,也开战! 与安定和混乱并存的大明不同,欧洲这边就只剩下混乱了。 罗马的陷落让整个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几乎是成为了一个笑话。 作为一个全民信教,而且信的还是同一个教的欧洲,罗马这种地方的陷落无疑是在所有欧洲人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然而,这还不是最打脸的,最打脸的是罗马丢了也就丢了,他们还没有办法拿回来! 之前就说过,朱瞻壑之所以看中罗马,不是因为它特殊的含义,单纯只是因为这里是一个很好的桥头堡。 北方有阿尔卑斯山脉环绕,堵住了所有陆地上的出口,同时三面环海,以明军强大的海上力量托底,这罗马就成了一个坚固的堡垒。 但是同样的,这个堡垒越是坚固,信仰天主教的欧洲人脸也就越疼,慢慢的这就成了一个闭环。 不过,朱瞻壑是不在意这个了。 他一直信奉实力才是一切的基础,你要是生气,那你就过来打我,把罗马抢回去。 但要是没那个实力,那你就老老实实的摆正姿势,别让我扇你的时候还费力气,到时候你挨的打只能是更疼。 没有实力,什么都是虚的。 就好像现在,占着你们心中所谓的圣地,还玩儿着你们的女人,你们还一点儿脾气都不能有。 走出房间,朱瞻壑神清气爽地抻了个懒腰。 不得不说,阿涅丝能把查理七世迷得神魂颠倒是有理由的,这个女人不仅哪方面的功夫不错,就连调教女人也是一把好手。 就好像现在,阿拉贡的约兰达为了赔罪,虽然是仓促之间挑选了十个女人送了过来,但却也都是姿色上等的。 可能是本来就有基础的缘故,短短三天她们就被调教的很好了,当然了,阿涅丝也是功不可没的。 “简笑。” 依靠在二楼的栏杆上,朱瞻壑对着下面的简笑招了招手。 “事情都办好了吗?” “回世子殿下,都办好了。” 因为知道朱瞻壑在办事儿,所以简笑很是老实的在楼梯口等着,见朱瞻壑的事情办完了,他立马就小跑着上来了。 “和阿拉贡王国的通商已经恢复了,小人也趁着这个机会让人打探了一下阿拉贡王国内部的声音,发现虽然仍旧有不少人对阿拉贡王国与我们这个‘地狱军团’联合的事情很不满,但大部分的人都是没意见的。” “您看这事儿……” “不用管他们。”朱瞻壑摆了摆手。 “这些人啊,都是一些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只要是和自己利益冲突的,那他们就会扯起所谓信仰,亦或者所谓民族的大旗,和我们对抗到底。” “但若是与他们的利益没有冲突,甚至还是有益的,那他们就会像现在一样,夹紧了屁股一个屁都不会放。” “现如今这地中海上的贸易已经中断,咱们是唯一还在地中海上,甚至可以说是在欧洲都是唯一活跃的商业团体。” “一来是靠着战争,二来是靠着这种垄断性,阿拉贡王国的那些贵族和商人肯定是赚了不少钱了,他们当然不会有话说了。” “小人明白了。”简笑点了点头,但立刻又说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还有一件事需要世子殿下您做决定,那就是约兰达对于此次的事情深表歉意,希望世子殿下您能够不计前嫌,让王景弘船队尽快进入英吉利海峡。” “让她等着吧。”朱瞻壑冷笑一声。 “耍小心思的是她,现在被点破了不想受损失的也是她,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既然犯错了,那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派人给她回信,就说眼下已经开春,我们打算继续进攻多瑙河中游平原以北的地方,到时候需要船队从多瑙河入海口沿河向上运送物资,没空搭理他们。” “让他们先把法兰西王国的反攻战线推到卢瓦河以北的区域,到时候英格兰人的压力增大,王景弘船队就可以顺势进入英吉利海峡,从而给英格兰人造成更大的压力。” “对了,还有一件事!” 说到这里,朱瞻壑像是猛然醒悟一般。 “顺便告诉约兰达一声,因为我们要抽调船队的部分船只,所以后续的粮草供给可能会有些困难,所以到时候就不让船队分批次返航回来补给了,让他们的人在卢瓦河附近给王景弘船队补给。” “呃……是!”听了朱瞻壑的话,简笑不由得眉头直跳,但还是不得不低头领命。 其实就算是在简笑的视角来看,朱瞻壑这波都多少有些得寸进尺了,毕竟这和最开始联盟的时候所谈好的条件相差太多了。 但是同时简笑也很清楚,朱瞻壑这其实就是掐准了约兰达不敢跟明军正面硬刚,所以就趁着现在当起了强盗,能抢到啥算啥。 不过也正是印证了朱瞻壑一直以来所坚持的:有实力,你干啥都行。 别说是当强盗了,就算是你一边踩着人家一边玩儿人家的老婆都没问题,甚至人家还得帮你退两下屁股。 “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朱瞻壑不知道简笑在想些什么,要是知道的话估计得给他两个大逼斗。 “回头让人问问陈懋和郑亨那边的事情咋样了,要是他俩过不来的话你就得回白堡去。” “另外,这次我打算同步对金帐汗国动手,你让人传令给钱勇那边,就说可以让阿里普回应天府了,但是他的兵要留下来,我攻打金帐汗国的时候要用。” “最后,如果陈懋和郑亨的事情能定下来,等他俩过来了就让他们去统领阿斯特拉罕的将士们。” “是……” 和以往不同,这次简笑应声领命时的声音有些低,朱瞻壑好像是没有注意到,但又好像是没有在意。 让陈懋和郑亨去统领阿斯特拉罕的将士,其实说白了就是给他们俩一个机会,一个从皇帝一脉转到吴王一脉的机会。 虽然朱瞻壑并不一定会因此就信任他们,但最起码是给了一个他们证明自己可以忠诚的机会。 从简笑的角度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儿,因为新的人加入进来或许不会导致他和钱勇、祝三凤这种跟随朱瞻壑时间最久的老人在地位上的降低,但却会分走部分权利。 不过,简笑其实并不在意这些,甚至他还巴不得出现这样的情况。 原因无他,现如今朱瞻壑手底下能用的人实在是不多了,如果能够有新的人加入进来,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对于简笑他们都是一件好事儿。 一方面,来新人就会代表着他们的压力会减轻,不然的话他们现在要负责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有些分身乏术。 另一方面,新人的到来虽然会分走部分权利,但却能够降低简笑等人的存在感。 和正常的情况相比,简笑他们手中掌握的东西实在是太多,虽然是因为朱瞻壑暂时没什么可以信任的人用以及对他们的百分百信任,但时间长了还是不好。 虽然在朱瞻壑的身上可能看不到有属下会功高盖主这件事,但对于简笑等人来说,功劳太大以及掌握的权利过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所以,他不担心有人来分走他手中的权利,也不担心有人会分走他的功劳。 他的担心,只是单纯的针对陈懋和郑亨这两个人,因为曾经有过皇帝一脉的背景,让简笑对他们做不到百分百信任。 虽然,即便是现在他除了钱勇和祝三凤之外也没有什么百分百信任的人。 不过,即便如此,朱瞻壑的命令对于简笑来说仍然是不可违背的,也是他心中的至高命令,没有任何人的命令能够盖过朱瞻壑的命令。 哪怕是朱高煦也不行。 因此,朱瞻壑所吩咐的事情很快就被简笑给一一落实了下去,同时被落实的还有明军最新的行动方向。 虽然在冬天里,地中海附近是明军的主要活动范围,但随着春天的到来,气温的回升,明军的活动范围以及目标也会相应的发生变化。 首当其冲的就是驻扎在白堡附近的将士们。 昆扎西跟着朱瞻壑也有十多年了,虽然不及简笑三人,但他也是除了简笑三人之外跟着朱瞻壑最久的了,也是除了朱瞻壑之外最为信任的。 虽然一整个冬天昆扎西都没有取得什么功劳,甚至,当初朱瞻壑在离开的时候曾给他下了一个任务,清理多瑙河中游平原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的残余势力,他也没有做到。 但朱瞻壑也知道,这是因为气候和地形这种不可抗力因素所造成的,因此倒也没有责怪昆扎西。 但是昆扎西却一直耿耿于怀,在得到了朱瞻壑所下达的进攻命令之后,他当即率领着将士们从白堡出发,直逼匈牙利公国的国境而去。 …… 昆扎西以一个胜利的战果表明了他的决心,虽然这个战果并不是很大,只是白堡到摩哈赤中间的一个小城镇,但却也足够表明他的决心了。 “昆扎西,你变了。” 昆扎西的那个老乡看着面前陌生的昆扎西,发出了一声感叹。 他,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昆扎西。 高原上的金雕,在这异国他乡,终于是显露出了它的利爪。 而证据,就是面前排着队被一一斩首,然后被推进坑中掩埋的欧洲人。 作为昆扎西的同乡,也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小巴桑知道自己这位发小要做的并不止这些。 小巴桑抬头,看向了北方。 他有预感,摩哈赤……将会是一个巨大的转折! (本章完) 第426章:患难见“真情” 摩哈赤。 就算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算是在得到了朱瞻壑的命令之后就立刻出发,当昆扎西来到摩哈赤的时候还是已经到了五月份了。 五月份的摩哈赤,虽然还没有彻底温暖起来,但却也不再像冬天似的裹成一个球都不敢出门了。 而对于昆扎西来说,这种程度的严寒……只能说和他的家乡有的一拼吧。 都不需要透过望远镜,光是凭着肉眼,昆扎西就能够从这西喀尔巴阡山脉的山脚下看到远处巍峨的阿尔卑斯山脉。 但是,在他肉眼中的阿尔卑斯山脉只是一片黑色,经验告诉昆扎西,这是真正的望山跑死马。 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望远镜,又转过头朝着南方看了看,昆扎西的脸上充满了失望。 小巴桑有些奇怪。 他被调来欧洲也有小半年了,除了久别重逢这个儿时的玩伴之外,小巴桑也见识到了这个儿时玩伴的变化。 没有生气的机械。 在小巴桑看来,现在的昆扎西就好像是河边的水车一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转着,驱使着他转动的动力就只有一个。 朱瞻壑的命令。 现在已经开春,明军也已经从白堡中走出,来到了这摩哈赤的脚下。 虽然没有一个确切的距离,但小巴桑知道,如果明军决定进攻了,不需要半天就能够抵达摩哈赤。 但是,昆扎西却并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而是就地驻扎了起来,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小巴桑知道,能让昆扎西等待的唯有朱瞻壑的命令,但他不清楚的是,朱瞻壑的命令到底会什么时候来。 或者说,朱瞻壑到底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才让昆扎西这边的明军全部暂时旧地驻扎。 这件事,或许只有朱瞻壑才知道了。 …… 教宗国,费拉拉。 和在教宗国南端的罗马不同,费拉拉是在教宗国的最北部。 近两个月的时间,明军已经完成了对教宗国主要城市的清扫,同时还将周边的一些小国给清理掉了。 比如锡耶纳、佛罗伦萨、比萨、博洛尼亚等等。 这些国家其实就是挨着教宗国,以表面上独立,实际上却是依附于教宗国的形式存在,是属于教宗国主要的力量之一。 同样的,在去年的为“圣战”而征兵中,这些国家的青壮也被征召得差不多了,基本上全都去了萨格勒布、摩哈赤,甚至是已经葬身于尼科堡的攻防战中了。 这也就给朱瞻壑提供了极好的条件,让他在两个月的时间里轻松的完成了对罗马周遭的肃清。 而现在,他就要朝着下一个目标前进了。 “沐晟他们到哪儿了知道吗?” 坐在马背上,朱瞻壑一边摇晃着一边看向了简笑。 “根据咱们在费拉拉出发的时候所收到的消息来看,黔国公应该已经到了教宗国和那不勒斯王国的交界处了。” 简笑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张等比例缩小的舆图,简单的看了一下后看向了朱瞻壑。 “如无意外的话,黔国公那边应该随时可以出击了。” “嗯。”朱瞻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朱凌。 “让朱平快一点,那些人的死活不用太过担心,等到威尼斯的时候能有个千八百人的就够了,其他的要是受不了的话就就地处理掉算了。” “传令下去,全军提速!” “是!”朱凌心下一凛,但还是躬身领命。 在对待敌人这一点上,朱瞻壑可以说是做到了前无古人了,要说后无来者的话可能有些夸张,但估计也不是很夸张了。 到现在为止,朱瞻壑名下所挂着的亡魂有多少了?朱凌不知道,或者应该说已经没人知道了,因为根本数不过来。 但每一次,朱瞻壑都能够在处理敌人这一点上有新的主意,而且朱瞻壑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去区分战俘和平民。 如果只是简单的国与国之间的战争,那朱瞻壑最起码不会屠杀战俘和平民,毕竟这些人就算是不愿意归化于大明,作为奴隶也是很好的。 但他所打的仗都突出一个字:快。 他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么多的战俘和平民,也不愿意费力气去处理,所以往往都是采用最简单高效的方式。 可就算是简单高效的方式,朱瞻壑每每也会让人惊讶。 比如这次。 教宗国土地上的大小城市被处理得差不多了,那些平民朱瞻壑并没有杀掉,而是让人不分男女老幼的都关押了起来,并且要求他们随军一起出发。 因为是俘虏,所以吃的自然是不怎么样,再加上要赶路,从佛罗伦萨到现在,光是累死的俘虏就超过了三万人。 还剩下四万多一点儿,这些人将会被押往威尼斯公国。 倒不是说这些人会在明军进攻威尼斯公国一战中发挥作用,事实上就威尼斯公国一战,朱瞻壑早就做好了准备。 自从罗马陷落,继而导致整个教宗国都陷落之后,威尼斯公国的弗朗切斯科立马就感到了事情不妙,当即下令让威尼斯公国在亚得里亚海出口处巡航的船队返回。 如今,威尼斯公国的船队一直在亚得里亚海的东北侧,也就是克罗地亚等地海岸逗留。 但实际上,这其实是下下之策,因为他们收缩了之后就等于是进了瓦罐的鳖,等着明军来抓他们。 这次,朱瞻壑亲自率兵从陆上前往威尼斯公国,同时让沐晟带着船队进入亚得里亚海,从海上给威尼斯公国施压。 而那些从佛罗伦萨等地抓来的平民俘虏,则是要用在拿下威尼斯公国之后。 为的,是以防不测,是为了不时之需。 想到这里,朱凌不由得朝着东北方向看了看。 “看什么……” 朱凌的动作很小,但朱瞻壑还是发现了,不咸不淡地说道。 “殿下,小人……” 朱凌猛地一激灵,低下头,言语之间有些磕巴。 “放了吧。”朱瞻壑并没有在意,淡淡地说道。 “是!”朱凌心下一凛,扯动缰绳,操控着胯下战马向后走去。 朱瞻壑所说的放了,自然不会是将那些俘虏给放了,不然的话前面也不会说不用太在意那些俘虏的死活全速前进了。 朱凌很快就在一个马车的旁边停了下来,用刀鞘在车辕上敲了敲,很快车中就探出了一个脑袋,在见到朱凌后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而回答他的,则是朱凌的点头。 很快,一个鸟笼被那个世子护卫从马车中取了出来,里面关着的是一只蒙着眼睛的鹰。 那个世子护卫手脚很是利索地打开了鸟笼,小心翼翼地将那鹰从笼子中取出,先是拿了两块鲜肉喂了,然后才扯开蒙着鹰眼睛的布,解开了鹰脚上的锁链。 唳…… 鹰啼声划破长空,很快一抹黑金色的身影也直冲云霄,将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划开,朝着长空之上飞去。 鹰啼声很是尖利,有些人听到后不明所以地抬起了头,似是要寻找那鹰的去处,而有些人听到后则是低下了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欧洲这边有没有人玩儿鹰,大明的将士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在大明,有两个民族玩儿鹰玩得很好。 第一就是当年太宗皇帝从宁王处拉走的将士,他们后来成了永乐年间三千营的主要成员。 第二,就是虽为大明的一份子,但却采用僧官制度自治的乌斯藏都司。 鹰,是食肉动物,它的出现往往伴随着血腥。 …… 与此同时,威尼斯。 弗朗切斯科看着城中的百姓们,心中很是后悔。 他本以为,有着阿尔卑斯山脉作为屏障,再加上地靠教宗国,他的威尼斯公国应该是最安全的。 最起码,就算是要被灭亡,或许会在教宗国的前面,但也应该在匈牙利王国这些内陆国家的后面。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朱瞻壑不按常理出牌。 罗马那么重要,外部有自己的水军驻扎,内部反抗明军的声势最为强大,可以说是作为最没有可能投降的城市,不应该这么早就被灭掉。 弗朗切斯科曾经将自己代入朱瞻壑的角度去思考过,如果是他的话,他会选择在对匈牙利王国等国家造成重创之后再掉过头来收拾教宗国。 原因很简单,欧洲人人信教,而且信的都是天主教,而罗马作为天主教的中心,过早的灭掉会导致整个欧洲都群情激奋。 但是,朱瞻壑就是这么做了,似乎完全不考虑惹怒整个欧洲的后果。 想到这里,弗朗切斯科的心中就是无尽的后悔。 他不应该过多的将宝压在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的身上,或许那不勒斯王国才是对的,虽然因为背叛了信仰、投降了明军的缘故,那不勒斯王国的内部是一团乱麻,国内上下充斥着让娜二世下台的声音。 但是,又有哪个统治者在乎这些?如果明军真的能成功,那这些愚民最后就会偃旗息鼓。 原因很简单,没有人会跟命过不去,明军的成功就代表着天主教,也代表着整个欧洲的沦陷,他们还反抗个屁? 就算是没成功,但人家最起码是活下来了,不像自己,现在还要发愁怎么面对明军…… 想到这里,弗朗切斯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是没有想过逃走,但是他不知道往哪里逃。 北方是阿尔卑斯山脉,西边是被明军占据的教宗国,南边的亚得里亚海早就被沐晟所率领的船队堵死了,向东的话…… 是,向东是可以逃走,但是能逃到哪里去? 向东是韦莱比特山,过了韦莱比特山就是多瑙河的中游平原,最终还是落入明军的手中…… “总督大人……” 就在弗朗切斯科烦恼的时候,一道声音的响起让他缓缓地抬起头。 目光中透露出的阴鸷让传令兵的身体抖了一下。 “十人团传来消息,说总督大人您将威尼斯公国带入了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他们要罢免您的总督职位……” 弗朗切斯科闻言一愣,但很快就笑了起来。 罢免自己?挺好的……将自己内心最后的一丝牵挂也给斩断了…… 想到这里,弗朗切斯科站起身,抬起头看向南方,眼神中充满了坚毅。 (本章完) 第427章:必须要规划了 让总督下台的声音很快就响彻整个威尼斯,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将威尼斯公国陷入这般境地的责任推到了总督弗朗切斯科的身上。 但是,没有人愿意坐以待毙。 舆论这个东西,有时候很自由,但这不过是那些能够掌控舆论的人懒得管罢了,如果他们真的要管,那就没有什么自由可言。 很快,一种截然相反的声音开始冒头,让人们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加入教廷和神圣罗马联军,对明军发起战争的是总督弗朗切斯科没错,但那是十人团以推举新的总督来胁迫弗朗切斯科的。 很快,舆论就被扭转了过来,不久前还是过街老鼠的弗朗切斯科很快就成了真正看清局势的英明统治者,是想要将威尼斯公国从毁灭的深渊中拉出来的英雄,但这一切的一切却被十人团给破坏了,斩断了将威尼斯公国从毁灭深渊中拉出来的唯一一条绳索。 两极反转的舆论很快就让十人团觉得事情不妙,他们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找弗朗切斯科,因为这事儿很明显是弗朗切斯科做的。 对于这些人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用来交易的,既然弗朗切斯科还有后手,那不如再做个交易。 然而,留给十人团的却并非是整暇以待的弗朗切斯科,而是空空如也的总督府。 是的,弗朗切斯科……跑了。 …… 阿迪杰河入海口。 这里其实已经是威尼斯公国的疆域了,但是因为明军大兵压境的关系,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路上一连两座小城池,半点抵抗都没有就被明军接收了。 最开始朱瞻壑还以为这些欧洲白猪也看起了兵法,玩儿起了空城计,后来等将士们冲进去才知道,这真是空城,人都吓跑了。 其实这种事儿,如果是放在其他国家的话那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若是放在威尼斯公国,那还真算不上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以商业为主的威尼斯公国,在遇到战争的时候人口会迅速流失,这就是商人的本质。 朱瞻壑不能再往前了。 事实上,除了最初东征倭国以及火烧中南半岛之外,他已经很少亲临战阵了,毕竟他已经不再是当年永乐一朝时期的“臣”了。 看着简笑带着将士们开拔前往威尼斯,朱瞻壑则是在临时搭建的营帐门口,不时地看看渐行渐远的将士们,又不时地看看大海的方向。 说实话,他还真的挺希望威尼斯公国孤注一掷的,因为那样一来就要简单多了。 “世子殿下。” 然而,还没等朱瞻壑安静多久,朱平就走了上来。 “黔国公的公子来了,说是有要事禀告,不能假手他人。” “嗯?”朱瞻壑的眉头皱了起来。 有机密情报,这个可以理解,毕竟眼下是在打仗,但要说这情报机密到了连朱平都不可信的话…… 朱瞻壑是不信的,所以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了。 消息太过重要,没有用纸张这种载体,而是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传递到这里的。 “让他过来。” “是!” 其实想来也是,能让当代黔国公之子,而且还是嫡长子的沐斌过来传递消息,那这个消息肯定是不同凡响的。 很快,朱平就带着沐斌来到了朱瞻壑的面前,而见到沐斌时,朱瞻壑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所谓的消息,也不是沐斌的安全,而是一上来就责问。 “胆子挺大啊,这亚得里亚海出口处虽然是被你爹所率领的船队给守住了,但内部还是威尼斯公国的船队为主。” “这种情况下你都敢乘船过来,是你的主意还是你爹的主意?” “呃……”沐斌原本兴高采烈的表情瞬间就变得低落,脑袋也耷拉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想要辩解一下,因为他认为这次他有足够的理由。 “是我爹让我过来的,不过主要是因为这次的消息太过紧急,家里那边……” 沐斌到底还是世家出来的孩子,虽然是在着急的心理下差点儿犯了错误,但好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朱瞻壑见状摆了摆手,朱平迅速带着世子护卫将周遭肃清,只留下了朱瞻壑与沐斌二人。 “家里?是我那大侄子登基继位了?” 看着周围的人被肃清,沐斌刚想说,但却被朱瞻壑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您……您怎么知道?”沐斌瞠目结舌。 “哼哼……”朱瞻壑很是冷淡地笑了两声,让人一听就感觉很是敷衍,但却并没有解释。 他自然不会和沐斌去解释这事儿本来就算是他在其中策划的,只不过执行的人是他的父亲,沐斌现在还没到能够接触这种事情的地步。 而且,沐晟显然也是有分寸的,因为这件事沐晟其实是知道的,但很显然他并没有告诉沐斌,哪怕沐斌是自己的亲儿子,也是嫡长子。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情吗?”朱瞻壑没有管沐斌那满脸的疑惑,而是开口追问了起来。 如果只是这一个消息的话,沐晟不至于让沐斌冒着风险过来,显然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回世子殿下,我爹问您,您要不要回去一趟?因为我爹觉得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如果错过了,那可能短时间之内就遇不到这种机会了。” “还有呢?”朱瞻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追问了起来。 “呃……”朱瞻壑的淡然显然是超出了沐斌的预料,但他也只能按部就班地回答朱瞻壑的问题。 “还有就是陈懋和郑亨的事情定下来了,不过他们本应该在这次就随着臣一起来的,但中途却被吴王殿下叫去应天府了,说是随着下次的补给再过来。” “还有就是吴王殿下说,除了陈懋和郑亨之外,樊忠和徐亨也会随着过来。” “还有呢?”朱瞻壑的眉头皱了皱,这些显然都不是最重要的。 陈懋和郑亨,这两个人算是一种试探,也算是当年的汉王一脉开始回馈武将的一种标志。 在永乐朝的时候,可以说朝中大部分的武将都是支持朱高煦的,因为朱高煦和洪熙皇帝不同,是真真正正代表武将利益的。 不过可惜的是,后来随着就藩,这种势力格局就遭到了破坏,很多失去了主心骨的武将不得已只能接受朝廷的调配,从汉王党变成了皇帝党。 现如今,当年的汉王一脉掌握了最大的权利,自然是要收拢回来一部分的,但因为十多年的时间过于长了,所以只能慢慢来。 徐亨自是不必说,那是当年随着朱高煦一家去就藩的,朱瞻壑觉得自家老爹调他过来是出于稳定老派武将的心,毕竟你都开始收拢人心了,不能让一直跟着你的人吃不着肉吧? 至于樊忠……算是一种打压吧。 谁都知道樊忠是跟在朱瞻基身边的,把他调来,可以说是断了那些仍旧心存幻想的人最后一丝念想。 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些也只能算是正常的调动。 “还有呢?”朱瞻壑的眉头越皱越紧。 “呃……”沐斌没想到朱瞻壑这么能沉得住气,犹豫了一下之后他四下看了看,然后往朱瞻壑的身边凑了凑。 “呃……” 听了沐斌的话,朱瞻壑愣住了。 直到这时朱瞻壑才知道沐斌为啥如此神秘,也才明白沐晟为什么不顾风险一定要让沐斌过来传这个话。 消息很简单,其实就是胡善淑怀有身孕的消息。 因为距离的问题,直到这个时候朱瞻壑才收到这个消息,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朱瞻壑觉得沐晟有些小题大做,但很快也想明白了。 所谓小题大做,其实只是因为他习惯了后世的思想,毕竟在那个结婚和生孩子都需要催的时代,人们对生孩子这事儿就没有那么重视了,甚至还有些恐惧。 其中以九零后首当其冲,毕竟八零后的该结婚的都结婚了,该生孩子的也都生了,零零后又不到年龄,九零后自然就成了最大的被催婚和催生群体了。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以朱瞻壑的身份,尤其还是这种局势,还真算不上是小题大做了。 没看沐晟都让自己的亲儿子,还是嫡长子盯着危险来传信了吗? 原因很简单,朱瞻壑的孩子是直接关系到现如今和吴王一脉绑在一起的所有人未来的利益的。 胡善淑怀孕的这个消息,截至目前为止,可以说是除了信得过的人之外没人知道,就连这次消息的传递也是由朱高煦几十年的贴身护卫朱恒亲自送到沐晟的手中,然后沐晟让自己的儿子送过来的。 可以说,这个消息在传递的过程中经过的嘴不超过三张。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短暂的呆愣过后,朱瞻壑回过了神,看着沐斌说道。 “记得这次回去要走陆路,先转回罗马,然后从罗马那边乘船去跟你爹会合,别走亚得里亚海了。” “呃……”沐斌前愣了一下,表情犹犹豫豫的,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太敢说的样子。 “怎么?你不想回去?”朱瞻壑挑了挑眉头。 “倒也不是。”沐斌赶紧摇了摇头,然后小声说道。 “世子殿下您……不回去吗?要知道这是世子妃第一次怀孕,这可能是您的嫡长子……” “我会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朱瞻壑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毕竟怀胎十月,我现在回去除了陪着也没有什么别的作用,与其回去干坐着,倒不如先把该做的都做了。” “呃……好吧。”沐斌没想到朱瞻壑这么冷静,但也只能躬身行礼,准备告退。 “那臣就……” “等会……”朱瞻壑招了招手,打断了沐斌的话。 “回去告诉你爹,原计划推翻,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清扫亚得里亚海,我希望在半个月之内看到结果。” “是!”沐斌的精神头瞬间就上来了。 …… 看着沐斌离开,朱瞻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即将有后。 这种事情最开始的时候乍一听,他没啥太大的感觉,但随着后来慢慢的反应过来了,他的心里也开始有了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 想到这里,朱瞻壑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西北方。 那里,是阿尔卑斯山的方向。 其实他早就想过,和当初在倭国富士山杀天皇祭山一样,在这阿尔卑斯山他也准备再来一次。 不过可惜的是,雷因公爵在进入罗马的时候,并没有留下教皇马丁五世的命,而是只给朱瞻壑带来了马丁五世的尸首。 不然的话,马丁五世这个教皇应该是够资格被朱瞻壑拖上阿尔卑斯山宰了祭山的。 不过倒也还好,马丁五世说白了起始就是教廷六十年分裂之后的一个傀儡教皇,祭山的话……名义上他是够格了,实际上还是差点儿意思。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西吉斯蒙德了。 思及至此,朱瞻壑的眼睑微微低垂。 看来,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可不想像历史上的那个堂哥一样,英年早逝导致儿子被那个妖后孙若微给教导成了一个废物。 一直以来,朱瞻壑只是将自己归类为计划的开始,而计划的真正执行者则是被他确定为自己的儿子。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胡善淑的腹中是否是儿子,又是否能够安全诞下,但提前的准备总是要的。 胡善淑生产的时候他是肯定要回去的,孩子的前三年……不,算四……五年!前五年他还可以自由支配,但是等孩子五岁之后…… 思及至此,朱瞻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看来,是时候要加快进程了。 不过,此时此刻,昆扎西也应该收到了那只鹰了吧? 摩哈赤…… (本章完) 第428章:两极反转 应天府,汉王府。 这个空置了十多年的汉王府,随着正统一朝的到来再次热闹了起来。 像官员、贵族或者是商人这种多多少少知道的多一些,想要的也多一些的人,如今的汉王府就成了他们趋之若鹜的存在。 之前吴王一脉就藩云南,几乎没什么人看好,因为在世俗的眼光中,就藩基本上就等同于是放弃了争夺皇位的可能。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吴王一脉竟然只凭着一个朱瞻壑就硬生生的杀出重围,走到了如今的这种地步。 不过,当初没站到正确的队伍中,现在再站队,那就有些晚了。 而对于普通百姓们来说,这个曾经落魄的汉王府,现如今却成了他们的希望。 这人啊,就是贱。 当初随太宗皇帝北征的时候,朱瞻壑就力排众议,屠贼寇筑京观,给大明这个一向以仁义示天下的王朝带来了一束不一样的光。 那时候,所有的百姓们都看到了不再被外夷欺辱,甚至是不需要上战场的曙光。 所以那两年,朱瞻壑的名声空前的高涨,但后来随着大明的逐渐强盛,人们开始畏惧战争,或者应该说是畏惧自己的亲人上战场。 在这个时候,连年征伐的朱瞻壑就成了他们所反对的人。 而现在,宣德皇帝朱瞻基的战死沙场让人们知道,他们可以畏惧战争,可以反对连年征战的朱瞻壑,但是他们也是真的需要一个对外强硬的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朱瞻壑仍旧声名在外,仍旧能够做到震慑四方的话,这次皇帝的驾崩一定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就好像忽兰忽失温。 在马哈木战败之后,也先就仓促带着他爷爷留给他的家底,逃出了忽兰忽失温。 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瓦剌战败,按照战前马哈木和朱瞻基的承诺,他们要退守斡难河以北,不仅不能跨过斡难河一步,甚至连被关闭的互市都不会重开。 而现在,他们在收到了朱瞻基驾崩的消息后,也先迅速带人返回了忽兰忽失温。 因为他知道,现如今的大明正逢先帝驾崩,所以短时间内是不会有空闲,也没有那个实力来管他的,而唯一能管他的人现在却不在大明境内。 因为这一点,百姓们这才发现原来他们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那个他们曾经反对甚至是唾骂的朱瞻壑,仍旧无时无刻地在保护着他们。 或许,朱瞻壑并不是存心这样做的,但你不得不承认,你受到了人家的荫蔽。 这让他们知道,朱瞻壑,或者说朱瞻壑这种人对他们而言是有多么的重要,只不过,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朱瞻壑……暂时是不会回来的。 “都听明白了?” 朱高煦看着面前的樊忠,面色严肃,颇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小人明白。”樊忠微微低着头,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朱高煦眉头一皱。 事实上,虽然没有坐上那个位置,但实际上大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吴王一脉现如今差的也就是一个名了。 从陈循开始,越来越多的官员在见到朱高煦以及朱瞻壑的时候会自称臣,而非是最初的下官或者是小人。 别看仅仅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但里面所蕴含着的意思可是天差地别的。 自古以来,皇帝为君,太子为君,太孙为君…… 总之,理论上来说,唯有皇帝的嫡长子并且往下也都是嫡长子才会是顺位继承的君,而其他人……都是臣。 朱高煦也是一样。 他是大明吴王,是太宗皇帝的嫡次子,他的儿子为大明立下了泼天功劳,甚至是已经可以媲美当年太祖高皇帝建国之伟业了。 但是,他仍旧是臣,就是因为他缺了一样东西,而缺的那个东西就是他早些年一直在争取的。 但是,随着吴王一脉的掌权,人们明白这大明到底是谁在做主,所以在面对吴王一脉时,他们的自称会自然而然地改变。 以前,朱高煦并不在意,甚至觉得他们有些谄媚的意思,但在听习惯了之后再猛然听樊忠自称小人,他不免觉得有些刺耳。 看来,这樊忠……还真是人如其名,挺忠心啊…… “去吧。”朱高煦并没有计较,一个称呼而已,只不过是习惯了之后的猛然不习惯罢了。 他承认,他是个虚伪的人,也喜欢那些自然而然地改变自称的那些人,那些人的谄媚还是满足了他心中的所需。 但是,他倒也不至于虚伪到了宋太祖的那个地步。 “小人告退。”樊忠惜言如金,躬身离开。 其实,这本是一种很好的品质,比如当年武圣关羽身在曹营心在汉、 但是,却也不得不说,这种好的品质并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的。 好,不代表在任何的时候都吃得开。 当然了,这一切还得看他自己的选择。 “为什么一定要把他送过去?”随着樊忠的离开,吴王妃也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 倒不是她在偷听,而是因为她早就知道自家丈夫要把樊忠送过去。 “他不过是在争取时间罢了。”朱高煦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让一旁的侍从搬凳子泡茶。 “哦?”吴王妃迟疑了一下,拉着身后的儿媳坐了下来。 “喏。”朱高煦笑着从一旁拿过了一封信,放到了自己妻子的面前。 吴王妃看着信封上的署名皱了皱眉头,但最后还是拿了起来。 “这……”吴王妃看着手中的信,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迟疑,但也有着几分肯定。 “不是大嫂的意思吧?” 说着,吴王妃将信递给了旁边的儿媳,目光则是仍旧放在丈夫的身上。 “自然不是,如果是的话,那也不会署上张辅的名字了。”朱高煦笑了笑,目光似有似无地瞟了一眼自己的儿媳。 “如果大嫂知道的话,那咱们早就应该知道了,而这封信能出现在我们面前,恰巧就说明了大嫂不知道。” “张辅这个人还是比较纯粹的,他现在年纪大了,不想再被那些复杂的东西给卷进去,所以他要的就只是安稳而已,这也是这封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原因了。” “嗯,倒应该是这样,不过……”吴王妃从儿媳的手中将信去了回来,放回了信封中。 “大嫂也是,非得让这孙若微……” 话说到一半,吴王妃就停了下来,倒不是因为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只是因为她也想到了自己那个大嫂的难处。 她原本想说,自家大嫂何苦非得让这孙若微成为皇后,和胡善淑一母同胞的胡善祥难道不好吗?当初明明是一个贤名在外的太孙妃,现在却落得一个入了冷宫的结果。 但是想想看,无过废后,并且立孙若微为皇后,原因不就是她生下了朱瞻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儿子吗? 难不成要绕过孙若微,在朱祁镇登基继位的同时让胡善祥成为皇太后?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张辅……”吴王妃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口说道。 “其实也算是难为他了,三朝老臣……到现在已经第四朝了,却还要面临这样的景况……” “谁说不是呢……”朱高煦闻言也是叹了一声。 …… 顺天府,吏部。 “回皇太后,并非是臣不愿,而是此事并非是吏部能够做主的,如若您不信的话……” 陈循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带着难以言喻的笑意,在孙若微的注视之下拿起了一旁的吏部印章,缓缓地盖在了那道圣旨之上。 “吏部的章已经盖好,您大可以拿去礼部。” 孙若微看着面前胸有成竹的陈循,她此时已经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成功了,但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好不容易走到了如今的位置,但满朝上下却无一人听她的,这让她无法接受。 或许,她无法接受的并不是朝中无人听她的,因为这本就是正常的,她接受不了的是朝中这些不听她的人背后都有着朱瞻壑的影子。 在孙若微的人生中,自从她入宫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中就无处不充斥着朱瞻壑的影子。 朱瞻壑一直被拿来跟朱瞻基作比较,同样的,她这个当初的…… 哦不对,当初她连太孙妃都不是,当初的太孙妃是胡善祥,她孙若微不过是个嫔。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孙若微一直以为胡善祥能够跨过她与朱瞻基十多年的感情成为太孙妃,就是朱瞻壑的原因。 其实孙若微虽然被后世的网友们称为妖后,但能在幼年就被送入宫中,肯定是接受过相应的教导的。 太宗皇帝当初为什么突然插手,强行让胡善祥成为太孙妃?不只是孙若微,很多人都认为这里面有朱瞻壑的原因。 毕竟,谁不知道如今的吴王世子妃是太宗皇帝让当时还是太子的洪熙皇帝亲自送到云南去的? 想到这里,已经是皇太后的孙若微愈加难受了,冷哼一声,拿着陈循盖好章的圣旨就离开了吏部。 在她的身后,陈循仍旧是满脸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中……满是嘲笑。 (本章完) 第429章:从不曾认输过 养心殿。 “你是不是疯了?”看着下面跪着的儿媳,如今已是太皇太后的张氏满脸的愤怒,不曾掩饰半分。 “后宫不得干政你不知道吗?你违反这个禁令也就算了,竟然还想着去任免一部的尚书!?” 感受着张氏的愤怒,孙若微跪在下面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是不知道现在的内阁和六部已经连成一体,不可分割了吗? 不是,她知道。 她是不知道现如今的皇帝一脉仍旧是弱势,靠的是和吴王一脉的交易才得到了这个机会吗? 不是,她也知道。 但就是因为知道,她才要去做,因为她必须去做,如果不努力而是选择放弃,那随着时间的推移,满朝上下就真的不会再有一个人效忠于皇帝了。 取而代之的,是朱瞻壑,是吴王一脉。 其实,事实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一点,因为孙若微这次想要任免的是刑部尚书叶恩,他算是内阁和六部中最容易拿捏的一个人了。 叶恩虽然是公羊士子,但却并不偏激,而且平日里和吴王党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是最容易处理的一个。 最开始孙若微也想着拉拢而非赶走,但事实证明,就算是叶恩这个和吴王一脉关系不深的人也是能够看得懂局势的。 在宣德皇帝驾崩之后,以陈循为主,内阁和六部为辅,同时再加上英国公张辅,这才形成了现如今的辅政集团,最终将大小事宜上呈到太皇太后张氏的手中,盖章后才会按照程序下发并且执行。 而一部尚书的任免,而且还是先皇遗诏辅政的大臣,这种人的任免更是大事儿中的大事儿,事情在走到张辅这里的时候就遇到了第一个问题。 张辅虽然没有明说,但还是隐晦地提醒孙若微此事不可为,但是孙若微没听。 后来就不一样了,除了掌管吏部的陈循之外,像礼部尚书胡濙连句话都没说,直接就给盖章了。 事实上谁都知道,这道圣旨不会被执行的,因为它过不了太皇太后张氏这一关。 “可是,母后……”孙若微多少还是有些不甘。 “若是现在不做点什么的话,满朝文武最终都会成为吴王的拥趸,到时候就算是祁镇长大了又如何?不还是无人可用?” “所以呢?”张氏看着下面的儿媳,心中满是失望。 “就算是你努力了又如何?你觉得就算是我盖了章,这道圣旨就能够发下去吗?” “别看胡濙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给你盖章了,但实际上如果我盖了章,把这道圣旨发到礼部让其执行,最后还是执行不了的。” “因为胡濙之所以什么都没有和你说,是因为知道我会拦下你,但如果我都同意了,他就不会再是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了。” “你也知道内阁和六部如今已经是一体的了,就算是谁都通过了,你让谁去执行?难不成让你这个皇太后亲自去宣读圣旨,赶走一部尚书?” 说到这里,张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对于孙若微的不满更甚。 其实她一直都不是很喜欢这个儿媳,相比之下她更喜欢胡善祥,因为相比之下胡善祥比孙若微更加出色。 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胡善祥能够力压孙若微成为太孙妃都是因为朱瞻壑的原因,张氏虽然知道也有这个原因,但主要还是因为胡善祥比孙若微出色,这才使得太宗皇帝亲自指定太孙妃的人选。 历史上的张氏也是如此,哪怕是在胡善祥被废之后,张氏也经常召胡善祥居住于清宁宫,甚至在内廷朝宴命之时让胡善祥坐在孙若微的上面。 当然了,胡善祥更适合做皇后只是以现如今皇帝一脉的景况来说的,因为现如今的皇帝一脉要做的就是蛰伏,教导好年幼的皇帝。 至于以后……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是做不到的。 至于历史上到底是谁适合做皇后……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不是亲历者的话是没有发言的权利的。 毕竟,做皇后这种事情,不是你品德高尚就可以的,这个看似母仪天下的位置,实际上接触到的黑暗并不比别的位置少,甚至会更多。 “你回去吧……”张氏轻叹一声。 “现在不要想这些,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带着情绪去教导你。” “你也知道现在局势不利于祁镇,所以你想努力,但你得知道,在不恰当的时候努力只会让你向着失败的方向越走越远。” “祁镇唯一成功的可能就是成长为一位英明的君主,最起码能够让朝臣挑不出来太大的毛病,也要让百姓们觉得他可以做好一个皇帝。” “如果他不成器,那就算是你成功了也没有用,那个位置还是会被他自己给玩丢的。” “你作为祁镇的母亲,要做的就是做好一个母亲该做的,至于别的身份……暂时不要去想。” “是……”孙若微很是不甘,但是却又没有办法。 张氏认为现在需要的是蛰伏,但是她所认为的却恰恰相反。 一个人,就算是像越王勾践那样卧薪尝胆,但到头来若是手中没有点儿力量,又如何能够像越王勾践那样掀翻吴王夫差呢? 孙若微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从太孙嫔到太子嫔再到贵妃,这一路已经耗尽了她本就为数不多的耐心。 在她看来,与其隐忍十几年,到时候还得一点一点的去积蓄力量,再去拼搏最后那机会渺茫的成功,倒不如早做准备。 反正,这两个决定都是有风险的。 事实上,她并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因为朱瞻壑掐准了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以及老师,所以才会放任。 如果换个角度,朱祁镇会像有太宗皇帝那样的成就,那朱瞻壑早就将其灭杀于萌芽之际了,哪里会给他成长的时间呢? 说白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心中有底罢了。 而且,此时此刻的朱瞻壑,其实并没有那个闲心思去搭理这对母子。 威尼斯。 这座以后享誉世界的水城,世界上唯一一座没有汽车的城市,号称是上帝将眼泪流在了这里,却让它更加晶莹和柔情,就好像一个漂浮在碧波上浪漫的梦。 然而,眼下这座浪漫的城市却毫无浪漫可言,有的就只是恐惧和悲伤。 因为总是用水保存白磷的原因,简笑原以为白磷蛋在这里并不会有多大作用,毕竟这里是一座水上城市。 但是,谁都没想到,白磷蛋在这里发挥出了无与伦比的威力。 威尼斯的春天,气温显然达不到白磷燃点的四十度,但白磷却能够附着在建筑物上燃烧,被逼无奈的欧洲人破窗而出,试图跳进水中寻得一线生机。 可谁都没有想到,这才是折磨的开始。 若是在房子里待着,最后的结果就是葬身火海,可跳进了水里后,火焰就无法伤害他们,但燃烧产生的有毒气体却让他们宁愿葬身火海。 对于这个场景,站在威尼斯东南方向,正在拿着望远镜观察威尼斯城内情况的简笑表示。 虽然很出人意料,但那也只是对白磷蛋在这水城之中的威力惊讶罢了,至于威尼斯人的反应…… 见怪不怪了。 “简将军。” 就在简笑还在等,等威尼斯城中的白磷火烧完的时候,一名世子护卫来到了他的身边。 “押送俘虏的将士们已经到了,简将军这边怎么样了?” “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简笑抬起头看了看太阳的方位,估算了一下时间后才回答道。 “按照时间来看,应该不会再有人能够逃出来了,让押送俘虏的将士们过来吧,我会派人指引他们从适合同行的地方绕开这里。” “是!”世子护卫躬身退下。 简笑看着世子护卫的背影,又转头朝着威尼斯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么说其实不太对,因为简笑看似是在看威尼斯,但实则不然,他看的其实是威尼斯背后的方向。 那里,是摩哈赤! 那些俘虏之所以能够让朱瞻壑不远万里的从教宗国一直押送到这威尼斯,甚至还要继续往前走,就是因为朱瞻壑打算把这群俘虏给带到萨格勒布去。 那里是教宗国、威尼斯公国和克罗地亚等国调派的士兵所去的地方,其中以教宗国的兵力最多,其中有超过一半都是“大名鼎鼎”的十字军。 此前朱瞻壑就曾经和简笑说过约兰达的野心,说过这个娘们可能妄图利用欧洲全民信教并且信仰的都是同一宗教这个条件,在与明军合作的最后掀桌子,联合那些被明军攻打过的国家来共同对抗明军。 所以朱瞻壑自然是要有防备的。 这些俘虏,为的就是彻底击溃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在萨格勒布驻扎的那些守军的信心,尤其是十字军。 一直以来,朱瞻壑都认为这个世界上只存在两种形式上的胜利。 一是彻底的思想统治,二是彻底的肉体统治。 所谓思想统治,就是操控这些人的思想,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成为下等人,老老实实的接受统治,最重要的是得通过这个办法让他们永生永世,包括子孙后代都不会有反抗的想法。 想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所以朱瞻壑一直以来都倾向于第二种。 所谓的肉体统治,那就是物理层面上的统治,即服从则活,反抗则死。 虽然一路上朱瞻壑都保持着尽量杀光不留后患的想法,而且他也是这么做的,但事实上如果到了最后,肯定还是会留下来一些的。 毕竟,奴隶总是要有一些的,只不过这个数量会被控制得很严格,至于严格到了什么程度…… 在朱瞻壑的初步计划中,是准备留下大约整个欧洲百分之七左右的人口,其中老弱不留,女子不算。 女子会被当成货物出售,至于老弱是真的不留。 朱瞻壑现在在做的,就是先从思想上瓦解他们,再从肉体上统治他们,最终再达成自己的目的。 (本章完) 第430章:合而为一 神圣罗马帝国,亚琛。 外面的暴乱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到西吉斯蒙德,他知道那其实并不是很重要,只要自己能够赢……不,不需要赢,只需要一场胜利就行了。 只需要一场胜利,外面的暴乱的就会彻底消失,到时候人们还是重新拥护他这个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 相比之下,他现在更关心两个问题。 第一,是教廷的教皇该怎么办。 马丁五世已经死了,这不是什么秘密,因为明军压根儿就没把他当成秘密来处理,甚至还大肆宣扬。 虽然马丁五世是一个在教廷经历六十年的大分裂之后被西吉斯蒙德推出来的一个傀儡教皇,但是西吉斯蒙德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没有了马丁五世这个教皇,他对教廷的掌控力也下降了不少,毕竟马丁五世虽然是傀儡,但这个时候的天主教对百姓的统治力还是很可观的。 如果是以往,教皇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重新选举一个就是了,可现在的问题在于罗马已经陷落,枢机主教也是死了大片,现如今活着的仅仅只有不到四十名。 要知道,在正常的时候,天主教可是会有超过百名的枢机主教的,现在仅剩四十名,而在亚琛的不过四人,推举新的教皇…… 别说枢机主教的人数太少,四个枢机主教推举出来的新教皇会不会得到大众的承认,就说罗马沦陷之后大教堂被毁,连带着甘多尔宫也没了。 上哪儿去推举教皇?在亚琛的教堂? 除了教皇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让西吉斯蒙德很是头疼,那就是摩哈赤。 其实在西吉斯蒙德的心中,摩哈赤已经被归类到必定会被明军占据的城市之一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留在亚琛没有回布达的原因。 摩哈赤的陷落不可阻止,回布达的话太过于危险。 原本,他已经调集了足够多的人,虽然可能不足以战胜明军,但以摩哈赤的地理位置,西吉斯蒙德有信心拖上个一年半载,甚至是三年五载的。 打不败明军,那就拖垮他! 可是罗马的陷落除了让西吉斯蒙德猝不及防之外,也让教廷以圣战名义临时组建的军团没了凝聚力。 更重要的是……他联系不上教廷派往萨格勒布的十字军了! 这批十字军有十万人,是教廷以圣战名义从包括教宗国以及克罗地亚等地召集的百姓组成的。 战斗力可能不强,但俗话说蚁多咬死象,数量在那摆着呢。 “尊敬的皇帝陛下……” 就在西吉斯蒙德苦恼的时候,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进来。” “骑兵皇帝陛下,前往立陶宛大公国的使者已经回来了……” 金帐汗国,阿斯特拉罕。 钱勇在这里固守了一整个冬天,他的感觉有些不太好。 说难,其实也不是很难。 阿斯特拉罕早在钱勇到来之前就已经空了,因为在此之前阿斯特拉罕就已经被明军占领过一次,而在帖木儿帝国手中吃了不少亏的金帐汗国再次选择了退避。 因为是提前撤退,所以阿斯特拉罕的城中除了建筑之外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所有粮食、衣物等东西全靠明军的补给。 但说不难吧,也是挺难的。 阿斯特拉罕是在李海沿岸的,这里是明军船队无法到达的地方,但却有别人的船到达,而且次数还不是一次两次的。 钱勇很清楚,这些船是从伏尔加河那边过来的,是立陶宛大公国派来侦查的船只。 说白了,眼见着明军连战连克,占据了大片的土地,立陶宛大公国眼红了。 之前他们不想介入战场,主要还是因为神圣罗马帝国不够虚弱,如果他们过早地介入,那就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雪中送炭远远要比锦上添花更加可贵,所以到了最后胜利的时候,立陶宛大公国也能够得到更多的战利品。 但是他们也不能太晚介入,太晚的话要么神圣罗马帝国已经把明军给赶走了,他们就啥都吃不到了,要么就是明军已经把神圣罗马帝国打废了,到时候局势就没有办法控制了。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观望,立陶宛大公国的大公什维特里盖拉已经搞清楚了明军的大体实力。 横推欧洲,什维特里盖拉知道明军有这个实力,当然是在整个欧洲仍旧维持现在的模样,各自为战,而不是凝聚起来共同对抗明军。 所以,反之来说,如果欧洲能够做到联合起来,哪怕只是一定程度上的联合,那也是能够赶走明军的。 只不过,钱勇也一样明白,什维特里盖拉之所以一直没有加入中欧混乱的战场,不是因为他不想加入,而是想着先收拾好莫斯克大公国和金帐汗国,免得在征战中欧的时候被背刺了。 除此之外,驻扎在阿斯特拉罕的自己也是什维特里盖拉犹豫的原因之一。 所以,在看到那些从伏尔加河来到这里侦查自己的立陶宛大公国的船只,钱勇并没有理会,反而是放任他们侦查,并且将情报给传递回去。 因为钱勇知道,越是放任,立陶宛大公国就越清楚自己这边的实力,他们就越不敢随意的介入中欧战场,这样就能够起到给朱瞻壑缓解压力的作用。 “启禀钱将军,海上的船只又来了。” 钱勇听着手下的报告,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很随意的摆了摆手。 “知道了,在岸边放两炮,给他们一点威慑就行了,不用管太多。” “是!” 随着手下的离开,钱勇也站起身,掏出望远镜朝着海面上看去,只不过距离太远了,就算是有望远镜也只是能看到几个小黑点。 他其实还挺好奇的,不知道朱瞻壑在想什么,因为现如今的莫斯克大公国其实已经稳定下来了,尤里已经得到了绝对的主动权,而他的哥哥则是跑到了金帐汗国的都城萨莱避难。 而且,看金帐汗国的意思,似乎只是暂时收留了瓦西里二世,但却并没有帮助其复国的意思。 至于原因……应该也是自己这边。 想到这里,钱勇就不得不感叹朱瞻壑的明智,利用自己,再加上阿里普的士兵,组成了一个可能实际战斗力远不及表面看上去那么夸张的队伍,但却同时牵制了金帐汗国和立陶宛大公国。 只不过…… 是夜。 太阳刚刚落下,天际还留有几分余光,往日在这个时候早就应该紧闭城门并且开始巡逻的将士们却相当紧张,一副大敌当前的样子。 原因无他,运送补给的队伍来了。 “钱勇将军。” 沐昕看着面前的钱勇,翻身下马。 “沐驸马。” 虽然已经过了洪熙和宣德两朝,到了新帝的正统朝,但钱勇对沐昕的称呼还是习惯性的用了永乐年间的驸马称呼。 不只是钱勇,那些早年跟着朱瞻壑的老人都是这么称呼的。 “钱勇将军,借一步说话。” 和钱勇预料的不同,今天的沐昕不像以前那样轻松,反倒是整个人的周围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感觉。 钱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次补给,比之前早到了一天不说,而且还算是带黑送过来的,若是以往的话这种情况是不会出现的。 这又不是什么紧急的时候,自然是应该以稳妥为主的。 再加上沐昕的反应,钱勇心中猛地一沉。 “这边来!” 钱勇的语气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侧过身子的同时朝着后面伸手示意。 …… 城主府前院。 钱勇住在这里,他和简笑、祝三凤都有个习惯,那就是无论攻下的是哪座城池、有什么样的特殊含义,他们都只会住在城主府的前院。 哪怕攻下的是一国的皇宫,他们也只会住在前面,把后宫部分留出来。 因为在他们心中,后院或者是后宫是只有朱瞻壑才有资格住的,这是规矩,就算是朱瞻壑不在也是一样。 “沐驸马,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带着沐昕进了自己的房间,钱勇吩咐了一下自己的护卫,然后关上了门,这才朝着沐昕问道。 “钱勇将军,事情紧急,我长话短说。”沐昕一点儿都不见外的拿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地灌了两口,然后才呼哧带喘地说道。 “两件事,巴尔喀什湖还记得吧?” “记得。”钱勇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记得,因为阿里普虽然已经于半个月之前开始准备返回大明,接受大明的册封,但他带来的将士留了下来,归钱勇统管。 这些人,就是当初阿里普从东察合台汗国穿越准噶尔盆地和巴尔喀什湖,通过锡尔河来到欧洲的。 “根据线报,巴尔喀什湖那边有人出没,看起来像是东察合台汗国的人。” “东察合台汗国?”钱勇的眉头皱了起来,但却并没有打断沐昕的话,而是示意他继续说。 “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阿里普出走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他投靠我们的消息没传回东察合台汗国,但歪思也应该察觉到什么了,派人出来看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沐昕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份舆图,将桌上的茶壶茶杯什么的直接扫在了地上后将其摆在了桌上。 “这里!” 沐昕狠狠地戳了一下地图上的一块地方。 “当初世子殿下将这里命名为哈萨克丘陵,这里的特点是东部高西部低,但前些日子,也就是巴尔喀什湖发现东察合台汗国的人时,这里有金帐汗国的人出现过。” “哦?”钱勇的眼睛眯了起来。 第431章:为了世子殿下! 朱瞻壑不是第一次体验到这个时代缓慢的消息传递速度了,但因此而感到窘困还是第一次。 当他收到钱勇和沐昕的消息时已经是十二天之后的事情了,这就是这个时代所导致的弊端。 威尼斯。 这座废城已经不值得朱瞻壑留恋了,但他也没有前进的可能了,因为他所派出去的先头部队,也就是简笑这些人正在翻越韦莱比特山脉。 按照朱瞻壑的计划,是要让简笑带着人翻越韦莱比特山后抵达萨格勒布附近,然后用从教宗国一路带过去的俘虏来胁迫占据那里的十字军投降。 亦或者……当着那些十字军的面,将那些俘虏给杀光! 这样一来,原本就已经跌入谷底的教廷就会彻底废掉,到时候神圣罗马帝国就会失去神权这个很是趁手的工具。 别以为这样没什么,如果此举真的能够成功,此前通过所谓圣战募集到的人在战斗欲望上会大大降低,除此之外,神权的旁落会让神圣罗马帝国在募兵工作上遇到极大地困难。 虽然神圣罗马帝国调动兵力的速度相较于大明已经慢了很多了,但若是朱瞻壑的计划真的成功,原本需要一个月就能够募集十万兵力的神圣罗马帝国,在募集调动同样的兵力时可能需要花上两到三倍的时间。 最大程度上解决神权给欧洲带来的便利,这是朱瞻壑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但是没想到,一直以来,从倭国到中南半岛再到帖木儿帝国,一直都可以说是算无遗策的他,这次终于是失策了。 他……慢了一步。 “朱凌!” 朱瞻壑的语气已经有些愤怒了,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并不好受。 “小人在!” “放鹰!把剩下的两只全放了!让昆扎西立刻开始进攻!” “传令给沐晟,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带人进入亚速海!在不影响亚得里亚海和君堡防御的前提下抽调最多的人过去!” “还有!派个人去通知后面的补给部队!让他们回南州府调人!能调多少调多少!” “是!” 一连三道命令,让朱凌的心中猛地紧了起来。 他不知道朱瞻壑刚才收到的消息是什么,但跟随朱瞻壑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朱瞻壑真的生气了。 上一次见朱瞻壑生气是什么时候呢?朱凌已经记不清了,好像是……宣德年间那次回顺天府?在长陵面对先帝宣德皇帝的时候? “朱平……” 随着朱凌的离开,朱瞻壑的语气缓缓地沉了下来,但却充满着压抑的感觉。 “小人在!” “沐晟那边……找到威尼斯公国的十人团和弗朗切斯科的踪迹了吗?” “回世子殿下,还……没有。” “这样啊……”朱瞻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靠在椅背上,双眼闭了起来。 …… 朱平静静地站在朱瞻壑身边,朱瞻壑不说话,他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瞻壑突然出声,声音低沉,让朱平这个自朱瞻壑幼年时期就跟随左右长达二十多年的贴身护卫都有些毛骨悚然。 “派人给罗马那边送信,让人把贞德送过来……” “另外,让人把路易十一世转移走……” “是!” …… 随着朱平的离开,帐内重新归于平静,这还是朱瞻壑第一次有了战败的阴影。 在他看来,战败是小事儿,他又不是没有打过败仗,去年还损失了五万多的阿三了。 所以说,战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一直在做的都是挑动欧洲的怒火,看似很不妥,但实际上他都是规划过的。 连续的败仗会让欧洲贵族和百姓逐渐失去对神圣罗马帝国的信心,最终导致他们分崩离析各自为战,或者是为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位而勾心斗角。 同时,再配合激进的手段,彻底瓦解十字军的战斗欲望,让一直以来都站在欧洲顶端的教廷彻底跌入泥潭。 到时候,整个中欧就会陷入神权和王权都失去权威的情况,这样一来想要拿下欧洲……不,应该说拿下中欧就会简单很多。 但现在,神圣罗马帝国联合了立陶宛大公国,甚至还有金帐汗国和东察合台汗国,这让他很是不满,感觉事情脱离了掌控。 这,其实就是傲慢之心导致的失败。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把东察合台汗国放在眼里,对他们是一再的放过,甚至将他们给定位成给后人鞭策和磨砺的工具。 但事实上,狮子搏兔,亦需全力。 留手的后果…… —— 阿斯特拉罕。 沐昕已经离开了这里,而且还是在第二天立刻就离开了。 按照钱勇的估计,这里将会成为东欧的直接战场,就算不是也会很接近主战场,沐昕留在这里不是很妥当。 朱瞻壑现在很缺人用,抛弃一切归附吴王一脉的沐家人对朱瞻壑来说很重要,最起码钱勇认为沐昕比他自己要重要。 除此之外,让沐昕离开也是为了胜利奠定基础。 倾巢而出,这种事情朱瞻壑是不会做的,一是因为如果这样做的话家就没人守了,到时候就算是将外面打了下来,但家要是丢了那也是不值当的。 所以,沐昕的离开是为了去苏伊士地区让他的哥哥沐昂过来支援。 这第二,自然就是因为沐昕和战争其实不怎么搭边。 一直以来,沐昕虽然不是没有参与过战争,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以负责后勤的身份出现在战争之中的,至于打仗…… 倒不是说他不擅长,黔宁王府到底是沐英的后人,是跟着太祖高皇帝打天下的,就算是没有上战场打过仗,但兵书也是看过的。 只不过,相较于沐晟和沐昂两个哥哥,沐昕还是差了点儿。 但是有一点…… 被动固守,等待救援,这不是钱勇的风格。 要知道,驻扎在阿斯特拉罕这么久,他可不是什么都没做的。 “传令下去……” …… 翌日,清晨。 天还未亮,钱勇就已经起床,不只是他,所有驻扎在阿斯特拉罕的明军将士全都起来了。 造饭,吃饭,着甲…… 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哪怕是阿里普带来的那些人,他们也没有任何疑问,听从明军将士的指挥。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当天微微亮的时候,阿斯特拉罕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 …… 从阿斯特拉罕到萨莱,直线距离不过三百里,就算是算上道路的曲折,总路程也不过四百里。 众所周知,急行军的最快记录是兔子创造的,在可以说什么都落后于敌人的情况下,以14小时72.5公里的速度超过了有现代化装备的鹰酱,最终奠定了胜利。 这次,钱勇采用的就是急行军的策略。 在封建时代,常行军日行不过三十到四十里左右,若是急行军,那就得抛弃所有物资,轻装简行,这样才能达到一天一百里的行进速度。 而这次,钱勇则是更极端一些。 他将物资的大半都交给了阿里普的人,自己则是带着为数不多的世子护卫和乌斯藏都司军,利用从这段时间从阿斯特拉罕周边抢夺以及沐昕留下的战马进行急行军。 除了随身武器、少量的饮水和口粮,钱勇只带了白磷蛋这种武器。 而且和之前使用时需要用火炮或者是投石车发射的方法不同,这次,钱勇打算更极端一点。 在几乎放弃任何装备的情况下,钱勇并没有能够破得掉成吉思汗所创造的日行五百里的急行军速度。 不过好在,钱勇不需要这么快的速度,还有就是…… 成吉思汗当年创下这个记录的时候,也是在钱勇脚下的这片土地上。 这里地势平坦,不需要特意找地方喂马饮马,可以放弃一切不需要的行为,从而达到最快的行军速度。 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钱勇见到了萨莱。 不过,因为急行军,所有的将士都是在透支体力,再说就算是有体力,放弃了大量步兵的钱勇也没有进攻萨莱的资本。 但好在,他不需要攻下萨莱,对于他来说,警告一下金帐汗国就可以了。 “世子护卫,出列……” 明明是命令,但钱勇的语气却很低沉,还带着一股难以割舍和悲伤的情绪。 因为,他要做的是…… “都准备好了吗?”看着面前出列的世子护卫,钱勇语气中的不舍丝毫不加以掩饰。 这些人已经不仅仅只是朱瞻壑的世子护卫了,也是他的战友,和他朝夕相处了超过一年多的时间了。 “准备好了!” 和钱勇不同,所有的世子护卫都满脸坚毅,甚至有的人还带着笑容。 “为了世子殿下!”钱勇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嗓子,低吼出声。 “为了世子殿下!” …… 杂乱的马蹄声响起,钱勇翻身下马,看着世子护卫们绝尘而去。 没有火炮和投石车,想要引燃并且发射白磷蛋,那就只能通过人工的方式将白磷蛋送到想要它们落下的地方。 这么做的风险……毋庸置疑。 白磷的火焰足以烧穿骨骼,一旦沾上一丁点就是皮烂肉穿,沾得多了,那就是必死无疑。 而且,不直接沾上白磷火焰也不代表就是安全的,白磷燃烧所产生的毒气会让他们的未来变得难以预料。 是痛苦的死去?还是痛苦一段时间后可以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这一切,都看他们的命有多硬…… (本章完) 第432章: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金帐汗国是当初的蒙古帝国分裂而成的,所以其主体本身就是由游牧民族构成的国家,可以说在绝大部分的生活习惯上还是延续了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惯。 这萨莱,虽然是一国之都城,但其整体是和瓦剌的忽兰忽失温差不多的,城外分布着很多零零散散的建筑群以及小部落。 其实每个民族,不管是走到了什么样的高度,绝大部分都会固守自己的传统。 比如说蒙古帝国,虽然曾经占据了大半个欧亚大陆,但耕种这种事情他们还是会让汉人去做,同时也不会丢掉自己的老本行。 再比如大明吧,永乐年间就灭了鞑靼,将鞑靼旧地划归到了自己的统治疆域之内,但实际上大明对那片草原的利用率非常的低。 除了用于养马之外,草原对大明几乎是没有别的用处的,而且还不敢走远了,因为走远了就可能会被瓦剌的人纠缠。 金帐汗国也是一样。 占据着东欧的大片平坦草原,游牧是他们生活的主旋律,但就是这个习惯,给了钱勇机会。 透过望远镜,看着萨拉周边慢慢燃起的火焰,钱勇握着望远镜的手越来越用力。 “传令下去,牛角阵,结阵接应!” 望远镜始终被钱勇放在眼前不曾拿下,而口中则是尽量以最稳定的语气下达着命令。 牛角阵,其实是源自于蒙元骑兵的一种战阵,这种战阵以四个点为主,呈现出一个“Y”字形。 两端在前,一端在后。 这其实是一种不顾结果的冲击阵型,目的就是为了搅乱敌人的阵型,如果是人数和战斗力相当的两军对垒,这种牛角阵冲完了基本上就是等死了。 说白了,其实就是不计后果的为友军撕开一个口子,提供一个进攻的方向。 不过现在钱勇是为了迎接那些视死如归的世子护卫,牛角阵就是一种不会冲锋的阵型,以前面的两点接应,接到人后迅速变阵,能够快速撤离。 钱勇还没有自大到敢以一己之力对抗一国王都的地步。 金帐汗国就算是再怎么不如大明,萨莱也是他们的国都,而且之前因为钱勇带队进驻阿斯特拉罕,萨莱的气氛就高度紧张,紧急调集了大批兵力守卫王都。 如果没有一个妥善的应对策略,那他就不必想着跑路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敌人包围。 要真是那样的话,那他还不如不接应世子护卫了,那样损失的还少一些。 很快,第一个返回的世子护卫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但其背后所带着的绿绿绿光却让人心下一紧。 钱勇收起望远镜,同时对身后招了招手。 两名乌斯藏都司的将士迅速翻身下马,徒步朝着正在疾驰而来的战马跑去,当他们跑到一个有些奇怪的距离时,两人同时从身后抽出来了一个东西,各自抛向对方。 当他们做完这些之后,疾驰而来的战马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只见二人猛地向反方向跑去,同时双手猛地用力,两根带着铁刺和刀片的绳索突然出现在空中。 剧痛让战马猛地抬起前蹄,长长的嘶鸣一声后无力地摔倒在了地上。 钱勇见状猛踢马腹,控制着胯下战马朝着前面冲去。 等钱勇冲到那名世子护卫的面前时,先前跑出去的那两位乌斯藏都司的将士正在刨土,试图用土灭掉那名世子护卫身上的磷火。 钱勇眼睑低垂,翻身下马,制止了那两名将士。 就在他准备上前的时候,那名世子护卫很是勉强地偏了偏头。 “钱……咳咳……钱将军……”剧烈地咳嗽声让他很难说话,似乎每说一句话就会扯动肺部一样。 “咳咳……” “别过来了……小人……小人没有机会了……” 剧烈地咳嗽声,伴随着点点的猩红,让钱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杂乱的马蹄声再次响起,钱勇猛地抬头,同时伸手示意。 很快,两两结对的乌斯藏都司将士从钱勇的身后奔出,朝着从身后解着拌马刺朝着前方奔去。 “磷火有毒……咳咳……钱将军不要过来了……” “小人幸不辱命……萨拉城南的小城已经大半沦为火海,以磷火的特性,若无意外……咳咳……应当是会寸草不生……” “钱将军……为世子殿下尽力乃……乃是世子护卫的本分……” “随世子殿下征战多年……一直都是碾压之势……今日这场仗……咳咳……值……了……” “萨莱城内已经被惊动了……此行……世子护卫不辱使命……但我等无法回去效忠世子……殿下了,钱将军速速离开……” 如同破封箱一样的嗓子,向钱勇表明这名世子护卫的呼吸道已经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而在白磷蛋之下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害,以钱勇的经验……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钱勇也知道,大抵是没救了…… 钱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抽出腰际的马刀,向前走了两步。 “对不起……一路……走好……” 世子护卫勉力昂起的头缓缓落在地上,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已经没有多少光彩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解脱之色。 猛地将刀插入土中,将刀尖上所带的磷火灭掉后,钱勇才将马刀收入鞘中。 “送他们最后一程!” …… 难以言喻的气氛顿时弥漫开来,所有人都沉默了,但仍旧有真真马刀出鞘的声音响起。 几息过后,钱勇恨恨的看了一眼萨莱,翻身上马。 “撤退!” 悲伤的气氛再次弥漫,所有人都看着不远处草地上躺着的人和马,但最后还是听从了钱勇的命令,转身离开。 一场突如而来的袭击,虽然是主动发起方,但却损失惨重。 此前随着钱勇进入顿河后转伏尔加河,最后再进驻阿斯特拉罕的世子护卫,最终只剩下了六人。 而阿斯特拉罕,这个朱瞻壑曾经占据过一次,钱勇占据了第二次的城池,再一次被放弃。 但是这次的放弃,最终必然会伴随着猛烈的反击。 第433章:你这一辈子,有没有为别人……拼过命? 这个世界,无论任何时候,从来都不缺少英雄,不过所谓的英雄,其实是有定义的。 你所认为的英雄,在别人看来可能不是,因为立场不同结果就不同。 在钱勇等人,甚至在整个大明所有人眼中,带着白磷蛋用生命去拖住敌人给敌人创造麻烦的世子护卫,那是可以入显忠庙的存在。 但在金帐汗国的眼中看来,这些人不亚于是脚踏地狱之火,来索命的恶魔。 哦……也不对,金帐汗国是以蒙古人为主的国家,其中有少部分的阿拉伯人,他们好像并不相信什么天堂地狱的…… 不过,现在的钱勇没有心情去想那么多,因为…… 他被包围了。 轻装简行,衔枚疾进,这种孤注一掷的方法的确是能够起到出人意料的效果,比如说偷袭一国之王都,而且还成功了。 虽然说没有对金帐汗国的国都萨莱造成真正的损伤,但也足以给金帐汗国一个下马威,让他们脸上无光了。 但是同样的,这种方法之所以被称为是孤注一掷的方法,原因就是危险性实在是太大了。 就好像现在。 只不过,事情好像是和正常情况下应该发生的情况有些出入…… “确定了吗?” 钱勇看着面前的传令兵,面色阴沉。 “回钱将军,属下确定!”传令兵满脸的悲愤,不只是因为世子护卫的牺牲,也是因为这次来袭的敌人。 “来人除了有骑兵之外,还有蒙元骑兵基本不会配备的重铠,若是世子殿下给的情报没错的话,这些人应该就是立陶宛大公国的人……” “甚至……” “甚至什么!?”钱勇的心情越来越低沉,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重。 “甚至……”传令兵一咬牙,将自己的怀疑给说了出来。 “不排除有莫斯克大公国士兵的存在!” …… 莫斯克大公国。 钱勇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提起过这个国家了,因为莫斯克大公国刚刚经历了内乱,还换了统治者,这种级别的内乱是很影响一个国家的整体实力的。 不仅人口、经济和军队的战斗力会随着内战而被大量消耗,新的统治者上位之后想要掌控全局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完成的事情。 再说了,莫斯克大公国现在的大公尤里是在明军的帮助下才成功上位的,没有……最起码暂时没有反叛的必要。 明军的实力都清楚,战争这种事情最忌讳的就是带上了个人的情感,但是也同样的,一旦战争沾染上了个人情感,局势就会变得无法控制。 在欧洲两年了,欧洲各国其实对明军都多多少少的有了一些了解,就算是体制什么的还暂时搞不清楚,但明军的三大将肯定是搞清楚了。 有句话说起来多少有点自大的意思,但事实上钱勇也知道自己的确是很重要的。 在战争中,核心将领要是被杀,那战局一定是会发生转变的。 所以,是什么给了尤里对明军出兵的信心? 想到这里,钱勇悚然一惊! “有机会突围吗!?”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钱勇还是再次问了出来。 因为如果说之前他死了不过是战死沙场的话,现在的他若是死了,还会让一个重要的情报随着他一起埋入地下。 “回钱将军……” 传令兵低下了头,但话却只说了一半。 钱勇见状,拳头慢慢的握紧,但却又无力的松开。 是啊,要是有办法的话他早就突围出去了,又何苦在这里…… “传令下去,准备好……背水一战的准备……” 低沉的语气,带着的是悲哀的情绪,但同时,也是决绝…… …… 萨莱其实真的是个好地方。 虽然地理位置比较靠北,在这个小冰河时期的前沿显得有些冷了,但这里是一郎高原和哈萨克丘陵之后的大平原。 除此之外,向南有里海,向东有伏尔加河,可以说是一片万里无垠的草原,极为适合他们这种游牧民族。 但在钱勇看来,埋骨之地的选择,还是故乡的好。 看着东边逼迫而来的敌军,钱勇的左手紧握刀鞘,面色阴沉。 很快,敌军就站好了位置,停了下来,也让钱勇的心中泛起了几分失望。 对方,应该是个很出色的将领,虽然钱勇这次是轻装简行衔枚疾进的突袭,几乎不可能携有远距离攻击的武器,就算是有短弩之类的,但也几乎不会有太大作用。 箭矢有限,扭转不了战局。 可即便如此,敌军还是选择在三百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看就知道是准备整顿好之后再全军出击,一举将自己这边尽数歼灭,不留任何可能。 不过,敌军在站稳了脚跟之后,却并没有像钱勇想象的那样立刻冲锋,反而前方的盾阵分开了一个口子,一个人骑着马走了出来。 很快,同样骑马的两个人跟着那人走了出来,钱勇的心里顿时有了个大体的概念。 这个人,应该就是这次敌军的将领了。 “钱勇将军,是吧?” 一口流利的汉话,但却并没有让钱勇惊讶,因为他现在面对的是东方而来的敌人,而非之前传令兵所说的北方的敌人。 也就是说,这些敌军,极有可能是来自于金帐汗国。 “不错,我就是钱勇!你是谁!?” 看着敌军将领,钱勇的眼神转动,想要寻找机会。 在必死之局下,他要尽可能的探清敌人的情况,摸索出最重要的人,看看有没有机会在死之前解决掉最大的威胁。 这样一来,就能给朱瞻壑除掉一个麻烦,虽然可能作用不是很大,但也算是死得有价值了。 “我乃兀鲁黑·马哈麻!” …… 敌将的回答让钱勇都愣住了,因为就算是他,也没想到来的会是这个人。 兀鲁黑·马哈麻,金帐汗国现任大汗,没错,就是相当于大明皇帝的大汗! “你的胆子很大。”钱勇沉默良久,这才开口。 “作为一国之主,亲自带兵不说,还亲临战阵,走出大部队出来和我见面。” “为什么?别跟我说你是要招揽我,如果你要招揽我,那就证明多少是了解过我的,而了解过我的人一般是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那,很遗憾。”马哈麻似乎是很高兴,脸上的笑意从来都不曾减退过。 “我就是来招揽你的。” “我知道你的出身,也知道你的经历,更知道你现在的景况。” “你的妻子是祝三凤,是你们大明汉王世子麾下的三员猛将之一,被那些白人称作是地狱来的恶魔。” “但是我同样也知道,你的妻子因为早年的遭遇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虽然为你纳了一房小妾,并且育有一子,但你应该知道那些都不重要。” “按照你们汉人的说法,妾就是妾,妾室所生的孩子也只能是庶子,虽然会因为你没有嫡子而继承你的一切,但是……” “你有什么可继承的呢?” “是一个空有称号,但却无任何实权的将军称号?还是一个朱瞻壑麾下第一得力战将的称号?” “亦或者是……你在倭国所立下的杀人狂魔的称号?” 钱勇闻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但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看吧,跟着朱瞻壑,你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似乎是觉得戳到了钱勇的痛点,马哈麻的语气又高昂了几分。 “没有爵位,没有官职,没有家产,不好的名声也都让你背,甚至就连你的妻子也是有过一个那样经历的女人。” “是!不可否认!你妻子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很伟大,为了你们大明而牺牲了自己,但是别人是怎么看的?” “眼下的你,虽然得到了所有汉人的尊敬,但你应该清楚,那并不是真正的尊敬,而是畏惧。” “他们畏惧朱瞻壑,所以也畏惧你。” “但你若是归降于我,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爵位!高官!厚禄!美女!钱财!你要什么有什么!” “你知道,我们蒙元人不在乎出身,只在乎本事!” “只要你有本事,你就能获得所有人的尊敬,包括我!” …… 看着默不作声的钱勇,马哈麻脸上的笑容越发地肆无忌惮,但与之相反的是,钱勇身后的大明将士却越来越低沉。 若是钱勇归降,他们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笑话,到时候她们这些普通的士兵…… 想到这里,有人的脸上有了动摇的神色,有的人脸上浮现出了坚毅的神色,但要说最明显的,还是属钱勇身边的那两名世子护卫。 左手紧握刀鞘,右手置于刀柄之上,这是时刻准备着伺机暴起的状态。 不过…… “马哈麻……” 钱勇的声音很小,小到了像是在一个人自言自语。 “嗯?”看到钱勇的嘴唇翳动但却没有听到声音,马哈麻愣了一下。 钱勇抬起头,脸上挂着的竟然是笑容,而且还是极为不符合现在情况的灿烂。 “有个问题,我想要问你一下。” “你说……”马哈麻的眉头皱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道。 钱勇轻扯缰绳,控制着胯下战马向前几步。 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让钱勇身边的两名世子护卫立刻抽刀,而刀锋所对的,竟然是钱勇。 只是,刀不过刚刚抽出,还未来得及抬起,就僵在了半空中。 “马哈麻,你这一辈子,有没有为别人……拼过命?” (本章完) 第434章:想好要怎么死了吗? 君士坦丁堡。 “怎么样了?”朱瞻壑看着走出房门的军医,低声开口问道。 “回世子殿下,一切无碍,只是一些皮肉伤再加上心力交瘁所导致的,只需静养一些时日便可恢复。” “嗯,我知道了。”朱瞻壑点了点头,同时也摆了摆手。 “你先下去吧。” “小人先行告退。”军医闻言躬身退下。 看着军医慢慢离开,朱瞻壑也是松了一口气。 转过头,看着同样松了一口气的祝三凤,努了努嘴。 “进去吧。” “这……”祝三凤看了看房门的方向,又看了看朱瞻壑。 “放心吧。” “那……三凤就先进去了。”祝三凤也没有矫情,低着头,缓缓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里面的床上正躺着一个半边脸都裹着纱布的人。 “呼……”朱瞻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过了身子,微微偏头,对着朱凌朱平说道。 “走吧,去地牢。” …… 君士坦丁堡曾经是盛极一时的拜占庭帝国的都城,这里的建筑在功能性方面还是比较齐全的。 这个齐全并不仅限于表面上的,也有里子上的。 比如,地牢。 不过和锦衣卫的诏狱相比,朱瞻壑觉得这君士坦丁堡的地牢还是相形见绌了一些,最起码锦衣卫的诏狱虽然阴暗潮湿,但最起码地面上不会黏糊湿滑。 也不知道是自己进驻这君堡之后一直没使用过也没人打扫所致,还是说这君堡的地牢就一直都是这样的。 “想清楚了吗?” 偌大的地牢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再加上隔音的效果极好,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喧闹声,所以朱瞻壑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突兀。 “是……”沐昕缓缓跪倒在地。 永乐一朝的驸马,黔宁王府的四当家,可能谁也想不到会沦落至此吧。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 “回应天府去吧。”沉默良久,朱瞻壑终于开口。 “这里……或者应该说我所在的战场,不适合你这种人存在。” 沐昕闻言,身体明显放松了不少。 他原以为自己很可能会……不过现在,可能是最好的结局了。 “谢……世子殿下开恩……” “不算赶路,给你三天时间。”朱瞻壑背过身去,声音低沉。 “三天,把苏伊士的各项事务交接给你三哥,回应天府。” “我爹也在那里,这样对你也好,常宁姑姑也能有个老人儿说说话,谈谈心。” “至于沐斐……” “愿意的话你就将他留在苏伊士也行,要是不愿意,或者常宁姑姑舍不得的话,带回应天府也行。” “谢……世子殿下隆恩……” 沐恩缓缓伏地,诚心诚意的谢恩。 朱瞻壑所给他的未来,已经是相当好的了,而且还是功过相抵之后的,甚至还没有迁怒他的儿子沐斐。 对于沐昕,甚至对于常宁公主来说,这都是极好的。 朱瞻壑闻言没有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朱平快步上前,打开了地牢的牢门,将地上的沐昕扶了起来,带出了地牢。 看着沐昕的背影,朱瞻壑轻轻地叹了口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这句话其实并非是说外出打仗的将军就可以违抗皇帝的旨意,其主要意思指的是外出作战的将领可以随机应变,不必等到皇帝下令就可以采取对战局有利的措施。 在这方面,沐昕其实做得很出色。 十二天之前,钱勇被围,其实是他一手操控的,但这么说其实也有所偏颇,因为钱勇被围这件事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最初,在接到线报,发现立陶宛大公国、金帐汗国和东察合台汗国有联合的迹象,甚至就连曾经受明军帮助才登上莫斯克大公国大公之位的尤里也极有可能参与其中,沐昕就有了一个计划。 汇报朱瞻壑?所需要的时间太长了,当时朱瞻壑还在罗马,消息要传到那边去最少需要五天的时间,而这五天的时间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所以,沐昕就开始两线操控。 一方面,将消息传回沐家所驻的苏伊士地区,让驻扎苏伊士地区的沐昂先给朱瞻壑传信,然后带人从海上赶往黑海,自大高加索山脉南麓登陆,赶往阿斯特拉罕。 至于为什么不从钱勇当时所登陆的亚速海附近登陆,原因就是现在的东欧很可能联合成了铁板一块,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了,势必会对明军掀起反扑,到时候这个钱勇来时的路必然会被封堵。 不过这些安排,沐昕并没有告诉钱勇,因为他心中有一个已经打好了的算盘。 瓦解东欧这个刚刚形成的联盟,至于怎么瓦解…… 现在的东欧就好像是一辆拖拉机,立陶宛大公国是车头,东察合台汗国是车尾,而金帐汗国则是链接车头和车尾的轴。 只要拿掉这个轴,铁板一块的东欧就会在缺一个角的同时也会被明军所包围,同时有小心思的东察合台汗国也会再次被孤立起来。 那怎么拿掉这个轴呢?自然是将计就计,把金帐汗国的人给吸引出来,就算不能一网打尽、一举灭国,那也能让金帐汗国大伤元气,不敢再出来蹦跶了。 而这个将计就计,就是利用东欧联盟刚刚形成,想要以钱勇所率部队为第一跳板的想法来实施。 所以,钱勇就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沐昕计划中的诱饵,这也是沐昕没有告诉钱勇计划的原因。 只不过,事情超出了沐昕的掌控。 其实在沐昕看来,钱勇这次所率领的将士,再加上阿里普所带来的人,总数达到了八万之多,就算是这些将士中大多都是阿里普的人和阿三,乌斯藏都司将士只占少数,对付一个金帐汗国也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沐昕并不了解钱勇。 不只是钱勇,祝三凤和简笑也是一样,他们三人特殊的国王带给了他们特殊的情感。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不会背叛朱瞻壑,那排第一的绝对是从朱瞻壑还年幼的时候就跟随其左右的朱凌朱平。 而钱勇三人的忠心,是和朱凌朱平一样的。 在得知东欧联盟即将形成后,沐昕的第一个反应是将计就计,将这个联盟扼杀于萌芽之际,这样一来不仅取得了新的战果,还将明军东部的威胁彻底消灭。 但是钱勇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这样的。 征战欧洲两年,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欧洲是一个几乎完全统一信仰的地方,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钱勇的第一反应是担忧。 他担忧身在罗马的朱瞻壑,担忧身在多瑙河中游区域的简笑(信息差),担忧东欧联盟形成之后的君堡。 所以,他做出了和沐昕完全不同的决定。 以自己为饵,给萨莱造成动荡,这样一来,朱瞻壑就能够在收到消息之后有足够的时间调动兵力,应对这方面的危机,简笑也就不用涉险了。 至于这么做的损失……钱勇也早就算计好了。 此行他所率领的主要兵力是阿三和阿里普的人,所以就算是全军覆没,对于明军来说,损失也不过是一些乌斯藏都司的士兵。 完全可以承担的起。 这样一来,钱勇和沐昕的决策就有了冲突。 在沐昕的计划中,在亚速海那边极有可能被敌人堵截的情况下,钱勇应该朝着帖木儿帝国旧土的方向且战且退,最终与前来支援的明军会合。 这样一来,既能够救下钱勇,还能够重创金帐汗国。 但钱勇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就朝着被堵截的亚速海方向去了。 虽然最后沐昕在久久没发现本应撤退的钱勇时选择了加速前进,最终救下了钱勇,甚至还立下了大功,但朱瞻壑却仍旧不满的原因。 在小有损失的前提下获得最终的胜利,这个朱瞻壑可以接受,但是他不能接受的是用有些人去成为这个损失。 钱勇就是朱瞻壑不能接受的人之一。 对于外敌、贪官和奸商来说,朱瞻壑的确是残暴的,但对于自己人,朱瞻壑也从来都没有亏待过。 不过,即便如此,朱瞻壑也没有把沐昕怎么样,只是让他拖家带口的返回应天府。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沐昕没什么,不是将才,其他方面也不是特别突出,如果真的想,朱瞻壑也不是不能处理沐昕。 但是,沐昕的计划在实际上其实没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应该提前告诉钱勇这一切,因为有着特殊经历的钱勇想要演一出戏是没有问题的。 除此之外,沐昕再怎么说也是黔宁王沐英的后人,是太宗皇帝第五女常宁公主的驸马,这就是所谓的不看僧面看佛面。 想到这里,朱瞻壑抬步朝前走去,而不是顺着来时的路离开。 因为,这里还关押着一个人。 一个……特殊的人…… 一个……最终左右了朱瞻壑怎么处理沐昕的人…… “想好怎么死了吗?” 在一个牢门前缓缓停下,朱瞻壑抬起头,看着牢门另一侧的马哈麻。 兀鲁黑·马哈麻,金帐汗国大汗。 钱勇和沐昕此次的……战利品。 (本章完) 第435章:如坐针毡的沐昂 在做一件事的时候,你首先要想好最终的结果,无论好坏,都要做出相应的对策,做好心理准备。 很显然,马哈麻并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或者,应该说现实超出了他之前所做好的心理准备。 当初,立陶宛大公国的人在被神圣罗马帝国的使臣说服之后,就立刻派人找到了金帐汗国。 其实谁都知道,任由明军坐大绝对是最坏的选择,因为就现在来说,明军的实力已经不是一方两方势力的联合就能解决的了。 但是,谁都不愿意先开口。 虽然是属于欧洲的对外战争,但他们同样都有着利己的想法,谁也不愿意做那个吃亏的人,所以所有人都在等,等有人先开口。 现在,承受不住压力的神圣罗马帝国率先开口,这个联盟就理所应当的形成了,这也是马哈麻的信心所在。 出兵,面对的还是朱瞻壑的心腹干将之一的钱勇,马哈麻早就做好了调查的工作,也做好了一切打算。 在他看来,钱勇所率领的将士其实根本就算不上是明军,因为明军的主要战斗力是乌斯藏都司那边的将士,其次是世子护卫,最后是以人数为优势的阿三。 所以,对于这次出兵剿灭钱勇,马哈麻有着十足的信心。 只不过,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援军这一项。 不过也是,自从朱瞻壑入住君堡,整个欧洲的人就再也没有超过地中海北部的范围,陆地上没有超过高加索山脉以南。 可以说,现在整个欧洲就只知道明军在东南欧附近的兵力布置和整体数量,对于再往南的帖木儿帝国旧土以及苏伊士地区根本就一点都不清楚。 …… 翌日,清晨。 一匹快马飞速地驶出君士坦丁堡,与此同时,朱瞻壑也出现在了钱勇的房门外。 笃笃笃。 比较轻微的敲门声过后,房门随之打开,开门的祝三凤在看到朱瞻壑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来躬身行礼。 “见过世子殿下。” “免了。”朱瞻壑摆了摆手,探着头朝里面看了一眼,但并未进去。 “儿女情长够了吗?有没有兴趣去金帐汗国大闹一番?” “有!”祝三凤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 …… 苏伊士。 沐昂埋首于成堆的公文之中,面色苦恼。 他苦恼不是苦恼于成堆的公文,而是苦恼自己弟弟的命运。 一天的时间还不足以让沐昕从君堡回到苏伊士,但此前在萨莱所发生的的冲突结果已经传到了这里。 在知道钱勇受伤,八万将士损伤过半的消息后,沐昂当即就知道坏了。 损失的四万将士没什么,那大部分都是阿三和阿里普的人,以后再补充就是了,反正调令已经到香州府了,下一轮从南州府所调的兵快则这次补给,慢则下次就会到。 真正的问题在于钱勇和那些世子护卫。 现如今,谁都知道朱瞻壑看似不缺人,但实际上缺的很。 在高层,也就是将领方面,朱瞻壑用的一直都是钱勇三人,要不就是沐晟,这些是他最常用也是为数不多能用的人,要是抛掉这部分人不算的话……那也就只有一个乌斯藏都司的昆扎西了。 在底层,也就是普通士兵方面,朱瞻壑用的最多的是阿三,其次是乌斯藏都司的将士,对于世子护卫他是爱惜有加,除了必胜之战外,世子护卫多用于机密的情报刺探和传递。 现如今,不仅钱勇受了伤,世子护卫也损失不少,再加上朱瞻壑又是一个极为护短的人…… 别觉得沐昕会因为一个驸马的身份,再加上背后有沐家的存在,朱瞻壑就不敢动他了。 先不说朱瞻壑才是大明现如今的实际掌权者,就说当初,如果不是朱瞻圻正好看上了沐琴的话,沐家还能不能得到朱瞻壑的重用都难说。 再说了,就算是朱瞻圻看上了沐琴又如何?两人的事情虽然定下来了,但大礼一直未办,现如今的沐琴只不过是谁都知道她会成为朱瞻圻的妻子,但实际上还没有。 没成的事儿,谁都不能保证会不会有变故。 “启禀左都督!” 就在沐昂头疼的时候,门外亲兵的声音瞬间吓得他一激灵。 此时此刻,沐昂其实最害怕的就是传令兵的声音。 “进!” “启禀左都督!”传令兵推门进来,单膝跪地。 “这个月的补给已经抵达,此前世子殿下吩咐的陈懋和郑亨二人也已经随船到达,同时随船而来的还有七万五军营将士!” “知道了。”沐昂松了口气,但心底的担忧又加深了一层。 只要还没收到他弟弟的消息,他的担忧就不会消失,而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担忧,而且还是两个。 陈懋和郑亨来了,早不来晚不来,赶在了沐昕犯错的这个当口来。 沐家在朱瞻壑心中的分量会随着陈懋和郑亨的到来而降低吗?会,也不会。 说会,是因为陈懋和郑亨的到来本来就是为了缓解欧洲战场将领不足的问题的,他们的到来肯定会导致利益的分散,但这是可以接受的。 正常来说一个人拿一份蛋糕,但在此之前,沐家和钱勇三人,再加上昆扎西,每个人分到的蛋糕可不止一块,所以陈懋二人的到来其实是让局势恢复本该有的样子。 而且正逢沐昕犯错的当口,就算是朱瞻壑不会刻意打压沐家,但也会在这个当口适当的给沐家上一上眼药,所以这都是必然的,也都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之所以说陈懋二人也不会降低沐家的分量,主要还是因为沐家毕竟是最早一批跟着朱瞻壑的,而且即将会有姻亲之亲,该敲打的时候会敲打,但该给的还是会给的。 当然了,前提是沐家别再犯错,也别做出格的事情。 想到这里,沐昂的心里也有了一些底气,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就算是陈懋和郑亨只是来苏伊士中转,很快就会随着补给船队前往君堡,但他还是得出来迎接一下的。 …… “在下见过左都督。”×2。 早就在楼下等着的陈懋二人在看到沐昂下来之后赶忙躬身行礼。 “二位不必如此。”沐昂赶紧快走两步,亲手扶起了二人。 其实他们三人都知道,陈懋和郑亨都是有爵位在身的,而沐昂只是沐家第三子,继承爵位的是沐晟,沐昂是没有的。 而且,左都督一职其实是沐昂在云南时候的官职,转到苏伊士地区后并没有裁撤,但却也没有说要延续。 所以,他们三人其实很难说谁要给谁见礼,但正所谓人在屋檐下…… 有着朱瞻壑作为后台,陈懋和郑亨就算是再怎么不愿意,那也是得低个头的。 “二位的到来,一定会让我大明在这边如虎添翼。” 沐昂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二人朝外走去。 没错,是朝外! “其实二位到来,我本应好好款待一下,但奈何现在前方战事吃紧……” 说到这里,沐昂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继续说道。 “说来惭愧,因为在下胞弟沐昕的错误指挥,使得我明军在东部战场一次性损失了四万人,所以才导致前方战事吃紧。” “所以,在下有个想法,想请二位参谋一下。” 陈懋和郑亨并没有说话,但却不约而同的转过头,视线撞在了一起。 战事吃紧,损失四万。 此前传到中原的都是捷报,陈懋二人也没想到自己一来就遇到战败这种事情,同时他们也好奇沐昂所说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在陈懋二人看来,如果事情真的像是沐昂所说的那样是沐昕的错误,那此刻沐家最好还是待命,等到朱瞻壑下命令再行动。 但沐昂却说是他的想法…… “参谋不敢,左都督若是不嫌弃我二人见识短拙的话……” 对视良久,陈懋这才转过头说道。 “多谢二位!”沐昂先是抱拳感谢,然后才解释了起来。 “二位刚到,对这边可能不太了解,但大体情况是世子殿下正在从中间入手,就好比从我中原的两广一带作为起点,向北推进。” “眼下战场的西方正在互相争斗,而且世子殿下也与西方的最大势力达成了暂时的合作关系,所以战场的西方暂时是安稳的。” “但在前几日,战场东边的最大国家立陶宛大公国,与金帐汗国和东察合台汗国貌似是结成了盟友,而在其中斡旋,促成这个联盟的极有可能就是世子殿下如今面对的敌人。” “此后,由于在下胞弟的错误指挥,东部战场八万将士损伤四万,钱勇将军也身负重伤。” “二位初来此地,本应该先去见过世子殿下,待世子殿下下达命令后再做其他,可眼下东部战场虽然随着钱勇将军的负伤后撤而有了新的将领,但却是一个新人。” “这个人你们可能也听说过,就是当朝工部尚书邢宽之子邢坤。” “所以……” 说到这里,沐昂停了下来,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了陈懋二人。 “左都督,在下有个问题,还望左都督为在下解惑。” 陈懋沉吟良久,皱着眉头开口。 “不知左都督的意思是让我二人中的一人前往东部战场,还是说……” “不不不,在下并非是这个意思。”沐昂赶紧摇头解释道。 “世子殿下的命令,在下是不敢随意违背的,毕竟这又不是战场,没有任何理由违抗命令。” “在下的意思是,世子殿下极有可能会让二位前往东部战场,届时还望二位不遗余力,也算是为我沐家赎个罪过……” (本章完) 第436章: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就在欧洲战场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大明也是一团乱象。 香州府,吴王宫。 曾经的暹罗王宫已经成了如今的吴王宫,不过这也只是人们嘴上说的罢了,因为如今的暹罗王宫挂着的是吴王府的牌子。 朱瞻壑从来都不会在这种地方给人留下把柄,王宫改成王府,这事儿说出去可能会让人心有联想,但却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废物利用嘛。 不过,眼下的香州府,这事儿并不是人们谈论的最多的,毕竟这都多少年了,再怎么不合规矩那也都是过去式了,没什么新鲜感。 眼下最让人有兴趣的事情有两件。 第一,就是那个据说是吴王世子带头,由吴王庶长子在执行的那个东西,人们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儿,但是看得出来朱瞻圻很是重视。 第二,就是今年的科举了。 科举是有规矩的,时间也都是固定的,那就是每逢子、午、卯、酉年举行乡试,来年,也就是辰、戌、丑、未年举行会试。 其中乡试是在八月,所以也被称作秋闱,会试一般在三月,所以也被称作春闱。 宣德元年的时候举办了秋闱,按理来说应该在宣德二年,也就是去年的时候举办春闱,但由于宣德皇帝御驾亲征的缘故,这事儿被暂时延后了。 至于再后来……宣德皇帝战死沙场,皇帝驾崩,这春闱也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这都过去一年多了,显然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进行春闱的会试的,不过这常科搞不了,倒是可以借着新帝登基的由头,办一场恩科。 这办恩科也没啥好说的,毕竟大明也不是第一次办恩科了,但是问题出在了今年的科举和往年有些不同。 众所周知,科举只分两种,一种是筛选文人世子的,就是常规的科举,另一种则是起源自唐朝武周时期的武举。 但今年,除了科举和武举,大明王朝又多了一个科举项目:工举。 工举,顾名思义,就是工匠的科举,为工匠单独设立一个科举项目,这听上去多少有些让人感觉不可思议,但实际上却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 毕竟,在朝廷公布的诏令中,一早就说明了是要挑选工匠中的精英,不是说你能力出众就可以中举,而是说你要有那种如同旱地惊雷一样的奇思妙想。 也就是说,工举和科举武举都不一样,工举是凭着发明来选的。 而且,朝廷特意注明了一点,那就是工举不取什么状元榜眼探花,只有举人身份,不过只要成为工举人,最少就会有一个爵位。 当然了,高额的奖励代表着门槛也是相当之高,朝廷特意注明,能够入选的发明也就只有类似于耧车、水车、火药这些。 真正让人们兴奋的,除了成为工举人后会有爵位一事,还有就是工举的特殊模式。 工举也是三年一次,随科举,不过却没有乡试,在乡试的环节,工匠们要自行前往香州府、应天府和顺天府三地,并且除了盘缠干粮之外什么都不能携带。 在抵达这三个地方后,你就可以去找工部报名了,工部会安排你的食宿等问题,而工举的考试也和科举不同。 工举的考试,是由工部提供工具,你把你参加工举的东西亲手造出来并说明用途,而且还要实地测试,最终根据工部的人评选来决定。 工举一事,可以说是开天辟地性质的,但却又不是人人都能够参加的。 朝廷的诏令一经发布,绝大部分的人就都看出了朝廷的想法,除了广纳良才之外,朝廷真正的想法是将民间的那些奇思妙想给收集起来,尤其是那些能够造出利国利民之重器的想法。 吴王宫。 “启禀殿下,日前香州府工部已经收到工匠报名一千三百余人,在各地的上报中还有不少是在路上的,预计到七月份的时候,报名人数可达三千余人。” “我知道了。”朱瞻圻点了点头,提笔写了一道命令,盖上了香州府的印章。 “把这个交给户部,让他们妥善安排报名工匠的食宿问题,除此之外也交代一下工部,所有工匠上呈的想法都要一一过目,除了他们自己说的,工部的人也要自己想一想,这些东西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用处。” “这些,一定要落实好的,告诉他们,一旦出现问题,本殿下会一直追溯到问题的源头,一一过问,绝不姑息!” “是!” …… 随着声音气氛安静下来,朱瞻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工举一事,是他大哥朱瞻壑说了个想法,并且给了一点简单的意见之后就甩给他了,但是却要求做到一定公正,最起码不能让工举在创办之初就出现冒名顶替的问题。 但是,这何其之难? 别的不说,参加科举成为举人之后,你还得去给人家当替补,等到人家退了或者是出了问题被法办了,你才有机会做官。 而且这还只是有机会而已,因为每个职位的替补并不是只有你自己,而是少则两三个,多则五六个,你得在这里面杀出重围,才能够当上官。 而且当官也只不过是有了官职而已,但是工举呢?那特么上来就是爵位! 这样的诱惑之下,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肯定会出现大量冒名顶替的事情,毕竟这其实相当于一步登天了,哪怕只是空有一个爵位的名头那也是值得的。 所以,朱瞻圻打算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最起码是大明王朝前所未有的先例。 工匠入籍。 所谓工匠入籍,和贱籍不一样。 在大明,虽然没有奴隶制,但却有贱籍,入了贱籍,虽然不说世世代代都是贱籍,但最少也要转变职业后再过三代才可脱离贱籍。 如果你是贱籍,比如科举之类的事情你都参加不了。 朱瞻圻所想的工匠入籍则是不一样,他想只针对报名工举的那些工匠,报名工举的同时就入工匠籍,只要入了工匠籍,那你就不能报考科举和武举,也不能从事其他职业。 但这仅限于报名工举的人,他的子女和后代不受此限制,除非他的子女后代也报名工举。 但是,朱瞻圻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妥当。 工匠入籍,可以说能够很好的杜绝有人冒名顶替这种情况的出现,毕竟你一旦入籍,这辈子就只能从事工匠行业了,而朝廷在工举的筛选上又格外严格,选的都是利国利民的那种大发明。 这可以说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毕竟千百年来,能够达到利国利民这个等级的发明又有多少? 一旦入籍,就绝了你别的出路,但工匠本身是不在意的,因为他们本就靠着这个生活。 但问题是,如果出现天灾、人祸、兵变等情况,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工匠籍的人想要在这种情况下谋生,怕是会很困难。 在这种情况下,越是没有出路的人,就越容易成为不安定的因素。 大明这个王朝,谋逆叛乱的情况其实是相当之所的,就算是被后人称作是盛世的永乐一朝,其实都是泯乱不断的。 永乐一朝一共二十二年,光是叛乱就不下于十几起,其中虽然有永乐一朝天灾过多的原因,但却也不是主要原因。 朱瞻圻觉得,还是大明的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发家史给了人们太多不该有的鼓励。 毕竟,开局一个破碗,放过牛、当过乞丐、当过和尚,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从社会的最底层爬到了最顶层。 这样的人都能成为皇帝,就会让很多人觉得,凭什么我就不行? (本章完) 第437章:烧出舍利的攻城 其实很多时候,朱瞻壑更像是一个甩手掌柜。 他只负责提供想法,至于实行的事情,不是被他交给了自己的父亲,就是被他交给了自己的弟弟,就好像这次的工举。 工举的事情,是他上次回顺天,也就是去见自己堂兄最后一面的时候定下的。 至于他,还是更专注于打仗。 倒不是说他更喜欢打仗,恰恰相反,其实他最烦的就是打仗,要是在顺天或者是应天,再不济在香州府,也就是处理一些事情罢了。 在顺天有陈循和胡濙他们帮着,在香州府有夏瑄这些人,其实都算不上是太忙,但是打仗就不一样了。 在打仗这件事上,他不说是亲力亲为,但基本上也都会过问一下,甚至还会给各方部队都提供大体的框架和进攻路线。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在中原,当个闲散王爷之类的。 打仗什么的,太累人。 但是没办法,如果是别的战争,比如说对草原的、对安南的之类的,他可以放手给别人,但是对倭国和欧洲的,他无法防守。 因为他很清楚,眼下这个时代,唯有他自己才带着那种从后世带来的特殊仇恨,只有他自己亲自上手,才能够保证这场战争的结果让他满意。 而现在…… “启禀世子殿下,简笑将军传来战报,说是已经抵达摩尔多瓦的锡雷特,如果全速行军,预计七天可以抵达立陶宛大公国的都城维尔诺。” “当然,这只是说的行军,要排除意外情况。” “我知道了。”朱瞻壑摆了摆手,让朱平退下。 摩尔多瓦现如今已经没什么抵抗力量了,此前的尼科堡攻防战中,保加利亚几个国家都成了匈牙利王国的炮灰,不说所有的有生力量都葬送在了多瑙河流域,但也是大半了。 正常情况下,明军就算是在其疆域内过境,只要不发起攻击,他们大概率也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到了这个时候,神圣罗马帝国或许还是铁板一块,但保加利亚等国却早已经不再信任神圣罗马帝国了。 毕竟,谁都不是傻子,打从一开始保加利亚等国就知道神圣罗马帝国是将他们作为炮灰来使用的,但形势比人强,而且神圣罗马帝国毕竟是欧洲最大的联合帝国了。 但是现在……呵呵。 谁特么顶着灭国的风险去给你打仗啊?而且还不是有几率灭国,是必定灭国!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弱小如保加利亚等国,也是会多多少少的保存一些有生力量的。 不过,不处理终究是个事儿,也说不定他们突然就发神经,给你来一下背刺,所以朱瞻壑并不打算让简笑冒着被背刺的危险全速前进。 想到这里,朱瞻壑提起了笔…… …… 与此同时,基辅。 陈懋看着一脸狂热的阿三,他不知道朱瞻壑是用了什么办法让这群未被大明规划的人变得如此听话的,但同样也被阿三的战斗力震惊。 说实话,阿三的战斗力其实真的不弱,尤其是在有进阶“高种姓”的诱惑之下。 是的,没错,种姓制度。 虽然朱瞻壑在解放德里苏丹的时候就说过要废除种姓制度,并且也做到了,但种姓制度却并没有被彻底废除。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是有些复杂的。 朱瞻壑打仗向来有一个准则,那就是最少要把敌国的统治阶层和官员贵族这些阶层给消灭掉,因为他深知所谓的起义也好、叛乱也罢,或者说是复辟也行,其根本还是这些阶层的人在蠢蠢欲动。 尝过了富贵生活的他们无法接受被人统治的生活,就开始利用粮食或者是其他百姓必须的东西煽动百姓,最终达成他们的野心。 所以说,统治和贵族阶层是必须要消灭掉的。 除此之外,打着这个旗号,能够最大程度上取得当地百姓的支持,在一定程度上减弱明军所遇到的抵抗。 但是问题在于,人的劣根性。 被解放的低种姓阿三,因为过惯了低种姓的日子,对高种姓的向往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所以就产生了让人啼笑皆非的结果。 朱瞻壑废除了种姓制度,但这些出身自低种姓的阿三却自己搞起了种姓制度。 这就是人的本性,都想着压别人一头,想要统治别人。 对此,朱瞻壑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有禁止,而是利用这一点,让这些阿三们为他冲锋陷阵,这也是阿三们为什么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原因了。 但是相比于他来说,郑亨的惊讶更多一些,因为祝三凤。 他们和祝三凤是一次从亚速海登陆卡尔卡,然而后车貌北上向着基辅前进,祝三凤和郑亨南下阿斯特拉罕,准备以两面夹击之势,先推掉金帐汗国的首都萨莱,灭掉金帐汗国。 但因为此前沐昕的擅作主张,伏尔加河沿岸高地已经被立陶宛大公国和莫斯克大公国的人所占据,双方爆发了第一场战斗。 陈懋和郑亨是出身自武将世家,也亲自上战场打了不少仗,其中包括当年太宗皇帝御驾亲征、朱瞻壑东征倭国、剿灭建州叛乱以及宣德皇帝御驾亲征。 但是,他们却没有见过祝三凤这样指挥打仗的。 虽为女儿身,但全身披挂,手执在整个大明都难以见到的马朔,身先士卒,直接杀入军阵,而且一上来就上演了一出一朔穿三敌的场面。 当时看着那宛如被穿成冰糖葫芦一般的敌人,陈懋和郑亨都感觉自己的胸口一凉。 但这只是开始。 随后他们兵分两路,随着祝三凤南下阿斯特拉罕的郑亨则是见到了陈懋没能见到的,祝三凤的另一面。 在钱勇撤走之后,阿斯特拉罕再次被金帐汗国占据,而且因为前面曾经两次被占据,也让金帐汗国意识到了这阿斯特拉罕的重要性,因此派驻了重兵。 面对宛如乌龟壳一样的阿斯特拉罕,祝三凤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让人围住了阿斯特拉罕,将自己所带来的白磷蛋全部都射了出去。 对于白磷蛋的杀伤力,郑亨虽未见过,但作为武将,这种新兴且杀伤力超群的武器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见祝三凤好像失了智一样的让人将所有的白磷蛋都射入埃斯特拉罕城内,郑亨有心想要阻止,但在看到祝三凤那冷若冰霜的表情之后,他还是很识相的闭了嘴。 原因就很简单了,钱勇和祝三凤的事情,可以说大明就没有人不知道。 毕竟,就算是他们两人的名声再怎么臭,当初也是他们和简笑一起,将改变大明的新粮从外面带回来的。 …… 走在阿斯特拉罕的街道上,感受着仍旧有零星残余的白磷味道,郑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他是知道白磷蛋的杀伤力很大,但是没想到大到了这种地步。 什么地步呢?一片狼藉都无法形容了,只能说是人间地狱。 整个阿斯特拉罕,除了石头之类不能烧的,像木头、布匹、皮毛等一切能烧的东西都化成了飞灰,甚至就连石头都被高温的炙烤而炸裂。 这还不是最让郑亨震惊的,而且光是这些也不能称之为人间地狱。 真正让郑亨震惊的,并且将这称之为人间地狱的,还是这城内原本的活物。 因为意识到了阿斯特拉罕的重要性,再加上大汗被俘,金帐汗国知道与明军的一战会很快到来,所以这阿斯特拉罕城内的驻兵多的让人难以想象。 然而,现在城内却见不到半个人,甚至连尸体都见不到,能看到的,就只有一堆堆的白色灰烬。 郑亨知道,那是人的骨灰。 远超正常用量的白磷蛋,让整座阿斯特拉罕都化为了一座火城,在大量白磷蛋的支撑下,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祝三凤停止了进攻才让火慢慢熄灭。 白磷燃烧的温度本来就高,再加上持续不断的燃烧,这阿斯特拉罕城内的人已经不只是被烧死了,而是真正意义上被烧成了灰。 在那一堆一堆的灰烬中,还有不少闪着光的东西,郑亨弯腰捡起了一枚,放在手里把玩着,他只当是财物珠宝什么的,不过倒也没有多拿。 虽然战后往自己兜里揣点儿战利品已经是惯例了,但是他初来乍到的,而且还是从吴王一脉敌对阵营过来的,这种可能会留下话柄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 但是他没想到,那并非是什么珠宝…… …… “郑将军感受如何?” 在郑亨返回城外大帐的时候,正在吃饭的祝三凤突然来了一句,让郑亨的脚步停了下来。 “回祝将军,有些……嗯,震撼吧……” 郑亨的姿态放得很低,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立场所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祝三凤。 郑亨是武将,也是大明百姓,祝三凤这些年所做的,无论是当年将新粮带回大明,还是这些年不间断地随着朱瞻壑为大明开疆拓土,都是值得他尊敬的。 这无关乎年纪,也无关乎身份,只是作为大明的百姓,也作为大明的武将应该有的。 “震撼归震撼,但是郑将军可不要学啊。”祝三凤笑笑,放下了手中的干粮。 “郑将军也知道,钱勇是我的夫君,我的夫君遭此大难,这次我也算是被冲昏了头脑,不然的话不至于这样的。” “不过啊,给郑将军一个忠告,你手里的那玩意儿还是少碰的好。” “嗯?”郑亨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了右手,在看到手中的“珠宝”后才回过了神。 “回祝将军,在下无意……” “不不不,你想多了。”祝三凤摆了摆手。 “你当这是珠宝,所以就捡了一个吧?说实话当初我也捡过,毕竟是女人嘛……” “不过啊,这可不是什么珠宝哦,而且也不好随便把玩。” “这……”郑亨看了看由衷的珠宝,又看了看祝三凤,脸上泛起了不解的神色。 “这个啊……”祝三凤笑了笑,但笑容中却透露着些许的恶趣味。 “是舍利哦……” (本章完) 第438章:寄人篱下,只能顺从改变 舍利这玩意儿真的是没啥神秘的。 朱瞻壑早就说过,只要温度够了,就算是拉头猪过来他也能给烧出舍利子来。 不过郑亨显然是不懂这一点的,但作为武将,他也不至于害怕,只不过是回去之后一夜没睡罢了。 至于一夜没睡的原因……他在思考,思考这些不信仰佛教的欧洲白猪为什么会烧出舍利子来…… 祝三凤倒是没有在意这些,因为她本来就不信仰任何宗教,她只信仰朱瞻壑,因为她的一切都是朱瞻壑带来的。 当然了,祝三凤也不可能知道,因为男女有别,她和郑亨又不住一起。 …… 翌日,清晨。 所有人都是一大早就醒了,因为谁都知道这场战争是带着点儿私人恩怨的,战争的结果,甚至就连战争的过程都会影响着他们这些人的未来。 想要未来是一路坦途,那就得给这次的将军祝三凤,也给朱瞻壑一个足够满意的答卷。 一个阿斯特拉罕,显然是不够的。 看了一眼这个明军曾经先后三次攻占、两次放弃的阿斯特拉罕,祝三凤的嘴角扯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其实,给金帐汗国的时间是真的不少了,如果不是明军暂时还不能同时对整个欧洲发起攻击的话,金帐汗国不会有这么长的时间。 但是,这么长的考虑时间,他们仍未醒悟,甚至还对明军造成了伤害,那等待他们的就不是正常的战争结果了。 …… 奥布希高地。 陈懋看着面前的俘虏,面色有些难看。 他奉朱瞻壑的命令,与祝三凤和郑亨兵分两路,祝三凤他们先是去往阿斯特拉罕,然后再向北直逼金帐汗国的都城萨莱。 而他则是一路向北,来到萨莱的北面,最终以两面夹击之势攻克萨莱。 在攻克撒莱之前,祝三凤和郑亨先要灭掉阿斯特拉罕,切断敌人的后援力量之一,那么他陈懋自然也是有任务的,那就是切掉萨莱以北的后援力量。 金帐汗国是蒙元人建立的,其主要的习惯都和蒙元人基本一致,更是保留了游牧的生活习惯。 所以,陈懋一路从与祝三凤他们分别的伏尔加河沿岸高地达到了奥布希高地,灭掉大大小小的部落二百余个,俘虏了三万人。 虽然这三万人中男女老幼都有,形不成什么太强大的反攻力量,但却依旧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因为,他此行一共就只有五万兵力。 五万看守三万,如果不是有白磷蛋的威慑,那怕是早就翻车了,因为这已经是属于超负荷的了。 现在,从伏尔加河沿岸高地到奥西高地,再到斯特拉罕都已经被清扫完毕,金帐汗国的都城萨莱成了一个孤岛,自然就是总攻的时候了。 但问题在于,他要怎么赶去萨莱。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他有信心在总攻之前赶到萨莱,到时候再和祝三凤郑亨他们一起发动总攻,灭掉萨莱之后再联合北上,与身在摩尔多瓦锡雷特的简笑军一同进逼立陶宛大公国。 甚至,有可能还会顺手灭掉一个在内乱之后仍处于恢复期的莫斯克大公国。 但问题在于,陈懋很清楚,五万人,在带着三万俘虏的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按时赶到萨莱的。 思及至此,陈懋向着西南方向看了看。 那里,是君士坦丁堡的方向。 杀俘,这种事情陈懋倒也不是没做过,而且他还做过两次,但问题在于那两次的命令都不是他下的,他只不过是执行人罢了,实际上和他没啥关系。 第一次,是永乐八年太宗皇帝御驾亲征的时候,于阔滦海子屠杀鞑靼和兀良哈三卫的俘虏,筑京观。 第二次,是朱瞻壑东征倭国,攻破倭国都城平安京的时候,他和郑亨正好奉朝廷的命令前去支援和接管石见银山,厚着脸皮跟着朱瞻壑进了平安京。 