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1章 穿越大黎 “小忠子,进了皇宫,第一件事儿就是净身,净了身,咱就能去伺候贵人了,这可是你一辈子的荣幸。” 听到这话,徐忠有点懵。 什么情况? 他不是应该在帝景大酒店享受全套服务的吗? 怎么一觉醒来到了这个陌生地方? 面前还站着一个满脸褶皱身穿太监服的老头? 这老太监一边擦着手中巴掌大小的割刀,一边喃喃自语。 下一刻,潮水般的记忆涌入徐忠的脑海。 他立刻便明白了,自己不仅是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到一个即将成为太监的人身上。 这顿时让徐忠欲哭无泪! “放心,宫里已经把你的名字造了册,以后你啊,就是皇家的人了。” 就在老太监说话间,忽然,一阵地动山摇。 净身房的屋顶骤然倒塌。 一根巨大的石柱碎裂,对准老头的脑门砸了过去。 “蓬!” 老太监当场一命呜呼。 看着眼前这一幕,徐忠顾不得其他,努力挣脱开木板床上的束缚,朝净身房外飞奔而逃。 途中一块掉落的碎石划破他的大腿。 血水瞬间便浸湿了他身下的裤子。 “地动了,地动了!” 宫里乱成一片,宫女太监门纷纷夺门而逃。 不过这波地震来得快去的也快。 很快,整个皇宫便重新恢复了平静。 徐忠也不知该庆幸抑或是悲哀。 一觉醒来,莫名其妙来到一个名叫大黎的古代国家,而且为他净身的老太监因为一场地震死了。 他成功地逃过一劫。 眼下这个世界,强国林立,大黎,北戎,南边的梁国,宛如古代群雄争锋。 但和华夏曾经的历史又有所不同。 那就是在这个世界,是真的可以做到军中将士人人如龙! 当今大黎的女帝洛云锦便是一位无比强悍的武神。 没错,大黎的皇帝是个女的! “净完身,这么快就能下地了?快快,别傻愣着了,陛下月前御驾亲征马上就要回宫,快去华清池帮忙。” 就在徐忠愣神的功夫,一个老太监看着下半身还流着血的他催促道。 而华清池正是女帝洛云锦沐浴更衣的地方。 大概是宫里的太监因为刚刚地动伤亡了不少,所以此刻老太监才顾不得徐忠刚净身完,就要拉他去帮忙。 宫里的下人哪里有那么多讲究?用不死就往死里用! 于是,换了身衣裳的徐忠,便正式成为大黎王朝皇宫中的一名假太监。 大黎皇宫,华清池。 提着一只木桶朝方圆丈许的浴池中倒水,徐忠暗暗吐槽,那女帝是得有多魁梧,才用的了这么大的浴池? 眼下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保命的资本自然是越多越好。 而在大黎,只要能讨得女帝的欢心,还怕被人欺负吗? 于是趁其他太监打水的功夫,徐忠偷偷来到了宫里的净身房。 这里摆放着各种工具,足够他制作那样东西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浴池才被填满,而准备好一切的徐忠也再次不动声色地回到华清池。 浴池旁点燃着香薰,里面洒满了橙花。 不消片刻,一道倩影自月门外款步迈进。 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徐忠便惊呆了。 虽然这位女帝身上沾染了不少血渍,但雪白的肌肤和精致的样貌,仍旧在第一时间征服了徐忠。 “乱看什么,小心戳瞎你的狗眼!” 这时,一旁的太监总管侯玉恶狠狠的瞪了徐忠一眼,警告道。 徐忠连忙低下头去。 可又刚好见到褪去战甲的洛云锦缓缓朝水池走去。 那白嫩的肌肤和修长的大腿,让徐忠差点流出鼻血。 “看够了么?”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水池中传来。 徐忠下意识朝前看去,只见洛云锦半个身子潜入浴池,散落的橙花堪堪遮掩她水下的娇躯。 若隐若现中,更具一丝魅惑。 “你想死是么?” 然而不等徐忠开口,侯玉便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 “陛下息怒,这奴才刚从净身房出来,不懂规矩。” 