杀平安京中的俘虏和平民,于倭国王宫中筑京观。 这两次,不是朱瞻壑提出就是朱瞻壑直接做主的事情,他陈懋虽然是也认同这么做,但确实也跟他没啥关系。 战功他是拿了,但是黑锅却抖落得干净,全都是朱瞻壑的。 想到这里,陈懋突然有些明了了。 他突然发现,或许不只是他,南下的祝三凤和郑亨可能也遇到了他所遇到的这个难题,那么他们会怎么解决呢? 毫无疑问,有祝三凤这个女魔头在,问题的解决肯定会很干脆利落。 甚至,他们可能都不会遇到这个问题,因为在遇到这个问题之前祝三凤怕不是就已经下令把问题的源头给解决掉了。 “来人!” 思及至此,郑亨的脑中一片清明。 “传令下去,原地休整,把那些牧民的帐篷都给拆掉,搭建营地。” “除了供给将士们休息的帐篷之外,给那些俘虏也搭好帐篷,再给他们围起来,以防他们逃走!” …… 应声进来的世子护卫有些奇怪地看了陈懋一眼,但却并没有反驳陈懋的意思。 “是!” …… 看着世子护卫躬身退下,陈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以前很向往,向往杀伐果断、万事都不会成为枷锁的这个自己,但事实却是他浑身都是枷锁,只做到了杀伐果断。 这还是因为朱瞻壑的风格一直都是这样,不然的话他是万万没有胆子这样做的。 不止文人爱惜羽毛,武将也是爱惜的。 想到这里,陈懋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道光,让他瞬间明白了朱瞻壑的想法。 原来……他是在拖皇帝一脉的人下水…… 他陈懋算是皇帝一脉的吗?算,但也不算。 之所以成为皇帝一脉,还是当初的太宗皇帝,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成了皇帝一脉的拥护者,后来的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如果他能在洪熙元年,也就是太宗皇帝刚刚驾崩的时候转投吴王一脉,那或许会大有不同,但现在…… 不过也没什么区别了……想明白的陈懋洒然一笑。 如果早投吴王一脉,的确是能够破解眼下的这个尴尬局面,但实际上却是更早的被拉下水。 为什么?因为吴王一脉的人,无论是李彬还是徐亨,在行事风格上面多多少少都带有一点儿朱瞻壑的影子,都是属于那种只求解决问题、不在乎过程的人。 套用朱瞻壑的话来说,这就是高效。 事已至此,世间并没有后悔药卖,就算是有得卖也不见得有用,陈懋缓缓的闭上眼睛,将脑海中的一切都给抛开。 现在,就老老实实地照着路走就行了,只要不是非得去那种绝路上嘚瑟,结果总是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是夜,子时。 战争,消耗的并不仅仅只是将领和士兵的精力,作为俘虏,他们消耗的更多,所以他们也一样需要休息。 然而,外面突然纷乱的脚步声引起了这些俘虏们……或者应该说是少数曾经当过兵的青壮的警惕。 大半夜的,脚步声如此杂乱却密集,那就说明是有大动作了,可是这周围的大小部落几乎都被剿灭了个干净,明军还能做什么呢…… 很快,那几个青壮就警惕了起来。 人在走到绝路上时,无论是肉体上的反应还是思想上的转弯都是远超平时的。 在警惕之下,那几个青壮俘虏以最快的速度叫醒了周围的人,很是警惕的看着帐篷门口的方向。 他们投降,只不过是因为老弱妇孺太多,想要求个活路,但如果明军执意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三万人对五万人,结果或许不会尽如人意,但也一定不会尽如明军的意! 然而,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时候,一件事的结果其实真的不是某一方的人能够控制的。 很是突然的,帐篷外变得明亮一片,而且周围全都是灯火通明,就连在帐内的他们都能够感受到那明亮的篝火。 随后没多久,一股难闻的大蒜味就弥漫开来,让人感觉呼吸困难。 俘虏营外,陈懋全身披挂,看着已经处于大火之中的俘虏营。 之所以要把俘虏营给围起来,就是为了方便杀掉这些俘虏。 他很清楚,人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会爆发很大的潜力,如果是三万人的话,明军很难不受到损失。 那,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因为如果要让这些俘虏没有任何抵抗的去死,陈懋就只有一种办法。 白磷蛋。 他先让人在周围挖了沟,用白磷填了沟,先点燃这沟中的白磷,断绝俘虏的出路,然后再用火炮将白磷蛋给发射到俘虏营中。 事情也的确如他所料的一般,俘虏营很快就乱成了一团,身上沾了磷火的俘虏四处乱窜,想要求得一条活路,然而在跑出帐篷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的周围已经全都被火焰包围了。 也有人想要突破这个火墙,但是陈懋让人挖的沟虽然不深,但却很宽,正常人是跳不过去的,可只要一脚踏入沟中,带来的就是更多宛如跗骨之蛆一般的磷火。 …… 看着乱成一团的俘虏营,陈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闻到了淡淡的大蒜味道。 他当即就把传令兵叫了过来。 “传令下去,全军朝着上风口的方向前进三里,另外扎营。” (本章完) 第439章:突然逆转的形势 锡雷特。 简笑捏着手里的草棍儿,看着面前的舆图眉头紧皱。 第一次,他觉得朱瞻壑的计划有些仓促,因为按理来说他们先要灭掉金帐汗国,然后是莫斯克大公国,然后后才能对实力最为强大的立陶宛大公国发动进攻。 再不济,那也得先让金帐汗国和莫斯克大公国自顾不暇,不然的话事情就会有急转直下的可能。 陈懋、郑亨和祝三凤,三个人兵分两路,率军共计十万,再加上白磷蛋,的确是足够打得金帐汗国和莫斯克大公国自顾不暇了,但时间上可能还差点儿。 倒不是说朱瞻壑的计划就是不行,只不过相对来说不是很稳妥,简笑觉得自己也去支援才是最稳妥的。 至于去立陶宛大公国的路……简笑不觉得十五万大军联合起来,立陶宛大公国能有什么抵挡的可能。 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担心被放弃的尼科堡要怎么打回来。 打尼科堡有多简单?占据上风口,用白磷蛋就能够完成,所以,进攻立陶宛大公国应该更简单才是,毕竟如果等到冬天,北方的寒冷气流南下,明军就不好占据上风口的位置了。 但是尼科堡不一样,随便绕一绕就能绕到上风口。 想到这里,简笑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不过,就在他纠结的时候,传令兵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报!斥候情报!” “进来!简笑猛地坐直了身体。 一名世子护卫很快就推门走了进来,同时也将一名斥候给带了进来。 世子护卫很快就退了出去,并且营帐的门也被关了起来,门外纷乱的脚步声证明周围的人也被撤走。 “禀简将军!我们发现立陶宛大公国的日托米亚、卢茨克和弗拉基米尔等地有调兵的动向,而调兵的方向是向立陶宛大公国都城维尔诺收缩!” “同时,与立陶宛大公国比邻,同时是立陶宛大公国联盟盟友的波兰王国也在调兵,其边境地区的利沃夫、加利支和普热米什尔等地都在向北撤退,但方向好像不是波兰王国的都城克拉科夫!” “什么!?”简笑的眉头瞬间皱成了一团。 日托米尔、卢茨克和弗拉基米尔,这都是立陶宛大公国的边境地区,波兰王国那几个撤兵的地方也是如此,正常来说撤兵没有这么撤的。 在面对外敌的入侵时,就算是要收缩防御,那也是在不敌之后,还没交过手就撤兵回防,那估计会被国内的百姓给喷死。 而且,立陶宛大公国可以说是整个东欧地区实力最强大的国家,其盟友波兰王国虽然要弱上不少,但也算是中上游的强国了。 此前明军虽然知道这两个国家有联合,但那是因为他们要共同抵抗他们北方条顿骑士团的侵略才竭诚了联盟,但这次出兵立陶宛大公国,双方联合的事情简笑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虽然是第一次听说,但简笑却并不意外,毕竟盟友嘛,在最终的目的达成之前,双方都是一体同心的。 唇亡齿寒,波兰王国不能坐视立陶宛大公国被明军剿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朱瞻壑早就预想到了这一点,也告诉简笑要防范了。 所以,简笑意外的并不是这个,他意外的是这两个东欧最强大国家都联合了,为什么还要收缩回防? 就算是他们知道明军实力强大,就算是他们知道白磷蛋的杀伤力,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传令下去!”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简笑也没有别的办法。 “让大家辛苦一点,尽可能的向里面探一探,但主要还是以安全为主,该撤的时候还是要撤的。” “是!” 黄种人想要深入白种人的国家并且刺探情报,这件事情的困难程度简笑是知道的,所以他虽然很想知道立陶宛大公国和他的兄弟盟国波兰王国联合之后为什么还要收缩回防,但也不会乱来。 如果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那就算是牺牲一些,简笑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黄种人去白种人的国家刺探情报,这种事情可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简笑不会让自己手下的兵去做无谓的牺牲。 但是说归说,这个问题还是要弄明白的,不然的话以后攻打立陶宛大公国就很可能会埋下伏笔。 但是要怎么才能搞清楚呢? 简笑有些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从一旁的包裹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开始翻看了起来。 这是他记录下来的一些东西,都是朱瞻壑曾经说过的。 和朱瞻壑不一样,这些欧洲国家的名字、地理位置、生活习惯以及宗教这些东西,朱瞻壑基本上是只要听一遍就能记住,还有很多甚至都不需要听,他脑子里本来就有。 但是简笑不一样。 对于简笑来说,别说宗教、神权和王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就算是一个地名、一个国家的名字在他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拗口,不随手记录一下怕是真的会记不住。 简笑直接将小册子翻到了最新的一页,上面的墨迹还有些新,明显才写了没多久。 “波兰王国……立陶宛大公国……莫斯克大公国……条顿骑士团……” 简笑一边看着一边喃喃自语,还在条顿骑士团上点了一下。 条顿骑士团是基都教三大骑士团之一,也是目前为止仅剩的唯一骑士团了。 其他两个骑士团分别是圣殿骑士团和马耳他骑士团。 其中圣殿骑士团早就于1312年被迫解散,其原因是他们因为有罗马教廷的支持所以拥有诸多特权,在法兰西王国迅速壮大,其规模、势力和财富都达到了可以匹敌一个国家的地步。 最终在1307年,圣殿骑士团的众多成员于法兰西王国境内被捕,并且被冠以异端罪被处以火刑,五年后的1312年,教皇克雷芒五世迫于压力不得不解散了圣殿骑士团。 条顿骑士团也是当初的三大骑士团之一,他们当年先是去了威尼斯,然后辗转去了普鲁士,最终建立起了条顿骑士团。 条顿骑士团在那之后还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条顿骑士团国。 没错,多了一个国家的国字。 这些年,条顿骑士团不断南下,侵略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所以这也自然而然的被简笑认为是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撤兵回防的理由。 但是,条顿骑士团国就算是独立了,那也曾经是天主教的三大骑士团之一。 这次,简笑猜错了。 …… 哥尼斯堡。 这里处于波罗的海沿岸,是隶属于条顿骑士团,但实际上却是条顿骑士团和立陶宛大公国以及波兰王国的三国缓冲之地。 但是今天,这里换了新主人。 “以最快的速度架设好火炮和投石车!”王景弘看着忙碌的将士们,不断的下令。 “天黑之前营帐要搭起来,所有火器都要架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曾经轰动整个地中海的大明海军,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侧面支援了大军主力。 (本章完) 第440章:牵一发而动全身 绕了大半个欧洲,从君堡和苏伊士地区出发的王景弘,经过地中海进入直布罗陀海峡,后绕行罗卡角和比斯开湾进入英吉利海峡。 这本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但是他却并没有着急,而是选择在英吉利海峡入口处的海峡群岛挑了一座小岛,驻扎并且观察英吉利海峡的情况。 王景弘不是将军,在行军打仗这方面他并不在行,但是不在行不代表一丁点儿都不懂。 再怎么说,王景弘也是打过仗的,他在第三次跟随郑和下西洋的途中,随军剿灭了意图埋伏远洋宝船队的锡兰山国。 况且,不只是打仗,在做任何事之前,了解清楚情况都是最重要的。 只不过,王景弘没有想到,就在他刚刚才摸清楚英吉利海峡的情况以及英格兰人的补给运输时间的时候,他接到了朱瞻壑的命令。 这个命令自然是让他暂缓进入英吉利海峡,原因就是当初约兰达在背着朱瞻壑搞小动作,让朱瞻壑心有不满。 本来接收到这个命令之后,王景弘就应该掉头南下进入比斯开湾,毕竟,那里在明面上是属于法兰西王国的,进入比斯开湾的南部还能够得到法兰西王国的补给补充。 就算是不进入比斯开湾,那最多不过是在哈夏群岛或者是锡利群岛这种英吉利海峡入口处的群岛驻扎,等待朱瞻壑的命令。 但是,王景弘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决定,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他阴差阳错地帮助东欧战场的明军缓解了极大地压力。 通过朱瞻壑在出发之前给他的舆图,王景弘敏锐地发现了欧洲大陆其实就是从陆地上探出去的一个半岛,只是相较于其他的半岛来说,欧洲这个半岛达到了足以称之为大陆的程度。 在看到地图上的法兰西王国、神圣罗马帝国和立陶宛-波兰王国联盟的地区分布之后,王景弘第一次违背了朱瞻壑的命令,大摇大摆地将船队全体开进了英吉利海峡。 但是,他却并没有就此停止,在给英格兰人吓得直哆嗦的时候,王景弘让船队继续前进,一直开进了波罗的海,中途还顺带着和丹麦的维京人打了一仗。 说到维京人,就不得不提到北欧联盟了。 维京海盗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是不了解他们的文化历史,但最少也听过这个名字,后世的奥丁神话就是北欧,也就是维京人的神话。 什么奥丁啊、雷神托尔啊、谎言与诡计之神洛基啊什么的,都是北欧神话,也就是维京人的神话。 不过,维京海盗的鼎盛时期是在8-11世纪,眼下的十五世纪初已经过了维京海盗的全盛时期,那个曾经让整个欧洲颤抖的民族一部分放弃了自己一直信仰的奥丁,投入了天主教的怀抱,融入了西欧的社会中。 还有一部分开始走上商路,他们的足迹不仅遍布北欧,就连地中海和黑海等地也有他们的足迹。 剩下的最后一部分回到了他们的故土,后来组建的北欧联盟中就有他们。 而王景弘之所以会和他们发生冲突,原因就是这个北欧联盟。 在十四世纪末,北欧联盟,也就是卡尔马联盟建立,这个联盟将丹麦王国、瑞典王国和挪威王国联系到了一起,甚至还包括冰岛和格陵兰岛等地。 不过,卡尔马联盟虽然可以说是将整个北欧都给联合到了一起,但实际上总人口不过一百五十万人,其中丹麦人就占了一半多。 卡尔马联盟的建立者是丹麦公主,也是后来丹麦王国、挪威王国和瑞典王国的摄政女王玛格丽特一世,这个女子的一生很传奇,但这个传奇女子的结局却并不怎么好。 作为丹麦公主,玛格丽特一世十岁就嫁给了比她大十五岁的挪威王国的哈康王子,然而这看似处在社会顶端的结合,实际上却并没有那么美好。 中世纪的挪威王国是个贫困的国家,作为哈康王子的王妃,玛格丽特一世在十七岁的时候因为没有柴火而断炊三天,差点儿冻死。 不过,后来的生活都好了起来。 哈康王子的父亲是瑞典王国的国王,而他父亲的外祖父又是挪威国王,后来这两个国王的王位都落到了他的头上,他同时成为了挪威王国的国王马格努斯七世和瑞典王国的国王马格努斯二世。 同样的,玛格丽特也同时成为了挪威王国和瑞典王国的王妃。 然而,玛格丽特一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女子,两国王妃的身份并没有让她满足。 1375年,她的父亲,也是丹麦王国的国王瓦尔德玛四世逝世,这个女子在看到这个机会后抢先一步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到了丹麦王国。 通过各种手段和运作,包括承诺她自己不当君主、并用土地来换取权力等买通了丹麦的贵族阶层,将本应登上王位的她姐姐的儿子排斥在外,把自己的儿子奥拉夫推上了丹麦国王的宝座。 然而,那个时候的奥拉夫不过六岁,玛丽格特一世理所当然的成了垂帘听政的摄政女王。 再后来,她的丈夫哈康王子去世,她的儿子奥拉夫又继承了挪威王国和瑞典王国的王位。 至此,玛格丽特一世的儿子奥拉夫成为了丹麦王国、瑞典王国和挪威王国三国的国王,而她本人也成为了三国的摄政王,卡尔马联盟由此诞生。 然而好景不长,倾注了玛格丽特一世毕生心血的奥拉夫在十七岁时突然夭折,而作为玛格丽特一世唯一的儿子,也代表着玛格丽特一世后继无人了。 在无奈之下,玛格丽特一世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姐姐的外孙,也就是那个曾经被她挤下王位之人的儿子:埃里克。 玛格丽特一世将埃里克收养了过来并且用心栽培,而埃里克也最终在玛格丽特一世去世之后接管了这份庞大的遗产。 然而,被玛格丽特一世用心栽培的埃里克却并非是个明君,他经常因为统治权的问题和荷尔斯泰因的伯爵们发动战争,最终导致他的统治江河日下。 埃里克的昏庸也并非只体现在了没有政治能力上,他还创立了各种赋税,极大地加重了各个阶层的负担。 其中有一种赋税,在历史上没什么,但在如今,却成了让他的统治江河日下的最大原因。 海峡税。 卡尔马联盟占据了斯卡格拉克海峡,这个海峡是波罗的海进入大西洋的唯一出口。 海峡税,顾名思义,进出这个海峡,无论是从波罗的海去大西洋还是从大西洋进入波罗的海,都需要缴税。 这个赋税不仅极大地伤害到了卡尔马联盟的商业,也和王景弘此行产生了冲突。 在统治权还没有崩塌的卡尔马联盟,就算是怨声载道,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反抗埃里克,但王景弘可不惯着你。 几倍于丹麦王国船只的宝船,强大的火力压制,再加上无解的白磷蛋,丹麦王国本就不是特别强的海上舰队在交锋之初就被大明的宝船队打得落花流水,甚至就连哥得兰岛都丢了。 而王景弘则顺势占领了哥得兰岛,并对岛上的卡尔马联盟人民进行了很是彻底的清洗,让这座面积达到了三千多平方公里的岛屿成了宝船队休整的地方。 不过,北欧海盗维京人的血统终究还是存在的,而且挪威王国、瑞典王国和格陵兰岛等地也还有维京人存在,这个丹麦王国不解决,终究还会是个问题。 然而,王景弘此刻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不管怎么样,海上才是宝船队的主战场,而在海上,王景弘有信心吊打一切欧洲的海上舰队。 在从条顿骑士团那里得到了立陶宛大公国和金帐汗国等国要联合围剿来自东方入侵者的消息时,王景弘虽然自信明军在正面战场上不会输,但还是占领了哥尼斯堡。 王景弘的这一举动,不仅让立陶宛大公国、波兰王国和条顿骑士团有了强烈的威胁感,也让神圣罗马帝国投鼠忌器。 西吉斯蒙德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本该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最起码短时间内不应该有交集的大明船队,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跑到了自己的头顶。 君士坦丁堡。 朱瞻壑看着面前的密信,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了浓浓的不解。 抽调大量的将士前往东欧战场,这是他设下的一个局,不仅仅是针对东欧那边暂时形成的联盟,也是针对神圣罗马帝国的一个局。 明军的现状其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经过两年的战争,也经过大大小小的损失和补充,现如今朱瞻壑麾下的将士堪堪达到了二十万,其中超过十四万都是阿三。 然而,这次在东欧战场上,朱瞻壑连调带派的,直接投入了十五万的将士,分成了三队,分别由简笑、陈懋和祝三凤率领。 换而言之,就是说正面和神圣罗马帝国针锋相对的中欧战场上,明军只剩下了不到五万人。 一下子锐减超过百分之六十的敌人,朱瞻壑认为西吉斯蒙德一定会抓住这个时机倾巢而出,因为在接连丢失多瑙河中、下游地区,甚至就连罗马教廷都被攻破的情况下,他太需要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如果一直战败的话,他的名望就会慢慢跌入谷底。 然而,西吉斯蒙德却久久没有动作,这不由得让朱瞻壑有些想不通。 (本章完) 第441章:瞬间崩塌的联盟 敢调走十五万人,给西吉斯蒙德布下这样的迷魂阵,朱瞻壑自然是有把握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冒着正面战场全面溃败的风险这样做。 陈懋和郑亨的到来不仅仅只是给朱瞻壑带来了两员暂时可以信任并且有能力的将领,还代表着下一波人员补充即将来到。 而他在自己弟弟朱瞻圻送来的书信中得知,他对乌斯藏都司十八年的援助,终于见到了成效。 十八年,这个时间可以说是足以支撑一代人的时间了。 从永乐九年就藩云南开始,朱瞻壑就对乌斯藏都司进行援助,这就让乌斯藏都司虽然因为气候变冷无法像唐朝时期的吐蕃那样自我崛起,但却在朱瞻壑的帮助下崛起了。 然而,这样的崛起并没有让乌斯藏都司八王迷失了双眼。 气候没有变暖,乌斯藏都司就没有供养大量人口的口粮,也就是说这样的崛起是倚靠着朱瞻壑不间断的资助的。 一旦朱瞻壑停掉了对乌斯藏都司的资助,第一年的冬天就会因为口粮不足而饿死大量的人。 在明白禁锢自己的桎梏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后,乌斯藏都司八王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和曾经的朝鲜一样,成为大明最忠实的附庸。 十八年不间断的援助,最终体现在了这次的调兵中。 十万乌斯藏都司将士已经于香州府登船,朝着欧洲战场赶来。 朱瞻壑有信心,只要西吉斯蒙德敢出兵,他就能通过卡住阿尔卑斯山脉和西喀尔巴阡山脉、阿尔卑斯山脉和韦莱比特山之间的这两个隘口。 到时候,只要被调来的乌斯藏都司将士一到,就能够直接反扑。 让神圣罗马帝国就此失去抵抗能力是不可能的,但朱瞻壑估计,应该是能让其损失一半的有生力量,最少最少也得是三分之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王景弘进驻波罗的海的这一动作,让西吉斯蒙德担心背后遭袭,直接导致西吉斯蒙德开始犹豫不决是否对正面战场的明军进行“围剿”。 …… “世子殿下。”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朱瞻壑的思绪,而通过来人的声音,朱瞻壑也知道了是自己的贴身护卫朱平在敲门。 “进。” “启禀世子殿下。” 朱平应声推开门,先是对着朱瞻壑躬身行礼,然后才开口汇报道。 “沐家传来消息,此次调集的乌斯藏都司将士已经抵达苏伊士地区,不日就能够抵达君堡。” “让他们别过来。”朱瞻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直接让他们去亚得里亚海,从那边登陆能够直接抵达韦莱比特山的隘口,让他们直接去战场就行了。” “是!” …… 随着朱平的退下,屋内重归平静。 只是,这份平静之下,涌动着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惊涛骇浪。 而且,这种惊涛骇浪,并不仅仅局限于一处。 阿拉贡王国,萨拉戈萨。 约兰达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密报,脸上的愤怒已经无以言表。 当初她耍小心思,不仅没有按照和朱瞻壑约定的那样派兵给葡萄芽王国施压,保证大明宝船队顺利通过直布罗陀海峡,还没有给法兰西王国支援。 这样做的原因无非只有一个,就是她想要保存更多的有生力量的,等待大明将英格兰人从法兰西王国的土地上赶走时,她有那个能力掀桌子并且独享战果。 然而,这种小手段你只能对比你弱的人玩儿,如果你想要对比伱强的人玩儿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那对方随随便便的一个动作都能让你喘不过气来。 不过,现在的她倒不是喘不过气来,毕竟阿拉贡王国的底蕴还是在的,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儿事情就难受至此。 真正让她难受的是两件事。 第一是朱瞻壑隐瞒了她,并没有按照约定中的那样用尽全力。 大明宝船队在离开葡萄芽王国的控制范围后就分成两支,其中郑和一支向西而行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约兰达的手中。 第二是王景弘进入波罗的海,对神圣罗马帝国和立陶宛大公国施加压力一事。 当初朱瞻壑以阿拉贡王国对法兰西王国的支援不到位,导致大明船队压力过大无法承受为由,让王景弘船队撤出了英吉利海峡。 但是,现在王景弘却一路杀到了波罗的海,而且连半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这无异于是在堂而皇之地扇她嘴巴子。 然而,她却无话可说。 首先,大明的实力比阿拉贡王国强,不说别的,光是海上力量这一点就足够压得阿拉贡王国喘不过气来。 其次,在这件事儿上是她先耍小心思的,朱瞻壑的反击虽然不是很道德,但却也没人敢挑毛病。 毕竟,你都赛人家脸了,还不允许人家反击,难不成让人干吃亏不成? “来人……” 无奈之下,约兰达的声音都变得有些疲惫且苍老。 …… 王景弘船队进驻波罗的海一事,并不只是对阿拉贡王国产生了影响。 莫斯克,莫斯克大公国都城。 尤里看着手中的战报,脸上冷汗直流。 此前,他借助明军的力量赶走了自己的哥哥瓦西里一世,从而登上了莫斯克大公的宝座。 然而,在成功之后,他却并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甚至还撕毁了当初和明军的合作,转而投向了立陶宛大公国,对大明倒戈相向。 其实原因很简单。 任谁都知道,一个正在正在疯狂欺负你邻居的野心家突然对你施以援手,并不是他独独对你发善心,而是想要让你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削弱你的实力,最终以最小的代价将你吞掉。 甚至,他还想让你帮着他一起欺负你的邻居。 尤里虽然很想赶走自己的哥哥并且成为新的大公,但不代表他失了智,他很清楚明军对他的援助是为了什么。 但现在看来,当初他背叛与明军的约定这一举动,可能真的是失了智。 如今,大明的宝船队出现在波罗的海,将那个曾经让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都不得不联合起来才能抵抗的条顿骑士团打得抱头鼠窜,也让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也不得不调兵回防。 看着已经灭掉阿斯特拉罕并且逼近萨莱的明军,尤里只感觉自己浑身被掏空。 他很清楚,等金帐汗国的都城萨莱一破,明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的莫斯克大公国。 然而,之前给他信心,让他背叛与明军合作的那个盟友,如今却已经自顾不暇了。 尤里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看到了那个明军灭掉金帐汗国之后就挥师北上,进入莫斯克大肆烧杀抢掠的结局。 该怎么做? 现在的尤里脑子里就只有这一个问题。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消弭明军的愤怒,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重新取得明军的信任,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在最后还保证不被明军吞掉。 不过,这些似乎都有些远了,因为现在光是消弭明军怒火一事他就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似乎前方的路也不是一点儿都看不清。 最起码尤里知道,眼下的第一步应该和立陶宛大公国彻底划清关系,就如同当初撕毁和明军协定的那个自己一样,撕毁和立陶宛大公国的协定。 不然的话,明军的马刀很快就要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 伏尔加河沿岸高地最南端。 伏尔加河在流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像正常河流那样与旁边的顿河交融到一起,然后汇入大海,而是相当突兀地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流向从由北向南变成由西向东。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伏尔加河沿岸高地的缘故,这个高地阻断了伏尔加河与顿河的交融,迫使伏尔加河向着东边地势更低的里海沿岸低地流去。 而四大汗国之一的金帐汗国都城萨莱,就坐落于此。 “禀祝将军!” 萨莱南侧,这个钱勇曾经对萨莱发起突袭的地方,现如今成了明军的驻扎地,而萨莱距此不过二里。 肉眼可见。 “说!”祝三凤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萨莱,语气冰冷。 “我方已经收到陈懋将军的回信,陈懋将军已经抵达事先约定的地点,并且随时可以配合我军发动进攻!” “传令下去,全军备战!”祝三凤的双眼猛然一亮,语气也变得高昂了起来。 “斥候立刻动身,前往萨莱西侧给陈懋将军发信号,同时通知全军,一炷香之后发动进攻!” “是!” 随着传令兵的退下,郑亨缓缓地走了上来。 一路走来,除了最初的火烧阿斯特拉罕,在抵达萨莱的这一路上,郑亨也是多次见过了祝三凤的手段。 杀伐果断,这是郑亨唯一的评价。 此前,朱瞻壑一直是郑亨心中最杀伐果断的人,可以说从秦汉时期算起到现在,郑亨都找不到一个像朱瞻壑那样果决还有如此战绩的人。 杀神白起?果决是够了,但在战绩上,现在的朱瞻壑已经超过白起太多太多了。 如果说曾经武安君这个称呼是朱瞻壑的目光所向,现在的话就是被朱瞻壑甩在身后的追逐者。 而现在,他觉得祝三凤可能并不亚于朱瞻壑。 最起码,郑亨知道面前这萨莱,在结局上肯定比他曾经亲眼见证从繁华到一片废墟的阿斯特拉罕好不了多少。 (本章完) 第442章:最后的汗国 萨莱城内。 博剌汗看着面前的战报,脸上的遍布乌云。 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他这个在兀鲁黑·马哈麻被明军所俘后火速接任汗位的大汗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倒不是这十万大军太多了,十万人,或许短时间内金帐汗国凑不齐这么多人,但毕竟是四大汗国之一,底蕴多多少少还是有的。 但问题是,他要面对的是明军。 欧洲战场所发生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而且自己的前任大汗马哈麻也正是被明军所俘虏。 对于金帐汗国来说,面对明军,好消息是他们不用担心海上的威胁,因为金帐汗国就没有沿海地区,但坏消息是他们要面对暴怒的明军。 朱瞻壑远征欧洲已经两年,除了对于阿斯特拉罕这个地方念念不忘之外,几乎就没有对金帐汗国动手,博剌汗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他知道这次明军几乎是倾巢而出的原因。 就是马哈麻对钱勇的包围和袭击,导致明军被激怒。 是,他们金帐汗国的确是不用面对明军的海上力量,而且明军大部分的海上力量都已经被派出去了,但剩下的补给船队会源源不断地将明军的后援从黑海进入亚速海再进入顿河送过来。 最糟糕的是,顿河就在伏尔加河沿岸高地的西侧,距离萨莱……很近。 除此之外,阿斯特拉罕的结局是个什么样子博剌汗也已经知道了。 对一个阿斯特拉罕尚且如此,那么明军会怎么对萨莱呢? 结果,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博剌汗似乎已经看到了明军并不冒进,而是用白磷蛋进行远距离打击,最后萨莱变成一片火海的样子。 想到这里,博剌汗不禁打了个寒战,转而抬头看向了西北的方向。 那里,是立陶宛大公国的方向。 帖木儿帝国的旧土本就在帖木儿帝国灭亡之后归属于大明了,虽然已经结成了盟友,并且同是四大汗国之一的东察合台汗国,博剌汗已经不指望了。 作为最重要的通道,巴尔喀什湖的出口锡尔河早就是明军所占据的地方了,博剌汗不觉得一个在大明朝廷的威慑下都瑟瑟发抖的东察合台汗国敢直面明军远征军的主力。 再说了,东察合台汗国内部最重要,也是歪思汗最信任的大臣阿里普都已经叛变,转投明军,东察合台汗国现在可以说是雪上加霜,还有什么胆子跟大明斗? 所以,博剌汗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之前和他们谈好了的立陶宛大公国了。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此时的立陶宛大公国内部早已经风声鹤唳,所有人都被北方波罗的海沿岸的明军宝船队给吓得瑟瑟发抖,可以说能抽调的兵力全都抽调回防了。 哪里还有时间管他们金帐汗国的死活? 再说了,就算是立陶宛大公国有心救援他们,也未必就能有效果。 毕竟,简笑可是一早就跑到立陶宛大公国的南边去了,只要立陶宛大公国敢有所动作,第一个遇到的绝对是简笑的阻拦。 最后……明军都已经兵临城下了,有白磷蛋在,就算是立陶宛大公国现在立刻马上抵达萨莱,就一定能有效果吗? 明军大可以先让在萨莱北面的陈懋暂时抵挡立陶宛大公国的进攻,南边的祝三凤就可以朝着萨莱城内扔一波白磷蛋,然后就可以放到一边去不管,转而去支援陈懋了。 对于白磷蛋这个武器,可以说在朱瞻壑远征欧洲的这两年里立下了赫赫功劳,但两年了,仍旧没有人能够找到克制这种武器的办法。 …… 萨莱城外,祝三凤抬头看了看天空。 今天是一定要发动进攻的,时间已经不算是早了,但她不能先进攻,因为她得等城北的陈懋先进攻,在确定陈懋已经发动了进攻之后她才能放心的进攻。 原因无他,她和郑亨所率领的将士们在萨莱城的南边,从这边向南看,除了被灭的帖木儿帝国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国家了。 但是在城北的陈懋不一样。 在金帐汗国的北面有立陶宛大公国,有莫斯克大公国,虽然有简笑在,但很难确定是不是有人向东绕一个大圈子过来支援萨莱。 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极小极小,但却不能不防,因为自己丈夫钱勇的遭遇,祝三凤已经不想有任何的意外,更不想在一个区区东欧战场再损失兵力了。 只有在城北的陈懋发动进攻了,这才能说明萨莱真的没有援军了,祝三凤才能放心的发动进攻。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祝三凤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马背上,直直的看着萨莱,等待着传令兵带来城北陈懋已经发动进攻的消息。 然而,城北的陈懋好像遇到了几率最小,也是祝三凤最担心的那件事一般,迟迟没有发动进攻。 一直等到午时,眼看着麾下的将士们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士气也因为长时间的不动而变得有些动摇,郑亨心下担忧。 他嘴唇微张,长时间未进水让他瞬间就感觉到嘴唇上传来钻心的疼痛,继而感觉有什么液体缓缓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轻轻抹掉嘴角的血渍,郑亨轻轻地扯动缰绳,想要去和祝三凤商量一下是不是派一支队伍到城北去看看情况。 就在这时,一枚响箭拖着长长的尾巴升空,继而发出一声炸响。 “进攻!” 几乎是同一时间,祝三凤猛地一扯缰绳,掉头向后。 大明的第一次进攻,向来和她这种将领没有什么关系,因为第一次的进攻永远都是远程的火炮发起的。 随着祝三凤的一声令下,明军迅速动了起来,为数不多的骑兵率先从两翼奔出,朝着萨莱的方向前进。 紧随骑兵的步伐,步兵也从中阵冲出,第一轮进攻的主力军神机营反倒是落到了最后。 几乎是眨眼之间,骑兵就冲到了城下三百步的距离,这里已经是攻城时骑兵能够冲到的最远的距离了,而且相较于正常情况来说,这个距离已经有些过了。 如果是长弓,并且是抛射,而且还是占据城头这种有利的位置,长弓的射程是绝对能够达到这个距离的。 骑兵掉头,向后拉扯了一段距离,躲开萨莱城头敌人发射的第一轮箭矢后转身掏出弓箭,就算明知道射程不够,但还是进行了一轮齐射。 有没有杀伤不重要,重要的是干扰。 骑兵的一轮齐射之后,步兵也迅速占据了自己需要的地方,开始给给火器营平整阵地。 眼看着对方已经稳步进入了流程,萨莱城头的金帐汗国士兵心中着急,但却又没有办法。 训练有素的将士很快就将地方给整理了出来,在后面的祝三凤见状给自己的护卫投去了一个眼神。 很快,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听到号角声,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齐刷刷的转头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萨莱城头的金帐汗国士兵满脸都是迷茫,他们可以说是从未和明军交过手,完全不了解明军的作战流程。 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只不过这个明白,来的有些晚了。 砰! 随着第一门火炮炸响,神机营的火炮也接连炸响,一道道拖着白色尾巴的炮弹朝着萨莱奋不顾身。 “传令下去,驻守一炷香的时间,时刻防范城中冲出来的残兵。” “一炷香的时间后,全军向萨莱西边的方向转移,根据风向,城北的友军需要镇守半个北方和半个西方,我们就守住整个南方和半个西方。” “是!” …… 随着这一道命令的下达,这针对金帐汗国都城萨莱的攻城战就可以说是进入收尾的进度了。 看起来很简单,很朴实无华。 骑兵冲锋,吸引注意力,步兵平整阵地并且守卫神机营,神机营用白磷蛋发起第一轮进攻。 然后,攻城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守住上风口的位置,对城内跑出来的敌军进行补刀。 至于下风口的位置……不守也没什么问题。 在白磷蛋的进攻下,就算是很幸运地没有沾染磷火,白磷燃烧的气味也是一种极大地伤害,就算是不能要了他们的命,也足以让他们失去战斗力了。 甚至,后半辈子他们都得在床上被人照顾着度过余生。 萨莱城北。 虽然是第一个发起进攻的,但陈懋脸上那兴奋的神色是无法掩饰的。 此战,他们并没有用多大的劲儿,因为他们的白磷蛋并没有祝三凤那边的多。 陈懋毕竟曾经是皇帝一脉的将领,现在初来乍到,朱瞻壑对他肯定是有所防范的,如果不是派了世子护卫护卫顺带监视陈懋,朱瞻壑甚至都不会将白磷蛋放给他。 所以,虽然在收拾萨莱北部的游牧部落时用了一些白磷蛋,但祝三凤在进宫阿斯特拉罕的时候用的更多,在这种情况下陈懋手中所有的白磷蛋仍旧不及祝三凤那边的多。 但对于现在的陈懋来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此战最大的功劳,已经被他掌握在了手中。 此前,让祝三凤一直等到午时才发动进攻不是白等的,因为就在那段时间,他将此战的最大功劳给掌握到了手中。 有了这个功劳,大明可以放心的对世界宣布:四大汗国,只剩下最后的汗国东察合台汗国了。 (本章完) 第443章:第三、七、十六、二十二计 “这就是金帐汗国新立的大汗?” 两军汇合之后,祝三凤看着带着几分得意的陈懋,开口问道。 “所以说,你没有按照预定时间进攻,实际上就是为了抓他去了?” “回祝将军,正是。”陈懋点了点头,然后顺着祝三凤的目光也看向了博剌汗。 “祝将军觉得……此人该如何处置?” 祝三凤闻言挑了挑眉,转头看了一眼陈懋。 “嗤……” 发出了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祝三凤转身离开,陈懋愣了一下,但还是快步跟上。 “我知道你的想法,无非就是想把这人给送到世子殿下面前去。” 知道陈懋已经跟上来的祝三凤一边走一边说着。 “我理解,你初来乍到,的确是需要战功才能够稳定住,这次这个博剌汗落到你手里,虽然是带点儿运气成分,因为是他在逃跑的时候选择了你所驻扎的方向,但实际上你应该也知道,有马哈麻在前,这份功劳其实没那么大。” “两个都是被俘虏的可汗,相较之下沐家俘虏的马哈麻要更有分量一些,毕竟是执掌金帐汗国多年的可汗,不是博剌汗这个登基不过才一个来月的可汗能比的。” “不过,虽然我也懂,也支持你将这人送到君堡去,但这也仅限于是你或者是郑亨了,如果是我的话,估计会把这人就地处决了,省的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说完,也不管愣在原地的陈懋,祝三凤径自离去。 乍一听,祝三凤这话多多少少有点儿打压陈懋的意思,人家陈懋俘虏的毕竟是金帐汗国目前在任的可汗,她这么说很难让人不误解。 但实际上,在听了祝三凤的话后,陈懋虽然有几分不满和不甘,但却也认同祝三凤的说法。 国不可一日无君。 这博剌汗,完全就是金帐汗国在国无君主的时候临时推出来的,为的是稳住民心,尽可能的恢复百姓的信心,从而使得他们在面对明军的进攻时多出几分胜算。 但对于明军来说,俘虏了博剌汗,除了给金帐汗国又一个重重的耳刮子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效果了,这博剌汗也不像之前被俘虏的马哈麻那样有很多的用处。 想到这里,陈懋不由得有些失落。 “来人……” 失落之下的陈懋缓缓地招了招手,将一名护卫唤了过来。 “把那个博剌汗带去处理掉吧,把人头送呈给世子殿下就好,不用带着活口了。” “是!” 陈懋的贴身护卫,同时也是朱瞻壑世子护卫,在听到陈懋的话后诧异地抬头看了陈懋一眼,然后领命而去。 不得不说,能做出这个决定,陈懋也算是有点儿决断力了,最起码不是个迂腐不化,也不是什么追名逐利的人。 看着护卫离去,陈懋深深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了天空。 萨莱一战,看似他是最大的功臣,但却因为博剌汗的价值会被大打折扣,所以他实际上也没有太大的功劳。 一切的一切,还得看和简笑军会合之后,也就是对立陶宛大公国发起的战争了。 如果他和郑亨不能在此战中得到足以站稳脚跟的功劳,那他们以后能不能在吴王一脉控制之下的大明站住脚就是个问题了。 最不济,也得表明自己的决心才行…… …… 罗马。 在确定乌斯藏都司的援军已经抵达威尼斯之后,朱瞻壑再次离开了君堡,来到了罗马。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自己离开罗马的这段时间,仅仅只是用五万人卡住了东侧阿尔卑斯山脉和韦莱比特山的隘口,就做到了守住罗马。 随着威尼斯公国的灭亡,地中海区域的海上力量就只剩下了阿拉贡王国、卡斯蒂利亚王国和葡萄芽王国,而这三个中的前两个是明军暂时的盟友,最后一个被卡在直布罗陀海峡之外,进不来地中海。 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乎被阿尔卑斯山脉全部包裹、仅剩和韦莱比特山之间的这一个隘口就成了神圣罗马帝国拿回罗马的唯一途径。 不过,在抵达罗马之后,朱瞻壑立刻就下达了一个命令,那就是让新来的乌斯藏都司将士暂时不要越过韦莱比特山,暂时停留在了威尼斯。 这场针对神圣罗马帝国,同时也是给钱勇找回场子的战争,在东部的东欧战场,明军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在中欧战场却还没有半点战果。 朱瞻壑多少有点儿不甘心。 当然了,这主要是因为他也不着急。 现在的他所用的实际上就是三十六计中的欲擒故纵,他想通过调兵这种方式,让神圣罗马帝国觉得罗马已经不在明军的掌控之内了,从而让神圣罗马帝国进入这个口袋。 这,是三十六计中的第十六计。 朱瞻壑很清楚罗马对于欧洲是有多重要,在天主教统治之下的欧洲是不可能放弃罗马的,如果眼看着明明有机会却不动作,西吉斯蒙德就算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也会被骂的抬不起头。 到时候,没有海上力量的神圣罗马帝国就只能通过韦莱比特山这个隘口进入威尼斯,这时候只需要封死这个隘口,就完成了朱瞻壑的最后布置。 三十六计之第二十二计:关门捉贼。 反正不怕耗,再怎么耗也是神圣罗马帝国吃亏,朱瞻壑自然是不着急的。 他知道西吉斯蒙德不可能不对罗马动手,就算是西吉斯蒙德察觉到这里面有诈,顶住了整个中欧对他的谩骂选择不动手,那朱瞻壑也不怕。 等东欧战场结束,神圣罗马帝国就算是欧洲第一强大的联合国家,也只是朱瞻壑的瓮中之鳖。 朱瞻壑凭借的,就是敌人没有了海上力量,无法察觉自己这边的兵马调动。 现在朱瞻壑要做的,就是等。 “阿拉贡王国那边怎么样了?” 将面前的战报全都看了一遍,朱瞻壑这才抬起头,看向了身旁的朱凌。 “回世子殿下,阿拉贡王国已经按照当初的约定,先是和卡斯蒂利亚王国一起派兵到葡萄芽王国边境,给葡萄芽王国施压,让其无暇顾及直布罗陀海峡的事情。” “而后,阿拉贡王国出兵十万,援助法兰西王国,在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这批援军已经出发了十天有余。” “哦?”朱瞻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消息属实?” “回世子殿下,无法确定。”朱凌低下了头,声音也低了不少。 “您并未对阿拉贡王国派遣相关人员,所以对于阿拉贡王国的情报,我们的主要来源就是通商团队。” 朱瞻壑闻言皱起了眉头。 的确,因为结盟的关系,再加上西欧那边现在暂时不太好渗透,所以朱瞻壑除了通过正常通商这个途径让人探查一些情况之外,基本上就没有让人探查过西欧的情报了。 对于朱瞻壑来说,对西欧情报探查的大头是王景弘,但因为距离太远,光是传递一次消息就得一个多月的时间,速度太慢。 想了半天,朱瞻壑抬起头对着朱凌说道:“你去将贞德带来。” “是!”朱凌应声退下。 贞德这个人,朱瞻壑并没有对她有过什么强迫之类的举动,相反,他此前在攻破罗马之后就将贞德带了过来,将她放在了修道院的一个角落里安置了下来。 像之前法兰西国王的情妇阿涅丝,朱瞻壑就将其当成了玩具,当做是发泄情绪的一种工具,但对于贞德,他是真的有安排的。 因为朱瞻壑的插手,贞德在法兰西王国的军队中虽然有些声望,但却不高,而且还有很多反对她的声音。 原因就是贞德行军打仗的指挥方式和法兰西王国传统的方式不太一样,她很清楚法兰西王国没有什么退路,所以一般习惯以雷霆之势进攻敌方,并且不顾后勤补给。 也就是贞德擅长的是背水一战,利用这种没有退路的指挥方式让将士们拼命。 毕竟没有退路,你不出全力我不出全力,最终的结果极有可能就是战败了,而战败之后的俘虏下场通常都不怎么好。 正所谓哀兵必胜,这样的军队能够发挥出超过百分之一百的实力。 同时,这也是贞德率军打过几次胜仗,但声望却不是很高,同时还有很多人反对她的原因了。 “启禀世子殿下,贞德带到。” 就在朱瞻壑胡思乱想的时候,朱凌的声音自外面响起。 朱瞻壑对着身边的朱平使了个眼色,朱平迅速走过去开门。 被半推半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点血色都没有的贞德就被带了进来,一起被带进来的还有一个翻译。 “怎么样?”朱瞻壑笑着靠在了椅背上。 “对于‘得到上主启示’的你来说,住在罗马修道院的感觉如何?” 随着翻译将朱瞻壑的话转述给贞德,贞德原本没有表情也没有血色的脸上迅速泛起了一抹潮红,表情也变得愤怒了起来。 对于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来说,面对着一片残垣断壁的罗马,而且自己本身还在罪魁祸首的控制之下,这是最大的屈辱了。 更何况,朱瞻壑还说出了“得到上主启示”这种话来,无异于是在贞德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对我生气没有用,法兰西王国如今的局面是谁造成的,你心里应该是有数的。” 朱瞻壑满脸笑意地看着翻译将自己的话转述给贞德,又满面笑意地看着贞德呼吸急促地大喊大叫。 抬手叫停了翻译想要翻译的行为,朱瞻壑不用想也知道贞德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其实你应该知道,阿拉贡王国是有实力的,约兰达本可以像我一样派兵进入英吉利海峡阻断英格兰人南下的脚步,也可以派兵支援他的女婿查理七世,但她却没有这么做。” “约兰达之前的所作所为你应该都知道了,你应该能看得出来约兰达别有用心,所以才一直拖着不给法兰西王国支援。” “她想要的,就是尽可能的保存实力,在我派人阻断了英吉利海峡、赶跑了英格兰人之后,她再以最完整的实力将我赶走,独吞法兰西王国。” “对于这样的人,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朱瞻壑仍旧是满脸笑意地看着翻译将自己的话转述给贞德,仍旧是满脸笑意地看着贞德脸上的表情变化。 贞德沉默了。 她很清楚朱瞻壑说出这番话的目的就是想把自己当枪使,不然的话他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来说服自己。 但是她同样也知道,朱瞻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最起码是有据可循的。 因为约兰达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能证明,她是在刻意拖延对法兰西王国的援助。 “怎么样?我可以给你一万人,让你随着商队进入阿拉贡王国,至于做到什么程度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看着已经有所动摇的贞德,朱瞻壑抛下了最终的筹码。 贞德仍旧低着头,仍旧沉默着,朱瞻壑也没有着急,更没有催促,只是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贞德缓缓地抬起了头,脸上因为愤怒而显现的潮红已经消退,愤怒的表情也转变成了坚定。 都不用听她要说什么,朱瞻壑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对于现在的贞德来说,向朱瞻壑复仇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没有任何机会,但相比之下,她却可以在朱瞻壑的帮助下对约兰达复仇。 哪怕,朱瞻壑给法兰西王国,同时也给她带来的屈辱要远远大于约兰达所带来的。 但是,她没有选择,不是吗? 如果同意,她最起码还能复仇一半,如果不同意,那就连一半都没有了。 朱瞻壑笑着直起了身子,提笔写下了一封调令。 至此,三十六计的第三计和第七计也全部布置完成。 先是无中生有,然后借刀杀人。 (本章完) 第444章:墙头草 哥尼斯堡。 王景弘坐镇于这里,指挥并且建立了欧洲的北方战场。 只不过,这个北方战场有些复杂,就算是以王景弘的船队也是难以在短时间内就取得战果。 就目前来说,王景弘一共取得了两个成果。 第一,向西南推进,成功占领了波兰王国进攻北方的门户马尔堡。 第二,与条顿骑士团达成了暂时的休战。 其中第一个成果是实打实的打下来的,赶走了波兰人后才占领的马尔堡,但第二个成果却不是。 这还得从条顿骑士团的特殊之处说起。 条顿骑士团其实已经不是以前的三大骑士团之一的那个条顿骑士团了,在加上了国家的国字后,条顿骑士团已经发生了变化。 如果它仍旧是那个教廷的三大骑士团之一的条顿骑士团,那他们也不会连年向南压迫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的空间,迫使他们联合起来才能抵抗条顿骑士团的进攻。 在历史上,等下一任骑士团大团长阿尔布雷希特上任之后,条顿骑士团就彻底和罗马教廷断绝了关系,并且宣布条顿骑士团世俗化,改名为普鲁士公国。 现在的条顿骑士团已经有了这样的趋势,只不过这种事情显然不是一蹴而就的,是需要一点一点慢慢改变的。 而且,所谓明军和条顿骑士团的和解,说是和解,但实际上就是双方各自默契地不动手而已。 条顿骑士团这些年一直都想占领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成为东欧最大的势力,而王景弘这边一登陆就占领了哥尼斯堡,并且有意向朝着立陶宛大公国的都城维尔诺推进。 除此之外,马尔堡的陷落也让条顿骑士团现任大团长保尔看明白了王景弘的真正目标。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有人愿意成为那个蝉,也没有人愿意成为螳螂,谁都想做最后的黄雀。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算不是朋友,那也可以等待鹬蚌相争之后的渔翁得利。 不过,这些成果并不足以让王景弘安心,因为他还要面对另外一个敌人。 丹麦王国。 在玛丽格特一世1去世之后,丹麦-挪威-瑞典王国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凝聚力,但所谓的凝聚力是要看情况的。 虽然也是很不情愿,但在知道遭受外敌入侵之后,瑞典王国和挪威王国也都派出了兵力相助。 不过还好,就目前来说,他们还掀不起什么浪花。 毕竟,王景弘船队如今所驻扎的哥尼斯堡是在条顿骑士团、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的三国交汇之地,如果丹麦王国他们想要进攻,那就得跨越大海、 在海上,明军可没有怕过任何人。 “禀指挥使!” 王景弘闻声抬起了头,示意门口的护卫将传令兵放进来。 “我军斥候已经顺利进入了格伦瓦尔德,并且和马索维亚公国取得了联系,他们在得知我们攻下了马尔堡之后同意我们从他们境内过境!” “派人将消息传过去!”王景弘当机立断地下达命令。 “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边境附近的弗拉基米尔、卢茨克等地已经全面撤军,虽然不是一点都没留,但对我们来说却有了通过的可能。” “一定要尽早将消息传出去!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明军应该是在那一带,就算是在那里没有找到我们的友军,也可以南下黑海,将消息送到君堡去!” “这两个地方,一定要送到其中的一个那里去!” “是!”传令兵领命而退。 王景弘则是看着传令兵的背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并不知道简笑和祝三凤他们在东欧战场的布置,而他刚才之所以那么说,完全是因为他是从条顿骑士团那边的人口中得知的。 而且,条顿骑士团的人也不知道明军的分布,他们只是知道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此前向南派兵,似乎是要面对什么敌人。 通过这一点,王景弘猜测那边会有明军的存在。 不过,就算是他猜错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正如他所说,如果顺利的话,斥候是可以穿过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的边境,抵达黑海。 到时候,走水路可以直接将消息送到君堡去,走陆路的话,可以将消息送到多瑙河平原那边去。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原先驻扎在多瑙河平原,并且以此为主战场的明军已经大范围转移了,在等待神圣罗马帝国的自投罗网。 …… 顿河源头,奥多耶夫。 祝三凤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心下有些感慨,只不过这些狼藉并非是她造成的。 这里是梁赞公国,也就是莫斯克大公国的成员国之一,之前尤里所发动的内战就是从梁赞公国开始的,因为这里是距离莫斯克大公国的都城莫斯克最近的地方了。 其他的雅罗斯拉夫尔公国、特维尔大公国和罗斯托夫第二公国都在莫斯克大公国的北方,切尔尼格公国在莫斯克大公国的西南方,唯有梁赞公国适合他一路向上。 只不过,尤里可能没想到,这个当初他走过一次的路,现在有人开始走第二次了。 最重要的是,这次走的人,是将他当做敌人的。 “报!” 传令兵的声音响起,让祝三凤转过头看去。 “禀告祝将军!东北方向的图拉有一队骑兵过来,共计五十三人,他们自称是莫斯克大公国新任大公尤里派来的,说是要向我们大明赔罪!” “带过来!”祝三凤顿时来了精神。 “是!” …… 中军大帐。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这句话其实是一句废话,因为这句话始于春秋战国时期,也结束于春秋战国时期,后来已经没有人遵守这个规则了。 再说了,眼下这是在欧洲,这群被教廷禁锢了思想的欧洲白猪估计连听都没听过这句话。 不过,祝三凤还是见了这个所谓的使臣,主要是她想知道这个先背叛自己的国家投入明军怀抱、然后背叛明军转投立陶宛大公国,如今又要再次背叛立陶宛大公国重新转投大明的尤里有什么想说的、 第445章:背叛的结果 “禀祝将军,这人说他是莫斯克大公国现任大公派来的使臣,是来赔罪的。” “据他所言,他们莫斯克大公国并非是想要背叛大明,实在是因为之前立陶宛大公国对他们进行施压,同时金帐汗国又在南边虎视眈眈,偏偏他们又得不到大明的援助,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告诉他们,这不是理由。”祝三凤摆了摆手,示意翻译将自己的话转述过去。 随着翻译的一顿叽里呱啦,那个莫斯克大公国的使臣明显是慌了,手舞足蹈地说了一段话。 “禀祝将军,他说他们莫斯克大公国是诚心实意地想要和大明合作,他们并没有背叛,只是在立陶宛大公国的压力下无法出兵援助钱勇将军而已。” “而且这次他们也带来了赔礼,说是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你问他,如果他说的是外面的那些大箱子,那就让他不要费劲了。”祝三凤闻言笑了起来。 “大明不缺钱,在这个战争时期,钱也没有什么大用,就算是千两万两黄金也不抵一粒米管用。” “回祝将军,他说不只是那些赔礼,还有一份情报。” …… 听了翻译的话,祝三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情报,其实是明军最需要的东西。 因为肤色不同、语言不通,情报问题一直是明军在欧洲战场上的一个难题,一直以来明军都很缺乏对应的情报。 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朱瞻壑只让自己的世子护卫成员去负责情报方面的问题,因为明军只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甚至有时候还要靠推测。 如果不是肤色不同和语言不通,眼下的欧洲最起码得有一半是沦陷的,攻打欧洲的难度可能还不及当年进攻帖木儿帝国的程度。 “让他先说说是什么情报,然后我们再决定要不要原谅他们。” 思虑了一番之后,祝三凤最终还是决定听听看。 卸磨杀驴这种事情祝三凤从来都不介意,但就算是要杀驴,那也得等驴拉完了磨才行,她可不想自己套上鞍子去拉磨。 随着翻译将祝三凤的话转述给了那个莫斯克大公国的使臣后,那个使臣明显松了一口气,一边叽里呱啦地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 祝三凤接过护卫呈上来的信,打开后只是看了一眼就将其丢在了一旁。 原因很简单,文字不通,看不懂。 “禀祝将军,据这位使臣说,在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的北面,有一支极为强大的舰队靠岸驻扎了,而且还是和我们汉人一样的皮肤。” “据他们所说,这才是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突然大面积收缩战线的缘故,为的就是抵挡北方的敌人。” …… 祝三凤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北方的敌人,还和汉人一样的肤色…… 因为消息传达的缓慢,祝三凤并不知道王景弘船队已经抵达了立陶宛大公国的北方,为他们缓解了极大地压力。 眼下这种情况,她是真的有些捉摸不透了。 “知道了……”祝三凤缓缓开口。 问题的确是要想清楚,但不是在这里想清楚。 “这个消息还不错,让他先回去吧。” 说完,祝三凤就起身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起身离开的时候,翻译将她的话转述给了那个使臣,那个使臣很是着急地向翻译说了几句话,翻译刚想转达给祝三凤,但祝三凤已经离开了。 翻译跟那个使臣说了两句话后就退了出去。 使臣想知道的是祝三凤的明确态度,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不是他,也不是尤里想要的。 这算什么?明军同意原谅他们了? 使臣觉得不是,背叛这种事情是谁都难以忍受的,就算是要原谅,那也肯定得好好的刁难一番,更别说此前因为莫斯克大公国背叛而受伤的是祝三凤的丈夫钱勇了。 可同样的,使臣也希望这件事如此简单的就能解决,就算是还没有解决,那也得知道明军的态度,或者说是祝三凤,甚至是朱瞻壑的态度。 不然的话,连个方向都没有,他们怎么努力?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祝三凤素有女魔头之称,不顾人道主义的事情她做的太多太多了,多到她自己都数不过来。 对于伤害了她丈夫的人,祝三凤是不可能放过的。 同样的,朱瞻壑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他是好人的话也不会打到这里来。 其实,尤里不知道,就算是当初他没有背叛,就算是他低声下气,打定主意要做大明的一条狗,朱瞻壑也会杀了他吃狗肉的。 原来就已经注定的结局,在他背叛了大明之后就已经被钉死了。 叛徒,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和尤里一样的,或许还有一人。 …… 萨拉戈萨城外的一座庄园里。 一个那不勒斯王国公爵刚刚买下了这里,但却并没有入住,而是立刻以极低的价格转让给了别人。 这座庄园很大,大到了足以容纳三四万人,新主人在入住之后迅速地做好了一切准备,庄园护卫也都召集齐了。 庄园主堡三楼。 贞德脱下外衣,看着身上的淤红,脸上满是屈辱的神色。 得到上主启示之人,在这里却变成了别人发泄的玩具,不得不说这很是嘲讽。 朱瞻壑给了她一万人,混入大明前往阿拉贡王国的商队中顺利将她送了进来。 不过,这种几乎是必死的计划,朱瞻壑自然是不舍得给贞德一万的世子护卫的。 别说是世子护卫了,就连乌斯藏都司的将士朱瞻壑都舍不得。 所以,给贞德的一万人全都是阿三。 在朱瞻壑与明军的约束下,阿三还是很听话的,但离开了朱瞻壑与明军,还被一个女人统领,阿三们就坐不住了。 此前在大明的商船上他们还算安分,但在到了萨拉戈萨以后,他们的本性就暴露了。 贞德利用朱瞻壑给她的启动资金买了五千女奴隶,但这些仍旧没有能够阻止贞德也被阿三给糟蹋的命运。 不过,贞德却并不怪朱瞻壑,反倒是有些兴奋。 因为,她终于发现了此前她一直认为是不可战胜的明军的弱点在哪里,那就是有太多的阿三。 她似乎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 哐啷! 就在贞德还在因为发现明军的弱点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房门被猛地踹开。 看着走进来的三个阿三,贞德在满脸绝望中被拖了出去…… 第446章:打不倒你的,都将使你更加强大(上) 君士坦丁堡。 “钱勇见过世子殿下!” “哦?好些了吗?”看到钱勇站在门外,朱瞻壑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钱勇已经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了,虽然当初随行军医说他不过是皮外伤,但有时候人的伤病却不是表面上所表现的那样的。 钱勇早年奉朱瞻壑的命令翻山过海去寻找新粮种子,一路上所遭受的苦难不是寻常人能体会到的,甚至连想象都想象不到。 从损失的人数上来看,就知道那一趟是有多么的九死一生。 后来,他们总算是活着回到了大明,但在那之后他们的人生也变了。 特殊的经历,再加上朱瞻壑当时正处在没有信任的人可用的时候,钱勇三人再次奉命启程。 一个去了倭国,镇守倭国足足两年,另一个则是成了中南半岛的刽子手。 至于唯一的女人祝三凤,也在后来于帖木儿帝国闯下了一个女魔头的称号。 说句难听但现实的话,他们三个人的命都不会很长,因为他们的根基坏掉了。 想也知道,祝三凤在那一路上付出了那么多,可以说是除了命之外所有的东西都付出了,钱勇和简笑二人也不过是幸运一点是个男儿身罢了,但在其他方面的付出是一点都不少。 这次钱勇受伤就是,表面上是皮外伤,但筋骨血肉里的旧疾也被一并引发了。 人啊,其实就是这样,就好像后世农村老家的父母,在家里上山种地还外出打工,除了累点儿,再加上平日里有个腰酸腿痛的之外没有任何毛病。 然而,一旦你将他接到城里想让他享享清福,他的身体就会出现一个接一个的毛病。 钱勇和这种情况有些相似,所以才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之久。 “托世子殿下的福,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钱勇难得地笑了起来。 钱勇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就是阴沉,是不苟言笑,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在这个时候笑起来,就给人一种很是阴森的感觉。 “世子殿下,听闻三凤去了金帐汗国,不知道……” 朱瞻壑闻言笑了起来,只不过这个笑容却显得有些苦涩。 钱勇还是那个钱勇,自从他带回新粮种子之后,钱勇就一直在为别人而活。 为朱瞻壑这个当年救济他、现在重用他的人而活,为了当年和他共患难、如今已经是他妻子的祝三凤而活,也为当年同是共患难的简笑而活。 但是,他唯独不曾为自己活过。 “三凤很好,连着破了阿斯特拉罕和萨莱,现如今已经挺近梁赞公国了,直逼莫斯克大公国。” “等灭掉莫斯克大公国,我们就可以向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发起进攻了,一旦这两个国家没了,东欧就彻底沦为我们大明的疆域了。” “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养好伤,一定要确定不会有任何问题再说。” “而且,经过这次的事情,我也准备……” “世子殿下!”钱勇有些着急地喊道。 这是他第一次打断朱瞻壑的话,此前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因为打从当年还是个孩子的朱瞻壑救济了自己一家的时候,钱勇就已经决定将命卖给朱瞻壑了。 这么多年,朱瞻壑说向东,他绝不向西,让他抓狗,他绝不撵鸡。 不过,对于这样的钱勇,朱瞻壑却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对着旁边的朱凌使了个眼色。 “钱勇,我知道你忠心于我,也知道你担心三凤,我也担心三凤和简笑。” “跟我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你们三人是除了朱凌朱平之外我最信任的人,连我爹当年还是汉王时就跟着我爹的李彬和徐亨我都没有如此的信任。” “所以,你得相信我,你们忠于我,我也很爱惜你们的生命。” 朱瞻壑正说着,朱凌去而复返,将一封盖着红色印章的信封交到了朱瞻壑的手中,然后默默地退到后面。 “这是陈懋发来的战报。” “三凤以白磷蛋火烧阿斯特拉罕,让阿斯特拉罕成为一座死城,而后挺近萨莱,以同样的手法让萨莱和城中的金帐汗国王室全部变成了一撮灰,唯一幸存的就是仓促上任的大汗博剌汗,但他幸存的原因是被陈懋所生擒。” “此外还有这个……” 说着,朱瞻壑将钱勇拉进了屋内,将桌子上的一封信交给了他。 “王景弘已经绕到了立陶宛大公国的北部,迫使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各自收缩,固守都城。” 是的,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王景弘已经挺进波罗的海并且站稳脚跟的消息终于是送到了朱瞻壑的手中。 虽然这个消息来得晚了,但仍然让朱瞻壑喜出望外。 有了王景弘在北边牵制,他能做的事情就太多太多了。 “如此说来……”钱勇愣了一下,脑海中飞速闪过这两年通过战争构建所构建出来的舆图的样子。 “没错。”朱瞻壑点了点头。 “东欧战场的结束,近在咫尺了。” 说完,朱瞻壑笑着拍了拍钱勇的肩膀,按着他让其坐了下来。 “所以,这是一场必胜之战,你完全不必担心,而且相较于这个,你更应该担心的另有其人。” …… 钱勇抬起头,看着朱瞻壑那满脸笑意,但同时也带着几分……羞愧? “进来吧……” 就在钱勇愣神的时候,朱瞻壑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开口。 随着朱瞻壑的话音落下,门口的方向响起了脚步声,而且听起来还不是一个人,这让钱勇带着几分好奇地转过头去。 然而,就是这一转头,就让钱勇呆立当场。 “妾身见过世子殿下,世子殿下福寿安康。” 一名妇人带着一个孩子,在进来之后立刻给朱瞻壑跪地行礼。 “起来吧……”朱瞻壑轻叹一声,上前扶起了两人。 能让朱瞻壑弯下腰亲自扶起来的,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而面前的这对母子却能够做到。 而且,朱瞻壑是打心底里认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你们……怎么来了?” 钱勇又恢复了那个不苟言笑,甚至是有些冰冷到不近人情的钱勇。 “行了。”朱瞻壑拍了拍钱勇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之意。 “他们虽然是自己要求来的,但也是瞻圻同意的,也经过我同意的。” “这多少年了?别的不算,就从我们征讨帖木儿帝国开始算起,这已经十年了吧?” “自从钱忠五岁之后,你别说照顾了,你有见过他吗?” …… 朱瞻壑那略带责备的话让钱勇哑口无言。 这对母子,就是当年祝三凤因为自己无法生育,所以给钱勇找的小妾赵氏和赵氏为钱勇所生的儿子。 如今,这个孩子已经十五岁了…… “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朱瞻壑拍了拍钱勇的肩膀,准备将这个已经成为他书房的地方让给钱勇他们。 “不要怪他们,钱忠都十五岁了,这些年他的功课很好,兵书也看了不少,他是时候该亲自上手,最不济也得亲眼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世界。” “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以后我会将他们母子俩带在身边,钱忠我也会亲自教导,只要我不出意外,他们就不会出意外。” 说完,朱瞻壑意味深长,但也带着几分感慨地拍了拍钱勇的肩膀,抬步离开,还顺手将门给带上了,把这个房间留给了钱勇三人。 …… 是夜,君堡外的悬崖边上。 这里是朱瞻壑的三叔朱高燧的长眠之地,而此时的朱瞻壑就靠在他三叔的墓碑上,手中拿着一坛酒,墓碑的前面也摆着一坛酒。 人这种生物,经常会在不同的地方或者是见到不同场景的时候有一些不同的感悟。 今天见到赵氏母子,朱瞻壑的心里也有些感慨。 现在想想,他比钱勇好不少,钱勇除了和祝三凤能在战场上相见之外,和家里的妾室赵氏以及儿子钱忠的相见次数少之又少,甚至就连赵氏生产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 不过还好,朱瞻圻把这对母子照顾得很好,老师什么的都是请的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是让户部尚书夏原吉之子夏瑄亲自教导的。 钱忠也很争气,他虽然对自己的父亲多有不满,但三观还是正的。 至于对自己的父亲有不满……朱瞻壑觉得也正常,毕竟钱勇不只是在赵氏生产的时候不在身边,还缺席了钱忠几乎整个同年。 这么多年来,钱忠见到他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绝对不超过两手之数。 “世子殿下……” 就在朱瞻壑胡思乱想的时候,钱勇的声音响起,虽然这海峡边上的悬崖上风很大,但却没有将钱勇的声音埋没于风声中。 “过来。”朱瞻壑没有起身,依然倚靠着墓碑,但却笑着对钱勇父子俩招了招手。 “钱忠,还记得我吗?” 看着脸上继承了他父亲几分憨厚的钱忠,朱瞻壑笑着问道。 “自是记得。”钱忠躬身行礼,然后才开口说道。 “世子殿下您年后回香州府的时候去看过小人与母亲。” “记性倒是不错。”朱瞻壑笑着拍了拍钱忠的头,然后抬头看向了钱勇。 “你先回去吧,我和你儿子聊一会儿。” …… 钱勇看着朱瞻壑,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欲言又止。 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离开。 (本章完) 第447章:打不倒你的,都将使你更加强大(上) “恨你爹吗?” 钱勇离开之后,朱瞻壑开口就让钱忠愣了好一会儿。 因为钱勇很受朱瞻壑信任,也很得朱瞻壑器重,再加上钱勇当年带回新粮的事情以及他和祝三凤这对苦命夫妻,让一直管理香州府事务的朱瞻圻也很照顾他们。 倘若有一天,吴王一脉成就大事,钱勇三人就是最大的功臣之一。 所以,钱忠得到的教育很好,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他和他母亲住在香州府的话,他得到的教育资源会更好。 如果是在顺天府,那朱瞻壑会直接安排钱忠进入宫中的大学堂学习,而大学堂是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时候开始就是皇子皇孙学习读书的地方。 不过,即便是没有去大学堂学习,钱忠所受到的教育也绝对是当世顶尖级别的了。 但是,顶尖的教育却无法让他回答这个问题。 或者应该说,他给不出一个既让朱瞻壑满意,又让自己满意,同时还得符合世俗的答案。 “我知道。”朱瞻壑笑着拍了拍钱忠的大腿,拉着他一起坐了下来。 “其实你应该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恨你爹的人,不只是因为他是你的父亲,更是因为如果不是他当年豁出性命,你和你母亲都得不到如今的这种照顾。” “或许你想说,你不想要什么大将军父亲,只想一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真正是一家人过的生活。” “我并不否认这是绝大多数人的心愿,但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愿望终究是愿望,能够达成的人很少很少。” “话说……”说到这里,朱瞻壑笑着转过头,看着钱忠。 “你知道当年你爹是怎么追随我的吗?” “回世子殿下,知道。”钱忠点了点头。 这些年,他对父亲的怨恨……或者称不上是怨恨吧,只能说是不满,都是靠着他母亲的教育才让他没有走歪。 他母亲不止一次地跟他说,或者是跟他炫耀,炫耀他父亲的功绩,炫耀他父亲是怎么从一个难民变成了现如今让整个大明,甚至是让整个世界都知道的将军。 对于自己父亲早年的那段经历,他早就听出茧子来了。 “在香州府,你生活优渥,从不曾为吃穿所烦恼,教你读书的先生或许不是整个大明最好的,但也是整个香州府最好的。” “所以你不知道,在灾荒时期,一斤小米就可以换到一条人命。” “所以你不知道,在灾荒时期,如果你手里有粮食,你甚至可以推翻朝廷,建立一个新的王朝。” “所以你不知道,在灾荒时期,什么父母恩情都是假的,他们可以用孩子换粮食,甚至会易子而食。” 钱忠默然,这些他都在书上看到过,但却不曾去体验过,甚至不曾深思过,因为这一切离他实在是太远,太远…… 不过,朱瞻壑的话并没有钱忠的沉默而停下。 “你不满你父亲常年不归家,但是你也应该清楚,如果不是你父亲和嫡母(指祝三凤)大明的百姓会有超过半数吃不饱,如果不是你父亲和嫡母,大明的边境不会像现在这般安宁。” 说完,朱瞻壑站起身来,面朝海峡,大风吹得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今天白天的时候你听到了,我和你父亲说接下来我会将你带在身边。” “我会让你知道,你父亲不归家的时候都在经历些什么。” “我也会让你知道,作为我们大明的敌人,他们没有我和你父亲这样的人支撑,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说完,朱瞻壑对着不远处的朱平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着点钱忠,随后就抬步离开。 “世子殿下!” 就在朱瞻壑刚刚迈出脚的时候,钱忠翻身站起,看着朱瞻壑的背影说道。 “世子殿下,能否告诉小人,这么多年您一直坚持强硬的态度,连续征伐长达十几年,为的是什么?” 朱瞻壑停住脚步,但并没有转过身,只是看向了不远处的君士坦丁堡。 “因为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说完,朱瞻壑抬步离开,留下钱忠站在大风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朱平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钱忠自己想清楚。 …… 君堡城门下。 钱勇靠在城墙上,目光直直的盯着朱瞻壑来的方向,在看到朱瞻壑的身影后立刻站直了身体。 “世子殿下。” “放心吧。”朱瞻壑拍了拍钱勇的肩膀。 “钱忠是个好孩子,他的母亲把他教导得很好,那缺少了你的童年的确是不圆满的,但如果他能够想清楚的话也并非坏事。” “他是个坚毅的孩子,我很期待他的未来,一切打不倒他的都将会使他更加强大。” 说完,朱瞻壑抬步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但走了没两步就停了下来。 微微偏头,看着仍旧注视着海峡方向的钱勇,朱瞻壑轻声说道。 “你也一样……” ——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因为一个人的出身往往会极大地影响这个人最终能够走到的高度。 但是同样的,这个世界也是公平的,因为他从来都不曾偏爱过任何一个人,你所认为的上天偏爱,往往是这个人在找对了前进方向的同时也足够努力。 打不倒你的,都将使你更加强大。 这句话,同样体现在贞德的身上。 比亚里茨。 看着远处的城镇,又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比利牛斯山脉,贞德的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她终于逃离了阿拉贡王国,也逃离了朱瞻壑的掌控,更逃离了那些没有人伦道德的阿三给她带去的噩梦。 至于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只能说,人类之所以能够成为继恐龙之后又一个主宰地球的生物,靠的并非是强壮的躯体,而是灵活的脑子。 阿三其实还是很聪明的,他们之所以敢对贞德下手,是因为他们知道朱瞻壑其实并不重视贞德,只是想让贞德在阿拉贡王国搅起风雨,让阿拉贡的约兰达头疼一下。 所以,在脱离了朱瞻壑的掌控,也脱离了明军的管控之后,阿三们就肆无忌惮地将魔爪伸向了贞德。 但是,他们也知道,他们不能做得太过,因为在出发之前朱瞻壑就曾经让人三令五申,让他们听从贞德的指挥。 动了贞德,朱瞻壑不会重罚他们,但若是导致朱瞻壑的计划失败了,虽然这个计划本身是无足轻重的,但朱瞻壑一样饶不了他们。 因为,朱瞻壑是不会允许他们这群阿三公然违抗自己的命令的。 所以,他们虽然是将魔爪伸向了贞德,但同时也不敢做得太过,在其他方面还得听从贞德的命令。 而贞德也是聪明的。 她知道,朱瞻壑之所以“网开一面”,看似是给了她一个复仇的机会,但实际上这个复仇面太窄了。 她不止想对约兰达的见死不救复仇,也想对朱瞻壑的趁火打劫复仇。 所以,在抵达萨拉戈萨之后,她并没有按照朱瞻壑想的那样利用那一万阿三向约兰达复仇,因为她很清楚,这一万阿三在萨拉戈萨动手的话,那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所以,贞德换了条路。 以她的身份是不好出现在阿拉贡王国的,无论约兰达知不知道她已经被查理七世送给了朱瞻壑,所以她隐姓埋名,利用坊间的茶余闲话,将一万明军渗透进了萨拉戈萨的消息传了出去。 等待消息发酵起来了之后,贞德也没有让那一万阿三去鸡蛋碰石头地进攻萨拉戈萨,或者是在萨拉戈萨搞暗杀,而是让这些阿三去进攻萨拉戈萨南部的一个小城镇。 而她,则是趁着萨拉戈萨调兵的时候离开了这里,进入了梅塞塔高原,然后翻越比利牛斯山脉,进入了法兰西王国的地盘。 这一手,玩儿得虽然不算是绝顶漂亮,但也是一石二鸟了。 贞德知道,就算是抓住了那一万阿三,约兰达也不敢轻易处理这些人,只因为这群阿三的头上还顶着一个明军的帽子。 同样的,这样的举动也给朱瞻壑带去了麻烦,因为这等于是给约兰达送去了一个朱瞻壑对盟友动手的把柄,至于后续怎么利用这个把柄拿到更多的东西,那就得看约兰达的本事了。 至于约兰达能拿到些什么,贞德并不在意,因为她想要的就是重归故里,重新率领法兰西王国的将士们赶跑英格兰人,也赶跑想要分食法兰西王国的约兰达和朱瞻壑。 不过想到这里,贞德的心中也泛起了几分苦涩。 说实话,她恨约兰达的见死不救,恨查理七世的软弱无为,也恨那些糟蹋自己的阿三。 不过,她倒不是特别恨朱瞻壑,最起码和前三者相比,她对朱瞻壑的恨意要少很多。 因为在萨拉戈萨的这段时间,她发现这群相较于朱瞻壑来说皮肤明显要黑不少的阿三和朱瞻壑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很符合,这些阿三有一种私人欲望极其旺盛的感觉。 她甚至有种感觉,感觉阿三对她所做的那些事情不是朱瞻壑的意思,因为她知道阿涅丝的遭遇,而她自己却并没有被朱瞻壑糟蹋。 最终,结合朱瞻壑的所作所为,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明军的进攻方式,贞德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些阿三其实是类似于奴隶兵的一种存在,因为每次明军打仗,冲锋的都是阿三,死伤最多的也是阿三。 而且,这次将朱瞻壑将一万人派给她,实际上就是把这一万人当做弃子了,因为贞德觉得以朱瞻壑这些年从东打到南又从南打到西的功绩来看,他应该不是一个轻易将把柄交给别人的人。 想明白了这些,贞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觉得,她可能掌握了击败明军的一种方法,一种别人都不知道的方法。 想到这里,贞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脚朝着比亚里茨的方向走去。 这次她能够逃出生天,那就一定不会辜负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她一定要率领法兰西王国的将士们,将法兰西王国从任人鱼肉的境地带出来。 …… 天空聚起乌云,几道极为遥远的雷声响起,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似乎是在昭示着什么。 贞德并没有看到,在她走了很远之后,她之前驻足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停留了一会儿后又很快散去。 (本章完) 第448章:永远不要将自己的命放在他人的手中 君士坦丁堡。 “世子殿下。” “进来。” 随着朱瞻壑的声音响起,邢宽推开门走了进去,在经过朱凌朱平的简单检查和确认身份之后,邢宽才走到朱瞻壑的身边,俯身在朱瞻壑的耳边说了一些话。 “哦?”朱瞻壑略带诧异地抬起头,似乎也很是意外。 “这么说,她就自己一个人,在没有依靠你们的帮助下就走出了比利牛斯山脉?” “回世子殿下,是的!”邢宽低下头,确定了朱瞻壑的问题。 “呵呵,可以……”朱瞻壑靠在椅背上,带着几分满意,同时也有几分意外地笑了起来。 贞德会跑,这一点他早就料到了。 什么“得到上主启示之人”这种鬼话,朱瞻壑是不信的,而且是从来都不信。 有过特殊经历的他,虽然不信鬼神,但在内心深处也不否认他们的存在,只能说是虽不相信,但却尊重。 不过,对于从古至今,那些所谓的传说以及超自然的现象,朱瞻壑是不信的。 他不仅不信,还认为那超过99%都是人为了欲望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比如说,当初秦朝的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在鱼肚子里塞布条以及模仿狐狸喊“大楚兴,陈胜王”这类的事情。 所以,对于贞德这个“得到上主启示之人”,朱瞻壑认为同样是人类在欲望的驱使下,利用这个时代人们的愚昧和所谓的超自然先行所做出的的行为。 至于这个“得到上主启示之人”的策划者和实施者是谁,只能说不外乎那么几个可能。 第一,贞德做的。 在这个猜测下,贞德本身就是极具野心之人,通过这种方式来得到权利,最终实现自己的欲望。 第二,教廷或者是王室做的。 通过这么一个“得到上主启示之人”来稳固自己的地位,毕竟法兰西王国那时候是风雨飘摇之际,连查理七世都只能躲到自己的丈母娘那里。 不过朱瞻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因为如果是朝廷或者王室,那完全可以在教廷或者王室中挑选出这么一个“得到上主启示之人”,而不是用贞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在朱瞻壑看来,是贞德也好,是教廷或王室也罢,最终都是在棋盘上的废子,迟早是要清除出去的。 “不过……”邢宽的脸上满是欲言又止,想说却又有些犹豫。 “怎么了?”闻言,朱瞻壑的眉头皱了起来。 邢宽会有这种反应,那就证明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脱离了掌控,但看他来的时候并不是很着急,说明脱离掌控的程度并不大。 “那些阿三……”邢宽犹豫了少许,俯身在朱瞻壑的耳边解释了一下。 “哼哼……”朱瞻壑闻言冷笑了两声。 “早就知道那些阿三是不安分的主儿,只不过没想到才刚两年就管不住自己的裤裆了,枉费我在巴里黑做的那些了……” “不过,无所谓了……” 说到这里,朱瞻壑抬起头看着邢宽。 “传信给阿拉贡的约兰达,告诉她那些阿三本来是我让贞德带着前往法兰西王国的,旨在先看一看法兰西王国,尤其是卢瓦尔河附近的情况。” “不过,现在那些阿三脱离了我的掌控,让她帮我处理掉!” “是!”邢宽躬身,领了命令。 朱瞻壑的做法有好处也有坏处,不过总体来说是坏处大于好处的。 好处是如此做的话他就能够解释这一万多阿三出现在萨拉戈萨的原因了,免得留下把柄给约兰达。 毕竟,对盟友动手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虽然约兰达肯定也明白朱瞻壑的真实目的,但有时候,表面上不能撕破脸皮,实际上也就不能撕破脸皮。 除此之外,朱瞻壑还可以顺带解决掉这些不听话的阿三,像这种不听话的人留在军中是迟早会坏事儿的,与其等到上了战场再坏事儿,还是现在提早解决的好。 至于坏处…… 首先,这件事会给朱瞻壑贴上一个御下不严的标签,不过朱瞻壑并不在乎,反正他的名声已经烂透了,再来点儿别的也无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嘛。 而且,如果这个御下不严的标签贴住了,以后说不定也会有好处,比如说让敌人轻视,或者说也可能会让敌人在某些时候等着明军犯这种同样的错误之类的。 这种情况少之又少,但也不是可能没有,是属于没有无所谓、有了就更好的那种,也就是锦上添花。 还有就是,这件事可能会让人发现明军并不是铁板一块的问题。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朱瞻壑知道,这些阿三也就在暂时脱离自己掌控之后才敢胡作非为一下,在自己的手底下他们是不敢乱来的。 自己完全有能力清除掉他们不说,这些阿三的家人还在德里苏丹呢,他们要真是敢反水那还真是好了,自己也就有理由对德里苏丹进行大清洗了。 毕竟,军中叛乱,那可是死罪,而且还是连坐的,最少三族,多则九族消消乐的那种。 “好了。”思及至此,朱瞻壑抬起了头。 “告诉钱勇,准备出发前往威尼斯,和这次来支援的乌斯藏都司将士们集合。” “是!” …… 莫斯克大公国都城,莫斯克。 祝三凤很是爱惜地擦了擦马刀上的鲜血,在确定上面没有任何血渍之后才将其收入刀鞘之中。 “祝将军,这个人一定要留着吗?”陈懋挠了挠头,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尤里。 “世子殿下吩咐过,他和瓦西里二世总是要有一个的,目前咱们没有找到他的哥哥瓦西里二世,那就只能将他送回去了。” 说着,祝三凤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尤里。 “我也不想带着这个累赘,但是没办法。” …… 躺在地上的尤里剧烈地挣扎了起来,还吐出了几句话,但祝三凤听不太懂。 “他在说什么?”陈懋皱了皱眉,看了看旁边和自己一起来到这欧洲战场的郑亨。 然而,郑亨也听不懂,只能无奈地摊了摊双手。 “不重要了。”祝三凤摆了摆手,将手中刚刚用来擦拭马刀的绢布扔到了尤里的脸上。 “让人带走吧。” “祝将军……” 就在祝三凤准备离开的时候,朱瞻壑派给她的护卫开口了。 “刚才翻译说,这个尤里在说他有办法能够换他一命。” “哦?”祝三凤的脸上泛起了感兴趣的表情。 “让翻译过来。” “是!”祝三凤的护卫躬身,然后对着不远处的翻译招了招手。 “祝将军。”翻译过来后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始解释。 “这人说他藏了一个人,这个人能够换他一条命。” “嗯。”祝三凤闻言点了点头。 “你问他,是什么人。” 翻译躬身,然后朝着尤里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尤里也很是着急地回了几句。 “祝将军。”听完尤里的话后,翻译转过身来。 “这人说,他将他的哥哥藏在了密室里,说是因为现如今的莫斯克大公国他还不能完全掌控,所以还有很多的事情都是他以他哥哥的名义发出的命令,所以才会留着他的哥哥。” “你问他。”祝三凤闻言皱起了眉头。 “据我所知,他的哥哥瓦西里二世应该是逃去了金帐汗国,但是我在金帐汗国的都城并没有看到他的哥哥,所以他的哥哥应该是逃走了,或者是被别的人给带走了。” “所以,我认为他的话不可信,除非让我见到他的哥哥。” “是。”翻译躬身,然后转过头,将祝三凤的话给转述了过去。 尤里很是着急地说了几句,还在地上蛄蛹了好几下,似乎是想要站起来,但却没有成功。 “回祝将军。”翻译转过头看向祝三凤。 “他说那个密室就在这里,他可以现在就把人带出来。” …… 祝三凤闻言在四周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尤里,眉头紧皱。 几息过后,祝三凤似乎是想好了,对着旁边的护卫努了努下巴。 很快,地上的尤里就被松了绑,对着祝三凤连连鞠躬之后,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祝三凤,指了指她腰间的马刀。 祝三凤倒也没说什么,直接就示意她的护卫。 尤里拿着刀,在两名护卫的戒备之下走到了后面的墙边,然后用刀在墙上划了一下,最后再小心翼翼地将刀归还给了护卫。 祝三凤看着那堵墙,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抬步走了过去。 墙上的绢帛壁画本来是一个整体,而且应该是用浆糊之类的粘合剂粘在墙上的,在尤里用刀划过之后,原本被笔画遮掩起来的缝隙就露了出来。 祝三凤对着两名护卫点了点头。 只见那两名护卫手脚利落地再次将尤里绑了起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推开墙上的门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两名护卫去而复返。 “回祝将军,底下是个小密室,而且是个死房间,没有任何出口,里面有三男两女五个人,其中有一男一女年长一些,像是父母,另外两男一女年纪小一些,应该是孩子。” “根据此前我们得到的情报和画像,年长的男人应该就是莫斯克大公国的前任大公瓦西里二世。” 祝三凤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转身离开。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祝三凤摆了摆手。 很快,一声惨嚎从这个本来只属于莫斯克大公的房间内传出。 没一会儿,里面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走出,在队伍的最后,有一个死人被拖拽了出来。 正是莫斯克大公国如今的掌权者,尤里·德米特里耶维奇。 第449章:莫出头,出头必被揍 朱瞻壑是在威尼斯收到莫斯克大公国被明军攻克,以及尤里的死亡和瓦西里二世被俘并且被明军押送至君堡的消息的。 将手中的信纸折成了纸飞机,看着远方已经因为白磷蛋而成为一片废墟的威尼斯,朱瞻壑将手里的纸飞机飞了出去。 他有些感慨。 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莫斯克大公国会在这段时间内进入低谷,而这段低谷期所发生的事情堪称是狗血中的狗血。 哥哥被弟弟打败,被迫逃往金帐汗国避难,而后哥哥又王者归来,将弟弟打败,再被弟弟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侄子打败,等弟弟死后,趁着两个侄子内讧,哥哥又将侄子打败。 后来,侄子的儿子,也就是哥哥的侄孙卷土重来,再次将哥哥打败,哥哥为了复仇选择和别人联合,却被人刺瞎了双眼,但好在最后成功了,并且得到了一个失明大公的名号。 而后,哥哥一直坐着大公的位置直到逝世,但在临死之前他摆脱了教廷的掌控,从而也使得莫斯克大公国在哥哥的儿子手中开始扶摇直上。 最终,莫斯克大公国成了后世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也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强国,更是成了兔子的老大哥。 但是现在,这个老大哥,却在幼年……不,应该说还是个卵子的时候就夭折在了自己的手里,让朱瞻壑不胜唏嘘。 不过,这却是一件好事儿。 毕竟,不和弟弟争的大哥,才是好大哥……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这位好大哥,后世的弟弟也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步。 要知道,当初趁着弟弟病重,趁机抢夺弟弟家产的,可就有这位好大哥啊…… “世子殿下!” 就在朱瞻壑望着一片废墟的水城发呆的时候,朱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说。” “回世子殿下,咱们来晚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前锋已经抵达了未来比特山脉,并且一如您之前的安排,被咱们的五万伏兵埋葬在了韦莱比特山的山谷中。” “乌斯藏都司的援军呢?没有参与吗?” “回世子殿下!正是因为乌斯藏都司的援军,我们那五万伏兵才能够顺利的将敌人埋葬于山谷之中,如果不是他们堵住了韦莱比特山的出口,怕是就被他们冲出来了。” “嗯……”朱瞻壑微微点了点头。 “传令下去,全军开拔!目标……” “萨格勒布!” “是!” …… 朱凌朝着大帐的方向走去,而朱瞻壑则是继续看着威尼斯的方向。 方才还在他视野之中的纸飞机,如今已经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 五万伏兵,看似有点儿少,敌人还差点儿冲出来,但实际上事情并没有脱离朱瞻壑的掌控。 因为他之前早就让人在山谷的出口处埋了大量的水袋,而水袋之中保存着白磷。 只要敌军一出来,肯定会踩破水袋,到时候白磷就会流出来,燃点极低的白磷就会在那个时候发挥威力。 没用上就是了。 不过倒也好,白磷这东西有毒,开采和制取都是有风险的,现在朱瞻壑一直在用那些奴隶和战俘去做这些事情,每年都会消耗掉很多这种人。 把奴隶和战俘运回香州府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再加上现在用到白磷的次数越来越多,能省则省吧…… 香州府。 大明王朝第一次的工举已经落下了帷幕,和普通的科举不一样,这次的工举,香州府取了一人,顺天府取了一人,应天府没有。 只有两人,这次的工举看似很失败,但实际上是何等的成功只有最上层的人才知道。 因为,这次工举取的两样发明都是极为重要的。 看着手中的信件,再看看手边的另一份,朱瞻圻有些头疼。 新式火铳和新式矿井,虽然因为这些年接触的比较少导致他了解的不多,但却并不妨碍他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些东西会带来怎样的变革,以及在怎么使用这方面,他知道只有自己的大哥才能够做到发挥这些东西最大的作用。 想到这里,朱瞻圻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将两张信纸同时塞进了同一个信封之内,在上面盖了一个章,并且亲自上了火漆。 这就代表着,这里面的东西极为重要,重要到了只有朱瞻壑亲自打开的地步,其他人不管是谁,就算是钱勇这种人,擅自打开也就只有一个后果。 然后,他提笔又写了一封信,以同样的步骤塞入信封之后上了火漆。 “来人。”做完这一切,朱瞻圻才抬起头,对着门外喊道。 “将这封信随补给送给我大哥,这封以八百里加急送到顺天府,交给吏部尚书陈循。” “记住了,告诉信使,这两封信都要亲自交给需要送到的人手中,不能假手他人。” “是!” 护卫小心翼翼地拿着两封信离开,并且将门给带上了。 偌大的房间,再次剩下了朱瞻圻一人。 他并不知道的是,这第一次工举所取的两种发明会对大明以及未来产生多大的影响。 …… 立陶宛大公国,基夫(辅)。 在摧毁了莫斯克大公国的都城莫斯克之后,祝三凤带着陈懋和郑亨,以及其麾下的所有将士,只是经过短暂的休整、统计伤亡和转运俘以及伤兵后就再次出发,抵达了这里。 同时,早就在注视着莫斯克大公国一举一动的简笑也同时出发,赶到了基辅,与祝三凤会合。 大帐内。 “所以说,立陶宛大公国和他的盟友波兰王国现在正处于全面收缩守卫王都的局势,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咱们大明的宝船队?” 听了简笑带来的消息,祝三凤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和钱勇、简笑一样,在朱瞻壑第一次将整个欧洲的地图以及大概的地势图交给他们之后,她就将这一切记载了脑子里。 祝三凤知道在立陶宛大公国的头顶上有一片海,而且这片海还和神圣罗马帝国北部、法兰西王国北部相连,最后通过大西洋连接地中海。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王景弘会到波罗的海去。 祝三凤是知道王景弘船队的任务的,也知道阿拉贡的约兰达耍的那点儿小心思,更知道朱瞻壑因为约兰达耍小心思的缘故让王景弘船队暂缓进入英吉利海峡,以此达到给约兰达一个教训,让她乖乖听话的目的。 但是,她是真的想不到王景弘所谓的暂缓进入英吉利海峡,不是顺着来路退出英吉利海峡,而是长驱直入,直接进入了波罗的海。 这样一来,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可以在地理位置上进退自如的同时,也能让大明在整个欧洲战场上都可以进退自如。 在王景弘进驻波罗的海之后,进,可以影响到中欧甚至是东欧战场,左右明军和神圣罗马帝国以及立陶宛大公国的战争结局,退,则可以保证阻断英吉利海峡,切断英格兰人南下的必经之路。 但是,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进驻波罗的海之后,唯一的出口就是丹麦王国的斯卡格拉克海峡,一旦这个海峡被堵住,那王景弘的这支宝船队就会被葬送在波罗的海。 “这能行吗?”在想到这些问题之后,祝三凤带着疑问抬头看向了简笑。 “没问题的。”简笑摆弄着手里的佛珠,脸上带着满含深意的笑容。 “你可能不知道,咱们的这位王指挥使在经历了攻占西西里王朝一役后产生了多大的变化。” “现如今,咱们这支宝船队在咱们的头顶上真可谓是勇猛无敌啊,你还记得那群白猪给你起了个什么绰号吗?” “哦?”祝三凤挑了挑眉头。 “你是说……” “没错。”简笑点了点头。 “咱们这位王指挥使虽然身体残缺,但是做的事儿,那可是真男人做的事儿啊……” “这一路杀一路抢的,以战养战,虽然不及当初世子殿下远征帖木儿帝国的狠辣,但也相去不远了……” 祝三凤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远征帖木儿帝国,她基本上是一直跟在朱瞻壑身边的,而且在去油这件事上,可以说是朱瞻壑下决定,最终都是由她来执行。 如果王景弘真的做到了这个地步,别的不说,肯定是能够做到让敌人在尚未交战的情况下就先弱了三分士气,甚至是能够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地步。 而且,如果王景弘真的狠辣到了这种程度,再配合上宝船队的实力,波罗的海也就困不住他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补给问题。 粮食和水这些可以通过以战养战的方式获得,但火器的弹药和白磷蛋是不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的。 “那事不宜迟,我们也该开始行动了。”思及至此,祝三凤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王指挥使在抵达咱们头顶的这段路上消耗肯定不小,别的消耗倒还是小事儿,但弹药和人员的消耗是短时间内无法弥补的。” “如果要弥补这些,那王指挥使的进攻方向就得转移到出口那边去,到时候也就给不了我们这么大的帮助了。” “所以,我们也不能再等了,再等,就是在拖累咱们大明的将士了。” “这个要问你们。”简笑啪嗒一声将佛珠扣在了手腕上,直起身子,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一直在这里驻扎,一方面是防止立陶宛大公国和他的盟友派兵去神圣罗马帝国,给世子殿下增加压力,另一方面就是防止他们南下,给你们增加压力。” “现在,只要你们准备好了,我们就可以随时北上!” “但在此之前要清楚一件事!” 说着,简笑扫视了一眼祝三凤、陈懋和郑亨三人。 “此战,有王指挥使在对面施加压力,甚至是能够直接和我们相互作用,但首要任务是切断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之间的联系,也就是说我们要一路打通到北方的海边。” “然后,我们先是慢慢吞掉并且消化完立陶宛大公国,再转向波兰王国。” “等咱们吃掉并且消化完波兰王国之后,就能够继续向西,重新回到多瑙河附近帮助世子殿下了。”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必须要在三个月内完成!” “三个月后,这里就会慢慢的进入冬天,到那个时候世子殿下也不方便,他得回中原。” 陈懋和郑亨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有些许疑惑,但却并未问出口。 而简笑和祝三凤则是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了了然的神色。 在整个欧洲战场,只有他们俩和钱勇三个人知道胡善淑的事情,除此之外,就连朱凌和朱平都不知道。 一年了,世子妃怀孕世子殿下没回去,怀孕的这段时间也没回去过,但世子妃生产,那肯定是要回去一趟的。 最近有点家事儿,停更了两天,和大家说声抱歉,今天开始恢复更新,至于前两天断更的我会尽量找时间补回来。 对不起。 第450章:真正的毁灭 法兰西王国,普瓦提埃。 这里已经是法兰西王国和英格兰王国的正面战场了,再往北就是卢瓦尔河了。 本来,英格兰人全都被阻隔在卢瓦尔河以北的地方,虽然法兰西王国的都城巴黎已经陷落,但好在他们还是掌控住了卢瓦尔河以南的地方。 然而,后来随着查理七世投靠朱瞻壑却被杀,贞德也因为落到朱瞻壑的手上导致她离开了正面战场,以及王景弘船队没有按照预计的那样进入英吉利海峡阻隔英格兰人南下和阿拉贡的约兰达没有及时派出援兵等种种因素。 最终,卢瓦尔河失守,英格兰人的南侵之路一直推进到了普瓦提埃。 贞德看着北方,普瓦提埃是看不到卢瓦尔河的,但却让她无限向往。 她知道,无论她曾经经历过什么,现在的她已经回到了法兰西王国和英格兰人的正面战场,并且在回归之后她也率兵打了第一场胜仗。 如果她接下来还能够继续带领法兰西王国不断的胜利,她就会成为这次战争中受益最大,也最受人们敬仰的人。 而现在,这个目标在贞德看来,触手可及。 光凭着法兰西王国显然是不行的,但阿拉贡的约兰达所派出的十万援军预计将会在三天之后到达。 有了这十万人,贞德就有底气了。 至于这十万人会不会听自己的话……她并不担心。 这次成为囚徒的经历让她成长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以往她并不明白的道理。 她是一个人从萨拉戈萨逃出来的,独自一人翻越比利牛斯山脉,最终抵达了正面战场普瓦提埃。 而阿拉贡王国的援军呢? 他们是十万人,大军行进的速度慢,这个可以理解,因为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 但是…… 这些援军出发的时间要早于贞德,在补给等各方面的条件也远远比贞德的要好。 在这种情况下,贞德已经回到了普瓦提埃,并且重新夺回了主帅的位置,还带领着队伍打了一场胜仗,而这些援军还需要三天才能到达。 很明显,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贞德虽然不知道这句话,但却也知道这个道理。 在最危难的时刻神兵天降,拯救法兰西王国于水火之中,这会让阿拉贡的约兰达在法兰西王国横扫一大片声望,取得不少人的支持。 也正是因为这样,贞德才并不害怕那些援军不听她的话。 贞德很清楚,阿拉贡王国的敌人从来都不是什么英格兰人,因为如果约兰达愿意早点出手相助,阿拉贡王国并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就可以将法兰西王国从悬崖边上拉回来。 最起码,不至于让法兰西王国走到如今这种国王被杀,王世子也落到了明军手中的结局。 所以,贞德清楚约兰达并不会在法兰西王国的土地上花太多的力气,这十万援军是她的极限,她不会让朱瞻壑占便宜的。 除非,大明船队被拖在英吉利海峡无暇抽身,约兰达才会全力以赴,帮助法兰西王国取得在本土作战的胜利。 在英吉利海峡堵截南下的英格兰人,这不会有多少法兰西人看到,而阿拉贡王国的士兵却是在法兰西王国的土地上征战,这是无数法兰西人都会看到的。 说白了,约兰达还是想独吞法兰西王国这块蛋糕。 这,也就给了贞德很大的机会,因为在正面战场上,她还是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的,而且还不会小。 只不过,有一点贞德和约兰达都估计错了。 她们,都估计错了朱瞻壑的决心。 …… 萨格勒布。 “世子殿下。” 听到朱凌的声音,朱瞻壑回头看了看,然后坐在了朱凌和朱平抬过来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萨格勒布的城墙上。 在那里,一群身着明显是教廷十字军盔甲的人紧张地看着下面,似乎是在对明军即将到来的攻城很是担心。 说实话,朱瞻壑倒是挺意外的。 之前从威尼斯离开的时候,他收到了一直和阿拉贡王国以及卡斯蒂利亚王国通商的商船队所带来的消息,说是教廷已经于亚琛推举出了新的教皇尤金四世。 因为肤色和语言的差异,这导致明军无法像以前那样通过渗透等方式获取情报,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个尤金四世是几个枢机主教推选出来的。 不过在朱瞻壑的估计中应该不会很多,可能都不会超过二十人,因为…… 罗马教廷的覆灭,对欧洲的天主教打击还是很大的。 但是! 再怎么说,新的教皇也已经推选出来了,不管罗马民众们支不支持,这都代表着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西吉斯蒙德重新掌控了教廷,可以支配教廷的人员了。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萨格勒布的十字军却没有任何动静,就好像是被遗忘了一样,这就让朱瞻壑很是诧异了。 他不觉得西吉斯蒙德会放弃这股力量,因为这股力量虽然不足以扭转战场局势,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是难能可贵的一种力量了。 除非…… 他掌控不了这股力量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招了招手,在朱瞻壑身后的朱凌看到后,立刻从旁边的世子护卫手中取过了蓝色的令旗,在空中挥舞了起来。 很快,明军严防死守的正前方被让开了一条道路,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被明军驱赶了出来,在明军的正前方抱成了一个团,瑟瑟发抖。 很快,城头上的十字军就激动了起来,因为他们认出了这群衣衫褴褛的人是什么身份。 这都是之前罗马陷落的时候朱瞻壑特意留下来的,因为这些人不是和枢机主教有关系,就是和十字军的成员有关系。 不然的话,朱瞻壑也不会浪费粮食一直供养他们活到现在。 看着萨格勒布的城头起了骚动,但却很快平息了下来,朱瞻壑微微叹了一口气。 随着他轻抬右手,朱凌从世子护卫的手中拿过了一枚红色令旗,在空中挥舞了起来。 伴随着一阵阵惨叫,战争还未开始,萨格勒布的南城门外就浸染了鲜血。 看着萨格勒布的城头再次骚动了起来,朱瞻壑站起身,转身离开。 宗教这个东西还是太危险了,不是朱瞻壑不允许宗教的存在,但天主教这种等级的,是一定不能存在的。 除非……他没有打下欧洲。 (本章完) 第451章:这个世界的肮脏 其实朱瞻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挺仁慈的人。 他几乎很少独断专行,也很少会残暴不仁,而为数不多的这些,统统都用在了外族的身上。 这是他自己的想法,也是很多人的共识。 不过,这里的很多人,基本上说的都是朱家人。 应天府,汉王府。 朱高煦看着手里的密信,脸上有些凝重。 这次工举一共取了两人,应天府是一个没取的,因为这次工举是相当严格的,应天府甚至是朱高煦亲自坐镇的。 不过,也同样的,如果不是这次的工举,朱高煦也不会如此的凝重。 “回殿下,初步的试验已经完成,的确是可用的,您看……” “我知道了。”听着自己护卫朱恒的回答,朱高煦沉沉的点了点头。 新的火铳,这对于大明来说是一种变革,说实话朱高煦当初并没有看得起自己儿子这个工举的想法。 但现在,事实证明了自己儿子的做法是对的。 一个可以达到十八个管口的火铳,这要远远比大明的三眼火铳更加的优秀,这会极大地加强大明神机营的实力。 其实,也就是朱瞻壑不在这里,如果他在这里的话怕是会直接道出这新火器的名字:迅雷铳。 这种同样是诞生于明朝的火器,提前了几十年的时间出现了。 就在朱高煦沉思的时候,一名护卫走了进来,在朱恒的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就退了出去。 “殿下。”朱恒微微躬身,低声说道。 “工举所取的另一项发明也已经得到了验证,可以很好的开采猛火油,要比以前我们的开采方法好上很多。” “哦?”朱高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猛火油其实就是汽油,以现在大明的科技水平,只能将石油开发到常压蒸馏可以制取的汽油阶段,不过就算是如此也是可以的了。 在眼下这个时候,汽油可以算作是战略物资了。 这次工举所取的两项发明都很重要,再加上之前朱瞻壑也说过,这次要千金买马骨,本来就是要树立一个标杆的。 现在,情况远比当初想象的要好很多,朱高煦自然也就做下了决定。 思及至此,朱高煦取过笔,低下头很快地写下了几行字,但却又犹豫了起来。 这次工举所取的两人,该给个什么样的爵位呢? 既然是千金买马骨,又是很出色的发明,那自然是不能给最低的,但是就这样给出去,似乎又有些太过于简单了…… —— 摩哈赤。 朱瞻壑站在城墙上,看着这多瑙河的风景以及这摩哈赤的河谷地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瞻壑突然开口。 “出来吧,别躲着了,就只有你自己觉得你自己藏得很好。” 话音刚落,钱忠从城墙楼梯的后面走了出来,挠着头一脸的尴尬。 “憋得挺难受的吧?”看着犹犹豫豫,但还是走过来了的钱忠,朱瞻壑满脸笑意。 “我看你在萨格勒布之后就有很多话想说,能够一直忍到这摩哈赤是我没想到的,我还以为你在路上就会问出来的。” “请世子殿下恕罪。”钱忠低着头,缓缓地走了过来。 “坐。”朱瞻壑坐在了城头上,拍了拍身边的地方。 “你爹那个老顽固,当初你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我就说我要给你起名,钱君这个名字多好?取谦谦君子之意,结果你爹在跟着我以后第一次违背了我的命令,将钱忠这个名字报给了户部。” “其实任谁都知道,他给你取名钱忠的含义,实际上我一直都觉得没有什么必要。” “为什么呢?”钱忠实际上对这个并不好奇,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啊,忠取忠心之意,我是不在意这个的,在这个世界上,忠诚其实是一种很难得的品质,在这一点上,无论是你爹还是你嫡母,亦或者是你简笑叔叔,都算是出类拔萃的。” “我对他们,可以说是一饭之恩,当初我只是凑巧遇到了逃难的他们,给出了我认为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微不足道到了我甚至都没有在意。” “但就是这个微不足道,让他们把命都交给了我。” “有他和你嫡母其实就已经够了,你们钱家人欠我的早就还清了,说起来我还欠你们钱家人的,因为你爹和你嫡母跟我四处征战十八年,但至今都没能混到个身份。” “别说是什么公伯侯爵了,就连个最简单的官职都没有。” “世子殿下……”看着一脸感慨的朱瞻壑,钱忠犹犹豫豫地开口。 “我觉得……您说得……” “哦?”朱瞻壑很是诧异地转过了头,直直地看着钱忠。 “你是想说我说的不对?” …… 犹豫良久,钱忠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朱瞻壑的脸上浮现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 “因为……我娘曾经教导我,恩情不是这么算的。”说到自己的母亲,钱忠的脸上泛起了回忆的神色。 “很多人都觉得我恨我爹,甚至还有人觉得我恨您,因为如果不是您,我爹也不会十几年不归家。” “但实际上,我对我爹只不过是多多少少有些埋怨罢了,埋怨他从不在我身边,埋怨他从来不回去看我娘。” “至于对您,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当初您对我爹和我嫡母,那是救命,而且还是救了全家性命的恩情,所谓恩情,都可以偿还,唯独救命的恩情无法偿还,因为如果没有这个恩情,我们都将不复存在,又怎么能偿还得清呢?” “呵……”朱瞻壑闻言摇头一笑,很是无奈。 “得,又是一头倔驴。” …… 钱勇微微一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朱瞻壑先开了头,免去了他的这个烦恼。 “行了,犹犹豫豫的一路了,你不就是想问萨格勒布的事情吗?” 一边说着,朱瞻壑一边转过了头,看向了城外的方向。 “其实,我知道你的疑问,因为在你这个年龄段所接受的教育中,大多都是光明磊落的那些事情,但实际上你还没有体会过,体会一下这个世界到底是有多么的肮脏。” “你是钱家独子,早晚是要经历这些的,因为如果你不经历这些,在你爹和我百年之后,你也守不住这份家业。” “在学堂,先生会把那些光明磊落的东西传授给你,而在这里,你会看到这个世界上肮脏的一面。” “这是你在家里,在先生的口中,在你日常的生活中所见不到的。” “但是,却满满的充斥着成年人的生活。” “无处不在。” (本章完) 第452章:蚁穴遍布的大堤 神圣罗马帝国,亚琛。 作为神圣罗马帝国的首都,亚琛其实一直都是最安全的地方,但现在的亚琛已经完全混乱了,而混乱的原因是在北方。 其实,在西吉斯蒙德之前,亚琛就只是名义上的神圣罗马帝国都城了,真正意义上的都城另有他处。 其实神圣罗马帝国这个名字沿用了很长的时间,但实际上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却并非是同一个家族的,而是经历过很多很多的家族。 比如最开始的加洛林王朝,后来的斯波莱托、普罗旺斯、萨克森王朝等等等等。 当然了,也包括现在的卢森堡王朝。 不过,变故也发生在卢森堡王朝。 如今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是西吉斯蒙德,是属于卢森堡王朝世系的,他的父亲是查理四世,是卢森堡王朝世系中的第一位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没错,西吉斯蒙德虽然是不知道多少代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了,但作为卢森堡王朝世系来说,他只是第二任。 他的父亲查理四世在位的时候,为了保证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这个宝座能够一直稳定在他们卢森堡王朝的屁股底下,建立了名为选帝侯的制度。 所谓选帝侯,顾名思义,就是选举皇帝的人,而西吉斯蒙德在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之前就是选帝侯之一。 不过,查理四世可能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卢森堡王朝就败在这个选帝侯制度上。 这个曾经是他为了保证卢森堡王朝能够一直统治神圣罗马帝国而建立起来的制度,却亲手将他们卢森堡王朝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宝座上推了下去。 历史上,在西吉斯蒙德之后,卢森堡王朝的对头哈布斯堡王朝通过贿赂选帝侯的方式,成功得到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这个宝座。 而现在,哈布斯堡王朝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此前就因为哈布斯堡王朝的原因,亚琛的存在感被大大削弱,更靠近匈牙利王国的维也纳的地位大大提高。 除此之外,神圣罗马帝国从上到下,几乎是各个阶层不是有哈布斯堡王朝的人,就是被哈布斯堡王朝贿赂的人。 在对明军战斗的一次又一次的失利,让西吉斯蒙德这个皇帝的位置变得越来越岌岌可危。 看起来很难以想象,帝国都已经到了破灭边缘了,还有人在争权夺势,但人心就是这样。 就好比中原王朝,很多王朝也是一样的,即便是在濒临破灭的边缘,仍旧有数之不尽的人在为了私利而罔顾大局,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亚琛的一角。 一个秘密的石室之内,五个人正围坐在一起。 “时机已经成熟了,我已经取得了教皇尤金四世的支持,只要时机一到,我们就可以重新推举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 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开口的男人陡然将声音压低,给人几分施压的感觉。 “到时候,就仰仗诸位了……” 石室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开口,似乎都不想当出头鸟。 开口的男人并不介意,因为他已经胸有成竹。 哈布斯堡王朝的势力愈发强大,这让神圣罗马帝国的老一派贵族势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神圣罗马帝国并非是一个完整的国家,而是由很多个国家组成的,所谓的皇帝只是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在遇到像之前的蒙元人入侵,或者是如今的明军入侵时才会发挥最大的作用。 哈布斯堡王朝的崛起,再加上如今神圣罗马帝国所面临的局面,最终势必会导致哈布斯堡王朝一家独大的局面出现,这是这些老派贵族不愿意看到的。 西吉斯蒙德连战连败,再加上哈布斯堡王朝的虎视眈眈,如果再来几次,或者是一次重要战役的失败,哈布斯堡王朝一定会发力将西吉斯蒙德给赶下皇位。 要知道,西吉斯蒙德没有儿子只有女儿,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的话,哈布斯堡王朝掌控神圣罗马帝国,最终导致神圣罗马帝国内部一家独大的局面就不可阻止了。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西吉斯蒙德之女伊丽莎白的丈夫。 作为西吉斯蒙德唯一的女儿的丈夫,阿尔布雷希特名义上是可以继承没有儿子的西吉斯蒙德所遗留下来的皇位的,这也是唯一能够组止哈布斯堡王朝的办法。 哪怕,他们也知道这个阿尔布雷希特心怀鬼胎。 哪怕,他们也知道这个阿尔布雷希特上位之后局面也不会很好。 哪怕,他们也知道这个阿尔布雷希特可能也无法组织明军。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怎么样也比哈布斯堡王朝接管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之位的结局好。 推举阿尔布雷希特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如果阿尔布雷希特失败了,他们的结局不过是死,顶多是家破人亡。 而哈布斯堡王朝掌控神圣罗马帝国的结果和这个一样。 相较之下,推举阿尔布雷希特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这对于这些老派贵族来说还有拼搏一把的希望。 如果放任哈布斯堡王朝接管神圣罗马帝国,那么他们连拼搏一把的希望都没有就会直接被灭亡。 只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维也纳。 作为欧洲首屈一指的城市之一,维也纳可以说是和其他王国都城一样粉饰太平的存在。 饥荒、战争、灾难等在这里都看不到,能够看到的就只是繁华的街道,忙忙碌碌的人群,以及歌舞升平的荼蘼生活。 作为哈布斯堡王朝的重要核心,维也纳虽然还不是都城,但无论在哪个方面都不输于其他的都城,甚至是亚琛。 唯一不如亚琛的是,这里没有温泉。 就在这繁华的街道上,一匹快马载着一个全身披挂的人飞速地冲进城内,让中央大街混乱了起来。 不过这只是短暂的,人的生命就只有一次,不能说全部,但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很爱惜自己的生命的。 什么货物、下人,根本就没人管,在那匹健马疾驰而过之后,人们骂骂咧咧地回到大街中央,看着健马消失的方向议论纷纷。 但很快,他们也站不住了。 轰! 一阵足以响彻天地的声音让人们手足无措,但在看到空中正朝着他们飞来的白色烟雾时,人们才慌了神。 (本章完) 第453章:维也纳之围 维也纳城外。 朱瞻壑坐在马背上,看着在维也纳这座后世闻名的城市上绽开的烟花。 在摩哈赤之后,朱瞻壑没有“按部就班”的顺着多瑙河的干流北上,去攻打布达和佩斯这两座城市,而是选择了最出其不意的做法。 他沿着多瑙河的支流向西行进,然后突然转向北,全军急行,日夜兼程来到了维也纳。 因为朱瞻壑知道,哈布斯堡王朝是神圣罗马帝国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能够让哈布斯堡王朝一蹶不振,那就等同于掘了神圣罗马帝国的根。 或许这种行为会让神圣罗马帝国在短时间内变得空前团结,让他征战中欧的过程变得更加艰难,但从长远来说这能够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 只不过,朱瞻壑还是算漏了一件事,他没有算到神圣罗马帝国的内部矛盾。 能够记得欧洲的大体概况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没有办法将欧洲的各个细节全都掌握在手里,甚至还能在各个不同的场景调出不同的资料。 他只知道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是由选帝侯推举出来的,他只知道哈布斯堡王朝在中世纪的中后期掌控神圣罗马帝国四百余年,是影响力最大的一支贵族世系。 因为正逢卢森堡王朝的衰落期,再加上他的入局导致神圣罗马帝国的进程被快速催化,原本作为哈布斯堡王朝重要核心之一的维也纳此时已经没有多少哈布斯堡王朝的人了。 大部分哈布斯堡王朝的人和势力都被调走,去了亚琛的周围。 一来是为了争取七大选帝侯的支持,给以后推翻西吉斯蒙德,让哈布斯堡王朝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铺路。 二来是为了提前布置好为了应对最坏结局的布置。 毕竟,任何事情都是有失败的可能的,所谓的成功率算到最后也不过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非胜则败。 “启禀世子殿下!” 一名传令兵骑着战马飞速从维也纳城中奔出,来到了朱瞻壑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我军已经成功占领西、南两个城门!东、北两个城门有大量的人外逃,但根据我军突袭以及维也纳此前的情景来看,出逃的多是就近的普通百姓!” 朱瞻壑眉头一皱,不急不缓地下令:“让邢坤放弃南城门,去控制东城门,让西城门的将士们在掌控住局势之后前往支援北城门。” “是!” …… 看着传令兵的离开,朱瞻壑站起身来,掏出望远镜看向了维也纳城的方向。 因为是突袭,再加上维也纳是处在阿尔卑斯山北麓的一个盆地里,这次的进攻可以说是相当有效。 看着已经被攻克的南城门,城头上已经被明军所占据,再看看那些已经出逃,但却被明军抓回去的维也纳百姓,朱瞻壑放下了望远镜。 招了招手,然后扯动缰绳,朱瞻壑带着人朝着维也纳城的方向走去。 攻城如此顺利,让他心有不安。 …… 维也纳,是哈布斯堡王朝在中欧地区的核心,城内的建设十分精美,但这不是朱瞻壑没有用白磷蛋的理由。 他在欧洲的情报方面是相当匮乏的,总是要挑选一个机会去获取一些情报,而维也纳就十分适合。 维也纳是哈布斯堡王朝所在的地方,而哈布斯堡王朝作为萨克森选帝侯,在这座城中的居住地也一定是相当显眼的。 很快,明军就找到了一座精美的庄园,能够在维也纳这座城市内部围起一座庄园,足以说明庄园主人的实力之雄厚。 “启禀殿下!” 见朱瞻壑到来,邢坤单膝跪地,开始汇报了起来。 “根据翻译得来的消息,这里就是所谓哈布斯堡家族在维也纳的庄园了,我们也抓到了一部分人,但有一点很奇怪……” 听到这里,朱瞻壑的眉头微微一皱。 “我们抓到的人中并没有多少成年男子,而在这少部分成年男子中大多都是仆从之类的人,几乎没有找到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成年男子。” 朱瞻壑没有说话,但却能够明显感觉出他很不高兴。 “查!” 一句带着浓浓鼻音的话响起,让邢坤不由得抖了一下。 “查有没有密室,查消息有没有突然泄露,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让这些人在我们到来之前……或者是我们到来之时离开。” “是!”邢坤忙不迭地领命离开。 作为世子护卫,也作为追随朱瞻壑时间最久的世子护卫,邢坤不说很了解朱瞻壑,但却也知道朱瞻壑的一些小习惯。 比如,在朱瞻壑生气的时候,他说话就会带起很重的鼻音,似乎是感冒一样的那种。 此前,邢坤从未见过,但他曾经听人说起过,在东征倭国的时候,在长门抢滩登陆之战中,朱瞻壑说话就是这样的。 “世子殿下。” 在邢坤离开之后,朱凌也带着翻译走了过来,同时还带来了几个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是世子护卫根据翻译所得来的消息挑选出来的人,从服饰和居住的地方来看,这些人应该和翻译得到的消息差不多,或许不是哈布斯堡的人,但也是贵族。” “把那个带过来。”朱瞻壑随手指向了一个比较年老的男人。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的,在这个时代,知道的最多的往往就是男人,而在男人之中又数老男人知道的更多。 “问一下,知不知道维也纳城内的哈布斯堡家族人都去哪里了。”看着虽然带有几分惊恐,但却也有几分镇定的老人,朱瞻壑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点儿把握。 能不能得到消息暂且不说,最起码这对象似乎是没找错。 “不知道。” 不过几息时间,翻译就将他得到的信息转述给了朱瞻壑。 朱瞻壑闻言招了招手,一点机会都没有给这个老男人,旁边的朱凌就抽出马刀,瞬间人头落地。 原本还有些许吵闹的环境瞬间安静了下来,其他被抓过来的人都满脸惊恐地看着朱瞻壑,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 “下一个。”朱瞻壑波澜不惊地开口。 很快,又一个男人被带到了朱瞻壑的面前,被直接按在了那具无头尸体的身上。 “不知道。” 同样的回答,同样的结果,地上的鲜血越来越多,已经流到了朱瞻壑的脚下。 “下一个。” 仍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但在那些哈布斯堡家族的人听来却无异于地狱的招魂曲。 …… 在这样的高压之下,终于是有人承受不住了,朱瞻壑转头看向正在奋力挣扎的同时还在大喊大叫的女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本章完) 第454章: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启禀世子殿下。” 在经过一阵半疯半傻的发癫之后,那个女人终于是将自己想要说的东西都说了出来,翻译也顺利的接收并且将其转化成了汉话。 “据此女子所言,她是名为莱昂诺尔,是……” 经过翻译的转述,朱瞻壑这才解开了自己的疑惑。 他之前一直在怀疑,怀疑这维也纳为什么反抗力度不强,就算明军是打了维也纳一个措手不及,但在百年前哈布斯堡王朝失去神圣罗马帝国皇位之后,哈布斯堡王朝的根据地就从鹰堡转移到了这里,不应该一点反抗都没有。 要知道,哈布斯堡王朝的敌人可不只是朱瞻壑,西吉斯蒙德这个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以及一众老派贵族都是他们的敌人。 一旦维也纳丢了,哈布斯堡王朝的根据地也就没了,所以这维也纳的防守力度是不符合常理的。 而现在,他终于从这位名叫莱昂诺尔的女人口中得知了这一切,也终于发现自己在无意之间抓到了一个大人物。 莱昂诺尔,是葡萄芽王国杜若昂一世的儿子杜阿尔特一世的女儿,也就是如今葡萄芽王国国王的孙女、未来葡萄芽王国国王的女儿。 所以说,这个莱昂诺尔的身份很不一般,但这还不是最不一般的。 莱昂诺尔的母亲在宫斗和政治斗争中双重失败,莱昂诺尔的两个姐姐都因此身死,她本来也是被放弃的,因为她的母亲认为在出逃的时候带上她不方便。 不过,可能是命运吧,莱昂诺尔辗转流落到了勃艮第王国,在那里,她得到了她的姑母,勃艮第公爵夫人伊莎贝尔的帮助,结束了流浪生涯。 除了帮助她结束流浪生涯之外,莱昂诺尔的姑母还给她介绍了一门婚事,而且这场婚事还是在一个朱瞻壑非常熟悉的人的见证下完成的。 阿拉贡的约兰达。 约兰达和莱昂诺尔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是阿拉贡王国的国王阿方索五世是莱昂诺尔的舅父,而当时的阿方索五世西征那不勒斯王国失败,被那不勒斯王国和热亚那王国的联军击败,身受重伤命不久矣,这才导致约兰达成为莱昂诺尔的婚礼见证人。 除了这一点不一般之外,这个莱昂诺尔还有一点不一般。 她的丈夫是腓特烈三世。 是不是听起来很耳熟? 没错,就是那个西西里王国的国王,被明军逼迫到坐船逃生,但却永远沉眠于地中海底的那个腓特烈三世。 在听到这里的时候,朱瞻壑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之前他并没有在意腓特烈三世这个人,只当他是单纯的西西里王国的国王,因为这些欧洲白猪重名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什么约翰啊、乔治之类的,数不胜数。 当初的腓特烈三世也是一样,朱瞻壑只是将其当做是一个同姓的人而已,完全没有将其往哈布斯堡王朝的成员身上想。 不过,让他哭笑不得的不是这个。 按照历史记载,神圣罗马帝国在西吉斯蒙德死亡之后会出现一阵短暂的动乱,因为西吉斯蒙德没有儿子,所以他唯一的女儿就有了继承权。 在历史上,西吉斯蒙德死后是由其女儿伊丽莎白的丈夫阿尔布雷希特继承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位,但在不久之后阿尔布雷希特就战死沙场,只留下了一个遗腹子拉迪劳斯。 如果说条条大路通罗马,那拉迪劳斯就算是出生就在罗马的人。 他一出生就继承了匈牙利王国、波西米亚王国以及神圣罗马帝国的至高位置。 然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却坐拥两个王国一个帝国的至高位置,这就是罪。 没多久,这个出生就在罗马的拉迪劳斯被害,由其表亲,也就是哈布斯堡王朝的贵族继承了他的一切。 而这个哈布斯堡王朝的贵族,就是腓特烈三世。 也就是说,因为朱瞻壑的出现,再加上他发起的一场突然袭击,让神圣罗马帝国史书记载的下一任皇帝提早死亡。 不仅如此,按照历史记载,在腓特烈三世之后继承神圣罗马帝国皇位的是他的儿子马克西米利安一世。 然而,此时此刻,马克西米利安一世还没有出生。 所以说,因为朱瞻壑,不只是腓特烈三世没了,连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也没了,这也就验证了为什么维也纳这个哈布斯堡王朝的老巢为什么防御如此薄弱。 因为哈布斯堡王朝……急了。 对于哈布斯堡王朝来说,西吉斯蒙德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哈布斯堡王朝又和这个女儿有亲缘关系,以后只要等,等到西吉斯蒙德死了就好了。 一个继位已久的皇帝和一个刚刚走马上任的皇帝哪个好对付? 毫无疑问,是刚刚走马上任的那个。 可能历史上也是这样,不然的话阿尔布雷希特作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为什么会在继位不久之后就葬身沙场?又那么巧留下了一个遗腹子,还和哈布斯堡王朝有关系? 还有,为什么拉迪劳斯连两岁都没到就离奇死亡? 要说这一切和哈布斯堡王朝没有关系,朱瞻壑是不信的。 所以,现在这个空虚的维也纳,很可能就是因为腓特烈三世的提前死亡,导致哈布斯堡王朝觉得对原本胜券在握的事情失去了掌控,才不得已另做打算。 很有可能,他们就是去亚琛了,因为亚琛的位置是在北海,也就是英吉利海峡出口的海岸向南一百五十里处。 也就是说,是王景弘船队的出现,让西吉斯蒙德的处境远远不及历史同期的他,也让哈布斯堡王朝看到了在腓特烈三世死亡之后的唯一机会。 想到这里,朱瞻壑微微一笑,心中有了想法。 “朱凌。” “小人在。” “她……”朱瞻壑指了指呆坐在地恍若失神的莱昂诺尔。 “交给阿涅丝。” “是!”朱凌躬身领命,然后迅速招呼了几个世子护卫。 不过,世子护卫并未直接动手,而是出了城,将还在城外的阿涅丝所乘坐的马车给带了过来,然后由阿涅丝将莱昂诺尔带走。 “再问问其他人。”朱瞻壑指了指那些被围在一起,仍在瑟瑟发抖的哈布斯堡王朝的人。 对于莱昂诺尔的话,他信,但不完全信。 信任是因为他知道这个莱昂诺尔的野心很大,她之所以嫁给腓特烈三世不是因为她的姑母就让她嫁给腓特烈三世的。 当初,莱昂诺尔的姑母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腓特烈三世,另一个则是查理七世。 没错,就是那个带着一家老小和自己的情人阿涅丝,以及他们法兰西王国的英雄圣女贞德,去寻求朱瞻壑帮助,结果却被朱瞻壑一刀结果了的法兰西王国国王查理七世。 当时莱昂诺尔之所以选择腓特烈三世,是因为她知道腓特烈三世极有可能成为西吉斯蒙德之后的下一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若是嫁给他,莱昂诺尔将会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后。 虽然查理七世已经是法兰西王国的国王,嫁给他将会直接得到王后的身份,而且法兰西王国和神圣罗马帝国一个在西欧,一个在中欧,都是疆域范围极大的帝国,但实际上却有极大地差别。 腓特烈三世的确还不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但从西吉斯蒙德处境来看,哈布斯堡王朝夺得神圣罗马帝国皇位的可能性极高,而一旦成功,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就只有腓特烈三世。 相比之下,查理七世虽然已经是法兰西王国的国王了,但实际上却不是一个被官方承认的国王,因为官方承认的法兰西国王实际上是英格兰人亨利六世,查理七世只不过是名义上顺位继承的国王,实际上不过是个王世子。 而且还是一个在四处逃难寻求庇护的王世子。 这么一对比,高下立判。 一个拥有极大野心的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甘心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莱昂诺尔会那么激动,在说完之后又那么失魂落魄的原因。 而且…… 在莱昂诺尔被阿涅丝带走的时候,朱瞻壑清楚的看到莱昂诺尔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而这道光芒的名字为希望。 想到这里,朱瞻壑的嘴角扯起了一个弧度。 中世纪的欧洲,人们很喜欢玩儿联姻那一套,而且表兄妹甚至是堂兄妹联姻的情况都屡见不鲜。 在这样的环境下,不仅培养出来了大片关系极为坚固的利益群体,还将女性培养成了极为擅长利用自己的美貌和身体去获得自己想要之物的性格。 这其中有三个人是个中翘楚。 第一,是阿拉贡的约兰达。 第二,是那不勒斯的让娜二世。 第三,则是丹麦王国的玛格丽特一世。 现在看来,这个莱昂诺尔也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而且相较之下,这个莱昂诺尔在这方面可能会比阿涅丝更加出色。 想到这里,朱瞻壑嘴角的弧度再次扩大。 阿涅丝这个女人原本野心勃勃,想要通过自己去实现当初她在查理七世身上未实现的目标,但结果却在形势和现实之下败北,被朱瞻壑调教得服服帖帖的。 现在,朱瞻壑倒是想看看,这位莱昂诺斯能有多大本事。 她能够通过她的姑母顺利搭上腓特烈三世这根大腿,但在自己身上她却不一定能够成功。 因为,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腓特烈三世的最终目的是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就算是给他想得有野心一点儿,算他想统治整个欧洲好了。 朱瞻壑呢? 他想的,是毁灭欧洲,就算是不做绝,那也只会留下极少的青壮作为奴隶。 至于女人…… 呵呵,说是生崽的机器都有些高抬了,如果朱瞻壑的最终目标真的达成了,她们可能只会成为玩物和商品。 说不定,莱昂诺尔会在这个最终结局到来之前率先其他女性体验一下。 毕竟,她原本可是要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后的女人,既然是皇后,那么这世间所有的事情不都得给她先享用一番? (本章完) 第455章:反间之计 翌日,清晨。 从床上起来,朱瞻壑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莱昂诺尔。 从对方翳动的眼睑和睫毛上就能知道她其实已经醒了,只不过是碍于部分原因不愿意面对,或者应该说暂时不敢看朱瞻壑罢了。 至于这“部分原因”是什么,朱瞻壑没有那个闲心思去深究。 对于他来说,这莱昂诺尔只不过是他排解情绪的一个途径罢了,只不过有未来神圣罗马帝国皇后的身份加成会让朱瞻壑更尽兴罢了。 但对于朱瞻壑来说,一切的前提都得是建立在莱昂诺尔听话的基础上,如果她不听话…… 无所谓了,只不过是排解情绪的一个通道罢了,没有莱昂诺尔的通道,他还有别的。 起身穿衣洗漱,走出房门,随着朱瞻壑将房门带上,床上的莱昂诺尔也终于是睁开了眼睛。 这张床,本来是属于她和她丈夫的,现如今她却要在这张床上伺候别人,这让她感到了深深地屈辱。 但在屈辱的同时,莱昂诺尔的眼中还透露出兴奋和期待的神情。 她知道,相比于那个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的腓特烈三世,朱瞻壑才是她实现自己心中目标,成为一人之下……甚至所有人之上的那个人。 毕竟,在某种姿势下,她也可以坐在唯一那个能压住她的那个人上面。 相较于还没有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腓特烈三世,明显是朱瞻壑的潜力更大,因为现在朱瞻壑就已经占据了整个欧洲的半壁江山。 至于该怎么让朱瞻壑帮助她实现目标……莱昂诺尔虽然担心过这个问题,但却也不是特别的担心。 她坚信,自己一个人完成不了的事情也是可以通过别人的帮助来完成的,只不过想要帮助自己拿下朱瞻壑,甚至是让朱瞻壑对她唯命是从,那帮助她的人必须和她一条心,甚至是以她为主。 多年逃亡的经历,再加上在勃艮第公国和哈布斯堡王朝见识和学到的那些东西,莱昂诺尔认为没有男人能够逃脱那道枷锁。 如果有男人能够逃脱那道枷锁,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个男人不是男人,做不到男人仅靠着本能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第二,这个男人是个残缺的男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 哈布斯堡庄园,议会厅。 这座本属于哈布斯堡王朝的庄园,现如今已经被朱瞻壑鹊巢鸠占。 不仅议会厅这种地方已经被朱瞻壑入主,就连这座庄园主人的位置,甚至就连巢中的雌鸟也被他所霸占。 “邢坤,接下来我们会暂缓推进,你先带四万人回摩哈赤,守住多瑙河的隘口,同时和我形成夹击之势,先把布达和佩斯啃下来再说。” “另外,你找个世子护卫,带上三万阿三,去清扫多瑙河沿岸的城市。” “在这件事情上,我不看过程,也不管他们都做过什么,让他们进行释放自己的天性就好,我只看结果。” “我要的结果是这多瑙河中游和下游平原的人,要么诚心归附于大明,成为大明的奴隶被送去开矿,要么就送他们去见他们所谓的主。” “是!”邢坤心下一紧,低头领命。 其实朱瞻壑的命令很简单,就是放那些阿三出去野一下,释放释放性子,免得以后出现什么麻烦。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清理一下多瑙河沿岸的不安定因素,毕竟维亚纳一拿下来,就等于是把布达佩斯等地方给围了起来了。 明军在东边占据着多瑙河下游平原,南边占据着多瑙河中游平原,西边占据着维也纳,等于是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口袋阵,谁来谁死的那种。 如果想要破这个口袋阵,唯一的可能就是在维也纳的西边布阵,先破掉被明军占据的维也纳,然后再缓慢向南向东推进,慢慢收复被明军所占领的地方。 其他的方向,南边是地中海,东边是黑海,在明军的海上力量威胁下,神圣罗马帝国根本就没有从这两个方向进攻的可能,所以就只剩下了维也纳的西边。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相互的。 形成了这个口袋阵,就代表着唯一可能被攻破的维也纳要抗下更多的压力,毕竟敌人要是想要反攻的话这里就是唯一的口子。 不过朱瞻壑并不觉得这是问题,白磷蛋攻城很好用,守城也很好用。 就算是再不济,明军也可以抛弃维也纳,让敌人去收复一个被白磷蛋烧成废墟的废城,到时候就跟他们玩儿游击战好了。 在异国他乡作战,补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但同样的,明军也不需要注意太多,反正对于他们来说,拿下来的话就是收获,拿不下来的话毁掉就是了。 敌人永远比他们更心疼。 “除此之外……” 就在邢坤低着头退到一边,一边思考一边等朱瞻壑的其他命令时,朱瞻壑再次开口。 “朱凌,派斥候去周围打探消息,记得多带上几个翻译,让他们散播一个消息。” “就说咱们需要很多的青壮奴隶,咱们会以公道的价格和他们交易,同时还会将他们视作盟友,在以后的战争中会绕开盟友的城市。” “如果某些人给咱们提供的奴隶足够多,那就不仅仅是刚才说的那些,我们还会和他们开展贸易,将香料、丝绸和茶叶等贵重货物出售给他们。” “是!”朱凌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低头领命。 不过,朱凌的不犹豫是因为他是朱瞻壑的贴身护卫,朱瞻壑的命令对于他来说就是最高命令,不需要去思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令以及命令是否合理这种问题。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不需要去执行命令,就会下意识地去思考朱瞻壑为什么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不想还好,这一想,让他们想到了之前在倭国时候的朱瞻壑。 此计,名为反间。 之前就说过,很多人都以为贩卖黑鬼的贸易是最早的人口贸易,但实际上白奴贸易才是实际上最早的,而白奴贸易的实施者是奥斯曼土耳其人,可执行者却是白人自己。 最早的时候是奥斯曼帝国开价码,由巴巴里海盗去执行,最后让欧洲各国不得不出钱赎回这些被贩卖的人口。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进以及白奴贸易的暴利,让很多的白人也参与了进来。 他们将自己的同胞贩卖给奥斯曼土耳其人,然后自己的国家再花高价赎回,最终形成了损国、利人、利己的循环。 而且,他们低价卖,奥斯曼帝国低价收,最后他们的国家却得高价买回去。 这其实并不罕见,因为欧洲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自己将欧洲人分成卢森堡人、尼德兰人、瓦隆人和布列塔尼人等等。 在这种分类下,看似是欧洲白猪无限接近与自相残杀的人口贸易,就好比是中原人将暹罗人和南掌人当做奴隶贩卖一样,对他们来说这丝毫没有愧疚感。 而且,为了累积资本,贵族是最有可能参与进来的,毕竟腓特烈三世的家族就是萨克森选帝侯,是萨克森人;西吉斯蒙德是卢森堡选帝侯等等。 在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的情况下,再加上哈布斯堡王朝和卢森堡王朝又在暗暗较劲,朱瞻壑这命令一下,就能够达到仅仅用钱财就能够换取到大量奴隶的目的,会极大地削弱欧洲的有生力量。 至于那些贵族们会不会就此上套…… 欲望是人类永恒的,而且也是最大的缺陷,在欲望的驱使下,人类经常会选择明明最终会走向毁灭,但还是会选择的道路。 “对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朱瞻壑的命令到此为止的时候,朱瞻壑的再次开口让所有人瞬间清醒。 “同样把消息送给阿拉贡王国、法兰西王国和英格兰王国。” “对阿拉贡王国就说我们需要从他们手里收购一些法兰西王国的青壮奴隶,对法兰西王国就说我们收购英格兰奴隶,同样对英格兰王国说我们收购法兰西奴隶。” “告诉他们,如果没有特殊身份的话,就只要青壮男子,如果有特殊身份,比如说某个公爵之女甚至是王室之女,那女的也要。” “是!”朱凌低头,将朱瞻壑的话给记了下来。 “行了,就先这样。”朱瞻壑摆了摆手,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昆扎西,你带两万人随那些阿三顺着多瑙河而下,不过你的任务不是清扫多瑙河,而是去东边支援简笑他们。” “记住。”说到这里,朱瞻壑站起身来,眼中透出摄人的目光。 “这个冬天,我要看到东欧灭亡,中欧落魄。” “明年开春,我要看到除西欧和北欧之外的所有地方都插满明旗!” “是!” 所有人低头应声,声音之大让整个议会厅都好像是被撼动了一样。 朱瞻壑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邢坤他们退下。 “朱平。”看着所有人都离开,朱瞻壑招手把朱平叫了过来。 “差人给阿拉贡的约兰达和法兰西王国的贞德各送一封信,内容都一样,就说我抓到了勃艮第王国公爵的侄女,让他们看着给价格。” “价高者得。” “是!”朱平低头领命。 朱平看似面无表情,但实际上却知道朱瞻壑这一手有多狠。 勃艮第王国一直以来都是法兰西王国和阿拉贡王国都想吞并的。 如果法兰西王国吞并掉勃艮第公国,那么法兰西王国的实力就会大涨,在百年战争的前期也就不至于处处挨打,甚至就连巴黎都被英格兰人占据。 反之,如果是阿拉贡王国,在吞并了勃艮第公国之后他们的领土就会正式跨过比利牛斯山脉,进入到西欧平原,有了向北推进的桥头堡。 当然了,仅仅只是一个莱昂诺尔罢了,用来当做筹码还是会有些轻,毕竟只是侄女又不是儿子,甚至连女儿都不是,不见得勃艮第公国会愿意付出代价。 但是,朱瞻壑的手里还有别的牌。 (本章完) 第456章:足以毁灭欧洲的潘多拉魔盒 维也纳城外。 多年的战争,造就了世子护卫极快的反应速度。 虽然,明军一开始的目标是攻破维也纳城,对周遭的村落等其他人群聚集的地方不是很重视,更多的是采取防范的应对,最终导致周遭村庄逃走了很多人。 但在攻下维也纳之后,都不需要朱瞻壑下达命令世子护卫就自行调度,留出大部队留守维也纳城,防止在外的敌人收到消息反扑,小部分人则是出城追击周遭村庄的百姓。 仅仅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世子护卫就带人追捕到了四万余维也纳城周遭的百姓,这已经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了。 要知道,维也纳城的人口总数也不过十来万,如果算上周遭村落的人口,那也不过三十来万。 明军在攻破维也纳的时候,城内的十余万人很少有能够逃走的,而后又追捕到了四万多,这已经相当于是维也纳及其周遭村落的一半人口了。 不少了。 “派人押送到威尼斯去。”朱瞻壑看着来来往往的押送队,对着身后的朱凌吩咐到。 “快两年多没有在意过倭国的消息了,想来那边已经很缺奴隶了,让人告诉沐家,这一次的战利品就暂时先别送了,就放在苏伊士那里暂且堆着吧,先把奴隶送回去。” “除此之外,让沐家通知香州府那边,下一次的补给就不要粮草了,让他们多运一些火药和白磷蛋过来。” 说着,朱瞻壑蹲下了身子,伸手从面前的农田里拔出了一棵土豆。 “粮食这东西,这里有的是,火药……尤其是白磷蛋,在这里很难得到补充。” “是!”朱平低头领命,快步离开。 像这种涉及到后勤的命令,一般都是需要朱瞻壑的亲笔信才能够做出调动的,最低也需要朱瞻壑的印玺,而朱瞻壑的印玺从来都是在朱凌和朱平那里保管的。 从西征开始到现在,也就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由简笑保管,因为那段时间简笑在代朱瞻壑处理事务。 正所谓疑人不用,朱瞻壑在这一点上从来都不会犯迷糊。 简笑、钱勇、祝三凤、朱凌和朱平五个人,是他出门在外最信任的五个人,基本上任何事情他都不会有任何疑心地交给他们去执行。 当然了,作为朱瞻壑最信任的五个人,他们所面对的监视也是最多的。 不过,那些事情都是被安插到世子护卫中的人在做,而这些人的对外身份只是世子护卫,真实身份只有朱瞻壑与他的父亲朱高煦知道。 这些事情,从来都不用朱瞻壑关心,而且他现在也无心去关心这种事情,因为他更在意别的事情。 看着手中的土豆,朱瞻壑的眉头紧紧皱起。 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指了指面前种植着土豆的地说道。 “挖!” …… “是!” 世子护卫们刚开始还有些愣神,因为这和以往不太一样。 以往他们也做过这种搜刮沿途城市存粮,甚至是将土地里的粮食都收获上来充作粮草的事情,但这些事情基本上都是明军中最不受重视的阿三在做。 世子护卫本就没多少,在欧洲这个战场上还要负责朱瞻壑的护卫、刺探情报、作为阿三和乌斯藏都司将士的将领等事情,可以说世子护卫的工作是相当繁重且不可替代的。 毕竟,朱瞻壑能够真心信任的人没有多少,所以都会让自己的世子护卫去做。 不过,虽然对于朱瞻壑让自己等人收获粮食的命令有些愣神,但世子护卫们在回过神之后还是迅速执行了朱瞻壑的命令。 ……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在二百多世子护卫的努力下,朱瞻壑面前的土地很快就被收获了很大一部分,就在这块地很快就能收完的时候,朱瞻壑却叫了停。 “去找个秤,称一下这些有多少。” “是!” …… 看着面前的这个土豆堆,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朱瞻壑总觉得这些土豆的产量有些不太对。 虽然都过去十几年了,但朱瞻壑仍然记得,在钱勇等人刚把土豆带回大明的那两年,因为没有化肥农药,土豆的亩产量远不及后世的四千甚至是五千斤,但也是在千斤以上的。 眼下,虽然可能不是很精确,但世子护卫们收获出来的这部分土地大概就是一亩地左右,然而面前的土豆堆呢? 朱瞻壑觉得可能也就三百来斤。 土豆这东西,最开始是被朱瞻壑当做粮食武器送给了帖木儿帝国,事实证明土豆也的确是不负朱瞻壑的期望,给帖木儿帝国带去了灭顶之灾。 因为粮食的重要性,土豆这种高产粮食在帖木儿帝国的时候也是被严令禁止出口的,一旦发现私藏、对外兜售以及送与外人的情况,帖木儿帝国就会直接对犯人满门抄斩。 所以,欧洲得到土豆的时间比起帖木儿帝国和奥斯曼帝国来说要晚上很多很多,以至于朱瞻壑都要把这杀伤力极大的粮食武器给忘记了。 但是现在,当初被他寄以厚望,想要借此搞残中亚和整个欧洲的粮食武器,姗姗来迟,可总算是来了。 …… 世子护卫的动作很快,被收获上来的土豆全部被称量了出来,结果和朱瞻壑想象的有些差距。 朱瞻壑最初的预计是三百斤,这是现阶段亚欧大陆主要粮食作物的平均产量,然而事实是他估计的有些高了。 二百六十斤多一点。 这个数字说明欧洲使用的土豆种子已经极度退化,产量已经远不及此前欧洲的主要粮食作物小麦、大麦和燕麦的平均产量了。 朱瞻壑明白,这个数字还说明了欧洲各国在面对自己的步步紧逼时,还要面对粮食减产和粮草不足,甚至是百姓因为饥荒而暴动的情况。 “走,回去!” 朱瞻壑当即就做了决定。 随着土豆的减产,他有了更多的施展空间。 要知道,和破坏容易建设难同样的道理,土豆这东西如果不科学合理地种植,对土地的伤害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补回来的。 当初他对帖木儿帝国实行了这个计划,帖木儿帝国也如他所想的那样被土豆的高产量所迷惑,最终导致了绝收这种堪称地狱般景象的出现。 后来,朱瞻壑带人灭掉了帖木儿帝国,接收了所有帖木儿帝国的土地。 在接收帖木儿帝国的土地后,朱瞻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扫帖木儿帝国境内遗留的由肽人、阿拉伯人和奥斯曼土耳其人,而后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开始养地。 他要的,不是一片废土的帖木儿帝国,而是能耕作、能放牧的土地。 但是从那之后到现在已经三年有余了,帖木儿帝国旧土的土地仍旧没有恢复过来。 不仅土豆这种极为消耗地力的作物不能种植,甚至就连小麦等原产西亚的粮食作物产量也很低很低。 甚至,帖木儿帝国境内的土地所收获的粮食都无法满足苏伊士地区这一个地方的需求,还要从香州府补给。 养地,不是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够做好的事情。 在没有化肥的年代,唯一的肥料就是人畜的粪便,而且还得经过发酵才能使用。 除此之外,朱瞻壑也让沐家去种植土豆等豆科植物,因为豆科植物会和根瘤菌共生,产生固氮肥田的效果。 然而豆科植物不能轮作,也不能重茬种植,也就是说在种过一季豆科作物之后就要换小麦或水稻这种禾本科植物,大大的拉长了养地的时间。 帖木儿帝国三年有余都没有完成的事情,朱瞻壑不认为欧洲能够完成,而且他所采用的已经是这个时代能用的最科学的办法了,他同样不认为这个时代的欧洲能在这方面超过他。 朱瞻壑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太阳。 在刺眼的阳光下,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右手搭在了眉毛上,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虽然欧洲极有可能不会像当年的帖木儿帝国那样面临绝收的灾难,但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实际上欧洲的情况比当初的帖木儿帝国也好不到哪里去。 都是由极少的种子繁育出了种满整个大陆的规模,基因遗传病和炭疽病的累积肯定要远远地超出寻常的累积程度。 再说了,欧洲要面临的远远不止是减产这一个问题。 就算是统治者们发现了问题,大范围的放弃土豆改种小麦等作物挽回损失,但也已经太迟了。 最少连续三年,而且还是重茬种植土豆,土壤的肥力早就大幅度下降了,就算是现在立刻马上改回原来的粮食作物也难以挽回。 甚至,到时候的产量可能还不如已经减产过的土豆呢。 到时候,欧洲的统治者们就要面临一个地狱难度的选择。 是继续种植小麦等作物?还是重新种植土豆? 种植小麦,产量大不如前,甚至都不如减产后的土豆,在这种情况下还要面对明军的进攻,本就不足的粮草会更加捉襟见肘。 种植土豆,那就是饮鸩止渴,土豆的产量会越来越低,用不了两年就会进入一个低谷,到时候等待他们的仍旧还是灭亡。 一个是瞬间陷入巨大的劣势,另一个则是慢性死亡。 这个选择,怕是不好做啊…… 只能说,当初欧洲的统治者们被土豆这个从潘多拉魔盒中走出来的东西所迷惑时,这个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而自己,不过是催化了这个过程罢了。 放下手,朱瞻壑转身朝着维也纳的方向走去。 足以毁灭欧洲的东西已经来了,他似乎……不用特别着急了。 (本章完) 第457章:没有人可以算无遗策 神圣罗马帝国,亚琛。 西吉斯蒙德看着面前的哈布斯堡王朝的贵族们,虽然此时他所面对的情况极其糟糕,但在看到自己的敌人之一陷入这种境地,他还是很畅快的。 哈布斯堡王朝觊觎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不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肯定瞒不过西吉斯蒙德。 要是西吉斯蒙德连这点东西都察觉不到,那他也不可能在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位置上坐到现在了。 不过,眼看着自己曾经的敌人落到这步田地,西吉斯蒙德爽是爽了,但却也不能沉溺于这种爽快的感觉无法自拔。 因为他知道,曾经的敌人哈布斯堡王朝现如今和他的境地差不多了,眼下他们需要拧成一股绳,一起对抗他们共同的敌人。 朱瞻壑!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你们知道,我也没有办法。” 西吉斯蒙德看着面前的利奥波德和艾伯特,语气平静地开口说道。 “维也纳是你们哈布斯堡的领地,我虽然是匈牙利王国的国王,但匈牙利公国东西分治的情况是你们造就的。” “至于明军是怎么知道你们哈布斯堡东西分治的分界线就是维也纳这一问题,你们应该问问自己,而不是问我。” 听西吉斯蒙德这么说,利奥波德和艾伯特面面相觑,但却说不出话来。 是的,匈牙利王国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是整体分成了两派三大势力。 其中的两派指的是卢森堡王朝和哈布斯堡王朝,其中匈牙利国王西吉斯蒙德的背后是卢森堡王朝,而利奥波德和艾伯特的背后都是哈布斯堡王朝。 而三大势力和两派则有所不同,这三大势力其实是在两派之下,西吉斯蒙德的卢森堡王朝仍旧是一大势力,但哈布斯堡王朝就不一样了。 利奥波德和艾伯特都是匈牙利公爵,也同为哈布斯堡王朝的人,但却三大势力中剩下的其他两大势力。 没错,哈布斯堡王朝也不是一个整体的,而是各有想法的。 匈牙利王国的国王是西吉斯蒙德,但却只掌握了王国的北部地区,西部和南部的阿尔萨斯等地是由利奥波德这一脉统治,中东部则是由艾伯特这一脉统治。 在明军到来之前,哈布斯堡王朝不仅在和西吉斯蒙德所代表的的卢森堡王朝争,内部的利奥波德和艾伯特也在互相争。 后来,是因为腓特烈三世的意外死亡,让哈布斯堡王朝有了危机感,因为腓特烈三世是哈布斯堡王朝和西吉斯蒙德的继承者阿尔布雷希特唯一有亲缘关系的人。 这条线断了,就代表哈布斯堡王朝不能像他们计划中的那样兵不血刃地拿到神圣罗马帝国的统治权。 因为这个原因,哈布斯堡王朝达成了短暂的完整和同心,想要提前行动,以面对明军屡战屡败,甚至是丢失了罗马为由,逼迫西吉斯蒙德退位。 他们已经贿赂了七大选帝侯中的三个,再加上哈布斯堡王朝本就有一位选帝侯,这样就能够在重选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中取得胜利,从而夺得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宝座。 但是,他们没想到,他们前脚刚出家门,还没到都城亚琛呢,后脚自己的家就被偷了。 虽然他们算是歪打正着,本想着力求此次计划一次成功,他们带走了绝大部分的兵力,也让重要成员都去除联系各国和各方势力的支持,从而保全了大部分的有生力量。 但是,老家被偷,还是让他们损失了很多。 比如说妻女,甚至是继承人。 “那现在怎么办?” 对视良久之后,利奥波德和艾伯特虽然没有说话,但却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同时开口说道。 “路,只有一条。”西吉斯蒙德见状笑了起来,他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那就是将这些侵略者给赶出去,但至于怎么赶出去,那就有很多的办法了。” “毕竟,路虽然只有一条,但与多瑙河一样,除了主干流之外还有无数条支流组成,所以我们不能只盯着主干流,也就是只和这些侵略者打正面战争,还得从支流着手。” “毕竟,如果没有支流的汇入,就算是主干流也不会有强大到足以汇入大海的能力。” “有话直说,打什么字谜?”艾伯特很是不屑地笑了笑。 “你说的我也懂,但问题是支流在哪里?我们要怎么去寻找?寻找到了之后又需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支流中的河水为我们所用?” “这才是重中之重,光说些主干流和支流什么的有什么用?显得你很博学吗?” 对于西吉斯蒙德这种引喻的装逼做法,艾伯特显然是很看不上的,直接一句话道明了问题的重点。 谁都知道明军强大,谁都知道明军有着无解的火器,谁都知道现如今的欧洲是一盘散沙。 怎么样才能破解这些问题,这才是重中之重,装神弄鬼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我这么说了,那自然是有了初步的想法的。”西吉斯蒙德胸有成竹地笑着开口。 “首先,在前任教皇阁下被杀害之前,教廷就曾经以圣战的名义召集了部分信众,后来因为罗马的陷落被迫中止。” “如今,新任教皇已经确定,以圣战之名召集十字军的计划可以继续执行了。” “除此之外,我也已经争取到了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这两个强有力的盟友,虽然他们现如今深陷泥潭,但我有办法解决他们的麻烦。” “哦?”艾伯特似乎是和西吉斯蒙德杠上了,每当西吉斯蒙德开口他就会杠上一句。 “据我所知,明军已经分派了共计多达十余万的大军围剿东欧,截至目前为止,金帐汗国和莫斯克大公国等已经被攻破,其百姓也惨遭那群侵略者的屠杀。” “目前,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已经全面回防,那群侵略者已经将你所说的这两个强有力的盟友赶回了家,一步也走不出去。” “除此之外,你还记得我们这次为什么来到亚琛吗?不就是因为那群侵略者的船队从我们神圣罗马帝国的头顶上驶过,进入了波罗的海。” “如今你那两个强有力的盟友,南边被明军的虎狼之师包围,北面被覆灭了威尼斯公国舰队的庞大海上力量所堵截。” “这就是你所说的强有力的盟友?” “看来,艾伯特公爵对东欧战场的情况很是了解啊。”真实情况被人点破,但西吉斯蒙德却并不慌张,仍旧泰然自若地笑着。 “没错,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的确是深陷泥潭,但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说着,西吉斯蒙德取出了一封信,推到了艾伯特二人的面前。 “这是……” 艾伯特本来还很是不屑,因为他一直觉得明军的海上力量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但在看到西吉斯蒙德所拿出来的那封信上的印章之后,艾伯特不淡定了。 作为哈布斯堡王朝的人,他自然是认得那是丹麦王室的专属印章。 “该不会……” “没错。”西吉斯蒙德靠在了椅背上,脸上的笑容相当自信。 “此前,明军的海上舰队在进入波罗的海的时候与丹麦王国发生了冲突,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就联系上了他们。” “最终,他们答应我会尽全力将明军的这支海上舰队给拦在波罗的海内,而这段时间我们不仅可以腾出手,还可以想一下怎么从海上进攻。” “哦?这倒是一件好事儿……”艾伯特直起了身子,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利奥波德。 在看到利奥波德点头示意之后,艾伯特才回过身看着西吉斯蒙德。 “那么,全力一搏?” “嗯!”西吉斯蒙德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全力一搏吧!” …… 作为神圣罗马帝国的都城,亚琛并没有受到维也纳陷落的影响,一如往日的繁华,但在这繁华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却没人知道。 卢森堡王朝和哈布斯堡王朝的联合到底会给明军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朱瞻壑不知道,不过就算是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卢森堡王朝和哈布斯堡王朝联合又怎样?粮食减产,而且还会持续好几年,这种事情不是短暂的利益联盟可以解决的。 况且,卢森堡王朝和哈布斯堡王朝没算到的又不只是这一点。 …… 大西洋上。 一支声势浩大的船队正航行在这茫茫大海上,在这个时代,能够有此规模的船队,唯有大明一家。 在座船、马船和战船包围之下的郑和帅船的甲板上,郑和正拿着朱瞻壑送给他的望远镜观察着海上的情况。 在他的身后,是一个又一个的大箱子、木桶以及筐子,里面装的都是各种植物。 “启禀郑指挥使!” 就在郑和还看着南方发呆的时候,一道声音让他神游在外的思绪被强行拉回。 “说。” “东北方向发现岛屿!” 郑和闻言立刻打起精神,拉开单筒望远镜朝着东北方向看去。 …… 西吉斯蒙德还是算漏了,他不仅算漏了粮食的问题,他还算漏了,也算错了明军的海上力量。 更重要的是,他算错了海上的洋流。 大西洋,是一个神奇又神秘的存在,这神奇和神秘之处就在于它的洋流。 神奇的大西洋因为大陆板块的分割,形成了两个神奇的洋流,一个是在非洲南部和南美洲不断循环的洋流,而另一个则是在北半球。 一个从英吉利海峡出发,顺着亚欧板块和北非南下,在几内亚湾遇到向西的北赤道暖流,直达中美洲,然后又随着墨西哥湾暖流向东北而上,与北大西洋暖流汇合,而目的地则是…… 爱尔兰和大不列颠岛! (本章完) 第458章: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锡利群岛。 郑和船队并没有向着他们看到的爱尔兰岛和大不列颠岛的方向前进,因为多年的航海经验告诉郑和,这种大型陆地一般都有原住民的存在。 就好像他此行去美洲遇到的那群人一样。 所以,在经验的驱使下,郑和选择找小一些的岛屿驻扎,而在这周围本就没有什么能够驻扎的岛屿。 向北?不可能。 眼下已经是秋天了,马上就要入冬,现在的大不列颠岛附近已经开始冷了,在小冰河期这个巨兽的威势下甚至还会偶尔降雪,所以即便是北方有内、外赫布里底群岛,郑和也没有向北走。 向南,就是王景弘船队曾经驻扎过的锡利群岛和海峡群岛。 “所以说……”郑和皱着眉头看着面前桌子上的海图,手里下意识地揉搓着单筒望远镜。 “景弘他是向东北而行,为的是进入敌人的背后,从而达到威吓敌人的效果?” “不止如此。”正在向郑和汇报的世子护卫微微欠身。 “王指挥使此番向东北而去,一是为了威吓敌人,二则是为了弥补长久驻扎在这里的粮草问题。” “本来我们可以无限度的向法兰西王国要求他们提供我们船队的消耗,但法兰西王国此刻已经是将倾大厦,王指挥使认为这样做不是很合适。” “我们的确是不需要照顾法兰西王国的感受,但王指挥使却说他们是很好的前锋,若是能够保存一些下来,能够给我们未来在这片土地上征战减少很可观的困难。”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的补给,但如果是按照最初约定的内容,这两条补给线是不够我们消耗的。” “还有就是王指挥使认为这二者也不是傻子,会无限的供给我们所需,毕竟他们与我们不过是貌合神离罢了。” “综合这些原因,王指挥使最终做出了向东北而行进入海图上的那片内海的决定。” “这一来,可以通过以战养战的方式来弥补我们缺少的那部分补给,二来也可以在敌人的背后给敌人施加巨大的压力,从而减轻世子殿下在正面战场的负担。” “就目前来看还是有效的,不仅神圣罗马帝国投鼠忌器,就连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也都已经全面收缩,让正面战场的祝将军顺利拿下了金帐汗国和莫斯克大公国。” “嗯……”听了世子护卫的话,郑和眉头紧皱,手上仍旧在无意识地搓着那个单筒望远镜。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郑和看着地图上被标黄的英格兰王国和丹麦、挪威、瑞典三国,眉头紧皱。 这份海图是朱瞻壑给的,上面做了简单的标识。 蓝色代表对大明友好的国家,不管是实力不如大明而被迫友好,还是说因为贪图茶叶、丝绸等商品而对大明卑躬屈膝的都被标蓝。 标黄的代表非友好国家,而且与大明没有任何商业上的往来,最重要的还是有一定实力的国家。 不过因为是被标黄,所以就代表着危险程度不高,大明若是有准备的话就不太可能翻车,但若是被偷袭或者是伏击的话可能会造成较大损失。 还有就是被标红的。 标红其实不是代表实力太过强大较为危险,而是有很多种情况在里面。 比如说神圣罗马帝国,这是大明进入欧洲后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虽然内部有些松散但还是被标红。 再比如说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 这两个国家结盟的时间还是比较长的,而且都有较为强大的海上力量,因此被标红。 除了上述两种情况之外还有一种,代表国家是葡萄芽王国。 葡萄芽王国的实力其实并不强,别说和大明相比了,就连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随便一个都能灭了他,虽然会有些麻烦。 所以,葡萄芽王国被标红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实力,而是这个国家在历史上的发展。 作为世界历史上第一个世界性的帝国,而且还是最早一批发展航海的国家,它被标红是因为朱瞻壑为了防止它坐大,所以着重表明要尽早消灭它。 而现在,郑和看着被标红的英格兰王国、丹麦王国、挪威王国和瑞典王国,心中有了些许明悟。 这些国家,正好把波罗的海给圈起来了,不止如此,就算是出了波罗的海,进入大西洋的两条必经之路也被标黄的国家给包围。 “这样吧。”想到这里,郑和转过头看向了那名世子护卫。 “你派人去给世子殿下送个信,申请调动一批火器和白磷蛋过来。” “一来是我看王指挥使在这边留的船只可能不太够,所以我打算暂时在这里驻扎,反正我此行远洋也没有得到太大的收获,呆在这里也算是兜个底,直到王指挥使返回之后我再离开。” “二来是我看神圣罗马帝国现在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很可能会有狗急跳墙的可能,到时候在消耗上肯定不小,粮食等消耗还可以就地补给,但火药和白磷蛋不行。” “这三来,等王指挥使返回之日,估计也是对英格兰王国动手,阻断英吉利海峡的时候了。” “王指挥使此行向东北而行,要过两条较为狭窄的海峡,极有可能和对方有些许冲突,弹药也估计会消耗一些,算是以备不时之需吧。” “是!”世子护卫躬身称是,然后微微抬头看向郑和问道。 “不知郑指挥使还有其他的吩咐,或者是想法吗?” “暂时没有了。”郑和摇摇头,伸手示意自己的护卫将海图收起来。 “在整体实力上,我们是强于周围的敌人的,而且我们也并不是孤身作战,法兰西王国虽然是暂时性的在利用我们,但在英格兰人被赶走之前终究还是要和我们共同抗敌的。” “再说了,法兰西王国也没有什么海上力量,想要对我们造成杀伤不太可能,就算是造成了也不会太大。” “至于最后的神圣罗马帝国……” 说到这里,郑和看了看东南方向,意味深长地说道。 “怕是世子殿下就足以让他们自顾不暇了,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怎么对付我们。” “那小人先行告退。”听完了郑和的话,世子护卫躬身告退。 郑和虽然是个宦官,是个残缺之人,但在大明……最起码在军中,没有人会瞧不起郑和。 郑和早些年可是为太宗皇帝牵过马的,也在战场上立过功,如果不是后来被太宗皇帝选为远洋宝船队的指挥使,怕是这个宦官郑和就不会是如今的这个样子,而是一位宦官武将了。 再说了,在下西洋的路上,郑和也是正儿八经的灭过国的,当年的锡兰山国就是被郑和率领远洋宝船队所灭。 所以,在没有将领的前提下,没有人会违背郑和的命令,更何况人家又没有说错。 …… 就这样,被推迟了半年多的计划,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以这样的情况重新启动,就连计划的执行人也从王景弘换成了郑和。 不过,并不是只有他们在努力。 立陶宛大公国,莫吉廖夫。 这里是东欧第二大河流第聂伯河主干流的中部支流,也是目前祝三凤能够走到最远的地方了。 再往前,就是立陶宛大公国的本土领地,到那时候需要经历的战争就得比之前多的多了。 在灭掉莫斯克大公国之后,祝三凤只是经过简单的休整就一路向西,来到了莫吉廖夫。 在莫吉廖夫以东其实还是莫斯克大公国的领地,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实际上已经被立陶宛大公国趁着莫斯克大公国内部混乱,尤里和他的哥哥瓦西里二世爆发权力之争的时候侵占。 后来明军东进,王景弘船队也进入了波罗的海,立陶宛大公国的防线全面收缩,这刚刚被占领的地方也自然而然地吐了出去。 若是再往西,跨过第聂伯河,那就是立陶宛大公国名义和实际上双重统治的地区了,到时候遭遇的抵抗和之前肯定不是一个级别的。 “祝将军。”陈懋从中军大帐中走出,来到了祝三凤的身后。 “咱们何时向西挺进?” “三天之后。”祝三凤很是平淡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三天?”陈懋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阳奉阴违,再加上陈懋是刚刚被调过来的,之前还是朱瞻壑敌对势力的将领,此时就更不能质疑祝三凤的决定了。 哪怕他不是质疑,只是好奇。 “三天后,大军开拔,全塑型金,目的地是明斯克。”虽然陈懋没问,但祝三凤还是解释了一下。 因为她知道,朱瞻壑现如今很缺人用,所以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是想帮助朱瞻壑争取几个可用的人才。 “简笑的信已经送了过来,信发出的时候,也就是十天之前,他在弗拉基米尔,目的地是布列斯特。” “十天之前的信,我们三天之后开拔,再加上路上还需要七天,足够简笑打穿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的边界线,与北方沿海的王景弘指挥使会合。” “届时我们将与王景弘指挥使所率领的将士们共同包围维尔诺,实行剿杀计划。” 王景弘? 陈懋很是敏锐地发现祝三凤在最后只是说和王景弘所率部队共同围剿立陶宛大公国的都城维尔诺,但却并未提到简笑。 到底是带过兵的,陈懋很快就想明白了祝三凤以及简笑的想法。 为了杜绝立陶宛大公国的兄弟盟国波兰王国派兵驰援,毕竟这二者的关系可以说是唇亡齿寒,一个若是死了,另一个也不会好过。 (本章完) 第459章:来自明军的警告(上) 布列斯特。 简笑以远超祝三凤预计的速度达到了布列斯特,但却并没有做到攻破布列斯特,而是驻扎在了布列斯特南部的山林中。 “禀钱将军!王指挥使的消息还未到!” “知道了,再探。”简笑头也不抬地回道。 “是!” …… 随着传令兵的离开,简笑的帅帐再次重归安静,但这种安静却持续不了多久。 两天了,整整两天,斥候不间断地游走在布列斯特领地和马索维亚的边界,试图想要获得王景弘所率部队的消息。 不间断的刺探,代表着传回的消息次数也是相当之多。 这两天以来,简笑就没睡个囫囵觉,因为斥候的汇报是一个时辰一次,这是简笑定下来的。 无论是否得到消息,一个时辰都要汇报一次,因为斥候刺探的并不仅仅只是王景弘那边的消息。 还有立陶宛大公国都城维尔诺西部的第一防线格罗德诺的消息。 “报!” 和往常不一样,上个汇报消息的传令兵才刚走,这个简笑听了两天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进!” “禀钱将军!苏伊士的沐家送来了一批物资!说是受世子殿下亲自调配,需要您亲自接收!” “嗯?”简笑诧异地抬起头,然后在桌上扒拉了一阵,找到了被压在最底下的简化版日历。 “和下次补给的送达时间相比,提前了五天?” 简笑心中疑惑,但还是站起身,走出了帐外。 大营门外,沐昂已经下马,简笑看到他时他正踮着脚朝着大营内张望。 在看到简笑的时候,沐昂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简将军。” “沐指挥同知。” 二人见面先是各自拱手打了个招呼,然后各自站定,沐昂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在确认上面的火漆完好之后才交给了简笑。 “这是从香州府过来的一批物资,本来我是打算送去给世子殿下的,但在威尼斯停靠等待的时候接到了世子殿下的调令,说是等分成两份儿,其中的一份就送到了您这里来。” “这是世子殿下的亲笔信,说是一定要您亲自看过之后才可以接收这批物资。” 简笑闻言接过了沐昂手中的密信,在他打开信封的时候还抽空瞥了两眼那批物资。 都用油布蒙着,看不出什么来。 从物资的外表上没有得到信息,简笑才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密信。 密信中的内容其实并不多,也就四行字,简笑很快就看完了,然后从腰际拿出了自己的印章,给沐昂手中的信纸上盖了一下。 这是要送到君堡去的,因为现在的君堡已经相当于明军在欧洲的最后退路了,是相比之下较为安全的存在。 像是这次沐昂所运送的物资,都是要经过双方盖章,然后送到君堡处备份存放的。 “有劳简将军了。”见章已经盖好,沐昂小心确认过之后才将其收了起来,对着简笑躬身拱手。 “在下还有任务在身,就不多留了,请钱将军见谅。” “沐指挥同知一路小心。”简笑没有问题为什么,也没有留沐昂,只是微微欠身给沐昂送行。 直到看着沐昂这支后勤部队消失在视线中后,简笑才将手中的信纸连带着信封都投入了火盆之中。 “来人!将这些物资送到后面去!” “记住了!一定要单独存放,而且要远离人群和帐篷,且不能和火药白磷蛋存放在一起!” “是!” …… 一直看着将士们将那批物资妥当地存放好之后,简笑才松了一口气。 原因无他,这次沐昂送来的,其实是一批武器。 不是刀剑长矛,也不是火炮火铳,也不是如今在欧洲战场用得最多的白磷蛋,而是一种新式武器。 火油弹。 这个名字让简笑感到很陌生,他确定此前明军从未用过这种武器,甚至都不曾听说过,不过在朱瞻壑在那封亲笔信中告诉了简笑这种武器的使用方式、特性以及储存等问题。 与白磷蛋一样,这火油弹也是属于火攻的一种,在炸开之后同样会爆发出强烈的火焰,也同样会附着在任何生物和物体的身上,直至燃烧殆尽。 这么一说,是不是觉得很耳熟? 没错,火油弹只是朱瞻壑随便起的一个名字,只是为了贴合这个时代,而在后世,这东西的名字叫做凝固汽油蛋(同样为了防河蟹)。 其实此前一直没有拿出来这火油弹,不是因为朱瞻壑不会搞这玩意儿,更不是因为朱瞻壑仁慈。 白磷蛋其实比这玩意儿残忍多了,烧伤程度一点儿不弱于火油弹,而且还有毒。 之所以直到现在才拿出来,主要是因为这凝固汽油蛋中的凝固二字。 如果没有粘稠剂,让火油弹产生胶质的助燃剂,那就和泼汽油进行火攻是一样的,没有什么附着性。 粘稠剂这东西,朱瞻壑不是不会做,只是之前限于条件不能大规模的制作,相比之下这东西就不如白磷蛋容易量产。 之前为了搞蒸汽机,朱瞻壑又是让钱勇等人去南美洲涉险取回橡胶树的种子,等以后制作天然橡胶用来制造密封圈,又是让人去捕鲸,获取鲸油以充作工业润滑剂。 也算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最开始朱瞻壑想搞凝固汽油蛋的时候因为粘稠剂的问题而选择了放弃,后来在搞橡胶树和鲸油的时候就忘了这回事儿,后来因为香州府的白磷储藏消耗过大,这才让朱瞻壑再次想起了这玩意儿。 凝固汽油蛋其实并不难搞,难搞的是硝酸,因为凝固汽油蛋的粘稠剂里需要用到这玩意儿。 作为化学大厦基础的三酸两碱,在这个时代大量制取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但少量制取还是可以的。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煅烧硝石,再加入水和氧气,就能少量制取硝酸了。 但这样制取出来的硝酸并不够朱瞻壑使用,所以他就想了别的办法。 他学习了鹰酱当年对脚盆的方法,在粘稠剂和汽油里加入了少量白糖、少量钙粉,完成了进阶版的火油弹。 白糖其实是正儿八经的战略物资,可以让火油弹的燃烧能量剧增,钙粉则是为了防止敌人在遇到火油弹的时候进入水中灭火,因为钙粉能和水发生放热反应,瞬间给你脑壳烧穿。 就这样,朱瞻壑才在粘稠剂不能大量生产的前提下做到了大量生产火油弹。 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在制作难易度上来说,还是白磷蛋更简单一些,目前火油弹只是为了降低白磷蛋的消耗量罢了。 不过,这也足够让简笑心里有底了。 “来人。” 沉吟良久,简笑终于是在克服了火力不足所带来的犹豫之后下达了命令。 “明日清晨,寅时造饭,卯时出发,目标……” “黑罗斯领地!” …… 夜幕降临,布列斯特陷入了一片沉寂,城头上火光摇曳,自从明军抵达这里后布列斯特就一直是这样。 连续高强度的巡逻和紧张的情绪,让布列斯特的士兵们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以至于他们现在都有些精神萎靡。 半夜十一点左右,大量明军从山林中摸出,在保持足够安静的前提下将火炮等武器全都从山林中运了出来。 为什么是半夜十一点呢? 其实,在欧洲征战,一直都有时差的问题,简笑等人并不懂得这个问题,仍旧是按照大明的时间来算的。 至于他们为什么能够一直保持大明的时间这个问题,原因就是大明常用的计时工具。 除了日晷之外,大明常用的一种计时工具名为漏刻,也叫漏壶,原理就是上下两个铜壶,上面的铜壶中开小孔,保证里面的水匀速滴落,从而确定时间。 如今在布列斯特,和顺天府大约有着六个小时,也就是三个时辰的时差,也就是说简笑寅时造饭、卯时出发的决定也要往前提前三个时辰,推到子时造饭,丑时出发。 是正儿八经的夜袭。 丑时,是人类最困乏的时间段,再加上布列斯特的士兵们在得到明军出现在这里的消息后一直高度紧张,到了半夜后的警惕性就更差了。 呜~~~ 低沉的号角声乍然响起,让布列斯特城头的士兵们猛然惊醒,困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当号角声响起的时候,就代表着进攻已经开始了,这个时候才清醒……已经晚了。 嗤嗤嗤…… 一阵阵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一片片的一窝蜂火箭划破夜空,朝着布列斯特的方向飞去,后面拖着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天空。 “准备!” 在利用大片一窝蜂火箭照亮天空的瞬间,简笑立刻下达了命令,让操作火炮的士兵们借此机会调整火炮的方向和高度。 “放!” 随着一窝蜂火箭落入布列斯特城中,操作火炮的士兵们有了目标,简笑立刻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砰!砰!砰! 一连串的火炮声响起,在黑夜中稍稍有些不起眼的白烟带着星星点点难以辨认的火光,朝着布列斯特飞去。 一……二……三……四…… 简笑死死地盯着布列斯特的方向,心中默默地数着,此时就连他的心中也捏了一把汗。 倒不是他不相信朱瞻壑,但是在战场上直接试用新武器,这多多少少的都会让人觉得心有不安。 但好在,朱瞻壑从来都不是一个“差不多先生”。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声响,甚至简笑什么都没感觉到,约莫三百步外的布列斯特猛然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火光,照亮了几乎半个布列斯特。 火光并不是风中残烛一晃而逝,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甚至都照亮了远在三百步外的简笑的面庞。 看着远方的火光,简笑的眼中泛着晶莹,但却并不是泪水,而是含水量极高的眼球在这黑夜中唯一的光亮下产生的反射。 “一窝蜂火箭后撤,火炮第二轮准备!” 在见到新武器如此有效之后,简笑当即就撤下了原本准备第二轮的一窝蜂火箭,直接让火炮准备再次射击。 白磷蛋再加上这个火油弹,简笑似乎已经看到了欧洲各国的国王们瑟瑟发抖的样子了。 (本章完) 第460章:来自明军的警告(下) 在火油弹的进攻之下,布列斯特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一片火海。 见到这幅场面的人都惊呆了,无论是敌人还是明军,甚至就连简笑都有些被吓到了的感觉。 “走,过去看看。” 虽然知道现在不是接近的好时机,但简笑还是下达了这个命令。 他得去看一看这种新武器的特性,这样一来他才能在以后的战争中更好的发挥这些武器的长处。 而且,简笑隐隐觉得这火油弹和白磷蛋有些不太一样。 在简笑周遭的世子护卫闻言面面相觑,似乎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流露出来的那一抹担忧,但想想此前简笑的所作所为,他们还是先简笑一步开路去了。 在此之前,简笑可以说没有做过任何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也是朱瞻壑如此器重他的原因之一了。 因为正在遭受火油弹的袭击,明军很顺利地接近到了布列斯特的南城门下。 此时的布列斯特是真的全都是火,甚至就连城墙和城门上都是火焰,这是以前简笑没有见到过的。 白磷蛋的确是很霸道,也很阴毒,是战场上的大杀器,也是一直被简笑当做底牌来用的武器。 但是,白磷蛋却从未造成过眼前的这幅景象。 白磷蛋的燃烧主要是靠白磷,杀伤力的来源是白磷燃烧时能够达到近四千摄氏度的高温以及有毒的气体,但眼前这火油弹却并不是。 简笑并没有走到布列斯特的城门面前,而是在城门外二十来步的距离停下了,因为前面就有星星点点的火了。 掏出望远镜,简笑看向了布列斯特,但他看的不是城头上正在哀嚎打滚的士兵,也不是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城门,而是城墙。 城墙上,一滩一滩好像是烂泥一样的东西正在缓缓的流下,流速极慢,但外表却包裹着浓烈的火焰。 “派人守城门,堵漏网之鱼。” 看了许久,简笑将望远镜放入怀中,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没有必要看了。 通过简单的观察,简笑已经知道了这火油弹和白磷蛋的区别。 如果说在白磷蛋的攻击下就只有骨灰和被白磷烟气毒死的尸体,那在火油弹的攻击下就只有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 火油弹其实也很残忍,它的残忍不是像白磷蛋那样瞬间且剧烈的高温,也不是那毒性大到了足以让人瞬间呼吸困难而死的有毒烟气。 火油弹的残忍是如果沾上了,那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烧焦。 而且,火油弹会给你一种希望。 添加了粘稠剂的汽油就好像是大块鼻涕一样,让人觉得你抹一抹就能将它甩开,但它却会牢牢地黏在你身上,想抹掉的话就只会让你的手也沾上。 简笑缓缓地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走去,在他的背后,是剧烈燃烧的布列斯特,是在城门被烧得倒下之后一个个冲出火海的火人,是守在城门口的明军。 蓦地,简笑勒住缰绳,转身看了一眼布列斯特。 明军守在城门口,手中的马刀因为在斩杀逃出布列斯特的残余士兵时而沾上了凝固汽油。 燃烧的城池,四处逃窜的火人,手中的刀带着让人望而生畏的火焰。 看到这一幕,简笑突然想到他征战欧洲两年有余来所听到的欧洲神话。 刀带烈火,这不是像极了这欧洲神话里的地狱火吗? 看来,这地狱军团的名号……是摘不掉了。 简笑不知道的是,这个本来只是自嘲的想法,却已经成为了现实,并且被传开了。 …… 匈牙利王国,格拉茨。 这是一个位于摩哈赤东北方向的小城,坐落在西喀尔巴阡山脉的山脚下,向南不过二十余里就是多瑙河由西转南流向的多瑙河。 同样是黑夜,同样是攻城,同样是用火油弹…… 邢坤也和简笑一样,站在城外,静静地看着格拉茨沦为一片火海。 其实邢坤还挺好奇的,好奇朱瞻壑这个本应该是养尊处优,学习程朱理学,最不济也是学习公羊学长大的吴王世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从土豆等新粮到白磷蛋,再到现在的火油弹,或许还得再加上万里之外的那个有着新粮的土地…… 邢坤不知道朱瞻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很好奇,但却也知道这不是他能问的,也不该问。 “报!” 就在邢坤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时,传令兵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说。” “据山上的斥候们回报,这格拉茨城内已经都被照顾到了,可以停火了。” “我知道了。”邢坤摆了摆手,然后对着身旁的世子护卫使了个眼色。 格拉茨终究是无法和布列斯特这种大城相比,用不了多少火油弹就能够全部覆盖了。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格拉茨城内百姓的功劳,毕竟在身上着了火之后,就算是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想办法灭掉身上的火,但在发现火油弹的火灭不掉后还是会慌乱。 在慌乱之下的人,最常有的行为就是逃窜。 他们其实也不知道往哪里逃,只是潜意识让他们这么做的,哪怕这不会对灭火有任何好处,甚至还会让他们身上的火更加难以扑灭。 但他们无从选择,因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理智的人,几乎是不存在的。 这也就使得他们自己也成了火焰扩散的帮凶。 邢坤看着已经停火的火炮,又看了看身后还在燃烧的格拉茨,扯动缰绳,控制着战马朝着明军扎营的地方走去。 他和简笑还不一样,简笑是在东欧战场,火油弹是朱瞻壑给他们奠定东部战场局势的武器支援,但邢坤还肩负着另外一个任务。 他得将火油弹的使用情况和杀伤力以及结果等这一系列的东西都写下来,然后汇报给身在维也纳的朱瞻壑。 除了格拉茨之外,在多瑙河中游平原这个大盆地里的塞格德、包姚和阿拉德等地都在上演着同样的一幕。 他们也都是由世子护卫带领,用火油弹去攻略一座又一座的城池,然后再写下一份又一份的报告,最后将报告传到维也纳。 这,是明军的新武器试验,但也是明军给欧洲这片土地的警告。 (本章完) 第461章:最后的剿杀 在简笑收到火油弹的时候,身在立陶宛大公国东部莫吉廖夫的祝三凤也收到了火油弹。 双方很是默契的同时开始行动。 在火油弹和白磷蛋这两大利器的帮助下,简笑采取毁灭性的战法,力求不留后患,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先后将布列斯特、平斯克、士罗夫等地全部拿下。 另一边,祝三凤也是采取了和简笑同样的策略,同样是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先后将罗斯拉夫尔、布良斯克、切尔尼戈夫等地全部拿下。 自此,第聂伯河的东西两大支流附近的大城全部被明军攻克,并且将全部敌军都处理干净,不留活口。 最终,双方在三大支流汇合之地的莫济里成功会师。 “没受伤吧?” 在见到祝三凤的第一眼时,简笑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说是歧视也好,说是现实也罢,女性的身体条件的确是和男性差的不少,这是不可避免的现实。 况且,简笑和祝三凤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朋友。 “没事儿。”祝三凤摆了摆手。 她的确是没事儿。 现如今大明在战争上其实已经脱离了冷兵器时代的肉体搏杀,成功转型为火器为主、冷兵器为辅的过渡时期。 以远超同时代的科技去进攻火器不过是刚刚起步的欧洲,还真用不到祝三凤亲自带人冲锋。 简单的问候过后,祝三凤就带着简笑,还有陈懋和郑亨两个小尾巴,一起进了祝三凤这边驻扎的大营。 “标黄的地方我们已经全部拿下了,你们呢?” 展开一直随身携带的舆图,祝三凤在上面将自己率军打下来的地方都做了一个标识。 “这边。” 简笑接过祝三凤手里的黄色蜡笔,这是明军特有的,是朱瞻壑让人利用虫蜡和颜料等原料制造成的,不是很好用,但却很方便,也足够用了。 “这一线我都打下来了,不过因为布列斯特等地很靠近黑罗斯领地和波兰王国,说不准这里会不会被他们重新攻占。” 简笑一边说着一边在舆图上重重的点了两下。 “不过我想问题应该不大,火油弹下的城池基本上已经废了,别的不说,城门就不能再用,重新制造和安装的话太费时间。” “那这么说来……祝三凤闻言眼睛一亮,将视线从舆图上抽开,转而看向了简笑。 “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军摩纳哥时刻和斯卢次克,然后朝着黑罗斯领地进发了?” 所谓的黑罗斯领地,其实就是立陶宛大公国的都城维尔诺周遭的区域,其实就相当于是大明的顺天府。 顺天皇城是中心,周围的地区都是顺天府。 黑罗斯领地就相当于是顺天府,维尔诺就相当于是顺天皇城,而明斯克和斯卢次克就相当于是拱卫京师的山东诸卫、陕西诸卫等。 拿下了明斯克和斯卢次克,就相当于是攻进了敌人的京畿道了,只要再将围绕维尔诺而建的克列瓦、格罗德诺和诺伏格罗多克拿下,就等于是到了敌人的卧室门口了。 “还不行。”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简笑摇了摇头,否定了祝三凤的想法。 或许,也并不是否定,而是赞同祝三凤的部分想法,但有些内容要稍稍调整一下。 “明斯克和斯卢次克这两个地方我不能帮你,只能你自己带人去,我还得回布列斯特,因为王景弘指挥使的船队还在马索维亚附近,等着与我会合。” “我估计敌人是猜到了我们想要将他们分割开来的想法,所以王景弘指挥使很可能是遭遇到了以前未曾遭遇过的抵抗。” “除了要去看看王指挥使那边有没有危险之外,我还得打通从布列斯特到马尔堡的路,这样才能和我们当初定下来的计划一样,将敌人分割开来。” “世子殿下已经亲自带人攻占了匈牙利王国的都城维也纳,如无意外,此时世子殿下已经在着手清理附近的残余势力了,等这些残余势力清理完,世子殿下就会夺取布达佩斯。” “布达佩斯到手之后,我们的主力部队就会北上,预计有半个月左右的路程就可以抵达波兰王国边境。” “这里!”简笑重重的在舆图上点了一下。 “波兰王国的都城克拉科夫距离匈牙利王国太近了,到时候肯定会受到极大的压力。” “也就是说,我们得在这之前将立陶宛大公国拿下,再不济也得完成战场的分割。” “到时候,你、我和王指挥使,三队人马中留下两队,夹击维尔诺,剩下的一队则是向西南推进,和世子殿下形成夹击之势,夺取波兰王国的都城克拉科夫!” “所以……” 说到这里,简笑停了下来,带着几分凝重,也带着几分担忧地看着祝三凤。 “所以……”祝三凤接过了简笑的话头,在舆图上点了点。 “我们这一支,得先后夺取明斯克、斯卢次克,然后进入黑罗斯领地,再夺取克列瓦和诺伏格罗多克中的一个,甚至是两个?” “没错。”简笑很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 帐篷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陈懋和郑亨二人面面相觑,双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骇这种情绪。 他们没想到,朱瞻壑麾下三大将中的简笑和祝三凤,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在最长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内连续攻克三座甚至是四座大城,小城池还不知道有多少,这种任务根本就不科学,因为基本上是不可能达成的。 这意味整支队伍里上到祝三凤,下到普通士兵,除了打仗、吃饭和睡觉之外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急行军! 不间断的战争和急行军,这会极大地激发并且消耗人的潜力。 这一场战争打下来,或许最终的胜利会是大明的,但这支队伍的人也基本上废了。 然而,这还只是他们目前为止看到的,他们接下来看到的,更让他们难以相信。 “没问题。” 面对如此艰巨,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祝三凤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接了下来。 “一个月,我保证拿下明斯克、斯卢次克和诺伏格罗多克,至于过于靠近维尔诺的克列瓦,我不敢保证。” “如果你或者是王指挥使能够在我进攻克列瓦的时候在格罗德诺策应,甚至是拿下格罗德诺给敌人施加巨大的压力,我可以保证拿下克列瓦。” “如果你们做不到,我也不能保证拿下克列瓦。” “没问题!”简笑毫不犹豫地做出了保证。 “你不用太过极端,布列斯特一线已经被我拿下,等我回去之后就会立刻开始着手进入马索维亚。” “我之前就让人探过了,马索维亚那地方很乱,常年遭受立陶宛大公国、波兰王国和条顿骑士团国三方压迫,如今已经成了三方交汇的混乱之地,那边的本土百姓反抗情绪很激烈。” “进入马索维亚,难度应该不是很大,只要我和王指挥使取得了联系,要么是我要么是他,肯定会有一支队伍直接前往格罗德诺。” “别的不敢说,肯定会在你进攻克列瓦之前拿下格罗德诺!”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祝三凤摆了摆手,陈懋见状抢先世子护卫一步上前收起了舆图。 “只要能牵制甚至是拿下格罗德诺,我这边问题就不大。” “那……”简笑很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一切小心。” —— 大明,顺天府,顺天皇宫。 临近岁末,朱高煦一家……不,不应该说是一家,因为朱瞻壑身在欧洲,朱瞻圻在香州府也抽不开身,朱瞻坦的身体不好所以还留在应天府。 朱高煦带着自己的王妃,带着自己的嫡三子朱瞻垐以及大儿媳胡善淑来到了顺天府。 来,倒是没什么。 吴王一脉实际掌控着整个大明,这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了,但问题是这次来,让大明的太皇太后以及皇太后都心神一震。 临近年关,胡善淑的肚子越来越大,已经瞒不住人了,只要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会回事儿。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皇太后孙若微那本就不悦的目光瞬间就变得阴冷、毒辣。 她是靠着儿子才成了大明的皇后,又成了大明的皇太后,她自然知道,在朱家,有一个儿子是多么的重要。 想她当初不过是太孙嫔,后来朱瞻基继位之后她也不过是个贵妃,都凭着儿子走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那胡善淑呢? 胡善淑可是正儿八经的吴王世子妃,是正室,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个男孩,那就是朱瞻壑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她无法想象,到时候大明的权力格局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形式,更无法想象,她这个好不容易才爬上顶峰的皇太后会落得一个怎么样的下场。 然而,她却不敢随便乱动,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胡善淑一眼。 朱高煦早就退守应天,通过以陈循为首的内阁和六部尚书操控朝政,按理来说不到最后掀桌子的时候他是不会再来顺天府的。 但是现在,他却来了,还带着怀有身孕的吴王世子妃胡善淑一起来了。 这是在告诉皇帝一脉,也是在告诉天下,他吴王一脉有后了。 同样的,朱高煦也是在警告所有人,不要有什么剑走偏锋的想法。 如果你敢剑走偏锋,那他就敢带着所有人一同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反正,他吴王一脉真正的主心骨还在欧洲,他这个旧时代的老人抱着敌人同归于尽,对吴王一脉的损失并不大。 但皇帝一脉却经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本章完) 第462章:其乐融融和刀光剑影 其实很多事情都和人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就好像胡善淑这件事。 按照情势来说,表面上大明的皇帝仍旧是正统皇帝朱祁镇,哪怕这朱祁镇因为年幼和无权导致他和傀儡皇帝没什么区别,哪怕吴王一脉已经通过内阁和六部在暗中掌控了大明,哪怕吴王一脉距离那个位置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但是,差距就是差距。 哪怕只是一层窗户纸,那也不是随便一戳就能够捅破的。 有时候就是这么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但却难住了天下无数的聪明人。 顺天皇宫,仁寿宫。 当初吴王一脉在进驻顺天府的时候住的就是这仁寿宫,如今重回旧地,他们仍旧是在仁寿宫住了下来。 看着和离开的时候并无二致的摆设和陈列,朱高煦伸手在桌子上抹了一下。 没有浮灰,很干净,看来就算是他们不在的时候也常常有人过来打扫。 不过,是不是单纯来打扫的那就不好说了,毕竟这仁寿宫作为曾经朱高煦和朱瞻壑都住过的地方,里面也是有可能会遗留什么东西的。 这万一是要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当然了,这也就是说说而已,正所谓站得越高就越小心,朱高煦这两年可以说是小心到了极致了。 “真的没问题吗?” 吴王妃从正厅后面的门走了出来,她刚才是去后院了。 “把善淑带过来,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在来时的路上,吴王妃已经不止一次地问过这个问题了,因为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丈夫的做法有些太过冒险。 “没问题的。”朱高煦笑着坐了下来,伸手示意门口的宫女过来倒茶,等到宫女退下之后才继续开口说了起来。 “有时候,把事情都摊在桌面上反倒是对我们更有利,毕竟如果把事情都摊开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也就等于是把所有的可能都告诉了所有人。” “皇太后可能还不太行,她缺少锻炼,当年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主要都在培养大哥和瞻基,就算是有针对性的培养,培养的也是当时的太孙妃,也就是善淑的姐姐。” “后来老爷子驾鹤西去,大哥匆匆接手一个偌大的帝国,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时候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本来等大哥的位置稳定了,作为太子的瞻基也就会受到更多也更为侧重的教导,但如今的皇太后在那个时候也仍旧不受重视。” “她成为皇后,不过是瞻基的最后一年,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时间和机会教她太多,或许后来大嫂有针对性的教导了她一些,但也还是差得太远。” “不过倒也不用担心,因为皇太后可能会没什么分寸,但大嫂却不会。” “从当年母后薨逝开始到现在,大嫂一直都是在管理着后宫的,那时候你见谁敢炸刺儿?” “唔……”吴王妃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朱高煦所说的道理很简单,无非就是把事情告诉所有人,这样一来如果胡善淑真的出事儿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皇帝一脉。 毕竟,吴王一脉对皇帝的威胁太大了,如果有后,那这个孩子所得到的教育就会比如今已经是皇帝的朱祁镇更多更好。 也就是因为这样,皇帝一脉反倒是成为了最不能动手的那一方,因为一旦他们动手了,就等于是明着告诉天下人是他们干的,无论他们隐藏的有多好。 这样一来,就会给吴王一脉一个跳反的机会,太皇太后的隐忍、皇太后的屈辱以及朱瞻基为了儿子而御驾亲征战死漠北这些付出就都会前功尽弃。 所以,皇帝一脉不仅不能动手,相反他们还要想尽办法保住胡善淑腹中的这个孩子,直到他安全降生。 其实吴王妃倒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担心而已。 吴王一脉从太宗皇帝举兵靖难进入应天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个后。 和历史上不太一样,如今的朱高煦一共就这四个儿子,嫡长子朱瞻壑的情况自是不必多说,常年征战在外极少回家,吴王一脉的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是盼来了胡善淑腹中的这个孩子。 庶长子朱瞻圻和朱瞻壑的情况差不多,但在吴王四子中还算好的了,因为朱瞻圻虽然还没有子嗣,但亲事却已经算是定下来了,只是差最后一步罢了。 剩下的两个,一个是嫡次子朱瞻坦,体弱多病,这两年情况还急转直下,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就别谈什么孩子了。 最后就是最小的孩子朱瞻垐,连个影子都没有。 吴王一脉这样的情况,一旦胡善淑出了点什么事情,那可以说是将整个吴王一脉的希望都给掐死了。 没听到妻子的声音,这让朱高煦略带疑惑地看了看身边的妻子,但在看到自己妻子的表情时却是笑了起来,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在想些什么,但实际上那根本就是庸人自扰。 现实的情况是,如今整个天下,无论是哪方势力的人,动谁都没人敢动胡善淑,因为现在的胡善淑就是个大雷……不,应该说是个“核平”的武器了。 胡善淑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吴王一脉最正统的孩子,同时也是吴王一脉所有人最希望看到的。 相比之下,他们是不愿意看到朱瞻圻、朱瞻坦和朱瞻垐这三兄弟在朱瞻壑前面有子嗣的,那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最好的情况还是朱瞻壑有个后,而且还是嫡子。 这个时候你敢动胡善淑,那整个吴王一脉都会疯掉的,吴王一脉的所有人都会和你拼命,不计后果的那种。 “怎么样?没有什么灰尘之类的吧?” 就在朱高煦夫妻俩都各自沉默的时候,一道声音从门口处响起,使得二人同时站起了身。 “见过太皇太后。”朱高煦夫妻俩同时躬身行礼。 虽然吴王一脉已经是大明的实际掌控者,但表面上的功夫该做还是要做的,最起码不能在挑出别人毛病之前,先被别人挑出了毛病。 “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太皇太后张氏笑着扶起了二人。 “你们说说,善淑有身孕这事儿你们也不早告诉我,害得我都没有什么准备。” 说着,张氏招了招手,让后面端着托盘的宫女走了过来。 “这是我临时让人从内库里收拾出来的几种进补的药材,都是好东西,先给善淑用着,回头我再让太医给善淑号个脉,到时候再针对性地给善淑补补身子。” “你们也不用担心。”眼看着朱高煦想要开口,张氏先一步抬起手,让朱高煦暂时放弃了开口的想法。 “我知道,应天府的太医也不差,而且也是最了解善淑情况的,不过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让宫里的太医看一看,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当然了,也就是让宫里的太医看看,到时候开方子这样的事情就不让宫里的太医来了,毕竟善淑身边也不缺。” “劳太皇太后费心了。”朱高煦闻言将自己的话咽进了肚子里,转而躬身谢恩。 到底是帮着太宗皇帝管理了十几年后宫的人,张氏在这种情况这种事情上做的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让宫里的太医帮忙看看,但却只提意见不开方子,既表明了自己关心这一点,又表明了立场,而且还表明自己不会留有任何发生意外的可能性。 以皇帝一脉如今的形式来说,张氏这样的做法是最好的,既把面子赚了,里子也都做好了,无论是外人还是吴王一脉都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对了,瞻壑呢?”最重要的事情做完了,张氏也就开始寻摸别的消息了。 “这善淑怀有身孕的时候他不在,怀胎十月的这期间他也不在,看善淑这个样子,过年前后就应该到临产的日子了吧?他不能还不在吧?” “小叔啊,不是我说你,打仗这事儿的确是重要,我也知道瞻壑是在给咱们大明开疆拓土,但是这可是瞻壑的第一个孩子啊,要是儿子的话那就是嫡长子,还是要重视的。” “再说了,瞻壑手底下有简笑、钱勇和三凤三位英勇善战的强将,帮助他在外征战多年无败绩,如今陈懋和郑亨也都过去了,他应该能抽开身了吧?” “还有,樊忠应该也要到了才是,就算是他不放心,但有这么多英勇善战的强将,他抽个空回家一趟总是可以的吧?” 张氏一边说着,一边转向了吴王妃:“弟妹,这事儿小叔他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咱们做女人的,什么时候都能顶着,但就是这生孩子的时候,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在身边陪着?” “大嫂说的是。”吴王妃笑着回道。 张氏以小叔和弟妹这样的称呼开头,就说明她已经脱离了太皇太后的身份,想要以正常的亲戚关系来交谈,吴王妃自然也不会顶着张氏,只会顺着她来。 “我之前也给瞻壑写过家书,让他赶紧把手底下的事情安排安排,抽空在善淑临产之前回来。” “再说了,这马上就要到冬天了,我听瞻圻说瞻壑在打仗的地方和奴儿干都司差不多,在那么冷的地方冬天还打什么仗啊?” “所以我两个月前又给他写了一封家书,训了他一顿,他也说正在准备回家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半个月前后他就应该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张氏的脸上泛起笑意,但眸子里却透露出了些许的担忧。 (本章完) 第463章: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欧洲,匈牙利王国,波佐尼。 说是匈牙利王国境内,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刚过边境罢了,而且因为太过于靠近维也纳,这波佐尼也就是名义上属于匈牙利,实际上却在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之下。 但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哈布斯堡王朝的人了。 当初,哈布斯堡王朝试图通过腓特烈三世与西吉斯蒙德独女的丈夫之间的亲戚关系,从而达到无伤也是最简单便捷地取得神圣罗马帝国的皇位。 但是,腓特烈三世却死了,葬身地中海,至今连尸体都没能找到。 这就意味着哈布斯堡王朝长久以来的计划被迫破产。 西吉斯蒙德只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也已经结婚,她的丈夫阿尔布雷希特也已经确定会成为西吉斯蒙德的继承人。 唯一的关系纽带断掉了,重新经营一份关系所需要的时间太过长久,而且哈布斯堡王朝也没有了可以经营的关系了,但却又不想让筹谋已久的计划付诸东流。 所以,趁着西吉斯蒙德在对明军的战争中连战连败的机会,哈布斯堡王朝倾巢而出,想要全力一击,逼迫西吉斯蒙德退位。 这就导致了维也纳,甚至是整个南欧和东欧地区哈布斯堡王朝的力量大部分都被调走,给了明军鹊巢鸠占的机会。 不费吹灰之力,明军已经清扫了包括维也纳周边,以及维也纳以东的波佐尼,甚至是一度逼近了匈牙利王国都城布达佩斯北部的维谢格拉德。 如今,只要拿下布达和佩斯两座城市,朱瞻壑的西征计划就达到了新的里程碑。 全面占领亚平宁半岛、巴尔干半岛、多瑙河中游和下游平原。 在整个欧洲版图上来说,这块地方并不大,但却是最核心的地方,因为如今的欧洲,有超过一半的地方都是鲜少有人居住的。 而且,等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也被拿下后,以东的地方就都是一些新鲜少有人居住的地方,神圣罗马帝国也会进入苟延残喘的地步。 到时候,只要一路向西推进就行了,东部地区随便搞搞就能收拾了。 “启禀世子殿下,都收拾好了。” 朱瞻壑看了看走进来的朱平,然后又低下了头:“那就准备出发吧。” 布达、佩斯这两座城是一定要拿下的,但作为匈牙利王国的都城,也是西吉斯蒙德之前最重视的地方,想要拿下这里还是有一定困难的。 所以朱瞻壑才选择了突袭维也纳,先将战场分割,然后再慢慢蚕食掉布达佩斯周围的地方,最后再拿下布达佩斯。 如今,整个多瑙河中游地区都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就算是仍旧有残余力量的存在,但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是时候拿下布达佩斯,并且准备分割东西部战场了。 只不过,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事情往往都不会很顺遂,除非你有着远超这个世界的能力,让所有人都没有反抗的力量。 …… 马索维亚。 这里其实是一个混乱的地方,因为这里是被波兰王国、立陶宛大公国和条顿骑士团国三方夹起来的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的人们不甘心被三国压榨,奋力抵抗,最终形成了这么一块混乱的地区。 事实证明,勇于反抗的人可能最终的结局不会特别好,因为成功这种结果是需要很多种要素的,只有全部齐聚才能成功。 但在反抗的过程中,你会得到很多,也会创立下很多别人所想不到的成果。 马索维亚人的反抗最终并没有成功,他们倾尽全力也不过是做到了半独立,最终还是被吞并了。 在历史上,他们的所作所为可能没有什么意义,但是现在却不同了。 华沙,马索维亚的中心。 “启禀王指挥使!斥候的最新情报!” “进来!” 随着王景弘声音的落下,一名护卫带着一个斥候走了进来,护卫将一张纸交给王景弘盖章之后就迅速退了出去,还将门给带上了。 “说。” “启禀王指挥使,战局有变!” 斥候的语速急促,让王景弘的心里咯噔一下。 “我们在波兰王国的边境托伦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但这些熟悉的面孔却不是波兰王国的人,看起来有点儿像是我们进入波罗的海时在丹麦王国附近伏击我们的人!” …… 王景弘沉默。 斥候既然报上来了,那就说明已经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就算是里面还有意外的存在,比如说只是当初伏击他们的丹麦王国的部分士兵转投波兰王国等,但这种可能性不会很大。 也就是说,基本上可以确定波兰王国也搅和进来了,而且还是站在大明的对立面。 “他们的行进方向呢?”沉思良久,王景弘抬头问道。 “他们不应该出现在托伦的,是不是要断我们的后路?” 波兰王国并不靠海,即便是他们的疆域无限接近波罗的海,但不靠海就是不靠海,在他们和波罗的海中间还有一个博梅拉尼亚公国的存在。 虽然波美拉尼亚公国曾在十世纪期间臣服于波兰王国,但如今他们是神圣罗马帝国的附庸。 也就是说,丹麦王国的人出现在波兰王国,而且还是最靠近马索维亚的托伦,这里面的情况是很不简单的,很可能是三言两语解释不清的。 最起码,这些人除了涉及丹麦王国和波兰王国之外,还涉及到神圣罗马帝国。 “据我们所探得的情报来看,他们似乎并没有截断我们后路的意思,反倒是分批顺着维斯瓦河向南,似乎是想要在马索维亚和我们正面交锋。” “哦?”王景弘瞬间就坐直了身体。 强将的标准有很多,但其中的一个标准就是能够通过敌人最简单的动作判断出敌人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从这个消息来看,王景弘认为他们可能是顺着维斯瓦河,穿过博梅拉尼亚公国进入波兰王国,意图要和自己在正面战场一分胜负。 那么,他们的目的就是…… 王景弘猛地转身,目光投向了挂在营帐中央的舆图。 “立刻!派人……” “报!” 王景弘的话还没有说完,帐外传令兵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进来!” “启禀王指挥使,简笑将军的先锋部队已经进入马索维亚,预计在下午就可以与我们会合!” 王景弘呆了一下,随即笑容就爬满了他整个面庞。 战争,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一个小小的异变,最终就会导致占据整个被扭转过来。 …… 日渐西沉,从上午就开始期待简笑军到来的王景弘,终于是在夜幕落下之前看到了简笑部队的身影。 王景弘翻身上马,同时招了招手,早就在大营门口处列好方阵的明军迅速从两翼冲出,将简笑军全部包围了起来。 简笑也没有说什么,翻身下马,在王景弘护卫的带领下来到了大营门口。 这是必要的程序,避免出现将领投敌,带兵回来反攻的情况出现,这种程序一直都有,就好像当年太宗皇帝御驾亲征,让当时还是汉王的朱高煦去剿灭兀良哈三卫,朱高煦返回的时候也是先将部队驻扎在三里外,等待程序走完之后才重新并入大营。 不过这是在欧洲战场,这种程序就会简单很多,因为明军和敌人的肤色是不同的。 “简将军!”王景弘抱拳一礼,然后开口说道。 “上午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咱们就不要把时间给浪费在繁文缛节上了,先入帐!” 闻言,简笑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跟着王景弘进入了中军大帐。 在中军大帐的舆图前,王景弘将上午得到的消息全盘告诉了简笑。 “这么说来,王指挥使是认为这丹麦王国其实是被神圣罗马帝国蛊惑入局的,想要借此机会,借用丹麦王国和波兰王国两方势力,甚至也不排除神圣罗马帝国也参与在内,依据将宝船队从马索维亚给赶回海上?” 在听了王景弘的消息后,简笑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如此说来,立陶宛大公国也很有可能会趁机发难的,因为一旦将宝船队给赶回了海上,我这边就等于是深入敌腹,在被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的夹击之下势必会独木难支,最终落败。” “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王景弘点了点头,但紧接着他又发表了更多的看法。 “不过,可能还不止于此,因为我们在进入波罗的海的时候曾经和丹麦王国有些冲突,他们想要对我们征收所谓的‘海峡税’,最终被我们击退。” “哦?”简笑的眉头紧紧皱起。 “那如此说来,事情可能还会更复杂一些。” “咱们大明的海上力量早早地就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之前我就了解过,以这里的造船实力来说,他们是造不出能够和宝船对抗的船只的。” “所以说,如果想要取得战争的胜利,他们就绕不开咱们大明的宝船队,因为只要宝船队在,我们就算是打不赢,也可以从容撤退,再找机会。” “也就是说……” 说到这里,简笑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王景弘。 “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王景弘也直直的看着简笑。 “他们极有可能在海上设伏,因为丹麦王国的那个海峡处岛屿众多,哪怕是没有与我们相抗衡的海上力量,他们也有可能对我们造成重创。” “以我目前所走过的海上路线来看,那里是岛屿最多也最复杂的地方了,就算是在直布罗陀海峡埋伏可能都没什么胜算,但在那里……” “说不定还真会马失了前蹄……” “既然如此……”简笑闻言笑了起来,只是这个笑容,有些嗜血的意思。 “他们想要将宝船队给赶回海上,那咱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向南推进,直攻拉瓦!” 说着,简笑的手就指在了舆图上。 拉瓦,丹麦王国都城克拉科夫北方的第二道防线,拉瓦后面还有彼德拉克夫,彼德拉克夫后面就是克拉科夫了。 最重要的是,拉瓦距离马索维亚不算远。 “那么……”王景弘闻言也笑了起来,带着询问的意思看向了简笑。 “何时出发?” “现在!” “现在?” “没错!”简笑猛地点头,语气不容置疑。 “我所率领的将士们大多疲惫,在晚上,而且还是急行军,怕是不太行,不过也正好,这华沙需要人镇守,不然我们就算是拿下了拉瓦,这里丢了也就和三凤那边断了联系。” “所以,我带少量精锐,和你一起南下拉瓦,留下其他人守华沙!” “可以!”王景弘一咬牙,也觉得是时候破釜沉舟一把了。 “我这里还有不少白磷蛋,到时候就算是拉瓦,想来也不成问题!” “武器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也带了白磷蛋,而且还带了世子殿下刚刚派人调配的新武器,其杀伤力不弱于白磷蛋,甚至是更胜一筹!” “那还等什么!?”王景弘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我这就去让人安排将士们休息,同时也把换防的事情确定一下,等这些都布置好了咱们就出发!” “急行军,天亮之前应该能够赶到拉瓦!” “没问题!” …… 华沙的明军大营很快就混乱了起来,不过仔细观察之后你就会发现,这里的乱,其实是乱中有序的。 城头的士兵被迅速替换,面带疲惫之色,但却还算是精神的士兵被换了上去,不过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基本上到明天傍晚就可以完全恢复,只要两个倒班的时间就可以了。 很快,本来还有些昏暗的华沙变得灯火通明,将士们点起各个路旁和角落的篝火,帮助将士们完成换防和物资的搬运。 不一会儿,华沙城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五彩斑斓的颜色,似乎是在昭示着什么。 “这是……世子殿下所说的极光吗?”简笑站在城头,看着天空中五彩斑斓的色彩喃喃自语。 “这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吗……” 事实上,这并非是极光,如果朱瞻壑在这里,他就会告诉简笑这是一种名为寒夜灯柱的现象。 极光是太阳风进入地球磁场,在地球南北两极附近所产生的现象,但寒夜灯柱不同。 寒夜灯柱和太阳风从根本上就没有类似的地方,这种现象是空气中的水汽因为寒冷凝结成了冰晶,冰晶捕捉并且反射光源所造成的的,这也是被称为“灯柱”的原因,因为这种现象反射的主要就是灯光。 寒夜灯柱并不局限于南北两极附近,但却也是在寒冷的条件下才会产生的。 这种现象其实就是在告诉人们,天气冷了,而且会在接下来的几天内越来越冷。 对于人们来说,这寒夜灯柱美则美矣,但却并非是什么好事,对于身处战争中的明军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只不过,寒冷一直都是无差别的攻击,它不仅会攻击明军,也会攻击敌人。 至于胜利的果实会花落谁家,那还得看谁先克服并且适应这种寒冷,甚至是运用这种寒冷。 (本章完) 第464章:绝美的地狱 匈牙利王国都城,布达。 朱瞻壑站在与布达一河之隔的佩斯城头,用望远镜观察着河对岸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必然,在东欧战场的简笑他们很喜欢玩儿夜袭,而在中欧战场的朱瞻壑似乎也喜欢上了夜袭。 夜袭佩斯,朱瞻壑以雷霆之势拿下了隔着多瑙河与布达隔河相望的佩斯,并且站稳了脚跟。 如果是以往的话,袭击佩斯这种城池是必然不会简单的,但现在不一样。 明军攻陷维也纳,与多瑙河中下游平原地区一起形成了一个口袋阵,将布达和佩斯给完全包裹了起来。 虽然还不到瓮中捉鳖的程度,但也相去不远了。 贵族,一直以来都是极为怕死的,而且可以说是最怕死的,因为人站得越高就越惜命,享受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 不利的战局,让布达和佩斯这两座城中的贵族们争相逃命,带着自己的家产和妻妾离开这个迟早会陷落的城市。 朱瞻壑也知道这种情况,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想到了,毕竟鲜少有人不怕死,在死亡面前害怕到逃跑可以说是人的本能,也可以说是任何生物的本能。 但是他却并没有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在这种情况下,选择逃跑而非抵抗的人,终究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作为的,而且他只是想要占领这些地方,压缩神圣罗马帝国的空间罢了,对人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无论是正面战争还是侧翼偷袭,明军不惧包括神圣罗马帝国在内的任何人,所以只要循序渐进地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迟早是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到时候,再回头来收拾那些散兵也是游刃有余的。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清空自己所攻占区域内的所有敌军势力,免得被背刺了。 “世子殿下。”朱凌出现在城头楼梯的旁边,躬着身对着朱瞻壑说道。 “城内已经清扫干净,将士们也已经收拾妥当。” “嗯。”朱瞻壑点点头,但却没有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仍旧通过望远镜观察着对面布达的情况。 在望远镜的视野里,对面布达的城头一片空旷,完全没有守军,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偶尔会有一两个人头从城头上探出,观察着城外的情况。 在城外的城墙下,一个个身着明军铠甲的将士正提着一个个的木桶,小心翼翼地将一种液体倒在地上,而城头上那些偶尔探出的脑袋就这么看着,没有丝毫动作。 他们不是放任明军肆意妄为,也不是距离太远打击不到,而是因为被打怕了。 在攻下佩斯之后,朱瞻壑就命人渡河,开始在河对岸的布达城下倒汽油。 最开始的时候,布达的守军并没有放任明军这么做,他们利用他们最常用的长弓反击,效果很出色,他们顺利地将明军赶跑了。 然而,还没等到他们开始高兴,明军的反击就来了。 一排排的一窝蜂火箭,加上少量的白磷蛋和火油弹,一往无前地落入布达的城内。 在火力压制下,先前被赶跑的明军又跑回来继续倾倒汽油,城内的守军本就被逃跑的贵族带走了不少,剩下为数不多的守军又都忙着灭火,完全没有空去管。 等火灭完了,他们又回来开始驱赶明军,然后就又是一轮的循环。 这样来来往往三次之后,布达城头的守军学乖了,不敢再对明军出手了,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自己一出手,明军就会反击。 所以,哪怕明知道明军在搞什么动作,但他们却只能呆呆地看着。 当然了,能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在城头看着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攻击和明军的反击力度不是一个程度的,所造成的的杀伤也不是一个层面的。 …… 很快,对岸的明军都聚拢了起来,一个单支的一窝蜂火箭升空。 朱瞻壑放下了望远镜,对着身旁的世子护卫招了招手,很快同样是一个单支的一窝蜂火箭自朱瞻壑的身后腾空而起。 “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朱瞻壑直接转身下了城头,而在对岸,一窝蜂火箭的齐射给这黑夜带来了片刻的光芒,但这并不是终止。 火焰在布达的城头下猛然窜起,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两边蔓延,很快就形成了一条火带,将整个布达城都给包围了起来。 随着火焰的升起,早早在多瑙河边等着的火炮也响声大作,一枚枚的火油弹和白磷蛋朝着布达城急速飞去。 在河的对岸,朱瞻壑已经全身披挂,骑着战马冲出了佩斯城,但他的方向却并不是河对岸的布达城,而是一路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大批的明军随着朱瞻壑从佩斯城中冲出,朝着西北方向而去,在对岸布达城的明军则是开始收拢火炮,将其装在早就等在一旁的马车上后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带着马车,朝着朱瞻壑离开的方向追去,而另一部分则是在河边静静的等待着。 所有明军的脚步坚定,跟着朱瞻壑朝着北方奔去,而他在他们的身后,布达城猛地爆出参天大火,将整个夜空都照亮。 空气中的冷风裹挟着湿润的感觉吹在布达城上,却并不能起到半点灭火的作用,反倒是在天空中映照出了一片绚烂的颜色。 空气中肉眼不可见的冰晶反射着布达城的火光,让布达城的上空宛如丁达尔效应一般展现出令人迷醉的光芒。 寒夜灯柱,美则美矣,但在这个时代,想要看到这番美景的代价也是极大的。 这次,是布达城用自己这百年的城池,缔造了这一幕壮观的景象。 而在这之后,它将化作一片废墟,只能证明曾经有人光顾过这里,并且留下了惨绝人寰的历史。 …… 与此同时,波兰王国,拉瓦。 正所谓剑走偏锋,要么出奇制胜,要么自食恶果。 但剑走偏锋有个好处,那就是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敌人的意料之外的,会让敌人来不及做出反应。 在急行军这方面,大明或许不是最强的,但一定比欧洲强,尤其是在一马平川的地形上。 毕竟,在这方面中原可能比不上草原,但和欧洲相比那就不一样了。 “怎么样?”拉瓦的城头,王景弘走到简笑的身后,笑着开口问道。 “我就说这群孙子居心不良吧?” “嗯,想法倒是不错,就是执行力太弱了。”简笑收起了手中的望远镜,转身靠在了城头的观察口旁边。 在他身后的城外,约莫五百步左右的地方,大批敌军正在聚集,而简笑却恍若未觉。 “如果他们的速度能快一点,就能够赶在我们之前阻拦我们,甚至还能抽空来拉瓦报个信,提前做好迎接我们的准备。” “不过可惜,在这方面他们还是差得太远,也不知道这种军队是怎么能够成为割据一方的强大势力的。” “诶,这话可不兴说啊。”王景弘笑着和简笑靠在了一起。 “照你这么说,我们在这片土地上,面对这样的军队,却还征战了快三年,这不是说明我们也很一般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简笑冷冷一笑。 “咱们是跨境作战,不了解地形和城池的分布,甚至因为语言不通肤色不同,就连刺探情报都是一个难题。” “你信不信,要是转换战场,在咱们大明打,他们连长城都进不去!” “这倒是真的。”王景弘闻言没有反驳,反倒是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倒不是自大,陌生的环境、过冷的气候、情报的缺乏再加上补给线被拉长,这些都是明军征战长达三年的原因,而不是什么欧洲的实力过于强悍,能够抵挡明军三年。 “话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思及至此,王景弘突然换了个话题。 虽然听起来是驴唇不对马嘴,但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简笑的答案关系着以后的战局会怎么发展。 “再等等吧……”简笑嘴角的冷笑消失,转而长叹一声。 “我还能等三天,这是极限了,不然的话我会赶不上在三凤攻打明斯克之前回援。” “如果三天之内对面还没有什么反应,那我们就必须得撤回马索维亚的华沙。” “你可想好了。”王景弘闻言皱眉。 “这一撤,以后再想打过来虽然不是不可能,但肯定会难很多,到时候就是事倍功半了。” “放心吧。”简笑闻言一笑,笑容中充满了自信。 “消息早就送到了,按照我对世子殿下的了解,他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除非有什么不可抗力的因素出现,不然的话他是一定会到达的。” “再说了,怎么会事倍功半?” “下次进攻,这拉瓦附近的防御强度肯定会上升,但敌人的士兵又不会凭空多出来,这边防御强度的提升就代表着别处防御强度的下降。” “按照我的估计,这个下降的地区极有可能是北方,毕竟那边有丹麦王国的支援,算是比较安全的。” “所以说……”王景弘闻言恍然大悟。 “北边靠海,那不是你的天下吗?”简笑接过了王景弘的话茬,笑着说道。 (本章完) 第465章:四面开花,六面蚕食 “报!” 传令兵的声音响彻城头,让简笑和王景弘同时朝着城头楼梯口的方向看去。 在他们的背后,火光冲天,无数的敌军被阻拦在大火之外,不得寸进。 “禀简将军、王指挥使!敌军撤退了!方向是东南!” “东南!?” 王景弘和简笑同时开口惊呼,然后又同时转头看向对方。 事情,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原本在他们的计划中,朱瞻壑会派人北上,毕竟从维也纳杀到波兰王国边境就只需要通过苏台德山脉和西喀尔巴阡山脉中间的隘口。 可以说是很快就能抵达。 如果朱瞻壑的支援到了,波兰王国对拉瓦的进攻力度就必然会下降,转而回防都城克拉科夫,因为克拉科夫就是在波兰王国的西南侧,只要朱瞻壑的援军到了位置就基本上可以做到直接威胁克拉科夫。 可按照计划的话,敌人应该是向着西南方向撤离,而非是东南方向。 维斯瓦河附近基本上是一马平川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地形的阻挡,根本就无需绕过什么不可阻挡的东西。 再说了,克拉科夫和拉瓦都属于大波兰领地范围内,从南方到东南方都被维斯瓦河给包围了,若是朝着东南方向撤退,反倒是要度过维斯瓦河,如果是回援克拉科夫,那就要渡两次河! 不对! 王景弘和简笑都看出了事情不对劲的地方,然而不对的地方还不止如此。 “报!” 又是传令兵急促的喊声,使得王景弘和简笑再次转头看了过去。 “禀简将军、王指挥使!北方敌人援军撤退!方向是西北!” “西北!?” 简笑和王景弘又一次惊呼。 事情脱离他们掌控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按照他们的计划,敌人撤退的方向应该是西南,但现在南北两地的敌人全都撤离了,可全都超出了计划。 一个西北,一个东南,就是没有一个是西南。 “这个可以算出来。”简笑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北方的敌人基本都是丹麦王国支援波兰王国的人,也正是因为这股力量的加入他们才会打算围攻马索维亚,将你赶回海上去。” “如果说他们的计划是将你赶回海上,然后在海峡口阻击你,现在的举动就说明他们的内部出现了问题,亦或者是有别的敌人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让他们不得不回防。” “这个我同意。”王景弘开口赞同了简笑的说法,但转头就提出了问题。 “那东南方向是怎么回事儿?” “走!”简笑没有解释,而是拉着王景弘下了城头,一头扎进了拉瓦城城主的房间内。 “这里!” 简笑在房间内的舆图上点了一下。 “这就是去年世子殿下所率的主力军战场,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盆地,但此前我们接到消息,说世子殿下率军突袭维也纳,给这里布了个口袋阵,然后派人慢慢清扫蚕食这个口袋里的敌人。” “你是说……”说到这里,王景弘也明白了简笑想要说什么了。 “没错!”简笑狠狠地点了点头,言语间有些兴奋。 “我们虽然不知道这个盆地里的残余势力有没有被清扫干净,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不会形成过于强大的力量,就算是形成了,他们第一个要面对的也是世子殿下派出的清理部队,而不是北上威胁波兰王国!” “也就是说只有一种可能……我们的人?”王景弘闻言也笑了起来,但语气也凝重了起来。 “不过这样一来问题也来了,我们要怎么做?” “是按计划我带人南下逼近卡拉科夫、你带人进入黑罗斯领地进攻格罗德诺,给祝将军缓解压力?” “还是说将克拉科夫交给世子殿下,我们一起前往黑罗斯领地?” “亦或者……” 话说到一半,王景弘停了下来。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因为最后一条路就是他们一起带人南下,逼近克拉科夫,力求和朱瞻壑形成两面夹击,甚至是三面夹击之势,一举摧毁波兰王国的都城克拉科夫。 