侯玉连忙向浴池中的女帝求情。 女帝却没再说话,自顾清刷着身上的血渍。 很快,整个水池便成了红色。 但洛云锦浑身的血渍却仍旧没有洗干净。 如果按照往常,洛云锦会从浴池中出来,等排干水池,换上新水,再继续清洗。 可就在洛云锦刚走出水池时,站在一旁的徐忠却忽然躬身道,“陛下,这么洗太过繁琐,我有个新法子能让您畅快地沐浴。” 这番话,顿时引起了洛云锦的注意。 洛云锦瞥了眼面前这个有几分俊朗的小太监,不怒自威的俏脸难得露出了丝玩味的笑容。 而此刻立在另外一边的太监总管侯玉早就吓得额头冒汗,说不出话来。 “好啊,朕就让你试试,如果朕不满意,朕就把你这个不老实的小太监扔到阵营前,什么时候杀够了北戎蛮人,什么时候回来!” 洛云锦的声音冰冷,骇人的气势压迫在徐忠身上。 此刻他才终于感受到这位掌控一国的女帝的恐怖。 深吸一口长气。 徐忠深知能否改变命运,就看眼下。 当即他将从净身房带来的一套现制工具进行组装,片刻的功夫,一个古代版的简易淋浴便做好了。 虽然时间仓促,但却勉强可以用。 洛云锦仔细看了看,觉得满是新奇,于是上前尝试使用了下。 清澈的水流从上而下,冲刷着她那白皙粉嫩的冰肌玉肤。 洛云锦曼妙的娇躯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嗯~” 这位女帝竟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约莫半个时辰,洛云锦终于洗净全身血垢,换上了锦绣长袍出来后,朝徐忠点了点头道,“不错,以后你就跟在朕的身边吧。” “谢陛下。” 徐忠立刻躬身开口。 大黎国虽然击退了北戎蛮人,但此刻却仍旧内忧外患。 除了北面的北戎时不时骚扰边境,南方的梁国也步步紧逼。 所以在沐浴后洛云锦便顾不上歇息,径直去了召见诸多大臣的金銮殿。 徐忠则紧紧跟在后面。 金銮殿此时已有数十名大臣在候着。 见了洛云锦,诸大臣纷纷向她觐拜施礼。 但洛云锦才坐下龙椅,下方便有一大臣神色严峻道,“陛下,如今虽然北戎已退,可前线军粮紧缺,若继续下去,怕是不用北戎狼骑兵入境,前线便不战自败!” 见状,一个胖乎乎的老头这时站了出来,冲刚刚那位大臣怒道,“陛下,如今国库亏空,实在是拿不出一毫一厘,若薛大人对我户部心存质疑,可亲自去查看!” 坐在大殿上的洛云锦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第2章 发行国债 倒是站在洛云锦身侧的徐忠看的津津有味。 在皇宫大殿,听大臣们脸红脖子粗地吵架,这种感觉,还是头一遭。 “周大人,数年来,大黎风调雨顺,虽征战不断但粮草却丰沃,何至于国库亏空?” 薛大人显然不是好糊弄的主,见胖老头开口,便上前一步逼问道。 “好了,朕让你们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吵架的!” 见俩人越说越激动,洛云锦终于开腔制止。 这顿时让下方的众臣安静了下来。 看着眉头紧蹙的洛云锦,徐忠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开了口,“陛下,我有个主意。” “胡闹,金銮大殿之上岂是你这个阉人能胡言乱语的?” “一个小小的太监,居然敢在陛下面前以‘我’自称,岂有此理!” 徐忠甫才开口,大殿下方就有大臣出声呵斥。 “陛下,军国大事一个小小的太监也敢胡口妄言,应当重罚。” 一个身着朱红长袍留着长须的大臣上前一步道。 群臣的反应让徐忠愣住了。 他才穿越过来,还没能理解这个时代权柄对下层人物的压榨。 不要说他是女帝身边的太监,要知道,就算古代君主后宫的皇后嫔妃都是不可妄言国政的。 “陛下,我……臣确有良方,若办法不管用,我愿受惩罚。” 眼看着四周的侍卫已蠢蠢欲动,反应过来的徐忠连忙开口保证道。 只是他依然不习惯将自己当成一个服侍他人的奴才。 洛云锦看了眼身旁的徐忠。 之前沐浴时,这个小太监制作了个新奇物件让她好好享受了一番。 