但是别忘了,此前简笑曾经许诺过祝三凤,一定会按时进攻格罗德诺,采用围魏救赵的方法给祝三凤缓解压力,从而让祝三凤拿下克列瓦。 如果他和王景弘一起率军南下,不仅是放弃了祝三凤,还将祝三凤给丢到了敌人的包围圈中,那结果…… 不言而喻。 “你去吧,我得回去支援三凤。”简笑没有犹豫,直接就做好了决定。 “世子殿下那边虽然还没有消息,但我相信殿下是一定会按时赶到的,而且这次东南方也出现了变故,所以进攻波兰王国的难度应该比我们预料的要小很多。” “那行。”王景弘闻言也没有再说什么,对于他来说这个决定很好做。 拉瓦城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随后没一会儿又忙碌了起来,但相比其他的几个地方,这里可以称得上是岁月静好了。 弗里西亚群岛。 这里是丹麦王国的地盘,郑和在海峡群岛强行“补给”了一番之后,就带人进入了英吉利海峡,来到了这里。 本来,这里并不是郑和的终点,他的终点是斯卡格拉克海峡,目的是为了避免王景弘返回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在这里他也好策应一下。 但是,在途经弗里西亚群岛的时候,郑和船队却遭到了丹麦王国舰队的猛烈攻击。 于是乎,一场既不在王景弘计划之内,也不在丹麦王国计划之内的战争就这么突然打响了。 和郑和遭遇同样情况的,还有钱勇。 本来一直在养伤的他,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在朱瞻壑率军离开维也纳之后,钱勇也带人去了多瑙河中游平原。 本来想着是带人过来清扫战场,把当初没空清理导致遗留下来的尾巴给清理干净。 但是,让钱勇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打,就一直打到了多瑙河下游平原。 本来这也没什么,在接到朱瞻壑命令之前他大不了就在这里晃荡就是了,但偏偏他在多瑙河的入海口遇到了前往东欧战场给简笑送信的世子护卫。 都是老相识,钱勇的名字又是朱瞻壑死忠的代名词,于是本应该传到简笑手里的消息就先一步被钱勇给知道了。 在得知朱瞻壑要搞大动作的时候,钱勇立刻带人北上,从多瑙河入海口一路杀到了波兰王国的最南端,也就是红罗斯领地的加利支。 一个郑和,一个钱勇。 这两个不安定因素,意外的瓦解了波兰王国和丹麦王国意图逼迫王景弘返回波罗的海并在海上围堵困死王景弘的图谋,也让丹麦王国和波兰王国都陷入了灭国的危机中。 不止如此,远在东欧战场最东端的祝三凤,也先后甩人攻克明斯克和斯卢次克,正在朝着诺伏格罗多克出发。 朱瞻壑所率领的主力军,南部的钱勇,北部的王景弘,再加上即将转回东部的简笑和在东部最东端的祝三凤,最后还有个郑和。 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堵,六个战场同时发起进攻,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可能。 欧洲东部战场即将结束的可能。 …… 苏台德山脉和西喀尔巴阡山脉的隘口出口处,朱瞻壑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抵达了这里。 中军大帐中,朱瞻壑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将手中的信丢入了火盆中。 “你这个爹啊,是真的一时都不让人安生。” “啊?”正在埋头苦思朱瞻壑想法的钱忠抬起头,满脸的迷茫。 自己的父亲?不是在养伤吗?怎么就不让人安生了? “走吧,别看了,缺少必要条件,你能看出什么来?”朱瞻壑站起身,拍了拍钱忠的肩膀。 “出去转转,顺便考考你。” 钱忠还是一脸的迷茫,但还是站起身,跟着朱瞻壑走出了中军大帐。 带着钱忠走出了大营外,看着刚刚跟上队伍的樊忠,朱瞻壑没有说话,而是带着钱忠径自朝着西喀尔巴阡山脉的脚下走去。 “还记得现在咱们明军的主力基本都在哪里吗?” “记得!”听到朱瞻壑发问,钱忠忙不迭地点头。 “目前嫡母带领陈懋和郑亨二位将军正在最东部,简笑叔叔带人在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的缝隙中,与王景弘指挥使会合。” “如今您带人直逼克拉科夫,已经形成了三点破面之势,波兰王国的破灭指日可待,立陶宛大公国也不会支撑太久。” “小人斗胆揣测世子殿下的想法,应该是想在入冬之前给东部战场画上一个彻底的句号吧?” “一个错误,一个遗漏。”朱瞻壑笑着摇了摇头。 “你遗漏了你爹,他可不是个安生的主儿,在知道我亲自率军直逼波兰王国的时候,他就带人从多瑙河入海口北上,如今已经到了红罗斯领地了,迫使波兰王国不得不分兵处理。” “当然了,这个不怪你,因为我也是刚刚收到这个消息的。” “不过,你的错误是实打实的错误,因为我并不是打算要在冬天到来之前了结东部战场,而是要在了结东部战场的同时,还要打废神圣罗马帝国的四肢。” “啊?”钱忠闻言目瞪口呆。 他还太年轻,兵法策略上没什么问题,他读的书很多,但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读书和实际经历所要面对的是不一样的。 在实际经历时,你要面对的不是冷冰冰的数字,而是奋发的将士,是敌人的鲜血,是非生即死的残酷。 钱忠不知道的是,在维也纳,这座极为重要的城池看似已经被朱瞻壑给调动成了一座空城,实际上却在伪装。 已经伪装好的猎手,正在等待一无所知的猎物慢慢踏入陷阱。 (本章完) 第466章:钱忠的战争 维也纳。 在被明军攻陷之后,维也纳就和其他被明军征服的地方一样,陷入了无尽的循环之中。 还是延续了朱瞻壑一贯的风格,该处理的处理,像年轻女子这样有价值的都随着补给船队给当做战利品送走了,整个维也纳城就留下了不到两万的青壮。 这还是因为明军需要一定的青壮去建造和维修防御工事,不然的话这些青壮也会被当做奴隶运走,送往德里苏丹和香州府各地的矿山。 不得不说,人的潜意识对一个人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朱瞻壑直到如今有很多的行为仍旧受前世的潜意识影响。 比如说开矿。 一直以来,他主要开采的矿产是倭国的石见银山和佐渡金山,最开始是太宗皇帝还在的时候由朝廷开采,后来太宗皇帝崩逝殡天,朱瞻壑就接了过来。 直到现在,倭国的这两座矿产仍旧在开采之中,只不过在吴王一脉接管大明之后就又开始走朝廷的线去管理。 除去这两座矿产外,朱瞻壑还让人勘探并开采了很多矿产,其中以铁矿和铜矿为主,其他的如白磷等消耗量较大的矿产也在其中。 不过,无论是金银矿产还是其他的矿产,朱瞻壑的安排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优先开采香州府、德里苏丹等地的矿产,现如今还在勘探帖木儿帝国旧土的矿产。 至于中原内部的矿产,除了那些早就已经开始开采的之外,朱瞻壑就没有多开任何一个。 一个都没有! 这主要是矿产都属于不可再生资源,朱瞻壑本着多给后人留一点的想法,就没有开采中原的矿产,而是选择先从外部开始。 所以,在他的潜意识里,香州府、南州府和帖木儿帝国旧土这些地方还不是大明的疆域,他一直都抱着剥削的想法去对待这些地方的。 也就香州府可能会好一点,因为香州府如今绝大多数都是汉人在定居,极少数的暹罗、南掌等遗民也在经过了十几年的耳濡目染后被同化了。 前期的欧洲,朱瞻壑也是打算这样做,所以维也纳这个算是中心地带的地方他还是很重视的。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拿下欧洲再说。 两万奴隶修建防御工事,速度大差不差,说快不是很快,但说慢也不是很慢,而且在有奴隶的情况下,明军的将士能够得到很好的休息。 但是! 这也对外放出了一个错误的信号。 此前朱瞻壑的所作所为在欧洲人的眼中无异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可以说明军在这片土地上完全做到了止小儿夜啼。 以往,明军基本上没有修筑过防御工事,因为明军这不是在家里打仗,而是外面,这就好像草原南下一样,打完就跑,根本就不在意是不是会对这些城市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只有在极少数地方,明军会修筑防御工事,比如说君士坦丁堡和罗马等地。 不过就算是修,明军也都是让自己人去修。 可这次,却用了奴隶。 这就给了神圣罗马帝国一种明军将大多数的将士都调动到东欧战场,维也纳这边没剩多少人的错觉。 维也纳西城门。 当初钱勇养好伤后闲不住,去多瑙河中下游平原清扫残余,后来临时决定北上支援东欧战场。 所以,原本被朱瞻壑指派去清扫多瑙河中下游地区的邢坤就被钱勇给赶了回来,向朱瞻壑通报这一情况。 最终的结果就是钱勇带人北上了,朱瞻壑带人去波兰王国边境了,只留下邢坤镇守维也纳不说,还给了邢坤一个艰巨的任务。 守住维也纳。 邢坤此前从未负责过如此艰巨的任务,以前他负责过最困难的任务就是当初在欧洲各国流窜突袭。 镇守一城和大游击战完全是两个概念。 不过还好,此前他一直跟着的老将领,世子护卫千户刘青文也回来了。 “刘千户。”邢坤看着面前的老领导,心中有了些许的底气。 “根据世子殿下传回来的消息,说是神圣罗马帝国已经从亚琛调兵,目标似乎就是维也纳,看来世子殿下布下的疑阵已经起到效果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刘青文闻言看向了邢坤。 他不是朱瞻壑直接任命镇守维也纳的将领,所以哪怕他的官职比邢坤要高,但也不能越权。 没有详细的情报,无论是多么出色的将领也做不到指挥好一场战争。 “在这里。”跟随刘青文多年,邢坤自然知道自己的老上司在想些什么。 一系列的密信和舆图等都被邢坤拿了出来,放在了刘青文的面前。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应该是没问题的。”刘青文在看过了那些密信等文件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笑着看向了邢坤。 “不必紧张,世子殿下既然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你,那就证明殿下看好你。” “这维也纳城中又不是没有其他的百户,但世子殿下偏偏交给了你,这就足以证明你是有能力的。” “放心吧。”说着,刘青文拍了拍邢坤的肩膀,脸上满是鼓励的笑容。 “我给你兜底,你就放心大胆的去按照你的想法安排。” 邢坤闻言脸上也泛起了笑容,同时还有一点点自信的坚毅。 “报!” 传令兵的声音响起,瞬间让刘青文和邢坤都转过了头。 …… 西喀尔巴阡山脉。 来到这里已经两天了,但朱瞻壑却好像没有丝毫动手的欲望,一直就在山脚下驻扎着,好像就是单纯的为了吓唬吓唬波兰王国似的。 但只要是熟悉朱瞻壑的人都知道,朱瞻壑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 故布疑阵、围魏救赵这些计策他都会用,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完全不必亲自带兵过来,更不需要带这么多的兵过来。 “世子殿下……” 多日的相处,让钱忠在面对朱瞻壑的时候放松了不少。 如果是以前,他不管是有什么问题都会憋在心里,除非是朱瞻壑开口问他,不然的话他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但是现在,他对朱瞻壑的尊敬半分未少,但却不再畏惧了。 不得不说,朱瞻壑的名头还是很吓人的,早在十几年前他的名头就能够做到止小儿夜啼了。 “怎么了?”朱瞻壑笑着转过头,看着欲言又止的钱忠。 “想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兵进攻?” 钱忠没有说话,不过还是一脸尴尬地点了点头。 “你这样可不行。”朱瞻壑笑着拍了拍钱忠的肩膀,拉着他坐了下来。 “你得知道,为将者也好,为兵者也罢,服从命令是第一个需要学会的,第二个需要学会的不是勇猛,而是忍耐。” “你应该知道,战争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大于地利大于人和,有时候一个合适的天气或者是合适的地势,可以让你不费吹灰之力的取得胜利,但也会葬送原本已经奠定的胜局。” “我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一支部队,和我们一样是在这样严寒的地方打仗,他们就埋伏在雪地里,等待着敌人的经过。” “不过很可惜,敌人没有按照他们预计的时间到来,但他们却并未挪动哪怕一下,甚至最后在冰天雪地里被冻成了冰雕,他们也坚守着自己的位置。” …… 钱忠愣愣地看着朱瞻壑,似乎是被朱瞻壑所说的震撼到了,又似乎是对朱瞻壑所说的话抱有存疑,但却又不敢质疑。 朱瞻壑见状笑了笑,但并未说什么。 这件事,虽然是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放在这个时代说出来,任谁都会抱着怀疑的态度。 毕竟,在这个时代,逃兵是屡屡出现的,因为国家和民族的思想和后世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因此,朱瞻壑也没有和钱忠解释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了身。 “今夜丑时进攻,你做先锋。” 说完,朱瞻壑径自离开,只留钱忠一人愣愣的呆在原地。 只不过,钱忠不知道的是,在朱瞻壑拐了个弯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低声对身边的朱凌说了一句话。 “这孩子第一次上战场,你也跟着吧,再调几个世子护卫,看好他。” “受点儿伤没什么,雄鹰想要起飞,这些是他必须要经历的,但注意不要让他受到危及性命的伤害。” “是!”朱凌低头称是。 对于自己人,尤其是世子护卫,朱瞻壑从来都是好到没话说的。 …… 是夜。 钱忠几乎是扒拉着手指算时间,身上略显宽大的盔甲是不是他第一次穿了,毕竟是钱勇的孩子,以前就曾经训练过战阵上的功夫。 但那时候,完全没有现在这种兴奋到睡不着的感觉。 好不容易熬到了丑时,钱忠并没有因为前半夜没有睡觉而有半点犯困的感觉,反而是神采奕奕的,满眼都是期待。 当集结的声音传遍营地,钱忠第一个翻身起来,朝着帐外奔去。 不过,他并没有见到朱瞻壑。 “这个收好了。”朱凌将一块木质腰牌系到了钱忠的腰间,这是一个百户的腰牌。 “此战,你是第二先锋,统领千人,等一窝蜂火箭齐射之后再冲锋。” 说完,朱凌招手示意钱忠跟上,来到了中军左侧的地方。 “这里,是你率领的将士,他们的生死,都在你的手上。” 原本兴奋的钱忠,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猛地一沉。 (本章完) 第467章:一个人的器量 生命。 这个词,在钱忠不到二十年的人生中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但此前没有任何一次能够让他有这种沉重的感觉。 然而,战争不会给一个人留出成长的空间和时间,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去体会,去感悟。 随着大营门口火盆的熄灭,整个军阵的将士们都动了起来,哪怕是阿三们,也是训练有素一般跟着队伍,朝着东北方向的普热米什尔出发。 那里,是波兰王国都城的第一道防线,冲破这道防线,后面就是克拉科夫了。 钱忠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在有他身后的世子护卫推了他一下,才让他醒过神来,跟着大部队离开明军大营。 在大军离开之后,朱瞻壑才从中军大帐中走出来,在朱平的陪同下翻身上马,朝着大军出发的方向追去。 …… 普热米什尔。 明军主力的出现,让整个普热米什尔都处在紧张的气氛之中,算上收到消息明军正在朝这里进发的时间,普热米什尔保持这种高度紧张的状态已经有七天了。 本就有部分士兵被抽调回防克拉科夫,再加上这种持续高强度的紧张状态,普热米什尔的士兵已经是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可以算是正儿八经的疲兵了。 在这种状态下,不说战斗力了,就算是日常的敏锐度也会大幅度下降。 但即便如此,明军的动向依旧还是被他们察觉到了。 因为,这次明军和以前不一样,在夜里突袭的时候不仅没有衔枚疾进,反倒是点着火把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 明军中阵。 樊忠看着一脸紧张的钱忠,心中多少有些不太舒服,但却什么都不能说。 作为武将,也作为大明的中上层人物,他明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这个道理,如果不是为了荫及后代,可能很少会有人在战场上拼死拼活。 但为了培养一个钱忠,就让所有将士放弃衔枚疾进,反倒是大摇大摆走到人家城下攻城,这让樊忠理解不了。 不过,樊忠不知道的是,当他心中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朱瞻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此次攻城,不仅是对钱忠的一个历练,更是告诉天下武将他对待自己人的方式。 如果说建功立业、荫及子孙是所有人的梦想,那在这个梦想之后,大概也就只有子孙成才这一个梦想了。 像朱瞻壑这种领导级的人,可以说纵观整个历史都是很少见的。 当然了,想法是想法,里面也有现实的参与。 朱瞻壑眼下最想的,还是培养出来一批能够忠于自己,且实力出色的将领。 而且,如果樊忠注意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自打他到来的时候,明军的前锋就已经是阿三在担任了,至于汉人和乌斯藏都司的将士,不是在操控火器就是在中阵。 …… 很快,明军就直勾勾地来到了普热米什尔城下,然后开始了平平无奇的攻城。 真的是平平无奇。 和以往先用一窝蜂火箭压制、而后用火油弹和白磷蛋直接给敌人当头一棒的战斗方式不同,这次的明军可以说是收敛了很多。 开始还是一样,在站稳阵地之后先用一窝蜂火箭压制城头的守军,然后利用火油弹进攻,但这次进攻和以往不一样,主要目标是城头和城门。 樊忠一眼就看出了朱瞻壑所想,就是要彻底压制住城头的守军,攻破城门,然后入城肉搏战。 这是自明军西征以来从未遇到过的。 想到这里,樊忠不由得看向了旁边一脸紧张的钱忠。 他知道,或许朱瞻壑不全都是因为钱忠才采用了这种战法,但钱忠绝对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 此时此刻,就连曾经给宣德皇帝牵过马的樊忠都有些嫉妒。 不过,此时正在战阵上,容不得樊忠想太多。 随着一窝蜂火箭的齐射完毕,朱凌让人吹响了进攻的号角,而樊忠和钱忠一样,都是要在这时候冲锋的。 “杀!” 钱忠本人倒是没有太过激动,因为他现在的情绪主要是紧张,但那些早已经身经百战的阿三们早就已经兴奋了起来,冲天的喊杀声就出自于他们之口。 猛地一夹马腹,钱忠带着此次自己所率领的士兵冲了出去,眼睛死死地盯着敌军城门,直勾勾地冲了过去。 只不过他并没有发现,在他的前面,有几名世子护卫似乎是战马后力不济,速度慢慢的降了下来,而他身后的几名世子护卫却猛地提速,冲到了他左右两边。 铛…… 现实不像话本里那样狗血,没有人能够在你冲锋的时候为你格开战场上的流矢,城头的敌军利用长弓射出的箭矢击打在钱忠的兜鍪上,虽未伤及他分毫,但却震得他有些发蒙。 在他身边的世子护卫见状微微摇头,但什么都没说,只是抽出马刀,在钱忠的马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被疼痛所激,钱忠胯下战马猛地提速,但却成功的让钱忠清醒了过来。 轰…… 巨大的响声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钱忠也抬头看去,只见城门在火油弹的进攻之下终于是不堪重负,倒在了地上。 火油弹很好的压制住了城头敌军的攻势,也顺利地让城门破开,但却也给明军造成了一定的阻碍。 眼看着前方的火焰越来越近,钱忠猛地咬牙,不仅没有减速,反倒是猛夹马腹,似是不要命一般朝着大火中冲去。 事实证明,作为钱勇的儿子,钱忠还是有胆识的。 在今天之前,他观摩过很多次明军使用火油弹的场面,包括进攻布达和佩斯的时候,所以他知道如果用火油弹攻城,城外会形成一条火带。 只是看上去吓人,但只要你敢,并且注意城头滴落的火油,想要毫发无伤地冲过去还是很简单的。 不断施加的压力,让钱忠胯下的战马没有后退的可能,只能是在冲到火焰面前时猛地跃起,一头扎进了城内。 “啊!” 一声长喝,钱忠挥动早在突破城门时就抽出来的马刀,一刀斩落了一名敌人的首级。 这是他在战场上的第一份儿战功。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也没有给他再进攻的机会,三名敌人就冲了过来,挥动长矛似要将他从马背上击落。 铛~!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钱忠死死地抗住了一个人的长矛,而另外两支长矛从他的身旁擦过,被他身上的甲胄所抵挡,偏移开来。 不是他运气好,也不是敌人太菜,而是后面追上来的世子护卫冲上来杀掉了两侧的敌人。 若是没有世子护卫及时赶上来,钱忠就算是不被扎个透心凉,恐怕也会重伤。 来不及思考太多,利用马刀的护手,也就相当于剑的剑格部分挡住长矛,顺势欺身而上,一刀将敌人的头颅斩落。 城外。 朱瞻壑站在离城门约莫五百步左右的地方,有些无奈地放下了望远镜。 夜晚这种环境,想要观察远方的战况还是有些勉强了一些。 “差不多了,放信号吧。” 对于钱忠,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当年的三人,如今就只有钱忠一个后人,朱瞻壑就算是不心疼也得心疼。 别的不说,就说这钱忠,他是准备留给大明下一任……嗯,不对,是下下任皇帝的。 随着一枚响箭的升空,后面拖拽着的火光在黑夜之中显得如此耀眼,也让在城内激战的明军看到了这点亮光。 这枚响箭,让哪怕是在激昂中的阿三都冷静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明军远程火力准备大范围齐射的信号。 若是撤退的慢了,就会和敌军受到一样的待遇,这个待遇往往是葬身火海。 短暂的交锋就已经让钱忠砍杀了七个人,当他还想继续向前推进的时候,一直在他周遭照顾着他的世子护卫猛地拉了他一把。 还有些意犹未尽,但钱忠却知道这时候的他是必须要服从命令的,因为哪怕他还想要继续,但还是随着大部队后撤到了城门处。 按照程序来说,接下来他的任务是和其他将士一起,在城门处堵截因为火油弹攻击而四处逃窜的敌人。 但是,不知何时出现在战阵之中的朱凌却一把抓住了他腰际的要带,将其带到了自己的马上,随后朱凌猛夹马腹,带着钱忠离开了城门。 …… 朱瞻壑看着朱凌带着钱忠疾驰而来,就知道钱忠在这次考验中失败了。 砰…… 钱忠被毫不留情地丢在了地上,这让他有些迷糊,也有些憋闷,但却无从发泄。 因为他知道,朱凌和朱平这两人不管是做任何事都是有理由的,快二十年了,跟随在朱瞻壑左右的他们从未出过错。 “知道为什么把你揪回来吗?”朱瞻壑冷冷的看着坐在地上还没回过神的钱忠,完全不复往日里的和煦。 钱忠愣愣地看着朱瞻壑,没有说话。 “朱凌!” “是!” 得到朱瞻壑命令的朱凌翻身下马,走到了钱忠的身边,语气冰冷。 “此番进攻,你一个命令都没有下,并没有对所统率的千人有过任何的节制,直到世子殿下下令停止进攻时,你所率领的千人已经折损过半。” 朱瞻壑翻身上马,在离开之前瞥了钱忠一眼,丢下了一句话。 “让你统率千人,不是让你上战场逞英雄的,知道统率二字是什么意思吗?” (本章完) 第468章:人比人得死 普热米什尔根本算不上什么难打的仗,也正是因为这样,朱瞻壑才选择在这里给钱忠考验。 丑时开始的攻城,在寅时刚过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也就是说前前后后也就用了一个时辰,这其中还包括前期为了历练钱忠而浪费的那段时间。 辰时过半。 冬天的时间总是要短上不少,同一个时刻,在夏天都感觉到些许燥热了,但在冬天却是刚刚旭日东升的时候。 本来稳定的生物钟,被昨夜的攻城所干扰,导致朱瞻壑今天起的有些晚了。 但这也只是相较于他平日里来说的。 “嗯?” 走出营帐的朱瞻壑本来还在享受冬天干燥的天气给刚洗过的脸带来的紧绷感,但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是钱忠,一个是樊忠。 “见过世子殿下!” 本来樊忠是倚靠在一辆运输物资的车辕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呆立在伤兵营门口的钱忠,但朱瞻壑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些慌乱。 “多久了?”对于樊忠的行礼,朱瞻壑没有回应,反倒是朝着钱忠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回世子殿下,一整晚了。”樊忠转头看了钱忠一眼,然后低下头,稍稍后退了两步,站在了朱瞻壑的身后。 “一整晚了吗?”朱瞻壑闻言笑了一下。 能有这样的反应,说明钱忠最起码还是个可塑之才。 昨夜他的表现差强人意,第一次上战场的他全然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只顾着体验战场的酣畅淋漓,结果导致自己麾下的将士无人指挥,折损过半。 不过,今天的反应证明,钱忠最起码具备了成为一个将领的初步品质。 虽然这个品质不需要贯彻你的整个人生,但在初期,这种品质是很重要的。 “回头带人处理一下阵亡将士的遗骨。” 朱瞻壑转身离开,同时头也不回地给樊忠下达了一个命令。 “是……” 樊忠的声音并不是很坚定,因为他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嫉妒。 处理阵亡将士的遗骨,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在这种远征在外的战争中这是很常见的,毕竟你不可能带着阵亡将士的遗骨到处征战的。 朱瞻壑这次远征,在这方面的处理已经算是很好的了,每次都会将阵亡将士的遗骨集中起来,然后通过后勤补给部队送走,虽然没有做到将所有阵亡将士都带回家,但也可以说是做到九成以上了。 不过,这次深入欧洲大陆腹地,补给线拉得相当之长,再加上昨夜攻城中损失的将士大多都是阿三,按理来说是要集中掩埋,起坟树碑的。 但是朱瞻壑这么说,显然是要将这些遗骨运走的,这无疑是在昨夜之后再给钱忠一个刺激。 这种刺激,能够极大地促进他的成长。 “报!” 樊忠还沉浸在自己那嫉妒的情绪中没有动作,钱忠仍旧呆立在伤兵营的门口,朱瞻壑还没有返回自己的营帐,传令兵的声音让这三个人同时回头。 “启禀世子殿下,王景弘指挥使传来捷报!” 传令兵的声音做不到响彻整个明军大营,但还是让不少人都不约而同地探出头来。 朱瞻壑一把抓过传令兵手中的密报,直接打开看了起来。 里面的内容很简单,简笑率兵回防黑罗斯领地,给祝三凤缓解压力,而王景弘则是带人南下,直取彼德拉克夫。 作为宝船队的将领,可能指挥陆地上的战争不是很擅长,但玩儿炮,王景弘是专业的,因为在海上,主要的交锋手段就是炮。 历时一天一夜的围困,王景弘顺利拿下了彼德拉克夫。 之所以用了这么长时间,不是说这彼德拉克夫有多难打,而是因为王景弘采取的是斩尽杀绝的做法。 围死整座城,通过火油弹和白磷蛋压制和逼迫,王景弘算是做到了自从朱瞻壑西征以来唯一一次灭掉整座城以及城内所有人的壮举。 可能也就只有在火油弹和白磷蛋的压制下才能够做到这一点了。 看完密报,朱瞻壑抬起头,看向了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钱忠。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午时出发!” 朱瞻壑转身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手中的密报被扔向了空中,缓缓地朝着地面飘落。 所有人目送朱瞻壑离开,但当朱瞻壑的背影消失在营帐门口的时候,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冲了过来。 然而,所有人都看着那张翻盖在地上的密报,却没有人敢先动手。 似乎是都想到了什么,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看向了仍旧站在伤兵营门口的钱忠。 …… 桑多梅日。 明军在东欧战场所取得的胜利远远不止朱瞻壑从情报上得到的那些。 就朱瞻壑所知道的那些来说,目前波兰王国的南边和北边都已经被拿下,但实际上,在克拉科夫西部的桑多梅日也已经被钱勇所拿下。 自此,波兰王国已经可以说是全面沦陷了,超过三分之二的领土都被明军肆虐过,唯有最北部的大波兰地区和都城克拉科夫目前还幸存着。 “钱将军,我们下一步怎么走?” 在打扫完桑多梅日之后,负责钱勇安全的世子护卫凑到了钱勇的身边。 从下到上,从南到北,一路顺着多瑙河平原杀穿了波兰王国三分之一的疆域,这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但同样的,所有人也都在此时犯起了嘀咕。 是继续向北?还是转而向西,去克拉科夫? 这个问题,似乎只有一个答案,根本就不需要犹豫。 但是,钱勇却给了第二个答案。 “回防。”钱勇头也不抬,似乎这个决定在他看来最平常不过了。 “世子殿下北上,我们也拿下了东喀尔巴阡山脉以北的地区,接下来我们不需要再往北了,顺着东喀尔巴阡山脉回防。” “一路向西的话,应该可以顺利和世子殿下会合。” “是!”虽有疑虑,但世子护卫还是接下了钱勇的命令。 …… 丹麦王国,格里布斯考。 丹麦王国和其他的国家不太一样,一般来说,无论自家的疆域有多大,只要是大于岛屿面积的,大部分国家都会将都城设立在陆地上。 可丹麦不一样,他们将都城设立在了西兰岛上。 虽然这座岛屿的面积很大,达到了七千多平方公里,但岛屿终究是岛屿,一旦遇到战争,弊端是显而易见的。 补给线容易被切断,友军的支援容易被拦截,就连你逃跑的路都容易被截断。 郑和对此表示很不理解,但却大受震撼。 “郑指挥使。” 当初随着郑和一起出发的世子护卫走进船舱,手里还拿着一份密报。 “巡逻的战船有发现,说是有大量船只前往敌人的老家,我们是否要出手阻拦?” “还没有探到王指挥使的消息吗?”郑和并未对世子护卫所说的情报有所回应,反倒是问起了王景弘的事情。 “还没有。”世子护卫也不恼,摇头回应了郑和的问题。 “那看来,这些前往丹麦王国都城的船只并非是他们的敌军,相反,可能是他们派出去的,后来在收到我们的消息后又紧急调令回防。” “由此可见,王景弘指挥使目前来说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第一,是王指挥使的船队已经全部葬送在了波罗的海,但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根据我们一路走来所看到的情况,这里应该没有能够覆灭王指挥使船队的海上力量存在。” “那么,王指挥使就只可能是深入波罗的海,甚至是前往东欧战场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违背世子殿下的命令,没有在英吉利海峡隔断英格兰人,但目前来说这是唯一的可能了。” 郑和远洋一年,并不知道欧洲的具体情况,但推测的能力却很出众,一路将事情的经过推测出了个大概。 “那我们接下来……”世子护卫抬头,看着郑和,等着郑和做出一个决定。 “暂时先这样,骚扰敌人,让敌人疲于奔命。” “敌人的海上力量不强,很难对我们产生威胁,如果我推测的没错,那我们这样做就能够起到压制敌人的效果了。” “如果我推测错了,那我们也只能暂时停留在这里,毕竟如果连王指挥使的船队都葬送了,我们去了也是无用。” “是!” …… 随着世子护卫的离开,郑和也走出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上。 其实,他之所以停在这里,是因为接下来前往波罗的海的海峡有些狭窄,如果是一般的船队肯定没问题,如果是宝船队也没问题。 但偏偏是郑和的船队就不行。 在后世,如果提起印第安人,很多人想到的可能都是他们惨遭屠杀的悲惨命运,但实际上鲜少有人知道,印第安人的战斗力是很强的,甚至在欧洲人入侵美洲之初,印第安人让欧洲人吃了大亏。 远洋航行和出征在外不太一样,食物和淡水的补给倒还好说,但人员若是损失了,想要补充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在面对印第安人的时候,郑和从来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这就导致他虽然是去开辟新大陆的,但在弹药的消耗上却一点都不少。 在西兰岛上,他看到了王景弘船队和敌人交战的痕迹,也发现了白磷蛋的痕迹,但却没有在敌人的任何一个港口看到有宝船的存在。 这说明,王景弘是胜利者,因为以现如今欧洲的海上实力来说,可能没有人会放弃宝船不拿的。 所以,郑和觉得,自己只要卡住这个海峡,等着王景弘船队归来就行了。 (本章完) 第469章:权欲熏心的人都该死 普热米什尔,明军大营,中军大帐。 朱瞻壑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返回维也纳了。 不过这里说的返回不是说大军全部返回,他只是要带不到三万人先行返回。 这都已经打到波兰王国的家门口了,再使把劲儿就能灭掉波兰王国了,没有道理在这个时候收手。 他之所以决定要返回,是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 眼下已经临近年关,他此时动身,等到返回顺天府,最早也是过完年之后的事情了,如果途中遇到什么意外事件,他甚至可能赶不上自己孩子的出生。 除此之外,也是因为他收到了钱勇那边送来的消息,知道波兰王国这边战局已定,不会再有反转的可能了。 眼下虽然还没能和钱勇会合,但他却已经做好了下面的布置。 他让人传信给王景弘,让他一路向北,一是为了阻挡北面大波兰领地的敌军南下,驰援克拉科夫,二也是让王景弘早日返回海上。 毕竟,波兰王国灭亡在即,后面只要拿下克拉科夫,钱勇就能够驰援简笑和祝三凤,继而拿下立陶宛大公国。 明年,明军要面对的就只有西欧的敌人了。 王景弘返回海上,一来是能够提前做铺垫,去英吉利海峡阻拦英格兰人,毕竟法兰西王国也是朱瞻壑的目标之一,如果英吉利海峡没有王景弘,法兰西王国怕是难以翻身。 除此之外,神圣罗马帝国的都城亚琛距离北海也不是很远,王景弘船队此前经过的时候就让神圣罗马帝国大惊失色,甚至维也纳的陷落也和这个有些关系。 因此,王景弘船队返回海上,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给中欧战场起到促进作用。 安排好了王景弘之后,朱瞻壑又安排了自己所率领的主力军的将领。 他让樊忠暂时带领主力军,不过并不是要樊忠领兵作战,而是就让他驻扎在这里,等到钱勇的到来,到时候钱勇会接手这里的事务。 让樊忠带兵,效果肯定不是很好,因为樊忠的地位和钱勇三人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甚至连千户刘青文和百户邢坤都不及。 但只是短暂驻扎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而且这样也不用担心樊忠有二心。 “你呢?”朱瞻壑将那些比较重要的密信都自己收了起来,同时头也不抬地问了钱忠一句。 “我?”钱忠愣了一下。 “世子殿下,我……” “行了,我知道了、”将密信都装起来,朱瞻壑抬头看向了钱忠。 “不出三日,你爹就会过来,到时候跟你你爹再好好学学吧。” “就这点儿能耐,和你爹当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是……”钱忠有些低落,但却没有怨言。 因为他知道,他的表现的确是差强人意。 这段时间,朱瞻壑不断地收到各方战报,无一不是大捷,唯有这边的主力军,在攻打普热米什尔这种小城都折损了好几百人。 其中,这个数字中超过一半是他的直接原因。 “行了!”拍了拍钱忠的肩膀,朱瞻壑朝着帐外走去。 “你还小,你爹还算是正值壮年,不用着急,你还有的是时间。” …… 朱瞻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营帐内,但钱忠仍旧是呆立在营帐内,呆呆的看着朱瞻壑离开的方向。 此前,他虽然从未说过,但却一直都心存疑惑,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对朱瞻壑如此的死心塌地。 不管是放在什么时代,不管是放在什么人身上,一个人,能因为一次救命之恩,连续二十多年无怨无悔地为恩人做事。 其中遭遇过生命危险,遭遇过阶层变换的风险,甚至还让自己的家庭都变得不像是一个家,但却从来都没有过半句怨言。 虽然说救命之恩难以为报,但实际上却也是有个限度的。 以钱勇三人为朱瞻壑所做的一切来说,就算是他们现在立刻转身就走,恐怕这世间也没多少人会说他们的不是。 但他们却一直无怨无悔。 但现在,钱忠似乎有些理解自己的父亲了。 有些时候,有些人,能够得到别人的追随不是没有道理的,这种人身上总是会有一种或几种能够让人被打动的闪光点。 或许是人性,也或许是其他的。 在朱瞻壑的身上,钱忠或许找不到那个能够让自己父亲无怨无悔追随二十年的闪光点,但却看到了一个足够能打动他自己的闪光点。 就目前来说,钱忠似乎找不到任何一个身居高位,但却在培养自己下属之子的时候仍旧尽心尽力,亲自手把手的教导,甚至不惜为此做出部分牺牲。 “爹……”看着朱瞻壑消失的方向,钱忠喃喃自语。 …… 与此同时,维也纳。 邢坤站在城头,通过望远镜查看着西北方向的敌人。 四天了,敌人自从抵达这维也纳之后,连续四天发动进攻,而且一打就是大半天,哪怕伤亡惨重,但却依旧没有放弃过。 这让邢坤很不理解。 他知道这维也纳是哈布斯堡王朝的老窝,但是家被偷了也没什么吧?当初世子殿下不还是被迫离开应天府,结果呢?很差吗? 筹谋十八载,世子殿下不还是拿回了可能原本并不属于他,但他却是最出色也立功最多的那个位置。 相比之下,哈布斯堡王朝的无脑进攻就让邢坤无法理解。 图啥?这维也纳就这么好?是城内藏着你的家底儿还是你打算营救你的家眷? 别逗了! 明军都快把这里翻个底儿朝天了,维也纳陷落当日的那些城中百姓,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有了相应的处理方式。 就算是他们拿回了维也纳,也就是拿回了一座空城。 “怎么样?”刘青文上了城头,站在了邢坤的身边。 “不明朗。”邢坤放下了望远镜,微微摇头。 “我都怀疑敌人是不是倾巢而出,准备殊死一搏了,这兵力的数量不太对劲啊,有些太多了,这和我们之前遇到的敌人数量和支援速度不相符啊。” “咱们这些天歼敌能有多少了?少说也有个七八万吧?但他们现在还有不亚于七八万的兵力。” “此前咱们在南欧作战的时候,他们连十万人都凑不出来,现在怎么就能凑这么多人出来?还一个比一个勇猛,完全不怕死的样子。” “我也不太清楚,但大概有个猜测。”刘青文接过邢坤递过来的望远镜,看向了远方敌人的阵地。 实际上他看不到啥,只能看到攒动的人影,因为敌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这不是在两军交战的时候,而是在休战期。 敌人的营地总不能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吧?那不还被你看个精光了? “哦?”邢坤眼神一亮。 “如无意外的话,以后咱们怕是抓不到多少青壮俘虏了,世子殿下此前所定的通过人口贸易来瓦解敌人内部的计划,在神圣罗马帝国怕是也行不通了。” “为什么?”邢坤有些不太理解。 “这么说吧。”刘青文放下了望远镜,转头很是严肃地看着邢坤。 “如果北元卷土重来,你觉得有多少汉人愿意臣服他们,又有多少汉人愿意拼死抵抗?” “唔……”邢坤眉头紧皱,有些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反抗的人肯定不会少,但臣服的人肯定也会有,不过估计不是很多,最起码相较于当初肯定会少很多。” “就是这个道理了。”刘青文摊了摊手。 “经过这两年的征战,神圣罗马帝国的贵族和王室怕是已经将咱们渲染成了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恶鬼了,是属于越是投降死得越快的那种,给了他们的百姓一种不反抗就会死,甚至还是带着全家一起去死的印象。” “这可能就是他们能够调动这么多兵力的原因了吧,而且你应该也发现了,这几天攻城的敌军在能力上良莠不齐,很多人好像是从来都没有打过仗似的,完全没经验。” “当然了,这都是我的猜测。”看着邢坤似乎仍有疑问,刘青文笑着解释道。 “而且,就算是我猜对了,情势也不见得会过于糟糕。” “人总是怕死的,当身边的人死的多了,恐惧感就越强,总是会到达一个临界点的。” “而且,这也不见得是坏事。” “报!” 就在二人交谈的时候,一名斥候从远方疾驰而来,一路朝着城门的方向冲来。 “禀刘千户!东北方向发现我军身影,根据世子护卫的暗号确定,是世子殿下带人返回了!” 刘青文和邢坤闻言同时转头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的眼中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走!” …… 与此同时,维也纳城西北方向三里处。 哈布斯堡王朝,同时也是匈牙利王国两大伯爵之一的艾伯特正在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这次他所带来的军队,大部分是由教廷以圣战名义召集而来,所以他并不爱惜这些将士,反倒是让他们一波一波的去送死。 为什么?因为在哈布斯堡王朝的角度来说,这些力量都将会是西吉斯蒙德的力量,而不是哈布斯堡王朝的。 他们的确是想要击退明军,也想拿回维也纳,但还想断掉西吉斯蒙德的一臂。 在他们看来,有丹麦王国、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的帮助,东部和北部战场就算是不能取得胜利,但也能拖个一年半载的。 到时候,朱瞻壑分兵太多的弊端就会显露出来,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但是,他们还不知道,因为一个郑和的出现,已经让他们的计划全盘皆输了,甚至连带着波兰王国都即将步入灭亡的深渊,丹麦王国也自顾不暇了。 只能说,权欲熏心的人,遇到怎样的结局都不为过。 (本章完) 第470章:野心家的明争暗斗 神圣罗马帝国,亚琛。 自家军队在维也纳再次失利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亚琛,速度之快远超常人想象,但这种速度可能并非是什么好事儿。 最起码,现在的亚琛已经被这种负面消息给填满了,让无论是贵族还是普通百姓都有了一种风声鹤唳的感觉。 “尊敬的皇帝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皇宫内,利奥波德正和西吉斯蒙德针锋相对。 “哦?”面对利奥波德的咄咄逼人,西吉斯蒙德只是淡淡一笑,显得信心十足。 “尊贵的利奥波德公爵,与其问我是什么意思,你倒不如扪心自问一下,自己是什么意思?” 利奥波德闻言语塞,一时之间竟然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似简单的一场战争,但实际上却并非只有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表面上,卢森堡王朝和哈布斯堡王朝看似是因为明军的强大压力而被迫暂时联合,但实际上他们也只是在表面上联合了而已,实际上他们还是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各自打着小算盘。 代表卢森堡王朝的西吉斯蒙德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身份调兵,同时利用自己掌控教廷这一点,以圣战的名义召集大量的天主教信徒。 卢森堡王朝表态了,哈布斯堡王朝也没有掉链子。 艾伯特公爵亲自率兵,同时哈布斯堡王朝也出了一部分兵力,直指维也纳。 这就是表面上的联合,但这只是表面上的,暗地里却是暗潮涌动。 作为前线第一指挥官的艾伯特,没有直接利用己方兵力多于维也纳守军的优势,反倒是让人一波一波的去送死,想要借此消耗卢森堡王朝的力量,为以后夺取神圣罗马帝国控制权提早做准备。 但作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西吉斯蒙德又怎么会任由哈布斯堡王朝骑在自己脸上拉屎? 朱瞻壑率兵回防维也纳,和维也纳城内的刘青文、邢坤二人里应外合,一举将神圣罗马帝国意图夺回维也纳的计划瓦解,并且全歼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西吉斯蒙德第一时间就将这个消息散播到了整个亚琛。 可以说是自明军入侵以来神圣罗马帝国最强的一波攻势,但却就这样失败了,不仅军队被全歼,就连统帅艾伯特也被明军枭首。 散播这个消息,让西吉斯蒙德本就摇摇欲坠的声望再次受损,但相较于哈布斯堡王朝来说,他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此前面对明军的接连失利,让西吉斯蒙德的声望一降再降,而作为卢森堡王朝敌人的哈布斯堡王朝的声望却水涨船高。 然而,这次进攻的失利,让哈布斯堡王朝此前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虽然不说比卢森堡王朝还差,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这一次,神圣罗马帝国损失惨重,相互博弈的卢森堡王朝和哈布斯堡王朝两败俱伤,唯一得利的可能就只有明军。 所以,从表面上来说,战况失利是西吉斯蒙德这个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锅,但哈布斯堡王朝也是这场失败的重要推手,双方谁也别说谁。 也正是因为这样,利奥波德在面对西吉斯蒙德的反问时会哑口无言。 “怎么样,利奥波德公爵还要继续争下去吗?”西吉斯蒙德看着哑口无言的利奥波德,笑着问道。 似乎,这次战争的失利,神圣罗马帝国那惨重的损失对他来说可以毫不在意。 现在的他,就好像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结果是什么样的,一心所想的就是将自己对面的庄家输到家破人亡。 而事实上,西吉斯蒙德的想法也正是这样。 “利奥波特公爵,其实你应该知道,你们和我,没什么好争的。”西吉斯蒙德站起身,走到窗前,语气淡然,完全不像是一个已经走到绝境之人该说的话。 “我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眼下面对敌人的压迫,我已经没有时间去筹划我……甚至是整个卢森堡王朝的未来。” “神圣罗马帝国的皇位终究会落到阿尔布雷希特的身上,卢森堡王朝也终究会在我的身上绝嗣。” “无论是明军入侵,还是被你们哈布斯堡王朝夺走皇位,对于我来说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 “我知道,阿尔布雷希特不会是你们的对手,你们哈布斯堡王朝终究会夺走神圣罗马帝国的皇位,到了那个时候,我的女儿伊丽莎白也不会过得太好。” “所以,你们愿意玩儿,我也愿意陪你们玩儿。” “反正,对于我来说,最终的结果一定会是家破人亡,至于神圣罗马帝国存在与否,那是你们需要考虑的事情,而不是我需要考虑的。” 看着西吉斯蒙德的背影,利奥波特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冒起,一直顶到了他的天灵盖,让他感觉如至冰窟。 其实,不管你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都没必要害怕,因为只要是人,那就会有弱点,而没有弱点的敌人……在理论上是不存在的。 可是! 如今的西吉斯蒙德,却达到了那个理论上的无弱点敌人的境界。 明确自己的结局,明确自己亲人的结局,明确自己家族的结局…… 在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之后,西吉斯蒙德已经无所谓了,如果哈布斯堡王朝全力配合,那他也不介意全力以赴,但若是哈布斯堡王朝还想搞小动作,他也不害怕同归于尽。 甚至……他可以带着整个神圣罗马帝国同归于尽。 反正……在不久的将来,他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我知道了……”利奥波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丢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 世事无常,局势的变幻风云莫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谁能想到,原本处于劣势的西吉斯蒙德在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时候,却一反常态,反倒是压在了哈布斯堡王朝的头上。 而原本处于优势的哈布斯堡王朝,却因为自己的家族和想要神圣罗马帝国的控制权,在西吉斯蒙德面前反倒是处处受制。 可能,那些被以圣战名义召集起来的天主教信徒也想不到,他们自认为是为了信仰的战斗,在那些野心家的眼中不过是获取利益的一种手段罢了。 如果能够得到可观的利益,他们就会被毫不犹豫的舍弃。 在这些野心家的眼中,最在乎的从来都是自己能够得到什么,而不是所谓的大局。 在他们看来,如果顾全了大局,但却导致私利受损,那就没必要去顾全大局了。 (本章完) 第471章:子嗣 就在亚琛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朱瞻壑却已经离开了这个被他搅动起来的旋涡,踏上了回家的路。 其实,如果再紧凑一些的话,朱瞻壑是能够在今年拿下神圣罗马帝国的,但这样一来消耗可能就会大很多。 最终,随着战线越拉越长,朱瞻壑还是决定保守一些。 再说了,神圣罗马帝国经历了维也纳的二次失利后,怕是也组织不起来什么有效果的攻势了。 所以,朱瞻壑还是决定暂时放神圣罗马帝国一个冬天,等明年开春再解决他们,到时候也能顺势转到法兰西王国的战场。 “世子殿下。” 朱瞻壑从罗马出发,到苏伊士地区休整补给,而一直驻扎在苏伊士地区的沐昂在听到朱瞻壑的到来之后就赶紧迎了出来。 “沐二叔呢?”朱瞻壑看了一眼已经建设得有模有样的苏伊士地区,但却并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思,就站在码头看着沐昂发问。 “回世子殿下,因为这两年苏伊士地区变成了繁忙的商道,以及咱们大明从欧洲运回香州府的战利品也都在这里走,这就导致北非有一些人蠢蠢欲动。” “家兄觉得长此以往下去的话可能会出事儿,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带人去那边巡逻,甚至是进攻一些小国家或者是城市,以此达到威慑的效果。” “哦?”朱瞻壑的眉头皱了皱。 对于非洲,他其实是没有太多的想法的,最起码暂时没有太多的想法。 毕竟,从人类文明历史上来说,除了中原,也就只有欧洲算是比较出色的了,而后世的局势格局也算是说明了这一点。 所以,朱瞻壑选择是先灭欧洲,剩下那些注定在科技方面没什么建树的地方则留着以后慢慢解决。 但没想到,有些人实力不怎么样,胆子倒是不小。 “回头告诉沐二叔一声,如果想要杀鸡儆猴,可以先拿最接近苏伊士地区的布尔吉王朝开刀。” “这……”沐昂闻言有些犹豫,因为他有些摸不透朱瞻壑的想法。 “世子殿下,您是有什么想法吗?” “没什么。”朱瞻壑微微摇头。 “有些事情该做还是要做的,就好像当初陈季扩的大越国,你如果不早早解决,他迟早会像是个癞蛤蟆似的恶心你。” “告诉沐二叔,只要不影响补给运输,可以适当的调兵过去,现在我们已经不担心敌人会阻断我们的补给了。” “而且,我可以放给沐二叔一定的权利,让香州府那边额外给你们送一些补给,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白磷蛋和火油弹。” “是!”沐昂闻言一愣,随即很是坚定地应了下来。 既然朱瞻壑都这么说了,那么就证明了朱瞻壑是有这个想法的,虽然极有可能是抱着搂草打兔子顺便的想法,但方向是确定了的。 “对了……”看着来来往往的将士们,朱瞻壑的表情有些迷茫,但又有些坚定。 “告诉沐二叔,既然已经选择好了方向,就不要有犹豫的心理。” “结局往往让人不愿意接受,但命运通常不会给出多余的选项。” “你们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说完,朱瞻壑转身,回到了船上。 他本就没打算在这里逗留,只是准备在这里补给一下就再次出发,毕竟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安排已经是很赶的了。 今天的这一席话,也算是他有感而发。 从永乐八年到如今的正统元年,他朱瞻壑可以说是万人拥护,但也一直是孤身一人。 本来,他和太宗皇帝的想法是一样的,准备一个人把三代人的仗都打完了,留给后世一个足够安全的空间慢慢的成长。 但现在他发现,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一个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 他可以保证大明三代无虞,但却不能保证更多。 他需要的,还是更多认同,甚至是能够继承他思想的后辈们。 …… 顺天府,皇宫,仁寿宫。 和往日里的平静不同,今天的皇宫充斥着满满的忙乱,甚至是慌乱的感觉。 尤其是仁寿宫,可以说是风声鹤唳,让人望而生畏。 仁寿宫门口,一众披甲带刀的护卫让人不寒而栗,宫内满满的都是忙忙碌碌的宫女,所有人都低着头专注于自己手里的事情,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当今吴王世子的世子妃于今日卯时,也就是天还未亮之际就开始了阵痛。 吴王世子妃要生了!吴王一脉要有后了! 哪怕天还未亮,这个消息就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宫,让整个皇宫都动了起来,甚至就连宫外都传出了风声。 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所有人,不管是哪一方的人,心都在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吴王一脉的人,担心的是吴王世子妃的生产出现什么意外,而吴王一脉的敌人,则是在祈祷出点儿什么意外,或者是降生的是一个女孩儿,而非可以继承家业的男孩儿。 同样的,吴王一脉内部也是一派紧张的气氛。 仁寿宫,乃至整个皇宫,安全工作都被吴王护卫给接手,此时的朱高煦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深藏若虚,直接强势接管了整个皇宫。 而在这皇宫里,当属仁寿宫的安全级别最高。 除此之外,无论是接生的产婆还是打下手的宫女,甚至就连在一旁候着,以防生产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的太医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 所有人,在进入仁寿宫之前都会经过严格的搜身,哪怕是太医的银针都是不允许带的,唯有几个一直为吴王一脉效力的太医才有特权。 仁寿宫后宫院内,虽然已经是严严寒冬,但朱高煦却恍若未觉,就坐在凉亭里,等待着第一手的消息。 他的妻子吴王妃和他不一样,因为是女性,所以吴王妃一直在产房外踱步。 安保工作做的很好,没有出现任何刺杀之类的狗血情节,而作为吴王世子妃,也是为吴王一脉诞下下一代的人,在平日里的医疗和健康方面也是当世顶尖的。 没有刺杀,没有难产,平平无奇的生产过程,随着一声啼哭,一个新的生命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世子妃诞下了小世子!” 因为是冬天,产婆没有抱着孩子出来道喜,而是孤身一人出来的。 “来人!” 吴王妃看了看院子里已经站起身的丈夫,又看了看面前的产婆,最后通过产婆打开的门看了看产房里面。 招了招手,一队宫女打扮的人从殿旁出现,站到了吴王妃的身后。 “去吧。” “是!” 那些宫女的声音完全不像寻常宫女那般温婉柔和,反倒是有一种坚毅的感觉。 很快,产房内的就被这些宫女给站满,原本的宫女全都被替换掉,仅剩几个产婆战战兢兢地在处理生产后的事情。 其实,无论是最开始的宫女还是现在的宫女,都是类似于死士一样的存在,但胡善淑诞下的孩子是男孩,是未来的小世子,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虽然打定主意皇帝一脉不敢冒着吴王一脉翻脸的风险去伤害这个孩子,但老化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 “怎么样?还好吗?”等产婆收拾完,吴王妃第一个进了产房。 先是去看了看自己的孙子,然后才走到胡善淑的身边。 “回母后,还好。”胡善淑有些虚弱,但却还算是不错,最起码她还很清醒,甚至还抱了一会儿自己的孩子。 “先去休息。”这生下男丁的儿媳妇和没有后嗣的儿媳妇的待遇完全不同,倒不是吴王妃的态度过于现实,而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种重男轻女就是现实。 “瞻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月,他怎么也回来了。” “我已经派人将你的父母和姊妹都接到了吴王府,你安心休养便是。” “谢母后。”胡善淑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并没有坚持多久就变得有些暗淡,眼皮也开始忍不住地打架。 在这个时代,生孩子这件事对于女性来说无异于是在鬼门关里走上一遭,难产……甚至是顺产后死亡的都有。 胡善淑运气很好,孩子的胎位很正,没有什么脐带绕颈之类的现象,她的生产过程也很顺利,但生产这件事本就是极为耗费体力和精力的。 看着儿媳妇被宫女用软轿抬到旁边的房间,吴王妃对着自己身后的两个侍女点了点头,然后才出了产房。 那两个侍女,是自从她成为汉王妃之后就一直随侍她左右的侍女,从来都不曾离开过她半步,但现在,吴王妃甘愿将这两个保障她安全最后一道防线的侍女让出去。 来到院内的凉亭下,吴王妃对着自己丈夫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放心吧,我刚进去看了,母子平安,孩子和善淑都没事儿。” “嗯,没事儿就好。”虽然早就知道,但听到自己的发妻亲口说出来这件事,朱高煦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不过,虽然大概率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但我们还是要警惕一下,回头我再另外给你调两个护卫,清风明月就暂时让她们跟着孩子吧。” “嗯。”吴王妃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那孩子的名字……” “等瞻壑回来的吧。”朱高煦笑了笑,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本章完) 第472章:孩子 翌日,临近午时。 胡善淑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屋顶,她有些费力地坐起身。 昨夜,她休息的不是很好,因为新生儿也是需要吃东西的,拒绝了奶妈代劳的想法,胡善淑坚持自己亲自喂养孩子。 这一来,她是觉得这既然是自己的孩子,自己也能喂养,那为什么不亲自喂养呢? 二来,则是为了孩子的健康和安全着想。 这个孩子,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一出生,就注定了未来会不平凡,就算是他再怎么不成才,他能够得到的也远远比平常人多得多。 其中,有很多很多都是其他人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未来,再加上吴王一脉如今的处境,就导致这个孩子很容易遭到别人的敌视,甚至是觊觎。 虽然,无论是宫女还是产婆,亦或者是给孩子喂奶的奶妈,都是吴王一脉经过严格挑选出来的,可以说上到最少三代,再加上本人的一生都是经过严密调查的。 但胡善淑还是觉得自己亲力亲为的好。 “您醒了?” 在床旁边守着的宫女听到了动静,赶忙凑了过来。 “吴王妃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饭食,您看要用膳吗?” “先不用。”生产过后的难受仍旧还存在,胡善淑在宫女的帮助下勉强起身,第一时间就把目光转向了本应该在旁边的婴儿床。 “孩子呢?” “辰时过半的时候,吴王殿下和吴王妃来了,您当时还在休息,吴王妃就吩咐我们没有打扰您。” 宫女一边扶着胡善淑下床一边回答道。 “吴王妃说孩子出生后会在三五天左右的时间出现皮肤泛黄的现象,还会不愿意吃饭,多晒晒太阳的话能让这种情况尽早消退。” “昨夜吴王妃就让人在殿外搭起了暖房,早上让奶娘喂过之后就带出去晒太阳了。” “那……先用膳吧。”胡善淑闻言松了一口气,也改变了决定。 在没见到孩子的时候她有些担心,这是初为人母最正常不过的反应,后来得知是自己的婆婆将孩子带去晒太阳之后就放心了不少。 殿外。 因为朱瞻壑生产望远镜的缘故,玻璃在大明已经不算是什么稀缺物品了,不过暂时还没有做到走入寻常百姓家的地步。 毕竟,现在的百姓也只是刚刚满足了温饱,还不足以达到这种享受的地步,更何况还有很大一部分的百姓连岁有余粮都做不到。 玻璃搭建的双层暖房,接缝处被人用鱼鳔胶封死,中空的地方生着炉子,和暖墙一样的结构让这座小小的暖房即便是在寒冬腊月也温暖如春。 “你看看,好了不少了。”吴王妃一脸欣喜地抱着孩子给自己的丈夫看。 “还有些发红,这是正常的,顶多十天,这红色也就褪下去了,这皱巴巴的样子也会消失。” “知道归知道,但该说不说,这模样是真丑。”朱高煦虽然满脸的喜爱,但嘴上却不放松。 “和当初瞻壑那小子一个样。” “你个大老爷们儿懂什么?”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夸奖和喜爱,吴王妃没好气地给自己的丈夫甩去了大大的白眼。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是这样,别说是瞻壑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都是这样的。” “诶对了,说到瞻壑,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说还好,当自己的丈夫说到儿子的时候,吴王妃也有些思念了。 不过,相较之下,可能还是生气的情绪多一点。 毕竟,自己的孙子在他母亲肚子里的这一年就没有父亲的陪伴,现如今都呱呱坠地了,还是一样。 “快了吧。”朱高煦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 “之前他不是来过信吗?说把那边的事情处理一下就会着手赶回来,想来应该是差不多了。” 因为朱瞻壑是随着最新一轮的补给船队返回的,所以顺天这边并没有收到消息,毕竟之前他不久他还在打仗呢。 “这个混小子!”吴王妃闻言更生气了。 “什么事儿比自己的儿子还重要?不就是打仗么?不能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处理?那什么钱勇他们三个不是一直很有能力吗?” “哦对了,前段时间不还调了一批将领过去吗?我还以为他那时候就在准备回家了,怎么还这么忙?” “行了,你关心这个干吗?”朱高煦白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然后爱不释手地看向了自己的大孙子。 “咱们家的情况伱又不是不清楚,我知道你对瞻壑总不回家有怨言,但他也是没办法。” “这么大的家业呢,此前就算是疆域最广阔的蒙元都没有咱们大明如今阔绰,总是要更加上心才是,不然的话最终咱们也就会和蒙元的结局是一个样的。” “唉……”吴王妃闻言长叹一声。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做的都是正事儿?但理解归理解,牢骚还是会有的。 而且,听自家丈夫这么一说,吴王妃又泛起了担忧。 自己的那个儿子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事儿,可以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么会不知道? 从应天府开始到云南府、香州府,最后再到这顺天府,吴王一脉每一个长期居住的地方都会修建一个小佛堂,吴王妃的闲暇时间都在佛堂礼佛,为自己的儿子祈福。 从草原到安南,再到倭国、帖木儿帝国,最后到了欧洲,朱瞻壑所造的杀孽可谓是当世之最了,甚至是前无古人了。 吴王妃担心,朱瞻壑所造的杀孽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大孙子。 “行了,担心这个干吗?”朱高煦笑着给自己的妻子宽心。 “我觉得瞻壑说的就挺对,这个世界上要是真有报应的话,那早就应到他身上了,现在既然没有应验,那就不要担心那么多。” “你看,这孩子不也挺顺利的吗?没有难产,也没有被脐带勒着,更不缺胳膊少腿的,你担心什么?” 吴王妃闻言翻了个白眼,但却也没有反驳。 有些时候,这种不可抗力的因素其实是不需要去担心的,因为你担心了也没用。 既然是不可抗力,那就是无法抵抗的,此前该做的都做了,最后有什么结果承担便是,担心无用。 …… “看起来,这孩子还挺精神的……” 就在朱高煦夫妻俩抱着孩子窃窃私语的时候,一道声音自门口的方向响起,虽然有着暖房两层玻璃的阻隔,但毕竟不是后世的真空玻璃,还是能听到的。 “大嫂来了……”朱高煦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带着自己的妻子站起了身。 暖房门口的护卫得到了朱高煦的示意,打开了暖房的小门,让张氏走了进来。 “来,让我看看。”张氏进来后,直勾勾地走到了吴王妃的面前,想要抱孩子。 朱高煦倒是没有太在意,吴王妃也没有,很是爽快地将孩子递给了张氏。 虽然都知道张氏不想让这个孩子降生,但同样的,谁都知道张氏是最不能对这个孩子动手的,更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做。 除非是脑子瓦特了。 “哟,虽然这暗红还没消退,但这嘴巴长得可他爹啊。” 张氏抱着孩子,脸上的表情很是正常,甚至还带着喜爱之色。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新生儿的感觉要比成年人的要敏锐一点,张氏刚抱过孩子,这个小不点儿就不给面子的哭了起来,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唉,还是老了,不招孩子喜欢了。”张氏见状叹了口气,将孩子交给了吴王妃。 吴王妃小心地接过孩子,孩子的哭闹并没有因此而消失,而是和张氏抱着他的时候一样继续哭嚎着。 “母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胡善淑从房间内走了出来,不过她还没走两步,就被张氏和吴王妃同时开口制止了。 “回去回去!”吴王妃将孩子交给旁边候着的奶妈,出了暖房,揽着胡善淑就往房间里走。 “这是冬天,你这刚生产完就下床,还想出门儿?不怕落下病根儿?” “可是,孩子……”胡善淑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暖房里奶娘怀中的孩子。 “孩子让奶娘给送来就是了,你可不能出门儿!”吴王妃不由分说地拉着胡善淑进了房间。 “太皇太后,王爷……” 奶娘闻言微微欠身,给张氏和朱高煦行礼,在得到了朱高煦的点头示意后,这才拿起旁边的小被子,给孩子裹得严严实实后出了暖房。 孩子的哭闹声随着距离的边远而慢慢的越来越小,在暖房里的朱高煦也招呼着张氏坐了下来。 “瞻壑呢?还没回来?”张氏似乎完全没有别的目的,和唠家常似的开始说了起来。 “还没有呢,估计还得个十天半个月的。”朱高煦也没有在意,张氏说什么他就接什么。 “这孩子……”张氏闻言轻叹一声,似乎是有些感慨。 “这都几年了?这孩子还在外面征战,我听说那什么欧洲,咱们大明已经是大优势了吧?这孩子怎么还喜欢亲力亲为?” “他就这样。”朱高煦闻言笑了起来,只是和刚才不同,这笑容中带着自豪。 (本章完) 第473章:没有可比性的双方 虽然知道自己的另一半是在做大事,但自己身怀六甲的时候丈夫不在身边,生产的时候还不在身边,这多多少少让胡善淑有些失落。 后世都知道,女性在生完孩子的这段时间是最脆弱的,很容易产生心理问题,人们把这种问题称作是产后抑郁症。 当然了,不只是抑郁症,还有其他的心理问题。 不过还好,在半个多月之后,也就是新年刚过,还未到元宵的时候,朱瞻壑顺利的回到了顺天府。 “大哥!” 通州码头,朱瞻垐在看到自己的大哥下船之后,毫无仪态地大喊了起来。 “是你来了啊。”朱瞻壑有些愣神。 其实他本来没想着让人来接,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他在香州府停留的时候,他的二弟朱瞻圻还是先一步将消息送往了顺天。 “嗯,爹和娘在宫里等着,不……嗯,不能随便离开。”朱瞻垐说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一个比较妥当的方式。 朱瞻壑闻言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弟弟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倒是没觉得有啥,不是他不关心自己孩子的安危,而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敢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哪怕是破釜沉舟也不会这么做。 因为,如果是破釜沉舟,损失更大的是敌人,而非吴王一脉。 “走!我们回去!”朱瞻垐兴冲冲地拉着自家大哥朝着早就准备好的马车走去。 “等会儿。”朱瞻壑虽然是顺着自己弟弟的力道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但嘴里却说着截然不同的话。 “先不着急进宫,先去长陵吧。” “啊?”朱瞻垐闻言很是意外。 回家先去祭拜祖先,这其实没什么,反倒是很正常的程序,但这事儿放在这个时候的朱瞻壑身上,就显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了。 按理来说,三十得子,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老来得子,这个时候就算是再怎么着急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说句难听的,就算是先回家然后再去找老祖宗告罪,老祖宗都不会说你什么。 但是,朱瞻壑却冷静如斯。 朱瞻垐不理解,但却也没有违背自家大哥的意思,扶着自家大哥上了马车后,自己去了前面的马车,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句。 …… 长陵。 在后世,这里被称作明长陵,因为在历史上汉高祖和魏孝文帝的陵寝也叫做长陵。 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是自己回来接手顺天的那次吧?朱瞻壑看着没有任何改变的祾恩殿,取过一旁桌子上常年都有的香,在蜡烛上点燃。 恭恭敬敬地叩首,将香插在香炉中,朱瞻壑跪在了牌位下的蒲团上。 “爷爷,我回来了……” “和上次回来一样,这次回来,恐怕我还是会带来一番腥风血雨,但是望您谅解,孙儿没有办法。” “正如当年您奉天靖难一样,我也有不得已的理由,想来堂兄应该下去告诉您了,如果我不趁机起势的话他会怎么样对付我。” “其实,说起来您可能不会相信,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真不愿意这么做,因为如今咱们大明已经可以说是声振寰宇,可能除了非洲那边的野人不知道外,怕是没有人不知道我大明的威名了。” “如果堂兄愿意,我其实可以带着我爹娘去往香州府,去南州府,甚至是去欧洲。” “届时,堂兄一脉统治中原,我这一支儿统治南方和西方,东西两个大明并立,不敢说能保证我大明万世不灭,但却也能够长治久安。” “我知道,我这么说多少有点儿又当表子又立贞洁牌坊的嫌疑,但我真是这么想的,奈何这世界上大多数的结果都让人难以接受,正如您当初一样,我们又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正如当初您担心太祖高皇帝会不会原谅您那样,希望待孙儿百年之后见到您,您能够原谅孙儿。” 说完,朱瞻壑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然后才站起了身。 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牌位,朱瞻壑长叹一声,转身朝着门外的地方走去。 “大哥。” 祾恩殿外,朱瞻垐正站在门口等着自家大哥。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取过自己弟弟手里的油壶,往祾恩殿门口的长明灯里添了点灯油。 站在长明灯前,摇曳的烛光让朱瞻壑神情恍惚。 这长明灯的灯油里不知道添了些什么,味道很好闻,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灯火飘摇,烛光摇曳,熄灭不是本意,燃尽的余辉总是要去往它该去的地方。 或带着人们的思念,或带着人们的遗憾。 …… 皇宫,乾清宫。 从长陵回来,朱瞻壑仍旧没有回仁寿宫,而是先来到了这乾清宫。 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乾清宫,朱瞻壑想到的不是这顺天府,而是在应天府时被老爷子屡屡叫进宫的日子。 “吴王世子殿下!” 就在朱瞻壑缅怀的时候,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从乾清宫内跑了出来,一看就知道他很是慌张。 “哦?是你?”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太监,朱瞻壑的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 “回世子殿下,正是小人。”王振低着头,完全不敢直视朱瞻壑。 “哼。”朱瞻壑冷哼一声,甚至没有等王振带路,自己径直进了乾清宫。 “瞻壑见过大伯母。” 进殿之后,看着面前那个已经有些苍老的人,朱瞻壑跪地行礼。 对于自己这个大伯母,朱瞻壑还是敬佩的。 从见到王振的时候朱瞻壑就发现了,现在的这个王振和以前他见到的那个王振不一样了。 以前在自己那个堂兄朱瞻基身边的王振,虽然不是唯唯诺诺,但却也隐藏得很好,可以说是不显山不露水。 但时隔多年,当他再次见到王振的时候,他就发现这王振有些不太一样了。 这其实单纯就是一种感觉,因为一个人如果是久居人上,就会自然而然的养成一种气势,或者说是习惯,这种习惯会在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简单来说,如今的王振,已经开始狐假虎威了。 不过,正是因为自己这个大伯母的存在,这个王振才不敢太过放肆。 据朱瞻壑估计,现在的王振应该还停留在谋取财物,顶多是在宫中的宫女太监面前装腔作势的那种地步。 “回来啦?”张氏看到跪地行礼的朱瞻壑,笑着站起身,亲自将朱瞻壑扶了起来。 对于朱瞻壑这个侄子,张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有欣赏,有恨,也有心疼…… 张氏是个明事理的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其实是被心障给迷了眼,这才走上那条不归路的。 同时她也知道,朱瞻壑于大明,没有什么亏欠的,反倒是大明亏欠了朱瞻壑。 她更知道,如果没有朱瞻壑,大明的情况将会急转直下,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那个儿媳其实不是一个好母亲。 或许,大明可以在她的安排下经历短暂的稳定,但这天下,终究还是要交给应该交付的人的,她也不能一直帮衬着自己的孙子。 单单只是这几年,她就已经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虽然这里面有自己孙子所面对的局势不好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自己的衰老和劳心导致的。 可是…… 即便如此,她心中对朱瞻壑的那抹恨意也没有因此被抹平。 她到底还是个母亲,是个祖母,无法做到为了大局而割舍亲情。 “让大伯母担心了,还好幸不辱命。”朱瞻壑抬起头,直视着张氏。 “如无意外,快则两年,慢则四年,大明的疆域会再次扩大。” “辛苦伱了。”张氏闻言,心中很不是滋味。 大明的疆域再次扩展,这是在宣德和正统年间完成的,虽然史书上可能会着重记录朱瞻壑,但终究还是逃不开宣德和正统这两个年号。 但是,张氏也清楚,大明越是强大,自己的孙子就越是劣势。 “大伯母哪里的话,朱氏子孙的本分之所在。”朱瞻壑低下了头,对着张氏躬身行礼。 “瞻壑回来后先去了长陵,祭拜了一下爷爷,还未曾回过家,还请大伯母见谅。” “去吧。”张氏回过神,对着朱瞻壑笑了笑。 朱瞻壑闻言微微欠身,退出了乾清宫。 张氏看着朱瞻壑退去的方向,轻声叹了口气。 回来之后先去长陵,再来这乾清宫请安,最后才回家…… 朱瞻壑这一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想想朱瞻壑,再转头看了看那个还在咿呀学语的孙子,张氏再次叹了口气。 只不过,她光顾着感慨了,却没有看到自己儿媳那带着浓重阴鸷的目光。 从进这乾清宫开始,朱瞻壑自始至终都没有跟他们母子二人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有看过他们母子二人一眼。 …… 仁寿宫。 朱瞻壑回来的时候正看到自己的父母抱着孩子在暖房里晒太阳。 在看到襁褓里的那个孩子的时候,朱瞻壑只感觉有些微微的奇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朱高煦是最先看到自己儿子回来了的,他拍了拍自己妻子的肩膀,站起了身。 吴王妃抬起头,在看到自己儿子之后,双目含泪,让人打开了暖房的们,但却并没有出去,而是招手让朱瞻壑过来。 朱瞻壑微微一笑,抬步朝着暖房走去。 (本章完) 第474章:铭者,或歌功颂德,或申明鉴戒,永志不忘 没有像后世的和电视剧里面,说孩子一出生就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最起码朱瞻壑没有,他只是觉得心里有些异样。 与其说是血脉相连,倒不如说是第一次正式面对父亲这个角色时的无措,是一种很新奇,也很怪异的感觉。 “怎么样?”吴王妃满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当爹了,有什么感觉?” “感觉?”朱瞻壑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捧着个地雷。 “还行……吧……” “行了行了,在这一点上你是一点儿都不像你爹。”吴王妃脸上的慈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没好气的白眼。 “当年你出生的时候你爹和你一样都是在战场上,但是你爹和你不一样,他下了战场就跟摆弄刀剑似的抱着你就玩儿,你倒好……” 说着,吴王妃给了父子俩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怕什么?这是你的孩子!看你这样子,像是捧着什么能要人命的东西似的。” …… 朱瞻壑很是无辜地耸了耸肩:“这不是没经验嘛,我哪里经历过这个?” “去去去!一边儿去!” 眼看着孩子已经因为朱瞻壑抱的姿势不对而开始扭动,吴王妃就知道孩子是要哭了,赶紧把朱瞻壑推到一边,把孩子抢了过来。 “行了行了,这事儿就交给你娘吧,你还是想想孩子的名字吧。” 朱高煦也是觉得自己儿子的样子有些好笑,拉着儿子坐了下来。 “名字啊……”朱瞻壑随着父亲的力道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茶杯,若有所思。 “对啊,名字。”朱高煦点了点头。 “本来我是想着给起一个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咱们爷俩儿的思想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到底是你的孩子,对他有什么样的期望什么样的展望那都是你的事情,这方面我不如你。” “所以啊,这名字还是交给你来起吧。” 朱瞻壑也没有抬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茶杯,似乎是被茶杯给吸引了。 朱家起名字,说好起也好起,说不好起也不好起。 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早就定下了朱家后世儿孙取名字的规律,比如当初的太子朱标一脉是“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顺道宜逢吉、师良善用晟”。 至于太宗皇帝这一脉则是“高瞻祁见祐、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 姓氏是朱,这个不用说。 有了太祖高皇帝的规矩,到了朱瞻壑儿子这一代,名字的第二个字就是祁,比如正统皇帝朱祁镇的名字。 所以,朱瞻壑要想的就是名字的第三个字,而且这第三个字也是有规矩的。 太祖高皇帝定下规矩,朱氏子孙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要按照五行相生的规律来起。 五行相生,《春秋繁露·五行之义》说:“木,五行之始也”,所以太祖高皇帝的儿子在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上都是木字旁,比如朱标、朱棣、等。 等到了第三代,也就是朱高煦这一代就是木生火,得取以火为偏旁部首的字。 比如朱高炽的炽和朱高燧的燧以及朱高爔的爔,都是火字旁,至于唯一一个特殊的朱高煦,看似不合理但实际上也是合理的。 煦字的偏旁部首看似是水字底,和火不仅没关系还相克,但实际上把煦字拆开,原本是偏旁部首的水字底也是个单独的字,这个字就是灬。 灬,在古代同火,指的是物体燃烧的时候所发出的光和焰。 再后来,火生土,就是朱瞻基、朱瞻壑这些以土为偏旁部首的了,然后是土生金。 以金为偏旁部首的字…… 朱瞻壑在脑中迅速的头脑风暴了一下,然后猛地抬头,双眼中有着亮闪闪的光芒。 “想好了?”朱高煦见状赶忙开口。 “嗯,想好了。”朱瞻壑笑着点点头,伸手蘸了蘸茶杯中的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这是……铭?”朱高煦看了看儿子,有些不解,但也有些了然。 “嗯,铭,刻在器物上的文字,有的歌颂功德,有的申明鉴戒,永志不忘。” “歌颂功德也好,申明鉴戒也好,路,我给他铺好了,这个铭字,希望他能牢记祖上的荣光,也时刻警戒,不忘朱家子孙的使命。” “铭……朱祁铭……”朱高煦微微点头,他感觉还不错。 “可以,符合老祖宗的规矩,含义也不错,那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了吧。”朱瞻壑转头看向了屋内,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他仍旧直直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这个孩子,或许天资平凡,或许是他自己选择的,亦或者他自己也没得选,但既然生在了我们朱家,生在了咱们这一脉,生做了我的儿子,那就没得选了。” “其实,我并不愿意把这些强加给他,但是……” 说到这里,朱瞻壑转过头,看着面前茶杯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脸,语气有些自艾。 “没有办法……” “是啊……”朱高煦闻言也是长叹一声。 “没有办法……” …… 朱家的这一代,和当年太宗皇帝那一脉一样,没有办法。 或许老和尚当年说的是对的,这朱家人的手上,迟早还是要沾上朱家人的血。 …… 是夜。 朱瞻壑站在窗前,透过皇宫新换上的玻璃窗,看着外面的天空。 其实,他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回来,因为只要他回来,就得面对一些他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相比面对内部的争斗,他还是更喜欢在欧洲打仗,喜欢那种可以毫无顾忌地杀戮,不用顾及任何后果的感觉。 然而现在…… 朱瞻壑微微偏头,看了看身后正在酣睡的胡善淑,又看了看旁边小床上的朱祁铭。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 人,尤其是男人,成熟往往就在一瞬之间,而这个一瞬之间通常都是某种变故。 或是亲人的离世,亦或者是亲朋的付出,又或者是某一个瞬间的明悟。 对于朱瞻壑来说,是自己儿子的降生,让他开始设想未来,开始给未来铺路。 …… 翌日,清晨。 看了一眼身边还在睡梦中的妻子,朱瞻壑轻手轻脚的起身下床。 简单的洗漱一番之后,朱瞻壑在偏室更衣束发。 “世子殿下,陈尚书等人已经到了,正在偏殿等候。” “您离京这段时间的事务,吴王殿下也早就做好了整合,昨天晚上就已经放在您的书房里了。” “还有就是东察合台汗国的事情,因为其只在东欧战场有过些许的小动作,没有对中原出手,所以吴王殿下并没有着急处理,而是想等您回来拿个章程。” 朱高煦的贴身护卫朱恒站在朱瞻壑的身后,手里捧着一个小册子,如数家珍的将这段时间的事情都报告给了朱瞻壑,尤其是亟待处理的一些事情。 比如东察合台汗国。 “东欧战场那边出事儿之后,东察合台汗国有没有什么动作?”朱瞻壑一边任由宫女给他束发,一边开口问着。 “比如说对中原或者其他地方的边界地区布防,亦或者是派人来京等等。” “回世子殿下,暂时没有。”朱恒收起了手中的小册子,躬身答道。 “我知道了。” 宫女正好给朱瞻壑束好头发,躬身退走,朱瞻壑也站起了身,朝着殿外走去。 “从东欧战场异变开始到现在的公文,尤其是东察合台汗国边界地区动向的那些,都送到我的书房里去。” “朱凌朱平,你们喊陈循去书房。” “是……” …… 书房。 朱瞻壑手里拿着一碗粥,一边喝着一边看着面前的公文。 这里有一部分是他看过的,朱恒提早做了分类,将其放在了最边上的位置,朱瞻壑面前的是他点名要的东察合台汗国相关的公文,右手边则是这两年各地税收等重要文书,左手边则是一些相对来说不是很重要的公文。 比如说香州府各地开矿事宜、驻扎在倭国的明军在消耗方面之类的事情。 “陈循。”朱瞻壑放下了手里的粥碗,将一份公文推了出去。 “关西七卫那边现在的驻防将领是谁?” 陈循闻言从袖中掏出了一份小册子,翻了几下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回世子殿下,年前是徐亨,最近一次换防是年初七,换防的将领是李彬。” 边塞驻防,尤其是靠近东察合台汗国的关西七卫,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东察合台汗国本就小动作不断,关西七卫也不是很安生,为防发生意外,驻防的将领基本上都是李彬和徐亨二人,因为只有他们两人才是吴王一脉最信任的武将。 嗯……应该说是目前在京的武将中,他们俩是最值得吴王一脉信任的。 “告诉他们,可以适当的给点儿压力,比如说为难一下从关西七卫过境的东察合台汗国的商人之类的。” “吃拿卡要也可以,不过注意点影响,让他们自己有个度。” “是。”陈循低头应声。 有些黑暗中的事情其实是不可能被完全消灭的,而且朱瞻壑也不在意那些人适当的中饱私囊,只要不太过分,朱瞻壑还是允许的。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比后世还现实,努力向上爬的最大目的还是为了家人和子孙后代能够享福。 “北方草原这边……”将那份写着东察合台汗国和关西七卫事情的折子推给陈循,朱瞻壑又拿出来了另外一份公文。 “此前先帝率军和瓦剌决战,按照当时决战双方约定的,瓦剌应该退居斡难河以北地区。” “等开春,让工部派些人去草原,以修建马场以供放牧养马的名义,在那里建几个卫所。” “至于驻扎的人,不必太多,就暂定四个卫所吧,驻扎人数四万人就可以了,毕竟是以养马放牧为名义的。” “不过卫所建立之后,一旦发现瓦剌人越境放牧的现象就必须严肃处理,抵抗者可以就地处决,投降者牛羊充公,人就带回来送去香州府开矿,不必留情!” “是!”陈循心下一凛,但也有些兴奋。 记吃不记打,或许说的就是人,可能也只有人才会三番五次的在雷区试探。 当年宣德皇帝虽然是为了儿子正统皇帝而选择孤注一掷,但不得不说还是有效果的,最起码是把瓦剌给打跑了。 不过,后来随着朱瞻壑再次前往欧洲战场,同时宣德皇帝驾崩的消息也传到了草原,那群记吃不记打的东西就再次开始蠢蠢欲动。 这两年,朱瞻壑没有腾出手来处理他们,而陈循他们只有在遭遇紧急情况的时候才能调兵布防,所以就一直没管他们。 现在朱瞻壑都直接定章程了,说明以后对瓦剌就是零容忍了。 “另外,这是怎么回事儿?”朱瞻壑将那份瓦剌相关的折子推到陈循的面前,和那封折子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份儿。 陈循连忙凑过去,一看才发现那是去年工举的折子。 “回世子殿下,去年工举,一共筛选出来了两人,这两人拿出来参加工举的发明都是很有用的,但是此前您说,参加工举的人一旦入选,就可封爵。” “咱们大明也是第一次举办工举,对此也没什么经验,所以就暂时压着了。” “你也说了,此前我说过工举一旦入选就可封爵,为什么没封?”朱瞻壑看着陈循,表情严肃。 “世子殿下,这封爵,是不是有些……” 朱瞻壑的语气不是很好,让陈循心里直突突。 但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只能说朱瞻壑这一步有些迈得太大了。 此前,所有人都觉得朱瞻壑是千金买马骨,是想通过工举这个方式,最终获得像是火炮、白磷蛋这种级别的发明。 按理来说,这种级别的发明足够封爵了,毕竟现在的大明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火器重要性。 但封爵一事,除了朱瞻壑之外,几乎所有人,包括朱高煦都觉得有些不太妥当。 这主要还是因为明朝爵位的特殊性。 大明的爵位分宗室和勋戚两种,宗室的和这事儿没关系,主要是勋戚的封爵制度。 一直以来,公侯伯子男的爵位制度延续了很久很久,明初的时候也是这样延续下来的,但是后来大明革除了子爵和男爵,也就是说自那之后,大明就只有公侯伯三个爵位了。 朱瞻壑之前说,凡工举入选者即可封爵,而按照大明的规矩,封爵的话就是伯爵起步。 这个起点有些高了。 除此之外,大明对封爵还有其他的规矩,比如说“凡爵非社稷军功不得封,封号非特旨不得予”。 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除非是军功,而且还是很大很大的军功才可以封爵。 因为这个原因,这才导致工举的事情一拖就是半年多,拖到了朱瞻壑回来都没定下来。 (本章完) 第475章:英烈楼 “封爵这事儿是没得商量的。”将折子推到陈循面前,朱瞻壑的语气不容置疑。 “当初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下了诏令,昭告天下,说但凡是参加工举之人,一经录取就可封爵。” “君无戏言,既然是通过诏令昭告天下的,那就是皇帝的旨意,自然是没有反悔的可能的。” “可是,殿下……”陈循闻言也是抬起头,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或许和朱瞻壑的想法有些冲突,但他还是得说,毕竟朝政这事儿就议出来的,既然是议出来的,那自然就得议才行。 “太祖高皇帝早有祖训,非社稷军功不可封爵,如果给工举封爵,会不会引得武将们心有不满?” 封爵,陈循是不在意的,因为他所求的不是爵位,或者应该说不只是爵位,这事儿和他所需的没有直接冲突。 他更在意朝野上下的看法,毕竟这种事情是极有可能引起朝野震动的。 “无妨,武将那边我会去说明。”朱瞻壑摆了摆手,这事儿他早有准备。 “而且,虽然说封爵的话必然是伯爵起步,但是伯爵和伯爵还是有区别的。” 陈循闻言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朱瞻壑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正如朱瞻壑所说的,爵位和爵位也是有区别的,一个可以世袭的爵位是一个不能世袭的爵位无法比拟的。 真正被当成宝贝的是可以世袭的爵位,是会赐予世券的,只授终身的爵位相对来说会好很多。 “世子殿下,那这……”思虑一番后,陈循接过了朱瞻壑推过来的折子,抬头以询问的目光看向了朱瞻壑。 “就这么定下吧。”朱瞻壑点了点头。 “不予世券,只授终身,对于那些工举人来说已经够了。” “是。”陈循闻言也不再犹豫,躬身称是。 的确,别看他陈循思考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轻易下结论,但实际上朝野上下早就对工举封爵一事有了大概的认定,哪怕朝廷还没有实际封爵。 其实从工举可封爵的消息传出之后,人们的第一反应先是惊讶,随后就是了然。 打从一开始,所有人就默认了工举所封的爵位是伯爵,而且还是不予世券只授终身的伯爵。 现在,朝廷再宣布以及落实封爵的事情,可以说完全是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内的,哪怕是第一批录取的那两个工举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毕竟,士农工商,工只在商人之上,谁也没想着能够一步登天。 况且,对于这个时代,对于工这个阶层来说,能够以工封爵,就已经是一步登天了。 “嗯……”给工举封爵的事情下了个定论,朱瞻壑又翻了翻面前的折子。 相对来说,其他的事情就要小很多,虽然也都是比较重要的事情,比如说财政、河流堤坝加固和运河疏浚以及灾荒之类的事情,但相对来说还比较好处理。 “行了,暂且就这些吧。”朱瞻壑将那些折子都收拾堆放了起来,没有处理的意思,但也没有交给陈循的意思。 “德遵,你暂且先去礼部将工举封爵一事落定,然后再去工部把去草原上修建马场一事落实好了。” “维喆,你留一下。” 陈循闻言看了一眼夏原吉,然后躬身行礼告退。 其实,在那么一瞬间,陈循的心里有一点不是滋味,甚至是有些嫉妒。 从吴王一脉起势开始到现在,陈循一直都是朱瞻壑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可以说文政方面的事情朱瞻壑是最相信他的。 但是,在他之上,其实还有个夏原吉。 夏原吉虽然不直接插手文政,但在财政方面,他才是朱瞻壑最相信的人,而且两人之交已经快二十年了。 但是很快,陈循就释然了。 因为即便是他,在面对夏原吉的时候也只能是自叹不如,因为对方在财政方面的能力,的确是无人能敌。 最起码现在无人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维喆啊……”等陈循等人都离开,朱瞻壑的脸上带起了笑容,也从那个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朱瞻壑的面前。 “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咱们出去转转……” …… 长安街。 顺天皇城和应天皇城是有些差别的,但大体的布局基本上是一样的,四条主干道也和应天一样,分别是长安街、平安街、永安街和万安街。 朱瞻壑一身常服,走在这人来人往的长安街上,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躁动,哪怕他的常服上也绣有龙纹。 但实际上,飞鱼服也是龙纹,只是形制上有所区别。 相比于朱瞻壑,反倒是一身朝服的夏原吉引起了比较大的骚动。 其实想来也是,朱瞻壑在顺天府的时间才多长?夏原吉这个户部尚书在顺天的时间又有多长? 十八年,再加上宣德两年,正统一年,已经二十一年了。 而在这二十一年间,朱瞻壑在顺天府的时间满打满算怕是也不到一整年。 “没想到啊……”朱瞻壑没有在意大街上的骚乱,而是看着面前这个由夏原吉带着他过来的地方。 “这英烈楼,还开到顺天府来了?” 这英烈楼,是当年朱瞻壑搞的,为的是给英烈的遗孀们创造一个可以久留的地方,这酒楼的收入也都被用作英烈遗孀和孩子的教育。 为此,当年朱瞻壑还和太宗皇帝开口借了点钱。 “这是自然。”夏原吉微微一笑,一边引着朱瞻壑进楼,一边开口解释道。 “英烈楼,虽然已经还清了当初户部借给他们的借款,实现了自给自足和补贴英烈遗孀,但实际上英烈楼的财政每年都会上报户部的。” “当年迁都顺天府的时候,英烈楼就在太宗皇帝的意思下跟着过来了。” 夏原吉一边给朱瞻壑解释着,一边对着跑过来的小二说道:“三楼的雅间还有吗?” “回夏尚书的话,有呢?”小二的脸上满是笑容,还带着几分过于明显的谄媚。 “怎么?今儿个给您和这位开个雅间?” “嗯,开一个吧。”夏原吉点了点头。 “得嘞!”小二把手中的毛巾甩到肩膀上,很是谄媚地给二人带路。 “您二位这边请!” “哟!看来你这是常来啊?”跟在小二的身后,朱瞻壑笑着和夏原吉说道。 “不过听这小二的意思,以前你来都不要雅间的?” “您说笑了。”夏原吉笑笑,在小二的面前并没有直接说世子殿下这四个字。 “囊中羞涩,偶尔来两趟喝点小酒,一来是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二来也算是为英烈遗孀们做点贡献了。” “至于雅间,若非是特殊情况的话,维喆是享受不起的。” “哦?”朱瞻壑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 “那回头我跟英烈楼的人说说,让他们给你个终身免费啥的?” “您可别!”夏原吉连忙摆手。 “这事儿是好事儿,但放在维喆身上就不是了,维喆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个正常人吧,省得别人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三楼很快就到了。 能在英烈楼工作,小二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虽然因为朱瞻壑常年不在京城所以不认识,但看是夏原吉带过来的,而且一反常态的直接要雅间,小二就知道朱瞻壑的身份不凡。 在这上楼的短短时间内,通过朱瞻壑与夏原吉的对话,小二的心中就更加确信了朱瞻壑的身份不凡了。 所以,他很是小心的给二人引路,随后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一退出来,小二就着急忙慌地跑下了楼,找掌柜的汇报去了。 雅间内。 朱瞻壑看了看窗户旁边的小火炉,按住了想要起身的夏原吉,站起来将火炉上的茶壶提了起来,开始泡茶。 “我跟你说啊,在欧洲,虽然有热水,也有随着补给送去的茶叶,但喝着总是差那么点儿意思。” 朱瞻壑一边冲着茶,一边跟夏原吉唠了起来。 “维喆我跟你说啊,其实要不是看你已经年过花甲,我真的是会将你带过去让你看看,保证你看了那边之后高兴得跳起来。” “哦?有说法吗?”夏原吉见朱瞻壑的兴致很高,也是一边笑一边陪着。 “那可是有大说法的。”朱瞻壑也兴奋了起来,开始滔滔不绝夸夸其谈。 “维喆你知道吗?那边是很大很大的平原!平原是什么你知道吗?就是万里无垠,举目望去全都是平地,根本见不到山!” “而且我跟你说啊,那边全都是黑色的土地!” “你可能不知道,这种地啊,最好的就是这黑土,这黑土是多年的草木腐烂堆积才能形成的,据说是四百年才能堆积出来一个手指头这么厚的黑土。” “等彻底拿下了东欧,那里就会成为比我们大明的长江中下游、香州府和南州府更大的粮仓,到时候咱们大明就真的不再为吃的发愁了。” 说到这里,朱瞻壑也是长叹一声。 这么多年了,他从未跟别人说过这些,因为中原唯一的黑土地是在奴儿干都司,而这个时代去开发奴儿干都司,比后世都要难。 气候的问题暂且不论,就说机械化的问题就是个大问题,后世开发的时候最起码还有拖拉机,现在呢? “殿下……”看着从平静到兴奋再到失落的朱瞻壑,夏原吉有些木然。 “这么多年了,您这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什么?”朱瞻壑闻言一愣,但转而一笑。 “第一次这么失态吗?呵呵……” “嗯……”夏原吉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看起来,您真的很看重那边,而非只是为了打仗或者是抹除一切对有可能对大明产生威胁的因素。” “不,这你就错了。”朱瞻壑微微摇头。 “我的确是很重视那边,但同样也是为了抹除一切有可能对大明产生威胁的因素,这二者都有。” “而且,后者的因素怕是更多。” 夏原吉闻言默然,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永远不会知道,将温良刻进骨子里的种花人在未来会遭到什么样的欺辱,他也不会知道,对整个世界都有着卓著贡献的种花人会怎样被敌人“师夷长技以制夷”的。 他更不会知道,那些种花人,甚至是整个世界的瑰宝,在未来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 就在二人沉默的时候,门口方向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进来。” 夏原吉沉沉开口,只不过进来的人却不是二人以为的小二。 (本章完) 第476章:足以和夏原吉相提并论的人才 “嗯?”夏原吉看到来人后很是惊奇地站了起来。 “维喆,这位是……”朱瞻壑见夏原吉的反应有些奇怪,于是开口问道。 “民女刘氏,拜见世子殿下。”没等夏原吉开口解释,来人就跪地行礼。 而且,还不是一般女子的普通礼仪,而是五体投地的大礼。 “世子殿下可能并不知道民女,但正是因为世子殿下您的善念,才有了民女的今日。” “世子殿下。”夏原吉转向朱瞻壑,笑着解释道。 “这是英烈楼现在的老板,自三年前起,这英烈楼的运作都是这位刘老板在操持的,很是不错。” “哦?是吗?”朱瞻壑也是有些惊奇。 对于英烈楼,其实他并没有下多大功夫,也没有费多少心思。 对于朱瞻壑来说,和当年的钱勇等人一样,他就是偶然的良心发现,搞了这么一个英烈楼,事实上他并没有怎么管理。 这英烈楼,他只是开了个头,做了个保,从老爷子太宗皇帝那里借了点钱,然后就什么都不管了。 “不必如此,起来吧。”朱瞻壑见状摆了摆手。 “能有如今这般景象,都是你们自己的努力,你是英烈楼的老板,应该也知道我这些年没有在这上面下过功夫,这只不过是我当初的一时兴起罢了。” “殿下此言差矣!”刘氏虽然听从朱瞻壑的话站了起来,但却并不认同朱瞻壑的说法。 “对于世子殿下年来说,可能只是随手而为,是一时兴起,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无异于救苦救难的神仙。” “行了行了。”朱瞻壑闻言摆了摆手,满脸苦笑。 对于他来说,还真是挺不适应这种情况的,相对来说,他还是更适应在攻城略地之后,在屠杀俘虏的时候面对那些俘虏的惨叫和怒骂。 “看这英烈楼经营的还不错,想来是有几分过人之处的,那就上几道拿手菜吧,让我看看你们的手艺。” “正好在西方的时间长了,很久没有吃过正儿八经的家乡菜了,昨天回京也是草草了事,就看你们的了。” “谢世子殿下信任。”刘氏闻言福身一礼。 “那民女就先行告退了,请世子殿下稍作等待。” 朱瞻壑点了点头,看着刘氏退了出去,才转头看向了夏原吉。 “她竟然认识我?” “世子殿下,您无需多想。”夏原吉笑着解释道。 “对于他们来说,您就是救命的恩人,能在这英烈楼的,无论是老板还是小二,都是英烈遗孀或者是遗孤,在进入这里的第一天,他们所接受的第一个培训,就是牢记您的画像。” “不过,可能因为您呐出征在外多年,模样有些变了,所以那个小二才没认出来。” “这样的吗?”朱瞻壑闻言,摇头失笑。 “行了,坐吧,咱们谈谈正事儿。” 夏原吉闻言也正色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行礼后又重新坐了下来。 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朱瞻壑特意让他留下,还把他叫出来,为的肯定不是谈天叙旧,而是有要事的。 不然的话,初为人父的朱瞻壑为什么不在家里呆着,陪陪老人抱抱孩子啥的,非得陪着他这个已过花甲的糟老头子? 虽然,早些年二人的私交还不错……或者应该说朱瞻壑对夏原吉不摆什么架子。 “你啊,已经不年轻了。”看着夏原吉坐了下来,朱瞻壑无法无视他头上的花白,言语之间很是感慨。 “维喆,你还记得你为大明兢兢业业了多少年吗?” “兢兢业业不敢,但自从太宗皇帝任命维喆为户部尚书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二十五年了。” “二十五年了啊……”朱瞻壑闻言轻叹。 二十五年,的确是不短了。 夏原吉二十四岁出仕,三十七岁随着太宗皇帝的登基而升任户部尚书,至今已经有二十五个年头了。 这些年,如果说没有夏原吉就不足以支撑太宗皇帝迁都、修编永乐大典和下西洋等大业有些夸张,但他绝对是为这些大业奠定基础的人。 毕竟,只会存钱的那不是财神爷,是存钱罐,能用钱生钱的才是财神爷。 就好像永乐七年,太宗皇帝第一次御驾亲征班师回朝的时候,夏原吉就将各种缴获全部分类,牛羊战马驽马等分配的有条有理的,长期收益做得很好。 朱瞻壑依旧还记得,当年正是因为夏原吉的长期规划,他被迫替老爷子去执行更牛代养一事,成了他们一大家子就藩的契机。 “说实话,我是很希望你能够一直担任大明的户部尚书的,但是岁月不饶人这个道理你比我清楚。” 简短的回忆了一番,朱瞻壑就将思绪收了回来,重新看向了夏原吉。 “你的能力,不说是当世仅有,但也绝对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如有可能,我是真的不愿意放你走,但是现实是不容置疑的。” “你的头发,你的精气神,都在告诉我你已经不如当年了。” “这么多年,夏瑄在香州府也算是历练出来了,虽然还没有你出色,但想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夏瑄我打算让他暂时留在香州府,想先把夏瑾提上来,趁着你现在身体还算好,你先好好带带。” “等夏瑾也历练出来了,我就让夏瑄回顺天这边,一来是方便继承你位置,二来也是因为我更相信夏瑄一些,毕竟经验比夏瑾要多一些。” “怎么样?” “世子殿下,这……”夏原吉闻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原吉有三子,其中长子早夭,剩下的就只有夏瑄和夏瑾两个儿子了。 按理来说,朱瞻壑如此器重他们这一大家子,夏原吉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实际上也的确是这样。 但是,在高兴之余,夏原吉也是有些担心的。 正所谓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对于能力不达标或者是欲望大于理智的人来说,站的太高也并非是什么好事儿。 “放心吧。”似乎是看出了夏原吉的担心,朱瞻壑笑着说道。 “我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咱们俩的关系的确是不错,甚至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关系,但对于夏瑄和夏瑾,我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他们俩的天资都还算不错,浪费了就可惜了,而你是文臣,为大明努力这么多年也没有个爵位,让夏瑄和夏瑾继承你的位置,到时候两代甚至是三代为官,我也好给你们家里封个爵位啥的。” “当然了。”看着夏原吉想要开口,朱瞻壑率先一步打断了他。 “前提是夏瑄和夏瑾也得和你一样,最起码不犯什么错误,甚至是为大明立功。” “那……”夏原吉闻言,也是知道不能再推脱了,当即就站起了身,跪地行礼。 “维喆在此谢过世子殿下的器重。” “行了。”朱瞻壑见状摆了摆手。 “别做这些繁文缛节的了,现在除了夏瑄和夏瑾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拿主意。” “世子殿下请说。”夏原吉闻声站起身来,很是凝重地看着朱瞻壑。 “眼下,欧洲战场已经进入了中段时期,其中东部战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到明年夏天即可平定。” “刚才我跟你说过,那里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是产粮的好地方,如果得到了这么一块地方,我们断然不可能有浪费的道理。” “除此之外,中部地区的北部也都是平原,也可产粮,只是相较于东部,平定的时间可能要晚一点,要到秋末甚至是明年夏天。” “但是,准备我们得提早做。” “所以,你有没有相关的人选,最好是能力出众,甚至是可以直接出任户部尚书的那种。” “嗯……”夏原吉闻言沉思。 朱瞻壑的这个问题其实挺有歧义的,主要得看朱瞻壑是怎么想的,不过夏原吉倒是没有考虑这么多。 “若是殿下想要精通理财之道的人才……那臣有个人选可以推荐。” “哦?说说看?”朱瞻壑闻言立刻来了精神。 说实话,他其实对此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夏原吉在他心目中就是顶级的户部尚书了,能够超越夏原吉,甚至是达到夏原吉一半的人都不多。 但是看夏原吉的意思,这个人的才能应该是不差,甚至极有可能就连夏原吉都认为他很出色。 不然的话,夏原吉不会如此直接。 “王佐!”夏原吉说出了一个人名,并且语气相当笃定。 “王佐?”朱瞻壑在听到这个人名的瞬间,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不是这个人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对,王佐!”然而,和朱瞻壑的担心不同,夏原吉的语气相当笃定,似乎很是认可这个人的才能。 “此人如今是我大明户部右侍郎,能力极强,最重要的是精通理财之道,且为人相当正直!” “哦?”对于夏原吉的评价,朱瞻壑很是意外。 实际上,在历史上确有其人,之所以朱瞻壑没有印象,主要是因为这个人是属于昙花一现类型的,还没等他彻底绽放就破败枯萎了。 王佐,永乐年间出仕,在历史上,他是接替夏原吉成为大明户部尚书的人。 正如夏原吉所说,此人能力极强,精通理财之道且为人正直,多次处理地方粮仓积弊,甚至是军队在税粮收取上的奸弊问题,是典型的有才又有德之人。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一番事业名垂青史,就因为朱祁镇的御驾亲征,导致王佐葬身土木堡。 (本章完) 第477章:朱瞻壑的改变 “行,这事儿我记下了。” 朱瞻壑几乎是没有经过多少思考就应了下来,主要是他相信夏原吉。 正常来说,和财权二字打交道的人一般都是心思最肮脏的人,是最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但夏原吉却算是个例外。 财权二字他一个不差,正常的部门一般就只涉及权力这一个因素,但户部是涉及两个的。 而作为户部尚书,而且还是二十五年的户部尚书,夏原吉的人生中满满都是财权二字留下的印记。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天天和财权打交道的人,却能够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半点没有贪恋财权的意思。 直到现在为止,夏原吉所住的宅院还是朝廷赏赐的,明朝官员那微薄的俸禄是他一家子生活的唯一来源,这些都是朱瞻壑亲眼所见的。 要知道,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 “我准备在京中留一阵子,一来是我离开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了让有些人已经忘记了大明的马刀是多么的锋利,忘记了大明的火器是多么的势如破竹。” “二来,也算是还有点儿别的事情要做。” “这段时间,你就暂且让王佐主管户部的事务,你则是在一旁看着就好,教他也好,监督也罢,这一切都看你自己。” “正好,你也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下。” 说到这里,朱瞻壑颇有感慨地看着夏原吉:“这么多年了,你为大明兢兢业业,也该休息休息了。” “多谢世子殿下关心。”夏原吉微微欠身。 没有反对,也没有高兴,只是很平淡地接受了朱瞻壑的安排,似乎对于朱瞻壑给自己的安排很不关心似的。 但实际上,这才是一个官员应该有的表现。 过于高兴,会让人觉得你对自己之前的岗位心有不满。 过于着急,会让人觉得你贪恋权位。 “对了。”看着夏原吉的反应,朱瞻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在欧洲的时候,我留了一些看起来很有趣的战利品,也给你挑出来了一点儿,回头我让朱凌送到你家去。” “不用拒绝。”看着夏原吉想要开口,朱瞻壑提前一步堵住了他的嘴。 “都是一些金银器,我就是觉得新奇,毕竟这东西在咱们中原其实不是很多,所以就留了一点。” “给你呢,一来是因为你为大明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可以说是劳苦功高,但大明给你的却一直都是那么微薄的俸禄。” “这是规矩,我不好破,但赏赐还是可以的。” “喜欢呢,你就留着,不喜欢呢,也能拿出去卖两个钱,贴补贴补家用。” “不过记得一点,不要给人家留下小辫子了。” 金银器这东西,中原不是没有,不仅有,而且还不少,同时金银器的工艺技术还远远高于欧洲,但同是金银器,二者也是不同的。 相对来说,中原的金银器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说日用品、摆件、陪葬品等等,但更多的还是被用于装饰。 从衣物上的各种小饰品到车马器,方方面面无所不具,而欧洲的相对来说就要简单很多。 餐具、饰物,以这两种为主。 “谢过世子殿下。”见朱瞻壑的态度坚决,夏原吉也没有反对。 赏赐是朱瞻壑的事情,但怎么用,那就是夏原吉的事情了。 他可以自己用,也可以卖掉还钱,更可以将卖掉的钱送给别人,别入这英烈楼。 “行了,差不多了,吃饭吧。” 朱瞻壑抬起头看了看门口朱平那消失已久的影子,朗声说道。 他知道,本该早就上菜的,但因为他和夏原吉在谈论朝政上的事情,所以朱平就将英烈楼的人给拦下来了。 …… 日上中天。 和夏原吉出去吃饭,其实是朱瞻壑突然决定的。 他不记得历史上的夏原吉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了,但他知道,一定是在朱祁镇去瓦剌留学之前,因为他确定夏原吉既不是死在土木堡了,后面的北平保卫战也没有他存在的痕迹。 所以,他这才临时起意,让夏原吉陪着他出去走走。 想到这里,朱瞻壑自嘲一笑。 曾经的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一个人把每件事,甚至是思想都和政治挂钩,但现在的他却已经成为了这种人。 他的确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夏原吉的身体问题,但随后,他考虑的就是如果夏原吉有个什么好歹,那户部尚书的位置该由谁来接班。 “咳咳……大哥。” 朱瞻壑正想着,一阵咳嗽声响起,让朱瞻壑转头看向了门口。 “进来。”朱瞻壑对着自己的弟弟朱瞻坦招了招手。 “还是算了……”朱瞻坦摇了摇头,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尽管他已经可以压制了,但声音还是很大。 “身体不好,就不进去了,不吉利,而且还容易吵醒祁铭。” 朱瞻壑顿了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抬步走了出去。 他其实并不在意什么不吉利的说法,但吵醒孩子的确是没有必要,因为当了父亲之后他也算是知道了,被吵醒的孩子是有多难哄。 尤其是当孩子没拉没尿也不饿的时候被吵醒,是最难哄的。 “都准备好了?”出了门,朱瞻壑兄弟俩就站在门口,沐浴着冬日的阳光。 说起来,夏天的阳光只会让人觉得燥热,就算是初夏气温低的时候,太阳也不会给人带来温暖的感觉,但唯独冬天的阳光,确实会让人感觉温暖。 然而,这兄弟俩所说的话题,却和这冬日里的暖阳毫不相关,甚至完全相反。 “都准备好了。”朱瞻坦点了点头。 “除了维系日常任务所必要的人员,所有的锦衣卫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塞哈智很听话,这一点挺好的。” “嗯,挺好。”朱瞻壑点了点头。 “我已经让人通知了周新,到时候让他陪你一起去,这个人不是什么处政治世的能臣,但在审案这方面却是相当出色。” “而且,这个人刚正不阿,这一点我当年就有所体会。” “不过,有一点……” 说着,朱瞻壑转过头,很是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你确定要去吗?” “确定,为什么不确定?”朱瞻坦洒然一笑,坦然反问自己的哥哥。 “其实啊,如果我想要,能得到的还是很多的,但是没必要。” “我的身体大哥你也知道,能活到现在,一是我命硬,二就是靠着家里的便利,能有很多名贵的药材帮我吊着。” “爹,娘,大哥你,还有二哥和瞻垐,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我,但是人各有命,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 “既然已经知道最后的结果了,倒不如反过来利用一下,最起码我不完全是那个只能给大家拖后腿的朱瞻坦。” 说完,朱瞻坦微微一笑,微微欠身,从自己大哥的腰际解下了一枚令牌。 “这个,弟弟我带走了。” 朱瞻坦粲然一笑,甩了甩手中的令牌,抬步朝着外面走去。 朱瞻壑站在台阶上,看着自己的弟弟迎着冬日的暖阳,却走向了黑暗阴冷的深渊。 …… 是夜。 皇宫,从来都是灯火通明的,就算是黑夜,就算是能睡的人都睡了,还是有大部分的地方都亮着灯。 朱瞻壑坐在书房里,面前的书案上乱七八糟的堆放着一堆打开的奏折,但他却无心批阅,手中的毛笔,笔尖上的墨水早已经滴落,将他面前的那份奏折给染得一片杂乱。 啪嗒。 灯中的烛火不知道是烧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浅浅的声音,但却让朱瞻壑惊醒。 看着手中的毛笔,感受着已经僵硬的右手,朱瞻壑轻轻地叹了口气,将毛笔放回到了笔架上。 其实,有一个问题朱瞻壑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但是今天,他却猛然惊醒。 当年,老爷子是将他当做一个弃子来使用的。 之前,朱瞻壑一直都没有发现,只是觉得自己的人设和名声都已经立好了,老爷子宛如是得到了一把宝刀,所以才那么喜欢让自己去做那些脏事儿。 但现在,他站在了老爷子的角度,而他的弟弟站在了当年他的角度,他才发现事情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的。 朱瞻坦干什么去了? 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这两年对于中原,朝廷是本着稳步发展的态度去经营的,再加上有乌斯藏都司和阿三作为兵源,又有新粮的存在,所以中原一片祥和。 可是,祥和平静的氛围利于休养生息是不错,但是贪官污吏的肥沃土壤。 这些年朱瞻壑一直在外征战,而且吴王一脉接掌顺天和大明的时间也不长,贪官污吏就一直以常规的方法和态度去清理,早就到了清扫一波的时候了。 而且,当年宣德皇帝为了对抗吴王一脉,所做的那些不光彩的事情可不仅限于联合瓦剌对朱瞻壑偷袭。 这个清扫,既是清扫贪官污吏,也是清扫前朝旧臣。 至于为什么让朱瞻坦去…… 原因很简单,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到时候计划的执行者肯定会吸引最多的仇恨,而朱瞻坦的身体越来越差,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这个用过一次就丢掉的弃子。 其实,本来朱瞻壑是想让如今锦衣卫的指挥使塞哈智取做这件事的,一是因为锦衣卫本来就是做这些脏活儿的人,二来是这也算是每一代锦衣卫指挥使的宿命了。 此前,毛骧、蒋瓛、纪纲等人都是这样的过程,这样的结果。 然而,这次朱瞻坦一定要去,而且是亲自去做这件事情。 吴王一脉上下,作为父母的朱高煦和吴王妃劝过,朱瞻壑回来之前朱瞻垐也劝过,如今朱瞻壑也劝过,都没能改变朱瞻坦的决心。 直到这个时候,朱瞻壑才蓦然发现…… 原来,当初老爷子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杀伐果断,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屠杀俘虏和平民,甚至还筑京观的孙子,是一柄相当好用且锋利的刀。 最重要的是,这个孙子还不是正统的继承人。 这样的情形,简直是完美的,让这一柄最锋利的刀在前面开路,为自己定下的“好圣孙”披荆斩棘,最后再承担下所有的仇恨和骂名,将这一切都随着他的消失而被带走。 玩儿政治的人,果然心都脏啊…… 想到这里,朱瞻壑喟然一叹。 当初,他还嘲笑自己的父亲,笑他被老爷子当枪使还不自知,甚至还甘之如饴,现在看看,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只不过,当初的自己也在局中。 当局者迷,他也没看清,就和他一直嘲笑的父亲一样。 “世子殿下。” 就在朱瞻壑喟然长叹的时候,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让朱瞻壑抬头看去。 “还有这么多的折子吗?” “不批了。”朱瞻壑摇摇头,给身后的朱平使了个眼色,然后揽着胡善淑离开。 “休息吧。” …… 翌日,清晨。 和往常一样,早起、洗漱、用膳,朱瞻壑的生活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之处,似乎昨夜所想的那些问题都随着夜晚的离开而逝去,甚至都不曾在他的脑海中留下半分影响。 但实际上,有没有影响,只有朱瞻壑自己知道。 用过早膳,朱瞻壑先是逗了逗孩子,然后就一头扎进了书房。 片刻之后,朱瞻壑手里拿着两卷圣旨,朝着仁寿宫外走去。 圣旨这东西,以前怎么样暂且不论,但是在正统一朝,其实更多的还是内阁和六部起草,上呈到太皇太后张氏面前盖章,然后交由礼部,由礼部派人去落实和宣读圣旨。 不过,朱瞻壑所起草的这两份圣旨不太一样,因为里面涉及到了一个最近一直都很低调,但却很重要的人。 以及,一个最近风头无两,无人敢惹的人。 …… 养心殿,张氏看着下面端坐着的朱瞻壑,又看了看面前的两道圣旨,目光中所蕴含的情绪十分复杂。 这两份圣旨,第一道圣旨是革除了张辅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一职,但却加封太师。 给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其实不是,因为这二者没有可比性。 中军都督府,设有左右两都督,但自洪熙元年开始,右都督一职常年闲置,一切事物几乎都是左都督张辅在管理。 尤其是进入正统年间之后。 中军都督府,掌管大明十八个卫所和二十五个千户所,是实打实的实权职位,但历史上三公之一的太师,在大明其实就是个虚职。 加封太师,其实就是巩固和确定了张辅是宣德皇帝顾命大臣的身份,从这一点上不难看出,革除其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一职,其实就是让他专心教导年幼的皇帝。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就算是张辅被革除了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一职位也没什么,问题在于朱瞻壑所拿出来的第二道圣旨。 任命李彬为新的中军都督府左都督。 张氏很明白,这,是朱瞻壑在发难了,是在逼着她表态。 她不明白,此前从未着急过的朱瞻壑,如今为何如此的锋芒毕露,如此直接的划下道来逼迫她在这两份圣旨上盖章。 要知道,以前无论是什么事情,最后都会送到她这个太皇太后的面前,这是当年的约定,是让宣德皇帝从容赴死的条件。 然而,现在朱瞻壑却亲自来了,而且还是亲自起草的圣旨,这俨然是在告诉张氏:这章,您盖也得盖,不盖也得盖。 张氏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朱瞻壑有了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有了后?所以开始为自己的儿子提前规划了吗? (本章完) 第478章:熟悉的味道 “能说说……为什么吗?” 对于这两道圣旨,张氏知道她没有任何拒绝的可能。 当初,皇帝一脉和吴王一脉等价交换,用宣德皇帝的命换来了正统皇帝可以平安成长的时间,同时权力也被重新分配。 明面上,吴王一脉以内阁和六部把持朝政,除了宗室的一些事情之外,朝野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被吴王一脉掌握在了手里。 当然了,吴王一脉也没有做得太难看,还是给皇帝一脉留下了最后一分体面的。 那就是将皇帝的印玺交给了太皇太后张氏,所有的奏折、公文和圣旨,都要经过张氏盖章之后才能够顺利的发出去。 但实际上却谁都清楚,这是,也只是吴王一脉留给皇帝一脉的最后体面。 就好像现在这样,如果是朱瞻壑或者是朱高煦亲自带着圣旨过来,就表明了吴王一脉的态度,这章,就和往常不一样了,不是张氏想盖就盖,不想盖就可以不盖的了。 说白了,所谓的选择权还是只存在于强者的手中的,作为一个弱者,你所谓的选择权,其实是强者留给你的,如果愿意的话,你其实会什么都没有的。 “信任问题。” 虽然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但出于对这位“五全皇后”的尊敬,朱瞻壑还是开口回答了起来。 “张辅年事已高,最适合他的就是在朝中做一根定海神针,但正所谓新老交替,中军都督府左都督这种职位,还是需要交给有能力的新生代。” “而且……” 说到这里,朱瞻壑抬起了头,看向了张氏的后面。 那里是一个屏风,但朱瞻壑并不是在看那个屏风,而是在看屏风后面的人。 因为阳光的关系,屏风上影影绰绰的印着一个人影,不过那看似是一个人,但实际上是两个人。 当今皇太后孙氏和正统皇帝朱祁镇。 “您,我是信任的。”收回了目光,朱瞻壑的语气在不经意间露出了点点嘲讽。 “您把堂兄教育得很好,襄王也是,而堂兄之所以失败,还做出了让朱氏子孙所不齿的事情,其实和您没什么关系,主要原因还是在我。” “是我,让堂兄着急了,他被自己的急切逼迫着兵行险着,与虎谋皮。” “所以,总的来说,您还是一位很出色的母亲的,但有些人不是。” 说到这里,朱瞻壑语气里的嘲讽已经完全不加以掩饰了。 “我还是那句话,庭院里长不出栋梁之材,太平天子也做不到言出法随。” “就算是有雄鹰的血脉,在笼子里关着,也只能长成一只走地鸡,不可能翱翔于天际。” 说到这里,朱瞻壑便停住了,目光也重新转向了屏风的方向。 肉眼可见的,映在屏风上的那道人影有些颤抖,似乎很是愤怒,但却又不得不强行压下。 “唉……”张氏长叹一声,招了招手。 很快,一个内侍就端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过来,在走到张氏面前后将其打开。 里面放着的,正是代表着皇帝的玉玺。 似乎很是挣扎,但最终,张氏还是拿起了那个玉玺,依次在那两道圣旨上盖了章。 其实张氏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儿媳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一个被嫉妒之心左右了情绪的人,终究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教导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出色。 而且,就朱瞻壑拿过来的这两道圣旨,其实严格来说还是给皇帝一脉留了面子的。 革除原职,加封太师。 这其实是将张辅这个人推到了皇帝一脉这边,以前的张辅虽然随波逐流,按照朝廷的安排行事,但实际上张辅想要的只是安定而已。 在这云波诡谲的局势中,唯有随波逐流才能够保全自己,但若是吴王一脉强行让张辅做出选择,他还是会按照吴王一脉的想法去站队的。 毕竟,如今局势倾向于哪一方,谁都能看得出来。 也不对……有些人,就看不出来…… 在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之后,朱瞻壑满意地将那两卷圣旨收了起来,对着张氏行了个礼后就离开了。 在朱瞻壑离开之后,孙若微抱着朱祁镇,低着头走到了张氏的面前。 看似毕恭毕敬,但因为是低着头,所以她眼神中的不满和阴鸷隐藏得相当好。 …… 仁寿宫。 “回来了?” 院子里的暖房中,吴王妃正在逗着小小的朱祈铭,而朱高煦则是看到了回来了的儿子。 今天早上,他是看着自己儿子拎着两卷圣旨离开的。 “嗯。”朱瞻壑将那两卷圣旨交给了朱凌,然后才打开暖房走了进去。 “今天怎么样?有没有闹腾?” 朱瞻壑一边说着,一边对自己的儿子做了个鬼脸。 丝毫不卖自己父亲的面子,朱祈铭小嘴一瘪,立马就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去去去!一边去!” 吴王妃没好气地将儿子推到一边,开始哄着家里的新祖宗。 朱瞻壑则是毫不在意,孩子嘛,如果不是生来玩儿的,那将毫无意义。 “顺利?”看着儿子坐了下来,朱高煦伸手倒了杯茶。 “嗯,能有什么不顺利的?”朱瞻壑接过父亲递过来的茶,很是惬意地靠在了椅背上。 “大伯母还是明事理的人的,至于孙皇后……” 说到这里,朱瞻壑微微摇头:“和大伯母比,她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 “你大伯母也是没办法。”朱高煦闻言轻叹一声。 “也算是造化弄人吧,如果先前的胡皇后生下的不是公主而是皇子的话,这大明就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结果呢,偏偏是孙皇后,咱们大明无过废后的,还是第一个。” “行啦……” 朱瞻壑倒是不在意,而且他反倒是觉得孙若微上位是一件好事儿,毕竟如果是胡善祥的话,吴王一脉的借口可能还不是很好找。 “这事儿啊,咱们自己在家说说也就罢了,这要是传出去,估计就得有人说咱们家是又当婊子又立贞洁牌坊了。” “那行,就不说这事儿了。”朱高煦也是笑着摇头。 “欧洲那边呢?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掌握中吧。”朱瞻壑浅啜一口杯中茶水,神色很是惬意。 “如无意外的话,今年冬天之前,最难的部分就能啃下来了,剩下的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围起来就是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屈服。” “你是怎么想的?”说到这里,就连朱高煦都不免有些好奇。 “从帖木儿帝国到欧洲,在外人看来你好像是一直和以前一样,但是此前你好像没有这么大动干戈吧?” “也就是在倭国和大越国的时候你杀的人比较多,后来的暹罗和南掌等国,你还真没造多少杀孽,杀也是后来杀的,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怎么到了帖木儿帝国和欧洲,你就变得更加激进了呢?” “原因很简单啊。”对于自己父亲能问出来这种问题,朱瞻壑表示很诧异。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在暹罗和南掌,我遇到的阻力并不大,而且因为蜀身毒道的原因,南掌暹罗那边还是有着不少中原人过去的,那边很早就被我们中原文化影响,所以我就没有着急。” “帖木儿帝国和草原其实是差不多的,中原和草原的冲突历经千年都没能解决,我是不愿意费那个功夫的,倒不如直接杀了算了。” “欧洲就更是了,他们是全民信教,教皇的权力甚至一度超过了王权,这要是放您身上您能接受?” 朱高煦闻言一愣,似乎是已经想象到了神权大于王权的景象了,于是便摇了摇头。 “诶对了。”朱瞻壑看着自己父亲摇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朱平,你去我书房,将我在香州府收到的那封密信拿过来。” “是!” …… “什么信?你说不就行了?还非得去拿来给我看?”朱高煦很是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您还是看看的好。”朱瞻壑笑着摇头,然后一晃一晃的,显得很是欠揍。 “有些时候啊,白纸黑字给人带来的冲击力,可比耳闻口述要大得多。” 朱高煦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挑了挑眉。 很快,朱平就将密信取了过来,在朱瞻壑的示意下交到了朱高煦的手中。 朱高煦最开始的表情是好奇,但是没多会儿眉头就皱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紧。 最后,他倒抽一口凉气。 “嘶……你什么时候干的?我怎么不知道?” 朱高煦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才刚认识自己这个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当初对帖木儿帝国的时候啊。”朱瞻壑很是轻松地解释。 其实,密信上的内容还是比较简单的,朱高煦之所以用了那么长时间主要是因为他得去消化这些。 密信是邢坤发过来的,因为在秋天的时候朱瞻壑就特意派人去统计欧洲各地的粮食收获情况。 当然了,明军不可能走遍欧洲去收集这些,他们只是选择性的在一片地域选择三到五个地点采取数据。 所以这个数据不可能完全准确,但却也是相对来说比较准确的。 根据邢坤统计的,欧洲今年的粮食产量怕是要相较于往年低四成左右。 注意,不是和有土豆的时候相比,是和土豆出现之前相比的。 也就是说,有了土豆的欧洲,在今年的收成上,比没有土豆的时候还要低出来四成。 土豆,本是为了增加粮食产量才引进的,最终却成了粮食产量降低的罪魁祸首。 (本章完) 第479章:给孩子规划 “行了,我就不多问了,看来你都已经打算好了。” 在看到这封密信的时候,朱高煦也就知道自己儿子是在打什么主意了,也就没有打算再多问。 在这方面,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他和自己的儿子比还是有些差距的。 朱高煦够狠,但还不够狠。 相比于普通人,他已经够狠了,甚至比以前的宣德皇帝都要狠一些,但和朱瞻壑相比,他还是要差不少的。 朱瞻壑的狠主要是体现在两方面的,一个是对外,一个是对内。 对外,这个自是不必多说,怕是自古以来都没有几个比他狠的,甚至就连人屠白起比起他来都差了一点。 对内,朱瞻壑有一种朱高煦不具备的狠劲儿,那就是他敢于对内洗牌。 如果是朱高煦,哪怕是最后成功了,恐怕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兄弟动手,但朱瞻壑不一样。 宣德皇帝德不配位,还联合草原,甚至将火器都交给了草原,朱瞻壑在得知之后毫不留情的做局,将宣德皇帝逼到了死地。 虽然朱高煦面对的是亲如手足的亲生兄弟,朱瞻壑面对的则是堂兄弟,二者之间是有差距的,但即便如此,能够做到朱瞻壑这个地步的人也不多。 似乎,朱瞻壑衡量人的标准就只有对和错。 如果你做得对,就比如这次的王景弘,虽然是私自行动,但却帮了明军大忙,朱瞻壑并不准备处罚他。 但如果你做错了,比如说朱瞻基,再比如朱高燧,他都能够做到不留情面。 虽然,在此之前他已经一退再退了。 “等什么时候你那边打完了,我也过去转转,去看看你三叔。”想到这里的时候,朱高煦突然有些感叹。 透过那个名字,朱高煦似乎看到了以前那个一直在他屁股后面拱火的三弟。 然而,他却走错了路,客死他乡。 “诶?对了!”经自己父亲这么一说,朱瞻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您就没有收到当初流放三叔的时候派去的那些人的回信吗?怎么我在欧洲的这段时间半点这方面的消息都没得到?” “你说的是……澳洲?”朱高煦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个地方的名字。 “对啊!”以前没想到,朱瞻壑倒也不着急,但是现在想到了,朱瞻壑也就有些着急了。 “这都两年了,我是一点儿那边的消息都没收到啊,您给拦下了?” “没有。”朱高煦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收到那边的消息,对于那边的事情我没有你了解得多,如果收到了的话是一定会发给你的。” 朱高煦的脑筋不够灵活,但有一点很好,那就是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他不会硬来,而是会发给自己的儿子,让自己的儿子定夺。 “嗯……”朱瞻壑皱起眉头,显然是不太满意的。 当然了,他不是对自己的父亲不满意,而是对当初那些押送朱高燧前往澳洲的人不满意。 “等我回欧洲的时候去香州府一趟吧,让瞻圻派人去看看。” 朱瞻壑并不觉得那些人都死光了,虽然澳洲也的确不是啥好地方,毒蛇毒虫遍地都是,但也不至于让那些人全都折在那里。 唯一的可能就是出了问题,要么是消息被压下去了,比如旧港宣慰司那边,要么就是那些人背叛了朝廷,自认为天高皇帝远,选择在澳洲自立门户。 “行了,那些还太远,咱们说说眼前的吧。”朱高煦对这件事不是很感兴趣,他认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而且就在眼前。 “对于祁铭,你怎么安排?” 朱祈铭,目前吴王一脉唯一的第三代。 作为吴王一脉唯一的第三代,而且还是朱瞻壑的儿子,还是嫡长子,他的起点,可能是别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抵达的终点。 权力、金钱,甚至是其他所有的一切,他都唾手可得。 所谓的条条大路通罗马,他就是那个出生在罗马的人,而且哪怕是在罗马中,他也是绝对顶级的存在。 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因果的。 超高的出发点,代表着他要背负的东西也就更多。 对于普通人来说,开开心心的玩儿个几年,度过一个美好的童年,然后上私塾,读书,考取功名,出仕为官,然后周而复始。 对于底层人来说,开开心心的玩儿个六七年,然后开始帮着家里人在地里干活儿,然后娶妻、绳子,周而复始。 但对于朱祈铭来说,这些都没有。 别人家的孩子,不管是底层人还是普通人,最起码会有一个美好的童年,但他在最早四岁,最迟也就五岁,就得开始学习。 对于别人来说,不成功可能还会有退路,或是下海经商,或是归乡种田,但对于朱祈铭来说,退路这种东西从他一出生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他必须要比别人都要努力,也必须比别人都要出色,不然在这个权力旋涡的最中心,无论是不够努力还是不够出色,他都会粉身碎骨。 所以,他的童年是学习,少年是学习,青年还是学习,甚至要一直学习到老。 文化要学习,武略要学习,人心也要学习,还要学习所谓的帝王之术。 别的人可以选择偏安一隅,选择做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但是他不行,他或许可以不是那个最出色的,但一定要是最出色的群体中的一员。 所以,天生起点高,或许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早就想好了。”对于自己父亲的问题,朱瞻壑给出了答案,这是他在得知胡善淑怀孕的那一刻就在准备的。 “这次,瞻坦要去清扫贪官,我让周新陪着他一起去了。” “周新这个人,刚正不阿,但刚则易折,他不适合成为一个重要的官员,最适合他的地方其实还是基层,是县令之类的小官。” “但是以他的学识、他的性格,做一个小官却又太过浪费,所以我打算在瞻坦回来之后,就让他成为祁铭的老师。” “对于祁铭,我想先让他学习那些孩子应该学习的,让他先学习这个世界上的好,让他知道一个好人是什么样子的。” “等到七八岁了,就让陈循做他的老师。” “陈循这个人比较偏激,但却也正合适,他能够让祁铭知道这个人世间的险恶,让他知道识人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等到那个时候,我要处理的事情也都处理个差不多了,基本上可以做到常年呆在京中,不需要像现在一样到处乱跑了。” “等到那个时候,就由我亲自教他。” “真是难得。”听了儿子的计划,朱高煦有些感慨。 “我原本以为,你会想让祁铭成为你这样的人,但没想到,你竟然先让周新做他的老师。” “我?别闹了。”朱瞻壑先是很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然后自嘲地摇头笑笑。 “我算是个异类,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我和别人的区别在于,我能够很清楚的知道人心的险恶,所以我不用经历这个阶段,但是祁铭不行,他得学习。” “所以,他得先学习好,要知道人们所谓道德上的好人是什么样的,然后再教他认清人心的险恶,这样才能让他在人心上尽量少吃亏。” “嗯……”朱高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又一脸感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说得对,也幸亏你成熟得早,不然的话啊,怕是……” “得了吧您呐……”朱瞻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教孩子这件事儿,您没啥发言权,您看看我小时候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除了随着堂兄他们一起在宫中的大学堂学习之外,您有额外教过我什么吗?” “别说那些勾心斗角的本事了,可以说您不擅长所以不教,但是您不是武将的领军人物吗?战阵上的冲杀和调兵遣将您也没有教导我啊?” “你这是什么话!?”朱高煦闻言顿时急了。 “那是我不教你吗?你看看你小时候的那个样子,比你爹我都皮,天天乱跑,要不是你爷爷管得严,怕是你连大学堂都敢不去!” “还我教你?我教你你学吗?” …… 仁寿宫的院子里,吴王妃抱着朱祈铭,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俩则是在那里斗嘴,在后面的房间里,胡善淑正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景象。 一派和谐。 但反观欧洲,就不是这样的场景了。 …… 神圣罗马帝国,亚琛。 “这个,你拿着。”西吉斯蒙德将一枚令牌递到了自己的女婿手中。 “如果你不想让伊丽莎白和她腹中的孩子遭到什么意外,就先让她们离开,除非你能够平定所有的不安定因素,不然的话最好是不要让她们回来。” “今年秋天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再加上虎视眈眈的哈布斯堡王朝,神圣罗马帝国已经是危在旦夕了。” “哈布斯堡王朝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在最后的时刻,他们是肯定会有动作的。” “我已经联系好了阿拉贡的约兰达,她会接纳伊丽莎白,给伊丽莎白一个容身之地。” “阿拉贡的约兰达吗?”阿尔布雷希特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老丈人,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不是和明军联合了吗?真的会真心接纳伊丽莎白吗?” “放心吧。”闻言,西吉斯蒙德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个女人的野心是很大的,她之所以和明军联合,是因为她想要借助明军的力量吞并法兰西王国,所以在神圣罗马帝国难以为继的时候,也就是她开始针对明军的时候了。” “因为她肯定不会坐视明军拿走所有的战果而置之不理的。” “那……”阿尔布雷希特的眼中有些怀疑。 “她真的能够做到对抗,甚至是击败明军吗?” 闻言,西吉斯蒙德也沉默了。 其实他也知道,如果神圣罗马帝国都无法抗衡明军,处在百年战争之中的英格兰和法兰西也无法抗衡,而阿拉贡王国虽然比这两个国家的情况都要好一些,但也是有限。 毕竟,国土面积才是一切的基础,有了国土面积才有粮食,才有人口,才有实力。 阿拉贡王国的最终结果……怕是和神圣罗马帝国没什么区别。 “目前为止,我们也只能这么做了。”西吉斯蒙德长叹一声,很是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女婿。 “阿拉贡王国不一定能够击败明军,但是我们都知道,就算是不能,他们也绝对是最后一个倒下的。” “所以,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了。” (本章完) 第480章:被遗忘的勋臣 仁寿宫。 朱瞻壑的书房再次成为了禁地一样的存在。 基本上从永乐八年,也就是随太宗皇帝北征回来之后,不管朱瞻壑在哪儿,应天府、香州府亦或者是欧洲,他的书房都是属于禁地,而且还是最顶级的那种。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朱瞻壑的书房都是有人把守的,没有朱瞻壑的允许或者是手令,擅入者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后来,像应天府和香州府这些地方,因为朱瞻壑长期不在的缘故,重要的奏折和公文都被带走了,自然也就不再重要了。 不过这顺天府的书房,朱瞻壑回来还不到一个月,就再次成为了禁地,可想而知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朱瞻壑处理了多少的事情。 而这些,仅仅只是个开始,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 “世子殿下,这是不是有些……”李彬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但仍旧能够看得出惶恐和不安的情绪。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他双手捧着的那道圣旨。 也就是朱瞻壑之前去找太皇太后张氏盖章的,任命李彬为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的那道圣旨。 年过花甲,坐上了这可以说是天下武将都梦寐以求的位置,李彬没有多少高兴的情绪,反而全都是沉重和惶恐。 因为他知道,他其实没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而这道圣旨之所以能够出现在他的手里,完全是仰赖朱瞻壑对他的信任。 如果不是朱瞻壑的话,张辅不死,没人能坐得上这个位置。 “怎么,没有信心?”看着李彬那惶恐的样子,朱瞻壑笑道。 “放心吧,中原现在还是安定的,也就只有一个东察合台汗国蠢蠢欲动,其他人还是老实的。” 李彬闻言语塞。 他担心的不是这个,他哪里不知道如今的中原有多么安定? 鞑靼被灭、兀良哈三卫被灭,倭国被灭,瓦剌被赶到斡难河以北,朝鲜臣服,就剩下一个东察合台汗国了,他这个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怕是有史以来最安逸的了。 再说了,他还巴不得有仗打呢,看着欧洲那边送回来的战利品,试问大明哪个武将不眼红? 也就张辅这种已经躺平了,想要个好名声安享晚年的人才不眼红。 所以,他从来都不担心自己的能力,他担心的是人们的闲言碎语。 虽然朱瞻壑的光环实在是太强大了,但朱瞻壑毕竟姓朱,甚至人们在心中俨然已经将朱瞻壑当做“君”来看待了。 除了朱瞻壑之外,这些年也就钱勇三人的战功最为辉煌了,但钱勇三人无官无爵,只属于朱瞻壑,不属于大明。 所以,这大明第一武将的位置,人们还是默认为是张辅。 如今,自己这个没打过多少仗的人,只是凭着从当年的汉王拥趸到如今的吴王死忠的身份就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李彬不用想都知道,外面会传出怎样的闲言碎语。 “行了,不用担心。”看着李彬那沉默的样子,朱瞻壑有些不满,但还是开口安慰。 在朱瞻壑看来,像李彬这么杞人忧天可不行,但试问这天地下又有几个人能看得开呢? 无非就是旁观者清罢了。 “李彬,你记住。”朱瞻壑看着李彬,语气变得很是严肃。 “做对了选择,也是一种本事。” “人的一生,本来就是在做各种选择,无论什么事情都逃不开选择,而你当初选择对了,他张辅选择错了,这就是结果。” “至于别人的闲言碎语,如果能做到,你可以完全不必在意,如果做不到完全无视他们,那你就加倍努力,用实力让这些闲言碎语消失。” “相比之下,你在这里自怨自艾杞人忧天,实际上是最差的选择。” “是!”李彬猛然惊醒,低头领命,同时双手也紧紧地握住了那道圣旨。 其实,李彬的能力并不差,或许不如张辅这个堪称是定海神针级别的老将领,但相较于年轻一代,他其实并不差。 毕竟,年纪在这摆着,李彬再怎么也是年过花甲的人了,总不至于比不过几个小年轻。 “好了,你先退下吧,把那四个人给叫进来。” 见李彬也醒悟过来了,朱瞻壑也就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毕竟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更何况,这些其实并不是他的分内之事,如今的朱瞻壑,要找的是才能出众的将领,而不是去培养一个才能出众的将领。 这二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随着李彬退出书房将朱瞻壑的命令传达给门外的四人,吴克忠等人也低着头来到了朱瞻壑的面前。 “臣等拜见世子殿下!”×4。 “免礼。”朱瞻壑摆了摆手,示意四人起来,自己则是靠在了椅背上,审视着下面的四个人。 吴管者、吴克忠、吴克勤、薛绶,这四人都是大明武将,而且还都是这两年备受冷落的武将。 除此之外,他们四人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不是汉人。 吴管者、吴克忠、吴克勤是亲兄弟,他们都是随着父亲吴允诚归降大明的。 吴家一家子原本不姓吴,吴允诚原名把都帖木儿,是鞑靼人,洪武二十三年拖家带口的投诚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安排他驻守凉州,此后十余年间恪尽职守,未曾犯过任何错误。 后来太祖高皇帝驾崩,惠文帝继位,因为其忙于削藩,吴允诚一家继续驻守凉州,直到永乐三年,太宗皇帝完全平定内乱后,吴允诚一家再次进京,拜见太宗皇帝。 就是在那个时候,太宗皇帝赐姓吴,并为其起名为吴允诚。 吴家一家四人全都是武将,而且全都是有战功的武将,更是一门双爵。 吴家一家都参与过大明的重要军事行动,而且还是多次,从驻守到巡边,再到招降、北征、平叛,都有他们一家人的影子,并且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洪武朝归降,镇守凉州,并招降周围少数民族多个。 永乐朝随太宗皇帝北征,归来后继续驻守凉州,凉州卫、永昌卫将领起兵反明,吴管者与其母被困虎穴,可饶是如此,吴家仍旧是顶住压力,在朝廷援军未到之前顺利平叛。 这些经历,让吴允诚得封恭顺伯,其二子吴管者因为在平叛中深入虎穴,也得封广义伯。 然而,这样的武将世家,在洪熙朝后却并没有得到重用,只因为在当年北征时,这吴家人一父三子全都是三千营的成员。 在那时,三千营是归当时还是汉王的朱高煦统领。 “你们的父亲……葬在凉州了吗……” 看着下面的吴家三兄弟,朱瞻壑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他们三人,当初都是跟着自己父亲朱高煦征战过的,虽然算不上是死忠,但吴家如今落到这种境地,他们吴王一脉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有劳世子殿下挂念,家父已在凉州安息二十余年了。”吴家三子中的大哥吴克忠低声回道。 “唉……”朱瞻壑长叹一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当年吴王一脉去云南就藩,可以说是抛下了一切,就只带了徐亨一个人走,其他人全都被丢在了应天府。 虽然后来吴王一脉仍旧是武将的领军人物,朱瞻壑的起势也保全了武将在大明的地位,但这些被留在京中的武将却没了晋升的机会。 “世子殿下不必挂怀。”似乎是看出了朱瞻壑的心思,吴克忠轻声说道。 “当初的事情,并非人力所能改变,况且自吴王殿下就藩之后,大明就没什么战事了,我们一家就在凉州,为大明守着大门,挺好的。” …… 朱瞻壑闻言默然。 当朝武将中,支持吴王一脉的占大多数,但这大多数中,却极少能有吴克忠这般明事理的人。 当初,吴王一脉前往云南就藩,带走一个徐亨已经是老爷子开恩了,要是带得多了,怕是吴王一脉就被当做是叛逆给剿了。 这一点,其实绝大多数,甚至可以说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但能够理解的确少之又少,敢于说出来的更是寥寥无几。 “唉……”再次长叹一声,朱瞻壑才缓缓开口。 事情已经发生,面对才是唯一的办法。 “你们一家镇守凉州了,驻边、巡边、北征、招降、平叛,为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然而这些年因为我们朱家人内部的事情却遭到不公正的待遇,我在这里对你们表示歉意。” “万万不可!”吴家三兄弟闻言顿时跪倒在地,吴克忠也低着头解释道。 “世子殿下,吴家的遭遇,其实都是命中注定,与太宗皇帝、洪熙皇帝和先皇,以及吴王殿下和世子殿下没有半分关系。” “既是入了这世俗,那自然是要遵守世俗的规矩,况且吴家自太祖高皇帝之时就镇守凉州,这只是我等的本分。” “好了,起来吧。”朱瞻壑起身,亲自将吴家三兄弟扶了起来。 “眼下,我需要你们,大明也需要你们,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再次为大明拼搏一次?” “回世子殿下!”吴家三兄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既是大明武将,自当是为大明冲锋陷阵!马革裹尸!” (本章完) 第481章:离开前的准备 朱瞻壑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拍了拍吴家三兄弟的肩膀。 转过身,从身后的书案上拿过了一封奏折,将其交到了吴管者的手中。 “你们吴家镇守凉州多年,不过,管者,你是你们兄弟三人中在凉州时间最长的,当年凉州和永昌两卫反叛,你也是最大的功臣。” “所以,此次我想让你继续镇守凉州。” “这一来,是因为去年东察合台汗国有过异动,虽然动静不大,但的确是有反抗我大明的迹象的。” “凉州是东察合台汗国与我大明之间的大门,李彬如今已经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了,以后就不方便去巡边驻守了,所以我需要你与徐亨守好大明的大门。” 吴管者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了朱瞻壑递过来的折子:“臣!定当不负世子殿下所托!” “好!”朱瞻壑重重地拍了拍吴管者的肩膀,然后转身看向了吴克忠、吴克勤两兄弟。 “克忠、克勤,当年我随爷爷北征之时,你们二人也在其中,而且是在我父亲麾下的三千营。” “不过,北征归来没多久,我们一家就前往云南就藩了,所以我与你们甚至都没见过面,不过这并不影响我知道你们。” “你们二人,皆是骁勇善战的猛士,如今我远征欧洲,想来你们也知道在那边很缺将领,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跟我前往欧洲。” “臣等领命!”×2。 吴克忠、吴克勤两兄弟同样没有犹豫,很是干脆地低头领命。 朱瞻壑没有说话,但却颇为感慨地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然后才将目光转向了最后一人。 “薛绶……” “回世子殿下,臣在。”薛绶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相比克忠他们一家,你的资历其实并不深,经验也少……” 朱瞻壑走到薛绶的面前,嘴里说着的话却和之前截然不同。 然而,这不过只是欠揍。 “不过,今日我将你找来,就说明你的才能并不亚于他们兄弟三人。” “所以……” “但凭世子殿下调遣!”薛绶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坚定地看着朱瞻壑。 “好!”朱瞻壑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书案的后面。 “克忠、克勤,你们可能没有时间回家探望你们的母亲了。” “半个月后,船队会赶在冬季洋流改向之前出发,所以……” “世子殿下无须担心!”吴管者上前一步,替他的兄长和弟弟说道。 “臣等回家之时,定会将此事说明与家母,家母陪同我们与家父镇守凉州二十余年,一定会理解的!” “请世子殿下放心!”吴克忠和吴克勤也上前一步,朗声说道。 “好。”朱瞻壑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薛绶。 “薛绶,我知道你是顺天府昌平人,所以你有半个月的时间回家陪伴亲人。” “但是,切记莫要误了出发的日期。” “是!” “好了,该回家的回家,该回去做准备的回去做准备吧。”眼见三人都没有任何犹豫的想法,朱瞻壑也是彻底放心了。 “臣等告退!”×4。 …… 随着薛绶等四人的离开,朱瞻壑的书房再次安静了下来,安静到只能听到朱瞻壑的呼吸声。 不过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你真的相信他们?” 一道声音自门口的方向响起,朱瞻壑抬头一看,是自己的父亲朱高煦正倚靠在门框上,一脸探寻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不相信?”朱瞻壑舒了口气,将手中的毛笔挂在笔架上,起身走到茶桌旁边。 “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和他们有联系了,虽然你堂兄当初没有动用他们,但不代表他们仍旧会忠心于我们。” 见儿子放下了笔,朱高煦也起身走到茶座坐下。 “没什么不放心的。”朱瞻壑一边泡着茶,一边给自己的父亲解释道。 “吴家就不用多说了,他们一家子从太祖高皇帝时期就镇守凉州,功勋卓著,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做到一门双爵。” “除此之外,在惠文帝乱来的时候,他们一家子选择安安静静的在凉州镇守,并没有掺和进来,而是等到了永乐三年,也就是爷爷将一切都平定了,他们才再次入京表忠心。” “这就说明,他们一家子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并不想搅和进来,而永乐三年的再次归附,说明他们是忠于大明的。” “或许他们只是因为大明强大,所以才愿意归附,但这也恰好说明了他们可用,因为目前大明就是最强大的。” “那薛绶呢?”对于儿子的解释,朱高煦并没有反驳,而是问起了薛绶。 “薛绶虽然是大明永顺伯薛斌的儿子,但他五岁承袭爵位,今年才刚满十七岁,既没有战功也没有吴家的忠心,你为什么这么重视他?” 朱瞻壑并没有解释,而是对着旁边的朱平努了努下巴。 朱平跑到朱瞻壑的书案旁,很快就找到了一封密信,按照朱瞻壑的命令将其呈到了朱高煦的面前。 “喏,您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朱瞻壑给自己的父亲倒了杯茶,不置可否地说道。 朱高煦低头看起了密信,而朱瞻壑则是坐在一旁发呆。 那封密信上是薛绶的生平,几乎是将薛绶从五岁袭爵开始到现在能查到的事情都列在上面了。 薛绶这个人,因为幼年丧父,所以性格极为坚毅,孤儿寡母的生活并不好过,所以他过早的承担起了一个男人的责任。 本来想着等成年后入军,建立战功后就能够坐实自己父亲的爵位,让他们孤儿寡母的不再被人欺负和说闲话。 但没曾想,还没等到他成年,朱高煦一家就藩,从此之后朱瞻壑就将战争挡在了大明的门外,让大明内部进入了一个长达十九年的稳定期。 清白的身世,有家世渊源,再加上洪熙和宣德年间并没有被皇帝所用,这就是薛绶被朱瞻壑选中的原因。 不过,这些原因都是说给别人听的,比如说他面前的父亲朱高煦。 对于朱瞻壑来说,选中吴家兄弟和薛绶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从后世的历史书上得到的。 吴家兄弟随其父常年镇守凉州,本就功勋卓著,而在那段只有朱瞻壑知道的历史中,吴克忠和吴克勤兄弟俩在土木堡之变中誓死护卫堡宗撤退,最后战死土木堡。 吴家兄弟如此,对于一个投诚大明的鞑靼人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而薛绶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同样是在土木堡中,同样是掩护堡宗撤退,薛绶战至弹尽粮绝,弓箭射完了,就抽出随身的马刀迎敌,随身的马刀砍断了,就抽出弓,以弓代棍迎敌,直至战死。 朱瞻壑从不轻信外人,就算是汉人他也得几番斟酌之后再决定用不用,对于外族之人的提防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吴家兄弟和薛绶,他相信,因为截至目前为止他们的人生履历值得信任,历史上的结局值得信任。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因为朱瞻壑这只蝴蝶导致他们改变了,对于朱瞻壑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现在的吴王一脉,或许承担不起特别大的损失,但这点儿损失还是能承担的起的。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看完了密信上的内容,朱高煦也不再纠结这些事情了。 “半个月后出发?几时回来?” “秋末冬初吧。”朱瞻壑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时间。 “那边的大问题基本上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虽然不说是收尾工作了,但也差不多了,最起码到那个时候我就能放心交给钱勇他们了。” “秋末冬初吗?也行……”听儿子这么说,朱高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到那个时候,祁铭也应该会叫人了。” “嗯,到时候就不乱跑了。”朱瞻壑闻言也是笑了起来。 虽然这次回来他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顶多就是没有了在欧洲战场时的稳重,在面对父母的时候有些跳脱,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那个吴王世子。 但是,孩子的降生还是让他有所改变,最起码他有了新的目标。 创业难,但相比守业来说,创业还是相对简单的。 朱瞻壑无法保证他的子孙后代都能足够出色,甚至他都无法保证未来统治大明的还是不是他的子孙后代,但他最起码可以将自己的儿子、孙子,甚至可能还有重孙子,教导成一个相对合格的统治者。 不仅仅是对于朱瞻壑来说,对于这个世间的所有人来说,能够保证三代人的稳定,就已经是相当成功了。 “诶对了!”一道闪光在朱瞻壑的脑海中划过,让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关于新式火器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计划,到时候怕是还得劳您老人家盯着点儿了。” “没问题。”朱高煦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此前,工举所取的二人中有一个人的发明是新式火器,朱瞻壑这次回来见过之后,立马就意识到这是历史上的迅雷铳。 迅雷铳,其实是一种大型火器,和明军如今大量装备的三眼铳不同,迅雷铳是五个铳管,每发一枪后转动铳管再发下一枪,比三眼铳的火力覆盖时间更长。 除此之外,在五个铳管全部发射完毕之后,铳管前端额外装填的火药还可以发射一枚火球。 除了远程攻击外,迅雷铳的支架是斧子的造型,可以近身御敌。 对于朱瞻壑来说,迅雷铳虽然已经是属于火绳枪的范畴了,但还是太过落后,但迅雷铳的出现证明大明的火器正在越来越好。 而且,相较于现在的三眼铳,迅雷铳已经算是极大的提升了。 (本章完) 第482章:科技的优先级 去年工举所取的两名工匠封爵了。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顺天城,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周边扩散。 士农工商的阶级分化早已经深入人心,不能说每个人活着都是为了出人头地,但最起码超过六成的人是这样的,剩下的四成中也基本上全都是希望能够赚到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 总结下来就一句话:人活这一辈子,很少是为了自己而活,多数都是为了家人,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 而能够达成这个目的的路,大多都殊途同归。 在这个时代,工匠地位本身就不高,还没商人有钱,所以成为工匠的人大多都是没办法的,稍微赚点糊口。 如今,工匠也有被封爵的可能,这让人们感觉观念被冲击了。 在临去欧洲之前,朱瞻壑最后做了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见了这两位工匠。 这两个工匠的名字还挺有意思,第一个,也就是发明迅雷铳的那个工匠,名字叫林满斗。 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很简单明了了,应该是他的父母希望地里的收成每年都满斗满仓。 而第二个工匠,也就是发明新的开矿方法的工匠,名字就更有意思了,叫做李爰。 爰,读音同圆,和援助的援是一个意思。 “李爰……”朱瞻壑看着手中折子上的名字,又看了看下面的二人。 “草民在……”李爰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朱瞻壑会先提到他的名字。 “就是你发明了开采火油的卓筒井是吧?”朱瞻壑放下了手里的折子,看着下面的李爰问道。 “回世子殿下,正是草民。” “能说说你是怎么想到的吗?”朱瞻壑饶有兴趣地看着李爰,这个人的反应和他预料中的不一样。 工匠的社会地位并不高,收入就更低了,商人最起码还有钱,所以工匠可以说是社会最底层的人了。 而这样的一个人,在见到自己的时候虽然有些反应迟钝,但更多的却是从容不迫、 旁边的林满斗身体都是颤抖的,头都快埋到胸口了,但李爰的反应却很正常,像是见到了一个普通人似的。 “回世子殿下,草民是青州府人,下地的时候能看到官爷们在开采火油,看的多了,脑子里就生出了想法……” 青州府? 朱瞻壑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找到了青州府的所在地。 那里是大明现在主要开采石油的地方,在后世这青州府是很出名的,因为这里有个油田,名为胜利。 “原来如此。”朱瞻壑微微点头。 “卓筒井是个好法子,能够帮助朝廷更快更多的开采火油,本世子有意让你进入户部,专门负责火油开采一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一切但凭世子殿下吩咐。”李爰跪倒在地,算得上是谢恩了。 “免礼。”朱瞻壑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 “本世子看过你的祖上三代,你父亲本是青州府治下博兴的县令,因遭人陷害导致家道中落。” “如今,你以工入爵,可能和你父亲当初所想的不一样,但也算的上是接了你父亲的班了。” “多谢世子殿下恩典!”听朱瞻壑这样说,刚起身的李爰再次跪地谢恩。 “嗯?”朱瞻壑皱起了眉头。 “世子殿下有所不知……” 李爰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朱瞻壑终于明白他这第二次谢恩是因为什么了。 原来,当年朱瞻壑曾经去过青州府,是当初他代户部去执行耕牛代养一事的时候,而害死李爰父亲的青州府刺史就是当时朱瞻壑处理的。 朱瞻壑都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被旧事重提。 “既是如此,那就不要辜负了你父亲的期望。”对此,朱瞻壑也不想说什么。 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罢了,而且惩治贪官污吏在当时本就是老爷子给他的任务。 对于李爰这个人,朱瞻壑也没有太大的期望。 李爰注定不会成为重要官员,这辈子顶天也就是在工部负责开采石油了,除此之外他再想通过别的发明来提升也是很难的事情。 毕竟,朱瞻壑对工举设置的门槛是很高的。 “好了,李爰你先退下,我还有些话要和林满仓说。” 看着李爰第三次口头谢恩,朱瞻壑直接示意朱平带他离开。 繁文缛节多了,实在是让人难受得紧。 “林满仓……”李爰离开,朱瞻壑看着林满仓,语气也没有刚才的随和了。 “草……草民在……”林满仓没有李爰的家学渊源,心态也不咋好,朱瞻壑一句话就直接把他吓趴下了。 “你起来……”朱瞻壑有些头疼。 这两个大明王朝头一次工举所取的工举人,都有些神经质的感觉…… “谢……谢过世子殿下……”林满仓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林满仓,你发明的迅雷铳很有用,比我们大明目前所用的三眼铳更加好用,也更加全面。” “所以,这次工举你是第一,李爰只是第二。” “不过……” 朱瞻壑一个转折,再次把林满仓吓得抖三抖,差点儿再次跪倒在地。 “你和李爰不一样,因为你发明的东西和他发明的东西有本质上的区别。” “火器,一直是我大明的长处,但是同样的,敌人也是无时无刻地在盯着我们的火器,就想着找机会偷走,这样就能让我们大明在火器上的优势减弱甚至是消失。” “所以,你和李爰不同,你以后会长期被锦衣卫保护。” 一听锦衣卫三个字,林满仓愣了一下。 经过洪武和永乐两朝之后,锦衣卫已经成为了一个恐怖的代名词,虽然其主要是针对官员,但也是有抓过平民的先例的。 “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的。”见林满仓没有再次下跪,朱瞻壑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是保护,但其实也是监视。” “说保护石因为你以后会成为敌人的目标,抢走你让你帮他们制造火器也好,杀了你让我大明失去一个人才也罢,总之当你发明出迅雷铳的时候,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而我之所以说监视,这个想来不需要我多做解释,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所以,你得提前做好准备。” …… 林满仓的心态不行,但接受能力挺好。 在朱瞻壑和他谈过之后,他很快的就接受了自己未来半生要在锦衣卫的监视下度过,甚至就连回乡省亲之类的事情都得提前汇报之类的。 对于这一点,朱瞻壑还是很满意的。 因为相对于李爰来说,朱瞻壑更重视林满仓。 热武器这东西,是以后战争的主旋律,掌握了最新进的热武器,不敢说能在战争之中立于不败之地,但最起码是能够占据上风的。 至于其他方面的科技,朱瞻壑倒不是不重视,只是觉得可以在战争彻底结束之后再做打算。 至于什么才是彻底结束,那可能就只有按着他的想法来了。 (本章完) 第483章:冬天的战争,自有冬天的打法 见过两个工举人,稳定了一下工举后一直未对工举人封爵所带来的影响,朱瞻壑又见了一下王佐。 王佐这个人,朱瞻壑没什么印象,但对于夏原吉的眼光,尤其是在户部方面事宜的眼光,朱瞻壑还是相信的。 不过,即便如此,见王佐也只是走个过场,算是稳定一下对方的心。 毕竟,王佐这人能不能接替夏原吉成为新的户部尚书,这还得看他以后的表现,若是表现不行或者是达不到朱瞻壑预期的话,就算是有夏原吉的举荐也是没用的。 在见过王佐之后,朱瞻壑也暂时放下了公务,将其交给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自己则是陪着妻子和孩子度过了一段虽然很短,但也算得上是温馨的时光。 这段时光,足以抚慰朱瞻壑那常年浸泡在战争中的心,但对于胡善淑来说,这样的日子即便是再长她也会觉得短。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男人是要做大事儿的人,而且她也经过了吴王妃的教导,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挥别自己的家人,朱瞻壑最后看了一眼尚在襁褓之中的朱祈铭,转身踏上了重返欧洲的船。 …… 欧洲,克拉科夫。 去年朱瞻壑离开的时候,带人一直推进到了克拉科夫,在确定简笑和祝三凤围住了立陶宛大公国的都城维尔诺,王景弘和钱勇堵住了波兰王国的都城克拉科夫之后,朱瞻壑才动身返回顺天。 而在他离开后不到半个月,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的都城被简笑等四人相继攻破。 自此,东欧战场平定,祝三凤留在了维尔诺,处理立陶宛大公国的遗民,王景弘返回波罗的海,等待春天到来之时返回英吉利海峡,钱勇和简笑则是在克拉科夫驻扎了下来。 早在西征帖木儿帝国的时候,朱瞻壑就让祝三凤处理由肽人的事情,当时祝三凤表现的很出色,甚至一度让那些中亚地区的遗民闻风丧胆。 王景弘没啥好说的,朱瞻壑早就答应人家要进入英吉利海峡阻断英格兰人南下,后来因为阿拉贡的约兰达在背地里搞小动作,这事儿就让朱瞻壑给推后了。 这一推就是一年,也该回去了。 至于钱勇和简笑…… 这俩没什么好说的,都是朱瞻壑麾下大将,占据克拉科夫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为了等开春继续攻打神圣罗马帝国。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朱瞻壑早就告诉过钱勇三人这欧洲的具体情况。 英法百年战争还在持续,且法兰西王国羸弱不堪,几乎不用费什么劲儿,至于英格兰,只要守住英吉利海峡,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葡萄芽王国虽然是历史上的第一个世界性帝国,但如今的海上实力远不及大明,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虽然实力雄厚,但在海上他们打不过大明,在陆地上只要封锁比利牛斯山脉,他们也就相当于瓮中等死的鳖了。 除此之外,北欧的丹麦王国也好解决,斯堪的纳维亚山脉常年寒冷,只要卡死丹麦王国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海峡,吃掉他们也是迟早的事儿。 所以,攻打欧洲,最大的难点就是天主教盘踞的神圣罗马帝国,最重要的目标就是拥有富饶黑土地的东欧。 如今,东欧已定,神圣罗马帝国也被赶到了厄尔士山脉、苏台德山脉和喀尔巴阡山脉以北,明军已经占据了神圣罗马帝国超过三分之二的领土,可以说胜利就在眼前了。 不过,朱瞻壑没有想到,钱勇等人也没有想到,这本来是越来越好的战局,却在今年发生了变化。 “怎么办?”简笑看着钱勇,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要不要出兵?” “没把握啊……”钱勇看着西北方向,语气也很是犹豫。 “神圣罗马帝国这次出兵十六万,应该算是倾巢而出了吧?就算不是,这些也应该是他们最后的有生力量了。” “如果打赢这场仗,接下来神圣罗马帝国就算是继续派兵,怕也都是一些被强拉过来的百姓临时组成的,没有多少战斗力。” “不过,这怎么打?” 随着钱勇的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简笑也陷入了沉默。 是啊,怎么打? 明军的主要优势是火器,西征开始到现在,火器也是他们最依赖的武器,然而,这次却没办法用火器。 原因只有一个,这里的纬度太高,再加上小冰河期本就越来越近,导致这边的冬天格外的长,积雪覆盖的时间也更长。 简而言之就一句话,怎么把火器运到地方? 虽然说在克拉科夫或者是维也纳打也行,但这样一来就有个问题,那就是无法在战争取得胜利的时候趁势扩大战果。 如果能把火器运出去,不用运到莱茵河畔,运到易北河畔就行,钱勇和简笑就敢保证,在战争胜利之后直逼亚琛。 笃笃笃……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显得有些突兀,让二人同时转头看去。 随着护卫将门打开,一颗脑袋探了进来。 是钱忠。 “你来做什么?”钱勇的眉头皱起。 虽然朱瞻壑曾经带着钱忠打了一场仗,但钱勇知道朱瞻壑对钱忠的表现并不满意,所以他也从未将钱忠当做是一个将士看待。 甚至,在钱勇看来,钱忠就连一个合格的士兵都算不上。 “爹,您和简叔叔是在商量进攻的事情吗?”面对钱勇这个常年在外的父亲,钱忠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但尊重还是有的。 “这不关你的事。”钱勇皱着眉头站起身来,同时示意护卫将钱忠带出去。 “诶诶诶……”一看护卫走过来了,钱忠赶忙开口。 “我有办法!” “等等。”简笑开口,喊住了护卫,也拦住了钱勇。 “过来。” 对着钱忠招了招手,简笑脸带笑意地看着这个很是不服气的孩子。 “你知道我们在商议一些什么吗?你就有办法了?” “当然!”钱忠脖子一梗,显得很是不服气,想要证明自己。 “一直以来,我们明军都是主动出击的,很少打防御战,为数不多的几次非主动出击还是在打埋伏。” “前几日,简叔叔您和我爹下令,让克拉科夫全面备战,但如今雪还未化,而且最起码还要等上近两个月,所以显然是敌人有所动作了。” “但是,自那之后,您和我爹却并没有别的命令了,显然是想进攻但是却碍于天气没有办法主动进攻!” “哦?”简笑双眼一亮,同时看了看钱勇,然后再次开口问道。 “那你知道我和你爹在烦恼什么吗?你所说的办法又是什么办法?” “当然!”钱忠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猜对了,心下大定。 “上次,世子殿下带着我攻打普热米什尔,虽然用的是传统的攻城方式,但是我知道那是在锻炼我,而后您和我爹攻打克拉科夫的方式也证明了这一点。” “火器,是我们的优势,所以正常的攻城都是以火器为主,骑兵和步兵多是在城门处围堵四散奔逃的敌人。” “所以,我认为您和我爹之所以下令备战却又不主动出击,原因在于在这个天气下火器的运输是个很大的问题。” “尤其是火炮!” 简笑和钱勇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惊讶和欣慰,但却并没有打断钱忠的话。 “我们明军所使用的火炮虽然大多都是盏口炮,重量较轻,几十门上百门炮加在一起,在雪地上的运输也是个难题。” “而火油弹和白磷蛋如果不靠火炮发射,那就只能用人,这样的话损失太大了。” “所以,我有办法解决火炮的运输问题!” “什么办法!?”简笑和钱勇二人异口同声。 “简叔叔,爹,您二位随我来一下。”钱忠并未直接说明,而是示意二人来到门口处。 “喏,就是那个。” 钱忠指了指院子里的一个东西。 “雪橇,您二位都知道吧?虽然我自幼是在香州府长大,并未见过这个东西,但在维也纳城里有这个,我是听世子殿下说的,据说这东西在雪上和马车是一样的。” “对啊!”钱勇猛地一拍大腿。 其实,在场的人中也就只有钱勇才见过这东西。 雪橇,别说在大明了,在这个时代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问题在于在场几人的经历。 朱瞻壑基本上没有在过于北方的地方打过仗,仅有的两次一是随太宗皇帝北征,但七月份就返回了,另一次就是在倭国。 当初,钱勇在倭国驻扎了好一段时间,石见银山和佐渡金山的矿石运输就用到过雪橇。 但是简笑就不同了,他主要经历的战争都是什么? 火烧安南、覆灭暹罗和南掌等国,降服德里苏丹,再就是西征帖木儿帝国和欧洲了。 所以,简笑压根儿就没接触过雪橇这东西。 也正因为此,简笑在看到雪橇以及钱勇的反应之后,立刻就转头看向了陈勇。 “可行吗?” “可行!”钱勇狠狠地点头。 “这东西制造简单,哪怕克拉科夫城内的雪橇因为火油弹的关系都被烧光了,但制造一些出来并不难!” “当初用这东西运矿石有些困难,因为矿石的量太大也太重,但运送火炮是没问题的!” “百门火炮,二十架雪橇绝对够了!” (本章完) 第484章:消除隐患 香州府,吴王府。 现在的吴王府……哦不,应该说是吴王宫了,毕竟是以前暹罗王宫改造的,不过现在就只剩下了朱瞻圻一个人。 沐琴偶尔也会来,但基本不会留宿,哪怕二人的感情已经到位,各自家中的长辈也都敲定了婚事,但没举办婚礼也是事实。 这个时代对女人是不太友好的,哪怕是既定的事实,但依旧会有人说闲话,不过朱瞻圻倒是忍住了,这也说明他足够喜欢沐琴。 看着联袂而来迎接自己的朱瞻圻和沐琴,朱瞻壑突然无端生出几分羡慕。 爱情这种情感他是没有的,或者说他没有享受过。 以前的他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因为那时候的他还太小,后来年纪到了,他又没有时间去考虑所谓的爱情了。 对于如今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甚至还为他诞下子嗣的胡善淑,朱瞻壑就是本着为自己选择一个世子妃,而不是爱人的想法决定的。 他和胡善淑,是从陌生男女直接跨了一大步,到了亲人的程度。 看着自己的弟弟和弟媳,朱瞻壑笑着说道:“都不是闲人,没有必要特意来迎接,我又不是不认识路,直接去就好了。” “再怎么说,我也是在香州府呆过不短时间的,虽然很久没有在这里住了,但也不至于找不到家。” 是的,对于吴王一脉来说,这坐落于香州府的吴王宫才是家,至于顺天府的皇宫,那只不过是吴王一脉掌握权力的一个工具罢了。 相比京城的云波诡谲,无论是朱高煦还是朱瞻壑,都更喜欢香州府一点,因为这里是吴王一脉做主的,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那怎么行?”朱瞻圻笑着迎了上来。 “沐琴见过世子殿下。”沐琴也跟着上来见礼。 “行了,都是自家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因为性别不同,朱瞻壑只是双手虚抬,示意沐琴起身。 “先回家。” …… 吴王宫到码头的距离并不远,不过两炷香的时间就到了,朱瞻圻也很快就安排好了尚食局的人准备膳食。 “这些年,也是苦了你们俩了。”看着坐得老远的弟弟和沐琴,朱瞻壑由衷的感叹道。 “几年了?从沐家搬去苏伊士开始到现在是三年?四年?” “回世子殿下,已经四年了,今年是第五个年头了。”沐琴虽是坐着的,但还是微微欠身,以表尊敬。 “四年了啊……”朱瞻壑的语气变得有些低。 “你们俩的事情四年前就定下来了,结果拖拖拉拉四年了,还没有办。” “不过这日子也快过去了,今年战争就能够基本结束,后面不会有太大的动作了,应该年底就能抽空给你们俩的好事儿办了。” 说着,朱瞻壑的脸上挂起了揶揄的笑容。 “正好,去欧洲必须要途径苏伊士地区,还得在那里驻扎补给,到时候我就和沐二叔说说,早点儿把事情给你们办了。” “不过现在开始准备的话有些过早了,到时候可能有些匆忙,不知道你们两个会不会介意?” 朱瞻圻和沐琴二人对视了一眼,沐琴低下了头,而朱瞻圻的脸皮早就练出来了,很是坦然地看向了自己的大哥。 “关于大婚之事所需要准备的东西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爹和沐二叔这些长辈过来了。” “哦?”朱瞻壑的声音抬高了几度,让沐琴的脑袋越埋越低。 “看来是早有准备啊,我还真是白担心了。” “那行吧,回头我和沐二叔说一下,你也写封信告诉一下咱爹,到时候好有所准备。” “不过你们两个也得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我给出的时间只不过是一个大概的时间,实际上还得待定。” “不过你们也不需要太过担心,年底结束时我最保守的估计,实际上应该能够提前不少的。” 朱瞻圻和朱瞻壑不一样,他不是世子,甚至都不是嫡子,只不过是个庶子。 相较之下,他的婚事其实要简单很多,而且现如今的吴王一脉也和以前不同了,即便是朱瞻圻大婚,吴王一脉也不可能全都过来。 毕竟,好不容易才拿下来的顺天,可不能就这么丢了。 “行了,先吃饭吧。”谈也谈过了,揶揄也揶揄了,年轻人面皮薄,没必要老是追着调笑,那样反倒是会惹人反感。 “那世子殿下您和瞻……呃……” 沐琴是沐家长大的,所受到的教育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虽然朱瞻壑自停船之后一句关于正事儿的话都没有说,但沐琴还是知道朱瞻壑过来是有事儿的。 想也知道,自己的嫡长子出生,朱瞻壑也就陪伴了不到两个月,然后就匆匆赶往欧洲战场,根本就没必要在香州府停留的。 可现在他来了,看这个样子还不是特别着急走,那就说明朱瞻壑是有事情要和朱瞻圻谈的。 不过,她虽然是反应过来了这一点,但却忽略了称呼的问题。 朱瞻壑也是微微一笑:“行了,你先忙你的,我和瞻圻说说话。” 很明显,这小两口平日里的称呼和官面上的称呼不一样,沐琴这两年已经习惯了这一点,所以刚才才会脱口而出。 不过朱瞻壑并没有抓着这一点调笑他,因为他也是真的有事儿。 沐琴满面秀红,但还是礼仪得体的慢慢退了出去,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了这兄弟俩。 “瞻圻,问你个事儿。”见沐琴走了,朱瞻壑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一秒进入了工作状态。 “之前我不是派人将三叔护送去了澳洲么,但是三叔在旧港宣慰司施进卿之子施济孙的帮助下逃走了。” “后来三叔找到了,但是此前护送三叔前往澳洲的人却没了消息,爹说他也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你这里有吗?” “诶?”朱瞻圻先是一愣,然后才猛然醒过神来。 “大哥您不说我还忘了,朱杨!” 朱瞻圻似乎是想到了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把自己的贴身护卫叫了过来。 “去我书房,书架最下面右数第三个方格,里面有一沓标蓝的密信,信封上写的是赵字的,去拿过来。” “是!”朱杨低头退下。 “大哥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让自己的贴身护卫去取信,朱瞻圻则是先跟自己的大哥解释了起来。 “此前三叔嗯……离开澳洲,那边的人就着急忙慌地找到了我,然后我就让他们回去待命了。” “毕竟当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三叔的事情,后来大哥你不是给三叔找了一块安身之地么?这事儿就算是了结了。” “不过我这边要同时管着香州府和南州府,这两年还是大哥您西征的中转站和补给处,所以我就给忘了。” “当初的那些人仍然在澳洲,我让他们先站稳脚跟,习惯那里的气候,发展一些可以发展的,比如大哥你当初不就说过吗?那里很适合放牧。” 朱瞻圻正说着,朱杨的敲门声也响了起来。 “进来。” 得到朱瞻圻的许可,朱杨这才推门走了进来,将那一沓信呈到了朱瞻壑的面前。 “这都是他们汇报当地情况的信件,我看过了,他们在那里发展的还算可以,虽然没有开疆拓土,但最起码是站稳脚跟了,也有了可持续的收入来源。” “大哥您看,这以后要怎么处理?” 见事情并没有脱离自己的掌控,朱瞻壑也是松了一口气,简单地看了一下后就将那些信放在了一旁。 “派人去问问他们吧,看看他们是有意返回大明,还是说已经习惯了在那里的生活。” “如果他们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那就挑选几个可靠的算是地方官了,后续我让人运回来的奴隶可以送过去一些,帮助他们开荒和放牧。” “如果他们想要回来也无妨,不过让他们将那边的情况和注意事项之类的事情都教给下一任去那边的人,以后那边也是要拿下的。” 对于澳洲,朱瞻壑其实并不着急。 其实在这个时代,能够和中原相提并论的也就是欧洲了,而且欧洲还是属于潜力比较大的那种,实际上如今的实力仍旧是大明碾压的。 至于其他的地方,像是南北美洲和澳洲这种土著居民还未开化的,朱瞻壑并不着急,因为就算是再怎么给他们时间,他们也不可能从野蛮未开化的程度一步跳到大明的高度。 甚至就连青铜器时代都算是高估他们了。 “那行。”既然自家大哥有安排,朱瞻圻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那回头我挑选几个信得过的人,去那边询问一下,也好提前交接,毕竟这两年咱们对那边基本上是没怎么管的。” “嗯,这事儿不着急,你记着就行了。”朱瞻壑点了点头,特意告诉弟弟不用着急。 “不过相较于这件事,还有一件事得你去做,而且优先度在澳洲那边的前面。” “旧港宣慰司协助三叔离开一事,我只是处理了当时和三叔一并被送到欧洲的施济孙,但这事儿显然不会是那么简单的。” “施济孙能够成功,就说明旧港宣慰司里有支持他的人,而且施二姐这个人本身也是有些野心的,不可不防。” “等我过了马六甲海峡,你就把这事儿处理一下。” “好的!”朱瞻圻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现在还不宜动手,毕竟朱瞻壑还要过马六甲海峡,虽然旧港宣慰司肯定抵抗不了明军的进攻,但朱瞻壑不想有任何意外发生。 对于已经拥有了曾经的独立苏丹、如今的南州府的大明来说,对欧洲战场的补给已经不需要通过马六甲海峡了。 不过,后续随着朱瞻壑拿下欧洲,航路还是要开辟的,而且马六甲海峡也是连通大明和欧洲甚至是非洲的重要通道。 总不能每次都从南州府中转到香州府,然后再乘船前往大明吧? 那得非多少劲? (本章完) 第485章:意外收获 和沐琴所考虑的一样,朱瞻壑的确是没有多少时间。 在和自己的二弟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需要他去做的事情之后,朱瞻壑第二天就出发了。 这香州府,对于朱瞻壑来说除了是有着家的感觉的一个地方外,还是他远征欧洲的重要中转站。 从大明的顺天府过来,朱瞻壑自然不会为了自己去欧洲而特意调一个船队,那样的话太浪费了,毕竟如今大明大半的海上力量不是在欧洲就是在往返欧洲的路上。 所以,这次他是随着前往欧洲的补给船队一起走的,而船队需要在香州府这边装一些货物的。 粮食那些东西是从南州府走没错,毕竟南州府那边也是比较大的产粮地,但打仗所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粮食。 盔甲、武器、火药甚至像是白磷蛋和火油弹这些,都是不能交给外人去做的,所以只能在香州府这边装货。 而朱瞻圻也一如他大哥吩咐的那样,在船队驶过马六甲海峡之后就开始着手对旧港宣慰司动手。 马六甲海峡这样一个重要的隘口,朱瞻壑自然是不会轻易放给别人的,甚至他都打算好了以后让自己的弟弟或者某个儿子来镇守这里。 当然了,前提是他得有除了朱祈铭之外的儿子。 …… 等朱瞻壑抵达苏伊士地区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初夏了,一个春天就这么过去了。 这就是朱瞻壑这两年极少返回大明的原因了,实在是太浪费时间。 “臣等恭迎世子殿下。” 和朱瞻壑返回顺天府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只有沐昂自己坐守苏伊士地区,沐晟当时是出征布尔吉王朝了,而沐昕则是因为钱勇受伤那次被遣回大明了。 而这次,沐晟和沐昂兄弟俩都在。 “沐二叔征讨布尔吉王朝回来了?”下船之后,朱瞻壑首先看向了沐晟。 毕竟,沐晟才是沐家实际当家做主的人。 “回世子殿下,其实在您返回顺天府时路过苏伊士地区那会儿,臣就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不过到底还是没赶得上,等臣回来之后世子殿下您已经离开一旬有余了。” “那还真是可惜。”朱瞻壑闻言微微摇头,不过转头就关心起了沐晟的战果。 “那上次出征战果如何?” “托世子殿下的福,没有辱没大明的威名。”说到这里,沐晟终于是有底气抬起头了。 此前因为沐昕的事情,沐家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毕竟沐昕错误的估计了钱勇在朱瞻壑心中的重要性,这对于沐家来说是致命的错误。 毕竟,眼下的朱瞻壑虽然还不是君,但实际上却已经与君无异了。 也就是现在提到的是自己的战果,而自己上次出征也的确算得上是战果累累,不然的话沐晟还是有些没有底气。 “启禀世子殿下!”在汇报战果这件事上,沐晟的声音终于是有了底气。 “上次出征,臣以苏伊士运河为基础,整体向西推进,尼罗河下游入海处分为五条支流,臣等率兵已经攻下三条。” “以主干流为点,沿河向上直到美杜姆,已经被我大明实际掌控,也就是说从此之后布尔吉王朝再也无法直接威胁到苏伊士运河与苏伊士湾!” “嗯,不错。”朱瞻壑闻言也是有些意外。 苏伊士地区虽然是大明的重要战略位置,但实际上在这里驻扎的兵力却并不是很多,因为苏伊士运河东侧的帖木儿帝国和奥斯曼帝国已除,西面的布尔吉王朝还处于冷兵器时代,且动乱不断,无法与大明抗衡。 所以,这里虽然很重要,但朱瞻壑只是留足了防守所需要的兵力,而进攻和防守是完全不同的。 进攻,可不是你出兵就行的,你得留人守家,你得有负责补给的部队,除此之外,苏伊士地区还有大量的奴隶,这些人也需要看管。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沐晟仍旧做到了主动出兵,并且取得了丰硕的战果。 这还是挺难得的,因为这最起码给朱瞻壑提供了两个重要的信息点。 第一就是沐晟宝刀未老,沐家人的能力并未退步。 沐晟是老将了,而且朱瞻壑虽然没有开口问,但沐斌这个沐家的下一代肯定也是跟着历练去了。 老将不老,新将也已经崭露头角,这是好事儿。 第二则是布尔吉王朝的实力。 虽然早就知道布尔吉王朝的实力一般且处于内乱不断的窘境之中,但沐晟的此次出击还是有意义的,最起码让大明对布尔吉王朝的实力有了一个明确的概念。 “行了,都坐吧。” 随着进了沐府,朱瞻壑也是示意沐晟和沐昂别拘着。 “沐家这两年镇守苏伊士有功,不过眼下我也没有什么能奖赏你们的,而且现在咱们也处在战争时期,这功劳我给你们记下了。” “不敢当。”沐晟虽然心里高兴,但还是开口谦虚。 “为大明鞠躬尽瘁,是臣等的本分。” “行了,这些场面话就不必说了,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朱瞻壑摆了摆手,然后就说起了自己弟弟的婚事。 “这次在苏伊士地区停留,除了补给淡水这些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们说。” “世子殿下请说。”沐晟和沐昂相视一眼,对于朱瞻壑“以后都是一家人”的说法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习惯还是让他们微微欠身。 “这次回京,我在香州府虽然并未停留多久,但也算是小住了两日。”在说起弟弟的婚事时,朱瞻壑的脸上也是带起了笑意。 “瞻圻和沐二叔之女沐琴的婚事,当初很早就定下了,但因为这两年忙于征战,再加上大明内部也是事端不断,所以就一拖再拖了,拖到了现在。” “现在,咱们大明内部已经稳定下来了,欧洲的战争我也有信心在今年初步结束,到时候就不需要时时刻刻的盯着了。” “所以,咱们是不是看着找个时间,把这两个人的婚事给办了?” 沐晟和沐昂再次相视一眼,和刚才的疑惑不同,这次二人的眼中都充斥着满满的兴奋。 “一切但凭世子殿下做主!” “诶诶诶!这可不行!”朱瞻壑赶忙摆了摆手。 “这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说长兄为父,但我父亲现在还健在,哪有我插嘴的份儿。” “所以啊,还是沐二叔你找个时间回一趟京城,和我父亲商议一下这件事情吧。” “我呢,就等到时候喝喜酒就行了。” 说着,朱瞻壑站起了身:“行了,欧洲那边还在等着我,我就不多聒噪了,反正这事儿也不需要我操心。” “这次重创布尔吉王朝,沐二叔你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不过可不要因为瞻圻和沐琴的婚事就放松了对布尔吉王朝的警惕,后续我们还要注意的。” “这一路上波浪颠簸,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恭送世子殿下!”沐晟和沐昂两人赶忙站起身。 这次来苏伊士,朱瞻壑主要就是为了弟弟的婚事。 自吴王一脉就藩云南开始,吴王一脉中的朱瞻壑这一辈人的身上就都带上了政治价值。 虽然不是政治联姻,但他选择了胡善淑,这本身也已经是一桩政治婚姻了,只不过胡善淑的政治价值没有沐琴的大。 如今能看到自己的弟弟在满足了自身政治价值的同时还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朱瞻壑是真心为他高兴的。 至于布尔吉王朝,这只不过是一个额外的小惊喜罢了。 不过朱瞻壑不知道的是,他此次回京后再回来,等待着他的惊喜可不只是这一个,还有另外一个。 而且,远比这个小惊喜要大多了。 (本章完) 第486章:帝国的末日 神圣罗马帝国,亚琛。 此前,神圣罗马帝国的内部终于是完成了短暂的“统一”,一直势同水火的卢森堡王朝和哈布斯堡王朝终于是在帝国生死存亡之际选择了无嫌隙的联合。 也因此,神圣罗马帝国也终于是发起了自明军西征欧洲后第一次的全力出征。 之前,卢森堡王朝和哈布斯堡王朝分别掌握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势力,二者的实力相差不大,所以在西吉斯蒙德出兵的时候,哈布斯堡王朝总是拖后腿。 然而,在这个已经进入生死存亡之际的阶段才同心抗敌,似乎是有些晚了。 本来是想趁着朱瞻壑返乡过年,也趁着冬天的积雪能够大幅度降低明军火攻的优势,所以神圣罗马帝国选择在了这个最不适合发动战争的时间点发动了战争。 然而,他们错误的估计了自己的实力,也错误的估计了明军火攻的威力。 而且,他们没想到明军会主动出维也纳迎击他们。 最终,在神圣罗马帝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双方在帝国自由城不莱梅南部的一个名为不伦瑞克的地方相遇了。 至于战争的过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明军的优势在于火器,在于远距离打击,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尚未接触到明军,就已经被白磷蛋和火油弹给包围了。 白磷蛋和火油弹的火可都不是一般的火,不是说地上的积雪就能够将其灭掉的,那得是你整个人都泡在水里才能躲开的。 而神圣罗马帝国为了这次进攻准备了很久,无论是卢森堡王朝还是哈布斯堡王朝,都可以说是将自己的家底儿给掏出来了。 王朝私藏的精良武器,几乎已经成为后世人们对欧洲骑兵印象的,宛如格林童话中的那种骑士甲胄,全都被拿了出来。 只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 欧洲的甲胄,其实在十三世纪是一道分水岭,十三世纪之前,欧洲的甲胄大多都是锁子甲,但在十三世纪之后,欧洲的甲胄发生了改变,开始出现大块铁板的板甲。 这种甲胄,在白磷蛋和火油弹的进攻下完全成了累赘。 虽然大块铁板的甲胄相比于锁子甲来说能够更好的防御白磷蛋和火油弹的进攻,但那只是在表面上。 火焰的炙烤让板甲内成了蒸笼,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甲胄内的士兵,而且这种甲胄也并非是一体的,也是有接缝的。 一旦白磷、火油从这里进入,那就是想逃都逃不掉了。 无论是西吉斯蒙德还是利奥波德都没有想到,这一场原本被他们寄以厚望,甚至可以说是已经认定了必定会成功的一场战争,最终却以他们神圣罗马帝国单方面的溃败而结束。 而自始至终,明军没有任何人员上的损失,只有千余人因为神圣罗马帝国的长弓兵而受伤的。 而他们神圣罗马帝国呢?几乎是全军覆没,只有寥寥两万余人逃出生天,这两万人中的大部分还都是伤兵。 至此,随着这场战争的结果出炉,战败的大嘴巴子也终于是扇醒了哈布斯堡王朝。 在这之前,一直真正和明军正面对抗的西吉斯蒙德是知道明军的实力有多强大的,但奈何神圣罗马帝国内部的势力割据,他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但哈布斯堡王朝不同。 因为一直想要坐上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宝座,所以哈布斯堡王朝一直在刻意的弱化和抹黑西吉斯蒙德,除此之外已经只剩下西吉斯蒙德一个嫡系成员的卢森堡王朝,他们也的确是没看在眼里。 对抗明军的失利,他们只认为是西吉斯蒙德的无能,是西吉斯蒙德手下的将领和士兵都已经腐败的缘故。 而现在,这场在神圣罗马帝国穷途末路之际的战争,彻底打醒了哈布斯堡王朝。 然而,清醒过来的哈布斯堡王朝在面对这样的结果时,第一反应不是怎么样去对抗强大的明军,而是在思考该怎么离开神圣罗马帝国这个泥潭,该怎么尽可能的保全哈布斯堡王朝的有生力量。 亚琛城外的一个庄园,这是哈布斯堡家族的产业。 而现在,在庄园的地下室,这个本来用来窖藏红酒的地窖,此刻却成了哈布斯堡王朝成员的会议室。 “现在大家的意见已经统一了,那咱们的下一个问题就是去哪儿。” 利奥波德扫视着面前的家族成员们,语气沉重。 对于哈布斯堡王朝来说,神圣罗马帝国不过是他们的一个跳板,是他们实现统一中欧,甚至是统一整个欧洲的一块跳板,他们没有所谓的国家和民族的归属感,一切都是以利益为主。 没有了神圣罗马帝国,他们还会有其他的跳板,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是跳板就够了,区别无非就是跳板的长短和高度。 “要不……去丹麦王国吧?”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响起。 “艾伯特,想好了再说话。”利奥波德的语气顿时阴沉了下来。 此艾伯特非彼艾伯特,之前和利奥波德一起威胁西吉斯蒙德的那个艾伯特已经死了,死在了明军的围剿之中。 现在的艾伯特,是当初那个艾伯特的儿子,这就和大明封爵是一样的,艾伯特是奥地利公爵,他死后自然是由他的儿子继承,继承之后姓氏和爵位的封号是不变的。 “丹麦王国和敌人已经有过交集了,并且在此前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的覆灭之战中吃了败仗。” 利奥波德和艾伯特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纠葛,就算是有那也是将西吉斯蒙德赶下台之后,由哈布斯堡王朝的人继承皇位时才会有。 最起码现在,他们哈布斯堡王朝还是一个整体。 “是啊,丹麦王国显然是打不过那群从地狱中走出来并且还携带着地狱之火的敌人的。” 一个年老的男人开口,语气有些忧愁。 “神圣罗马帝国已经是强弩之末,等我们哈布斯堡王朝一撤,他们很快就会兵败如山倒,到时候敌人肯定会将目标转向更北方的丹麦王国。” “如果我们选择投靠丹麦王国,那不过是找了个临时的落脚点,用不了两年,甚至连一年都不到,咱们就得再次寻找新的落脚点。” “如果大家都没有合适的意见,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大家听听看怎么样。” 利奥波德见状,也觉得是时候了,开口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咱们去巴黎,和英格兰人合作,如何?” (本章完) 第487章:蹑景追风 “你是想……”年老的男人再次开口,但和上次不同,这次开口的他带着一股恍然的意味。 “没错。”利奥波德点了点头,脸上满是自信的表情。 “英格兰人一直想要拿下法兰西王国,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就快要做到了,法兰西王国在他们的进攻下已经危如累卵。” “如果不是阿拉贡的约兰达不停地给予他们帮助,英格兰人早就渡过卢瓦尔河,将整个法兰西王国囫囵吞下了。” “而之前,阿拉贡的约兰达和明军达成了协议,明军的海上舰队出兵,前往英吉利海峡阻断英格兰人南下的路,所以明军是英格兰人天然的敌人。” “而巴黎……” 说到这里,利奥波德扫视了一遍在场众人,语气坚定地说道:“目前就在英格兰人的掌控之下!就连法兰西王国明面上的国王都是英格兰人亨利六世!” 利奥波德的这一波计算还算是比较合理的,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哪怕只是短暂的朋友,但那也是朋友。 不伦瑞克一战之后,哈布斯堡王朝终于知道了明军的可怕,也明白了明军和当年的元军不相上下,甚至在火器的加成之下更胜一筹。 所以,联合是必要的。 “我有一个问题。”艾伯特似乎是和利奥波德杠上了,再次开口质疑。 “我不是反对这个决定,因为我也知道目前为止咱们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去处,但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利奥波德公爵有没有想过。” “我知道,咱们的目的是神圣罗马帝国,即便是以后神圣罗马帝国被灭,只要击退明军,咱们也顶多就是不参与到法兰西王国的争夺之中去,但是阿拉贡的约兰达呢?” “阿拉贡的约兰达是明军的盟友,约兰达一心想要将法兰西王国吞入腹中,是半点都不想给别人留。” “而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又是一体同心,二者无论是表面上的还是实际上的结盟已经很久了。” “明军的海上舰队本就强大无比,连威尼斯公国都无力抵抗,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又都是老牌的海上强国。” “英格兰人有胜利的希望吗?或者说……” 说到这里,艾伯特丝毫不退让地直视着利奥波德的眼睛:“我们有希望吗?” 听艾伯特这么说,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从一开始的轻视到后来的认清现实,再到现在对明军的畏惧,哈布斯堡王朝的人在短短三年之间经历过数次心情和认知上的大起大落。 明军将士的疯狂,远比长弓队更高效且距离更远的一窝蜂火箭,再加上在他们看来宛如地狱之火一样扑不灭也拍不掉的白磷蛋和火油弹…… 一时之间,哈布斯堡王朝的人还真没有什么信心。 “放心吧。”和其他人不一样,利奥波德似乎一直都很乐观。 “阿拉贡的约兰达这个人我知道,她的野心很大,她不想让英格兰人吞并法兰西王国,同样她也不想让明军吞并法兰西王国,因为在她看来,法兰西王国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等到战争进入到后半段甚至是临近结束的时候,阿拉贡的约兰达绝对会第一个跳出来捅明军一刀。” “所以,我们只要前期做好部署,如果能够控制好的话,咱们的损失应该不会很大,在明军被驱逐之后,咱们也是有争夺利益分配的实力的。” “既然如此……”听利奥波德这么说,艾伯特向后一靠。双手一摊。 “我没意见了。” “其他人呢?”见艾伯特妥协,利奥波德又看向了周围的人。 ……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见没有人开口,利奥波德站起身。 “三天后,咱们出发,目的地……” “巴黎!” …… 与此同时,罗马。 如今的罗马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为了明军的驻扎地,甚至曾经的教宗国如今也都被清洗一空。 如今,在这片土地上能够活着的欧洲土著,只有奴隶一种。 “看看吧,这里就是未来你们要征战的地方了。” 下了船,朱瞻壑对着吴家兄弟和薛绶说道。 “这里和中原不同,虽然战争的方式没什么不同的,但这里的文化却和我们有很大的差异,一旦忽略,就极有可能会产生南辕北辙的结果。” “等到了维也纳,我会安排人告诉你们在这里要注意的事情,你们得记好了。” “是!”×3。 吴家兄弟和薛绶三人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在他们看来,战争无非就是兵力和计策的较量,但见朱瞻壑这么严肃,他们还是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其实也不是他们三人心高气傲,而是这对于他们来说属于那种超出常识之外了,是属于眼界上的差距。 毕竟,中原也没有一教遮天、神权大于王权的情况出现不是吗? “恭迎世子殿下!”刘青文见朱瞻壑说完了,这才上来见礼。 “你怎么在这里?”虽然一开始没说,但朱瞻壑对于刘青文出现在这里还是有些意外的。 毕竟,刘青文和邢坤二人是镇守维也纳的重要将领,邢坤还有些生涩,虽然能力不差,但独当一面的程度还达不到,需要有个成熟稳重的老将给他坐镇兜底。 “启禀世子殿下!”听朱瞻壑说到这里,刘青文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您刚回来,情报月前才送出去,可能和您岔开了,导致您并没有收到消息。” “在您回京的这段时间,神圣罗马帝国集结兵力,想要殊死一搏。” “你等会儿!”朱瞻壑猛地抬手,打断了刘青文的话。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说的是在我离开和回来的这段时间,神圣罗马帝国集结兵力,想要殊死一搏?” “回世子殿下,是的!” “确定是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冬天?” “回世子殿下,是的!” “你继续。”朱瞻壑将手放了下来,但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是!”刘青文也松了一口气,继续汇报了起来。 “简将军和钱将军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召集将士们组织防御,后来钱将军开始大量应用雪橇这一物品,将火炮和白磷蛋、火油弹等运往前线,想要将敌人阻隔在维也纳和克拉科夫之外。” “最后,敌我双方在不伦瑞克相遇,简将军以白磷蛋和火油弹重创敌军!大获全胜!” “敌军动向呢?”朱瞻壑不想听这些,他要知道的只是战争的结果。 如果是战争失利,那他需要听一听过程以及失利的原因,但如果是战争胜利了,那他就不关心过程了,而是更关心后续敌人的动向。 “回世子殿下!据前线最新战报!简将军已经率人逼近帝国自由城不来梅!钱勇将军也已经开始离开克拉科夫,朝着前线前进!” 朱瞻壑微微点头,战争,消息有时间差也是正常的,不可能像后世那样时时刻刻都知道前方的动向,能知道的就只有上一次战报所带来的消息。 “看来,我们没时间休息了。”朱瞻壑转头看向了吴家兄弟和薛绶三人。 “刘青文!备车!调兵!我先去维也纳,然后转不伦瑞克!” “是!” (本章完) 第488章:朱瞻壑的打算 帝国自由城不莱梅。 在这个时代,消息的传递速度是最快的,人和物资的运送速度是没有办法与之相比的,因为消息的传递可以一人一骑,换马不换人,日夜兼程地送。 但是人和物资不行。 而且人和物资的速度本来就要慢上很多,所以在朱瞻壑才刚到萨格勒布的时候,消息就已经送到了远在前线的简笑手中了。 “怎么办?要不要等等?” 简笑在收到了朱瞻壑已经回来的消息时,第一时间就递给了旁边刚刚与他会合不过两天的钱勇。 “不能等!”钱勇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眼下是战争,我们与神圣罗马帝国鏖战了快三年了,等的就是今天,而现在机会就摆在我们面前,还是早日把战果给捏在手里比较好。” “况且,迟则生变,万一我们选择等世子殿下到来再进攻,敌人的重要人物和将领趁此机会逃走的话就麻烦了。” “这欧洲之大,不亚于我们大明,到时候想要在这片土地上找几个人,那无异于是大海捞针,难于登天。” “而且,我想世子殿下也不希望我们因为等他而导致异变。” “那行。”简笑将那封密信丢入火盆之中,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的想法和钱勇一样,也是想赶紧把战争拿下来再说,不过因为他们都是朱瞻壑最信任的人,知道朱瞻壑对欧洲对神圣罗马帝国有多重视,所以就想着能不能等等。 毕竟,朱瞻壑在欧洲坐镇两年有余,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最后的结果。 而且,在君士坦丁堡的时候,有一次朱瞻壑跟简笑夜谈欧洲局势,朱瞻壑说到过自己想要在这欧洲办两场祭典。 其中之一,就是在西欧的代表性山脉阿尔卑斯山上,用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人头,办一次封天大典。 而且,简笑还知道,和上次不一样,朱瞻壑对这次是很重视的。 朱瞻壑之前也曾经办过这么一次,不过那次是在倭国的时候,他在富士山之巅,用倭国天皇后小宋天皇以及幕府将军足利义持的人头进行了封天大典。 不过那次其实还算不上是封天大典,因为朱瞻壑只是在富士山顶用倭国天皇和幕府将军的人头祭祀了,并未祭拜天地,因为他觉得在富士山顶下跪祭拜有些恶心。 但是欧洲不一样。 欧洲是基本全民信教的一块土地,而且信仰的还都是同一个宗教,如果能够用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教皇的人头,在欧洲西部神山阿尔卑斯山上举办一场封天大典…… 别的不说,天主教的地位会彻底崩塌,这能够让朱瞻壑更好的统治欧洲这片土地。 不过,眼下也是没有办法,毕竟要是因为拖着等朱瞻壑到来而导致西吉斯蒙德和教皇尤金四世逃走,那一样也办不成封天大典。 眼下,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看看能不能直接用他们的人头来举办封天大典,或者是尽可能的留下这两个人的性命。 …… 维也纳。 如今的维也纳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维也纳了,如今的维也纳虽然城市主体还在,但已经被摧残得体无完肤了。 虽然相对来说这里已经是明军推进路途上的那些城市来说,维也纳的保全程度算是比较高的了,但仍旧是一片断壁残垣。 “邢坤拜见世子殿下!” 在朱瞻壑抵达维也纳后,邢坤第一时间就跑出来接见了。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然后向后招了招手。 “吴克忠,你暂时就呆在这里,跟着邢坤。” “是!”吴克忠低头称是,但语气却算不上是高昂。 吴克忠再怎么说也是武将世家的人,他们吴家两代四人镇守凉州,为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然而现在他却要跟在一个世子护卫,而且不过是个百户的屁股后面。 这种强烈的落差感让他很不适应。 朱瞻壑也似乎是看出了吴克忠的这种情绪,转头看向了邢坤。 “邢坤,这位是咱们大明的勋将,虽是瓦剌人,但早在洪武年间就弃暗投明,随其父镇守凉州,屡次立下战功,是我大明不可或缺的人才。” “此次我回京,世子妃生产是一回事,但为欧洲战场挑选出色且可信的武将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不过,这里和咱们中原不一样,克忠刚来,对这里并不了解,你尽快将欧洲这边的不一样说给他听。” “最迟一个月,他要是学不会,我不仅会罚他,还会罚你!” “是!”×2。 邢坤并不算是什么世家,他的父亲虽然已经是大明的工部尚书了,而且随着工举的施行工部尚书的这个位置比以前重要了很多,但他父亲之所以能够成为工部尚书,和邢坤是有很大关系的。 所以,没有世家的教育和见地,邢宽对于吴克忠并不是很了解,但朱瞻壑的这一席话却让他在心里对吴克忠又重视了几分。 最起码,从朱瞻壑的话来说,这个吴克忠以后是很可能成为吴王一脉的人的,而且位置可能还不会低了。 要知道,摘桃子这种事情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摘的,你得有人脉,还得有能力,更得有眼力。 最早的时候因为信任问题,朱瞻壑没有带多少武将过来,现如今欧洲战场已经基本进入中后期了,这个时候吴克忠来了,明摆着是让他来混资历的。 这就说明这吴克忠以后很有可能会被重用。 同样的,朱瞻壑这番话对吴克忠也有很大的激励。 原本他还因为要跟着邢坤这个世子护卫百户而觉得有落差,但随着朱瞻壑这一句话的出口,他心里的落差瞬间就没了,甚至还有一种感激涕零的感觉。 “行了,熟悉的事儿你们以后再做。”看着邢坤和吴克忠已经开始互相打量对方了,朱瞻壑开口打断了他们。 “现在,邢坤你派人给这两位找个住处,今日天色不早了,就先在这里过一夜,明日我再启程,前往不伦瑞克。” “是!”邢坤低头领命,但随即又抬起头看向朱瞻壑。 “世子殿下,小人这里还有一封战报没有发出去,您看看要不要先看过这封战报之后再做决定?” “嗯?”朱瞻壑眉头一皱,将邢坤刚掏出来的密信拿了过来。 (本章完) 第489章:背叛者和被背叛者的结局 翌日,清晨。 朱瞻壑很早就起床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后就召集朱凌朱平,出发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不过,和当初在罗马的时候不一样,昨夜,朱瞻壑在看过了邢坤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战报后,就改变了目的地。 原因很简单,原来他的目标是不伦瑞克,但根据邢坤收到的战报,钱勇和简笑已经夺取了帝国自由城不莱梅,如今已经迫近神圣罗马帝国的都城亚琛了。 朱瞻壑一般不会在最前线战场,因为他的安全决定了整个欧洲,甚至是整个亚欧大陆的势力格局,一旦他出现问题,整个亚欧大陆都会乱起来。 所以,他一般会选择前线战场后边的城池。 比如说,之前钱勇和简笑已经拿下了不伦瑞克,下一个目标是帝国自由城不莱梅,主战场就是帝国自由城不莱梅附近,他的目的地就是后面的不伦瑞克。 如今钱勇和简笑已经全面拿下帝国自由城不莱梅,主战场也转移到了亚琛周围,他的目的地自然也会随着向前推进。 不过,战场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 神圣罗马帝国都城,亚琛。 如今的亚琛已经乱作一团,因为明军大军已经抵达,就在城外三十里处,亚琛这边虽然还没有收到帝国自由城不莱梅的消息,但明军能抵达亚琛脚下,就说明帝国自由城不莱梅已经失守了。 原本还稳坐高堂的亚琛人民,如今早已经六神无主了,逃跑是他们心中唯一的想法。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要面对的远远不止于此。 多佛尔海峡。 这里是英吉利海峡的西端,也是大不列颠岛距离欧洲大陆最近的地方,而现在这多佛尔海峡的两岸全都是一片剑拔弩张。 两岸上,英格兰人如临大敌,正在紧张的戒备着,原因就是在莱茵河的入海口出现了大明的宝船队。 上次王景弘穿越英吉利海峡的时候,英格兰人就试图拦下,毕竟这英吉利海峡是他们来往法兰西王国最重要的路径,一旦阻隔,远在法兰西王国的英格兰人就等同于是被围困了。 但是,面对大明的宝船队,结果可想而知。 如今,那支只是穿越英吉利海峡后就近一年没消息的船队再次出现,虽然明知道胜利的几率几近渺茫,但他们还是要努力一下。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明军和阿拉贡的约兰达所达成的协定了,他们知道这是早晚要面对的问题,不然的话他们英格兰人的南征大业就会付诸东流。 不过,这次他们白紧张了,因为宝船队的目标并非是他们,而是宝船队停靠的莱茵河。 而且,他们只看到了很多大船停靠在莱茵河的入海口,却不知道这里只是剩下的船只,有超过一半的船只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一切的一切,还是因为莱茵河的特殊性。 莱茵河虽然是仅次于长江、珠江、京杭大运河与密西西比河的货运量第五大河,但河流深度却并不及它前面的四个大哥。 莱茵河航道的正常水深是在两米到两米半,但在干旱时期,这个深度却能够下降到不足半米! 大明的宝船队有很多种船,基本上可以分为帅船、战船、坐船和马船,其中帅船只有一艘,剩下的都是战船、坐船和马船。 而在剩下的三种船中也都是有大小之分的,坐船无所谓,但战船和马船的大小也远远超出世界平均水平。 因为莱茵河的特殊性,王景弘并不敢让大型的战船和马船也进入莱茵河,因此就有大量的船只留在了莱茵河的入海口,给英格兰人带去了错误的判断。 而此时的王景弘早已经抵达了亚琛的南边,而且还有所斩获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斩获还不小。 “啧啧,还真是稀奇。” 因为帅船太大进不来莱茵河,王景弘坐在临时充当帅船的马船上,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几个人,啧啧称奇。 “遭遇国难,你们想的经验不是如何万众一心,渡过难关,而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虽然听不懂王景弘的话,但其身边的翻译忠实的将这些话都转述给了利奥波德等一众哈布斯堡王朝的人。 在这样的局面下听到这样的话,这些哈布斯堡王朝人的脸上满是屈辱。 然而,形势比人强,他们没有办法。 看着面前这些满面屈辱,但却一言不发的俘虏们,王景弘也没有和他们掰扯下去的闲心思了,起身摆了摆手,示意护卫们将这些人处理掉。 王景弘不知道朱瞻壑的想法,但他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西吉斯蒙德,他知道的不如简笑多,所以他要留的话也肯定是留西吉斯蒙德这种级别的俘虏。 至于利奥波德这些人…… 带着太麻烦了,只带着脑袋就好了,方便,又没有后顾之忧。 然而,王景弘刚转身,利奥波德就发现不对劲了。 穷极一生才做到如今的高度,他不想让自己的努力在这里被断送,更不能让哈布斯堡王朝在自己这一代衰落下去。 听到利奥波德的呼喊声,王景弘本没打算理会,但翻译的话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王指挥使,这个人说他们有一个俘虏,能够让您足够满意。” “问!”王景弘并没有转身,只是偏过头说了一句。 他不想和利奥波德墨迹,如果对方不说,那他就不会留情,所以他没有给利奥波德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很快,翻译就得到了王景弘想要知道的。 “回王指挥使,这个人说他手里有一名俘虏,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吉斯蒙德的女婿,而且西吉斯蒙德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按照这边的习俗,女婿也是能够继承家业的。” “所以说,他们说的这个人其实就是下一任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人呢?”王景弘这才转过了身。 一顿叽里呱啦之后,翻译面色为难地看着王景弘:“王指挥使,他说先放了他们,他们才会将人带过来,不然的话他们宁愿和这个人一同去见他们的上帝。” 王景弘闻言皱了皱眉头,向前走了两步,抬了抬手。 嗡……呲啦…… 一阵让人耳朵发麻浑身打颤的声音响起,紧随其后的就是滴滴答答的水滴声。 一名哈布斯堡王朝成员的头颅滚落在甲板上,让这甲板上多了一抹刺眼的猩红。 “人呢?”王景弘的语气不变,表情也没变,似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早已经司空见惯一般。 …… 从问话开始到再次抬手,前后不过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又有一个哈布斯堡成员的人头滚落到了甲板上。 “人呢?”王景弘再次开口。 直到这时,利奥波德才宛如刚刚醒过来一般,脖子机械性地转动,眼睛瞪得大大的,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看向了王景弘。 不是利奥波德心理素质差,更不是说他这个人有多么的不堪,作为哈布斯堡王朝的成员,也作为奥地利公国的公爵,更作为正在图谋神圣罗马帝国皇位的弄权者,利奥波德所见过的比平常人多得多。 而他之所以愣神,完全是因为王景弘的不按常理出牌。 他祭出阿尔布雷希特这张牌,为的是要和王景弘谈判,想要尽可能的保全哈布斯堡王朝的有生力量。 然而,王景弘却丝毫不给他机会,自己不过是谈判阶段的例行拖延,就有一个哈布斯堡王朝成员殒命,随后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又有一人的人头落地。 “等等!” 眼见着王景弘身边的那名护卫再次举起了马刀,利奥波德连忙大喊,他已经后悔了。 不过,他后悔的有些晚了。 又一颗头颅在甲板上翻滚,而王景弘却像是完全没看见一般,仍旧直视着利奥波德,口中重复着那句没有丝毫感情的话。 “人呢?” 利奥波德的脑袋无力的锤了下来,缓缓地跪起身,转动了方向。 “给他松绑。”王景弘抬了抬手。 很快,王景弘的护卫就给利奥波德松了绑,并且押着他站起了身,让他去指明那个他所说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继承者。 很快,阿尔布雷希特就被带了出来。 “你就是他所说的那个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继承人?”王景弘看着阿尔布雷希特,缓缓开口。 阿尔布雷希特直直的看着王景弘,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感情,几乎像是个木头一般。 不过,他转头看向利奥波德时,他眼中的那种愤恨证明了他不是根木头。 “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像是认命了一般阿尔布雷希特缓缓地开口说道。 王景弘闻言抬了抬手,周遭的护卫迅速动手,又有十个哈布斯堡王朝成员人头落地。 完全无视一旁利奥波德那撕心裂肺的喊声,王景弘仍旧是直直的看着阿尔布雷希特。 “你就是他所说的那个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继承人吗?” “是……”阿尔布雷希特的声音有了一点力量,眼神中透露出了几分快意。 王景弘再次抬手。 这次,利奥波德已经没有力气再哭喊了,因为这次所有的哈布斯堡王朝成员,包括他,全都身首异处。 看着满脸快意,几乎已经快要疯狂的阿尔布雷希特,王景弘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利奥波德没说谎,阿尔布雷希特也没说谎。 这不是被临时拖出来当替死鬼拖延时间的,即便阿尔布雷希特不是利奥波德所说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继承人,但也绝对不是哈布斯堡王朝的人。 不过,这都是猜测,从利奥波德的反应以及阿尔布雷希特按着哈布斯堡王朝成员被杀时的反应来看,他们所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本章完) 第490章:亚琛的末日 朱瞻壑可以说是紧赶慢赶的来到了亚琛,但实际上他还是晚了一步。 这一场针对神圣罗马帝国都城,甚至可以说是灭国之战的战争,早已经于两天前开打。 朱瞻壑到的时候,明军已经将亚琛给团团围住,进行着攻城最常见的消耗战。 “怎么回事儿?” 朱瞻壑刚到,别说休息了,他直接下了马车就直接换马来到了前线,而这一来,就是对着钱勇和简笑质问。 在这个时代,围困虽然是攻城最常见,也是适用次数最多的方法,但这和明军没关系。 或者应该说,和朱瞻壑没关系。 无论是主动发起还是被动迎战,只要是朱瞻壑参与的战争,截至目前为止就只有两种结果。 第一,如蝗虫过境一般的屠城,寸草不生。 第二,选择性的挑选出有价值的奴隶,其他的人则是处理掉。 所以,明军在攻城的时候从来都是白磷蛋或者是火油弹,但是现在呢? 恐怕也就吴克勤和薛绶这两个初来欧洲战场的人看不出来,其他但凡是在欧洲打过仗的,都能看出来这次的攻城完全就是在磨。 “回世子殿下,西吉斯蒙德还在城内……” 感受到了朱瞻壑那不悦的语气,简笑有些忐忑地低下了头。 鏖战两年之久,甚至马上要步入三年的门槛了,明军西征欧洲之路,即将在今天画上一个小小的句点。 今天之后,虽然仍是西征,仍是欧洲,但对于明军来说,攻打中欧和西欧完全是两件事情。 简笑知道朱瞻壑曾经的打算,因此在这可以说是最后一场战争中,他想尽可能的达成朱瞻壑所想。 “行了……”朱瞻壑摆了摆手,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不用太在意,那件事对于我来说就是锦上添花,有则最好,没有也罢。” “下令直接用白磷蛋和火油弹吧。” “还有,这两人是我从朝廷中带来的武将,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欧洲战场的战场,你们带他熟悉一下。” “是!”简笑和钱勇同时低头应声。 …… 朱瞻壑说完就离开了,并没有在这里坐镇指挥的打算。 实际上,以如今的神圣罗马帝国和明军,也没有指挥的必要。 这两年多以来,神圣罗马帝国在和明军的战斗中,光是大型战役就损失了超过五十万人。 这个时期的欧洲,西欧有英法百年战争,中欧有教廷六十年分裂,再加上之前肆虐整个欧洲甚至是中亚的鼠疫,他们的人口真的是没多少了。 再说了,小冰河时期已经初步开始影响大明了,虽然朱瞻壑一直都因为这个问题而烦恼,但实际上大明却是目前世界上高等文明中受影响最轻的。 这里所指的高等文明,含义上是已经走出青铜器时代,甚至是已经窥探到热武器时代门槛的文明。 欧洲,纬度比中原要高很多,罗马在欧洲属于南欧,是在地中海边上,但在纬度上,罗马是和顺天府的纬度差不多的。 由此可以想象,中欧甚至是北欧的纬度有多高,冬天有多寒冷。 这么多的劣势条件,再加上明军可以说是已经取得了胜利果实的九成,还有什么需要指挥的? 不过,简笑等人的想法和朱瞻壑却不一样。 …… 中军大帐。 朱瞻壑走后,简笑就和钱勇回到了中军大帐,对着桌上的舆图谈论了起来。 “真的要用火攻吗?”简笑看着钱勇。 “白磷蛋和火油弹这两种武器,你我二人都不是第一次使用了,应该知道用了之后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但是世子殿下他……”钱勇看着面前的沙盘,有些犹豫不决。 他知道简笑想说什么。 他们是跟着朱瞻壑时间最长的人,对朱瞻壑可以说是相当熟悉了,深知朱瞻壑的性格和行事风格。 朱瞻壑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任何事情只要他说了,那就证明他的确是认真考虑过了,虽然最后不一定都会去做,但那都是分情况的。 基本上来,只要情况合适,朱瞻壑只要是说过的,基本都做到了。 此前朱瞻壑说过他打算在阿尔卑斯山脉举办封天大典,用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教皇的头颅当祭品,那就证明他的确是想这么做的。 而现在为什么又要放弃呢? 简笑和钱勇都明白,朱瞻壑是不想因为自己要举办封天大典而导致明军有过多的伤亡,毕竟明军接下来还要前往西欧战场,西欧完了之后还有个北欧。 哪怕西欧北欧和中欧东欧没法相提并论,但正所谓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做最全的准备才是万全之策。 “这样吧。”简笑思虑再三,给出了一个建议。 “咱们先用白磷蛋和火油弹给他们封死,也就是主攻城门,给他们一个警告,同时让人带着翻译去喊话,只要皇帝和教皇投降,我们可以不针对平民。” “如果他们不从,那咱们再直接火力覆盖?” “可以一试。”钱勇闻言也是点了点头。 达成一致之后,简笑也是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了吴克勤和薛绶。 “你们二人,这位吴克勤我知道,曾经随汉王殿下所统帅的三千营北征过,至于这位……请恕我们二位眼拙,不知道……” “简将军说笑了,在下当不得。”听简笑这么说,薛绶多少有些惶恐。 “在下薛绶,幼年承袭父爵,并没有什么战绩,只是承蒙世子殿下错爱,当不得,实在是当不得……” 简笑、钱勇和祝三凤三人有多么受朱瞻壑器重,哪怕他们三人基本不在中原出现,但仍旧是家喻户晓的。 如今简笑这么客气,薛绶还真有些惶恐。 “哪里的话。”简笑笑着摆了摆手。 “既是世子殿下亲自带来的,那就证明你们已经得到了世子殿下的信任,那就是一家人了。” “此番攻城所用到的武器都是朝廷不曾使用的,所以此战二位就暂且观摩,如何?” “一切听凭简将军安排!”×2。 …… 随着一道军令下达到所有的将士,明军原本围困式的攻城迅速发生了改变。 骑兵和步兵迅速撤离,留出了相当大的一片空间,一窝蜂火箭被人抬走,同时所有的火炮都开始装填。 亚琛城头的守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刚探出头想要松一口气,就听到城外方向传来龙龙的炮声。 (本章完) 第491章:并不值得庆贺的胜利 在后世,总是不缺少行走的五十万。 他们吹嘘着,也向往着外面的生活,跪舔着那些曾经欺辱过我们的那些洋大人,说着自由的生活是多么的舒适,甚至就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不过说来也是,自由一直都是那些人所推崇的,他们推行自由,鼓吹自由,甚至是打着自由的旗号做着人神共愤的事情。 相比之下,种花家上下五千年的文明中,无不充斥着自律的影子。 在五千年的文化中,我们始终都认为德高于才,欲做事先做人的道理是我们所奉行的。 自由,是人人都向往的,毕竟无拘无束的放纵总是让人感到舒服的。 自由,从来都是自律的反义词,但自由的尽头是自毁,唯有自律才能让一个文明长久且延续下去。 而现在,在神圣罗马帝国的都城亚琛所发生的事情也验证了这一点。 说到底,军队还是由普通人组成的,他们不是权贵,在面对生与死的抉择时,自由的他们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们的君主,甚至是教皇。 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朱瞻壑以最快的速度从中军大帐赶到了亚琛城下,看着一个个高喊着自由的人被戴上枷锁,看着自由国都的皇帝和教皇被他们的子民捆起来,送到明军面前作为他们求生的筹码。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朱瞻壑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想让后世那些行走的五十万看看,看看他们所推崇所跪舔的那些宣称自由的洋大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嘴脸。 然后再指着他们的鼻子,让他们好好想想,实际上在保护着他们的人,在危险和侵略面前又是怎么做的。 可是,这一切也终究只能想想而已。(注1) “有什么想说的吗?”无视了那个傀儡教皇尤金四世,朱瞻壑直接看向了西吉斯蒙德。 翻译忠实的将朱瞻壑的话传达给了西吉斯蒙德,而换来的却是西吉斯蒙德嘲讽的笑容。 “你可以杀死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但却无法侮辱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 …… 在听着翻译转述这句话的时候,朱瞻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怪异。 其实不用说,谁都知道这句话背后代表的是什么,也知道西吉斯蒙德想要做什么,但朱瞻壑却好像一点都不怕,甚至还很期待的样子,最后还直接让人给他松了绑。 抽出腰际的马刀,朱瞻壑将其送到了西吉斯蒙德的面前:“来,给你机会,你可以试试看。” “不过,在此之前,我觉得你应该需要见一个人。” 说着,朱瞻壑招了招手,朱凌立刻转身离开。 西吉斯蒙德紧握着朱瞻壑递过来的马刀,有些捉摸不定地看着朱瞻壑。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虽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和朱瞻壑同归于尽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西吉斯蒙德也知道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好的机会了。 然而,朱瞻壑成竹在胸的样子让他有些投鼠忌器。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朱瞻壑有了这样的自信,甚至自信到了将武器交到了他的手中。 没一会儿,两匹健马从远处奔驰而来,在距离朱瞻壑十来步的时候猛然停下。 朱凌翻身下马,同时拽了一下手中的绳子,将后面那匹马上的人给拽了下来。 当啷…… 马刀落地的声音响起,西吉斯蒙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已经六十二岁的西吉斯蒙德再也没有半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威严,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多岁,宛如一个耄耋老人。 被朱凌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西吉斯蒙德唯一的女婿,阿尔布雷希特。 西吉斯蒙德知道,这是朱瞻壑的威胁。 一个女婿,还不足以成为朱瞻壑威胁他的筹码,因为他真正重视的是自己的女儿,但如今自己的女婿已经被拖出来了,那就证明朱瞻壑已经知道了自己女儿的下落。 最起码也知道了自己女儿所逃离的方向。 他并不怪罪阿尔布雷希特,因为对方只是女婿而已,女人没了可以再找,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但自己的命只有一次。 如果交换身份和立场,西吉斯蒙德也会这么做。 看到西吉斯蒙德的反应,朱瞻壑满意的笑了笑,抬了抬手。 朱凌很是干脆,阿尔布雷希特的头颅被他一刀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对此,西吉斯蒙德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被世子护卫给带走。 虽然阿尔布雷希特背叛了他,但此时对于西吉斯蒙德来说,阿尔布雷希特这个背叛者的生死已经无所谓了,毕竟就算是死了,也不能保证自己女儿就一定会活着。 “清扫战场。”朱瞻壑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然后翻身上马,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而去。 至此,中欧战场基本评定,虽然神圣罗马帝国仍旧有残余的力量,但是在这种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教皇双双落入明军手中的情况下,这些残余的力量没有能够将其聚拢起来的人,不足为惧。 …… 是夜,神圣罗马帝国皇宫。 这个曾经象征着中欧至高权利的地方,此刻已经成了朱瞻壑的了。 站在整个亚琛的最高点,朱瞻壑看着天空中的上弦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却能够看得出来,朱瞻壑并没有大战胜利之后的喜悦。 最起码,他没有表现出来。 下方,钱忠倚靠在柱子上,注视着上面的朱瞻壑。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耳濡目染,钱忠早就知道了欧洲战场的局势,以及未来欧洲战场的走向,更是知道灭亡了神圣罗马帝国对于明军西征欧洲有多么大的意义。 但是,他不知道朱瞻壑为什么仍旧是这种平淡的表情。 “启禀世子殿下!” 就在钱忠怔怔的看着上方的朱瞻壑时,朱凌从他的身边路过,单膝跪在了他前面不远的地方,向朱瞻壑禀报。 钱忠下意识地想要离开,因为此刻的他还没有资格听这些,哪怕他是钱勇的儿子。 但是,还没等他离开,朱凌就已经开口说了起来。 “此次攻破亚琛,共计得奴隶十二万余人,其中青壮四万,老弱妇孺七万余人,已经全部分整完毕,明日即可出发!” “知道了。”朱瞻壑很是平静地说了一声,然后看向了下面的钱忠。 “上来。” “啊?”钱忠愣了一下,四下看了看,又迎上了朱瞻壑的目光,这才确定朱瞻壑说的是自己。 “是……” 神圣罗马帝国是一个由中欧各国组成的政治联盟,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很多时候只是地位很高,但实际上的权利却并不大,除非是像这两年一样,遭遇到明军这样强大的敌人。 不过,作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牌面,就算是为了面子工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居所也绝对是最好的。 刚来到朱瞻壑的身后,钱忠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无敌的视野,让钱忠顿时有了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在看什么?”朱瞻壑并未转身,淡淡的开口。 “啊……”朱瞻壑的突然开口让钱忠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低头答道。 “小人本来是想来请教世子殿下,我父亲为何在您到来之前一反常态的放弃了白磷蛋和火油弹,改为传统的攻城方式,但是……” “但是什么?”朱瞻壑转过身,倚靠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钱忠。 “但是……不知为何,小人觉得世子殿下您……”钱忠有所犹豫,但想了想,还是咬了咬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您好像并不高兴。” “我为什么要高兴?”朱瞻壑的反应仍旧平淡,仿佛正在说的并不是他一样。 …… 钱忠闻言语塞。 为什么要高兴?难道不应该高兴吗?此次攻陷亚琛,代表着盛极一时的神圣罗马帝国彻底灭亡,也代表着明军的西征之路达到了新的里程碑。 难道应该问的是为什么不高兴吗? “呵呵……”朱瞻壑笑着直起了身,伸出手揉搓了一下钱忠的脑瓜。 “比如你去参加科举,但运气不好,这次参加科举的士子们无一不是天才,最终你名落孙山。” “回去后,你加倍努力,于下一届科举时再次报名,并且一举成为了状元,但这次参加科举的士子们都是胸无点墨的蠢蛋。” “我问你,这样的状元,会让你感到高兴吗?” …… 钱忠默然。 他其实很聪明,最起码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朱瞻壑想要说的是什么。 其实欧洲和大明的战斗力并不在一个层次上。 在武器上,大明有当世最先进的火器,还有降维打击的白磷蛋和火油弹。 在纪律上,明军纪律严明,但神圣罗马帝国却是一盘散沙。 在补给上,明军的军备粮草充足,而神圣罗马帝国去年的粮食产量虽不是绝收,但也令人堪忧。 各方面都碾压敌军的一场战争,胜利似乎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如此想来,似乎……真的没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看着陷入沉思的钱忠,朱瞻壑微微一笑,转过身,继续看着亚琛的夜景。 其实,他不高兴的原因还有一点,只是不能和钱忠说。 因为在朱瞻壑看来,眼下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曾经学习过那段苦难历史的后辈,在得到了上天赐予的机会后,提前展开的复仇计划。 他的确是成功了,但这并不足以抹平他心中的愤恨。 因为,这都是这片土地应得的,也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本就应该赎的罪。 这里就不多做解释了,守护我们的自然是子弟兵们,怕和谐,所以没有直接写。 (本章完) 第492章:祭天准备 人无完人。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完美的人,只要是人,只要他有情绪,那他就一定会有缺点。 朱瞻壑也是一样。 在拿下亚琛之后,朱瞻壑几乎是立刻就让人开始清扫亚琛周边,并且给远在北海的王景弘传信,让他开始沿着北部海岸开始巡视。 截至目前为止,以莱茵河到阿尔卑斯山西侧为分界线,以东的地方,也就是中欧和东欧,已经全部被朱瞻壑所控制。 但控制归控制,完全控制是不可能的,因为中欧地区高原、山脉耸立,不可能做到控制住全部的人。 只要还有人活着,那就会有反抗的出现。 朱瞻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摧毁这种反抗的力量,等到他彻底摧毁欧洲的信仰,以后要面对的反抗力度就会小很多了。 所以,朱瞻壑眼下最重视的,就是要如何摧毁在整个欧洲都盘根错节的天主教。 把亚琛交给钱勇之后,朱瞻壑带走了十万人,押送着在亚琛俘虏的十二万奴隶,朝着南边而去。 他要去的,不是罗马,而是阿尔卑斯山脉。 其实说来也挺有意思,阿尔卑斯山脉平均海拔三千米左右,不是上不去,但朱瞻壑在罗马的时候可以说是无限接近于这座山脉了,但之前他却没有任何想要上去的想法。 对于他来说,阿尔卑斯山没有多大的意义,或许对朱瞻壑来说最大的意义就是能够成为一个很好的工具。 因为心情还不错,朱瞻壑也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随着简笑、吴克勤和薛绶一起骑马而行。 不过,此时的朱瞻壑却成了最格格不入的那个人。 虽然早就听说过白磷蛋的威力,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亚琛一战,白磷蛋的威力和残忍属实是让吴克勤和薛绶大开眼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弱于白磷蛋,而且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过的火油弹。 吴克勤是将门世家,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寻常人所接触不到的,在见识了白磷蛋和火油弹的威力和特殊性之后,他很敏锐地感觉到,以后战争的方式将会发生变化。 薛绶也是一样。 虽然薛绶幼年丧父,但正所谓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能够在历史上留名,虽然不是很出名,但也能够证明他的出色了。 于是,二人就和好奇宝宝似的,一路上都在缠着简笑,询问明军此前征讨帖木儿帝国和欧洲各个战役的具体情况,以及简笑对白磷蛋和火油弹的应用。 在这个世界上,要脸是学不到真本事的,如果你想要学到人家的压箱底绝活,除了要懂人情世故之外,还得不要脸。 吴克勤和薛绶显然是对这方面门儿清。 简笑很烦,烦到不行的那种,但这俩人又是朱瞻壑带来欧洲的,说明朱瞻壑是很重视他们的,甚至有让他们扛旗的意思,简笑就不能置之不理。 而且,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向朱瞻壑投去求救的目光,但朱瞻壑却视若无睹。 “行了。” 朱瞻壑的声音打断了吴克勤和薛绶的请教,让简笑大松一口气。 “就这里了,扎营。” 朱瞻壑看了看周围,下了一个命令。 其实,此时他们还没有抵达阿尔卑斯山脉,但也不远了,因为眼下他们所处的位置是阿尔卑斯山脉以北的汝拉山脉。 “世子殿下,在这里扎营吗?” 逃离了吴克勤和薛绶这两个“好学生”的纠缠,简笑赶紧跑到了朱瞻壑的身后。 但是,在冷静下来之后,简笑又发现了不妥。 简笑是知道朱瞻壑此行的目的是什么的,但如果按照当年在富士山顶所做的那样来看,眼下好像有些不对劲。 天色晚了所以驻扎?也不是,因为眼下日正中天,正是一天中最适合赶路的时间。 “嗯,就在这里扎营。”朱瞻壑肯定的回答打消了简笑的疑问。 对于简笑来说,朱瞻壑的命令就是最高命令,如果和别人的命令有冲突,无论是当今皇帝还是朱瞻壑的亲生父亲朱高煦,简笑都会置之不理,选择听从朱瞻壑的命令。 “安排一部分将士们扎营,咱们得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朱瞻壑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自己最初定下的目的地方向。 “除去扎营的将士,其他人休息一刻钟,然后带那些青壮奴隶去砍树。” “吴克勤薛绶你们俩也去。” “是!”×3。 …… 看着将士们井然有序地开始了手里的工作,朱瞻壑在朱凌和朱平搭起来的简易帐篷里坐了下来,看着西南方向若有所思。 和在倭国的那次不同,朱瞻壑这次并不打算登顶阿尔卑斯山脉的最高峰,因为阿尔卑斯山脉的最高峰勃朗峰比富士山高出了一千余米。 对于登山这件事来说,高度每拔高一点,困难就会成倍提升。 所以,虽然是已经决定要在这阿尔卑斯山脉进行封天祭典,但朱瞻壑也不准备登上勃朗峰,甚至都不准备登山。 朱瞻壑准备在阿尔卑斯山脉湖泊群中最大的湖泊,莱芒湖的头顶上进行封天祭典。 其实说不用登山也不是很正确,因为莱芒湖的海拔虽然不高,仅有不到四百米,但它却是被夹在汝拉山脉和阿尔卑斯山脉之间的一个湖泊。 想要进入这里,要么从罗讷河顺流而上,要么就从阿尔卑斯山北麓攀登而上。 罗讷河已经是勃艮第公国的地盘了,所以朱瞻壑带人从阿尔卑斯山北麓攀登了过来。 “世子殿下。” 就在朱瞻壑望着终年积雪的阿尔卑斯山脉出神的时候,钱忠的声音将他神游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怎么了?”朱瞻壑看了一眼钱忠,淡淡说道。 “请恕小人斗胆揣测世子殿下的心思……”钱忠站在帐篷门口,语气有些急促,因为他知道他要说的事情不是很好。 “哦?”朱瞻壑闻言倒是没有生气,反倒是挑了挑眉头。 “你揣摩我的心思?那伱揣摩到了吗?” “有……一点!”钱忠低着头,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充分的表现出了他的犹豫。 “那说来听听,我看你猜没猜中。”朱瞻壑微微一笑,走出了帐篷。 仰着头,看着终年积雪的勃朗峰,朱瞻壑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难言的感觉。 有虔诚,也有血腥…… 这两种矛盾的情绪,但却在朱瞻壑的身上体现的相当明显。 (本章完) 第493章:当信仰成为累赘 莱芒湖虽然是属于勃艮第公国的领土,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无限接近于三不管地带。 想要进入莱芒湖的范围,从北边的话是很费劲的,因为即便是在阿尔卑斯山脉的脚底,但也已经是高原地貌了。 即便是从相对简单的西南侧进入,也是需要攀登汝拉山脉和阿尔卑斯山脉的连接处。 所以,勃艮第公国对这里的控制力度并不是很强。 不过,即便控制力度不强,即便莱芒湖周边有不少人生活,但朱瞻壑仍旧没有动这里的打算。 他需要有人将这里所发生的事情给传出去。 …… 莱芒湖的西南侧。 因为这里是罗讷河的发源地,也是这里交通最便利的地方,所以人们多在这里聚居。 这里本来是很平静的一个地方,被说欧洲东部连续两年多的战火都没有影响到这里半分,就连西欧的英法百年战争都没有影响到这里。 这里,似乎是隐士们隐居的最好选择。 然而,这两天的莱芒湖却并不平静。 莱芒湖的物产丰富,鱼获一直都是周围人们的重要收获,但是最近两天,渔夫们都不敢进湖打鱼了。 因为,他们发现湖水隐隐有泛红的迹象,而且往日里的鱼获虽然不是多到吃不完,但相对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可近日来,鱼获一天比一天少,仿佛鱼群们都消失了一般。 隐隐泛红的湖水,越来越少的鱼获,愚昧的人们以为自己是得罪了神明,导致他们的主不再庇护他们。 情急之下,他们开始祭祀,想要以此来让莱芒湖恢复往日的平静。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无论是他们怎么祭祀都是于事无补的。 莱芒湖东侧。 这里和西侧相对平缓的地势不太一样,这里的地势就宛如短暂缓冲之后的突然爆发,勃朗峰就是在这里拔地而起,高达4810米的海拔让它成为阿尔卑斯山脉的最高峰。 斧劈刀削一般的地势造就了雄壮的自然景观,在一块不是很大的平台上,北侧是十几米高的悬崖,下面就是莱芒湖,而南侧就宛如天幕一般矗立在人们面前的勃朗峰。 在这个不是很大的平台上,周边被架上了木架子,而莱芒湖的异变就来源于此。 “这是最后一批了吧?”朱瞻壑看着宛如机器一般的世子护卫,淡淡说道。 “回世子殿下!是的!”朱凌低头回应。 “二位有何感想?”说着,朱瞻壑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西吉斯蒙德和尤金四世。 自从在下面不远处驻扎开始后的十多天,西吉斯蒙德和尤金四世看着他们曾经的子民在明军的指挥下砍伐树木,搭建眼前的这个架子,然后再被分批次的填充进去。 至于怎么个填充法?这就是朱瞻壑最拿手的老本行了。 筑京观。 十二万人,被分成了十个批次,从青壮开始,到老幼结束,十二万余人仅有一万多有价值的被留了下来,其他的全都被填充进了这个架子。 最终,形成了一个壮观且摄人的建筑。 莱芒湖为何会产生异变?原因就是这里已经不是土壤了,下面全都是坚硬的山石,十余万人的血液无法渗进山体里,最终顺着悬崖流入了莱芒湖内。 湖水泛红,是因为鲜血浸染。 鱼群消失,也是因为被鲜血所吸引。 这一切的一切,西吉斯蒙德和尤金四世都是亲眼见证的。 他们见证了这座京观从有到无,再到完善,也见证了他们曾经的子民被一点一点的填充进了这座京观内,成为朱瞻壑不世战功的彰显。 他们憎恨,他们愤怒,但却毫无办法。 甚至,他们已经预知到了朱瞻壑下一步要做什么…… …… “不知道二位对这个建筑有没有过了解?”朱瞻壑似乎心情很好,兴致勃勃的开始给西吉斯蒙德和尤金四世科普。 “这个呢,名叫京观,是用敌人的尸骨筑成,在我的家乡,这通常是一种彰显战功的方式,也是彰显战功的最高形式。” “不过呢,因为过于残忍,所以实际上并没有很多人做过这件事。” “在下不才,做过几次。” 说着,朱瞻壑转过身来,微笑地看着西吉斯蒙德和尤金四世。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朱瞻壑,是位于你们东方的大明帝国汉王的世子。” “我呢,第一次筑京观是在十岁的时候,那时候我随着我的爷爷出征,最终在我的建议下,我们大明帝国筑成了第一座京观,也是我个人监督筑造的第一座京观。” “具体的规模我也忘了,大概和这个差不多,也是十几万人吧。” “然后呢,我又在我们大明的南方和东方筑过京观,其中最大的应该有个……四五十万人?”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从我征讨帖木儿帝国开始到现在,这还是我筑造的第一座京观。” “而现在,这座京观已经几近完成,需要的不过就是最后的装饰。” “所以……”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瞻壑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但在西吉斯蒙德和尤金四世看来,这无异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脸上所带着的狞笑。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借二位的头颅一用!” …… 随着朱凌和朱平将西吉斯蒙德和尤金四世的头颅挂在了京观的最高处,朱瞻壑也走到了下面临时搭建的祭台前。 八名世子护卫点起火把,将八个方向的火盆全部点燃。 一时之间,白色背景的阿尔卑斯山上,升起了一抹明晃晃的微黄光芒。 朱瞻壑点燃手中的香烛,面朝东方,很是恭敬地鞠了三个躬,然后将香烛插在了面前的香炉中。 “吩咐下去。”朱瞻壑转身离开,临走之前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让这里的火保证三天不灭,三天之后我们离开。” “是!” …… 人类的眼睛在足够宽阔的地方可以看到几公里甚至是十几公里外的景色,虽然看不清具体的事物,但对于火这种颜色异于周边的,还是能够看见的。 就算是白天看不到,晚上也是可以的。 三天时间,相信足够莱芒湖周遭的人看到这里的异状,到时候他们肯定会过来看个究竟。 再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发生的事情也会随着进出莱芒湖周遭的人们被传到勃艮第公国。 最后……传遍整个西欧。 朱瞻壑尤金四世的头颅够不够摧毁天主教徒的信仰,但只要自己稍加运作,想来就算是不能直接摧毁,也会让天主教跌落神坛。 当性命和信仰二选一的时候,或许仍旧会有人坚持信仰,但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活命。 而当信仰成为累赘的时候,它就一文不值了。 (本章完) 第494章:取舍 重新拾起十几年前的老本行,这让朱瞻壑多多少少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些年,挂在他名下的人命虽然不少,甚至是越来越多,但他筑的京观还真是不多。 现在的人,在谈起朱瞻壑的时候多会想起暴虐、杀戮,似乎筑京观已经成了朱瞻壑在战争中最常做的事情。 但实际上,朱瞻壑也就最开始的时候在草原筑了一座京观,而且那座京观虽然是他提出来要筑的,但实际上他并不想成为那个监督筑造京观的人,而是被太宗皇帝赶鸭子上架。 而在那之后,朱瞻壑也就在倭国筑过京观,同时,征倭之战也是朱瞻壑一生中筑造京观最多也最大的一战。 但在征倭之后,朱瞻壑还真没怎么筑过京观。 中南半岛是火烧加围剿,再加上当时的吴王一脉已经决定将中南半岛作为他们的根据地,自然就不会在自己家里筑京观了。 再后来就是德里苏丹了,但打从一开始朱瞻壑就打算利用洗脑和诱惑的方法让阿三们为自己效力,所以他只是除掉了德里苏丹的高种姓。 最后就是西征了。 在西征的路上,倒是有不少人因为这场战争而死,但朱瞻壑却没有让人筑京观,而是直接就地掩埋。 至于西征的尽头,也就是欧洲,就又有一些不一样了。 朱瞻壑对于欧洲主要采取的是奴役的办法,青壮都被带走充作奴隶了,至于女性则是因为比较符合亚洲人的审美,大多都被卖掉了。 总结下来,在这阿尔卑斯山脉、勃朗峰脚下、莱芒湖的头顶筑起的京观是朱瞻壑在中亚乃至欧洲筑起的第一座京观。 对于这座京观,里面所代表的意义朱瞻壑比较满意,但对京观的规模不是很满意。 因为朱瞻壑很清楚,这座京观可能是他在欧洲所筑起的为数不多的京观了,他虽然不指望如同当年在倭国王宫里筑起的那座京观一样那么大,但也就十万出头的人堆砌,还是太小了。 不过没办法,正所谓舍得舍得,有舍就有得,同样的,有得就有舍。 想要奴隶,京观的规模就不会很大;想要筑起一个大大的京观,奴隶的数量就会减少。 “吴克勤拜见世子殿下!” 夜色正浓,就在朱瞻壑坐在帐篷门口,一边看着远处那座新筑起的京观一边喝酒的时候,一个声音的响起打破了整个营帐的平静。 “说。”朱瞻壑拎着酒壶,淡淡的说道。 “启禀世子殿下!我军斥候发现了少量村民,他们去过咱们筑起的那座京观了,但似乎被我军营地的篝火所惊动,已经逃走了!” “知道了。”朱瞻壑的声音仍旧平淡。 “传令下去,明天早上启程,营地的痕迹不用撤,把必要的东西带走就行了。” “是!” …… 说实话,朱瞻壑倒还挺想把这里保护起来的,甚至是将其发展成为一个景点,因为这座京观的目的就是为了压制天主教。 越多人见过、更长期的存在,都能够让这种效果更加强大。 不过,这也注定是不可能的。 想要更多人见过,那就不能建造在这勃朗峰脚下,如果想要让其产生足够重大的影响,那就不能在其他的城市里建造。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那就是这东西的有效时期不会很长,这也是朱瞻壑不远千里的将那些俘虏赶过来,在这里筑起京观的原因。 如无意外,从现在开始,中欧和东欧地区就找不到纯正欧洲人的踪迹了,最起码明面上找不到。 未来,西欧和北欧也会如此,所以朱瞻壑需要这座京观起效的时间就是这两年罢了。 除此之外,选址在这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因为这里是勃艮第公国的地盘。 朱瞻壑要的,是将这种影响传递到西欧去,因为那里是他未来的目标。 …… 临近天明,朱瞻壑让朱凌去把吴克勤和薛绶给叫了过来。 “有什么感想吗?” 二人一进帐篷,朱瞻壑就示意他们坐下,然后就开口问了起来,没给二人任何准备的时间。 吴克勤和薛绶很是同步的愣了一下,又很是同步的回过了神。 其实和薛绶比起来,吴克勤的接受能力是比较强的,因为太宗皇帝第一次御驾亲征的时候,吴克勤和他的哥哥吴克忠就曾随着他们的父亲一起参加了。 那时候他就见过年幼的朱瞻壑了,也亲眼见证当时还是孩子的朱瞻壑是有多么的坚决,是怎么监督着明军筑造起了大明的第一座京观的。 “现在选择我交给你们俩。”见二人若有所思,朱瞻壑再次开口。 “你们二人,一个要留下……倒也不是留下,而是需要赶往距离这里不是很远的维也纳,在那里驻守。” “另一个则是要随我南下,回到罗马。” “不过,无论是哪个选择,在以后都不会经历太多太大的战争,大多都是以小规模的清扫为主。” “毕竟,打天下的同时也要安天下,不然的话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这两个选择基本上是差不多的,你们两个自己做决定吧。” 朱瞻壑说完就端起桌上的茶杯浅啜一口。 大清早的,其实不是很适合喝茶,但明军已经准备出发了,朱瞻壑的生物钟一向都很准时,这种天色未明的时刻不是她的生物钟,只能通过外力来辅助了。 吴克勤和薛绶二人面面相觑,看表情,他们二人都有话要说,但似乎考虑到了什么问题,都选择了闭口不言。 “世子殿下,不如……”良久之后,还是薛绶先开了口。 “不如臣随世子殿下您南下吧?” “哦?”朱瞻壑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询问的神色。 “回世子殿下,克勤的兄长还留在亚琛,让他去驻守维也纳,兄弟二人在遇到问题的时候还可以同心协力,或许能够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朱瞻壑闻言微微点头,将目光转向了吴克勤。 “一切皆由世子殿下做主!”感受到朱瞻壑的目光,吴克勤的头低了下来。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对于薛绶的决定还是心存感激的。 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但凡是人,肯定就想着周围有个认识的人,甚至是亲人。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远离朱瞻壑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现在中欧和东欧的战争已经初步结束,不会再有什么大战了,也就是说没有什么军功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围剿敌军残余和清扫敌人城市就成了最大的任务,而在这些任务中是有很多的油水可以捞的。 毫无疑问,这种情况下离朱瞻壑越远就越安心。 当然了,不是说吴克勤就有这种的想法,这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而且即便不算这一点,离朱瞻壑远一点也会让他们轻松一点。 这就好像你小时候在父母面前、上学的时候在老师面前、工作之后在领导面前一样,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也没有做错,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压力的。 “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那就暂且先这么定下吧。”朱瞻壑摆了摆手,双眼微微眯起,一副有些困顿的样子。 “都下去准备吧,让将士们埋锅造饭,一个时辰之后出发。” “是!”×2。 …… 从亚琛到现在,西吉斯蒙德、阿尔布雷希特和哈布斯堡王朝成员的死,标志着神圣罗马帝国已经可以算作是彻底灭亡了。 当然了,残余肯定会有,可即便是未来他们奋起反抗,也不会和现在一样以神圣罗马帝国这个大基础为主,而是以各地各国甚至是各个贵族封地为基础,小规模的反抗。 想要镇压甚至是清除这种级别的反抗,对于明军来说就是正骨大夫了:随便拿捏。 随着尤金四世的死,教廷在中欧和东欧也算是初步崩塌了。 罗马对于天主教来说是一个有着特别意义的城市,所以不仅教皇是在罗马,大量的枢机主教也在,教徒们也以罗马为圣地之一。 罗马陷落的时候,不仅前任教皇马丁五世被杀,还有大量的枢机主教和教徒被杀。 在那之后,西吉斯蒙德为了继续掌控教廷的力量,将为数不多的枢机主教集中在了亚琛,也推选出了新的傀儡教皇尤金四世。 这次,随着亚琛的陷落,中欧和东欧地区为数不多的枢机主教也几乎是被团灭了,随着朱瞻壑将尤金四世带到这里并用其祭天,欧洲中部和东部的教廷也算是被灭亡了。 这也代表着朱瞻壑终于可以开始大展身手了,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他做决定。 那就是乘胜追击,开始通过亚琛地区和明军海上船队的力量开始介入西欧之间的争斗,甚至是直接攻占巴黎? 还是说一步一个脚印,先稳住中部和东部地区,稳扎稳打一点一点的来呢? …… 罗马。 在朱瞻壑回到罗马之前,已经有人先一步回到这里了,这个人就是郑和。 其实按照原计划,郑和去年就应该回来了,而且不只是回到罗马,还得回到大明。 不过,因为欧洲战局的瞬息万变,为了稳妥起见,郑和就在英吉利海峡附近停留了一阵子。 (本章完) 第495章:航海不可停 “看样子郑指挥使的感触很深啊。” 在郑和抵达罗马的第七天,朱瞻壑也回到了罗马。 “郑和见过世子殿下,世子殿下万福金安。” 听到朱瞻壑的声音,郑和赶忙躬身行礼。 “怎么,这也不是你的故乡,你此前也没有来过这里吧?怎么看起来好像是触景生情了?” 朱瞻壑靠坐在码头的栏杆上,看着罗马的方向。 …… 郑和闻言语塞。 郑和算是大明的老人了,不过他也没有经历过大明从反抗到建立再到崛起的那段过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断壁残垣、一片狼藉的罗马时,郑和突然想到了当年被元人肆虐的中原。 虽然他没有见过,但他突然有一种感觉,感觉当年的中原也是这样。 或许是因为幼年遭遇过太多的苦难,郑和总觉得朱瞻壑的所作所为远比当年的元人更加残忍。 只是,他只能想想,不能说。 然而,不说,不代表别人就不会知道。 朱瞻壑看着愣神的郑和,又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一片狼藉的罗马,轻笑出声。 虽然朱瞻壑笑得很轻,但那浅浅的笑声还是惊醒了郑和。 很是惶恐地低下了头,甚至就连告罪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是郑和所没有面对过的。 其实,郑和虽不算是天之骄子,但也是极少数的成功者了。 要知道,以前无论是太宗皇帝、洪熙皇帝还是宣德皇帝,对他都是比较好的,一是因为他几次下西洋,为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二是因为大明现在的航海人才还是太少。 但朱瞻壑却不会惯着他。 郑和没错,朱瞻壑也没错,如果硬要说错,只能说他们的想法错了,阵营错了。 “看来,郑指挥使对这罗马很是同情啊,只不过啊,不知道当郑指挥使得知我当日攻陷这罗马时,在教廷,甚至是教堂的阴暗角落发现的那些景象时,还会不会继续同情他们。” 想到这里,朱瞻壑似乎回到了当初攻陷罗马的那一天。 其实,朱瞻壑一早就知道,延续了这么久的天主教,再加上经过六十年的分裂,教廷的内部肯定是脏污遍地,不堪入目。 但是,朱瞻壑还是保守了,攻入罗马的当日,他见到了甚至就连他都觉得残忍的画面。 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男人,被各种特殊对待的女人,甚至连老人孩子都有。 正如他们的神话那样,以大地为分界线,地上是教徒眼中无比庄重无比崇高的教堂,就宛如他们神话中的天堂。 而在大地之下则是地狱,污秽、哀嚎等景象比比皆是。 甚至,就连修道院内都也被权力所改变。 一个个的男人被枢机主教们洗脑,成为效忠于教廷的死士,修女也是一样被洗脑,只不过她们和男人不同,她们的结局是成为笼络权贵的工具,为教廷换取甚至是谋取各种利益。 倒不是朱瞻壑歧视和蓄意夸大,而且这也没什么好夸大的,因为中原的部分佛门和道门也是如此。 说白了,一切都是因为欲望,导致权力和宗教都成了人们为了满足欲望而玩弄人心的一个工具罢了。 “行了,不说这些。”朱瞻壑将乱飞的思绪收了回来,看向了郑和。 “郑指挥使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郑和闻言默然。 他知道,朱瞻壑这是在问他的打算,但也不是在问他的打算。 说起来有些拗口,但事实上就是这样。 朱瞻壑想要问的是郑和对他未来的规划,是继续下西洋为大明效力,还是准备就此归隐。 如果是以前,朱瞻壑不会问这个问题,但现在不同了,因为现在的郑和已经不是当初的郑和了,如今的郑和是已经去过他心目中的圣城麦加朝拜过的人了,是一个满足了毕生心愿的人了。 这,是当初他和朱瞻壑的交易。 朱瞻壑允许他去圣城麦加参拜,但他必须再次带领船队,为朱瞻壑去美洲打前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郑和的年龄也不小了,今年的郑和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尽头,马上就要迈入花甲之年了。 多年的海上颠簸,让郑和比一般人更加显老,身体情况也更加的不容乐观。 …… 是夜,曾经的罗马教廷。 罗马教廷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不过后面的修道院等建筑保留还是比较完整的,这里后来也成为了朱瞻壑在罗马的常驻之所。 漆黑的夜色蒙住了大地,但曾经的罗马教廷哪怕是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也仍旧没有掩盖它的庞大和辉煌。 在新的主人入住之后,罗马教廷仍有接近一半的地方亮起灯火。 在这个曾经属于教皇马丁五世,如今却已经属于朱瞻壑的房间内,烛火将三个人的影子映照在墙壁上。 朱瞻壑坐在桌子后面,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的人。 这两个人,不是郑和,但和郑和也是关系匪浅。 这两个人,一名为马欢,一名为郭崇礼。 郑和的成功,是大明历史上,也是种花家历史上的一抹辉煌,但同样的,郑和的成功也掩盖了很多人的光芒,只因为他是郑和,是宝船队的指挥使。 和被郑和的光芒所掩盖的王景弘一样,马欢也是一个被郑和的光芒所掩盖的人。 历史上的马欢也是一个出色的航海家,除此之外他还是郑和七下西洋的翻译官,他于景泰二年成书的《瀛涯胜览》仍旧是后世研究明朝文化的重要依据。 和马欢一样,郭崇礼也是如此。 郭崇礼也是随郑和下西洋的航海家之一,马欢的《瀛涯胜览》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只不过郑和的光芒太过耀眼,让他们黯然无光。 “郑指挥使选择回云南养老,你们二人呢?”朱瞻壑开口,问起了二人的打算。 郑和已经老了,虽然不至于下不了海了,但大明的权势变更和明争暗斗让他感到心累,最终他选择了一个他和朱瞻壑都能够接受的结局。 云南,对于郑和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当年他就是在大明平云南之战中被俘,然后开启了他辉煌的一生。 同样的,云南对于朱瞻壑也是一个特殊的地方。 虽然吴王一脉和沐家都搬离了云南,但云南仍旧是吴王一脉的就藩之地,名义上仍旧是吴王一脉的。 而且,因为吴王一脉实际掌控香州府和南州府,再加上乌斯藏都司那边也是极力支持吴王一脉,这就让云南在吴王一脉离开之后,仍旧有大部分地区处于吴王一脉的管辖之下。 郑和去云南养老,对于郑和来说,是去故地,也是去对他意义非凡的一个地方养老的。 而对于朱瞻壑来说,郑和的余生将在吴王一脉的监视下度过,这也能让他放心。 但是,同样的,随着郑和的“退休”,朱瞻壑就得选拔新的航海家出来。 王景弘是目前为止最听话的,也已经在为大明培养新的航海家了,但英法战争一事,朱瞻壑还是想要王景弘在英吉利海峡呆着,别人的话他不放心。 至于王景弘培养的那些新的航海家……只能说还太嫩。 所以,朱瞻壑就将目光放在了郑和麾下的两员大将,马欢和郭崇礼的身上。 “一切但凭世子殿下调遣!”马欢和郭崇礼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这两人的回答让朱瞻壑十分满意,但即便如此,朱瞻壑仍旧有所遗憾。 不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而是因为这两人和郑和一样,都是慕思临,这种人不太可能如朱瞻壑预期中的那样不遗余力的去了解,甚至是占领美洲。 支持朱瞻壑选择他们的唯一原因,其实也就是《瀛涯胜览》了。 据他所知,马欢他们在学术上还是有追求的,记载了宝船队七下西洋,二十余国的航路、海潮、地理、国王、政治、风土、人文、语言、文字、气候、物产、工艺、交易、货币和野生动植物等状况的《瀛涯胜览》,是马欢二人的一生心血。 他们二人如果放在后世,那就是典型的一心搞研究的科学家,满心思都是自己的研究课题。 就是因为这种坚持,这种钻牛角尖的态度,才让朱瞻壑选中了他们。 “既然你们已经做好决定了,那我就跟你们说说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朱瞻壑招了招手,让朱凌将那份马欢二人看过多次的海图拿了过来。 “这份海图你们应该都看过,我就不多做赘述了。” “接下来,我会给你们半年的时间休整,让你们回家探亲和做好下一次出海的准备。” “至于宝船方面你们不用担心,如今除了刘家港之外,香州府也开辟了新的市舶司,宝船方面不敢说要多少有多少,但也够你们用了。” “而你们下一次的目标……” 说着,朱瞻壑在海图上重重的点了一下。 “在这里!” 马欢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躬身领命。 “臣等,领命!” 随着马欢二人的离开,房间内就剩下了朱瞻壑一人,桌上的海图因为朱瞻壑刚才的用力按压,已经形成了一块痕迹。 在后世的地图中,痕迹所在的地方有一个名字。 密西西比平原。 (本章完) 第496章:打天下也安天下 创业容易,守业难。 朱瞻壑早就知道这一点了,但事实上,此前他也只是知道而已,直到今日的他才深有感触。 通常来说,人会将无法实现或者极难实现的目标叫做梦想,将终生的、可以实现的目标叫做理想。 二者的区别在于,梦想是需要一些奇遇,一些难以想象的巧合,以及一些其他的不可控因素的帮助下才能成功,甚至根本就是无法成功的。 而理想则是一个人定下的终生目标,比如说太宗皇帝就曾想着一代人打完三代人的仗,彻底消灭北方草原势力,让子孙后代无外患之忧。 不过,理想的实现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奔向理想的路上不断达到新的里程碑,最终抵达目的地。 比如说,太宗皇帝的理想是灭亡北方草原势力,所以他老人家第一次御驾亲征灭掉了鞑靼,如果正常的话,接下来就是灭瓦剌,然后再消灭或者是收拢草原的残余势力,最终达成目标。 朱瞻壑也是一样。 从他决定站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立下了让未来的世界上不再存在可以威胁到种花家的文明。 所以,他先除掉了种花家的世仇倭国,然后由近及远,从中南半岛到德里苏丹,到帖木儿帝国,再到欧洲。 这一路,其实就是朱瞻壑的小目标一个一个被实现的路。 但是,这并不能让他安心。 他无法保证能够清除所有他想要清除掉的人,教员曾经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后世的鹰酱不就是从约翰牛那边跑过去的吗?在短短几百年的时间里就成为了站在世界巅峰的国家之一。 想要杜绝这种情况的出现,那就只有两种办法。 第一,物理意义上的限制。 一个文明的诞生和发展,离不开粮食这种硬性条件,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那就算是再怎么高级的文明也不可能凭空造物。 第二,思想意义上的限制。 一个文明的诞生,说白了还是思想上的进步,后世的鹰酱之所以能够爬得那么高,依托于的是已经思想解放的英格兰人。 印第安人占据美洲几千年了,不还是那么个鬼样子? 思想上的限制很难,最起码朱瞻壑现在动手已经晚了,所以他就只能从物理意义上去限制。 朱瞻壑的想法是很简单的,就是趁着现在大明势强,尽可能的占据这个星球上的产粮地,尤其是像欧洲的平原和美洲的密西西比平原等地。 这样,就能够做到从根本上掐灭敌人崛起的根,没有粮食就发展不出足够的人口,没有足够的人口,腾飞也就是空中楼阁,只能想想而已。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朱瞻壑感觉心力交瘁,让他感叹“创业容易守业难”。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创业的那个人,但因为他想的足够远,现在的他其实已经是在创业和守业并行的阶段了。 看着桌子上那张简易版的世界地图,朱瞻壑愁的直薅头发。 亚洲那边暂时不用太担心,毕竟自己的根本就在亚洲,一旦发现反对势力崛起的苗头,就能够先一步镇压。 欧洲这边也还好,虽然平原不少,也有肥沃的黑土地,但这里以后是肯定要安排人的。 在朱瞻壑的预计中,未来要么是让自己的弟弟朱瞻垐过来镇守欧洲,要么就是自己和自己的儿子,具体的要看朝廷以后的变化和自己所能达到的高度了。 如果他能走到顶峰,那就是他镇守中原,弟弟朱瞻垐来欧洲,如果不能的话就是反过来的。 除了亚欧之外,还有非、美和澳。 非洲暂时不用担心,只要没有外来人口的介入,那群黑鬼再怎么能蹦跶也蹦不了多高,毕竟原来的历史就已经验证了这个问题的结果。 澳洲和非洲比较类似,也是因为外来人口的介入才发展起来的,不过在人口方面,澳洲和北美比较相似。 土著人口的生存空间被挤压,甚至有大量土著民族被灭绝,取而代之的是白色人种。 所以,最后剩下的就是美洲了。 美洲的耕地资源还是比较丰富的,北美有密西西比平原,南美的亚马逊平原虽然被原始雨林覆盖,但人是一种无法用常理去预测的生物。 就好像朱瞻壑为了拿下中南半岛可以用火攻的方式一样,如果有欧洲人在这个混乱的时候逃往南美,会不会用火攻的方式将亚马逊雨林烧成耕地也难说。 所以…… …… “世子殿下。” 就在朱瞻壑叼着毛笔的笔顶,看着桌上的地图沉思的时候,朱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思路被打乱,朱瞻壑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也变得不太好:“进来!” “启禀世子殿下!” 无比熟悉朱瞻壑的朱凌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知道朱瞻壑的心情不太好,所以他一进来就直接跪倒在地。 “前往英吉利海峡补给王景弘指挥使的补给船队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说着,朱凌就将手里的密信举过头顶。 朱瞻壑皱起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表情很是难看地接过了那封密信。 “把樊忠叫过来!” “是!” …… 朱凌缓缓退出了房间,将房门也带上了,房间内就只剩下了面色难看的朱瞻壑,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密信。 那封密信上,除了被朱瞻壑捏住的和褶皱的部分外,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阿拉贡”、“法兰西”等字样。 没一会儿,樊忠就来到了朱瞻壑的房门外。 “末将樊忠,拜见……” “进来!” 没等樊忠的话说完,朱瞻壑就开口让他进来。 樊忠心下一突,但还是硬着头皮推门走了进来。 “看看。” 樊忠刚进来,还没等他行礼,朱瞻壑就将那封密信丢到了他的面前。 樊忠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拿起密信看了起来。 信上的字不是很多,一般来说密信,尤其是和战争相关的密信,大多都是这个样子的,以最简短的话说明一切。 樊忠也不是什么愚笨之人,在看完了密信之后就知道朱瞻壑叫他过来是为了什么了,甚至还隐隐猜到了朱瞻壑的打算。 “有信心吗?” 朱瞻壑什么都没说,直接蹦出来了这么一句。 然而,樊忠早已明白朱瞻壑想让他去做什么了。 “有!” (本章完) 第497章:评价的资格 战争,从来就没有什么对错,有的就只是利益。 以前的樊忠还不懂得这个道理,那时候的那他只知道死忠于皇帝,皇帝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所以,一直以来樊忠都将朱瞻壑视作是反贼,一个意图窃国的反贼。 说窃国或许不是很恰当,因为朱瞻壑也是太宗皇帝的孙子,朱瞻壑的父亲朱高煦也是太宗皇帝的嫡子。 但是,武将的头脑相对来说比较简单,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一直被文臣压一头的原因了。 然而,来欧洲的这段时间,樊忠的想法有了改变。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朱瞻壑的确是比朱瞻基更适合做大明的掌权者。 这是一个无法反驳的结果,因为朱瞻壑与朱瞻基在根本上就是有区别的。 十几年了,朱瞻壑的目光一直放在大明之外的地方,很少回大明,而朱瞻基却一直将目光放在他这个堂弟的身上,生怕自己屁股下面的宝座被自己这个堂弟给夺走。 来到欧洲之后,樊忠见识到了欧洲的一切,包括好也包括不好的地方。 他没有见识过号称地中海最强的威尼斯舰队,也没有见识过历史上会被称作第一个世界性的帝国葡萄芽帝国的海上实力。 但是,耳濡目染再加上道听途说,樊忠虽然不完全认可欧洲有与大明比肩的实力,却也不敢小觑欧洲的潜力。 单从这一点来说,樊忠觉得朱瞻壑要比朱瞻基强。 除此之外…… 想到这里,樊忠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比利牛斯山脉。 朱瞻壑的火爆脾气是朱瞻基无法比拟的,比如说这次,阿拉贡王国在得知了神圣罗马帝国的都城亚琛陷落之后,刚有点小动作,朱瞻壑就敢派船队出兵。 看看朱瞻壑,再想想朝廷…… 樊忠觉得,如果是朝廷的话,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肯定会会走一遍例行的程序,然后再经过那些文官的扯皮,等真正开始解决事情的时候,人家都占足了便宜撤退了。 而现在呢? 阿拉贡的约兰达刚得知亚琛陷落,就想让人越过罗讷河,去原本神圣罗马帝国的土地上沾点儿便宜,朱瞻壑就直接雷霆出击。 一方面,朱瞻壑让人率领船队直抵直布罗陀海峡,也不进也不退,就死占着直布罗陀海峡,让阿拉贡王国投鼠忌器。 另一方面,朱瞻壑让船队送樊忠前往比利牛斯山脉北麓,在中央高原和比利牛斯山脉中间的隘口登陆。 这个位置很是暧昧。 明军明面上是阿拉贡王国的盟友,是支持法兰西王国赶跑英格兰王国的后援力量,所以明军在这个阿拉贡王国和法兰西王国的交界处登陆没有半点毛病。 别问,问就是支援友军!难道你不需要我支援吗?那我可把在英吉利海峡的王景弘给撤回来了! 然而,实际上,樊忠在此登陆之后,等于是直接掐住了阿拉贡王国的脖子。 你敢蹦跶?那我就直接一路向西,截断你和法兰西王国之间的联系,同时在直布罗陀海峡的明军也会发难,到时候阿拉贡王国就得面对海上和陆上的双重夹击。 阿拉贡王国的实力虽然强横,算得上是欧洲数得上号的强国了,还有卡斯蒂利亚王国这个坚实的盟友,但和明军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最起码,现在明军的火攻已经传遍了欧洲,谁不知道明军在攻城方面很有一套? 至于海上力量,那就更没得比了,如果他们能有明军这种等级的海上力量,法兰西王国早就被阿拉贡王国吞掉了。 想到这里,樊忠不由得叹了口气。 想想看,如果当初的宣德皇帝也能有吴王世子这种杀伐果断的性格,能早些动手,或许如今的情势又会不一样吧? 与此同时,亚琛。 在战后,亚琛已经开始了重建工作,和亚琛一起,甚至还要提早一些的还有一个城市,就是罗马。 因为欧洲距离中原有些过于遥远了,想要统治这里,那就需要一个和香州府、南州府相似的机构存在。 但相比于中南半岛和德里苏丹的情况,一个州府似乎又不太够,所以欧洲这边就势必会诞生一个规制高于香州府和南州府的存在。 这个机构的名字朱瞻壑已经想好了,准备叫循天府,有遵循之意。 从名字上来看就能知道这循天府的地位,循有遵循之意,相比于应和顺,表面上看起来意思是差不太多的,但实际上却给人一种略逊一筹的感觉。 朱瞻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起初,朱瞻壑还在纠结着循天府到底要设立在哪里,在他考虑名单中的有三个地方。 被神圣罗马帝国作为都城的亚琛、对于教廷来说极为重要的罗马,以及具有特殊战略意义的君士坦丁堡。 在战略意义上,君堡要优于罗马,罗马又优于亚琛。 在统治意义上,罗马要优于亚琛,亚琛又优于君堡。 在经济意义上,罗马要优于君堡,君堡又优于亚琛。 最终,朱瞻壑还是定下了罗马,一是因为罗马地靠地中海,交通比较方便,相比亚琛,无论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罗马都要方便一些。 而且,罗马是曾经教廷的地方,这里的设施什么的虽然被攻城的时候摧毁过,但基础在,重建起来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 当然了,亚琛也没有被放弃,因为未来明军的主要目标是西欧,光有罗马一个点是不够的,有了亚琛就可以形成南北策应,到时候不管是有什么变故都方便应对。 “爹,您真的要带兵前往巴黎方向?” 亚琛城内,钱忠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的父亲钱勇,不想让父亲离开的想法已经完全写在了脸上。 “为什么不去?”面对儿子的问题,钱勇抬起头,满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忠儿,伱得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好东西是谁都喜欢的。” “什么是好东西?金银是好东西,粮食是好东西,土地是好东西,权力也是好东西。” “如果有律法,比如我们大明,或许也并不完善,但却能够让大多数人遵循道德,退而求其次也能让他们遵循律法,最不济也能做到有人作恶之后可以惩处他们。” “但在战争中,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所以,这些好东西是谁都觊觎的,他们没有,那就会来抢。” “哪怕我们足够强大也不能放松警惕,因为没人能够保证你永远都是这么的强大,所以我们要未雨绸缪,尽可能的将一切的不安定因素都扼杀于萌芽之际。” “这个我知道……”钱忠微微低头,嗫嚅着说道。 “可是,世子殿下不是说法兰西王国那边不用着急吗?您这个时候过去的话……” 钱勇能看得出来,自己的儿子有很多的话想要说,但每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都会停住,因为他不愿意说出那个字。 死。 法兰西王国、英格兰王国、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这些敌人单提一个出来都不足以和大明抗衡,但如果是乱阵之中就不一定了。 再说了,就算是实力差距过大,结局已经注定,也没有人能够保证在战争中无人伤亡。 既然没有人能够保证无人伤亡,也就没有人能保证伤亡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钱忠的担心没错,于公来说,钱勇是朱瞻壑最重视的左膀右臂之一,不容有失。 于私来说,钱忠是钱勇的儿子,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出事儿。 “忠儿,过来。”想到这里,钱勇招了招手。 钱忠有些迷茫,但还是顺从自己父亲的话走了过去。 “忠儿,你也知道,世子殿下于我,甚至于我们一家都是有救命之恩的。”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虽然用一生,甚至是赌上生命的一生去报答这份恩情,在很多人的眼中看来都有些过了,但这是我们仅有的了。” “其实你可能不知道,在早些年,为父镇守倭国的时候,就有人曾经来找过我了,试图说服我背叛世子殿下,为他们效力。” 钱忠闻言,惊愕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不知道自己父亲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钱勇似乎是没有感受到自己儿子的目光,兀自靠在了椅背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屋顶。 “曾经,那个人派人来说服我,说我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恩情而赔上自己的一生,世子殿下救我们一家的恩情早在我和你嫡母以及简叔叔将新粮带回来的时候就还上了。” “但是我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当年,或许只是世子殿下的一时兴起,亦或者是随意为之,但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一切了。” “如果我们家财万贯,事后我会用钱财来报答。” “如果我们权贵一方,事后我会用权力来报答。” “但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就宛如一颗荒草,如果不是世子殿下的帮助,我们连最基本的生命都没了。” “所以,我想要报答世子殿下,恨不得把一切都掏出来,但我们是一棵荒草啊,能掏出什么来呢?” 说到这里,钱勇坐直了身体,满脸笑意地说道。 “所以,对于我们来说,最多最多,也只能把自己点着了,给世子殿下暖暖手。” …… 钱忠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很忠心,忠心到了谁都不能动摇的地步,通过这十几年来的情况就能看得出来。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对世子殿下忠心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似乎也很正常。 毕竟,一直以来,自己父亲、嫡母和简叔叔三人,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走吧,忠儿。” 钱勇轻轻地抚摸着钱忠的头顶,脸上露出了钱忠从未见过的笑容。 这笑容中,带着温柔,带着慈祥,也带着……希望。 “去吧,去维尔诺,找你的嫡母去。” “当年的一切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但很多人都闭口不言,因为世子殿下曾经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许说,谁说就惩治谁。” “但你作为我钱勇的儿子,这些事情你应该知道。” “只是,为父没有资格跟你讲述这些事情,这世间只有两人……不,或许只有一人有这个资格和你说这些事情,那就是你的嫡母。” 钱忠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但钱勇却已经转过了头,看着南方愣愣出神。 时隔多年,他仍然记得。 那一年,他和简笑、祝三凤三人,为了将新粮种子带回大明,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祝三凤更是牺牲了除了生命之外的一切。 回来之后,虽然取回新粮的功劳卓著,虽然他们成为了朱瞻壑的亲信,但仍旧堵不住人们的嘴。 尤其是祝三凤的遭遇,经常被人们在背地里议论纷纷。 甚至……他们的家人都因此而嫌弃他们。 钱勇记得,在他们回来三年后,朱瞻壑亲自下了命令,放言说谁敢在背地里说钱勇三人的坏话,就以侮辱勋贵的罪名逮捕,处以极刑。 自那之后,坊间的议论几乎绝迹,人们在看向他们的时候也不再是嫉妒中夹杂着不屑,而是恐惧。 钱勇永远都忘不了当年朱瞻壑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你们的经历,只有你们自己才能拿出来说,无论是作为功劳,还是用于自嘲。” “那些愚昧的百姓没有资格去评论,甚至是评价你们。” “那些利欲熏心的权贵也是一样没有资格,而且还得再加上我。” “能够评价你们的,就只有你们自己,而且你们也只能评价自己,不能评价其他两人。” 想到这里,钱勇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其实他曾经想过,和祝三凤就这么过一辈子,把一辈子都献给朱瞻壑,然后陪着朱瞻壑一起老去,甚至死后都要葬在朱瞻壑的陵寝门口,为朱瞻壑守陵。 至于孩子…… 他知道,朱瞻壑的强硬,只是暂时的让那些言论憋在了人们的心里,并没有消失。 倘若他有了孩子,在朱瞻壑以及自己等人百年之后,也势必会遭遇同样的一切。 但是,在祝三凤的坚持下,他还是有了钱忠这个儿子。 虽然钱忠不满自己这个生父,也不满祝三凤这个嫡母,但他既然是自己的儿子,那就是祝三凤的儿子。 作为自己这对夫妻的儿子,他理应知道这些,也理应更加强大,强大到最起码足以应对这些。 如果他不够强大,那他就不能接过自己肩膀上的重任,和现在成为朱瞻壑左右手一样,成为朱祈铭的左右手。 (本章完) 第498章:利益分割 阿拉贡王国,萨拉戈萨。 随着神圣罗马帝国的灭亡,阿拉贡的约兰达也终于是等来了自己的机会。 只不过,和她当初所想的有些不太一样,灭掉神圣罗马帝国的明军并没有受到多少损伤。 别说是元气大伤了,就连伤筋动骨的阶段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伤了个皮毛。 这是约兰达始料未及的。 原本她以为,盘踞中欧,影响东欧甚至是西欧的神圣罗马帝国,就算是不能击退明军,那在濒死之际也能狠狠地咬明军一口。 但是…… 想到这里,约兰达不由得啐了一口,暗自怒骂。 他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少,但最主要的还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内部不够统一,掌握着重要权利的人出现了分歧。 但是这也没办法,因为在约兰达的计划中,阿拉贡王国就不是过快出场的那一方。 常言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约兰达的计划中,神圣罗马帝国是蝉,明军是螳螂,但阿拉贡王国却不是黄雀。 约兰达将自己定义为猎人,是在黄雀之后的角色。 原本她想的是先让神圣罗马帝国消耗明军的实力,上演一出螳螂捕蝉,然后再让法兰西王国和英格兰王国充当黄雀这个角色。 虽然这个黄雀有些羸弱,可能打不过螳螂,但只要能让螳螂的实力更弱一筹就行了,到时候就轮到阿拉贡王国这个猎人出场了。 结果呢? 螳螂只是被挠了一下就抓到了蝉,几乎没有什么损伤,这让法兰西王国和英格兰王国这个羸弱的黄雀就很难办了。 笃笃笃。 就在约兰达觉得有些难办的时候,敲门声陡然响起,让约兰达猛地一惊。 “什么事?” 此前明军离开亚琛,朝着巴黎的方向进发,约兰达就知道是自己的小动作被朱瞻壑知晓了。 巴黎是个特殊的地方,是万万不能被明军所占据的,因为这里对法兰西王国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一旦明军占据,阿拉贡王国想要吃掉法兰西王国的行动就会受阻。 所以,最近的约兰达总是提心吊胆的。 “尊敬的约兰达女士,卡斯蒂利亚王国的国王胡安二世前来拜访。” …… 阿拉贡王国,宴会厅。 “什么!?你要退出和阿拉贡王国的联盟!?” 一道远远超出正常分贝的声音在宴会厅里回荡,而发出这道声音的主人却恍若未觉,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胡安二世。 “没错。”胡安二世微微点头,表情平静,处变不惊。 “神圣罗马帝国已经没了,而作为一等一的帝国,他们对敌人的伤害却并不大,这就足以让我们认清你找的这个盟友到底是有多强的实力了。” “和这样的人合作本身是没有什么的,但问题在于你还有别的想法,这就不太妥当了。” “如今的明军已经是势如破竹了,不仅截断了英吉利海峡,还要出兵巴黎,我在这次的合作中看不到胜利的可能,所以我认为及时止损才是最重要的。” 胡安二世的分析头头是道,有条有理,让约兰达无从反驳。 不过,她也没想着要反驳。 其实,政治家的一举一动都是充满着更深层次的含义的,就好像这次胡安二世的来访一样。 如果是真的要单方面退出联盟,那胡安二世完全没有必要亲自过来,或者应该说他就不能亲自过来。 这可不是结盟,双方都有共同的利益需求,为了表明诚心所以一同出现,让有些人安心。 眼下卡斯蒂利亚王国是要退出联盟的,这就代表着未来他们将不再是盟友,甚至还有可能成为敌人。 为了这样的事情,胡安二世这个卡斯蒂利亚的过往完全没有必要以身涉险,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 那就说明,胡安二世的真实目的是另有其他,而非是要退出联盟。 既然不是要退出联盟,剩下的可能也就是利益分配不均衡,让胡安二世觉得付出和收益不成正比了。 想来也是,卡斯蒂利亚王国虽然一直都是阿拉贡王国的坚定盟友,但那是以前,双方的利益没有冲突,也没有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约兰达对法兰西王国的想法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卡斯蒂利亚王国的确是阿拉贡王国的盟友,但同样也是竞争对手。 如果阿拉贡王国顺利的吞下了法兰西王国,那阿拉贡王国的国土面积就可以说是史上最大了,到时候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之间的盟友关系就会随着实力的变化而失衡。 此前,卡斯蒂利亚王国一直在给阿拉贡王国援助,但如果最终的蛋糕自己连一口都分不到,那这个盟友也就没必要了。 所以,胡安二世今天表面上是来退出联盟的,但实际上却是来要好处的。 如果想要让两国之间仍旧保持盟友关系,那就得保证两国之间的实力差距不大,谁也不能稳吃对方的程度。 “这样吧……”思虑良久,约兰达终于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今年贵方再出一些兵,具体出多少由你们做主,我会说服贞德,将加斯科尼和阿奎丹的西部地区,主要是沿海一带交给贵方驻守。” “如何?” 政客的交锋,其实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胡安二世上来就亮出了自己的意思,约兰达也接住了胡安二世的话,然后以战争驻守的名义让出部分土地,交给对方。 实际上阿拉贡王国并没有损失什么,只是就胜利之后的蛋糕分割问题做出了让步。 约兰达所说的地方其实就是比斯开湾的沿海一带,南到比利牛斯山脉,也就是阿拉贡王国和法兰西王国的交界处,北到卢瓦尔河附近,这是如今法兰西王国所能控制的最北端。 不过,这片土地看似不大,只占了法兰西王国大约五分之一的地盘,但实际上却是一个相当精华的地方。 这一片,其实就是阿基坦盆地,是不错的产粮地,而且地靠比斯开湾,对于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这种有一定海上实力的国家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可以说,为了和明军抗衡,留住卡斯蒂利亚王国这个盟友,约兰达是下了血本了。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得建立在他们赶走英格兰人,并且战胜明军的基础上。 (本章完) 第499章:小动作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谁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胡安二世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并没有要求的太过分,他这次来阿拉贡王国其实就是要告诉约兰达他的态度。 他得告诉约兰达,他不是那个不争不抢任劳任怨的盟友,我帮你拿下法兰西王国,你也得给我好处,不然的话我是不会白打工的。 阿基坦盆地已经是很好的报酬了,虽然站在卡斯蒂利亚王国的角度来说这块蛋糕有点儿小了,但这也只是站在卡斯蒂利亚王国的角度来说的。 任何人都希望在利益分配的时候自己能够拿大头,甚至是独吞,所以不管你给他多少利益,他都会觉得少,除非你将整个蛋糕都给他,但这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胡安二世也没有太过分,步步为营嘛,什么事情都得一步一步地来。 现在,约兰达表示出了她的善意,胡安二世自然也就不能继续胡搅蛮缠了。 “明军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暂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胡安二世也就放下了那副胡搅蛮缠的样子,开始正儿八经的和约兰达谈起了正事儿。 “据我所知,最近明军可是不太安生,眼下我们还不宜和他们有冲突,毕竟我们还需要他们去牵扯英格兰人。” “这个你就放心吧。”约兰达闻言开口,而且颇为自信。 “此前贞德回了法兰西王国,并且带领着法兰西人开始反击英格兰人。” “最开始的时候我没觉得她能做出什么大事儿来,但事实证明我小看她了,当然了,也或许是迫于明军的压力,英格兰人且战且退,法兰西人在贞德的带领下取得了不小的胜利。” “贞德你也知道,在重回法兰西之前是在君士坦丁堡的,在那段时间里她经历了什么我们暂且不知道,但估计不太好,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一回到法兰西就开始潜移默化的改变法兰西人的想法。” “估计啊,如今在法兰西人的心中,明军早就不是那个宛如救世主降世一般拦住了南下的英格兰人,反而是一个披着羊皮的,想要将他们吃干抹净的饿狼!” “所以,如今法兰西人对明军是相当抵触的,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另外,在亚琛陷落之后,我就着手让人北上,和英格兰人见过面了。” “此前他们还很是傲慢,觉得我们主动找他们是想要妥协,但后来随着亚琛陷落,明军船队重新进入英吉利海峡,彻底封锁了英格兰人南下的必经之路后,那些英格兰人开始慌了。” “而现在,明军已经有了要进军巴黎的动向,这就让英格兰人就更加坐不住了。” “所以……”胡安二世的眉毛挑了起来。 “你是打算让法兰西王国和英格兰王国这两个争斗了近百年的敌人暂时性的化干戈为玉帛?共同对抗明军?” “那是不可能的。”约兰达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虽然我也很想这么做,但法兰西人和英格兰人是有着根本性的冲突的,他们双方是不可能和解的。” “不过,有了贞德的潜移默化,再加上我主动联系英格兰人,以后在面对明军的时候,他们或许会暂时放下仇恨,一致对外吧。” “这些都算是锦上添花的,我并没有真的将这些作为底牌,我真正的底牌是北欧。” 胡安二世闻言很是诧异地看了约兰达一眼,此时此刻的他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 这娘们儿挺狠! 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的联盟,再加上法兰西人、英格兰人和北欧的丹麦诸国,眼下可以说能被利用上的国家和力量都被她利用上了,甚至隐隐对明军形成了反包围的势头。 不过这种准备看似挺好,实则有一个很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只能被动,不能主动。 意思很简单,这些被联合起来的势力,有很多本身就处在互相争斗之中的,比如法兰西人和英格兰人,再比如玛格丽特一世去世之后的北欧诸国。 这些势力,看似都能够被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明军,但实际上如果不等到明军兵临城下,他们更注重的还是互相争斗,而不是团成一个球。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胡安二世再次看向了约兰达。 “这些的确都是能够给我们助力的,但现在我们似乎还没有办法和明军翻脸,毕竟这些助力在眼下也没有什么多大用处,主要还是得看我们自己。” “没办法。”当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约兰达很是无力地叹了口气。 “正如你说的,攻陷了亚琛的敌人并没有伤筋动骨,暂时是我们无法抵抗的,所以我们只能先加剧其他势力对明军的厌恶感,留作以后的伏笔。” “至于现在……该低头还是要低头的。” …… 宴会厅里陷入了寂静。 形势比人强,你说一千道一万,做了无数的准备,只要不能和敌人正面对抗并且有胜利的信心,那你就只能低下头。 只不过,他们在搞小动作的时候,明军也没有闲着。 毕竟,玩儿脏的这方面,他们还差得太远太远,之前也就是朱瞻壑懒得搞这些,再加上实力也可以完全碾压,所以才没有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但是现在…… 约兰达想做最后的猎人,让局内的其他人互相厮杀,朱瞻壑又何尝不这么想? 要对付这个所谓的联盟,在朱瞻壑看来实在是太简单了。 循天府,罗马。 循天府的名字已经送回朝廷去了,虽然暂时还没有下来,但因为这罗马,甚至是整个曾经的教宗国都没有欧洲人了,循天府这个称呼也就被落实下来了。 西方人的取名习惯还是不太适合东方人,这是文化的差异,罗马虽然还算是比较好的,但明军将士们还是更喜欢东方的称呼。 当然了,阿三除外。 “传信给钱勇和王景弘,告诉他们不用着急。” “让钱勇暂时驻扎在默兹河附近,让王景弘将能够进入莱茵河的船只都停靠到莱茵河去,尽量以最少的船只完成任务。” “另外,告诉王景弘,战争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让他不必着急,适当的放放水,看看狗咬狗也是挺好的。” 一连串的命令从朱瞻壑的嘴里吐出,进入了朱凌的耳朵里,最终通过朱凌手中的笔化作文字,呈现在纸上。 “行了,就这些,先送出去吧。” 看着停下来了的朱凌,朱瞻壑摆了摆手。 “是!” …… 约兰达的小心思他没有完全摸透,不过对方想要看鹬蚌相争,最后渔翁得利的想法他猜到了。 朱瞻壑向来都是睚眦必报,自然不会让约兰达称心如意。 你不是想要联合欧洲的残余势力吗?那我就让这些势力先内斗起来,看你怎么联合! (本章完) 第500章:未来的京观 “真的不回去?” 朱瞻壑看着面前的祝三凤,再次开口询问。 此前,在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的覆灭之后,祝三凤一直留在立陶宛大公国,为的是清扫周遭的残余势力,还有就是防备北方的条顿骑士团。 之前王景弘和条顿骑士团其实算是达成了短暂的和平,因为条顿骑士团一直都在侵略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在看到有人和他目的一样,自然是乐见其成,坐收渔翁之利了。 原本条顿骑士团是打算在明军灭掉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后坐收渔翁之利,但不得不说,条顿骑士团现任团长保尔是个聪明的人。 他和阿拉贡的约兰达不一样,因为距离够近,情报足够充足,他很清楚的认识到了明军的实力。 总结之后他发现,明军的实力暂且放在一边,最让他忌惮的是明军的宝船队和白磷蛋这些武器。 条顿骑士团地靠波罗的海,以明军宝船队的实力,双方一旦起冲突,北方就等于是直接沦陷,而条顿骑士团最仰仗的力量就是从教廷分出来时的装备,但却被白磷蛋死死克制。 想象一下,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骑士团板甲,在白磷蛋的面前不就是一口锅吗?炙烤着铠甲内的骑士们。 所以,保尔很是聪明的选择了暂避锋芒,甚至主动让出一部分土地作为双方的缓冲区。 这才让祝三凤得以抽身,投入到西面战场。 当然了,条顿骑士团毕竟是外人,该防的还是要防的,祝三凤这次在去西部战场和她的丈夫钱勇会合之前也是留下了麾下几乎所有的将士,并且指派两名世子护卫作为将领,盯防条顿骑士团。 “不回去了。”低着头,感受着朱瞻壑目光的祝三凤微微一笑。 “三凤这辈子注定是个不回家的人,家给我留下的记忆并不是很好,所以三凤早就打算好这辈子都给世子殿下做前锋了。” “再说了,中原对于三凤来说已经不是家了,我的丈夫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 “还有忠儿,三凤没有福气,不能有子嗣,但忠儿算是弥补了三凤的这个缺憾。” “忠儿还年轻,还不足以独当一面,现在的他还没有资格成为世子殿下,甚至是小世子的左膀右臂。” “所以……”说到这里,祝三凤抬起头,迎着朱瞻壑的目光。 “就让三凤留在这里吧,留在这大明新立的循天府。” 朱瞻壑闻言轻叹一声。 他朱瞻壑重活一世,扪心自问他几乎不欠谁的。 永乐七年,他给老爷子出谋划策,虽是给大明戴上了一个杀俘杀民的帽子,但也是实实在在的为大明带来了北方的安定,长达二十余年之久。 永乐九年,在他的苦心劝导之下,他们一家前往云南就藩,避免了历史上被宣德皇帝团灭的惨剧,甚至还为吴王一脉打下了这么大的基业。 虽然他的名声不好,大明的百姓也鲜少有说他好的,但他扪心自问,对于整个天下他都是问心无愧的。 白磷蛋、火油弹等武器给大明带来了长达二十余年的安定,让百姓安居乐业。 土豆、玉米等粮食给大明带来了质的飞跃,虽不敢说让大明人人都能吃饱穿暖,但却也是实实在在的让粮食产量提升了一大截。 可唯独,钱勇他们三人不一样。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将除了性命之外所有能丢的都丢掉了,为大明带来了土豆等新粮,为朱瞻壑带来了资本积累的基础。 后来,他们也为朱瞻壑镇守倭国,开拓中南半岛,西征中亚和欧洲。 如今,他们还打算在这里守着,甚至是一直守到…… 想到这里,朱瞻壑再叹一声。 “其实,我是希望你们能够跟我回大明的。”看着祝三凤,朱瞻壑的语气很是真挚。 “郑亨、陈懋和樊忠等人的确是不太可信,但我这次带来的吴家兄弟和薛绶都是可信的,除此之外还有刘青文、邢坤和姜景天等人,这边的人足够用了。” “你们为大明付出这么多,也是时候享受你们应该享受的了。” “谢世子殿下好意,但是……”祝三凤再次低下了头。 “三凤是个贱命,享受不了好生活,倘若世子殿下执意如此,那……三凤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朱瞻壑的语气微微有些失落。 “忠儿……他还是个孩子……”祝三凤的语气愈渐低沉,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羞愧。 “他若是能够成材,那自是最好,但若是他没有那个福分为小世子效力,还望世子殿下能够在未来他犯错的时候网开一面,留他一命,让他为钱家留个子嗣……” 说着,祝三凤跪在了地上,以头抢地。 “行了,起来吧。”朱瞻壑微微摇头,拍了拍桌子。 “既然你决意留下,那你就先去亚琛那边吧,告诉简笑一声,让他过来镇守这罗马。” “至于维也纳那边,你要是愿意的话你就过去,要是你想和钱勇俩一起带带钱忠,那你就去和钱勇会合,让刘青文和邢坤去维也纳,负责中部战线。” “还有,告诉简笑。” “神圣罗马帝国已经除掉了,剩下的阿拉贡王国和英格兰王国都是有长距离海岸线的。” “和咱们征讨神圣罗马帝国时的艰难不同,如若攻打剩下的这些敌人,宝船队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 “所以,如果他们老老实实的和咱们合作,那咱们就等最后分割利益的时候再做打算,但若是他们想要搞小动作甚至是反水,那就不用客气。” “还有……” 说到最后,朱瞻壑的目光凝实了起来。 “对于法兰西王国和阿拉贡王国这些人,和以前一样,该充作奴隶的充作奴隶,该卖掉的就卖掉,不用做特别的安排。” “但是英格兰人不行!” 祝三凤闻言一怔,对于朱瞻壑语气中的狠厉有些不太明白。 “未来我会常驻顺天府,再不济也会在应天府,等到了对大不列颠岛发动进攻的那一天,由你指挥。” “记住!我不在意过程,甚至不在意结果,我要的只有一点!” “我不要英格兰人奴隶,男女都一样,我要你在泰晤士河畔建立起一座京观。” “这座京观……要尽可能的收拢英格兰人!” (本章完) 第501章:重心转移 朱瞻壑离开了罗马,登上了回顺天府的船。 这原本就是朱瞻壑的计划,他会在今年入冬之前返回大明,而且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未来他大概率是不会离开大明的。 至于欧洲…… 别看在大航海时代之后,历史舞台上跳的最欢的是葡萄芽和英格兰人,但实际上在十五世纪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还真算不上什么。 以明军的实力,吞掉西欧是迟早的事情,吃掉大不列颠岛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唯一能对明军造成阻碍的可能也就只有北欧以丹麦王国为首的联盟了。 不过那不是因为他们的实力有多强,而是因为那里的纬度太高,甚至已经接近北极圈,全年能够作战的时间太少。 其实,对于这个安排,朱瞻壑不是特别的满意。 作为种花家黑暗时期的始作俑者之一,而且可以说是最大的元凶,英格兰王国他其实是想亲自指挥灭掉的,并且亲自监督,在对方的母亲河泰晤士河上建立起一座大大的京观。 但是没办法,相较于现在,朱瞻壑更注重未来。 走到如今的这个高度,朱瞻壑其实已经不是很在乎皇位了,甚至不在乎皇位的继承者是谁。 对于朱瞻壑来说,大明未来的皇帝无论是谁,只要能够带领大明迈向更高更远,甚至能够保持现状也行,这样就够了。 不过,在如今大明的下一代中,有且只有朱祁镇和朱祈铭两人。 如果自己的弟弟朱瞻垐等人能够早个七八年有个儿子,他不介意好好带带,甚至让他成为大明未来的主宰。 但是,没有办法。 堡宗,他是不打算信了,也不可能相信,因为朱瞻壑不觉得一个心中充满仇恨的孙皇后能够教导出一个多么出色的君主。 当然了,这也不代表着朱祈铭就可以,如果朱祈铭长歪了,朱瞻壑也会毫不客气地废掉他的继承资格。 不过,就目前来看,朱瞻壑自认为自己教导出来的下一代,就算是再怎么离谱,也不该有堡宗那么离谱。 …… 亚琛。 朱瞻壑离开罗马之后,祝三凤立刻传令给维也纳的刘青文,让他过来镇守罗马,自己则是一路北上,抵达亚琛和简笑会合。 “世子殿下真的是这么说的?”简笑眉头紧皱,有些不明所以。 “这种事情我敢跟你开玩笑吗?”祝三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我也很纳闷儿,世子殿下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但事实证明,我没有听错,世子殿下就是这么说的。” “嗯……”简笑搓了搓自己的下巴。 “按理来说,就目前来看,咱们和英格兰人的交集并不是很多,此前王景弘船队在穿越英吉利海峡的时候虽然也被英格兰人攻击过,但那是属于正常的,毕竟当时谁都知道咱们是要截断英格兰人南下的必经之路。” “再说了,那次英格兰人也没有给王景弘船队造成什么伤亡,不至于让世子殿下如此惦记。” “除此之外,咱们和英格兰人再没有什么交集了吧?就目前为止。”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话……”祝三凤沉吟良久,然后才带着几分肯定地说道。 “应该是没有了。” “之前咱们进攻神圣罗马帝国,英格兰人正在忙着吞并法兰西王国,根本顾不上我们,刚才你也说了,和王指挥使船队有过摩擦但不大,不至于让世子殿下着重强调。” “再往前的话……世子殿下的确是重情义,当年咱们这些人在奥斯曼帝国和帖木儿帝国所遭遇的那些他都帮我们找回来了,但当年和英格兰人也没啥关系啊……” 对于朱瞻壑最后下达的命令,两人都是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别想这些了。”简笑最终也没能想明白,只能是放弃。 “世子殿下的命令既然已经下了,那自然是有道理的,咱们也不需要想太多,照做就是了。” “这种事情咱们本来就没少做,再说了,咱们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些吗?” “嗯,这倒是……”祝三凤闻言也是点了点头,但很快,她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了简笑。 “对了,世子殿下临行前还说,估计明年,四殿下会来这循天府,接管这里的事宜,不过仅限于战争之外的事情,战争还是由我们三人为主,吴家兄弟、薛绶和世子护卫为辅。” “但是有一点,世子殿下说会鼓励安排一些大明子民来到这里,毕竟这里大片的平原,就这么扔了有些可惜了。” “后续应该还会有部分乌斯藏都司的百姓,不过不会很多,而且也不会有什么官员将领,都只是平民。” “至于原因,你我都知道。” “嗯,我知道了。”简笑闻言也是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知道原因。 其实乌斯藏都司那边,之所以在历史上的明清两代都很安分,原因就是小冰河期让高原上的青稞产量锐减,人口也随之减少,无法供养足够的军队。 但如果给他们足够多的土地,那就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像唐时期的吐蕃那样崛起,甚至成为威胁中原的存在。 “那行,没什么事儿咱们就动起来吧?”祝三凤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这亚琛,我暂且在这里守一段时间,你回罗马,路上顺便让刘青文和邢坤去守维也纳,让吴家兄弟的老大吴克忠来这亚琛。”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就带着吴克勤和薛绶等人去和钱勇会合。” “没问题。”简笑点了点头,也站起了身。 “咱们和英格兰王国他们都没有交过手,具体的情况还不太清楚,但是按照世子殿下所说,咱们的实力是远强于他们的。” “争取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先解决掉法兰西王国这边的问题。” “行,那就这样……” …… 就在朱瞻壑离开了欧洲,但欧洲这边的明军也正常运转着的时候,香州府这边也准备好了礼物,迎接着朱瞻壑的到来。 如今的大明,早已经脱离了偏安一隅的那个角落,格局早就已经转向了世界。 如果说之前只是开拓,那未来的目标就是稳定,稳定已经开拓的地方和整个世界的架构。 而这次朱瞻圻为自家大哥准备的礼物,可以说是达成这个目标的重要一步。 这两天在搞房产过户,大额转账什么的很麻烦,今天房证下来了,恢复更新。 (本章完) 第502章:弟弟的婚事 等朱瞻壑抵达香州府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了。 这个时代什么都好,有问题也都可以克服,但唯独交通这个问题是朱瞻壑一直想要改变但但却始终不见成效的。 今年一年他其实没做什么,他在顺天府出发前往欧洲的时候是二月,在欧洲呆了不过两个月的时间,然后往返的路上花了三个多月。 等到他回到顺天府,在路上花的时间就得有四个月了。 别看这四个月很长,但实际上已经算是很短了,因为拆开来说的话,朱瞻壑往返欧洲的单趟时间不过两个月。 要知道,以前郑和下西洋的时候,虽然要拜访各国,但往返一趟都是一年起步的,甚至还会更长,而且最远也不过走到红海周边而已。 朱瞻壑去的是欧洲,是要过红海进入地中海的,单趟两个月、往返四个月的时间已经算是很快了,要不是目标明确,且往返航线已经成熟的话,怕是还得多花上不少的时间。 …… “喲,都在这呢?” 一下船,入目所及的就是跪了一地的人,以及自己的弟弟和……未来的弟媳。 “都在这了。”朱瞻圻笑着迎上前。 “大哥你回来的也算是合适,这些人刚抓起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本来是打算将他们押送到爹那边,或者是随着补给船队送到大哥你那边,但正巧收到了你要回来的消息。” “大哥伱看看,这些人要怎么处理?” “按照正常流程来就是了。”朱瞻壑摆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 对于占据旧港宣慰司的施家人,朱瞻壑其实是早就想处理掉了,不过碍于他正在西征没有什么时间,再加上此前人家也没什么错,所以就没有着急。 至于现在……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大明曾经的赵王朱高燧犯的是谋逆的罪名,虽然在流放的时候保留了宗室的身份,但罪名是不变的。 施济孙私下勾结朱高燧,将朱高燧带离流放之地澳洲,这就是和谋逆一样的死罪,按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公事公办,株连九族,这是最正常的流程,也是最正常的定罪。 至于自己弟弟所说,抓到这些人不过半个月这件事情,朱瞻壑也没有觉得自己弟弟办事不力。 马六甲这边虽然可以说是整个世界的航运咽喉,但其发展还是比较落后的。 洪武年间,海盗横行,一度持续到了永乐年间,直到郑和的远洋船队开始远洋,才算是比较彻底的解决了海盗的问题。 所以,马六甲周边的发展时间其实也不过十余年而已,落后的社会加上相对原始的环境,想要抓人,而且还得抓干净,是比较难的。 “行了,不说这些了,扫兴。”朱瞻壑说着摆了摆手,稍稍让开了一个身位。 “相比之下,你不应该多关心关心这位吗?” 随着朱瞻壑的挪开,朱瞻圻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两团酡红,就连站在朱瞻圻身边的沐琴也是一样。 因为在朱瞻壑身后的,是当今沐家的当家,沐晟。 这次启程回顺天府,在路过苏伊士地区的时候,朱瞻壑顺便也把沐晟给叫上了,毕竟在去欧洲的时候,朱瞻壑就答应朱瞻圻要给他的婚事操办了。 婚姻大事,在这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双方父母不在的话倒也罢了,既然依然健在,那自然是要到场的。 而且,朱瞻圻和沐琴的婚事已经算是很违背这个时代的惯例了,因为他们的婚礼基本上都是自己在准备,双方父母都没空。 大婚的时候父母再不到场的话,那估计这桩婚事就成了一个笑话了。 “行了,回去再说吧。”沐晟带着些许慈爱,也有些许感慨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越过朱瞻壑说这些话,因为他知道,随着这桩婚事被提上日程,他们沐家和吴王一脉的关系将不同往日而语。 当然了,关系更紧密了是不假,但这也不代表着他们沐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镇守苏伊士地区这么多年,沐家也已然了解到了苏伊士地区的重要性,这让沐家人更是如履薄冰。 因为沐家上下都很清楚,朱瞻壑将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了他们,一是因为信任,二是因为沐琴的这层关系。 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因为越是占据着重要的地方就越是要小心,一旦他们犯错,那所受的惩罚也要远远重于其他人。 因为苏伊士这种咽喉地带,朱瞻壑是决计不会允许出任何问题的。 “行了,听你未来老丈人的,先回家。”朱瞻壑也站出来调笑了一下这对未来的新人。 如果是以往,朱瞻圻肯定就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听朱瞻壑的话行事了,但这次却没有。 “诶,大哥!”朱瞻圻赶紧拉住了自己的大哥。 “先不着急回家,还有件事儿弟弟要跟您交代一下,不过和别的事情不太一样,这件事怕是得您亲自去看一下。” “嗯?”朱瞻壑有些意外,但看自家弟弟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不似作假,似乎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 “那就先去看看。” 虽然还不知道自家弟弟说的是什么事情,但朱瞻壑还是决定去看看,毕竟是自己的弟弟,而且这么多年了,也没有犯过什么错误。 但是不曾想,朱瞻壑刚准备朝着自家弟弟为自己准备的马车走去,就又被叫住了。 “诶!大哥!”朱瞻圻赶紧拉住了自家大哥,四下看了看后,竟然拉着自家大哥朝旁边走了两步。 “这事儿……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过去的……” “嗯?”朱瞻壑眉头紧皱,但随即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自家弟弟。 虽然没有说话,但朱瞻圻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确定了朱瞻壑的猜想。 “朱凌!”朱瞻壑转身,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你带人将东西送到王宫里去!朱平,你抽两百人出来,随我一起过去。” “沐二叔……” 说着,朱瞻壑的目光转向了沐晟,犹豫了一下。 “沐二叔的话就随我一起过去吧,不过沐琴还不能过去。” “那臣女就先回王宫,吩咐尚食局那边提早准备膳食,为世子殿下接风洗尘。” 沐晟原本准备开口,让自己的女儿先离开,毕竟跟朱瞻壑的时间也不短了,他自然能看出来朱瞻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但沐琴的嗅觉和敏感度也不弱于她的父亲,更别说在朱瞻圻身边锻炼了这么久了。 朱瞻壑一开口,她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本章完) 第503:“惊世骇俗” 安排好了其他人,朱瞻壑也上了马车,沐晟见状也朝着朱瞻圻另外叫来的那辆马车走去。 只不过,当他走到那辆马车面前的时候,却被人给拦住了。 “黔国公,得罪了。”朱康微微欠身,双手呈上了一条黑色的棉巾。 沐晟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朱康,又看了看前面的两辆马车。 他没有因为朱康的举动而生气,反而心中满是忌惮。 从之前朱瞻圻先是让朱瞻壑遣离不相干的人开始,再到如今就连自己也得带上黑色棉巾才能出发,沐晟对自己将要去的地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也伴随着强烈的恐惧。 因为他知道,越是这样,就代表着他将要去的地方越是不简单。 要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比如说到了地方之后会出现被软禁的正统皇帝、皇太后甚至是太皇太后之类的。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吴王一脉又有了什么了不得的护国重器,要么是产量更高的粮食,要么是杀伤力更大的武器之类的。 当然了,这只是沐晟的猜想,是一个方向,具体的事实是如何…… 想到这里,沐晟微微摇头,然后闭上双眼,示意朱康给自己系上那黑色棉巾。 表面上很是尊敬,但朱康在系棉巾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有留手,不仅力气大,还几乎将沐晟的脸都给包住了,再三确认之后才扶着沐晟上了马车。 脸上包着黑色的棉巾,再加上朱康也很仔细,沐晟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通过感觉来确认自己正在经过的路是什么样的。 不过他对香州府这边不算熟悉,只有当初进攻暹罗的时候来过,再加上吴王一脉接手的这些年,这里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的。 所以,沐晟也得不到什么有效的信息,只知道自己所乘坐的马车走在很平坦的路面上,看平稳程度应该是官道,后来却忽然颠簸了起来。 这种颠簸不是说在路上的那种颠簸,而是整个马车都在摇晃的颠簸,就好像路面变成了水面一样。 虽然不常年坐船,但沐晟坐过的船也不在少数了,立刻就明白马车是上了船。 颠颠簸簸了得有快一个时辰,马车才重新平稳了下来,又过了得有小半个时辰,马车才停了下来。 “黔国公,得罪了。”朱康打开了马车的门帘,轻声说到。 “到地方了,还请您下车。” 沐晟闻言这才起身,调整了一下坐得有些发麻的双腿,在朱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随着朱康将他脸上的黑色棉巾解开,沐晟先是眯了眯眼,眼神迷茫,但很快就转变成了震惊。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建筑物,这座建筑物有多大他并不知道,因为此时他正处于这座建筑物的内部,但顶棚的高度让他知道这座建筑物怕是超出了当世所有建筑物的大小。 哪怕是皇宫,哪怕是顺天府的奉天大殿。 但很快,沐晟就来不及因为这座建筑物而震惊了,因为他看到了朱瞻壑。 随着朱瞻壑那满意的目光看去,沐晟见到了他此生最难以相信的东西。 一座船,一座巨大的船。 这会儿沐晟才想起来看这座建筑物内部的全貌。 四处散落着各种脚手架,各种炉子,不远处的大门比顺天府皇宫的大门都要大,而这座大门就只有两边有很窄的路,中间全都是水。 很明显,这是一座造船厂,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这是市舶司下辖宝船厂的船坞。 “世子殿下,这……”沐晟走到朱瞻壑面前,语气有些颤抖。 他们面前的这艘船很大,但相比沐晟所见过的船来说,这艘船并不是最大的。 在大明的宝船队中,最大的要数帅船,长度可达四十四丈有余,宽度可达十八丈。 其次是马船,长约三十七丈,宽约十五丈。 然后是粮船,长约二十八丈,宽约十二丈。 再然后是坐船,长约二十四丈,宽约九丈四尺。 最后是小型战船,长约十八丈,宽约六丈八尺。 沐晟眼前的这艘船,具体的数据他不知道,但从目视的情况来看,大小应该和坐船差不多大,顶多不超过粮船的大小。 所以,以沐晟的眼界来说,这艘船的大小并不足以让他如此震惊,真正让他震惊的是这艘船的材料。 褐黑色的,不过应该不是船体本身的颜色,而是大漆暴露在空气中后慢慢变黑的,但却依然能看得出来这艘船的船体不是木质的,因为没有看到明显的缝隙。 “怎么样?很惊讶吧?”朱瞻壑的表情很是满意。 “这艘船,虽然不是通体都由钢铁制造而成,但其外表全都是,内部重要的部分也是由钢铁制造而成的。” “要知道,这艘船的制造可是费了不少时间的。” 说着,朱瞻壑叫来了自己的弟弟:“瞻圻,这船造了多久了?” “回大哥的话,五年了。”朱瞻圻上前来说到。 “五年了啊……”朱瞻壑闻言也很是感慨。 蒸汽船和蒸汽火车,这是他一直以来很重视,但却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实现的两个东西,所以他也只能抽空将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尽可能的给写出来,然后交给自己的弟弟去实施。 不过,和朱瞻壑所想的不太一样,他原本以为蒸汽火车会先一步问世,但没想到会是蒸汽船。 这么说其实也不对,蒸汽火车其实去年就问世了,只不过问题还很多,主要是铁轨的使用寿命和固定稳定等问题,导致不能投入使用。 这才给了蒸汽船反超的机会。 不过,沐晟并没有在意这个,而是一脸呆滞地看着面前的钢铁之船。 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钢铁所造的船,为什么没有沉? 难道说里面有足够多的木材?但想要托起钢铁的船身,那得需要多少木材?这样一来船体内部岂不是没有空间了? 朱瞻壑并不知道沐晟的想法,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嘲笑,因为这不是沐晟的问题,而是这个时代的问题,是这个时代科技发展水平的问题。 “试试看吧。” 就在沐晟还在呆滞的时候,朱瞻壑对着朱瞻圻开了口。 这时的沐晟才缓过神来,但没等他集中精神,脑海中就又飘过了另一个问题。 这艘船无桅无帆,怎么航行? (本章完) 第503章:被颠覆的认知 从惊愕到期待,再到疑惑,沐晟的心情可谓是一波三折。 从最开始看到这艘钢铁堡垒浮在水面上时,沐晟的心情就是惊愕的,而且还是被震惊到无以复加的。 后来,他看到这船无桅无帆,而朱瞻壑却说要试试看的时候,他心中的惊愕已经转为了震惊。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沐晟的心情慢慢的转为了疑惑。 因为自朱瞻壑下了命令开始,这艘船长达一炷香的时间没有任何动作,但朱瞻壑却并不着急,也并不生气。 时间消磨着耐心,但因为朱瞻壑也在场,沐晟也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就在他心中的惊愕和期待被消磨的差不多时,一阵几乎可以让人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让沐晟猛地转头看了过去。 那艘船,那艘钢铁之船,那艘沐晟已经没有了什么期待感的钢铁之船……动了。 在沐晟震惊的目光中,那艘船缓缓地动了起来,并慢慢的驶出了船坞,朝着大海而去。 沐晟不知道的是,蒸汽船和如今主流的木质帆船相比有一个缺陷,那就是蒸汽机需要很长的时间去预热。 船越大,蒸汽机就越大,需要预热的时间就越长。 他们面前的这艘船还是因为朱瞻圻知道朱瞻壑今天会抵达香州府,提前派人过来预热了的,不然的话让完全冷掉的蒸汽机热起来,目前所需要的时间要近一个时辰。 随着船慢慢的驶出船坞,离众人越来越远,蒸汽机所造成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的时候,朱瞻壑再次开口了。 “之前试验的结果怎么样?” “还不错。”朱瞻圻上前一步,站在自己哥哥的身后说道。 “第一次航行,因为经验不足,准备的燃料有些少了,所以停在了海上,当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拖回来。” “好在艄夫(船员)还是有经验的,再加上之前的培训也得当,提前返航,不然的话怕是不知道要随着洋流飘到哪里去。” “最终的结果是在这近海转了一圈,具体的距离不太好测算,不过估摸着有个五十里左右吧,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那还行。”朱瞻壑微微点头,表情很是满意。 “初次下水就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不过也不要放松。” 说着,朱瞻壑转身看向了自己的弟弟,面色严肃。 “你也知道,和我当初给你定下的目标还相差甚远,所以还是不能放松。” “还有,回头我会让兵仗局和军器局制造一批特殊的火炮,专门用于装备在这种船上,到时候你看着做调整。” “没问题。”朱瞻圻也是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旁边,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沐晟呆呆地看着这兄弟俩的对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这种海上堡垒的出现,沐晟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在他看来这种海上堡垒在海战中就是无敌的,就算是打不过人家,那直接撞过去就行了。 木船,怎么可能和铁船相对抗?更何况这铁船还有神秘的动力,让它能够无风无帆而动,在这几乎是封闭的船坞中都能动起来。 但沐晟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蒸汽船,对于朱瞻壑的要求来说不过是个半成品。 眼前的蒸汽船,耗费了五年的时间,动用了超过十五万人,最终才得到了这么一艘船。 船的大部分都是由钢铁组成的,内部少部分由木材的存在,但占比很少,当初光是为了铁板的焊接就让朱瞻圻头疼了整整三年。 最终,还是朱瞻壑给出了解决方法:斥巨资,派更多的人,建造了这么一个船坞,直接用锻焊结合铁水焊接,这才将这艘海上堡垒给造了出来。 然而,即便是这样,这艘船也依然是不完整的。 这艘船的大小和宝船队中的粮船差不多,截至目前为止的功能也和粮船大差不大,都是运输。 也就是说,上面没有配备武器。 不过朱瞻壑并不在意,这艘船就是一个试验品,后续船体内部的格局、武器装备的位置,甚至就连蒸汽机的位置都会调整。 最重要的是开头,这个头开好了,后面就都好说了。 “好了,咱们先回去吧。”看着船坞门口方向那已经开始返回的蒸汽船,朱瞻壑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别看这船已经下水航行了,但距离朱瞻壑心中所想的那种蒸汽船队的问世还早得很,因为这蒸汽船的制造比起宝船来说难了,也贵了不止一点半点。 最起码未来三年之内,基本上是不可能看到蒸汽船队了,就算是三年之后想要看到,那也是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的。 不过,到时候的大明应该也就不怎么缺人力物力了。 随着蒸汽船回到船坞,朱瞻壑三人也登上了马车,顺着来时的路回吴王宫了。 这次当朱康为沐晟戴上黑色棉巾的时候,沐晟也算是终于回过神来了,明白了当初朱瞻圻为什么要让人这么做。 这种颠覆认知的东西,的确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而和沐晟不同,朱瞻壑兄弟俩不像来时的那样分车,而是变成了同乘一辆车。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了,我不能给你无限期的时间,因为上次是咱们完全没有做过这船,但现在已经有了经验,你得在一年之内就完成蒸汽船的调整和收尾工作。” “回顺天之后我就会让人把新武器送过来,今年……明年过年之前吧,你得保证这船能够下水航行,并且能够用于作战。” “没问题。”明知道自己哥哥给的时间不是很多,但朱瞻圻还是很坚定地答应了下来。 因为,朱瞻圻也知道这蒸汽船的重要性。 有了蒸汽船,就代表着大明突破了气候的限制,远洋航行不再需要等待洋流和风向,而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出发。 眼下,明旗几乎插遍了大半个亚欧大陆,亚洲沿海倒还好说,木质帆船就足以满足大明的往返,但欧洲那边不行。 朱瞻壑想的很简单,就是通过蒸汽船来彻底掌控和稳固之前打下来的地方,不至于出现前脚攻略后脚复辟的情况。 但朱瞻圻就不一样了。 在朱瞻圻看来,这蒸汽船就是他们吴王一脉真正腾飞的保证,甚至是…… 让自家哥哥登上皇位的契机! 一个……不会让天下人说三道四的契机。 本章完 第504章:风口和猪 朱瞻壑并没有在香州府呆多久,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旧港宣慰司施家的事情,然后将马六甲那边交给了自己的弟弟管理,然后就继续踏上回家路了。 朱瞻壑原本是想让沐晟暂时留在香州府的,毕竟朱瞻圻和沐琴的婚事在即,两人的婚事又都是自己在操办,所以朱瞻壑就想着让沐晟留下盯着。 但沐晟觉得他这次回到大明,都已经到了香州府,不进京拜见一下当朝皇帝不太好,最重要的是他得去拜见一下朱高煦。 原本两家人是上下属关系,如今多了一层姻亲关系,虽然不会就此改变上下属关系,但随着关系的递进,怎么着也是得表示表示的。 朱瞻壑想了想,觉得也是,就带着沐晟一同上路了。 回顺天的路就比较简单快捷了,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船队就抵达了渤海湾,顺着运河抵达了通州港。 和上次回来的时候不一样,因为朱高煦知道自己儿子这次回来就不会离开了,最起码短时间之内不会离开,所以特意安排了人来接。 不是上次那种让朱瞻垐来迎接,而是走的礼部的流程,是按照迎接外出征战大胜而归的将士的那种规格。 不过,朱瞻壑其实不是很喜欢这种方式。 …… 坐在马车上,透过马车的小窗,看着外面跪伏一地的百姓,朱瞻壑面无表情。 眼下,大明百姓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好感,站在阳光下久了的他们固执地认为朱瞻壑的连续征战会导致大明走下坡路,而且也担心他们的家人会因为朱瞻壑的连年征战而上战场。 但实际上,朱瞻壑这些年从未动用过朝廷一粒粮食,除了火器之外的所有补给朱瞻壑都是通过香州府和南州府自给自足的。 至于将士…… 这些年,他用的最多的还是阿三,其次是乌斯藏都司的将士,和汉人……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不过,人类的刻板印象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战争给人们的印象就是苛捐杂税,就是亲人要登上甚至是战死沙场。 而朱瞻壑给人的印象就是暴虐,筑京观、杀俘甚至是杀普通的平民。 二者一结合,就给百姓的心中留下了一个暴君加弱朝的组合。 朱瞻壑知道,这些人如果不经历一场黑暗的话就不会知道今天的生活有多么的来之不易,他所做的一切有多么重要。 但是,朱瞻壑从未想过要人理解。 所以,朱瞻壑尽管不喜欢,但还是遵从了自己父亲的安排,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父亲的一种执念。 和当年太宗皇帝靖难登基一样,心心念念想的都是给太祖高皇帝一个交代,一个百年之后再相见时的交代。 而他的父亲,要的是一个给太宗皇帝的交代。 过了“夹道欢迎”的长安街,进了皇宫,朱瞻壑从马车上下来,换乘软轿,先去了养心殿。(明朝宫中不可御马驾车,但可乘软轿。) “臣,拜见太皇太后。” 朱瞻壑跪在地上,在外说一不二,谁见了都得行礼的他,回到大明还是要遵守规矩的。 最起码……现在要守规矩。 “回来了?”张氏起身,脸上挂着既高兴又纠结的复杂表情,亲自扶起了朱瞻壑。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暂时还不行。”朱瞻壑虽然站起来了,但头还是微低的。 “瞻圻的婚事很早就定下了,但因为西征一事被一拖再拖,如今西征战场基本平定,臣打算先给瞻圻的婚事操办了。” “所以,年底之前臣还要出去一趟,到时候家父也要一起,待瞻圻大礼结束再返回。” “嗯,也是……”张氏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 “瞻圻也是老大不小了,你们一家子,如今也就只有你自己有了子嗣,这可不好,还是要多多开枝散叶才是。” 张氏其实很不想说句话,因为以如今双方的角度来说,吴王一脉的子嗣越少越好,只有这样她孙子的机会才越大。 而且,朱瞻圻的姻亲对象是沐琴,是沐家如今当家人沐晟的女儿。 吴王一脉和沐家的联合,最起码会保证吴王一脉立于不败之地,就算是在中原失败了,大不了退守香州府就是了,朝廷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朱瞻圻的婚礼对皇帝一脉倒也不都是坏事儿,毕竟这场婚礼不是一般的婚礼,而且按照朱瞻壑的态度和说法,到时候吴王一脉可能大部分人都要过去。 最起码,朱高煦夫妻俩、朱瞻壑夫妻俩是要过去的,朱瞻垐如今镇守应天府可以不算,京中就只剩下了一个久病缠身的朱瞻坦。 这,对于皇帝一脉来说是一个机会。 但是,就算是再怎么隆重,再加上来回的时间,一场婚礼顶多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就会结束。 如今的内阁和六部都是吴王一脉的人,再加上陈懋、郑亨和樊忠这些武将也都被调离了中原…… 在这种情况下,两个月的时间又能做什么呢? …… 简单的给太皇太后请了个安,然后又去乾清宫走了个形式,朱瞻壑就回了仁寿宫。 其实本来没什么,只不过在看到还不到三岁的正统皇帝时,他总是想笑。 因为就目前来看,孙若微真的不是什么合格的母亲,她带的朱祁镇……没什么正经样子。 整个一被惯坏了的暴脾气熊孩子。 “所以我们都去?” 仁寿宫内,朱瞻壑与自己的父亲坐在凉亭里喝着茶,看着已经半岁了的朱祈铭在世子妃胡善淑和一众宫女的看护下在草地上乱爬。 “都去呗。”朱瞻壑没有父亲的那种担心,反倒是显得很无所谓。 “瞻圻的婚事拖了这么久了,眼下要办了,咱们肯定都得去啊,不然人家沐琴不得委屈死?” “滚!”朱高煦没好气的给儿子甩了一个白眼。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知道啊……”朱瞻壑完全没有了在欧洲时的稳重严肃,而是一派不着调的样子。 “有些人不安分就让他不安分呗,老是这么压着也不是个事儿,倒不如让他跳起来,然后一并解决。” 说到这里,朱瞻壑挺直了身子,朝着西边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站在风口上啊,猪都能被吹起来。” “但是呢,这些猪往往都不会承认自己是被吹起来的,而是自认为自己也会飞。” “而且啊,等风停了,这些猪也是摔得最惨的,并且他们往往都不会承认自己是猪。” “有自知之明的呢都会提早撤退,功成身退也好,狼狈退走也罢,但总归是能活着的。” “所以啊,既然是猪,自然也跳不起来,您担心什么?” (本章完) 第505章:火炮改制 其实在皇帝一脉中,唯一能让朱瞻壑正眼看的,也是朱瞻壑唯一敬佩的人就只有太皇太后张氏。 正统皇帝自然是不必说,朱瞻壑正眼都不带瞧一下的,而除了正统皇帝之外就只有当今皇太后孙若微了。 孙若微这个人吧…… 说她能忍,朱瞻壑觉得她也挺能忍,在太宗皇帝在位的时候,她屈居胡善祥之下也能忍。 说她不能忍吧,她也不能忍。 太宗、洪熙两位皇帝驾崩之后,她也立马凭着儿子挤掉了胡善祥,成为大明的皇后。 历史上的孙若微,宣德二年生下了朱祁镇,宣德三年就成了皇后。 虽然这里面有朱瞻基的问题,但朱瞻壑觉得孙若微在里面也没少使劲儿,因为他知道孙若微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孙若微这个人吧,也就仅限于此了。 和后世某大女主电视剧不同,历史上的孙若微真的是没啥本事,完全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又是励精图治又是明辨是非的,三杨和胡濙等人要是看了那电视剧估计得哭晕在厕所。 眼下的大明,吴王一脉几乎已经完全掌控了朝政,会在明面上支持皇帝一脉的官员几乎没有,也就只有张辅这样只求自保的人才会暧昧不清,无论是皇帝一脉还是吴王一脉的命令都是照办不误。 太皇太后张氏是个明事理的人,更是一个能看得清局势的人。 别说自己一家要去参加弟弟的婚礼了,就算是所有吴王一脉的人全都撤出,张氏也是不敢随便乱来的。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能看清形势。 眼下的大明,说稳固的话是相当稳固,但若说不稳,那也是不稳的。 眼下的大明其实完全是靠着朱瞻壑在撑着,一旦朱瞻壑死了,吴王一脉的主心骨也就没了,到时候皇帝一脉肯定能够拉拢一批墙头草,誓死反扑。 到时候大明这一乱,西征欧洲的将士们虽然不至于乱起来,但也会成为孤岛,全靠着沐家的苏伊士地区和简笑三人撑着。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这些都是朱瞻壑的亲信,是会为吴王一脉拼命的。 等苏伊士地区和欧洲成为一座孤岛,短时间内无法驰援中原的吴王一脉,东察合台汗国和北走斡难河的瓦剌就会抓住机会南下。 到时候,皇帝一脉就算是能够取得这场乱战的胜利,但也不会是最终的胜利者,因为没有白磷蛋和火油弹的朝廷在武力上是没有办法和简笑他们相比的。 再说了,这都是按照最坏的情况来说的,短时间内吴王一脉不会面对这种情况,最起码朱瞻壑现在还活着。 太皇太后不会乱来,现在就看别人有没有那种自以为是的傻缺想法了。 是夜,仁寿宫。 “诶诶诶,你别一看见我就哭啊……” 朱瞻壑抱着自己的儿子,束手无策。 几乎是……嗯,绝大部分的哺乳动物吧,在离开自己父母的时间长了之后基本上都会出现不认自己父母的情况,人类幼崽更是。 朱祁铭出生的时候朱瞻壑在,但那时候的朱祁铭连眼睛都没睁开,哪来的记忆可言? 后来没几天,朱瞻壑又远走欧洲,这一去就是半年多,所以这次回来朱祁铭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自己这个父亲。 仁寿宫里,上到朱高煦夫妇下到奶妈宫女,谁抱朱祁铭都没事儿,这熊孩子甚至完全不认生,唯独朱瞻壑这个亲爹一抱他他就哭。 “还是让妾身来吧……”胡善淑哭笑不得地接过了朱祁铭,开始哄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东西都是别人的好,孩子还是自己的好。 还没到那种十来岁,用“别人家的孩子”来激励孩子努力的时候,眼下这种婴幼儿,父母自然是更稀罕自家孩子的,朱瞻壑这个初为人父的人更是如此。 但是无奈,朱祁铭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嘿!这个熊孩子!看着被胡善淑抱走的朱祁铭几个呼吸就恢复了安静,朱瞻壑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自己丈夫一脸的吃瘪相,再看看怀中的孩子,胡善淑是哭笑不得,但却也幸福无比。 对于一个丈夫常年不在家的女人来说,这种日子就是最美好的日子了。 只不过,朱瞻壑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人,也不是一个能够长时间偏安一隅的人。 “世子殿下!” 朱凌的声音打破了这其乐融融的景象,让朱瞻壑的表情瞬间严肃,也让胡善淑的情绪迅速低落了下来。 “兵仗局的掌印太监和军器局的大使带到。” “知道了。”朱瞻壑放下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 “先带他们去书房。” 朱瞻壑对自己的妻子笑了笑,然后抬步走了出去。 兵仗局和军器局,从字面意思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两个机构是做什么的,不过明朝的这两个机构和前朝的都不太一样。 兵仗局其实是明十二监、四司和八局之一,其中明八局是兵仗局,银作局,浣衣局,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 看起来是不是感觉像是后宫里伺候人的部门? 还真没错,他们还真就是宫中伺候人的,只不过兵仗局略微有些不同。 兵仗局原本是负责制造宫中零用的铁器,比如针剪、钟鼓等器具,但后来因为军器局的改革而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掌造刀、枪、剑、戟、鞭、斧、盔、甲、弓、矢等军用器械的部门。 至于军器局,原本是军器监,明改军器监为军器局,在洪武朝时期,兵仗局的职责只是负责宫中铁器的制造,武器铠甲这些是军器局负责的。 但随着永乐一朝开始注重火器,军器局被单独拎了出来,专门负责制造火器,从那时候起,军器监所制造的冷兵器占比就很小很小了,几乎连两成都不到。 因为这一改变,兵仗局这个原本负责宫中铁器的部门变成了生产冷兵器的部门,而军器局也变成了专掌火器的部门。 …… “臣(奴婢)拜见世子殿下!” 朱瞻壑一进书房,早就被朱凌带到这里候着的兵仗局掌印太监和军器局大使就跪地行礼。 “免了。”朱瞻壑摆了摆手,径自走到了书案的后面。 伸手从书架上抽出了一封信,将其放在了书案上,朱瞻壑看向了面前的两人。 兵仗局的掌印太监名叫陈三,是当初朱高煦在宫中居住时的随身太监,后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随着吴王一脉掌控大明,这个随身太监也摇身一变,成了兵仗局的掌印太监。 至于军器监的大使则是朱瞻壑自己选的,是他的世子护卫的第一批成员,名为薛镇。 “薛镇,这里面是一种新式火炮的图纸,尺寸什么的我已经给你标上去了。” “最迟到明年年底,我要见到成品。” “陈三,兵仗局辅助军器局,在明年年底之前将这个造出来。” “不过有一点!” 说着,朱瞻壑的语气稍稍低沉了一些。 “这些,让应天府那边的军器局和兵仗局造,你们两人亲自过去监督。” 陈三和薛镇对视一眼,随即就沉声应道:“是!” 大明有些特殊,在迁都顺天府之后,应天府作为留都,依然保留着六部等中央机构,可能和大明相似的也就只有唐朝时期的长安和洛阳吧。 这样的制度有不好的地方,也有好的地方。 不好的地方是这样的制度很容易给有心之人机会,再加上机构和设施齐全,应天府这个留都是很容易被人占据之后养虎为患的。 好的地方是有很多不方便做的事情都可以推到应天府去做,或是见不得光,也或是不想让人知道。 …… 陈三和薛镇很快就退下了。 这次和他们以往遇到的情况不一样,他们得去应天府,但顺天府这边的事情也不能落下,只能是提早做好安排。 “新的火炮?这就是你的底气吗?” 朱瞻壑本想收拾一下就回自己的住处,这书房对他来说是办公的地方。 不过还没等他将自己的印玺放好,他爹朱高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算是,但也不算是。” 见自己的父亲来了,朱瞻壑也就不着急回去了,招手让朱凌去泡茶,自己则是走到一旁的茶桌边坐了下来。 “这种新的火炮是我用来巩固大明边防的守城能力的,除此之外也会用到宝船上,和您说的那事儿没啥太大的关系。” “用于宝船上?”朱高煦坐在了自己儿子的旁边,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宝船上不是已经配备了火炮了吗?你这新式火炮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如今的大明宝船队可以说是设备齐全,火炮自然也是不缺的,但大明的火炮不太行,朱瞻壑看不上。 他给陈三和薛镇的图纸是一种大型火炮,类似于以后的红夷大炮。 这种大型火炮守城很有用,进攻的话则略显笨重,而且以之前的宝船队那种木船来说,一次两次的可能没问题,用的次数多了,船体怕是很难抗住火炮的反作用力。 如今蒸汽船已经有了第一个成品,钢铁架构的船身也有了抵抗反作用力的基础,朱瞻壑自然就想着让大明的火炮改朝换代一下了。 至于改进火炮的原因那自然是再简单不过了:为了提高射程和杀伤力。 (本章完) 第506章:蠢蠢欲动 当然了,火炮改制不是说要彻底废除现如今明军大量装备的盏口炮和碗口铳。 在朱瞻壑的计划中,改制之后的火炮基本上都是重达一吨以上的大型火炮,射程在一公里左右的那种。 这种类似于以后的大将军炮和红夷大炮的火炮,更多的还是用于守城和宝船队,顶多在攻城的时候用一下。 至于盏口炮和碗口铳,体积较小重量较轻,虽然射程较近,但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很先进的武器了,完全可以随军使用,不至于废除。 当然了,明初也不是没有大型火炮,在洪武年间就曾有一种名为勇虎雄镇铜炮的大型火炮。 《松潘县志》所载:勇虎雄镇铜炮,重千斤,形如瓶,高七尺二寸,上刻勇虎雄镇字,明洪武十八年,松潘指挥使司造。 只不过还是那个问题,相较于盏口炮和碗口铳,这种勇虎雄镇铜炮太过笨重,不适合追击,遇袭不敌时撤退也比较麻烦。 “所以呢?”朱高煦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的目光还是放在海外?” “不然呢?”朱瞻壑摊了摊手。 “其实我觉得吧,把目光放在海外才是对的。” “当初太祖高皇帝为什么要分封诸王,并且定下了‘藩王靖边,为国屏障’的祖训?为的不就是想让所有的肉都烂在朱姓的这口大锅里吗?” “我的想法和太祖高皇帝他老人家差不多,只不过我的目光放得大了一点。” “至于您担心的那些……说实话,我没担心过。” “你真的不担心?”朱高煦的表情变得更加奇怪了,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封信递到了儿子的面前。 “那你看看这个。” 朱瞻壑有些奇怪地看了自己父亲一眼,然后才打开了那封信。 没一会儿,朱瞻壑就挑了挑眉头。 原因很简单,这封信上有几个熟悉的名字:朱瞻墉和朱瞻墡。 这两人都是洪熙皇帝的嫡子,之前被吴王一脉用手段给分封出去了,分封之地都在奴儿干都司的最北边。 这封信虽然没有署名,但朱瞻壑一看就知道是从哪里发出去的,要知道在眼下这个时候,能想到找这两人的也就只有皇帝一脉了,而皇帝一脉中敢在这个时候这么做的人……不多。 “还有呢?”朱瞻壑几眼就看完了那封信,然后伸手朝向了自己的父亲。 朱高煦面带惊讶,但不是很多,伸手入怀掏出了另外一封信。 朱瞻壑没有说话,继续看起了手中的信,直到将信看完,朱瞻壑才将那两封信送回了自己父亲的面前。 “所以,您还担心什么?”朱瞻壑摊了摊手,满脸的无所谓。 第一封信虽然没有署名,但朱瞻壑猜测不是孙若微发出去的就是某些背地里是皇帝派的人发出去的。 不过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的顺天府中,最起码锦衣卫和朱瞻壑的人没有查到什么皇帝派的大臣。 第二封信就不一样了,那封信上有一个明晃晃的印章,那是太皇太后张氏的印章。 除了有印章这一点外,第二封信的内容也和第一封天差地别。 第一封信的大体意思是说朝内有奸佞,让朱瞻墉和朱瞻墡带兵回京勤王,而第二封信则是恰恰相反,张氏的意思是朝中有奸佞没错,但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中,而且第一封信就是朝中奸佞所写。 这就很明了了,一方想要让朱瞻墉和朱瞻墡回来蹚浑水,而太皇太后则是想要阻止。 所以,朱瞻壑还担心什么? 北山女真那边原来没多少人,不过这些年多了一些,是受到欧洲战争的影响迁移的。 迁移这种事儿,你过去就挤压了别人的地方,自然就产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现象,最终导致北山女真那边的人口稍有增加。 但即便如此,朝廷对那边的管控还是很严。 别说是带兵入关了,朱瞻墉和朱瞻墡怕是刚刚开始扯大旗召人,内阁和六部就会出手。 到时候可就由不得某些人的意愿来了,况且作为当初吴王一脉给皇帝一脉留的面子,太皇太后张氏也不会放任这种情况的发生。 “你说,他们要是万一真这么做了,我们该怎么办?” 朱瞻壑虽然不在意,但朱高煦却完全不同,因为在这件事上他们两个人虽然是同一立场,但所担心的却是完全相反的。 朱瞻壑没有心理负担,对方敢动手他就敢清扫,但朱高煦不同。 眼下的吴王一脉,虽然有了皇帝的实质,但明面上却还没有翻脸,这就让朱高煦心有一丝余地。 这就好像后世弟弟侵占哥哥的家产,哪怕已经侵占了,但还是会怕邻居说闲话,会尽量的将面子工程做好。 完全不要脸的除外。 当然了,这两件事不是对等的,这里只是一个比喻。 毕竟,朱瞻壑承认自己的出现让自己的那个堂兄走上了歪路,但却并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大明有害。 “敢动手?那不是合了咱们的心意?”朱瞻壑往后一瘫,满脸的无所谓。 “您呐,要是觉得面儿上过不去,那就去香州府得了,我是没觉得不好,最起码我不害怕被抹黑。” “反正啊,我这脸上早已经是遍布污渍了,有我自己抹上去的,也有当初爷爷抹上去的,更有我堂兄抹上去的,我早就不在乎了。” “再说了,您觉得大伯母会让他们这么做吗?” 说着,朱瞻壑还指了指桌上的第二封信。 朱高煦见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顺天府一派祥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就好像一如既往一样。 但是,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暗流早就开始涌动了。 朱瞻壑不在意,是因为他自认为能够掌控全局,最不济也能够掌控最终的结果。 但他不知道的是,人类的贪欲是很可怕的,可怕到了人类自己都无法直视。 有些事情,看似不可能,但却偏偏就会发生。 随着吴王一脉开始准备前往香州府,参加吴王次子朱瞻圻的大婚之时,一场惊世骇俗的刺杀计划也在秘密进行。 这个计划说隐秘也很隐秘,但要说不隐秘……也算不上多隐秘。 说这个计划隐秘是因为完全没有人发现,而之所以说他不隐秘,是因为没有人发现也是有原因的。 (本章完) 第507章:自掘坟墓 其实严格来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对与错不过是人给的一个定义而已。 就比如当初的朱瞻壑与朱瞻基。 当年朱瞻基联络瓦剌,想要把朱瞻壑永远留在凉州,这看似是错的,因为朱瞻基出卖了大明,也出卖了太宗皇帝,但你能说他错了吗? 如果成功,那他就是对的,他可以先收拾掉吴王一脉再回头收拾瓦剌,这也是朱瞻基为什么联络瓦剌的原因,因为他自信可以掌控自己所做决定的后果。 所以,对于朱瞻基来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所求的不过是最后的胜利。 但对于朱瞻壑,对于朱高煦,甚至是对于太宗皇帝和洪熙皇帝来说,朱瞻基的这种做法是错的,因为这是他们,也是朱氏皇族所不允许的。 眼下,也是一样。 …… 随着朱高煦夫妇和朱瞻壑夫妇二人抱着孩子登船,船队离开同舟码头的那一刻起,一场正统年间最大的风暴就此开始展现它的威力。 “真的没问题?” 朱高煦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媳妇去船舱内哄第一次坐船的孙子,转头看向儿子说道。 “你刚才也看到了,可是有不少人在暗中窥视的。” “那又如何?”朱瞻壑的笑容很是不屑。 “一些跳梁小丑罢了,您不会觉得他们真的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吧?”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他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那对于我们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儿吗?” “趁着这个机会可以清扫一些我们看不到的钉子,何乐而不为?” “可是这样一来,朝中的官员肯定会再次减员,到时候……”朱高煦看着越来越小的通州码头,眼神中满是担忧。 “哟?”听自己父亲这么说,朱瞻壑的脸上浮现起了揶揄的笑容。 “您啥时候向我大伯靠拢了?怎么,儿子不在的这段时间您是熟读圣贤书了?这么优柔寡断?” “有吗?”朱高煦闻言一愣,随即又洒然一笑。 “或许吧。” …… 香州府。 随着好日子的临近,香州府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作为名义上吴王一脉的根据地,香州府的百姓在思想上还是很有觉悟的,他们不似中原百姓那般偏激的认为朱瞻壑的连年征战给他们带来的只有灾难,恰恰相反,他们很支持朱瞻壑的出征。 第508章:殊途,同归 夜幕降临,养心殿。 大明的太皇太后张氏坐在书案的后面,一份又一份地看着六部递上来的折子,然后用她手边那象征着天下至高权利的印玺一一盖章。 虽然六部和内阁如今已经被吴王一脉所掌控,张氏这边看折子不过是走个过场,但即便如此她也是一定要看的。 该走的流程必须要走,这暂且不说,就说以皇帝一脉如今的形势,这折子她也必须要看。 虽然清楚的知道吴王一脉那些重要的动作不会以公文的形式送到她这边来,但她仍旧能够通过公文了解到吴王一脉部分的动作。 甚至是能够察觉到一些吴王一脉的弱点,或者说是不够完美的地方。 同样的,作为大明太皇太后的居所,养心殿一直都是比较繁忙,但又比较平静的一个地方。 繁忙是因为太皇太后张氏是目前大明的保险线,所有的奏折都需要在这里盖上那象征着至高权利的印玺才能够被发下去,然后开始执行。 说平静是因为这里是养心殿,是太皇太后的居所。 在张氏之前,大明都是皇帝处理事务,不说太祖高皇帝朱元璋这个顶级劳模,就说太宗皇帝朱棣也经常有半夜处理紧急事务的情况。 而现在,太皇太后毕竟是女子,朝中大臣大多都是男子,不太方便。 然而,今夜的养心殿却并没有那么平静。 养心殿内烛光摇曳,养心殿外也被灯火给照亮,似乎一切如常。 然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突然出现了点点反光,让养心殿门口的护卫皱起了眉头,缓缓地朝着那边走去。 “呃……” 几道低沉中带着绝望的闷哼声响起,一个又一个的护卫倒在了地上,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飞速进入了这养心殿外的丹墀。 突然,养心殿内传出了一道叹息声。 张氏放下了手中的印玺,盖上了盒子,珍而重之地将其保管好,然后抬头看向了门口。 随着张氏的叹息声,养心殿内突然出现了很多道身影,让那些从养心殿四周包围而来的黑衣人心中一惊。 然而,既已进入,那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刺杀皇族,向来都是死罪,而且还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更别提他们要刺杀的是大明的太皇太后了。 然而,作为太皇太后,又是处在劣势的皇帝一脉的带头人,张氏所受到的保护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得到的。 很快,养心殿外丹墀上的黑衣人都全都被清除,而他们自始至终就从未能够进入到养心殿内。 只不过,刺杀行动就这样失败了吗? 不见得。 …… 香州府,吴王宫。 随着日子越来越近,香州府也越来越忙碌了,不过即便是再怎么忙碌,今天这个日子,该放的事情也得放放。 因为从顺天府来的船队到了。 北榄码头。 朱瞻圻早早的就等在了这里,与他一同过来的还有沐斌等人。 多久没有见过父亲和嫡母了?朱瞻圻已经不记得了,但他知道最少也得有个四年了,自从自己家这一脉拿到了顺天府乃至整个大明的控制权后,自己的父亲不是在顺天府就是在应天府。 不过,因为幼年的特殊经历,朱瞻圻对自己父亲的感情其实算不得太深,更多的是一种愧疚的情绪。 毕竟,他误会了自己父亲这么多年。 就在朱瞻圻胡思乱想的时候,远方已经出现了船队的影子,周围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让朱瞻圻那放飞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望山跑死马,这句话其实也适用于海上,目之所及的距离并不一定就很近。 过了得有小半个时辰,船队才缓缓靠岸,朱瞻圻也率先迎了上去。 “父亲,嫡母。” 最先下来的还是朱高煦夫妇,朱瞻圻也一一见礼。 时隔四年多再见到自己这个庶子,朱高煦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重重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父子之间,往往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能够胜过千言万语。 相比之下,吴王妃则是显得有些激动。 “黑了不少,但也壮实了不少。”看着这个并不是自己所出的孩子,吴王妃虽然不像爱朱瞻壑那般爱他,但也差不了多少。 “其实你比你大哥更让人放心,他都成家了还在外面乱跑,相较之下你坐镇这香州府四年,功劳甚高,苦劳也不少,辛苦你了。” “嫡母折煞孩儿了,这都是孩儿应该做的。”朱瞻圻微微欠身,很是恭敬。 其实当那本就不存在的仇恨解除之后,朱瞻圻看到了很多很多以前看不到的东西,包括自己父亲的感情,也包括这个对自己很是宽容的嫡母。 吴王妃很是欣慰地笑了笑,然后让开了身子,和自己的丈夫站到了一起。 紧随着朱高煦夫妇下船的就是朱瞻壑夫妇一家了。 “大哥,快让我看看我侄儿。” 相较于见父母,朱瞻圻在见到自己大哥的时候会更加放松一些,因为二人见面的次数更多,感情也不似面对父母时的那般恭敬。 “干嘛?”朱瞻壑没好气地白了弟弟一眼。 “稀罕啊?稀罕自己生一个去!别玩儿我儿子!” 随着朱瞻壑的话音落下,朱高煦夫妇便笑了起来,随后下船的沐晟也笑了起来。 生孩子这种事儿总是长辈喜欢看到的,而且他们更喜欢看到自己的后辈生孩子。 “行了行了,别稀罕了。”看着自己的弟弟逗弄着自己的儿子,朱瞻壑没好气地开口。 “我们来的早,离你的大日子还有十来天呢,这下子我和爹来了,你也能放松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这大热天的,我们刚从顺天府过来,那边已经快要入冬了,这一冷一热的,别热坏了你的大侄子,咱们还是先回家再说。” 朱瞻圻的大婚被定在了十月底的二十五,吴王一脉来得早,今天才是十月二十二,还有近半个月的时间。 来得早,一来是体现了对朱瞻圻这个儿子的重视,抹掉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 还有就是给一些人足够的时间。 …… 顺天府,养心殿。 刺杀一事后,张氏仍旧和往常一样,该去教导孙子就去教导孙子,该去处理政务就去处理政务,完全没有追究的意思,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然而,任何事情总会在不经意间显露踪迹,哪怕是隐藏得再好。 内阁和六部很快就知道了太皇太后被刺杀一事,但他们却不是通过正规渠道知道的,更不是张氏告诉他们的,而是他们自己发现的。 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今天这养心殿内的一片狼藉。 那张张氏处理公务时所用的书案,如今却一片杂乱,各种公文胡乱堆放着,这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和以往不同的地方在于,今天的书案上多了一个东西,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一张染血的绢帕。 很快,几名太医行色匆匆地进了养心殿,一股强有力的风暴开始在这皇宫里酝酿。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509章:稳如泰山 顺天府,诏狱。 塞哈智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因为他现在扛着的事情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先是当朝太皇太后遭到刺杀,但没有受伤,当夜所有进入养心殿的刺客都被一网打尽。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只要等着锦衣卫的审问结果,然后直捣黄龙灭掉幕后主使就行了。 不过,后来事情出现了偏差,所有的刺客在被押解的时候咬破了后槽牙中的毒囊,瞬间暴毙。 这也没什么,以后防着点儿也就是了,毕竟刺杀这种事情虽然不常见,但也绝对算不上是罕见。 但谁都没想到,幕后主使者的第二波攻势来的这么快,而且还不是以常规刺杀的方式,而是以毒杀的方式。 这可就严重了,因为这说明了明八局都被渗透了,除了下毒的尚食局外,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被渗透。 最终,审问这些下毒者的任务也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锦衣卫指挥使塞哈智的头上。 然而,看着面前的审问结果,塞哈智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下令让尚食局毒杀太皇太后的竟然是当今天子的母亲,大明的皇太后? 先不说这份口供的真假,就说这份口供扔出去谁特么敢信? 你特么要敢信,怕是谁都得离你远远地,生怕被牵连。 然而,如今这么一份口供就摆在塞哈智的面前,让他不得不信,因为他没有办法再继续审下去了,要是再继续审下去的话,怕是抓的那几个尚食局的宫女就死光了。 但是问题来了,这份口供该怎么办? 就这么递上去?那肯定是不行。 给官家办事儿,那得讲究一个圆润,有时候事实不一定就是事实,官家只想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而不是事实。 眼下皇帝一脉面临着这种局势,这份口供再递上去,那怕是整个皇帝一脉就崩了,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是第一个被拉出来开刀的。 那隐瞒不报?或者随便拉个替死鬼送上去?也不太行。 从内心来说,塞哈智是不愿意相信手中的这份审问结果的,但就目前来说,他没有得到任何与这个结果不同的口供。 这就意味着,无论这份口供是真还是假,就目前来说这就是可信度最高的一份口供,因为自始至终就只有这么一份口供而已。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份口供直指大明的皇太后。 是假的倒还好,这万一要是真的,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再隐瞒不报或者随便拉个替死鬼送上去,那就等于是在给皇太后再次动手的机会。 要知道,如果皇太后真的有这种想法,那成功的几率可比一般的刺客高太多了。 没看到这次下毒就是无声无息的吗?如果不是太皇太后这两年承担了太多的政事导致身体提前出现了些许问题,导致毒杀之计被提前暴露,皇太后的毒杀计划怕是就成功了。 这要是隐瞒不报或者是随便抓个替死鬼送上去,结果最后导致太皇太后薨逝殡天,那他塞哈智就不是被拉出来当替死鬼了,而是直接进入游戏九族消消乐。 所以,他应该怎么办? 塞哈智一时之间迷茫了。 带着那份口供,塞哈智离开了诏狱,他得好好想想这件事要怎么处理才行,而且必须要快,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就在塞哈智烦恼的时候,香州府却是一片欢天喜地。 和暗潮涌动的顺天府相比,这香州府就宛如是人间极乐,人们都沉浸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中,因为今天就是大明吴王朱高煦次子朱瞻圻的大婚之日。 男方的背后是权势滔天,掌控着整个大明的吴王一脉,女方则是吴王一脉一直以来最重用的黔宁王一脉。 如今,这两方势力结为姻亲将会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只能说懂的都懂。 只不过,大明并不是一个公平的时代。 永乐年间的时候,皇长孙,也是皇太孙的朱瞻基大婚,整个京城都陷入了狂欢,太宗皇帝更是因此大赦天下。 除此之外,作为储君,朱瞻基的婚礼也可谓是声势浩大,礼制也相当繁琐,堪称当世之最。 而相比之下,作为朱高煦嫡长子的朱瞻壑,在婚礼规制上就要差了很多,不仅只能在大婚第二天去太庙进香,也不能像朱瞻基成婚时那样在社稷坛祭祀天地。 而相比于朱瞻壑这个吴王嫡长子,朱瞻圻这个庶子的婚礼就更加的简单了。 除了身份不同,婚礼的声势比较浩大之外,朱瞻圻的婚礼其实和普通百姓的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有礼部的参与,同时也得入皇陵祭祀。 只不过,眼下地处香州府,这入皇陵祭祀一事自然也就只能等日后补上了。 和当初作为主角亲历不同,这次朱瞻壑作为朱瞻圻的哥哥,也作为所有人巴结的对象,他只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一边看着自己的弟弟跨越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一边应付着前来巴结他的官员们。 “差不多了,你抱着孩子先回去吧。” 看着那边自己弟弟的大礼结束,朱瞻壑转过头先对着自己的妻子说了一声。 倒不是胡善淑不擅长这种场合,只是因为今天还不需要她来交际。 虽然说这大明也有所谓的夫人交际,但现在负责这些的是朱瞻壑的母亲吴王妃,还轮不到胡善淑,顶多是吴王妃带着身为吴王世子妃的胡善淑。 不过今天胡善淑还带着孩子,朱瞻壑也自然就不会让她疲于应付那些一心想要巴结的人了。 毕竟,带朱祁铭来参加宴会是朱瞻壑的主意,因为只有自己的父亲、自己和自己的儿子都到场,才能够对其他人表达出自己对这个弟弟的重视,让这些人以后都收敛一点。 “那妾身就先告退了。”胡善淑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吴王妃的方向,最后才回过头,对着朱瞻壑点了点头。 朱祁铭不是很适应这边的气候,而且今天的场合有些过于吵闹了,对于还不到一岁的孩子来说,这种场合并不友好,朱祁铭已经哭了好一阵了。 “世子殿下。” 胡善淑前脚刚走,朱凌就看到门口方向急匆匆地跑来了一名护卫。 没过多久,朱凌就得到了那名护卫所传达的消息,并将其送到了朱瞻壑的耳中。 “我知道了。”朱瞻壑处变不惊,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端着酒杯朝着自己的弟弟走去。 对于朱瞻壑来说,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而且事情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都在朝着他此前没想过,但却最希望的方向发展着。 所以,他半点都不着急。 第510章:网不一定会破,但鱼一定会死! 如今,大明能够逃过朱瞻壑耳朵的事情真的是不多,哪怕是太皇太后遇刺这种事,朱瞻壑也是以最快的速度知道的。 太皇太后张氏第一次遇刺,在第三天朱瞻壑就收到了消息,当时他还在前往香州府的船上。 太皇太后张氏的第二次遇刺,也就是被毒杀但却未死的这一次,他在甚至比审问出结果的锦衣卫指挥使塞哈智更早知道。 因为,如今的锦衣卫早就已经不是那个直隶于皇帝的锦衣卫了。 尚食局那么多人,塞哈智不可能一个一个的亲自审问,只能交给其他锦衣卫,而有些人在审问出来结果之后,第一时间却并不是交给塞哈智。 对此,只能说规矩都是强者制定的,弱者只能遵守规矩。 换成后世常说的话就是……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顺天府,吏部。 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 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丈五犹披被。 这是大明的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所做的诗,写的是他的生活,但实际上大明的官员比起“事必躬亲”的太祖高皇帝差不了多少。 在大明,官员寅时就要上朝,也就是凌晨三点,而且这不是起床的时间,而是上朝的时间。 也就是说,你凌晨三点就得在午门外候着了。 比起后世的朝九晚五,在大明当官才是最累的,而且还没什么假期,一年到头也只放三次假:过年、冬至和太祖高皇帝的诞辰。 相比之下唐朝的官员就好很多了,上完早朝之后去当值,中午就下班走人,上班一旬可以休息一天,也就是上九休一,除此之外假期还超级多。 除了正常的休沐,过年过节的全都放假,五月有田假,九月有授衣假,就是给你时间准备过冬的衣物。 这还不止,甚至就连佛祖、老子、孔子这些圣人的生日也都放假。 而在大明做官,虽然已经做到了位极人臣的地步,陈循仍旧是天不亮就起床,直到宵禁前半个时辰才离开自己的岗位。 但是今天不同,他今天暂时是走不了了。 原因就是太皇太后张氏被毒杀一事。 眼下这事儿不过是刚从顺天府送到了朱瞻壑的手中,朱瞻壑的决定还没有被送回顺天,可事情是需要提早做防备的。 比如说,皇帝一脉会不会借此将太皇太后的第一次遇袭和这次毒杀的事情全都扣在吴王一脉的头上? 再比如说,皇帝一脉会不会趁机发难,利用舆论让吴王一脉转到下风处,毕竟朱瞻壑在顺天府的名声可一直都不怎么样。 事情要解决,而朱瞻壑的决定还没有送回来,被留在顺天镇守的朱瞻垐只能是做出决定,将这事儿交给陈循,让这些忠于吴王一脉的大臣们想个法子出来。 先是让人去通知夏原吉、邢宽和于谦等人,然后自己亲自去五城兵马司的中城兵马司开了一张通行证,最后陈循才起身离开了吏部。 五城兵马司其实就是京城的安保部门,负责整个京城的宵禁、火禁和缉捕盗贼等事务,相当于后世的条子。 不过五城兵马司虽然是一个部门,但却不是一个衙门,而是东、西、南、北、中五个衙门。 眼下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宵禁了,没有五城兵马司的通行证,哪怕他是内阁首辅兼礼部尚书,晚上在顺天皇城里走动也是很麻烦的。 等一切办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循先行一步,到万安街边上的一座宅子里等着。 这里其实是他的宅子,是朱瞻壑上次回来的时候赏赐给他的,毕竟自吴王一脉接过大明之后他陈循也算是劳苦功高了。 只不过,陈循觉得这宅子太大了,太过于扎眼,就一直没有入住,反倒是当成了他和夏原吉等官员商议一些不能在朝廷里商量的事情时所用的地方。 没一会儿,刑部尚书叶恩最先到达。 因为锦衣卫的存在,刑部算是大明比较轻松的一个部门,很多的事情都被锦衣卫给分走了。 在叶恩之后,兵部尚书于谦也到了,然后是工部尚书邢宽,最后才是户部尚书夏原吉。 “行了,人都到齐了。” 陈循站起身摆了摆手,在门口等着的世子护卫退了出去,并且将门也给带上了。 “先看看,然后说说看法。” 陈循招呼着众人坐下,将一张纸推到了桌子中央。 …… 都是老熟人了,而且都是同为吴王一脉效力的同僚,气氛只是安静了一会儿后就有人开口了。 “把我们都叫过来,意思是世子殿下的决定还没有送回来?”于谦最先开口,也点出了事情的核心。 “没错,就是因为世子殿下的决定还没送回来,但四殿下觉得咱们不能太过被动,所以让我们提前想个法子,做好准备。” 陈循开口确认了于谦的说法,但也让气氛陷入了寂静之中。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具体还是得看皇帝一脉是怎么打算了,但如今他们并不知道对方的想法,甚至连朱瞻壑的想法都不知道,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他们的任务其实比较明了,就是在朱瞻壑的决定传回来之前守住顺天,也守住吴王一脉掌控大明的局势。 “在下有个不成熟的意见。”在不长不短的沉默之后,最不起眼的叶恩反倒是开口了。 “其实咱们都清楚咱们要做什么,所以在下认为,我们首先要掌控主导地位,再不济也得有反制的手段,而就现在来看,唯一能够反制的手段就是将事情的‘真相’掌控在我们手里。” 叶恩在说到真相二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让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人。 塞哈智。 “这个倒是不难。”陈循抚须沉吟。 “锦衣卫指挥使比较好说,想要拿到审问结果倒是不难,而且还可以让塞哈智在审问的结果上盖上他锦衣卫指挥使的印章。” “有了这个,我们其实就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叶恩紧跟着开口。 “到时候,无论敌人想要怎么做,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将这份审问结果丢出去,到时候就算是对方想要鱼死网破也得掂量掂量。” “毕竟,要真这么做的话,网不一定会破,但鱼一定会死!” “不过这显然还是不够的,对方既然敢这么做,那就证明是有打算的,但我们如今还不知道对方的打算。” “但是,我们站在优势方的角度来看,能够破局的点也就那么几个,而且只要是想破局,那就绕不开将士!” “可以。”陈循点头。 “我回头就去找中军都督府左都督,让他提前调动三大营做好防备。” “这还不够。”叶恩闻言摇头。 “北方,才是防御的重中之重!” 第511章:宗室之乱(上) 顺天府很快就动了起来,虽说不上是声势浩大,但也绝对没有瞒着谁,可以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这次的调动。 倒不是陈循不小心,只是他不担心,也不在意罢了。 虽然有“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说法,但这种说法也不是全对的,最起码在朱瞻壑这里出现了比较大的改变。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其实算得上是舟水之论的延伸,作为普通人,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想到的可能是只有你真心爱民,百姓才会拥戴你,你才能坐稳江山。 但透过现象看本质,这句话的核心其实是民心,剖析开来就是兵力。 得民心者,兵源充足,才有争霸天下和坐稳江山的资本,如果伱不得民心,你就没有足够的兵力,何来的资本争霸天下和坐稳江山呢? 你是皇帝又如何?没人给你卖命,你自己提着刀上阵杀敌吗?就算是你勇猛到宛如楚霸王再世又有什么用? 可是,朱瞻壑不同。 他不得民心是没错,如今大明百姓没几个希望他能做皇帝的,因为在百姓心中他是个暴戾的人,如果成了君主,那也一定会是一个暴戾的君主。 但他得将心。 从征讨中南半岛开始,朱瞻壑就没有动用过中原的兵力,顶多也就是调用几个将领,这还是在西政欧洲之后的事情。 中原的百姓因为朱瞻壑的这个决定享受了十几年的安稳是没错,但百姓享受,不代表所有人都享受。 试问朝中的将领们,有谁在谈到钱勇三人、李彬和沐家等人的时候不眼红? 要知道,在大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封爵的唯一途径就是通过战功,而且还得是社稷之功。 其次,他们都是武将,本来就被文臣压一头,虽然吴王一脉接掌大明之后文臣被狠狠地打压了,但也就是和武将持平罢了。 还是那句话,打天下得武将,治天下还是得文臣。 文臣可以通过政绩来提升,但他们武将没有战功怎么提升? 最后,除了武将,底层的士兵也渴望着晋升。 秦末陈胜吴广的起义虽然是谋划的,但他们有句话说的很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哪怕是最底层的士兵,也是希望能够向上爬的,就算是不为了荣华富贵滔天权势,为了让家人的生活富足一些也得努力。 然而,中原内部十几年都没有战事,虽然对外战争不断,但朱瞻壑却从不动用中原的士兵。 所以说,要真闹翻了脸,先不说皇帝一脉能够得到多少将领的支持,就说兵力上可能也不会有多少。 这样一来,对于陈循来说可操作性就很高了。 反正横竖是立于不败之地,那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让天下人都看到,也知道你这次的调动是有原因的,而非空穴来风。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产生一些舆论上的帮助。 吏部。 “陈尚书。” 埋首于公文的陈循有些迷茫地抬起头,自从太皇太后张氏被毒杀一事发生后,太皇太后就一直在休养,所有的事情就落到了陈循这个内阁首辅兼礼部尚书的身上。 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经过他点头,然后送到朱瞻垐那里。 因为这肩上的担子突然加重,他已经快七天没回家了。 于谦的到来让陈循迷茫了许久,因为此刻已经入夜了,按理来说百官都已经回家,不会有人再来找他了。 “于尚书?”陈循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轻轻地缓了口气,搓了搓脸让自己精神起来。 “于尚书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怎么还没回家?” “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但不是没有回家,而是回了家后又回来了。”于谦见陈循起身,他也抬步走了进来,还扬了扬手中五城兵马司的通行证。 “世子殿下的回信来了。” …… 于谦的一句话比搓脸什么的好用多了,陈循立马就精神了起来。 其实按理来说,朱瞻壑的回信不应该先到于谦的手中,而是应该先到陈循这个内阁首辅的手中,但这次的事情有些许不同。 这次朱瞻壑的回信是先走的海路,毕竟海路比陆路快,哪怕是八百里加急也不行。 不过在抵达通州之后,消息就以最快的速度送入京中,这时候用的就是八百里加急了,因为消息到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而一般的消息是不能在夜里进入顺天城的。 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把消息送进京城,那一般就只有两个途径:户部和兵部。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是有特殊权力的,如果在遇到有灾情的情况下,基本上不管什么情况都会开绿灯的。 兵部就不用多说了,和战争相关的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自然是怠慢不得。 一般来说,八百里加急送的,不是极其重大的灾情就是战争相关的消息。 至于为什么不送到户部而是兵部,则是因为夏原吉的年纪。 已经是古稀老人了,在明知道是朱瞻壑回信的情况下,肯定是不会麻烦夏原吉的。 “怎么样?” 在来吏部之前,于谦并未打开朱瞻壑的回信,送到陈循手中的时候就连信封上的火漆都是完好的。 “世子殿下的决定和我们所料的大差不差,只不过在北方布防上有些许的差别。” 陈循一边说着,一边将信放到了于谦的面前。 于谦拿起信看了起来,信上的内容虽多,但每天都要批阅不少公文的于谦还是很快就看完了。 正如陈循所说,朱瞻壑的安排和他们之前商议的大差不差,只不过在预防朱瞻墉、朱瞻墡进京“勤王”一事上,朱瞻壑的决定和他们有些不太一样。 在信上,朱瞻壑交代说要将吴管者从凉州调回来,派往原兀良哈三卫那边镇守,防止朱瞻墉和朱瞻墡被孙若微的信蛊惑,纠集兵力南下,威胁顺天。 至于京中,则是让已经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的李彬镇守,让英国公张辅协助。 不过这么一来,由吴管者镇守的凉州就没有将领了,不过朱瞻壑也安排了人去凉州接替吴管者的工作,只不过这个人选有些让人意外。 李彬的儿子,李贤。 (本章完) 第512章:宗室之乱(下) 李彬是吴王一脉的老人了,在永乐朝的时候就是最忠实的汉王拥趸,而且是从永乐初年一直到现在从未变过的。 在能力上,李彬不是大明现存武将中最出色的,但统治者用人,能力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忠心。 但是没有能力也不行。 李贤,李彬的嫡长子,未来会承袭李彬家业的人,他的能力……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没有,只能说还没有得到验证。 作为李彬的儿子,而且还是嫡长子,李贤自幼受到的教育肯定是不差的,但教育资源好不代表着就能成才。 这个时间,这个节点,让一个没有任何带兵经验的人去统率军队,而且还是镇守相当重要的凉州…… 要知道,凉州可是连接关西七卫最重要的地方,是河西走廊的所在,一旦出现问题,大明的西方怕是会有失手的可能。 虽然以大明的战斗力,只要等朱瞻壑回来就很快能拿回来,但所造成的影响却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我倒是觉得不用太过担心。”于谦看完了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陈尚书,可能你只看到了凉州的重要性,但却忘了如今的大明,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的,也不是什么人都敢招惹的。” “我知道。”陈循点了点头,但脸上的阴云仍未消失。 “我担心的不是东察合台汗国和关西七卫乱来,他们没有这个胆子,不过……” 说到这里,陈循的声音放低了不少,还带着几分阴沉。 “他们不敢,但有人敢,毕竟……” “有些人可是连太皇太后都敢刺杀的……” …… 陈循的一番话让于谦陷入了沉默,也让气氛陷入了沉寂。 的确,东察合台汗国和关西七卫不敢,但那是因为他们知道,一旦他们敢乱来,等朱瞻壑回到顺天府,迎接他们的就是大明不死不休的进攻。 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大明本身就是越乱越好,因为只有大明乱起来,他们才有机会。 虽然说出事儿的话大不了壮士断腕,牺牲李贤保全大局,最后也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但事儿不是这么个事儿。 壮士断腕,只能说是及时止损,但在陈循等人看来,及时止损自然是不如完全没有任何损失的好。 要是李贤那边出了问题,就算是能够及时止损,朱瞻壑也会被人说用人不当。 “看来,这事儿还是得麻烦一下维喆了。” 想到这里,于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他的语气虽然不好,但却也说到了陈循的心坎儿上。 因为这事儿啊,还真得夏原吉来才行。 “也不急于一时。”陈循的语气放松了下来,脸上的阴云也消失不见。 “等明天吧,明天当值的时候,我去和维喆说一下,安排个人插进今年去往乌斯藏都司的运粮队中,让他们将消息送给乌斯藏都司八王,让他们派些人策应一下。” “乌斯藏都司算是比较特殊的存在了,其实此前我一直想让世子殿下把乌斯藏都司彻底收归中原,就像当初云南的改土归流一样。” “但现在看来,改土归流有改土归流的好处,维持现状也有维持现状的好处。” “最起码在这件事上,还是维持现状要来得好一些。” …… 吏部的灯很快就熄灭了,连着好几天没回家的陈循也回了家。 只不过,已经变得汹涌的波浪却不会就此停息。 正如陈循所说,改土归流有改土归流的好处,维持现状也有维持现状的好处。 在气候的压制下,乌斯藏都司没有足够的粮食,每到冬天牲畜被冻死的数量也远超以前,这就让他们必须依附朝廷,不然的话就会有大量的百姓冻饿而死。 不过,得益于前些年吴王一脉的援助,乌斯藏都司现如今连朝廷的帐都不买,但只要你打着吴王一脉的名义去,基本上事情都能办成。 这足以说明吴王一脉在乌斯藏都司的影响力。 如果和当初云南的改土归流一样,将乌斯藏都司也彻底收归朝廷,那这次的事情就多多少少有些麻烦,最起码不能像现在一样想调就调,还不需要经过朝廷,不会打草惊蛇。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吴王一脉能够持续并且还算彻底地控制乌斯藏都司的基础上。 然而,陈循和于谦并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敌人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的。 除了已知的敌人外,还有别的敌人也参与了进来。 …… 四川行都司,广宁府。 蜀地其实在古代不是啥好地方,地势和落后的问题导致这边的情况非常复杂。 不过,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大明的疆域,是有大明官员在这里的。 但是,除了官员之外,这里还有一个特殊的人。 广通王府。 “启禀殿下,前去苗地的士兵还未归来,但殿下麾下的三万将士已经准备万全,随时可以出发!” “知道了。”广通王朱徽煠眉眼低垂,语气平淡。 “让将士们一切照常,等候本王命令行事。” “是!” …… 随着士兵的退下,这个从洪武朝开始,经历了永乐、洪熙和宣德,如今走到了正统朝的广通王府又重归平静。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大明的藩王作乱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 其中最出名,也是第一个发生的自然就是大明太宗皇帝的奉天靖难。 毕竟,虽然说是奉天靖难,也是被建文削藩给逼得,最后也的确成功了,但实质上还是藩王作乱,只不过区别就是太宗皇帝成功了,并且做出了成绩。 历史上,在太宗皇帝之后,大明还有四次藩王作乱。 继太宗皇帝之后,第一个藩王作乱的就是谷王朱橞,不过严格来说,谷王朱橞不算是谋逆作乱,因为还没等他开始,就被他的亲哥哥蜀王朱椿告发,结果是被废为庶人。 第二个做乱的是汉王朱高煦,当然这里说的是历史上的。 在朱高煦之后的,就是这位广通王朱徽煠了。 朱徽煠是太祖高皇帝之十八子岷王朱楩的第四子,因为其二哥岷恭王朱徽煣继承了他们父亲的岷王之位,朱徽煠被封为广通王。 朱徽煠这人有勇武之力,但很容易被人给影响。 说白了,这朱徽煠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 历史上的朱徽煠被一个叫段友洪的人撺掇,说他面有异象,当主天下,于是朱徽煠就招兵买马的造反了。 和历史上不同,现在没有段友洪这个人的撺掇,但有其他人撺掇。 而撺掇他的,是来自于顺天府的一封信。 要说啊,这人吧,蠢点没啥事儿,只要你听劝就行,最怕的就是人又蠢又不听劝的。 那封信撺掇了朱徽煠是没错,但却并不是撺掇朱徽煠谋反,而是让他去苗地纠结苗人,进京勤王。 这不撺掇还好,一撺掇,朱徽煠就有了别的想法。 我能进京勤王,这不是说明我能成功?既然能成功,那我还勤什么王?直接一步到位不好吗? 这时候,他就想起了他的四伯,大明的太宗皇帝朱棣。 太宗皇帝奉天靖难的时候,燕地不说是一片荒凉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人家地狱开局都能成功,我占据蜀地,地势复杂,易守难攻,人家能做的我为什么不能做? 不好意思,和新书内容搞混了,已经修改。 另外,别说我双开的事情了……我新书刚开始,暂时也不打算发,因为下个月结婚,所以提前开始存稿的,避免到时候更新不上。 最后,这本书月底左右就会完结,大概还有个十万字左右吧,感谢大家支持到这里。 (本章完) 第513章:自信和自大是两回事 顺天府,皇宫,养心殿。 人其实就是一台极其精密的机器,想要修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受到任何损伤都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修复的。 虽然常年养尊处优,让太皇太后张氏的身体远比这个时代的同龄人更好,但毕竟她也是一个花甲老人了。 自从儿子宣德皇帝驾崩之后,张氏就可以说是劳心劳力,不仅要小心提防身边的人,还得小心提防政事上有没有陷阱。 她不能让永乐朝的太子一脉断在自己的手里。 但是,自从朱瞻壑回来之后她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如今又遭到毒杀,病来如山倒,身体一下子就垮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依旧不能放松。 后世经常有“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之类的话,但实际上没有人真的在意,毕竟赚钱是重要,但命更重要。 可对于如今的张氏来说,那就是真的只要不死就得接着干。 “咳咳……” 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也不知道是被呛到了还是药实在太苦,超出了张氏的预计。 “唉……”张氏轻叹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宫女把药端下去。 擦了擦嘴角,张氏看着周遭的宫女一个个的退下,然后才将目光转到了面前的孙若微的身上。 “跪下……” 张氏的声音多多少少的有一点有气无力,但多年养成的威严却不是身体虚弱就会被压制的。 孙若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一声不吭,但还是按照张氏的话跪在了地上。 “若是往前推个几年,你定然是活不了的。” 看着面前的这个儿媳,张氏的心中充满了失望。 “也就是你运气好,瞻基崩逝殡天,又只有镇儿这一个子嗣,不然的话你的所作所为不仅会害了伱自己,还会害了镇儿。” “怎么,你觉得我一直这么忍气吞声是因为我怕了?觉得只要我死了,你联合墉儿和墡儿就能够像太宗皇帝那样,奉天靖难,以清君侧?” 孙若微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但心中却满是不忿。 她不知道,明明朱瞻壑就不敢乱来,为什么自己这个婆婆却一直隐忍到现在。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丈夫还是给孩子留下了不少的人脉的,虽然他们现在都被清出了顺天府,但只要有人站起来,他们就会回来。 更何况,朱瞻壑在中原的名声本就不好,只要利用这一点,一定能够做到一呼百应。 再说了,她从未想过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儿子的一切,更没有想过要灭掉吴王一脉,但她认为,让自己的儿子脱离这个旋涡,撤到应天府或者其他地方,完全是有机会东山再起的。 还有,朝鲜虽然因为朱瞻壑的关系导致不可深信,但利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最后,她还有底牌。 她派人联系到了郑和,从郑和的手上得到了当初朱瞻壑给宝船队的海图,郑和也答应了她,如果事不可为,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郑和会想办法将她和儿子安插进宝船队,前往美洲。 可是,明明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她这个婆婆却一直在拦着她。 “怎么,还不服气?” 见自己这个儿媳一句话都没有,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张氏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媳的想法? “咳咳……”又是压制不住地咳嗽了两声,张氏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封信,扔到了儿媳的面前。 “看看吧……” “你以为你策划的天衣无缝,但你知道如今的大明,又有几个人能够逃脱瞻壑的监控?” “你自以为是的策划,自以为是的准备,甚至就连退路,都是在瞻壑的注视下完成的。” “你以为,瞻圻这个吴王庶子的大婚能够让吴王一脉全都去参加吗?只留下了瞻垐一个羽翼尚未丰满的孩子镇守顺天?” “你想让朱徽煠纠集苗人,先攻下被临阵换将的凉州,从那里打开缺口,引居心不良的阿端、曲先、罕东和赤斤蒙古四卫以及东察合台汗国入中原?” “但你知不知道,乌斯藏都司虽然一直是归大明管辖,但实际上他们只服从吴王一脉,只要吴王一脉下令,他们向西可直达蜀地,向北可直达凉州,甚至可以直接进驻关西七卫。” “除此之外,吴管者也去了兀良哈三卫旧地,先不说墉儿和墡儿能不能在一片荒凉的北山女真那边纠集到人,就算是能,他们能下得来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瞻壑下的套!他在等着你钻进去!” …… 看着面前的信纸,孙若微面无波澜,但实际上内心早已经是惊涛骇浪了。 她自以为自己的策划不说是天衣无缝,但也绝对是能够避开朱瞻壑的耳目的,因为她这次一没用锦衣卫,二没用自己丈夫曾经的护卫腾骧四卫,用的都是自家娘家的人。 但没想到,一切的一切都还是被朱瞻壑给看的清清楚楚。 面前信纸上的云南二字,彻底击碎了孙若微的计划,也击碎了她的幻想。 “回去吧……” 张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叹息中充斥着满满的疲惫和无奈。 “关于我被刺杀一事,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锦衣卫从尚食局的人身上所得到的口供无法更改,而且就算是更改也没有什么用,因为那份口供此刻怕是早就在瞻壑的手上了。” “我已经做好安排了,想要你和镇儿平安度过此次风波,就只有让你的娘家人扛下一切了。” “你也不用生气,不用愤懑,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那一切随你,但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你还想保全自己和镇儿的皇位,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 孙若微跪在地上,一声不吭,但眼中却蓄满了泪水,低垂的眼睑下是充斥着满满怨怼的眼神。 一个自大的人,是从来都不会将错误背在自己身上的,因为他会认为自己之所以失败,完全都是别人的阻挠。 就好像现在的孙若微。 她不认为自己娘家人的结局是自己导致的,反而是将一切都归咎到了朱瞻壑和面前的婆婆身上。 如果不是朱瞻壑野心太大,想要谋朝篡位,那她的娘家人不仅不会死,还会一直过着皇亲国戚的生活。 如果不是自己婆婆的安排,她的娘家人也不会被拉出来顶罪。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这其实都是自己导致的。 (本章完) 第514章:曾经的功臣 云南。 滇池之畔,坐在曾经他最喜欢的二楼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滇池,朱瞻壑的心情很是平静。 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在参加完自己弟弟的婚礼后,朱瞻壑并没有随着船队返回顺天,反倒是回了云南,回到了曾经的吴王府。 虽然已经好几年无人居住了,但这吴王府内仍旧是一片整洁,每天都会有人打扫。 “少让他晒太阳,云南和顺天不一样,这里的太阳毒。” 看着正带着儿子在下面玩的胡善淑,朱瞻壑开口提醒道。 “你又不是没有在这云南呆过,忘了你以前遭过的罪了?” 云南的确是个好地方,不过紫外线很强,很容易晒伤,如果是成年人的话也就罢了,最多难受几天,而且成年人也基本不会在眼下这个时节晒伤。 但孩子不一样。 “娘……”听到自己父亲的话,朱祁铭的嘴一瘪。 孩子一般在八个月到一岁的时候会说话,晚一点的会延迟到两岁,朱祁铭算是开口比较早的。 不过,会说话是没错,但却不能理解成年人的话,只是会对成年人说的话有反应。 所以,朱祁铭不是因为朱瞻壑不让他在下面玩儿才瘪起嘴的,而是因为听到了朱瞻壑的声音。 可能是因为与朱瞻壑相处的时间太少了,朱祁铭一点儿都不亲近朱瞻壑,而且这还不止。 在朱祁铭的眼中,他爹似乎是什么洪水猛兽,一看到他爹就怕,听到他爹说话就得哭。 “没事儿,没事儿哦……”胡善淑哭笑不得地哄着自己儿子。 她对自己这个儿子也是挺愁的,听说过不亲近爹的孩子,但是像自己儿子这么不亲近的她也是第一次见。 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站起了身,胡善淑哭笑不得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殿下,你说伱,明知道他容易哭,你就非得惹他啊。” 胡善淑现在感觉自己不是在带一个孩子,而是在带两个孩子。 朱瞻壑给人的印象通常是不太好的,甚至是让人恐惧的,以前胡善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自从有了孩子之后,胡善淑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自己的丈夫。 她以前从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回家之后会放下所有的伪装,逗弄孩子。 她以前从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也很喜欢玩儿,喜欢逗着孩子哭,然后自己在一旁哈哈大笑。 她以前从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也会带着孩子在顺天皇宫的花园里挖小水渠,玩泥巴。 想到这里,胡善淑脸上那哭笑不得的表情顿时换成了温柔的笑容,抱着孩子就朝着楼上走去。 这孩子啊,还是得慢慢带,而且朱祁铭对朱瞻壑有些过于排斥了,这怎么行? 只不过,还没等胡善淑抱着孩子走进一楼,一个人的到来就让她停下了脚步,转而走向了后院。 “来了?”朱瞻壑瞥了一眼走进院子里的郑和。 “上来吧。” “是……”郑和低头应声。 …… 吴王府的二楼阳台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如果是在后世的话,估计会成为什么网红打卡点、观景点之类的地方。 但是现在,这里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进的,就算是进来了,怕是也不能随便乱看。 就好像现在的郑和。 “胆子不小啊。”朱瞻壑端着茶杯,看着不远处的滇池,淡淡开口。 …… 郑和一言不发。 朱瞻壑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实际上却是诘问。 郑和这个人,没有什么派别,但却又派别坚定。 一直以来,郑和都是站在皇帝一脉的身后的,但他却并非是效忠于某个皇帝,而是效忠于皇帝这个称号。 简而言之,不论是谁做皇帝,郑和都会很忠心,现在他敢冒大不韪给正统皇帝准备后路,以后若是朱瞻壑上位了,他也会像如今这样效忠朱瞻壑。 不过,这显然不是朱瞻壑想要看到的。 他放郑和回云南养老,是因为郑和劳苦功高,既为永乐朝的大明奠定了威震海外的基础,也为朱瞻壑的开拓海外奠定了基础。 但是他没想到,郑和这个人会这么轴。 说好听点儿,是他不想让大明宗室自相残杀,但要是说难听点儿,他就是不识时务了。 “唉……你说你啊。”郑和没有回话,朱瞻壑也没有在意,放下茶杯收回视线,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可惜。 “我问你,你是真的觉得正统就那么重要?还是说能够带领大明走向光明的未来更加重要?” “又或者,你觉得我就像是那从良的花娘,又当又立?” …… 郑和依旧低着头沉默着。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当朱瞻壑的第一个问题说出口的时候,郑和是有些迷茫的。 正统重要还是大明的未来重要? 郑和心里有明确的答案,就好像当年太宗皇帝举兵靖难一样。 如果当年太宗皇帝不举兵靖难,而是任凭惠文帝削藩,那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的? 别的郑和不知道,但他知道,以惠文帝的格局和其手下的黄子澄、齐泰等官员,是肯定做不到太宗皇帝的高度的。 有人说,惠文帝不是蠢就是狠,他是以动摇大明根基为代价去坐稳自己的位置,如果他的削藩之策真的成功了,到时候和洪武朝时期相比,大明最少得衰弱一半。 那朱瞻壑呢? 其实一直以来,郑和都觉得朱瞻壑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因为朱瞻壑的眼界够宽广,也够狠,这样的人才能坐稳皇位,才能带领大明走向更宽广的未来。 但是这不妨碍他觉得朱瞻壑做作。 和所有人一样,郑和也觉得朱瞻壑是早有图谋,但却处处都将一种被动的姿态展现给众人,让众人觉得他和太宗皇帝当年一样,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现在看,真的是这样吗? 郑和不知道。 “行了,回去吧。”就在郑和低头沉默的时候,朱瞻壑开口了。 “本来吧,按照你的所作所为,我是应该好好惩罚你的,但是念在你当年下西洋的功勋,所以我决定还是算了。” “不过,既然犯了错那就肯定要付出代价。” 说着,朱瞻壑招了招手,朱凌迅速走到了阳台边上,对着下面的世子护卫招了招手。 郑和的余生,将会在监视下度过。 算不上是好,但也算不上是坏。 (本章完) 第515章:满城缟素 杀功臣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情,朱瞻壑可不想像太祖高皇帝那样,那多多少少有点儿卸磨杀驴的嫌疑。 郑和算是航海方面的一个标杆,虽然他犯了大错,但留着他的作用比杀掉他更大。 航海这件事是不能落下的,尤其是蒸汽船出现之后,只有领先于全世界的航海技术,才能保证大明立于不败之地,也能保证大明管理好那些打下来的地方。 所以,郑和还得留着,他脑子里的知识和经验很宝贵,朱瞻壑打算物尽其用。 比如……在云南这边开个航海教学班之类的,虽然在这里只能教授理论知识,但也不错了。 虽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这句话不是让你放弃理论知识转而去实践,而是要把理论知识和实践结合起来。 在解决了郑和的问题之后,朱瞻壑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云南这边住了下来。 他并不打算在云南常住,虽然他很喜欢云南,但现在的他不打算,也不能长期的离开顺天府。 他在等人,一个即将要死的人。 昌州司。 如果单说这个地名,可能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是哪里,但如果换个名字,那可能很多人就会知道了,就算是不知道具体情况也最少是听过。 大凉山。 大凉山自古以来就是少数民族的聚居区,在很多人的眼中,大凉山应该是彝族人最多,毕竟有个凉山彝族自治州的存在。 但实际上,这里的苗族也不少。 在谈到苗族的时候,可能很多人的心中就会升起一个几乎是苗族代表之一的东西:蛊。 什么苗疆蛊术啊、金蚕蛊啊之类的,总是在后世被人们津津乐道,能够与之一较高下的可能也就只有落花洞女和湘西赶尸了。 但实际上,苗族并不存在什么下蛊之说,朱瞻壑也不知道人们怎么就把苗族和蛊术给结合到一起了,但大概是苗医的缘故吧。 可能是苗医的用药会用到很多虫子之类的? 不过这些问题没人关心,最起码现在没人关心,因为现在人们关心的是别的问题。 “确定没有遗漏的了?”白雪占堆扫视了一眼面前被俘虏的敌人,转头朝着自己的士兵问道。 “根据这些苗人所说,没有了。”士兵低着头回应道。 “我们也派人搜查过,这些苗人相当配合,而且因为吴王殿下的封地是云南的关系,这些苗人都得过吴王殿下和世子殿下的资助,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截至目前为止,也就只有后面的山谷我们没有搜查过了,根据苗人的说法,那里是死地,是他们祖上一直就不允许进入的。” “派人进去搜!”白雪占堆没有任何犹豫。 “这不是小事儿,一定要确认清楚!” “乔多吉,我留下三千人,这里交给你。” “要么,你就带人进入后面山谷,把每一寸土地都翻个遍,确认没有任何的遗漏。” “要么,伱就带着这三千人在这里守着,直到世子殿下彻底解决这次的问题,你再带人出来!” “是!”乔多吉没有任何犹豫地接下了命令。 其实,不管是乔多吉还是白雪占堆都知道,所谓死地的说法没有那么多的妖魔鬼怪,就是人们故弄玄虚。 要么是那里的地势复杂,容易迷路;要么是那里因为地势等原因导致气候不同,滋生了太多的蛇虫鼠蚁太过危险之类的。 但这对他们来说都不是问题,因为他们的任务就是完成任务。 做好了最后的安排,白雪占堆对着周围的将士们做了个手势,将士们就立刻押解着那些俘虏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而白雪占堆则是朝着后面走去。 最终,白雪占堆在一个被蒙着的东西面前站定了脚步,一把掀开了那块白布。 那是一个笼子,笼子里面有一只鹰,正因为白布的掀开而有些焦躁不安。 白雪占堆从笼子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根肉条,放出了那只鹰,先是喂了它一下,然后抽出腰际的小纸筒,用布条将其绑在了鹰腿上。 白色,在乌斯藏都司代表的是圣洁,是纯洁无瑕,但在有的地方,白色通常不是那么美好的,尤其是当白色用在绢布上的时候。 顺天府。 大明的都城,此时已经满城白布,这种景象一般会用到一个词语。 满城缟素。 皇宫的养心殿。 这里是太皇太后张氏的居所,但此时此刻,这里却挂满了白布,大明的皇太后孙若微正披麻戴孝,抱着还年幼的朱祁镇,跪在养心殿的殿门口。 在他们的前方,养心殿的大殿之内,放着一口棺材。 那,是大明唯一的五全皇后,太皇太后张氏的棺椁。 人,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朝着死亡这条没有回头的路狂奔,从不曾停下过脚步。 在这条路上,有人出了意外,走了捷径,有人则是有了奇遇,暂时停下了脚步。 但归根结底,每个人都会抵达这条路的终点。 作为大明的太皇太后,在其子宣德皇帝驾崩之后,张氏就一直操心着,操心着国事,操心着自己的孙子,操心着皇帝一脉的结局。 在死亡这条路上,这种劳心劳力的操心,就是通往终点的捷径。 但作为大明的太皇太后,张氏的生活是优渥的,有常人享受不到的饭食,有常人见都见不到的良药,这是她在死亡这条路上的奇遇,能让她在这条路上暂时停下脚步。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走到了这条路的终点。 多年的劳心劳力,再加上这次被刺杀,大大的加快了她在这条路的进程,终于在今天抵达了终点。 作为大明皇室如今辈分最高的存在,也作为此前大明最终权力、皇帝印玺的保管者,张氏的薨逝本应该有无数的人祭拜,最少也会来为她送上最后一程。 但此刻的皇宫,虽然无比的忙碌,但也无比的安静。 孙若微没有召集任何一个大臣,因为她知道任何大臣都不可信,甚至她连任何小动作都没有,仿佛在等。 等着如今大明实际上的掌权者吴王一脉,等他们回京。 而对于大臣们来说,孙若微的安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 太皇太后的薨逝,代表着当年皇帝一脉和吴王一脉所约定的最终保险失效,一切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朝着一条不归路而去了。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吴王一脉以后再无桎梏了。 (本章完) 第516章:你,敢吗? 正如所有人预料的一样,吴王一脉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京城,无论是朱高煦一家还是单走云南的朱瞻壑都是如此。 太皇太后薨逝,无论是谁,只要是该回来的,那就必须得回来。 朱瞻壑身着一身常服,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拎起衣服下摆,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上了养心殿面前的丹陛。 如今的养心殿,和他离开时的的养心殿大有不同。 除了墙壁和家具,其他有颜色的东西几乎全被撤走了,映入眼帘的除了黑就只有白,除此之外在棺椁的四周还摆放着大量的冰盘。 走到棺椁面前,朱瞻壑站定,接过一旁宫女递过来的香烛,放在蜡烛上点燃,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棺椁前的蒲团上,行礼,敬香。 敬过香烛,朱瞻壑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棺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在大明,朱瞻壑佩服的人很多,但佩服的女子并不多。 就目前为止,他没见过的不算,在他亲眼见过的女子当中,他就只佩服两个人。 第一个是他麾下的祝三凤,而第二个就是这太皇太后张氏了。 “大伯母……在离开之前,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朱瞻壑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让人感觉他好像是在神神叨叨地跟面前的棺椁说话。 但是…… “未了的心愿……”孙若微满脸阴鸷地从一旁走了出来。 “她有,你能完成吗?” “哦?”朱瞻壑的嘴角一翘。 “你确定,你说的是大伯母未了的心愿吗?” …… 孙若微闻言沉默。 十几年的婆媳,张氏很了解孙若微,所以才在毒杀一事后迅速做出反应。 同样的,孙若微也很了解她的婆婆。 她虽然很不忿,不忿作为自己婆婆的张氏却总是不看好自己,认为自己不能带好自己的儿子,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朱瞻壑的话她无法反驳。 正是因为她的不忿,她的婆婆认为她带不好朱祁镇,所以她的婆婆才总是在忍气吞声。 因为在她婆婆的心里,装的不只是孙子的未来,还装着大明的未来。 孙若微知道,就算是现在有人能够通灵,将自己婆婆的亡魂带来,得到的结果也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 “堂嫂,记住一点。”见孙若微不说话,朱瞻壑脸上的笑意更盛。 “做人呢,切忌自嗨,不要感动自己的同时认为也感动了所有人,因为实际上可能没什么人能够和伱共情。” “就好像你口口声声为了祁镇,但实际上呢?你不过是因为一直以来堂兄被我压一头,你又被善淑的姐姐压一头而感到不忿罢了。” “大伯母的担心是对的,一个满心怨怼的女人,带不出一个出色的儿子。” “那你呢?你就不是自嗨吗?”孙若微闻言不仅没有低头,反而是满脸讥笑着还以颜色。 “你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难道不是只有你自己觉得你是在为大明好吗?你走出皇宫问一问,有几个百姓不对你的连年征战满心怨恨?” “哦?是吗?”朱瞻壑丝毫不在意,反倒是满脸嘲讽。 “堂嫂,做人做到你这个地步没什么,但作为大明的皇太后,还是从太孙妃开始,历经太子妃、皇后,最后走到皇太后的你来说,这个眼界也太过狭隘了吧?” “你觉得,中原百姓的看法,对我来说有参考性吗?” 孙若微闻言一怔。 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自古以来民心都是极为重要的,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王朝寿命的衡量标准。 但现在,朱瞻壑却说民心没有参考性。 “堂嫂啊,这就是你不如大伯母的地方。”朱瞻壑看着面前的棺椁,脸上带上了几分敬意。 “你知道大伯母为什么一忍再忍吗?哪怕是吴王一脉入主顺天,已经成为大明实际上的掌权者,她却仍旧不为所动吗?” “因为大伯母她不仅知道你们没有胜算,还知道你所不知道,或者可以说是你一直选择性忽视的。” 说着,朱瞻壑转过头来,满面严肃,死死地盯着孙若微,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朱瞻壑!不说是功盖万古,但也绝对是远超我爷爷和我太爷爷!” “我在外征战十八载,没有用过大明一分国力、一个兵卒、一粒粮食!” “兵卒,是乌斯藏都司和南州府的人;粮食,是香州府和南州府所产,甚至就连船队也是后来在香州府所造,市舶司的远洋宝船队直到去年为止还在为大明威临各国。” “甚至,就连大明如今国库里超过一半的存粮,都是因为我让人寻来新粮之后才存下来的。” “你是从太孙妃一路走上来的,不会不知道爷爷在位时期,大伯父作为太子监国时候的大名财政吧?” “不说是寅吃卯粮,但也绝对不会有多少余粮!” 说到这里,看着孙若微脸上的惊恐和不甘,朱瞻壑缓缓地站直了身体,对着太皇太后的棺椁再行一礼。 “论开拓,或许我不及太祖高皇帝的立国之功,但在开疆拓土这一点上,我敢说上到秦皇汉武,下到唐宗宋祖,都不及我一人开拓的疆土辽阔。” “论治国,战争我不用大明一兵一卒、一麦一粟,甚至还找回新粮,让大明整体的粮食产量翻了最少三倍。” “你以为大伯母是不想帮助祁镇坐稳皇位,成为真正的皇帝吗?她是不敢!” “因为她知道,或许祁镇也有超过我的可能,但这个可能太低太低,低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一旦她帮助祁镇坐稳了皇位,大明的发展将大不如前,到时候不仅是大伯母本人,祁镇和你,甚至包括朝中所有的大臣,你们都是阻止大明腾飞,甚至是将大明拉下云端,跌入烂泥之中的罪魁祸首!” 说完,朱瞻壑转过身,偏过头看了一眼孙若微,满脸不屑。 “你一心说是为了正统,是为了堂兄,为了祁镇……” “那我问你,大伯母入殓,即将入献陵与大伯父同葬。” “送灵之时,你作为儿媳,也作为祁镇的母亲,理应是要陪同的。” “到时候,你要不要在大伯父的陵前拜谒,对他老人家赌咒发誓,你没有半分私心,一心所想的只有大明吗?” “你,敢吗?” (本章完) 第517章:深冬捷报 太皇太后张氏入献陵,与洪熙皇帝合葬。 这件事朱瞻壑没有参与,甚至都没有前去送灵,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没有资格。 虽然是亲戚,但也就朱高煦有资格,朱瞻壑以及他的一众兄弟都没有资格前去送灵,甚至朝中大臣基本都去了,朱瞻壑也没有资格。 说来也是可笑,大明的实际掌权者、为大明寻回新粮、开疆拓土,建立不世之功的朱瞻壑,直到现在为止除了一个宗室的身份之外,没有一官半职。 他唯一的身份就只有大明的皇室宗亲、吴王世子。 太皇太后张氏的薨逝,对大明的局势影响很大,很多人都觉得吴王一脉就此解放,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但是,吴王一脉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不堪,因为朱瞻壑并没有着急。 随着太皇太后张氏的薨逝,吴王一脉不仅没有趁机更进一步,成为大明表面和实际上的双重掌权者,反倒是后退了一步。 吴王一脉,全部搬出了皇宫,来到了太宗皇帝在建设顺天府的时候就特意吩咐建造的吴王府中居住。 “唉,还是自己家住着舒服啊……” 朱高煦坐在院子里,烤着暖炉,看着儿子在陪着孙子玩儿雪,由衷的发出了一声感叹。 “这叫什么家?”吴王妃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要说家,应天府是家,云南府是家,如果你们愿意,皇宫也是家,但偏偏觉得这么一个咱们都没住过的地方是家?” 对于自己丈夫和儿子没有更进一步的行为,吴王妃是由衷地感觉不值。 倒不是她贪恋权力,贪恋那个皇后甚至是皇太后的称号,对于吴王妃来说,经历了半生的颠沛流离后,只要丈夫和儿子一家团聚,那就是家。 她只是为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不值,当年可以说是被明着排除在外,然后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努力了二十余年才走到如今的这种高度,但却在摘取最大的果实之前放弃了。 “这有什么?”朱高煦闻言一笑。 “儿子高兴就行,我无所谓。” 吴王妃闻言也看向了儿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的确,这事儿和朱高煦没什么关系,主要是朱瞻壑下的决定,当初所有人都和吴王妃一样表示不理解,但还是遵从了朱瞻壑的决定。 “这种唾手可得的胜利啊,没什么意思。”看着自己的妻子将孩子抱走,朱瞻壑拍了拍手上的雪,走到了自己父母的面前。 “大伯母这人呢,是值得敬佩的,虽然算不上是女中豪杰,但最起码也是个女中诸葛。” “和大伯母博弈是让人兴奋的,但回头看看如今的皇太后……没什么意思。” 说着,朱瞻壑端起茶杯浅啜一口,靠在柱子上遥望着皇宫的方向。 “别说我全力施为了,就算是我什么都不做站在一旁看着,她都能自己把自己玩儿死,这样的敌人对抗起来实在是毫无乐趣可言。” “这就是你放弃的理由?”朱高煦没好气的白了自己儿子一眼。 自己的儿子,他或许脑筋不太灵光,猜不到自己儿子的计划,但却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 “那自然不是。”朱瞻壑笑着放下了茶杯。 “这种不够合格的敌人啊,我从来都是尽早结束,免得在我面前乱晃,惹人烦。” “那你打算怎么做?”朱高煦闻言立马坐直了身子。 要说自从太皇太后薨逝之后,所有人最关心的就是吴王一脉的下一步会怎么走,但是却没人知道。 不仅寻常百姓不知道,就连陈循、夏原吉这些大臣,甚至就连朱高煦都不知道。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最终都是朱瞻壑拿主意。 “世子殿下!” 就在朱高煦一脸期待地等着自己的儿子给出答案的时候,一阵疾呼打断了朱瞻壑即将出口的话,也让朱高煦期待的热情迅速冷却。 就宛如这冬天的顺天府。 “启禀世子殿下!苏伊士地区传来密信!” 朱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手中的密信双手呈上。 朱瞻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抓过朱凌手中的密信,拆开看了起来。 虽然当初朱瞻壑自己都说过如无意外的话他不会再来欧洲,但不代表他就不关心欧洲那边的事情了。 恰恰相反,相比于大明,他更关心欧洲。 大明再怎么乱、再怎么棘手,那也是趋于稳定的,最终的结果不过就是换了个当家人罢了,但欧洲就不同了。 “怎么样了?” 看着自己儿子一脸凝重地看完了那封信,然后神色木然地坐在了椅子上,朱高煦不由得着急地问了起来。 然而,朱瞻壑却并没有回答,只是将信放在了桌子上。 朱高煦一脸狐疑地拿起信看了起来。 信中的内容很复杂,但大体可以分为三个方面。 第一个就是欧洲的战况。 在朱瞻壑离开欧洲的时候,中欧和东欧已经平定,剩下的就只有西欧和北欧了。 钱勇三人在朱瞻壑离开之后成了欧洲战场的最高统帅,他们是最了解,也是最贴合朱瞻壑行事风格的人,在彻底截断英吉利海峡之后就率军对巴黎展开了进攻。 同时,吴家兄弟和薛绶也带人自阿尔卑斯山脉西侧发起进攻,将所有进入法兰西王国的英格兰人给包围了,同时也将法兰西人和英格兰人给隔开了。 眼看着明军要掀桌子,独自对抗英格兰人甚至是独享战果,阿拉贡的约兰达、卡斯蒂利亚的胡安二世以及法兰西王国的贞德都坐不住了。 他们三人代表的是三个国家,可以说都是各怀心思的,但在明军面前,他们最终还是团结了起来。 然而没有什么用。 薛绶率军以比利牛斯山脉为界,死死地拦住了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联军的北上,利用白磷蛋和火油弹将他们卡在了比利牛斯山脉以南。 吴家兄弟则是趁此机会,带人由南向北推进,将贞德所率领的法兰西王国部队一路挤压到了卢瓦尔河畔,最终和钱勇两面夹击,彻底歼灭。 在歼灭法兰西王国的主力部队后,吴家兄弟与钱勇会合,一路北上,将入侵法兰西王国的英格兰人全部留在了塞纳河畔。 西欧,基本平定。 进入冬天,英格兰人无力南下,而地中海气候则是冬天温暖,不影响航行,明军可以趁此机会解决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 等到来年,明军北上,就可以解决英格兰王国了。 (本章完) 第518章:欲要其灭亡 明军在欧洲战场再次斩获胜利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按理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儿,但几乎整个顺天府百姓的反应都不太对。 他们不仅没有欢呼胜利,反倒是对未来充满了担忧。 因为随着这个消息一起传开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 在吴王世子派人带回新粮的那片土地上,远洋船队发现了很多的新的作物,已经带回来了部分进行播种,后续会继续跟进。 这本来是好事儿,但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的,传来传去,最后竟传出了远洋宝船队是和那里的原住民进行了一场战斗,然后才将种子带回来的。 所以人很快就想到,在欧洲之后,那片发现新粮的土地,很可能就是朱瞻壑的下一个目标了。 战争,又是战争。 自从吴王一脉掌控大明之后,中原百姓就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的丈夫、儿子和父亲会不会上战场,随着这两个消息的传开,人们的担心就更加浓厚了。 …… 顺天府,吴王府。 “我活了大半辈子了,没见过什么自毁名声的人,自认为有生之年也不会见到,但没想到现在见到了。” “我更没想到的是,这个自毁名声的人竟然是我的儿子,而且还不是第一次了。” 说着,朱高煦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当年随你爷爷北征回来之后,你就四处筑京观,让自己的名声一片狼藉。” “现在倒好,还主动让人出去散播消息,败坏自己的名声,你图个啥?” “我图什么?当然是图早点儿解决问题呗。”朱瞻壑很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我很早就跟您说过了,当年随爷爷北征,我力排众议,建议爷爷杀掉俘虏筑京观,永绝后患。” “这和那些程朱腐儒很不一样,让大明百姓们看到了光,看到了以后不再被北方草原欺负的希望。” “那时候人人都奉我为真理,程朱理学日渐势弱。” “但还是那句话,当一束光出现在黑暗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歌颂这光明,因为他们以前生活在黑暗之下,最清楚这光有多么的弥足珍贵。” “但是时间久了,他们开始觉得这光太过刺眼,开始觉得这光让他们酷热难耐,所以他们就开始唾弃,任何不符合他们心意的他们都会唾弃。” “想要这些人清醒,那就只能再次让他们陷入无休止的黑暗中,让他们知道当初的那束光有多么的难能可贵,让他们知道失去了光之后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所以……”看着胸有成竹的儿子,朱高煦的心中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所以,我要让这束光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让他们认清事实,让他们跪着哭着求我将这束光再带回来。” …… 朱高煦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的儿子疯了。 …… 随着消息的传开,顺天府中的舆论声越来越大,人们的信心也似乎得到了某种不知名力量的增幅,开始有了微弱的声音。 皇宫中,孙若微一脸的迷茫,她不知道朱瞻壑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会任由这种言论发酵的越来越狠。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陈循等人,只不过他们的不理解和孙若微的不一样,他们是因为知道了事实而觉得不理解。 万安街,陈宅。 陈循也没想到,这个曾经朱瞻壑赏赐给他但他不是很想要的宅邸,如今却成了他们商议事情的重要场所。 “都知道了吧?”看着面前的众人,陈循带着几分疲惫,但又有几分解脱地开口说道。 众人闻言,默不作声。 朱瞻壑的打算是所有人都没有想过的,因为基本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在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选择以退为进。 虽然这样做能够以最正统的方式得到吴王一脉一直没得到的那个东西,但这样的话风险太大。 “真的要走?”胡濙开口,满脸苦涩。 “虽然世子殿下应该都明白,但我还是想说,这么一走,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也不认同皇太后能够培养好陛下这一点,但这个周期太长了,世子殿下给大明留下的底子也太厚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害怕了,说句难听的,就算是个昏君,也足够挥霍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了。” …… 胡濙的大胆发言让所有人都为之语塞,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胡濙说得对。 现在的大名实力到底有多雄厚?很多人都没有一个概念。 这么说吧,文景之治都知道吧? 《史记·平淮书》记载: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 大体意思就是国库里的铜钱已经累积得很多了,穿铜钱的绳子都腐烂了,仓库里的粮食一年一年的堆积都满出来了,甚至都到了腐烂的地步也用不上。 这里有没有夸张的成分暂不清楚,但这也算是代表了种花家历史上的内治巅峰时期了。 如今的大明还不比当年的汉朝,但国库里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多,存银也是一年比一年多,可以说正在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这可不是凭空得来的,都是靠着朱瞻壑外出征战十八载,稳定大明周遭,且不动用大明一兵一卒、一银一粮才得来的。 因为新粮的缘故,大明如今虽然因为新生人口的增多导致粮食消耗也在增加,但大体来说是略微有些富裕的,不过这说的是百姓的方面,国库可不管这些。 因为税制改革,摊丁入亩,大明的税制比以前简单很多了,如今粮食产量相对来说比较富裕,再加上摊丁入亩,税收更加稳定。 本身就有收入,再加上之前的十几年也存下了不少的家底儿…… 陈循等人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事儿。 以大明现如今的情况来说,只要是不被人抄了老家,或者是发生大范围且持久性的自然灾害,就算是个昏君,这些家底儿也够他挥霍个几十年的了。 “不想这些了,都没用。”陈循叹了口气,也很是无奈。 “世子殿下已经做了决定了,这事儿就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了,现在需要我们考虑的问题是要留下,还是说跟着世子殿下。” 陈循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有时候,沉默是代表无话可说,但有时候,沉默也可以代表着默认。 只不过…… “我……留下吧。”于谦开口,让所有人都为之愕然。 (本章完) 第519章:必先使其疯狂 正统十六年,顺天府,乾清宫。 “混账!” 已经十七岁的朱祁镇猛地将手中的奏折摔在地上,脸上满是愤怒。 “这群刁民!一定是受了那个人的蛊惑!” “朕明明已经减半了他们的赋税!他们却还要聚众叛乱,起兵谋逆!?” “来人!宣安远侯柳升!” “陛下!不可啊!”于谦闻言立刻跪下,以头抢地。 “自古以来,百姓起兵,多是因为生活难以为继,但凡能有一口饭,哪怕是寅吃卯粮,他们也会低头努力。” “然而陛下去年重开福建、浙江等地的银矿,大大的增加了百姓的徭役,同时因为银矿的原因赋税增加,地方官员层层加码,最终导致其所收支银早已超过公税。” 说到这里,于谦抬起头,苦口婆心地劝道。 “陛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面对百姓,堵不如疏啊!” “好了!”朱祁镇大袖一挥,很是不满。 “于尚书,你是兵部尚书,此事是户部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先退下吧!” …… 于谦闻言语塞,良久之后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躬身退走。 …… 走出乾清宫,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这条路于谦不知道走过多少遍了,但今日,他却有了不同的感觉。 从乾清宫的南方是三大殿,如非是早朝或者是册封等重大事宜之外不可随便进入,于谦习惯性地从东门离开。 然而,但在走到建极殿东侧的时候,于谦却停下了脚步,朝着东北方看去。 那里,是仁寿宫的方向,是曾经吴王一脉居住的地方。 如今,仁寿宫已经破烂不堪,因为孙皇后的意思,这仁寿宫在吴王一脉离开之后就无人修缮了。 至于原因……于谦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他仰天长叹。 当年,就该跟着世子殿下离开的……世子殿下说的没错,孙皇后……不是个好母亲,教导不出一个明君。 …… 香州府,吴王宫。 “行了,我知道了。” 朱瞻壑随手将奏折甩给了在一旁等候着的陈循,重新拾起了身旁的戒尺。 “小小年纪谁教你的?啊?你爹我是教你这样做的吗?” 陈循看着正在训子的朱瞻壑,心中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摇头一笑,陈循躬身退走。 离开吴王宫的陈循,才刚出宫门就被一群人给堵住了,陈循看着面前众人,抬手示意,然后率先朝着长安街的东南方而去。 陈府。 来了香州府之后,陈循没有任何愧疚的接受了朱瞻壑的赏赐,一座坐落于长安街的宅邸。 “德遵,怎么样了?” 一入座,胡濙就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陈循没有回答,反倒是先给众人倒茶。 “折子递给了世子殿下了,不过世子殿下又还给我了。” 说着,陈循从袖中掏出了那封折子,放在了众人的面前。 “唉……”胡濙见状长叹一声。 十二年了。 自从正统四年,太皇太后张氏薨逝殡天后,朱瞻壑就率领着吴王一脉撤出了顺天府,将顺天府交给了正统皇帝和皇太后孙若微。 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不明白,因为在他们看来朱瞻壑这是放弃了大好的局面,明明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成功了。 但在吴王一脉撤出顺天府,前往通州码头坐船离开的时候,胡濙等人才知道当初的他们都忽略了什么。 哪怕已经十二年了,胡濙依旧还记得,当日从顺天府到通州码头,路旁站满了百姓。 他们是去给吴王一脉送行的,但怀揣着的感情却不是不舍,而是高兴。 是的,是高兴。 他们高兴,那个战争狂魔终于离开了大明。 他们高兴,自己的孩子、丈夫甚至是父亲终于不必每日生活在何时会上战场的阴影下。 他们高兴,那个在大明本可以安定十八年的时候征战了十八年,名下冤魂不计其数的屠城和筑京观的狂魔终于离开了。 似乎,朱瞻壑以一己之力,为大明抗出的十八年安定他们完全看不到。 似乎,朱瞻壑派人历经千辛万苦所取回来的新粮他们完全看不到。 似乎,朱瞻壑摊丁入亩,减少他们身上的赋税重担,他们也看不到。 那个时候胡濙才知道,被战争给吓怕了的百姓什么都看不到,他们看到的就只有朱瞻壑所带来的战争阴霾,只是单方面的认为朱瞻壑会让他们上战场。 所以,当年除了于谦之外,所有人都跟着朱瞻壑离开了,不仅仅是因为朱瞻壑被人们所误解,也因为百姓们的所作所为让胡濙等人寒了心。 他们没想到,在朱瞻壑麾下的那些年,他们劳心劳力,自以为缔造的盛世,在百姓眼中却只是灾难来临的前兆。 如今,当年跟着吴王一脉来到香州府的官员们已经换了不少,老牌的官员中有很多都已经退了,甚至是离开了人世。 如夏原吉,正统七年离世,其子夏瑄继承了他户部尚书的位置。 当然了,只是香州府的户部尚书。 还有邢宽也是,其子邢坤继承其刑部尚书的位置等等。 但十二年如一日,他们一直都在等,等一个回到顺天府的机会。 “行了,也别灰心,那个日子离我们不远了。” 看到胡濙的颓丧,陈循开口劝解道。 “朝廷这些年的变化我们都看在眼里,这些年瓦剌、东察合台汗国和朝鲜的蠢蠢欲动我们也都看着,皇帝的昏……” 说到这里,陈循后知后觉地住了嘴,但所有人都明白陈循的意思。 当年,吴王一脉携陈循等一众官员离京,顺天府可以说是发生了大地震。 内阁和六部尚书只剩下了一个于谦,其他人全都走了,但这还不止。 也不知道是因为忌惮还是本就不喜,当年朱瞻壑提公羊学为官学,此后大明的科举内容也都是公羊学,但在正统五年开始,一切又都变了回去。 正统五年,皇帝下令,废除公羊学,重立程朱理学为官学。 虽然只是很平淡的一道命令,也没有说要对曾经的公羊士子怎么样,但在朝中为官的,只要是公羊士子,不是被迫辞官就是被调到地方。 当年,朝中的震动可谓是相当之大,甚至一度影响到了大明的根基。 但正如离开顺天府之前胡濙所说的那句话:以朱瞻壑留下的家底儿,就算正统皇帝是个昏君,也足够他挥霍个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了。 朝野震动,实行了二十多年的公羊学被废除,无数士子被迫重新捡起程朱理学,大量的官员被辞官和调到地方,导致朝内多处职位出现空缺。 但好在,当时吴王一脉才刚刚离开顺天府,朱瞻壑的震慑还在,四方诸夷也不敢轻举妄动。 随后,正统皇帝又下令降低赋税、提升官员俸禄等一系列的举措,不仅收拢了民心,也聚拢了官员的心。 一切的一切,看似都在稳定发展,好像都在说当年朱瞻壑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是一件多么令人嘲笑的事情。 但是,这只是暂时的。 随着以屠城和筑京观为人所知,并且震慑四方的朱瞻壑离开顺天府,并且将其所有的势力也都撤离,原本在重压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人顿时开始蠢蠢欲动。 首先就是地方叛乱。 巴蜀和云贵等地一直都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区域,当年朱瞻壑实行改土归流,再加上引入新粮,以相对平和的方式解决了民族融合的问题。 但随着朱瞻壑的离开,官员们开始显露出了他们的獠牙。 别忘了,让朱瞻壑一战成名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攘除外夷和筑京观,而是灭贪。 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一家亲的说法,汉人官员治理少数民族,心中多多少少的会带着些许不同的情绪,最终这些都转化成了贪欲。 最后,巴蜀和云贵等地的苗族聚众反抗地方官员的横敛暴征。 随后,随着朱瞻壑的离开,被灭族阴影笼罩了十几年的外夷也开始蠢蠢欲动。 最先有所动作的就是瓦剌。 永乐八年随太宗皇帝北征,朱瞻壑以一座京观奠定了北方局势,后来又设计让宣德皇帝亲征,彻底将瓦剌赶到了斡难河以北。 正统八年,在吴王一脉离开的第四年,瓦剌越过斡难河,重新回到了他们当年的都城忽兰忽失温。 同年,东察合台汗国可汗歪思离世,其子也先不花和羽奴思争夺汗位,最终由也先不花取得胜利。 也先不花在继位之后,除了清扫他兄弟羽奴思的部众外,还开始渗透关西七卫。 关西七卫本中的曲先卫、阿端卫和罕东卫等早就有自立的打算,但由于大明实在是太过强大,再加上朱瞻壑声名在外,他们只能低声下气的委曲求全。 最开始,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但随着吴王一脉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的心也越来越躁动。 最后,当他们看到瓦剌都重回忽兰忽失温之后,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关西七卫,三卫转投东察合台汗国。 然而到这里,吴王一脉离开的影响还没有结束。 次年,朝鲜国王,当年在朱瞻壑的帮助下得到王位的李褆,于正统六年断掉了对大明的朝贡,并且废弃大明的礼制和封号,自封为朝鲜皇帝。 同年夏天,朝鲜出兵对马岛,切断了大明朝廷和倭岛的联系,致使从朱瞻壑东征倭国以后就一直在大明控制下的倭岛失去了控制。 最后,似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开始发威。 正统七年,浙江、扬州一带大风潮导致海溢,三十余万人受灾。 正统八年,京师顺天府雪灾,七十余万人受灾。 正统十一年,两广福建一带风灾(台风),近百万人受灾,因航海而兴起的码头遭到损毁,损失无法统计。 正统十四年,河南一带水灾,受灾人数超过五十万。 正统十六年,也就是今年,因朝廷重开福建、浙江等地银矿,增加了百姓的徭役,再加上下层官员层层加码,导致税收加剧,远超公税。 …… 一起又一起的灾害,似乎是上天在诉说什么,但却也只是看起来是这样而已。 要说朱瞻壑掌控大明的时候就没有自然灾害吗?答案是肯定的。 但那时候的人们却没有什么紧迫感,甚至都不需要朝廷下令拨款开仓赈灾,光是地方上的粮储就足够当地应急的了。 但随着吴王一脉撤离顺天,皇太后垂帘听政,这些问题好像突然就被放大了,甚至一度到了无法处理的阶段。 这时候人们才发现,原来一个杀神的名头不仅能够震慑外夷,还能震慑贪官,甚至是震慑奸商。 “好了,不说这些了。”想到这里,陈循觉得有些心累,也有些心痛。 当年他们用了多少的努力,这才让大明走向了繁荣,但这不过十余年的时间,大明就已经后退了一半,甚至是退回了出发点。 就算是再回到顺天,那还不知道要多少时间和精力以及人力物力才能恢复。 “时间都不早了,大家……” 就在陈循准备安抚一下众人,让众人稍安勿躁静待时机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频率极为急促。 “陈尚书,夏尚书府上来人,说是世子殿下召夏尚书入宫!” 陈循猛地站起。 …… 吴王宫。 “你去?你是憋疯了吧?”朱瞻壑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怎么,前阵子带着祁铭那个臭小子去南州府剿灭反叛的阿三还不够过瘾?这会儿还想北上?” “我……”见心思被戳穿,朱瞻圻一脸的尴尬。 “行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吧,孩子才三岁,你瞎嘚瑟什么?”朱瞻壑摆手打断了弟弟的话。 “我记得以前你还说过我,对当初祁铭才刚出生我就前往欧洲战场一事表示不满,怎么现在到你身上就变了?” “还有啊,这次北上,肯定是要面对东察合台汗国的,到时候肯定得和如今身在欧洲的瞻垐联系,让他从西面压制东察合台汗国。” “你是觉得你打仗比我优秀?还是觉得我在后勤补给方面比你优秀?” 朱瞻圻闻言,有些颓丧地低下了头,看着书案上的那封密信。 四下无人,只有他们兄弟俩,所以朱瞻壑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那封信虽是密信,但就那么摊在书案上。 在书信的结尾处“皇帝御驾亲征”六个字明晃晃的,好似是能发出光芒似的,让朱瞻圻挪不开眼。 (本章完) 第520章:奇怪的朱高煦 皇帝御驾亲征,这事儿对大明来说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太祖高皇帝就不用说了,大明都是人家建立的,人家肯定是上过战场的,而且还是从草根一点一点的打上来的。 大明的第二任皇帝(实际上是第三任,但建文朝在永乐朝时不被承认),太宗皇帝朱棣也曾御驾亲征过,而且还大胜而归。 大明的第三任皇帝洪熙皇帝在位时间太短,暂且不算。 大明的第四任皇帝宣德皇帝,于在位的最后一年御驾亲征,虽然身死塞外,但却也击退了瓦剌。 如今,大明的第五任皇帝也要御驾亲征了,按理来说百姓们早就应该习惯这件事了,毕竟这种事情在不到四十年间已经发生三次了。 但实际上,百姓们的反应远比预计中的更剧烈。 中原的百姓为什么更偏向正统皇帝而不是朱瞻壑?明明朱瞻壑的成就更高,对大明的贡献也更大。 说到底,不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没有所谓国家和民族的理念,或者说这种理念远不及后世深厚,让他们对大明没有什么共情。 所以,他们反对的不是朱瞻壑,是所有会给他们带来战乱的皇帝。 当正统皇帝将要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开之后,人们忽然发现,好像自从吴王一脉离开之后,他们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当初吴王一脉在顺天的时候,百姓的生活不说安居乐业,但最起码也算是无饥馑之忧,虽然担心上战场,但实际上呢? 朱瞻壑在外征战近二十载,从始至终没有动用过朝廷一兵一卒,用的全都是乌斯藏都司的将士和南州府的阿三。 二十年啊,人的一生有多少二十年?而现在呢? 皇帝一脉才刚刚接过权力十多年,他们不仅要上战场,还要面对从前那些腐儒的欺压,贪官污吏奸商的数量明显高于吴王一脉在顺天的时候。 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他们一直所厌恶的,其实是他们的保护伞。 …… 香州府,吴王宫。 朱高煦今年已经六十四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龄了,现在的他已经很少插手政事,全部的事情都已经交给了自己的嫡长子朱瞻壑。 至于朱瞻壑再怎么去分配,他也不上心,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儿子远比自己要出色,能够更好的处理任何事情。 现在的朱高煦,每日里不是赏花逗鸟,就是陪陪大孙子,要不就是催促自己的儿子们赶紧开枝散叶,因为吴王一脉直到现在也就只有两个第三代。 一个是朱瞻壑的儿子朱祁铭,另一个则是朱瞻圻的儿子朱祁锋。 不过,在十多年没有在吴王宫里接见过官员将士的朱高煦,今天却接见了一个人。 朱霖。 …… “爹,那不是朱霖吗?” 朱霖离开的时候,朱瞻壑正好来找自己的父亲,看到了离开的朱霖,不由得奇怪地开口问道。 “嗯。”朱高煦心下一突,但还是若无其事地回道。 “他来找您干什么?他不做您的护卫多少年了?得有个七八年了吧?” 因为没有想过,所以朱瞻壑也没有发现自己父亲的异样,只是习惯性地拉家常一般和自己的父亲聊了起来。 朱霖,朱高煦的护卫之一,是太宗皇帝奉天靖难的时候,朱高煦从军中选拔出来的,不过当初选拔的目的不是为了做护卫,而是为了打仗组成前锋,也可以说是敢死队。 后来,朱霖因为作战英勇,被朱高煦选为护卫。 再后来,朱霖的两个儿子朱凌和朱平成了朱瞻壑的护卫。 “你还有脸说?”见儿子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朱高煦的语气顿时放松了不少。 “你儿子今年多大了?十三岁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人家朱凌和朱平?” “朱霖家里就这么两个儿子,靖难之后就全都让我要来给你做贴身护卫了,这一护卫就是三十多年。” “你还好,虽然就一个,但好歹是有儿子了,但你是不是也得考虑一下人家朱凌朱平?” “你现在还缺信得过的人吗?不缺吧?” “再说了,就算是缺,那也不至于死抓着人家不放,最起码让人家给家里留个后吧?总不能让人家朱霖两代三人,为了咱们一家子连子嗣都绝了吧?” “呃……” 朱瞻壑闻言语塞。 这事儿的确是他欠考虑了,这么多年了,不管是当年随太宗皇帝北征草原,亦或者是南讨交趾、东征倭国,甚至是西征帖木儿帝国和欧洲,朱凌和朱平都是他的贴身护卫。 可以说,朱凌和朱平两人,完完整整的见证了自己从低谷爬上巅峰,再跌落低谷,最后再爬起来的过程。 用人用得习惯了,让朱瞻壑也习惯了朱凌和朱平的存在,以至于他都忘了朱凌和朱平直到现在还没有子嗣,甚至都没有成家。 “这事儿是孩儿欠考虑了,等这次回来的吧,回来之后我就安排这事儿,亲自给他俩指婚。” 朱瞻壑觉得自己父亲说的有道理,不管怎么样,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最起码得让人家给家里留个后。 “回来?”朱高煦闻言正色了起来。 “我知道你已经开始让户部和兵部调用粮食和武器了,这次你打算怎么做?不会还是做一半就停下吧?” “不知道,但大概率是不会的。”朱瞻壑闻言耸了耸肩。 这些年他虽然从未放松过,那位大侄子皇帝的一举一动他也是一清二楚,不过对于现在的这个大侄子还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堡宗?朱瞻壑无法肯定。 他能够肯定的是,他的大侄子算不上是一个出色的皇帝,如果他足够出色,那大明现在也就不会面临现在的这种窘境了。 内乱频发、灾害频发,同时还给了东察合台汗国以及瓦剌十几年的休养时间,使得草原这条恶犬再次反噬,已经联合了关西七卫,直逼凉州。 自己大侄子这次的御驾亲征结果如何?会不会和历史上那样被俘虏? 朱瞻壑不知道,但根据他得到的消息,按照他那个大侄子的安排来看,此战的结果怕是不会很好。 原因很简单,大明武将的顶梁柱,历经永乐、洪熙、宣德和正统四朝的老宝贝张辅,朱祁镇虽然命他随征,但却不允许他参与任何军政。 (本章完) 第521章:北上 其实有一点,中原百姓的担心是对的,那就是朱瞻壑等同于是战争的代名词。 从顺天撤离的这些年,朱瞻壑虽然从未离开过香州府,但战争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只不过不是以前的那种大范围战争罢了。 对于欧洲,朱瞻壑一直都是抱着斩草除根的想法的,这些年他也在致力于此事。 当年他离开欧洲战场的时候,中欧和东欧已经平定,在第二年,法兰西王国也名存实亡,明军开始围攻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 历史一年半,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因为地势原因,被明军围困耗死,明军开始转战欧洲北方。 后来的战事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因为那时候明军在欧洲占领的土地过于广阔了,需要一边攻打北欧,一边稳定已经攻占的土地。 朱瞻垐就是那个时候去了欧洲。 后来,历经六年,北欧平定,从那个时候开始,整个欧洲算是没有了什么像样的反抗力量。 但战争的胜利不代表最终的结果,从第六年灭掉北欧开始,明军就开始了漫长的清理欧洲余孽的历程。 直至现在,欧洲仍有常驻明军近二十万,其中只有五万左右是朱瞻壑在香州府培养起来的将士,剩余的十五万全都是乌斯藏都司的将士。 不过,不管是朱瞻壑自己培养的将士还是乌斯藏都司的将士,都是以三分之一为单位,两年一轮换。 所以,这次决定再次出发,朱瞻壑并不缺人,一来是他从乌斯藏都司调集了十万将士,二来是香州府这边光是常驻军就有十五万。 十万乌斯藏都司的将士,再从香州府常驻军抽调七万,再配上十万民夫,共计二十七万人,这已经算是很多了,是大规模战争的配置。 不过,这么多将士,还有所需要的粮食和武器,这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准备好的,这世间恐怕也就只有正统皇帝认为战争只不过是统治者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开打的事情。 历经二十多年,七万香州府将士和五万民夫已经做好了准备,户部和兵部也将这部分人所需要的武器辎重和后勤准备好了。 战争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朱瞻壑准备自己先带一部分人过去,一来是方便探查情况,另一方面则是这样一来也好调动。 因为,这次出征他打算动用蒸汽船。 十二年的准备,香州府已经制造了蒸汽船三十余艘,看似不多,但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多了。 因为条件的限制,比如没有电气焊,只能选择锻焊的方式,没有起重机,只能通过人力和滑轮组这样简单的器械起吊重物等等,这些限制使得蒸汽船的制造哪怕技术已经成熟,但速度仍旧是快不起来。 不过朱瞻壑倒是觉得这已经够了,因为他这次又不是奔着打海战去的。 正统十六年,九月二十四。 香州府码头上,上至吴王一脉,下至普通百姓,将整个香州府码头都给挤满了。 “行了,别送了,再送就上船了。” 朱瞻壑满脸微笑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和妻子,拍了拍身边的朱祁铭,示意他和长辈们道别。 是的,没错,此战,朱瞻壑打算带上朱祁铭。 一来是因为他认为此战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算是再困难也不会有当年他远征帖木儿帝国和欧洲困难。 二来则是因为现在香州府的实力,其实远不是瓦剌所能比拟的,甚至就连大明朝廷都不行。 “祖父、祖母、娘,你们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爹的!” 朱祁铭的脸上有压抑不住的兴奋,当即就拍着胸脯保证了起来。 “此战,祁铭一定会夺得头功!让你们感到脸上有光!” “好,好……”吴王妃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孙子,但却没有阻止。 “立什么功立功!?”吴王妃舍不得苛责孙子,但胡善淑这个做母亲的却不会听之任之。 “这是打仗!不是儿戏!” “哪怕是你爹,当年随太宗皇帝北征的时候还要听从军令行事呢!那时候你爹都在浙江沿海亲自率军剿灭过倭寇了,你呢?” “这次北上,好好的听你爹的话,多看、多学、少做,现在还没有你亲自上手的份儿,一切都得听你爹的!” “哦……”脸上的兴奋迅速消失,朱祁铭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回应着自己母亲的话。 “行了,都早点儿回去吧,我们早点儿出发,也早点儿回来。”朱瞻壑见状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对着自己的父母和妻子说道。 “走,儿子,上船!” “诶!”朱祁铭那原本还耷拉着的脑袋瞬间就挺起来了。 …… 随着朱瞻壑父子上了船,蒸汽船特有的汽笛声也响了起来,三十余艘蒸汽船载着朱瞻壑父子和七万将士、五万民夫,朝着十余年没有去过的北方前进。 …… 帅船,甲板上。 朱祁铭不是第一次坐船了,他前几年曾随着自己的叔叔朱瞻圻乘船去过苏伊士,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月,但也算是长途航行了。 不过,对于朱祁铭来说,这次的航行有着非一般的含义。 因为,这次对于朱祁铭来说,是第一次回家。 虽然他们的第一个家在应天府,他朱祁铭是在顺天府出生的,但在他的记忆里却没有任何关于顺天府的片段。 “爹,您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啊?”想到这里,朱祁铭不由得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离开?”朱瞻壑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自己儿子想说的是什么。 “你是说顺天府吗?” “嗯。”朱祁铭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北方,带着浓浓的向往。 “虽然您和爷爷没有和我说过,但我听别人说,您当年其实就差一步就能成功了,但您却选择了离开。” “我从小您就教育我,只要定了目标,那就要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直到达成为止,但您为什么放弃了呢?” “呵呵……”朱瞻壑笑着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首先,纠正你一点,那个位置并不是你爹我的目标,如果真是我的目标,当年我也就不会离开的那么果断了。” “然后,我告诉你一个道理。” “如果有人给你一个瓷杯,告诉你这是用特殊的工艺烧制而成的,其硬度可比肩钢铁,你的第一想法会是什么?” “唔……”朱祁铭皱起眉头,带着些许的不确定说道。 “摔一下试试?” “没错。”朱瞻壑点了点头。 “你会先摔一下试试,如果摔不碎,那你会选择一个更高的高度,如果还摔不碎,就会继续选择更高的高度,直到它摔碎。” “也就是说,当你开始怀疑这个杯子的硬度时,这个杯子其实已经是碎的了。” “当年,无论是你的祁镇堂兄还是皇太后,乃至整个中原百姓都认为我会篡夺皇位,至于我有没有那个心,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朱祁铭闻言,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已经十三岁了,但在他的记忆中,自己的父亲还是第一次有这般模样。 (本章完) 第522章:有些人,总是莫名的自信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甚至就连朱祁铭都没有想到,自己父亲在阔别十二年之久后,这次出征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前往顺天府,而是在山东转了个弯。 目标,是朝鲜。 对于李褆,朱瞻壑其实没有太多的防范,因为他是打心眼里就没把朝鲜当做是一个对手。 艾公说得好,一个国家强盛的基础就是国土面积,没有足够的国土面积,就算是你能上天那也强不到哪儿去。 不过,虽然不在意,但是不代表会让你四处拉屎。 收到朱瞻壑北上的消息,原本还在对马岛耀武扬威,甚至是打算进占倭岛的朝鲜军立马就慌了神,开始忙着撤退。 但是,已经迟了。 要知道,拥有远航能力的木质帆船,其最高速度也就在十到十五公里每小时,但蒸汽船就不同了。 初代蒸汽船的速度的确是不高,也就堪堪达到了木质帆船的速度下限,但经过十三年的摸索,香州府所造的蒸汽船早就不是初代蒸汽船了。 朱瞻壑不是傻子,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因为造出蒸汽船而沾沾自喜,驻足不前,反倒是让人不断地改良。 如今香州府所造的蒸汽船,在平静海面上的航海速度已经能够达到二十公里每小时了。 除此之外,朱瞻壑此次北上,谁都认为他是想要趁此机会再次入主顺天,甚至是一举将皇帝一脉推下皇位。 谁又能想到,他在山东拐了个弯? 原本严阵以待的顺天府没想到,朝鲜更没想到。 对马岛。 朱瞻壑带着儿子走下船,看着面前那些早就被捆绑起来的朝鲜士兵,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十二年不出香州府,总有人忘了他的香州府,乃至整个欧亚大陆是怎么打下来的。 “世子殿下!” 就在朱祁铭还愣愣的看着满地尸体的时候,朱凌从远处快步跑了过来。 “启禀世子殿下!朝鲜王世子李从平壤出发,被我军拦截在了庙岛群岛,说是要来跟您赔罪。” “让他滚蛋!”朱瞻壑语气铿锵,没有留半点余地。 “告诉他,别过来了,直接回家吧,和他爹商量好怎么样才能给我一个交代,然后再来找我。” “要么,就趁着我现在没工夫,直接发兵灭了大明,要么就老老实实的想办法消弭我的怒火。” “不然的话,等我解决完朝廷的事情,下一个就是他们!” “是!”朱凌低头应声,迅速退走。 朱祁铭看着面前的父亲,在他的记忆中好像从来都没见过自己父亲有这般模样。 一直以来,朱祁铭对于自己父亲那个大明杀神的称号可以说是耳熟能详,甚至对于自己父亲的事迹也是如数家珍,但那也只是道听途说。 从小到大,爷爷也好叔叔也好,闲着没事儿就和自己讲述自己父亲的那些事迹,并且都会在最后嘱咐自己,不要弱了父亲的威名。 但那时候的朱祁铭……不,应该说直到现在朱祁铭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 现在,对于那个从别人口中道听途说来的父亲,朱祁铭终于是有了一点概念。 原来,杀神这个称号不仅仅只是两个字,是挥手之间就可以决定超过三万人的生命,是一句话就能够决定一个皇帝,甚至是一个国家的生死。 这样的父亲,朱祁铭感到很陌生,但也很向往。 …… 顺天府,乾清宫。 “不用了,朕意已决!” 朱祁镇大袖一挥,直接驳回了于谦让他思虑再三的建议。 “如今那个人……堂叔北上,压制了朝鲜,正好给朕腾出了空间。” “如今没有了东部的压力,朕御驾亲征定能一举奠定胜利,扭转乾坤!” “传令下去,大军整顿,三日之后出发!” 说完,朱祁镇完全没有给于谦再次开口的机会,直接拂袖离去。 这次御驾亲征,他是一定要做出成绩的。 对于瓦剌和东察合台汗国,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大明雄师虽没有百万,但当年自己的父亲不一样胜利了? 大明一朝,太祖高皇帝能征善战,从一介布衣开始建立起了一个王朝。 太宗皇帝御驾亲征,亲自率军灭掉了鞑靼和兀良哈三卫。 宣德皇帝御驾亲征,彻底将瓦剌打到了斡难河以北。 朱祁镇觉得自己也不会差! …… 养心殿。 太皇太后张氏薨逝之后,这养心殿就成了大明皇太后孙若微的居所。 看着面前的儿子,孙若微语重心长。 “你是第一次御驾亲征,虽然我相信你不会给你父亲丢脸,但毕竟是第一次,你还是要多多听取张辅的建议。” “此外,樊忠这人,当年跟着那个人去欧洲了五年多,虽然最初他是你爹麾下最忠心的将领,但五年能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 “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你尽量听取张辅和柳升的意见,其他人的话不要轻信。” “母后,我知道的。”朱祁镇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在于谦面前的盛气凌人,反倒是极为乖巧。 因为这次御驾亲征,其实是他的母亲决定的。 他的母亲告诉他,想要彻底将朱瞻壑阻隔在中原之外,甚至是让整个吴王一脉都衰弱,那他就必须要在军功上有所建树。 想要超过朱瞻壑是不太可能了,但他是皇帝,有着特殊的光环,如果他能够御驾亲征并且取得胜利,那么百姓们的信心就会瞬间爆棚。 甚至,到了那个时候的朱祁镇,在百姓的心中还能压朱瞻壑一头。 纵观朱瞻壑的一生,在战争上虽然是鲜有败绩,但他朱祁镇是皇帝啊!皇帝御驾亲征啊!只要胜利,百姓们就会认为他也有朱瞻壑的能力,甚至强过朱瞻壑。 “还有啊……”孙若微看着面前乖巧的儿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是自己的儿子,孙若微最是了解,她知道儿子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基本上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你听好了,那个人已经北上了,虽然他对朝鲜施压,让朝鲜退兵一事是从侧面解决了你的压力,但对于那个人的野心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不得不防。” “所以,你赶紧给大宁和开平两卫的将士发调令,让他们回防通州,最好是能够将庙岛群岛给占住了!” “他不敢先动手的,只要占住了,你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本章完) 第523章:烂泥总是扶不上墙 孙若微的想法是很好的。 通州是顺天府的门户,如果守住了通州,虽然不能阻止朱瞻壑北上,但最起码可以拦截一段时间。 不过那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没有合适的名义之前,朱瞻壑不能公然闯入通州。 而庙岛群岛则是通州的门户,如果能守住庙岛群岛,那皇帝一脉的胜算就更大了,因为朱瞻壑的强项就是海上力量,除非撕破脸,不然的话就没有朱瞻壑发挥的余地。 到时候,如果朱瞻壑敢硬闯,通州和顺天府的百姓,孙若微不敢说全部,但她有信心号召起超过三成的百姓,抵抗朱瞻壑。 到时候朱瞻壑就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境地。 若是强闯,那他这个人就彻底毁了,不管以前他为大明做出过多少贡献,以后的他就只是一个反贼。 而且名声还不是最重要的,因为朱瞻壑本来就不是很在意名声,对于朱瞻壑来说,强闯的后果中最严重的是未来。 别小看了这天下的野心之辈,这种人不知凡几,但凡朱瞻壑的皇位有半分瑕疵,以后就要面对层出不穷的起义,而那些野心之辈起义的名头,就是那一点点小瑕疵。 到时候史笔如铁,史书上还得留朱瞻壑一个坏名声。 但如果不闯,那就等于是放弃了坐上皇位的机会,等朱祁镇出征归来,朱瞻壑再想坐上皇位那就更难了。 当然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朱祁镇能够扭转乾坤的基础上,不然的话…… 都不用朱瞻壑出手,皇帝一脉的崩塌就如同雪崩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 庙岛群岛。 孙若微的动作还是晚一步,她是注定占不到庙岛群岛的,就算是她比朱瞻壑提前想到这一点也是一样。 当年东征的时候,朱瞻壑就曾利用庙岛群岛排兵布阵,他对这里的熟悉远不是一个久居深宫大院内的妇人能比的。 不过,通州他是肯定占不到的,那毕竟是顺天府的门户,是进入顺天府最快捷的通道。 别说现在开始了,当初吴王一脉退出顺天府的时候,孙若微就派人将这通州给接过去了,用的都是孙家的远亲。 至于嫡亲……那不是被太皇太后张氏给拉出去当替罪羊了,至于你要问为什么还能有远亲剩下来,而不是被一并处理掉? 有时候,有很多事儿都是做给你看的,而且就算是你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不能翻脸,因为不太好查证。 这天下这么大,藏几个人可太容易了。 “爹……” 就在朱瞻壑独自一人坐在帐内沉思的时候,朱祁铭掀开了帐篷的门帘,探头探脑的。 “怎么了?”朱瞻壑看着自己的儿子。 “堂兄他……”朱祁铭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从袖兜中掏出了一封信。 那上面,有世子护卫特有的火漆印章。 “胆子不小啊?”朱瞻壑挑了挑眉,将儿子手中的密信拿了过来,丢进了火盆里。 “连你爹我的书信你都敢先拦下来看看?” “诶!”眼看着自家老爹连看都没看就将信丢进了火里,朱祁铭急得直跺脚。 “您还没看呢!” “没什么好看的。”朱瞻壑很是淡然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这个时候不会有别的消息,是你堂兄他出征了吧?” “呃……”朱祁铭闻言语塞。 的确,信上还真就是这个消息。 虽然这个时候通过世子护卫这个渠道送过来的消息大抵不会有其他的,但是让朱祁铭惊讶的是自己父亲的态度。 太镇定了,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样。 事实上真的如此吗? 不全是,朱瞻壑自己也只能说是有个大概的把握。 朱瞻壑很清楚,自己本身就是不该存在的存在,因为自己,历史的轨迹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偏移了,也说不准还会有其他的改变。 比如说,历史上的堡宗因为自己“逼死”了他的父亲,转而发愤图强,努力成长为了一代明君之类的。 最起码,历史上堡宗这个名号可能会不在了,因为这次朱祁镇出征和历史上不一样,瓦剌这次和东察合台汗国搅在了一起,甚至还有部分关西七卫的参与。 所以,朱祁镇此次出征的方向是凉州,而非北方。 而朱瞻壑之所以很是镇定,是因为他能够大概的掌握顺天府的情况,知道自己那个侄子虽然不是很废物,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事实证明,朱瞻壑对孙若微的看法还是有几分中肯的,一个怀揣着野心和愤恨的女人,在培养孩子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朝着复仇的方向培养,而非是一个正常且出色的方向。 不过,世事自有天定,有时候人力很难干预。 哪怕朱瞻壑已经做好了朱祁镇不会成为堡宗和叫门天子的准备,但历史的惯性却让很多巧合促进了别的事情的发生。 …… 朱瞻壑抢占了庙岛群岛,虽未继续挺进,但却已经给朝廷带来了极大地压力。 当初太宗皇帝还在位的时候,朱瞻壑声名鹊起,以一套异于常人的行事手段得到了相当出人意料的效果,最终导致太宗皇帝采纳了朱瞻壑的意见,取公羊学为官学。 但是随着吴王一脉退出顺天府,正统皇帝接掌权力,为了彻底打击吴王一脉这些年在大明留下的势力和根基,在接掌权力之后,孙若微第一时间就废除了公羊学,重立程朱理学为官学。 除此之外,孙若微还以最快的速度提干了一批立公羊学为官学之前的老儒生,这些儒生都是程朱理学的士子。 这也就导致此次出征,着急的不只是孙若微这个皇太后,被孙若微提拔起来的程朱理学士子也是同样的着急。 甚至比孙若微更着急。 从永乐朝到现在,就算是当时他们只是十几岁二十岁的年纪,到了现在也得有四五十岁了,他们可是那场权利交替的见证者。 对于曾经的程朱理学士子的结局,他们可是很清楚。 就连走到内阁这种高度的三杨都被清洗掉了,倘若权力再次发生更替,他们这些被重新体感的程朱理学士子最终的结局将会是什么? 结果不言而喻。 所以,王振虽然仍旧如历史上那般得宠,这次出征也如同历史上那般在王振的老家路过了,但却没能停留。 路过时因为就算是改道,从顺天府去凉州卫也只不过是顺路经过王振的老家罢了,而不是像历史上那样特意绕路。 除此之外,这次也没有像历史上那样突降大雨。 但是……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曾经他们施加给别人的,最终会以同样的方式还给他们。 (本章完) 第524章:患难之际见人心 历史上,导致土木之变的发生有很多的因素。 比如宣德皇帝朱瞻基改变对外策略,从武力镇压改为以德服人,给了瓦剌等势力休养生息的机会。 比如大明朝廷内部的腐烂,如四朝元老御监郭敬的家人、大同指挥李让幼女等一批内奸泄露了大明的边防情况。 比如边防军监守自盗,向瓦剌等敌人走私粮食甚至是武器。 比如朱祁镇这个深宫大院中成长起来的少年天子不知道战争为何物,只不过准备了区区两个月就奔赴战场。 再比如王振这种人荣宠太盛,甚至能够拦截并且改变武将的决定。 但最终,这一切还是得归咎到统治者的身上,因为正是统治者的处理和监管不力,最终才导致了土木之变的发生。 和历史上相比,如今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极大地改变,但瓦剌最终还是南下了,甚至这次比历史上要更难处理,因为这次瓦剌还联合了东察合台汗国。 但朱祁镇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第一次御驾亲征,不仅没有像自己的太爷爷和父亲那样大败敌军,反倒是被敌军给包围了。 而他被包围的地点也很特殊:凉州卫。 当年,朱瞻壑从欧洲战场赶回顺天府的时候曾经走过陆路,是从欧洲的锡尔河出发,横穿整个东察合台汗国,从关西七卫出来,最后一路直达顺天府。 当年朱瞻壑这么做的时候,整个东察合台汗国不敢有任何动作,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如果不是怕朱瞻壑误会,他们怕是会派遣军队亲自护送朱瞻壑前往顺天府。 但在出关西七卫的时候,朱瞻壑遭遇了伏击。 那次伏击是宣德皇帝和瓦剌联合的结果,为此宣德皇帝甚至将大明的长项火炮都送给了瓦剌一些,为的就是想让朱瞻壑永远都到不了顺天府。 而当年,朱瞻壑遇袭的地方正是凉州卫。 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当年瓦剌得到了宣德皇帝的许可,从亦不剌山这个缺口进入了凉州卫,截杀朱瞻壑,带队的人是马哈木的儿子脱欢。 最终,手握白磷蛋的朱瞻壑取得了胜利,马哈木的儿子脱欢也在此战中被擒,最终在顺天府被处死。 而如今,也先重走他父亲曾经走过的路,从亦不剌山南下,通过凉州卫到宁夏中卫这块地方因为特殊地势所导致的缺口,将朱祁镇给围在了这里。 看着周围已经一团乱的将士,再看看身边那个虽然一脸惊慌但还是勉强镇定的王振,最后再看看已经四散而逃的内侍和护卫,朱祁镇有些茫然。 事情……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陛下!陛下!” 就在朱祁镇一脸惊慌不知所措的时候,樊忠急匆匆地冲进了帐内。 “陛下!瓦剌人有火炮!我们的神机营来不及平整阵地就被冲散了!一窝蜂火箭无法装填!火炮也被打得七零八落!” “末将已经派人带着白磷蛋冲出去了!到时候给陛下杀出一条路!您快带人走吧!” 朱祁镇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樊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出发之前,他的母亲跟他说过,这次出征有两个人信不得,一个是张辅,一个是樊忠。 据他母亲说,张辅年老体衰不说,还是一个墙头草,当年吴王一脉占据顺天的时候,张辅没有丝毫动作,直接归顺了吴王一脉所掌控的朝廷。 而樊忠则是跟着朱瞻壑在欧洲征战了一年多,后来还在欧洲驻守了很久,很有可能已经背叛,转投了吴王一脉。 所以,在出发之前,他的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话可以多听取两人的意见,可一旦发生变故,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这两个人。 然而,事实却和他母亲说的完全不同。 大军行至亦不剌山南端时,瓦剌伏兵突然从亦不剌山中杀出,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神机营被冲散不说,连战阵都被冲乱了。 他母亲派来护他周全的人几乎全跑了。 门达是吴王一脉退出顺天府之后他母亲安排顶替塞哈智成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人,作为直隶皇帝的锦衣卫,在遇袭后不久,眼见事不可为,门达迅速消失无踪。 门达的心腹、锦衣卫的指挥佥事,同样也是他母亲一手提拔上来的逯杲,也随着门达消失不见。 而将领中,石亨等人也是在遇袭之后第一时间表示去给皇帝开路,但直到现在也毫无踪迹。 至于那些文臣……就不说了,平日里一个个身娇体弱的,到了这时候跑的比谁都快。 与之相反的是,他母亲曾经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相信的两个人中,张辅在大军遭受冲击的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尽可能的稳定将士们重组阵型,展开反击。 而樊忠则是忠心耿耿地护卫在中军大帐周围,保他这个皇帝的安危。 “陛下!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就来不及了!”眼看着朱祁镇一脸呆呆的模样,樊忠是满心着急,但却不能发作。 “时间不等人!机会转瞬即逝!您不能在此地停留了!” …… “想走!?上哪儿去!?” 就在樊忠还在苦口婆心地劝朱祁镇离开的时候,一群人闯入了中军大帐,为首之人更是满脸嘲笑地看着他们。 “陛下快走!” 眼见敌人已经杀过来了,樊忠急中生智,一脚踹翻了朱祁镇面前的火炉。 火炉翻倒在地,炭火滚得到处都是,很快就引燃了布质的帐篷,而樊忠此时已经无心顾及其他,因为他必须要冲上去阻止那些瓦剌人,不然的话朱祁镇是断然不可能顺利逃走的。 “陛下!快走啊!” 和历史上不同,这次樊忠没有机会杀了王振,因为瓦剌人来的太快了,快到他没有这个时间。 朱祁镇看着朝着瓦剌人冲过去的樊忠,又看了看四下的狼藉,再看看王振满脸焦急地拉着他想要离开的样子。 朱祁镇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一种举目无亲,没有人可以信任的感觉。 虽然王振没有撇下他,但他相信,如果自己没有逃跑的机会了,那王振会毫不犹豫地丢下他,之所以现在不跑,只不过因为他是皇帝,除了他之外没人能给王振以前的那种荣华富贵。 在这一刻,朱祁镇突然有些恍惚。 他忽然迷茫了,自己信任了十八年的母亲,为什么说的全错了呢? (本章完) 第525章:该是你的,不用抢 等明军知晓大军遇袭的消息时,已经是十天后了。 至于为什么是十天之后?因为也先在袭击了明军之后先是整理了战果,将俘虏和斩杀的明军高官和将领的名单给整理了出来,然后带着他们此行最大的战果朱祁镇绕过了西宁卫,朝着宁夏中卫的方向而去。 也先是个明白人,他很清楚,如果想要握紧手中的胜利,断掉明军反抗的根基,那就必然要先占领河套。 明军的海上力量强大没有用,明军的宝船最多也就只能进入黄河下游,中游都到不了。 所以,明军如果想要反击,那就势必要从陆地上下手,而在陆地上,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就是马了。 此前大明强盛,并不是因为火器的强大,而是因为在火器强大的同时明军还有强大的骑兵,能够以各种方式来应对并且瓦解北方游牧民族的攻势。 如果能够占领河套,那么大宁和开平也就会失守,最终这天下所有的养马地都将会重回他们瓦剌的手中。 到那个时候,明军就算是有强大的火器又如何?拥有强大骑兵的他们,就算是遛狗也能给明军遛死! 所以,也先当即就带着朱祁镇前往宁夏中卫,试图以朱祁镇这个皇帝为要挟,敲开宁夏中卫的大门,长驱直入直达河套。 大军遇袭,张辅、樊忠等一众将领战死,皇帝被俘的消息也因此被传了出去。 顺天府,皇宫。 随着宁夏中卫将消息以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师,顺天府已经是一片大乱,已经有官员开始收拾东西将家人送走,自己也随时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不过,有些人能走,但有些人走不了。 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他们想走,但却走不了。 养心殿中,孙若微捏紧了手中的战报,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胸口起伏不定,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说?说什么? 孙若微不知道。 为了一举奠定皇帝一脉的基础,为了让朱瞻壑再无重新进入顺天的机会,为了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权力,这次出征她已经将自己能信任的人都派出去了,求的就是一个一战定乾坤。 然而,这战斗还未开始,大军遇袭,一切如阳光下的泡沫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不仅她苦心经营了十几年,提拔上来的武将被一锅端,还有好几个重要的文臣也随着战乱失了踪,甚至就连她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筹码都没了。 没了儿子,没了儿子的皇帝身份,她不知道该怎么阻止朱瞻壑的卷土重来。 孙若微其实并不笨,她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民心的变化,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稳定自己儿子的基础,阻断朱瞻壑卷土重来的机会。 但是,现在她失败了,连儿子都被敌人抓走了。 在这种情况下,孙若微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随着消息的传开,无论是官员还是武将,甚至就连最普通的百姓,在这个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那个人的名字。 朱瞻壑。 从十岁到近四十岁,从声名鹊起到南讨交趾东征倭国,再到远征帖木儿帝国和欧洲的十八载,只有这个人未尝一败,带领着大明连战连捷。 在皇帝被俘这种等级的战败下,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是这个人! “都没有话说了吗?平日里你们的话不是很多吗?” 孙若微开口,语气平静,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最不应该平静的就是她,因为在如今的这种结果下,损失最大的就是她,更别说她的儿子还被敌军给俘虏了。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低压的气氛下,却没有人敢开口。 “臣有一计……” 不知道沉寂了多久,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个平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道声音所吸引,所有人都好奇谁会在这个时候出这个头。 但是随着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这个人身上的时候,却又都觉得很正常。 于谦。 “说……”孙若微有气无力地开口。 于谦开口,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但是没有办法,除了于谦之外没人开口。 眼下这个局势,是逃避就能躲过的吗?不是。 敌军会趁着这个机会,甚至会利用他们的逃避,得寸进尺,掠夺更多的好处,直至他们退无可退。 “据臣所知,吴王世子已经带人到了……” “闭嘴!” 于谦的话还未说完,孙若微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之大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所有人噤若寒蝉,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同时心里还在埋怨于谦。 大明宗室这两支的矛盾你不知道吗?亏你曾经还是吴王一脉下的宠臣,这个时候开口,不是明摆着往枪口上撞?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于谦不仅开口了,还直揭孙若微最不容触碰的伤疤。 这还不止,于谦甚至没有因为孙若微的发怒而就此停下。 “禀皇太后,事情……似乎已经不是我们能所够掌控的了……” 于谦低下头,从袖兜中掏出了一封折子,双手呈上。 孙若微身边的太监微微抬头,看了看孙若微那不善的脸色,又看了看低着头双手高举奏折的于谦,最终还是走了下来,将于谦手中的奏折拿走,送到了孙若微的面前。 只不过,那太监战战兢兢的样子,好像捧着的不是什么奏折,而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般。 孙若微深深地看了于谦一眼,然后才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奏折。 然而,就是这么一看,孙若微就无力地瘫坐在座位上,双目无神,手中的奏折也跌落在地,在这落针可闻的养心殿中,这声音无异于是敲在了众人的心尖上,让人不由得身体一颤。 孙若微知道……完了,一切……全完了…… …… 通州码头。 下了船,也不管码头周围那跪伏一地的百姓,也不管那些百姓眼中的希冀,更没管那些百姓看向蒸汽船时的好奇,朱瞻壑兀自指挥着船上的将士们将所有东西都卸下来。 这次进入通州,甚至以后进入顺天府乃至前线战场,他都不会相信朝中的任何一个人。 朱祁铭站在自己父亲的身后,张口欲言,但犹豫许久,却什么都没说。 他看向周遭的百姓,他们跪伏在地,眼中满是希望,甚至是虔诚,仿佛将他们面前的这些香州府将士视作救苦救难的神明,好似全然忘了就在几天前,他们还万众一心,在通州码头阻挡着船队的进入。 一时之间,朱祁铭似乎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父亲为何冷漠,明白了自己父亲为当初为何要退出顺天府,明白了自己父亲为何从来不在中原发展势力。 对于所谓的繁荣,其实只有那些万众一心奋战到底,最终才迎来战果的那些人才有资格享受的,而面前的这些人…… 一群愚民,只担心自己所担心的,但却全然没看到自己都曾经享受过什么。 往往,越是靠近繁华都城的百姓,越是享受得多的百姓,越是安逸的百姓,越是愚昧无知。 (本章完) 第526章:是谋逆,还是勤王 顺天府。 走在长安街上,看着周围的百姓,朱瞻壑面无表情。 其实这次北上,当他走到山东的时候就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孙若微和朱祁镇身边都是一些酒囊饭袋,亦或者是有人曾经说过一些话,但孙若微没有采纳。 当初吴王一脉掌管大明的时候,朱瞻壑就在威海卫和庙岛群岛一带布置重兵,一来是为了保障当时从倭国开采的金银矿石顺利运输,二来就是拱卫京师。 以顺天府作为都城,好坏参半。 好处是可以防备草原、奴儿干都司和朝鲜等外敌,一旦敌人有什么动作的话就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坏处则是顺天府距离渤海湾太近,一旦敌人突袭就很容易长驱直入。 所以,哪怕倭国是自己亲手灭掉的,哪怕已经十几年了,但朱瞻壑却从未裁撤山东的备倭军,甚至还每年都拨过去相当多的军费。 但是,吴王一脉撤离顺天府之后,山东的备倭军被裁撤,庙岛群岛驻扎的将士也被撤走,整个顺天府在渤海湾这里就等于是放了空门,敞开怀抱欢迎所有人过来。 朱瞻壑不理解。 他觉得孙若微的身边应该不全都是酒囊饭袋,最起码于谦留下了,张辅也在,他们两个人应该是能看出来这一点的。 于谦和张辅不说也就罢了,但如果说了,那就只能是孙若微否决了。 至于否决的原因……朱瞻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如果是自己的话是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世子殿下……到了。” 就在朱瞻壑沉思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马车旁的朱平轻声开口提醒道。 “宫门口……很多人都来了……” 朱瞻壑闻言,表情微微一变,嘴角微微翘起,起身走出了车门。 站在车辕上,朱瞻壑看着宫门口的孙若微和一众文武大臣,不急不缓地下了车。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朱瞻壑缓缓地走到宫门前,就那么直直的站在了孙若微的面前,完全没有行礼的意思。 “无诏进京,视为谋逆,你不知道吗?” 看着面前泰然自若的朱瞻壑,孙若微心中的怒火和屈辱宛如沸腾的火山口,但却不能发泄出来。 “本世子进京,是为勤王。”朱瞻壑冷冷地看着孙若微,口中吐出来的话也是冷冰冰的。 “凉州被伏,大明十几万将士因为你们的错误决定而送了命,四朝元老张辅战死沙场,西征功臣樊忠为掩护皇帝撤退独自留下断后。” “或许,这些都可以解释,毕竟人生在世,不可能有人一点错误都不犯。” “但是……” 朱瞻壑的眼神愈发冷冽,口中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森寒。 “皇帝被俘,朱氏皇族的脸面被你们丢的一干二净!太宗皇帝辛苦十几年奠定的基础被你们的自大而放虎归山!本世子征战十八载,压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瓦剌如今已经骑到大明的头顶上了!” “与其质问我,不如想想你怎么和九泉之下的朱氏先祖交代吧!” 说完,朱瞻壑径自向前,直接撞开了拦在其面前的孙若微,朝着皇宫内走去。 …… 顺天皇宫,仁寿宫。 站在仁寿宫的门口,看着这个自己一家曾经居住的地方变得如此破败不堪,朱瞻壑心中冷笑。 他从来没有什么偏见,也一直都认为男人能做的事情以及胸怀女人也可以,但对于孙若微,他只能用一句小肚鸡肠来形容。 对于这个破败的仁寿宫,朱瞻壑并不想再踏进去一步,索性直接转过身来,在这仁寿宫的门口,看着面前的孙若微和文武百官,开始下达命令。 “于谦!” “臣在!” 一句臣在,让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颤。 为人臣子,只有在面对君主的时候才能自称为臣,而上下五千年,可被称为君的也就只有四种人。 太上皇、皇帝、太子和太孙。 如今,在这种情势下,于谦却自称为臣,究竟是吴王一脉掌控顺天的那几年所留下来的习惯?还是有意而为之?谁也不知道。 “如今朝廷还有多少兵马可用?”朱瞻壑仿佛没有听到于谦的自称,自顾自地开口问道。 “回世子殿下……如今唯有大宁和开平两卫和宣府镇还有驻兵,总计……七万余人……” 朱瞻壑皱了皱眉头:“宣府镇的兵马调去延安府,大宁开平两卫的将士若无本世子命令不可调动一兵一卒!” “户部尚书呢!?” “臣……下官……在……”被突然点到的萧惟祯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他不敢像于谦那样光明正大的自称为臣,但却又害怕朱瞻壑的强势,最终哆哆嗦嗦地,谁也没讨好。 “户部尚书……萧惟祯是吧?”朱瞻壑看着面前的人,从记忆中调出了一个名字。 “是……正是……” “拖出午门!斩了!” 还没等萧惟祯的话说完,朱瞻壑就直接决定了他的命运。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甚至就连孙若微都没来得及反应,萧惟祯就被世子护卫给拖走。 “敌人入侵,皇帝被俘,正是国难当头的时候……” 没有给这些人开口的机会,朱瞻壑冷冷的扫视着他们,口中的语气宛若数九寒冬一般的冰冷。 “本世子的名声想来你们也知道,无论是十岁的时候,还是四十岁的现在,本世子从来都不是个讲道理守规矩的人,我只注重结果!” “在这种时候,谁若是有办法,那你就尽管开口,本世子让你畅所欲言!” “但若是你没有办法,那你就老老实实的闭着嘴,等着本世子解决问题!” “倘若在这种时候你还敢拖后腿,别管你是谁,本世子都会第一时间将你法办!” “朱凌!给香州府传信!” “是!” 随着话音的落下,朱瞻壑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身边。 朱凌不在,刚才应声的是朱平。 朱凌呢?是刚才去处理萧惟祯了吗? 朱瞻壑的思维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太过在意,转而径直走向了孙若微。 “不知道,皇太后有没有什么高见?对于我的决定是否满意?” “倘若满意,那还请皇太后积极配合,倘若不满意,那还请皇太后早些说清,避免以后产生什么不愉快,那可就不太好了。” (本章完) 第527章:是死忠,还是愚忠? 朱瞻壑这次来可不是光带着自己儿子来的。 之前吴王一脉退出顺天府,不仅仅是朱瞻壑在以退为进,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不想继续在这种收益不大风险又高的局势下努力了。 反正他还有的是的时间,退一步,放手给孙若微和朱祁镇,反正这娘俩的眼界有多窄他是知道的,到时候只要等着最后过来捡现成的就行了。 就算是事情出乎了预料,朱祁镇成才了,朱瞻壑依旧可以稳稳地控制云南以南,甚至是两广以南的地区。 在小冰河期即将到来的现在,这些地方都是很重要的。 不过,现在事实既然证明了朱祁镇仍旧是那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朱瞻壑也就不会有丝毫客气了。 这一趟,他可是把陈循和夏瑄等人全都带过来了,当年被他带出顺天府的人,现在要么是直接回来了,要么就是像夏瑄这样继承了其父夏原吉职位,代父归来的。 短短三天,朱瞻壑就重掌顺天府,整个朝廷的人几乎都被替换了一遍,萧惟祯、徐有贞等孙若微提拔上来的人全都被换下,有污点的直接被法办。 在确认了陈循等人和当年一样牢牢地掌控了顺天府的时候,朱瞻壑才再次出发,率军朝着宁夏中卫的方向赶去。 这一次,他不会再错过了。 当年的时候,朱高煦说他懒,说他杞人忧天,甚至还有人说他既想做皇帝还不想落下一个坏名声,又当又立。 对于这些评价,朱瞻壑选择一笑而过。 在朱瞻壑看来,自己的成就已经很高了,高到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究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地步。 倒不是说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不过如果选择更进一步的话就必然会给他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这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必须由他亲自去争取的基础上,但若是一切像现在这样,机会都被强行塞到他手里了,那为什么不选择更进一步呢? …… “朱凌,到哪儿了?” 想起这些的时候,朱瞻壑有些烦躁,不由得掀开了车厢的帘子对着外面问道。 “回世子殿下,已经到太原府了,接下来只要南下平阳府,从平阳府的渡口渡过黄河,我们就能看到延安府了。” 朱瞻壑闻言点了点头。 等到了延安府,就等于是到了宁夏中卫的门口了,到那个时候就不能光顾着埋头赶路了,就得时刻警惕备战了。 只不过…… “朱平?你哥呢?”朱瞻壑这才反应过来,回话的人并不是朱凌,而是朱平。 “回世子殿下,我哥到前面去了,他不太放心。”朱平低着头回答道。 “您也知道,根据朝廷得到的消息,朝廷的大军几乎是全军覆没的,朝廷的武器也很有可能就此落入敌人的手里。” “别的倒是没啥,但是当年咱们离开顺天府的时候,兵仗局和军器局还有一批没有制作完成的白磷蛋,最后被朝廷接手了。” “此后朝廷就一直没有过战争,也没有用过这批武器,如果这批武器这次被带上了的话,那很有可能也会落入敌手,到时候怕是宁夏中卫就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如果宁夏中卫失守,那咱们在延安府,甚至是在平阳府渡黄河的时候就得提前侦查好敌情了。” “我哥他担心香州府的将士们这些年也没打过什么像样的仗,再加上这次的敌人是被咱们大明压了快四十年的草原,怕将士们掉以轻心出现问题。” 朱瞻壑闻言微微点头。 的确,当年那批遗留在顺天府的白磷蛋他是知道的,因为这批白磷蛋是他特意留下来的。 当年吴王一脉撤离顺天,朱瞻壑派人带走了兵仗局和军器局所有的工匠,给朝廷留下了一批半成品的白磷蛋。 说是半成品,但实际上就差组装了。 这算是朱瞻壑的一点恻隐之心吧,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并不希望土木之变和京师保卫战发生,因为那样一来对大明的伤害就有些大了。 不过事实证明,你永远都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一坨烂泥上。 但是好在朱瞻壑还留了个心眼,留下的只是白磷蛋。 白磷蛋这东西虽然是战争的大杀器,但对于草原来说却没什么用,因为草原几乎没什么磷矿,后世种花家的磷矿主要是在云、贵、川、鄂等地,这些地方占据了种花家96%以上的磷矿产值。 所以说,白磷蛋这东西就算是到了草原的手中,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辙。 想到这里,朱瞻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宁夏中卫丢了也就丢了,截至目前为止的失败对大明产生不了什么太大的影响,最起码不会影响战争的最后走向。 最起码,朝廷或许不是瓦剌的对手,但自己不会。 不过,朱瞻壑不知道的是,他这次还是算漏了一件事,只不过,被他算漏的这件事……其实也不能怪他。 …… 宁夏中卫。 朱瞻壑恐怕想不到,那个在朱平口中到前面侦查的朱凌,其实已经到了宁夏中卫的边缘这里了。 这里,和朱瞻壑的大军,相距何止千里! 而朱凌之所以能够在大军如今不过是在太原府周围的时候就抵达这里,除了是以最快的速度且不计后果的前进外,还有就是他出发的也比大军早。 就连朱瞻壑都没注意,当他进入顺天府,进入皇宫,在处理孙若微提拔起来的那些官员,在帮助陈循他们重掌内阁和六部的时候,朱凌就已经出发了。 三十多年了,朱凌和朱平两人自幼就是朱瞻壑的护卫,是朱瞻壑能够毫无保留的去信任的两个人,所以当初在皇宫,朱瞻壑发现朱凌不在的时候也没有想太多。 甚至,朱平在为朱凌打掩护的时候露出了很多很多的破绽,朱瞻壑也发现了有些不对,但却并没有在意。 因为在他的心中,朱凌和朱平是永远可信的。 …… 朱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视野中的尘土由远及近,但仍旧没有任何动作。 不仅是朱凌,朱凌身后的那十余位世子护卫也是如此。 “来者何人!” 瓦剌的斥候勒住缰绳,大声发问。 朱凌轻扯缰绳,朗声开口:“大明汉王世子护卫前来!让你们家主子出来!” ……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面前的瓦剌斥候失了声。 朱瞻壑的名字,直到如今,仍旧好用。 看着瓦剌斥候很是戒备地将自己等人包围,又看着那个开口的人扯动缰绳调转马头,马不停蹄地回头报信,朱凌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兄弟们……”朱凌看着远方,头也不回地开口说道。 “这里风水不错,我们……就在这儿吧!” “好!” 朱凌身后的十余位世子护卫同时开口,虽然不过十余人,但声音却直冲云霄,吓得包围他们的瓦剌士兵都失了神。 (本章完) 第528章:阳谋,又见阳谋! 事实证明,朱瞻壑二十多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直到现在,瓦剌人听到朱瞻壑的名字还得抖三抖。 不仅如此,就连也先在收到消息之后也得亲自出来,客客气气的将朱凌等人给接到瓦剌的大帐中。 什么?对朱凌不利?你问问也先他敢吗? 在这个世界上,对于瓦剌这些大明的敌人来说,最如雷贯耳的就是朱瞻壑的名字,而在朱瞻壑之下的,就是朱瞻壑麾下的三员大将钱勇、简笑和祝三凤,然后就是贴身护卫了朱瞻壑三十多年的朱凌朱平二人。 你敢对朱凌不利,那就等于是在明晃晃地狂扇朱瞻壑大耳刮子,你看他会不会给你屎都打出来? 什么?为了一个护卫不值当的?你去问问朱瞻壑他是这么想的不? 谁不知道朱瞻壑是从来都不讲理的,而且还是最不讲理的那个,从当年随太宗皇帝北征到火烧中南半岛、屠灭倭国以及西征中亚和欧洲,他哪次讲道理了? 这么说吧,但凡他讲点儿道理,倭国、中南半岛诸国、帖木儿帝国和欧洲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方圆百里不见活人的局面。 也先只是想要恢复北元荣光,想完成他爷爷马哈木那没有完成的愿望,并不是想要找死。 而且,事实上也先的心理素质已经够强大的了,如果他的心理素质不够好的话,怕是现在就和朝鲜的李褆一个样了。 哦对了,既然说到了就顺带提一嘴,为了弥补之前的过失,朝鲜国王李褆将自己的嫡长子,也就是朝鲜的王世子李送到大明了。 要知道,朝鲜国王和王世子的册封是要经过大明首肯的,如果大明不允许的话…… 这也就是朱瞻壑现在没空处理朝鲜,就暂且有了这么个处理方法,等朱瞻壑腾出空来,到时候朝鲜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瓦剌中军大帐内。 也先看着面前的朱凌,只感觉是老虎抓刺猬,无从下手。 思来想去,最终也只能客客气气地开口。 “不知道朱护卫此行……所为何事啊?” “所为何事?”朱凌斜眼瞟了也先一眼,完全不给也先半分面子。 “我家世子殿下都出来了,也已经发兵了,你说所为何事?” “也先,我奉劝你一句,将我大明的皇帝交出来,然后自缚双手等待世子殿下发落,这才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若是等我家世子殿下来了,事情就不是这么好解决的了。” …… 也先知道朱瞻壑从来都不讲道理,但没想到作为朱瞻壑护卫的朱凌也是这样的蛮不讲理。 同时,也先还有些懊恼。 本来在他的计划中,这次南下就是为了给大明施压,让大明的防线往南收缩一下,将北方草原空出来,这样瓦剌就算是得到了很大很大的战果了。 至于以后…… 也先早就猜到朱瞻壑可能会趁着这个机会北上夺取皇位,他也早就做好了打算,到时候就把朱祁镇给献上去,然后夹起尾巴装孙子。 大明嘛,以仁服天下的风格早已经深入人心,也先自认为,我抓住了正统皇帝,帮助你夺取皇位,然后再以从属国的身份自居,对你予取予求,你总不能拉下脸来灭了我吧? 再然后就熬着便是了,正所谓富不过三代,你大明总不能代代君主都如同朱瞻壑这样吧? 熬走朱瞻壑不行,那就再熬走朱祁铭,等大明出现一个不那么强硬,甚至是昏庸的君主,他们瓦剌的机会不就来了? 但是也先没想到,朱瞻壑的动作会这么快,快到了他还没能进入河套,逼走大宁和开平两卫的大明守军,朱瞻壑就派朱凌过来了。 这要怎么收场? 把朱祁镇交出去?这倒不是问题,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将朱祁镇交出去的,但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还没得到啊! 现在就这么结束了,那他们瓦剌就等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还是得退回斡难河以北,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没有足够的草场,他们瓦剌怎么忍辱负重休养生息? “也先,你要明白一件事。”见也先迟迟不开口,朱凌站了起来,缓缓抽出了腰际的马刀。 “我来,是为了通知你,不是来和你商量的。” 随着朱凌的话音落下,随他一同来到这里的十余名世子护卫也同时抽出了腰际的马刀,也先的护卫见状赶忙冲到了也先的面前,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朱凌等人却并未将刀口对准他们,反而是…… 只见朱凌挽了个漂亮的刀花,然后……将马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同样的,那十余名世子护卫的动作也是和朱凌如出一辙。 …… 也先的眼神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知道,事情无法善了了。 也先毫不怀疑,如果他不交出朱祁镇,朱凌手中的马刀就会立刻动起来,到时候朱凌和十几名世子护卫就会殒命于此。 朱瞻壑的贴身护卫和世子护卫全死在这里,到时候他也先就算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而且,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杀了朱凌这种等级的贴身护卫,就等于是给朱瞻壑了两个大耳刮子,等于是你在蔑视人家。 到时候……也先觉得,他的下场,甚至是瓦剌的下场……不会比倭国好到哪里去。 “朱护卫莫急……”思及至此,也先也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妥协。 “来人!将大明皇帝陛下请上来!” …… 看着也先如此识相,朱凌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也放下了手中的马刀。 只不过……朱凌并未将马刀收入鞘中。 可能是都明白眼下朱祁镇会直接关系到他们,甚至是整个瓦剌的安危,也先的护卫动作很快,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就将朱祁镇给带了过来。 而且,还不是朱祁镇自己,随侍朱祁镇左右的太监王振和喜宁也被带了过来。 被不是很客气地带到了这里,朱祁镇下意识地抬起头,当看到朱凌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庞时,朱祁镇的心中闪过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但是,这一丝庆幸很快就变成了屈辱。 因为他知道,他失败了。 这次御驾亲征,他不仅没有做出成绩,彻底断掉朱瞻壑夺取皇位的正途,反倒是给了朱瞻壑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而他,不仅要被敌人给营救回去,还将会是大明第一个被俘虏的皇帝。 不用想也知道,等待着他的未来是多么的灰暗无光。 “王振……是吧?”朱凌并没有如常人一样先给朱祁镇见礼,甚至都没有正眼看朱祁镇,直接就看向了王振。 “鼓动皇帝御驾亲征,随意下令改变大军行进速度,致使后勤跟不上,直接导致大军被伏击时无力反抗,就连陛下也被俘虏。” “该杀!” 朱凌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名世子护卫立刻扬起马刀,手起刀落。 王振连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人头落地。 也先及其护卫哆嗦了一下,倒不是害怕,而是没反应过来,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喜宁……是吧?”杀了王振,朱凌又将目光看向了喜宁。 “不……不……和我没关系,都是王振!都是王振下的命令!”见朱凌将目光转向自己,喜宁瞬间大惊失色,甚至跌坐在地,磕磕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作为随侍陛下的内侍,在遭遇敌军埋伏,樊忠将军孤身为陛下拦住敌军,你等却不能将陛下安全带出去,还与陛下一起被俘。” “该杀!” 随着朱凌越说越多,喜宁脸上的恐惧之色越来越盛,当朱凌最后一句话说完时,喜宁更是被吓得在地上打滚,连滚带爬地想要找寻一条生路。 但作为一个太监,他又怎么能比得上千挑万选出来,且经过特殊训练,又经过战场上生死搏杀的世子护卫呢? 看着自己的两个贴身太监都被杀死,朱祁镇的脸上毫无波动,不是他不生气、不愤怒,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生气和愤怒了。 如今的他,不仅仅是一个战败被俘虏的皇帝,也是一个失败者,是一个双重意义上的失败者。 然而,让朱祁镇想不到的是,朱凌在杀了喜宁之后,将目光转向了他。 “陛下……” “你想干什么?”朱祁镇瞬间警觉了起来,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朱护卫!” 也先也发现事情不太对了,赶忙开口,想要制止朱凌。 然而,朱凌身后的世子护卫动作迅速,立刻就冲了出来,将也先给隔开。 看着面前将刀锋朝向自己的世子护卫,又看了看处变不惊,仍旧看着朱祁镇的朱凌,也先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太对,但他又没有什么办法。 现在,朱祁镇、朱凌和这些世子护卫,他一个都不能动,要是动了任何一个,等待他的结果都是同一个。 另一边,朱凌并没有因为也先的话而停下,仍然是直直地看着朱祁镇,自顾自地说着。 “自太祖高皇帝布衣建国,建立了我大明一朝开始,太宗皇帝御驾亲征,屠灭鞑靼,洪熙皇帝励精图治,稳定后方,先帝宣德皇帝也御驾亲征,将瓦剌赶至斡难河以北……” “自我大明一朝建立至今,从无软弱的皇帝,更没有被俘的皇帝。” “陛下,臣不能让您回去,若是您回去了,丢的不只是您自己的脸,是整个朱氏皇族的脸,更是整个大明,所有汉人的脸。” 说着,朱凌缓缓抬起手中的马刀,凛冽的刀光让朱祁镇觉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在自己母亲的安排下度过了十几年,朱祁镇第一次开始自己思考,他的第一反应告诉他,现在能救他的就只有那个将他俘虏的也先。 因为如今在场的人中,只有也先,不仅不会让他死,还会拼上性命护他周全。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一个自幼在深宫大院里长大的人,速度怎么可能比一个以护卫作为自己职业的人更快呢? 也先眼见情况不对,赶忙让自己的护卫帮忙,他知道如果真的让朱凌杀了朱祁镇,那不仅他完了,瓦剌也完了。 然而,还没等也先的护卫突破世子护卫的阻挡,朱祁镇的身体就因为惯性而无力地向前了两步,继而无力地砸在地上。 看着地上的朱祁镇捂着脖子,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也先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然而,事已至此,他又能怎么办呢?把朱凌和这些世子护卫抓起来,给大明一个交代? 别闹了,朱瞻壑到来的速度肯定要比朝廷的人更快!到时候怕是还不等他给大明一个交代,朱瞻壑就先让他交代了。 可是,事情再一次出乎了也先的预料,因为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此行的最终目的达成,朱凌缓缓地将手中的马刀横于胸前,转身朝着南方跪了下去,很是严肃地磕了三个头。 世子护卫也不再和也先护卫剑拔弩张地对峙,完全无视了对方的弯刀,随着朱凌跪了下来。 “汉王殿下……朱凌……不负所托……” “世子殿下,朱凌只能护卫您到这里了……此生能做您的护卫,亲眼见证了您建立起如此伟业,是朱凌的荣幸。” 说完,朱凌与十几名世子护卫同时握紧了手中马刀,动作整齐划一,齐齐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当啷…… 随着一片马刀落地的声音响起,也先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地尸体,表情呆滞。 他知道,事情大条了。 朱凌打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死来的,他从未想过要活着回去,朱凌这个人,从头到尾就是一步棋,是一个阴谋,而且还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阳谋! 朱凌,他动不得,动了就等于是在打朱瞻壑的脸,以朱瞻壑的性格,到时候肯定是会不遗余力地追杀他到死,瓦剌也会步倭国的后尘,迈入灭亡的倒计时。 朱祁镇,他必须要给朱凌,因为如果不给,朱凌一样会自尽于此,结果也是一样的。 而他,在压力的迫使下选择了最蠢的一个选项:将朱祁镇交给朱凌。 结果,朱祁镇死了,朱凌也死了…… 杀害大明皇帝,又杀了朱瞻壑的贴身护卫,三个选项,他选择了一个损失最大化的。 想到这里,也先不由得仰天长叹。 谁说吴王朱高煦是个没有脑子的莽夫的? 从朱凌的最后一句话来看,这一切朱瞻壑是不知情的,是朱高煦吩咐他的,用朱凌的性命扫清朱瞻壑登临皇位的最后,也是最大的一个障碍。 朱高煦啊朱高煦…… 也先懊恼不已,三十年……不对,要比三十年更久,朱高煦给人留下的一直都是一个莽夫的形象,谁也不会想到在最后,朱高煦留了这么一手。 而不幸的是,他也先成了这一手的目标。 (本章完) 第529章:所谓男人 朱高煦傻了一辈子,也当了一辈子的莽夫,在最后已经无心争位的时候,却下了一步绝妙的棋。 他前前后后安排的很是妥当,先是通过自己的护卫朱霖和朱凌的这层关系给朱凌下达任务,然后再让朱凌去世子护卫中寻找其他执行任务的人选。 甚至,为了确保任务能够完成,所有人,包括朱高煦,也包括朱霖父子三人,从始至终都在瞒着朱瞻壑。 因为,他们都是朱瞻壑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别人对于朱瞻壑的印象或许只有残暴,只有战争贩子之类的,但他们不同。 几十年的朝夕相处,使得他们很清楚朱瞻壑其实是一个外冷内热,对自己人很好的人。 别看钱勇等人现在没有官位也没有爵位,但那都是因为朱瞻壑如今还不是名正言顺的掌权者,一旦朱瞻壑上位成功,所有他曾经最信任的那些人都会得到封赏。 更何况,在不能赏官封爵的现在,朱瞻壑也从未在物质上亏待过钱勇等人。 钱勇的儿子钱忠所接受到的教育是皇子皇孙级别的,就差进入宫中的大学堂了,除此之外吴王府每个月都会往三人家里送去很多的米面棉麻和银钱。 同样的,作为朱瞻壑近卫的世子护卫,在待遇上也堪称是当世最好,甚至就连先帝宣德皇帝一手扶持起来的腾骧四卫都可望而不可及。 这一切,或多或少或轻或重,都从正面或侧面促进了这个计划的完成。 而当朱瞻壑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才刚刚赶到平阳府,还未渡过黄河。 临时搭建的营帐中,朱瞻壑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双手紧紧地捏着信纸,手背上青筋凸起,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甚至,就连他的胳膊也微微有些颤抖。 “所以,你从头到尾都知道,是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瞻壑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朱平。 朱平没有说话,但那原本就低着的头变得更低了。 …… “我知道了……” 良久之后,朱瞻壑发出一声轻叹。 “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是……” 朱凌低着头给朱瞻壑行礼,然后缓缓起身,和那个前来送信的世子护卫一同退出了营帐。 看着缓缓落下的帘子,朱瞻壑的眼神空洞。 是他对朱凌这个贴身侍卫的感情有多好、有多深吗?其实不是,最起码不全是。 朱凌是哪一年成为自己的贴身护卫了?朱瞻壑记不太清楚了,他只记得那是老爷子靖难成功之后,而那一年他才五岁。 但现在,他马上就要步入不惑之年了。 三十五年了,朱凌作为他的贴身护卫已经三十五年了,小时候他还喜欢逗朱凌和朱平玩儿,因为那时候他的心态还没有太大的变化,更偏向于后世,而非这个等级森明的时代。 现在回想起来,朱瞻壑突然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其实挺过分的。 武功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那只是人们臆想出来的产物,但武术是真的存在的。 想要做护卫,而且还是贴身护卫,更是汉王世子朱瞻壑的贴身护卫,别的可以不好,但有两点是必须要有的。 首先就是忠心,其次就是身手。 朱霖一家的忠心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的,光是朱瞻壑知道的这三十五年里,朱霖未曾背叛过自己的父亲朱高煦,朱凌和朱平没有背叛过自己。 而在身手方面,朱凌和朱平从小就要经受严格的训练,同时作为朱瞻壑的贴身护卫,朱高煦也会培养他们的忠心。 白天,有专门的人训练他们的身手,晚上,他们还得到朱瞻壑房间的外屋睡觉。 而那时候的朱瞻壑却很喜欢逗他们玩儿…… 想到这里,朱瞻壑长叹一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仍旧有些微微颤抖的右手,摇头苦笑。 朱瞻壑一直都觉得自己足够成熟,两世为人的经验让他的心态极为成熟,甚至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大明的所有人。 因为他的脑子里有这些人哪怕是再过几百年都想不到的东西,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未来,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够在举手投足之间改变这个大明,乃至整个世界的命运…… 事实证明,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而且还成功了。 可当一切都走到了这里,这个即将抵达终点的地方时,朱凌的慷慨赴死让朱瞻壑明白,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心智不够成熟的人。 有人说,男人的成熟,其实就在一瞬间。 或者是一段感情的失败,又或者是一段感情的升华。 或者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又或者是亲人离世的悲伤。 以前的朱瞻壑认为自己足够成熟,因为他经历了别人所没有经历过的。 他可以在十岁的时候就冷酷无情地用草原人筑京观,让草原人一连二十余年都闻风丧胆。 他可以在十一岁的时候火烧中南半岛,让中南半岛生灵涂炭,让五个国家的原住民十不存一。 他可以在十一岁的时候远征倭国,为了自己的私仇,让整个倭岛上的所有人都为他心中的那份仇恨买单。 他可以毫无人性地让德里苏丹的阿三为他所发起的战争而冲锋,充当敢死队,死多少他都不关心。 他可以提早好几百年开始屠杀由肽人,甚至整个欧洲…… 可直到现在朱瞻壑才明白,他其实并不成熟,他所做的那一切,其实不过是后世所带来的情感在加持之下的冲动。 那些事情,的确是他主动发起的,也看似是为他自己所做的,但实际上却是为了他心中的那份情感,那份执念。 而现在,当朱凌为了自己能够顺利且名正言顺的登临皇位而慷慨赴死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时,朱瞻壑才真正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现在的他,不仅能够在只言片语中掌控一个人、一群人,乃至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也会因为自己的欲望、困境以及未来等等因素,使得自己所重视的人为自己而死。 直到这个时候,朱瞻壑才发现,他一直都不够成熟。 …… 是夜。 朱平站在营帐的门口,一脸担忧地看着不远处的朱瞻壑。 自得知朱凌身死的消息之后,朱瞻壑将他和传信的世子护卫赶走之后,就独自一人坐在营帐南面的山丘上。 直到天黑,粒米未吃,滴水未进。 从他成为朱瞻壑的贴身护卫到现在,他从未见过朱瞻壑这个样子,这让他有些担心。 但实际上,朱瞻壑只不过是在反思。 反思自己,也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坐在山丘上,看着天空中被遮挡的明月和星辰,朱瞻壑想通了很多的事情。 永乐九年,在他的建议,也是在他的促成之下,自己的父亲朱高煦放弃了多年打拼和聚拢起来的势力,举家前往云南就藩。 当时的朱瞻壑只是觉得自己的父亲在京中不会有更好的发展,太子之位注定是自己大伯的,并且牢不可破,同时老爷子也是一个拉偏手的裁判。 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其在京中浪费时间,倒不如放弃此前所积累下来的一切,远走天高皇帝远的云南,在那里重新做出一番事业。 但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决定就凸显出了自己的不成熟。 人家大半个武将阵营都将你视作主心骨,或许他们也有从龙之臣这样的想法,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在不遗余力的帮助你,帮你去谋取那个位置。 但是自己呢? 一走了之,的确,这对当时的自己和父亲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反倒是一种解脱,但对于武将阵营呢? 从靖难时期开始算起到永乐九年就藩,十三年的支持,一夜之间就打了水漂。 这还不止,自文武分家以来,文臣武将之间的争斗就从来都不曾停止过,而且文臣一直都压着武将一头。 支持朱高煦这个代表了武将的幌子,这是武将们的希望。 然而,自己一家的一走了之,不仅带走了武将们的希望,还会让他们再次陷入被文臣打压的境地,甚至比以往会更加的剧烈。 除了就藩那一次,在对待皇位的事情上也是一样。 很多人都觉得朱瞻壑矫情,觉得他又当又立,既想要做皇帝,还想要名声,就和当年的太宗皇帝似的。 但实际上,朱瞻壑是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 对于皇位,朱瞻壑很早以前就摆正了自己的心态。 一直以来,朱瞻壑都是想当一下皇帝,过一下当皇帝的瘾就好了,实际上皇帝这个活儿有多累他是知道的。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都得提防着文官是不是要撬你的家底儿,提防着武将会不会拥兵自重,提防着有没有人在觊觎你的位置…… 就算是这些情况都不曾出现,你还得提防着你手底下的官员们有没有仗着手里的权力作恶多端,欺行霸市,横敛暴征。 毕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当年,吴王一脉掌控顺天府,那时候的朱瞻壑虽然重心是放在西征欧洲的战场上,但在为数不多的几次回来时,他还是体验到了当皇帝的感觉。 对此,他只想说一个字:累。 每天有处理不完的折子,有听不完的意见,有层出不穷的情况。 所以,别人说他矫情也好,说他又当又立也罢,他从来都没有着急过,甚至还在确定朱祁镇大概率不会成长为一个英明的君主后决定撤离顺天。 但是,那时候的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决定会让多少人失望。 就好像朱凌一样…… 想到朱凌,朱瞻壑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自幼陪着自己长大,或许在朱凌的心目中,自己注定会是坐上皇位的那个人吧?不然的话他可能也不会接受父亲的命令,为了自己能够顺利且名正言顺地坐上皇位而选择慷慨赴死。 想到这里,朱瞻壑缓缓地站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因为久坐而有些麻木的双腿。 在后面一直关注着朱瞻壑的朱平见状双眼一亮,快步地走到了朱瞻壑的身后。 “世子殿下,炉子上热着饭食,您看您是不是先吃点?” “朱平。”朱瞻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朱平。 “传令下去,让世子护卫挑两个马术精湛的先渡过黄河,前去寻找也先的军队。” “经过朱凌的事情,也先肯定是被打草惊蛇了,在知道我们大军即将到来的消息后,他大概率会选择撤退。” “当然了,如果他不撤退的话是最好的。” “让人通知他,将大明皇帝和朱凌他们的尸首完完整整的给我送回来!” “若是他听话,我考虑留他一个全尸,对于草原上那些有意归附大明的牧民,我也可以考虑采取怀柔政策对待。” “但若是他不听话……那就让他等着被钉在北元历史的耻辱柱上吧!” “到时候我将会以对待倭国的方式对待他们!一个不留!” “是!”朱平猛地振奋,朗声回道。 …… 看着朱平很是振奋地离开,朱瞻壑站在山丘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明军大营。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过来,做皇帝这件事,和他当初所想的不一样。 做皇帝,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关系到一个家庭、一个家族,甚至关系到所有追随于你的人。 以前的他不够成熟,想法也太过自私,总是认为皇帝他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 但现在他明白了,北宋的赵匡胤被黄袍加身,或许并不是他所找的一个借口。 …… 随着朱瞻壑命令的下达,兴奋起来的并不只是朱平一人,整个明军大营都振奋了起来。 很多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振奋,但是看着周围人的振奋,他们也不由得振奋了起来。 在漆黑的夜色下,两道身影迅速地离开明军大营,朝着西方而去。 相较之下,此时此刻的也先就不是很好了。 在朱凌杀死朱祁镇后自尽于也先的面前后,也先就知道事情大条了,立刻就开始着手撤退。 当朱瞻壑收到朱凌身死的消息时,也先早就不在宁夏中卫了,此时的他已经快要撤退到亦不剌山了。 别看此前也先敢联合东察合台汗国,甚至是南下大明,俘虏大明的皇帝,但那都是他有应对之策的情况下。 正如他当初所想的那样,只要自己献上朱祁镇,再以弱势方的姿态臣服于大明,最起码朱瞻壑不会把事情做绝。 但现在不一样了。 朱凌和朱祁镇虽然不是他杀的,但是说出去又有谁信? 而且最重要的是……也先很清楚,他并不是朱瞻壑所率明军的对手。 别人不知道,但他知道,因为在明军西征欧洲之后,尤其是平定东欧战场之后,就有很多逃难的欧洲人越过西伯利亚,进入了亚洲的北部,甚至是进入了瓦剌的活动范围。 从那些人的口中,也先得到了更多朱瞻壑的情报,也得到了白磷蛋、火油弹这种可以说是泯灭人性的武器威力。 没有人愿意死,更没有人愿意做无谓的牺牲……也先更是如此。 (本章完) 第530章:今时不同往日了 这世上的事情吧,但凡是你逃避的,结果往往都是最差的。 不能说全部,但可以说绝大部分的事情,最好的办法都是及时去解决,如果解决不了的话就要尽力的想办法去弥补损失。 逃避,永远都是最差的选择。 也先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没有办法。 在这种时代,虽然不能说全部的统治者都是损人利己,但可以说绝大部分都是这样的。 在大难临头的时候,绝大部分的统治者都是想着保全根基,避免以后东山再起的时候没有根基。 这次朱凌杀了朱瞻基然后自尽在瓦剌大营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也先比谁都清楚,但是他没有办法。 可以想象,之后瓦剌乃至整个大明北方要面对的就是朱瞻壑那堪称是灭绝人性的报复,但他又能怎么办呢? 朱瞻壑的行事风格谁都知道,明摆着就是要干你,但你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说?说伱冤枉,朱祁镇和朱凌都不是你杀的。 是,可能很多人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甚至是猜到了朱凌在这里面扮演的其实就是一个死士的角色,为的就是一箭双雕,既除掉朱瞻壑登临皇位的障碍,也给了大明一个出师草原的理由。 但是! 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你没有证据,别说没有办法确定人家就是这么做的,就算是你说出去也没人信不是? 所以,也先就只能跑。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他活着,那么以后就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但如果连他都死了,瓦剌哪里还有机会? 至于他这一逃,瓦剌要死多少人……那就不是他能考虑的问题了。 不过,也先可能忘了,中原除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之外还有别的老话。 有一句老话是这么说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 顺天府,皇宫。 在得知朱祁镇死于瓦剌大营的消息之后,孙若微就只有一个感觉:天塌了。 在孙若微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中,其实每一次的上升,几乎都充斥着朱祁镇的影子,或者应该说他都是靠着朱祁镇这个儿子才上升的。 最开始,她被送入宫中,成为宣德皇帝的青梅竹马,依靠的是彭城伯夫人。 但那时候,她并没有如同所有人想象的那般成为太孙妃,反倒是成为了太孙嫔。 自此,她的人生似乎就被定了下来,从太孙嫔到太子嫔,最后成为皇帝后宫中的一员,在宫中终老。 但是,还是那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原来的太孙妃胡善祥接连诞下两个孩子,但都是女孩儿,甚至宣德皇帝都已经从太孙熬成了太子,又熬成了皇帝,胡善祥也未能给宣德皇帝生下一个儿子。 然而,她孙若微却一击即中,为宣德皇帝诞下一子。 自此之后,她孙若微的人生中就几乎处处都存在着朱祁镇的影子。 摆脱嫔的身份成为妃,甚至成为皇后,是因为朱祁镇。 成为皇太后,甚至是后来太皇太后薨逝之后她独揽大权,也是因为朱祁镇。 但是现在,朱祁镇死了,她的儿子死了。 权力要没了,身份要没了,甚至未来…… 在这个时代有一条可以算作是默认的潜规则: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未嫁从父,她孙若微的父亲早在太皇太后张氏被毒杀的那次就被当做替罪羊了,别说是父亲了,但凡是关系近点儿的亲戚都没了。 出嫁从夫,她孙若微的丈夫是先帝宣德皇帝,十七年前就驾崩了。 到了她这个地步,本应该夫死从子,然而现在,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孩子也死了。 在这瞬间,孙若微就想到了自己儿子的死恐怕并非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恐怕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在这一瞬间,孙若微重新振奋了起来。 的确,她孙若微的人生已经毁了,父亲、丈夫和儿子都没了,她以后的人生没了依靠,等待她的就是在深宫中孤独终老。 但是,她不能让她的敌人如愿以偿。 她的儿子死了,但皇位的继承人又并非只有她儿子一个,朱瞻墉和朱瞻墡没死,他们都是洪熙皇帝的嫡子,虽然不是嫡长子,但是由长及幼,他们也是有继承皇位的资格的。 总之就一句话,亲者痛仇者快,她孙若微已经到了亲者痛这一步了,她不能让她的仇人痛快了。 思及至此,孙若微立刻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那个本应该属于自己儿子,但却一直被她掌握在手里的,象征着皇帝的印玺给拿了出来,朝着礼部走去。 与此同时,礼部。 在朱瞻壑的帮助下,陈循等人再次重掌顺天府这个权力中心的绝大部分权力,虽然仍旧有一些部门还没有彻底掌控,但那些都不算是重要部门。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部门肯定也会和其他部门一样,被吴王一脉重新掌控。 最重要的是:朱祁镇死了。 朱祁镇的死,尤其是朱祁镇的死因,给了陈循极大地鼓舞,让他瞬间就明白,代表着吴王一脉的天下要到来了。 朱祁镇的死,尤其是死因,但凡是有点儿政治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意味了什么,而对于陈循等人来说,这代表着他们无论是人生还是理想的最巅峰即将到来。 以前的他们虽然同样掌控着内阁和六部,并且有皇帝任命的文书,证明着他们职位的合法性,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并不是正统。 人们在谈论起他们的时候,始终还是会就吴王一脉的处境而对他们的职位指指点点。 但是以后就不一样了。 随着这次皇帝……哦不,现在应该称呼先帝了,随着这次先帝的御驾亲征,最起码顺天府的百姓都会明白,当初他们所唾弃的吴王世子给他们带来的是怎样的和平和安逸。 等以后朱瞻壑顺理成章地登临皇位,他们就将会是真正的内阁首辅和六部尚书,不仅不会再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甚至还得对他们恭恭敬敬。 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恭敬,而不是迫于他们的权势而被迫低头。 “都准备好了吗?” 作为吏部尚书,陈循的权力可以说是很大的,而且同时作为内阁首辅,需要他经手和处理的事情就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的了。 “这边不用管!世子殿下早就吩咐过了!这次的后勤不走户部!香州府那边会全权负责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保障后勤畅通就好了!” “兵部?派人去找于谦!兵部的事情暂且由他负责!还有!把这封世子殿下的密信交给他!” 平日里还算是清闲的吏部,此刻已经忙疯了,而作为吏部老大的陈循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陈尚书。” 就在陈循忙的飞起的时候,夏瑄来到了吏部。 “夏尚书?” 按理来说夏瑄是要小陈循一辈儿的,毕竟陈循是和夏瑄的父亲夏原吉同辈的人,但陈循在夏瑄面前却从来都没有任何架子。 一来是因为夏瑄的确是很有实力,不说完全继承了他父亲夏原吉的本事,但也差不太多,甚至在有些地方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的父亲更优秀。 二来则是因为在公事上,陈循向来都是公事公办,虽然不说完全没有,但极少会掺杂个人情绪。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怕是他也不可能被朱瞻壑重用至今。 “陈尚书,这几天在下一直在清户部的账本,直到刚才,我已经将截止去年为止的账目全都清理出来了,不过……” 夏瑄说着对后面的人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人端着一大堆的账本走了进来。 “有很大的问题!” 陈循看了看夏瑄,有点儿头疼。 他早就知道吴王一脉撤出顺天之后,被程朱理学士子所接手的朝廷会出问题,毕竟程朱理学和公羊学的士子虽然是同出儒家,但在思想上不说是天差地别,但也算得上是云泥之别了。 公羊学是很严苛的,再加上当时吴王一脉主政,算是延续了朱瞻壑的个人风格,对贪官污吏可以说是相当严格。 当然了,贪污这种事情不可能完全消失,但相比于永乐朝来说,吴王一脉主政下的大名要好上不少。 而随着公羊学士子在吴王一脉撤离顺天之后也被打压,公羊学的思想也随之被打压,朝政风气就又回到了以前。 所以,陈循早就知道这次重新接掌顺天,尤其是在账目清算这上面会查出很多的问题,但他没想到的是会来的这么快。 “有多严重?”陈循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向了夏瑄。 “嗯……”夏瑄沉吟,看了看手中的小本子,然后面色严肃的抬起头。 “说十之八九都有些轻了……” …… 陈循一个趔趄。 说实话,他知道事情很严重,大概也猜到了会有多严重,甚至正统皇帝主政下的朝廷官员全都存在贪腐问题他都不意外。 但是,准备是准备,当亲耳听到夏瑄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被惊到了。 “咱们的人还得多久才能到?”事情已经发生,唯一的办法就是想法子解决,光是震惊是没用的。 “最少还得一个多月吧。”夏瑄给出了一个期限。 陈循所说的“咱们的人”,其实指的是香州府的人,这次吴王一脉重掌顺天,那就不仅限于顺天了,他们会将整个大明,包括皇位也都掌握在手中。 但是官员的替换却并非是小事,虽然香州府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在培养人才这方面从未间断过,也做出了不少成绩,但这不是小事儿。 官员的替换是需要交接的,而香州府作为吴王一脉,甚至朱瞻壑也常住于香州府,统管的可不只是香州府这一个地方。 包括香州府在内,还有南州府、帖木儿帝国旧土和整个欧洲,这些地方的事情虽然会在当地简单处理,但最终还是会被送到香州府。 这也就代表着,香州府那边的六部其实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各种事情的复杂程度甚至远超顺天府。 而且,就算是香州府的人今天就能到,那也不是能立刻上手的。 就说户部吧,夏瑄可是随着朱瞻壑一起来的,这都已经快两个月了,户部的事情仍旧未能全部掌控,因为这里面实在是太麻烦了。 陈循所掌管的吏部也是一样,因为是掌管天下官员的部门,所以也并不简单,除此之外刑部可能会有很多冤假错案、工部可能会有很多贪墨朝廷款项。 可能也就继续沿用于谦的兵部和眼下事情较少的礼部会比较好处理一些。 “皇太后到!” 就在吏部里面已经忙得起飞的时候,太监那特有的声线响起,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臣等,恭迎皇太后……” 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陈循还是带着人迎接孙若微的到来。 “陈尚书,本宫此次前来是要发一道旨意。” 孙若微走进吏部,看着跪了一地的官员,直接单刀直入地说道。 “敢问皇太后,是太后懿旨吗?”陈循低着头,但声音却是铿锵有力,不被不吭。 仅此一句话,整个吏部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旨意,这两个字可是能够延伸出来很多东西的。 比如,皇帝的圣旨是旨意,皇太后的懿旨也是旨意,但同是旨意,意义却天差地别。 如果朱祁镇还活着,并且就在京中,孙若微带着皇帝印玺过来说要发圣旨,那是皇太后辅佐幼主,说难听点儿的话就是垂帘听政。 那样的话估计无人不从,就算是陈循,顶多也是掂量掂量后低头。 毕竟,他只是臣,就算是想要阻止,那也得通过朱瞻壑,他本人是没有那个权力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 孙若微虽然是皇太后,但朱祁镇这个当朝的皇帝驾崩了,孙若微就没了理由,如果朱祁镇有后那也就罢了,但问题是朱祁镇没有。 按照大明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皇太后就算是皇帝的母亲,照样不行。 也就是说,陈循这句话表面上是在询问孙若微是不是要发太后懿旨,但实际上却是在告诉孙若微,今时不同往日了,有些事情你曾经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但是现在不行了。 而且,估计孙若微也是受了挫之后才来到吏部的,因为按照流程的话,下旨要找的可不是吏部,而是礼部。 很明显,孙若微应该是先去的礼部,但在朱瞻壑这次进京之后,礼部就被曾经的礼部尚书胡濙给接手了。 胡濙是谁?那可是即将迈入古稀之年的老臣了,而且这次入京,朱瞻壑是尽可能的削掉了无关人等。 也就是说,除了将士和官员,没有什么闲杂人等。 本就是吴王一脉的人,又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家里人还在香州府,若非要给皇太后这三个字留点儿面子的话,他也就不会给孙若微吃软钉子,将事情推诿到吏部来了。 直到这时,孙若微才发现,如今的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她了。 没有了儿子,哪怕是在这顺天府,甚至是在皇宫中,都是寸步难行的。 (本章完) 第531章:阳谋!又见阳谋! 人性。 其实是一个很难定义的东西,有些时候这个东西的上限能够高到鲜少有人能够触摸得到,但有些时候,它又能低到超出人们的认知。 似乎,孙若微一直以来就没什么人性。 从她进入应天府的皇宫,成为当时还是皇太孙的宣德皇帝的太孙妃人选时,她的身上就带着浓浓的利益的味道。 因为孙若微的进宫,其实是彭城伯夫人的推荐,而这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就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了。 后来,趁着胡善祥没有子嗣,孙若微一跃而上,完成了华丽的蜕变。 甚至,直到现在,当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死后,她的第一反应也不是难过,而是想要再给朱瞻壑垫一个绊脚石。 不过,母亲终究是母亲,或许孙若微不是一个好母亲,但在她的内心深处,仍旧有着母性的存在。 被陈循用一句“皇太后懿旨”给敲醒之后,孙若微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养心殿。 看着周遭这熟悉的养心殿,明明是自己的住处,而且已经住了十几年了,但孙若微却突如其来一种陌生的感觉。 自己的儿子……没了。 直到这会儿,孙若微才彻底地反应了过来。 …… 原本平静的养心殿中传出了一阵阵破碎的声音,站在门口的内侍和宫女全都低着头,没有一人敢探头探脑。 上次皇太后如此的打砸东西,还是在收到吴王世子北上消息的时候,这次…… 没有人愿意触这个霉头,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一触,可能就是身死的下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破碎的声音戛然而止,养心殿内,孙若微环视着周围的一片狼藉,无力地跌坐在地。 …… 东胜城。 在洪武和永乐年间,这里曾经是大明的防守重镇,每年被调来调离这里的将士不计其数,洪武和永乐共计六十余年间,大明在这里花费的军费和粮草也是不计其数。 原因就只有一个:东胜城有着特殊的地理位置。 黄河,中原大地的母亲河之一,在封建时代,黄河曾经孕育了一颗明珠,被历朝历代所重视且争抢。 河套。 俗话说:黄河百害,唯富一套。 这里的套,指的就是河套。 河套的位置就是在黄河几字形地区的上面,而东胜城就坐落在这个几字形横折弯钩的折上。 不过,这个曾经的战略重镇,此刻却稍显荒凉。 永乐年间,大明全面压制草原,覆灭鞑靼、兀良哈,将瓦剌赶到斡难河以北的地区,所以东胜城这个战略重镇就没有了洪武年间的重要意义。 不过即便如此,永乐年间对东胜城仍旧极为重视,因为太宗皇帝朱棣明白,草原是大明无法全部掌控的,就算是掌控了,其掌控程度也绝对不如中原。 所以,当时对东胜城的建设和驻扎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在永乐朝之后,不过一年的洪熙朝太短,没有对东胜城做出改变,后来的宣德一朝时间也不长,对东胜城亦是如此。 东胜城之所以变得如此荒凉,还是在正统朝。 也就是……吴王一脉撤出顺天之后的事情。 朱瞻壑看着面前的各种奏折、密信和情报,紧皱的眉头没有半刻松弛。 东胜城荒废的时间有些久了,他这次出来所带的将领又没有在这附近驻扎过的,所以朱瞻壑很多事情都是亲自下令的。 其实他也不是特别懂,因为在他的经历中,他从未来过河套这边,但总是得有人站出来领导所有人的。 “报!” 在出征的时候,传令兵的声音几乎就相当于是战争的号角,代表着战争即将开始。 而这次的战争有多重要,所有出征的人都知道。 所以,短短的一个字,却让所有人心中一颤。 “说!”朱瞻壑埋首于书案,头也不抬地说道。 “启禀世子殿下!我军斥候于三日前在旺吉河发现敌军踪迹!” “追上去了吗!?”朱瞻壑猛地抬起头,严肃的语气中带着冰冷,让人不自觉地发颤。 “回世子殿下!姜镇西已经率领世子护卫追上去了!” “知道了。”朱瞻壑这才松了一口气。 姜镇西,朱瞻壑第一批世子护卫中百户姜景天之子。 姜景天不算是很出色,跟随朱瞻壑征战半生,但却只在世子护卫中混到了百户的高度,再难更进一步。 一切只因为姜景天这个人智谋有余,但却勇武不足。 在朱瞻壑曾经远征欧洲的时候,在最开始只是占据了君士坦丁堡周围时,朱瞻壑曾经派人对巴尔干半岛发起突袭。 当时是世子护卫的各个百户、千户等带领少量的世子护卫、大量的阿三,对敌腹进行点对点的毁灭性打击。 当时的姜景天就是,做不了决定,还是等千户刘青文的到来才确定屠城和焚城的决定。 但是姜镇西不同,这个人有他爹的智谋,也有他爹所没有的勇武。 要知道,朱瞻壑可是将他当做自己儿子的左右手来培养的。 当然了,只是培养,最终他能不能成为朱祁铭的左右手,那也是不一定的事情。 不过在眼下,有姜镇西带队追击瓦剌,朱瞻壑是放心的。 “朱平。” 不知过了多久,朱瞻壑再次从奏折和密信成堆的书案中抬起头。 “小人在!” “传令下去,今夜休整,明日大军开拔,过小黄河,进赛音达山!” “另外,这里有一封密信你派人送去顺天,交到陈循的手上!” “是!”朱平双手接过密信,缓缓地退了出去。 …… 看着朱平离开,朱瞻壑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朱凌甘心赴死,为他扫清了登临皇位的最大障碍,甚至还开辟出了一条相对平坦的大道。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将瓦剌这件事给处理好。 朝野之间的声音对于他,对于吴王一脉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如果能够将瓦剌一事也给处理的干净漂亮,那朱瞻壑登临皇位就不再会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和他的爷爷太宗皇帝朱棣不同,如果处理好瓦剌一事,那朱瞻壑的登基,将会是百官俯首,万民庆贺。 …… 和林。 这里已经是草原的腹地了,哪怕是永乐年间覆灭鞑靼之后,大明也没能覆盖这里,因为这里已经和忽兰忽失温在同一纬度了。 甚至在后世,这里也不是种花家的版图,不过后世有很多人都对这里很是熟悉,只因为在这和林的西南方,有一个很多人都熟悉的地方。 杭爱山。 杭爱山下,姜镇西看着远处的烟尘,捏着缰绳的手青筋毕露。 …… “来者何人!” 随着烟尘的逼近,一道喊声也随之而来。 姜镇西眉头一皱,原本略有紧张的他瞬间平静了下来,缓缓地偏了偏头。 一个细微的动作,让姜镇西身后的世子护卫瞬间张弓搭箭,一轮齐射就此开始。 不远处冲过来的瓦剌士兵瞬间手忙脚乱,原本有两千余人的骑兵,但却在世子护卫的一轮齐射中瞬间乱了阵脚,甚至有不少人跌落马下。 实力差距如此之大吗?其实并不是。 姜镇西这是属于突袭,而且严格来说是不太道德的,所以才会有此奇效。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现在的情况其实是有点儿类似于两军停战,派出使者和谈,但姜镇西却出尔反尔,攻击和谈的使者。 但是! 瓦剌士兵却不敢随意乱动! 在战争中,实力强大的一方永远是占据主动的,虽然历史上也有很多少胜多、弱胜强的先例,但那都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 眼下,大明的人,而且不过千余人,就敢长驱直入直达杭爱山,而且还就在这里等着你过来,明显是想见瓦剌的高层的,而不是和你直接硬碰硬。 人家实力强,给你面子你就得接着,要是人家给你脸你却不要,那你就是想死想疯了。 瓦剌那边乱了好一会儿,但姜镇西却没有进一步追击,而是给足了瓦剌时间调整。 瓦剌最基本的东西还是有的,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看着严阵以待的明军,心里火气十足,但却不敢出手。 原因很简单,他们现在是在逃命,而明军是在追击。 其实也就是明军的大部队速度慢,追上瓦剌的是姜镇西所率领的轻骑,不然的话就没有瓦剌选择的余地了,他们要面临的也就不是什么一轮齐射了,而是白磷蛋和火油弹的轮番轰炸。 很快,鞑靼的领队就带着满腔的火气来到了姜镇西的面前,但一开口,语气却放低了不少。 “太师淮王请阁下前往我方大营一叙。” “哼……”姜镇西瞥了一眼那瓦剌领队,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势不如人,就要学会低头,别明明是个菜鸡,还非得逞能。” 说完,姜镇西就扯动缰绳,催动战马向前而去,只留下那瓦剌领队呆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他不知道姜镇西所说的菜鸡是什么,但他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词儿,可正如姜镇西所说的,势不如人。 车车尔勒格。 此地距离和林有近六十里,倒不是姜镇西只敢追击到和林,而是因为他不能再往前了。 他一往前,瓦剌就开始跑,他若是停下,瓦剌就停下。 在和林的小冲突之后,姜镇西随着那个瓦剌领队来到了这里,而这里就已经是瓦剌暂时驻扎的大本营了。 看了看瓦剌大营中最大的那一顶帐篷,没等瓦剌人带路,姜镇西就直接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在姜镇西的身后,瓦剌人们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愤怒的表情,但很快就转为了无奈。 逃跑了一个多月,他们自然是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处境是什么。 “也先是吧,太师淮王?” 径直走入瓦剌的中军大帐,姜镇西看着也先开口道。 太师淮王,是也先在其父脱欢死后继承其位的自封,相当于是被大明废除的丞相一职。 简而言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正是,不知阁下是……” 看着面前带着傲慢的姜镇西,也先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小心。 姜镇西身上的服饰他很熟悉,因为如今他们这一逃再逃的处境,就是当初身着和姜镇西相同服饰的朱凌所造就的。 虽然眼下这里没有朱祁镇了,但是也先仍不知道同为吴王世子护卫的姜镇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会不会让他的处境再一次恶化。 “吾奉大明吴王世子殿下之命,前来告知尔等。” “若是吾等投降,则可让尔等子民于一月之内前往长城附近,大明将会以对待大明子民一般对待尔等臣民!” “倘若超过一个月的期限,则以上所说全部作废!未能进入长城之人,全部以大明的敌人来对待!没有余地!” “按时进入长城之人,则可享受与大明子民相同的待遇,可分得田地等资产,但与大明子民一样,需遵守大明律法,按时缴纳赋税!” 说完,姜镇西瞥了一眼也先,径直转身离去。 瓦剌的中军大帐内除了也先之外,还有五个人也在,虽然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身份,但从他们能进入中军大帐,并且听姜镇西说话这一点来看,他们的身份必然不低。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也没能敢拦姜镇西一步,任由姜镇西径直离开。 …… 砰!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寂的中军大帐猛然发出一阵声响,也先手握腰际的弯刀,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在他的脚边是被他一脚踹翻的桌子。 姜镇西的话和其目中无人的态度,让也先很是恼怒,但喘了半天,他也没有将腰际的弯刀抽出来。 朱凌的死,给他造成了无法弥补的后果,眼下他已经不敢对姜镇西动手了。 一旦对姜镇西动手,那留给也先的,就只有不死不休的朱瞻壑,之前姜镇西所说的那些也会全盘作废。 然而…… 过了许久之后,也先仰天长叹一声,然后无力地坐到了那被他踹翻的桌子上。 姜镇西所说的那些,看似是大明开恩,给了瓦剌一条退路,但却是请君入瓮,而且对此也先可以说是熟悉无比,因为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在自己的爷爷和父亲口中听到朱瞻壑用这种方法了。 阳谋!又是一个阳谋! 有没有学医的读者,或者对相关方面有研究的,私信一下我…… (本章完) 第532章:完美解决瓦剌的方法 何为阳谋? 从字面意思上来说,就是光明正大摆在台面上的,完全不怕你看穿其中门道,且让你无法应对的计谋。 阳谋,是朱瞻壑很喜欢用的一种计策,因为让计策成为阳谋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敌人无法反制。 当年在倭国的时候,朱瞻壑在灭掉倭国王室、让倭国人去石见银山挖矿的时候,用过阳谋。 让他们都知道是在用命换取家人生存的时间和所需的粮食,但却不得不去。 当年朱瞻壑火烧中南半岛,活捉陈季扩的时候,用的也是阳谋。 他光明正大的让陈季扩栽赃暹罗等国,为的就是给大明一个合理的理由,一个统一中南半岛的理由。 此后还有很多,比如在德里苏丹的时候,在帖木儿帝国的时候,甚至在欧洲的时候朱瞻壑也用过。 如今,在草原上,朱瞻壑再次用了阳谋。 姜镇西所说的,看似是大明退了一步,给了瓦剌余地,接收瓦剌的百姓,但实际上却是不折不扣的阳谋。 一个让瓦剌明知道自己的一切都会被摧毁,但却不得不跳的火坑。 其实姜镇西所说的一切都是大明的退让,可在这个一切里,有一点是例外的。 时间。 看似大明退让了,想要通过给瓦剌余地来化干戈为玉帛,但却给了一个月这个时间限制,而有了这一点,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想想看,一个月能做什么? 很多很多,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一个月的时间却太短太短了,做不了什么事情。 大明接收瓦剌子民,甚至直言只要在规定时间内进入大明的,全部能够享受大明子民的待遇。 然而,一个月啊! 如今瓦剌虽然是违背了当年和宣德皇帝的规定,越过了斡难河,甚至直逼当年鞑靼和兀良哈三卫的旧地,但因为忌惮大明的实力,却始终不敢再向前了。 因为他们知道,大明的正统皇帝和皇太后好欺负是没错,但大明还有个不好欺负的朱瞻壑。 就和当初也先所计划的一样,先强势南下,等朱瞻壑坐不住北上的时候,他再服软,甚至是献上朱祁镇,以从龙之臣自居。 这一切,都因为也先知道朱瞻壑是有多么的恐怖。 从这一点上其实就能知道,瓦剌虽然在面对正统皇帝的时候会肆无忌惮,越过斡难河甚至是南下,但却不敢把事情给做绝了。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把事情做绝了,他们要面对的就不是被皇太后控制的正统皇帝了,而是朱瞻壑这个杀神。 所以,瓦剌的百姓并没有越过斡难河多远,基本上都在那周围活动。 这就是朱瞻壑定时一个月的恐怖之处。 一个月不能从斡难河周围赶到长城吗? 能!但却是有前提的,而前期就是放弃一切会拖累速度的东西全速前进,这样才能赶在一个月之内从斡难河周围赶到长城。 但是! 瓦剌的实质是什么?是游牧民族啊!他们和中原的百姓不同,中原百姓的根是土地,而他们作为游牧民族,放牧的牛羊就是他们的根啊! 就此,事情就成了一个闭环。 想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赶到长城内,那就得放弃牛羊,而对于他们来说放弃牛羊就等同于中原百姓放弃耕地一样。 基本上……和流民无异。 而且,除了这些之外,对于也先来说还有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 因为知道朱瞻壑永远是大明的最大底牌,也知道自己揭到最后是一定会揭到朱瞻壑这张牌,所以也先很“聪明”地将自己的主要家底儿和亲人都留在了斡难河以北。 如果走正常程序,朱瞻壑所用的虽然是阳谋,最多不过是像当年在中南半岛的时候那样,强迫人家放弃王位进入大明,大明给他们封个没权利也不能世袭的爵位,然后混吃等死。 但对于也先来说却不行,他将亲人和家底儿留在了斡难河以北,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能够极大地保存实力,但现在却成了被灭族的祸根。 从斡难河以北赶到长城内……不,还不单单是这样,他还得先回斡难河以北,然后收拾东西和亲人,再赶到长城以南…… 呵呵,想想就好了,现实不可能。 所以,瓦剌的最终结局是大量百姓涌入大明,成为没有根基的流民,被大明打散分配到各地,在汉人无尽的欺辱中慢慢被同化,最终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而也先这样的瓦剌贵族,则是会成为大明永远的敌人,被大明无尽的追击,四处逃窜,苟活于世。 如果不打算遵从姜镇西所说的这些,那瓦剌就会跳过一切繁琐的步骤,直接成为大明的敌人,被无尽的追击。 这就是阳谋。 如果不接受,你们就会被实力强大的大明追击,最后步倭国的后尘,被灭国,甚至是整个民族都被灭掉。 但若是同意,也只不过是给了伱们一个短暂的缓和期,让你们过一段时间的好日子,然后整个民族都被同化,而且在同化的过程中肯定也会死很多。 结果没什么不同,但不同的选择给人们造成的心理冲击是不一样的。 如果也先选择了接受,他爷爷和父亲以及他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飞灰,还会让那个在历史上盛极一时的元朝就此灰飞烟灭,直至不留一丝痕迹。 除了这些,百姓也会有很大的声音,他们肯定是不愿意接受放弃家产的,所以也先要面对很大的舆论冲击。 但如果选择不接受,也先那个让元朝重回巅峰的野心在理论上还有完成的可能,但实际上却基本是空想。 除此之外,百姓们仍旧会有很大的声音,因为在瓦剌,没人不知道大明有多强大,也没人知道朱瞻壑有多恐怖。 让他们直接和大明作对甚至是宣战,而且对方的主事人还从朱祁镇换成了朱瞻壑,这是瓦剌百姓不能接受的,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结局只有死。 这,就是阳谋的恐怖之处。 但实际上,也先不知道,或者应该说他还没想到的是,朱瞻壑之所以会给他选择,是因为还有更深的想法在里面。 …… 赛汗山脚下。 大明的大军正在行进,目标就是朱瞻壑当初在东胜城所说的赛音达山。 只不过,赛汗山在东胜城的东北方,而赛音达山则是在赛汗山的西北方,也就是说明军是先朝东北而行,然后转向西北,绕了一个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直接前往赛音达山,需要穿过一部分渺无人烟的沙漠和戈壁,所以只能绕道而行。 “世子殿下!” 一名世子护卫催动战马快速奔来,在朱平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见朱平敲响了朱瞻壑所乘马车的车厢。 “世子护卫来报,说是姜镇西已经将您的话都传达给也先了。” “他们有什么动作吗?”朱瞻壑的声音从车厢中传来。 “据世子护卫来报,在从姜镇西口中得到您的传话后,瓦剌大军在第二天就开拔了,方向是东北。” “给大宁和开平传信,让他们沿着长城开始布防,一直到河套。然后给西边发消息,让他们各自率兵进入到指定位置,协助大明布防。” 朱瞻壑的声音再次从车厢中传来,然后一切重回寂静。 东北方向,也就是在朝着忽兰忽失温的方向前进,这就说明也先是选择跑路了。 如此……正合了朱瞻壑的心意。 打从朱凌死后,朱瞻壑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坐不坐那个皇位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而是和很多很多人都息息相关。 很早很早以前他曾经想过,自己的那个堂兄坐镇中原,而自己则是坐镇欧洲,反正这么大的土地一个人也管理不过来,之所以走到现在这一步完全是因为没办法。 但现在他才明白,当初自己的想法过于理想化了。 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都不会放任能够威胁自己的人存在,所以自己就算是退一万步,他们也会欺近一万步。 除非你死了,才能让他们平静下来。 所以,对现在的朱瞻壑来说,如果不坐上那个位置,吴王一脉的后人,乃至陈循等一众人的后人,一旦敌人得势,下场都会很惨很惨。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给也先用阳谋做了一个局。 他需要一个能让人闭嘴的理由,能让他在登临皇位之后,让所有人都闭嘴,甚至是拥护他的理由。 只有这样,吴王一脉的统治才是稳固的。 如果不这样的话,大明的内部就会有很多反抗的声音,因此而埋下祸端,最终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让吴王一脉以及吴王一脉的拥护者全部粉身碎骨。 …… 在关西七卫中,可以说绝大部分的人都有着和他们身份迥然不同的想法。 曲先卫和阿端卫就不说了,是最早有反叛迹象的,罕东卫和赤斤蒙古卫也不是什么好人,永乐初年劫掠大明商队的就有他们。 但在关西七卫中,有一个卫所是最为特殊的,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是忠于大明的,最重要的是他们自始至终就没有生起过反叛的心思,一心一意为大明戍守西陲。 这个卫所就是哈密卫。 朱瞻壑从欧洲返回,从东察合台汗国境内直插而过的那次,哈密卫的忠义王免力帖木儿就起了很大的作用。 如果不是免力帖木儿从中周旋,罕东卫和赤斤蒙古卫虽然碍于朱瞻壑的威名不敢做什么,但怕是也没有当初那么顺利的。 如今,哈密卫的忠义王免力帖木儿已经于正统三年病逝,因其膝下无子,便由其侄卜答失里承袭其位置。 不过,因为卜答失里年幼,哈密卫一切政务皆由其父,也就是当初忠义王免力帖木儿的弟弟脱欢帖木儿代为处理。 后来,脱欢帖木儿于正统十年病逝,卜答失里正式接过哈密卫的所有事务。 其实,现在的卜答失里也不过只有二十二岁,别说在一方大吏中算是年轻的了,就算是在整个大明的官员中都算是年轻的了。 但是,他却将哈密卫治理的井井有条,内部兴修水利,解决哈密卫地处西域的缺水问题,对外则是采取强硬态度,在吴王一脉撤离顺天府的十多年内,哈密卫从未和瓦剌以及东察合台汗国有过任何纠葛。 只能说,一个人成就的高低并不仅仅是靠着天赋决定的,教育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因为免力帖木儿无嗣,免力帖木儿和脱欢帖木儿两家的资源和精力都倾泻在了卜答失里一人的身上,最终才造就了卜答失里。 哈密卫,忠顺王府。 其实卜答失里算是很低调的了,因为在关西七卫这里,如果是大明敕封为王,很多人都会兴建王宫,但免力帖木儿的忠义王一脉和其弟脱欢帖木儿的忠顺王一脉都是只有王府,没有王宫。 有王宫,代表的是从属,而王府则代表的是臣民。 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禀忠顺王!大明吴王世子殿下护卫求见!” 王府内,一道隐隐带着兴奋的声音响起,让忠顺王府的平静瞬间消失。 “传!”卜答失里猛地站起身,但很快就觉得有些不妥。 “且慢!本王亲自过去!” 说完,卜答失里直接越过了自己的护卫,朝着门外走去。 …… 王府前厅。 虽然早就有人备好了椅子和热茶,但两名世子护卫却如一杆标枪一样伫立在前厅中,让人望而生畏。 突然,两名世子护卫猛地转过身,其动作的一致性宛如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小人拜见忠顺王!” “免礼。”快步走来的卜答失里赶忙弯下腰,亲自将那两名世子护卫给扶了起来。 “不知世子殿下是否……” “回忠顺王,一切都在按照世子殿下预计中的进行。”一名世子护卫拱手行礼,然后才开口回答道。 “按照世子殿下的意思,忠顺王您这边可以开始了。” “没问题!”卜答失里很是兴奋地一拍手,但很快,他的脸上闪过了一分迟疑。 “不过如果我们哈密卫出兵向北,截断瓦剌向东察合台汗国汇合的路线,那南边的阿端卫和曲先卫怎么办?他们包藏祸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卜答失里猛然发现了自己的话有些不对,赶忙解释道。 “不是我们不相信世子殿下的安排,只不过到了这种地步也没见南边有动静,所以就多多少少有些好奇。” “忠顺王无须担心。”世子护卫微微低头,开口解释道。 “在我等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去准备这件事情了,如无意外的话,等忠顺王您带兵出发,阿端卫和曲先卫那边就会有人出手限制了。” “那好!”卜答失里猛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了一丝振奋。 “来人!传令下去!让本王亲卫集结!两天之内必须集结完毕!” 其实,早在朱瞻壑北上出发不久,哈密卫这边就收到了朱瞻壑派人传来的消息,让他们做好准备,一切等候安排。 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让阿端卫和曲先卫发现异样,卜答失里选择了一切如常,甚至就连他的亲卫都是完全不知情的。 眼下,虽然临时集结有些仓促,但保密性无疑是最好的。 (本章完) 第533章:无处可逃 哈密卫的布置只是其中之一。 早在出发北上之前,朱瞻壑就以历史上的土木堡之变和北平保卫战为蓝本,制定了一系列的作战计划。 其中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就是他亲自率军北上,首先接过顺天府和大明的控制和指挥权,避免有那些为了一己私利而毫无下限的人捣乱。 在稳定了顺天府和大明的局势之后,他就会再次率军亲征,将敌人赶出大明,尽可能的将战场推到大明以外的地方。 除了这一项安排之外,他还先后派人通知了哈密卫的忠顺王、乌斯藏都司八王,以及身在欧洲的弟弟朱瞻垐。 也就是说,等战争开始,大明将会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发起进攻,以口袋阵的形式先将东察合台汗国包围。 至于瓦剌…… 呵呵。 …… 顺天府。 就在西部和北部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战争的时候,顺天府也开始了独属于陈循他们的战争。 没办法,皇太后孙若微和正统皇帝朱祁镇掌握朝政的这十余年间,滋生了太多太多的贪腐现象,其范围之广、人员之多让陈循都为之心惊。 其实倒不是说刻意贬低,而是相对来说,程朱理学要比公羊学更容易滋生贪腐现象,再加上统治者的不同,最终也会影响这种情况的发展。 程朱理学诞生于宋,但却并没有得到宋朝的重用,反倒是元朝是用这个程朱理学来统治汉人。 在思想上,程朱理学和公羊学虽然同属于儒学,但实际上二者也是天差地别,尤其是公羊学在大统一和大复仇这方面要远胜于程朱理学。 其实有些是有,越是激进的思想就越有威慑力,能够震慑住很多人,让很多人在伸手的时候就不由得想到后果,最终收手或者是收敛不少。 不过,这也只是原因之一,人在欲望这方面是没有限度的,很多时候只要收益足够大,就总是会有人伸手。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朱瞻壑了。 朱瞻壑声名在外,但似乎都是和战争以及屠杀有关,不过那也只是人们的刻板印象,或者说是一部分人的刻板印象。 有的时候,你不站在某个角度上去体验一把的话,你是很难理解站在这个角度的人都在关心什么,害怕什么。 对于曾经的程朱理学士子来说,朱瞻壑最让人害怕的不是他那杀神的名头,而是在永乐年间就已经凸显出来的狠辣。 对贪官污吏独有的狠辣。 在这方面,想来扬州府的人应该很有发言权,因为在朱瞻壑崛起的最初几年中,他们就是朱瞻壑最大的背景板之一。 而在皇太后孙若微和正统皇帝朱祁镇掌权的这些年,没有了朱瞻壑的威慑,再加上孙若微本就有收揽人心的想法,所以对官员们格外宽容,导致贪腐现象已经发展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顺天府,吏部。 “这些都要处理掉吗?”夏瑄看着面前的陈循,表情严肃。 虽然比陈循小一辈,但夏瑄却有着远超他这个年纪的成熟,甚至是狠辣。 要知道,他现在说的是刚刚递交给陈循的名单是这次他彻查的户部贪腐情况,涉及的范围…… 这么说吧,原来皇太后孙若微所提拔起来的户部官员,乃至如今整个户部,没几个能幸免的,基本上可以说是一锅端了。 按照大明律,贪墨六十两白银就是全家连坐,剥皮实草了。 夏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询问的是户部百余名官员的生死。 “如果按大明律处理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循抬起头,朝着夏瑄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户部还能维持运转吗?” “不是很乐观。”夏瑄摇了摇头。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维持户部运转是没问题的,但问题就在于,如果在这期间发生了意外,比如说是战争、自然灾害之类的不可抗力因素,户部就有些转不过来了。” “您也知道,户部的事情和其他几部不太一样,不是说随便来个人就能上手并且将其处理得井井有条的。” “以在下拙见,眼下除非是从香州府紧急调派一些熟悉户部事宜的官员过来填补空缺,不然的话很难解决。” “嗯……”陈循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听从专业人士的安排。 他虽然是掌管天下官员的吏部尚书,但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就好像部门经理一样,你虽然名义上是组长和普通职工的上司,但在有些事情上还真不一定有别人拿手。 “我这就给瞻圻殿下传信,让香州府那边调派一些户部……算了,六部的人都抽一点过来吧。” “不过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王佐和你弟弟夏瑾就别想了,能给你调一些香州府的官员就已经是不错了,那种精英人士就不要奢求了。” “在下明白。”夏瑄点了点头,这点他还是清楚的。 眼下的大明,其实是分成了三个支点,分别是顺天府、香州府和循天府(罗马),以这三个支点来撑起大明那广阔疆域的治理工作。 当然了,此前顺天府并不是三点其中之一,甚至在此之前大明都可以说是被分成了内外两个大明。 分别是以原来的大明为基础的内部大明,以及以朱瞻壑所打下来的香州府、南州府、中亚地区和欧洲地区的外部大明。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以后的大明将会是一体的,也将会是由三个支点撑起来的,横亘整个亚欧大陆的大明。 所以,眼下这三个点都是采用大明一直以来所沿用的六部等机构来治理的,其官员也自然是按照六部的标准来选拔的。 就好像户部吧,在夏原吉病逝之后,其子夏瑄和夏瑾都算是继承了他在理财方面的能力,也得到了朱瞻壑的重用。 除了夏瑄和夏瑾,再加上一个之前由夏原吉亲自举荐的王佐,这三个人构成了顺天府、香州府和循天府三个支点的户部尚书。 其他的五部也是如此。 这次抽调,显然是不能抽调夏瑾、王佐这样的人,这就好比你直接把一个部门的经理给抽走了,没人带领,下面的员工肯定是会出乱子的。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陈循和夏瑄要面对的其实要更加重要。 既然决定了从香州府抽调人员来填补顺天府的空缺,那就说明对于顺天府这边的贪腐情况是不会有半分纵容的。 这是好事儿,但却不好办。 好事儿是因为清除贪腐一直以来都是好事儿,不管是哪个朝代,只有吏治清明才能走得更远。 而不好办则是因为涉及的范围太广,本来这没什么的,但结合眼下的情势来说,很容易会被人们说成是朱瞻壑在清除异己,清扫正统皇帝留下来的旧臣。 “既然决定了,那就不要迟疑了,直接动手吧。”沉默良久之后,于谦开了口。 “正所谓不破不立,古有关云长刮骨疗毒,眼下的大明也该如此,唯有破而后立,才能让大明走得更远。” …… 所有人都看着于谦,表情都是无一例外的惊讶。 在场的人,不是六部尚书就是内阁大学士,其中有部分是永乐朝就出仕,也就是在公羊学被定为官学之前出仕,剩下的基本都是公羊学士子。 但有一点,于谦是唯一一个在永乐朝以程朱理学士子出仕,然后转投吴王一脉,但最终却没有随着吴王一脉南迁而离开的。 也是就是,在场的人中绝大部分都是从永乐朝的皇帝一脉转投吴王一脉,并且随着吴王一脉南下香州府,唯有于谦自己留在了顺天府,为正统皇帝和皇太后孙若微效力。 虽然说这些年于谦并没有得到正统皇帝和皇太后的重用,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他一直都在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上,从吴王一脉接掌顺天到退出顺天,再到重新接掌顺天,都是如此。 似乎,他是最不应该说出这句话的人,但事实上,他却成了最先开口,并且唯一一个说出这番话的人。 不过,不得不说,于谦的这番话,很在理儿。 “那……”陈循环顾众人,缓缓开口道。 “既然没有异议,那就按照这个计划来实行吧。” “叶尚书,此事就交由你负责了,没有意见吧?” “没问题。”叶恩点头,接下了这个任务。 作为刑部尚书,在这件事上他是责无旁贷的,其实本来这件事也可以交给锦衣卫来负责,不过当初在吴王一脉退出顺天之后,原来的锦衣卫指挥使塞哈智也被撤职,门达被孙若微提拔为新的锦衣卫指挥使。 虽然门达已死,但锦衣卫内部还没有肃清,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暂时是不能够相信锦衣卫的。 如果朱瞻壑在京,或者是朱凌朱平这种影响力足够的人在京,那倒是可以让世子护卫出手,彻查和接管锦衣卫的事情和职责,但朱瞻壑出征了,还将世子护卫给带走了。 而叶恩也作为刑部尚书,迎来了他就任之后的第一次大案。 十五年有余,叶恩这个刑部尚书大多时候都是个摆设,这符合大明的情况,因为从洪武到永乐再到现在,刑部尚书来来去去换了不知道多少人,主要原因是其一大半的职责都被锦衣卫给揽去了。 随着六部和内阁的商议结束,一道道密令从顺天府发出,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明明是代表朝廷发出的命令,但却没有皇帝的印玺,取而代之的是吴王世子的印章。 这所代表的……不言而喻。 …… 另一边,作为曾经大明的幕后掌权者,孙若微如今的现状和之前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曾经她是大明的皇太后,一手提拔了无数的人,大明上下都对她尊敬有加,只要她的手动一动,有人倾家荡产被抄家灭族,也有人从一介布衣青云直上,成为寻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但如今,她虽然仍旧是大明的皇太后,但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仿佛她是一个染了瘟疫的病人,唯恐传染到自己身上。 往日里人来人往,汇报事情的、巴结的和伺候的人都络绎不绝,甚至能够踏平门槛的养心殿,如今却成了无人问津的存在。 想来,如果不是养心殿内的内侍和宫女没得选择,恐怕也是早就走了。 而作为曾经的主角,孙若微此时坐在养心殿内的椅子上,那个曾经代表了皇太后权势的椅子,此刻已经蒙上了些许灰尘,一看就知道是有段时间没人收拾了。 轻轻地抚摸着那已经落了灰的椅子,孙若微的眼中闪过了三分落魄、三分迷茫和三分恨意。 以及……一分癫狂。 当一个人陷入疯狂的时候是很危险的,因为你不知道他都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当这个人曾经还掌握着极大的权力时,这种危险就会更上一层楼。 …… 与此同时,塞外,赛音达山。 前部战线其实已经被推到了胪朐河周围了,因为瓦剌知道朱瞻壑手中白磷蛋和火油弹的威力,再加上十几年没有什么大的战争了,可想而知朱瞻壑的手中囤积了多少的武器。 所以,瓦剌并没有和明军正面对抗的想法,一如既往的在逃跑,希望自己逃得够远,远到了让明军丧失追击的兴趣。 不过朱瞻壑并不打算往前了,因为在他的计划中并没有追击瓦剌到底的选项。 “启禀世子殿下!” 朱平从帐外走了进来,手里握着三封信。 “哈密卫的忠顺王已经如期抵达东察合台汗国和瓦剌边境,乌斯藏都司八王也按照您的吩咐,派出军队前往关西七卫,争取在忠顺王截断瓦剌退路的同时解决关西七卫内部的叛乱,最后转向东察合台汗国东侧边境。” “宣府镇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出了长城,朝着奴儿干都司去了。” “确定吗?”朱瞻壑抬起头,眼中精光闪烁。 “确定!” “眼下在飞云壑周围的是谁?” “回世子殿下!是邢宽!” “立刻让他带人前往兀良哈旧地!” “是!” …… 中军大帐重归寂静,但一股涡流却已经动了起来,让平静的水面不再平静。 只有朱瞻壑自己知道,明明战线已经推到了胪朐河,但他却转向兀良哈旧地的目的是什么。 (本章完) 第534章:最后的宗室之乱(上) 北方彻底乱了起来。 这里的北方说的并非是大明的北方,也不是瓦剌,而是二者的结合。 其实无论是哪个朝代,都会不可避免地经历一个由盛转衰的过程,或许有些朝代会出现中兴的情况,比如说西汉的昭宣中兴,但大致的方向都是一致的。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但基本上都可以归类到两个原因上。 第一个原因就是人心。 在经历过从立国到兴盛的这段时间,人们的生活也会逐渐的从战乱转为安逸,这个时候人们的想法就会从最简单的求生变得复杂起来。 底层百姓的想法会从最简单的活下去慢慢变为吃饱穿暖、岁有余粮,甚至是更多。 商人的想法也会从简单的在乱世之中保全家人和家产,慢慢的拓展成拥有更多的家财。 而影响最大的,无疑是官员。 对于官员来说,王朝才是他们扎根并且茁壮成长的土壤,所以立国时的那一批官员在想法上会相对简单一些。 总结起来就两点,第一是稳定住自己的位置,也就是变相的稳定王朝,第二就是尽可能地向上爬,争取荫及子孙。 但等到王朝初定、生活变得安逸之后,官员们就慢慢地将争权夺利摆在了第一位。 当然了,无论是寻常百姓、商人还是官员,心境和行为发生变化的只是部分,虽然可能是绝大部分。 而在百姓、商人和官员这些群体中,无疑是官员这个群体的变化危害性最大。 同时,这种变化也会从权力的中心,也就是王朝的都城,以辐射状开始扩散。 在吴王一脉离开顺天的这段时间内,北方的改变最为明显,而南方则相对好一些,尤其是受香州府影响较大的云南和两广一带,变化可以说是最小的。 而顺天府作为大明的京师,也是权力的中心,变化无疑是最明显的。 锦衣卫诏狱。 正统十几年时间里都可以说是比较空的诏狱,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变得人满为患。 半个月的时间,陈循联合内阁、六部以及朱瞻壑出征前留在顺天府的守军,将肃清正统朝贪官污吏一事给搞得差不多了。 一网打尽是不可能的,上下五千年,没有任何一个王朝任何一个皇帝敢在这种事情上说出漏网之鱼四个字。 不过,很多事情其实并不需要做到十全十美,因为往往在这之前你就能够得到你想要的。 “胆子挺大的。”陈循坐在锦衣卫搬过来的椅子上,隔着牢门看着里面的人。 然而,里面的人却没有回应他,迎接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曹吉祥。”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陈循再次开口。 “沉默是没有用的,你应该知道,本官既然是让人拿了你,那就是有充足的证据了。” “而且,就算是退一步说,没有充足的证据本官也可以让人拿了你,至于为什么……你这个司礼监设监太监应该明白的。” “如果你连这都不明白,那你能爬到这个高度也只能说你运气好了。” “我都知道……”听到陈循这么说,曹吉祥才缓缓开口。 “只能说时也,命也……” “若是……” “别若是了!”陈循很是不耐烦地打断了曹吉祥的话。 他今天过来可不是来听曹吉祥扯皮的,也不是和曹吉祥讲大道理的,他是带着很明确的目的来的。 “呵呵……”似乎是感受到了陈循的不耐烦,曹吉祥突然笑了起来。 此前在审讯上经受的折磨,配上诏狱这阴暗的环境,再加上太监那特有的诡异声线,让曹吉祥的笑声突然变得阴森恐怖了起来。 “陛下驾崩,我等再也没有了重新再来的机会……” “我知道,无论是说与不说,我的结局都是一样的,那我为什么要说呢?” 陈循闻言一愣,但旋即失笑。 曹吉祥的话出乎他的预料,其实这也不怪陈循轻视曹吉祥,而是明初,或者说在绝大部分的朝代中,官员对太监这个群体都是抱以轻视的。 陈循也是一样。 原本他认为曹吉祥不过是个太监,虽然是走到了司礼监设监太监的高度,但那不过是因为皇太后不擅朝政但却硬要逞能,再加上正统皇帝年幼,被王振给惑了思想。 而曹吉祥的发家史,和王振紧密相关。 但现在看来,曹吉祥虽然是个残缺之人,骨气……嗯,不太对,应该说是拉人下水的决心还是有的。 不像陈镗这种人,还没等上刑就什么都撂了。 “唉……”陈循微微摇头,不打算和曹吉祥死磕了。 “叶尚书……” 招了招手,陈循就转身朝着诏狱出口的方向走去。 他一个内阁首辅加吏部尚书,如果不是曹吉祥牵扯到了别的事情,他是不会亲自过来的,只需要在吏部等待叶恩这个刑部尚书的结果就可以了。 但是,在半个多月之前,有十余人离开了顺天府,当时因为大明战败且皇帝被俘,所以有很多人出逃,想要去相对来说更加稳定的南方。 所以,那些趁乱离开顺天府的人也就没有被注意。 直到陈循带人开始整肃大明内政的时候才发现,司礼监设监太监曹吉祥的养子之一曹钦不在顺天府了。 陈循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太对,立刻派人开始追查,最后发现这曹钦是在见过一次曹吉祥后才离开的,而且并没有走直线,而是先向南,然后绕了个大圈去了宣府镇。 然后……就查不到了,因为大明这些年一直没能掌控草原,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让瓦剌越过斡难河,甚至是一路杀到大明来,俘虏了大明的皇帝。 出了宣府镇,对于大明来说就属于是到了关外了,相比自己费劲巴拉地去查,陈循选择将消息告知朱瞻壑。 提审曹吉祥,不过是想要尽早清楚某些人的打算,尽快做出反应罢了。 再说了,真就以为陈循猜不到背后的人想要做什么吗?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那个人还能做什么?有的选吗? 其实,陈循不知道的是,这次,他还真猜岔了。 他猜中了结局,但却没猜中过程。 …… 顺天府,乌蛮驿。 乌蛮驿是大明招待他国使臣的地方,而对于如今的大名来说,这乌蛮驿的作用已经不大了,因为这些年来朝拜大明的国家是越来越少了。 不是大明的实力和威名大不如前了,而是因为除了大明之外的国家越来越少了。 在这个时代,先进的文明基本上都集中在亚欧大陆,而在亚欧大陆之外,可能也就只有一个玛雅文明比较先进了。 但是,先进不等于发达,更不等于强大。 就中美洲那个地方,没有足够的矿产这一点就能够死死地限制住玛雅文明的进一步发展。 所以,这些年来大明参拜的也就越来越少的,每年基本上都是东察合台汗国、瓦剌、渤泥国和琉球王国这些没有被朱瞻壑踏足过的国家。 不过,许久没有人入住的乌蛮驿,今年却不太一样。 “王世子殿下,您真的考虑好了吗?” 杨善面色阴沉,看着面前的李,语气很是不善。 “杨侍郎此言差矣。”李对于杨善脸上的表情从善意到阴沉的转圜毫不意外,很是镇定地开口。 “朝鲜一直是大明的从属国,眼下大明皇帝陛下驾崩,吾等亦是深感悲痛,但正因为如此,勤王一说就更是无稽之谈。” “若是大明不尽快另立新君,朝鲜怕是不能随意听从他人的命令,甚至是踏入宗主国的领土。” “此乃大不敬之罪。” “你……哼!”见并没说动李,杨善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朝鲜的野心,不说是世人皆知,但该知道的也基本都知道了,不然的话朱瞻壑北上的时候也不会特意去朝鲜一趟。 但是现在,李这个王世子反倒是装起了唯唯诺诺的臣子来了,这特么谁信? 不就是看着素有杀神之名的朱瞻壑掌控局势了,甚至极有可能成为大明下一任的皇帝,提早把尾巴夹起来吗? 但是,杨善也没有丝毫办法。 眼下,三大营都被当初执意要御驾亲征的朱祁镇带走了,在凉州卫那边折损个差不多了,京中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被他们这些旧党调用的力量了。 再说了,要不是朱瞻壑留下的那些驻军将京中本就所剩不多的军队都给监视了起来,他杨善还至于低声下气地来对一个从属国的王世子点头哈腰? 第535章:最后的宗室之乱(下) 陈胜和吴广在大泽乡起义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自古以来,很多人都将这句话视为跨越阶层的至理名言,但实际上,这句话也并不仅仅只限于用在普通百姓的身上。 有时候,对于皇室来说,这句话可能更能够引起他们的共鸣。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个普通人都能说出这种话,那为什么我和你是一个爹生的,你就能继承皇位君临天下,但我就只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藩王,绫罗绸缎金银美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我却只能靠着朝廷发的那点儿钱紧巴巴的过日子? 一个嫡子和庶子,隔绝了古今多少人上位的可能。 哪怕同是嫡子,一个长幼有序,又截断了多少人更进一步的阶梯? 人,只能共情,只能站在你的角度上去可怜你,但却永远都不可能与你感同身受。 尤其是当你明明是嫡次子,明明就差那么一点儿就能够得到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权力、最顶级的生活以及最顶级的享受,但却被别人给拿走了。 朱瞻墉就是这样的。 回到家后,朱瞻墉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以前,他是洪熙皇帝嫡次子,头顶上有个“好圣孙”压着。 后来,他的好大哥驾崩了,但按照礼法,继承皇位的是他的好侄子。 如今,他的好侄子也驾崩了,且没有子嗣,按照规矩,嫡庶有别、长幼有序,他这个洪熙皇帝嫡次子不就应该在这个时候被推举出来,继承皇位吗? 可为什么朱瞻壑从来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自己那个大嫂也只是将他视作是复仇的工具,没有半分扶持他上位的想法? 朱瞻墉越想越气,气上心来的时候,甚至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桌子。 然而,愤怒归愤怒,但这也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是!嫡庶有别!长幼有序! 是!他朱瞻墉是洪熙皇帝嫡次子!在如今这种皇帝驾崩且没有子嗣也没有兄弟的时候,他这个先皇的手足兄弟、洪熙皇帝的嫡次子就该着上位! 但是……他有什么? 朱瞻壑坐拥重兵,且拥有大明最先进的火器,文治武功皆为当世之最,甚至纵观历史所有的皇帝,朱瞻壑或许不能挤进最顶尖的那部分队伍中,但也绝对是上游的。 而他朱瞻墉呢? 文治武功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甚至他都从来不曾插手过任何政事,如今说是就藩,但实际上就是被流放到了这奴儿干都司,麾下无将、无兵,甚至可以说是手无寸铁…… 他拿什么争? 可是……就此放弃吗? 他不甘心…… …… 襄王府。 朱瞻墉这个人没有什么很出彩的地方,甚至和他的名字一样,可以说是平庸。 但朱瞻墡就不一样了。 诚孝张皇后为洪熙皇帝诞下三子且都抚养成人,其中长子自是不必多说,就是被誉为“好圣孙”的宣德皇帝。 次子则是朱瞻墉,三子就是朱瞻墡了。 在史书中,朱瞻墡被人们形容为“庄重警觉,颇有令誉”,被称为贤王,在土木之变后,文武百官们甚至一度推举他成为大明的新皇帝。 但朱瞻墡很聪明,他知道这个皇位是个烫手山芋,所以坚决不受,反倒是将这个机会让给了朱祁镇的弟弟朱祁钰。 以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堡宗归来,襄王朱瞻墡守卫顺天府有功,功成身退,而一度成为皇帝的朱祁钰则是妻死子亡,就连皇位也被堡宗在后来的夺门之变中抢走。 所以,朱瞻墡或许不算是顶尖聪明的人,但也绝对不会很差。 同样的,对于眼下大明的局势,他和他那个三哥不同,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朱瞻墡的思绪,使得他抬起头看向了书房门口的方向。 在看到那道窈窕的身影后,朱瞻墡微微松了一口气。 “进来吧。” “殿下想什么呢?”朱瞻墡的王妃靖氏推门而入,手中还托着一个托盘。 “妾身见您晚饭都没吃,便端了些饭食过来,总是要吃一点的。” “放这儿吧。”朱瞻墡叹了一口气。 “镛儿呢?” 朱祁镛,襄王朱瞻墡的嫡长子,历史上也是顺利的承袭了朱瞻墡的襄王之位。 “读书去了。”靖氏将托盘放下,把饭菜一一摆在朱瞻墡的面前。 …… “妾身知道不该问,但是……”放好饭菜,看着朱瞻墡拿起筷子,靖氏微微有些犹豫地开口。 “但是臣妾看殿下自今日越王殿下离开之后就有些神不守舍的,是不是……” 刚吃了一口菜的朱瞻墡闻言顿住,然后叹了口气,把刚刚拿起来的筷子又放下了。 他比他那个三哥看到的东西更多,也更清楚,但也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吴王世子势不可挡,先是以雷霆之势接手了皇帝被俘之后一团混乱的顺天府,在极快的时间内就让顺天府重新正常运转不说,还亲自带兵出征了。 朱瞻壑在战争上的能力朱瞻墡自是没有半分怀疑的,大明周遭那些被灭掉的国家,甚至一片狼藉的中亚和欧洲都是朱瞻壑战功的佐证。 而瓦剌,更是最早知道朱瞻壑是有多么凶狠的。 所以,朱瞻墡认为,自己那个没见过几次的堂兄并不会像自己的侄子那样,被俘,甚至是被杀。 但这对于朱瞻墡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如果他那个大嫂安安静静地接受自己的命运,那她还能在宫中颐养天年,顶多就是晚年膝下无子,过得凄凉一些罢了。 但是,随着他那个侄子的驾崩,他那个大嫂的野心消失了是没错,却转头就被仇恨给填满。 他和他那个三哥今天为什么会聚到一起?不就是因为钦天监设监太监曹吉祥的义子、昭武伯曹钦,带来了他那个大嫂的口信? 纠集军队,进京平叛。 说得轻松,他们两人自上一次吴王一脉掌控顺天之后就被流放到了这里,虽然藩王的月俸从来都不曾落下过,但却没有半分权利,周遭全都是监视他们的人。 当初他那个大嫂就想让他们纠集军队,打着进京勤王的旗号对抗朱瞻壑,但朱瞻壑却突然虚晃一招,撤离了顺天。 本来自那之后,他们两人的生活应该好过一些,但实则不然。 朱瞻壑走了,他们这两个洪熙皇帝嫡子就从帮手转变成了威胁,他那个大嫂不仅没有优待他们,反倒是对他们更加严苛了。 不仅削减了他们的月俸,还派了更多的人来监视他们。 如今,吴王一脉卷土重来,她的儿子身死他乡,这时候又想起他们来了?还想让他们再次纠集军队,成为她复仇的力量?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他朱瞻墡愿意,那也不会出手的。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在这里,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有的事情能做,有的事情不能做,而是说要看清局势,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有些事情是做不到的。 他们兄弟俩被流放到这苦寒之地,被监视了十几年,说纠集军队就纠集军队?哪有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妻子:“一会儿……不,明天吧,明天告诉镛儿一声,做好准备。” “咱们……怕是得走了……” …… 赛音达山。 朱瞻壑已经不在这里了,但这里却留下了驻守的明军,不过他们的任务和普通的明军不太一样。 身为将士,任务自然是保家卫国,这些明军的任务也是如此,但却多了一项。 而这多的一项,从赛音达山山脚下那平地而起的建筑就能看得出来。 这么说也不对,因为说是建筑,但却和传统的建筑不太一样,并非是由土木砖石建造而成的,而是……人! 一个月的期限已经过了,朱瞻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当初他让姜镇西给也先传的话并非只是威胁,而是会真正的落实。 不过,朱瞻壑也是一个很守信用的人,在一个月内进入长城的瓦剌百姓全都无恙,且被带去顺天府的户部登记在册,以后他们就是大明的子民了。 只是,这群人的数量……连三万都不到,且还被打散到了各地,还都是两广、云贵这一带山林密布的地方。 对于世代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来说,这种地形、这种气候甚至是生活习惯,都不是他们能够适应的。 短时间内,别说是造反了,怕是就连生存都有些困难。 但相比之下他们还算是幸运的了,因为没能在规定时间内进入长城的,一律都被大明视作了敌人。 赛音达山脚下的京观……就是用这些人筑成的。 不只是赛音达山,朱瞻壑曾经,也是筑过最早的一处京观的阔滦海子这里,也平地起了一座新的京观。 除此之外,像胪朐河、斡难河以及忽兰忽失温这种人群比较密集的地方,都有大大小小的京观平地而起。 而此时的朱瞻壑却已经暂时放下了追查瓦剌也先等人的踪迹,转而是来到了一个他很熟悉,但却从未亲自来过的地方。 兀良哈三卫之一的朵颜卫。 朵颜卫,或者说整个兀良哈三卫,都和朱瞻壑关系颇深,因为当年的兀良哈三卫所有的官员和贵族都被抓了,高过车轮的人都被杀了,填了京观。 当年,正是因为朱瞻壑在太宗皇帝面前据理力争,舌战群儒,逼得胡广等人哑口无言,才使得太宗皇帝下定了处理兀良哈三卫的决心。 可惜的是,如今老爷子已经不在了,如果老爷子还在的话,看到此时的情景,想来也应该会为当年那听了朱瞻壑的建议,清理了兀良哈三卫而感到清醒吧? 毕竟,当年的兀良哈三卫就敢暗中资助阿鲁台部和大明作对,如今这种情势,以兀良哈三卫的胆子,怕不是早就跳反了。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如果老爷子真的能活到现在的话,大明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连皇帝都被俘虏了。 “世子殿下,还要等吗?” 朱平站在朱瞻壑的身后,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出来。 “咱们来这里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咱们派去奴儿干都司的人也没有传回来任何越王和襄王有异动的消息。” “倒不是说不能等,只是眼下还有瓦剌,还有东察合台汗国,甚至还有朝鲜,咱们在这里干等着,是不是……” 说到这里,朱平再次语塞。 他其实想劝朱瞻壑以大局为重,眼下越王和襄王虽然极有可能率兵南下,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因为越王和襄王手里没多少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相较之下,瓦剌才是最重要的,也是亟待解决的事情。 因为此前瓦剌俘虏了大明的皇帝,只要解决瓦剌的问题……甚至不需要解决,只要抓到也先并将其带回顺天府,朱瞻壑就有了登临皇位的最好功绩。 只不过,朱平也知道,朱瞻壑的想法恐怕是和他恰恰相反。 作为护卫朱瞻壑时间最长的侍卫,朱平大概能够猜到朱瞻壑的想法,无非就是瓦剌的也先如果想逃,明军想要抓住他的话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毕竟草原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越王和襄王的事情如果不解决的话,日后是一定会带来麻烦的。 “报!” 就在朱平沉默的时候,传令兵的喊声划破了天际,让整个明军大营都短暂地平静了下来。 “启禀世子殿下!”传令兵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大营门前,在马匹尚未停稳的时候就翻身下马,快跑两步,冲到了朱瞻壑面前三米远的地方。 “世子护卫回报!越王和襄王正在集结兵力!但就在其即将集结完毕之时,襄王却发起突袭!生擒越王!此刻正在朝我军大营的方向赶来!” 听到传令兵的话,朱瞻壑还未开口,朱平就猛地抬起头。 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越王和襄王集结兵力准备南下,这一点他并不意外,毕竟他们和正统皇帝的关系要比他们和朱瞻壑的关系近得多,。 而且,以如今的形势来说,正统皇帝驾崩,按照嫡庶有别、长幼有序的顺序来看,越王是最有希望成为大明新君的,但襄王也不是没有机会。 越王实在是太过平庸,就人品和能力来说,襄王朱瞻墡要远超越王。 但是…… 在这种局面下,他们却开始手足相残? 要说在奠定大局之后,他们俩为了皇位才开始手足相残,这还可以理解,但是现在? 难道,真的有那种明事理,且能够为了顾全大局而大义灭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