如今听徐忠又有了新主意,于是便来了一丝兴趣。 “若你们谁能解决前方军伍粮草问题,朕现在就把他拖出去斩了。假如没有,听听他的建议又何妨。” 女帝望着下方群臣,寒声道。 刚好她也想借这次机会敲打敲打下面的这些大臣们。 “想好了再说,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回过头,洛云锦瞥了眼徐忠道。 只是这一眼,便让徐忠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 刚刚那一瞬,这位女帝给他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咳咳,刚刚那位大人说这数年来我大黎风调雨顺,这么说收获的粮食自然不会少。” 徐忠清了清喉咙,便面向全臣开口道。 “可朝中如今却无粮草可用,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该如何征粮?” 洛云锦听徐忠说到这里,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她曾派过人四处征粮,可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下方的大臣也都面露讥色。 若他们知道该如何征粮,也不用在朝中争吵不休了。 他们更不相信一个小太监会有什么般法解决这个所有能臣干吏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陛下刚击退北戎蛮人,此刻万民必对陛下无比敬仰,只要陛下肯许下承诺在与梁国战后将战利品当作利息补偿给肯应征粮食的百姓,相信一定能征得粮草!” 徐忠说的这个法子,类似于后世的国债。 国强民安。 这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 奈何在这个世界百姓愚钝,看不到这一点。 “话说的简单,可如何让百姓相信我们与梁国之战必定能胜?” 这时,那位刘大人忽然开口问道。 “说来也容易,想必诸位大人都听过三人成虎的故事,只需放出消息,宣扬几次前线胜利的消息,然后派人宣扬我军如何威武便可。” 徐忠毫不思索便开口解释道。 “哼,这与欺诈又有何区别?” 但显然仍旧有人不肯服输,辩驳道。 “国强便等于民强,如今我大黎四面楚歌,诸位大臣觉得若我军败了,难道让百姓被他国凌辱贩卖为奴便是好的?” 徐忠对此也是毫不客气的回怼了回去。 “人无信不立,若是如此,国之将亡啊,请陛下三思!” 即便是到了如此地步,却仍旧有固守陈旧派反对道。 这让女帝的神色露出一丝不喜。 “国之为国,便是因民心所向。陛下只需胜此战,便无需担忧。假如败了,呵呵,大黎王朝都不复存在,又何谈国之将亡?” 徐忠也不惯着那个守旧派的毛病,冷笑道。 此举气的下方那个守旧派指着徐忠的鼻子手指颤抖,但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下方无数大臣也都纷纷议论。 就在整个朝堂乱成一锅粥间,坐在龙椅上的女帝忽然站了起来。 “此事准了!就按徐爱卿所言去办,若谁有异议,便拿出比他更好的法子来!” 一股磅礴的气势从女帝洛云锦的身上汹涌散出。 而徐忠心底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既然洛云锦开口,那么接下来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虽然只是个奴才,但是话却没错。虎卫听令,即日起王都以及各地开始以此法征粮,凡拒命违抗者,斩!” 女帝瞥了一眼徐忠,然后扭头对大殿下方的虎卫吩咐道。 一时间再无大臣敢出面阻拦。 这种时候谁再跳出来,那就跟找死无疑。 朝会散去。 徐忠出了一身的冷汗,但也只能继续提心吊胆的跟在女帝身侧朝乾心殿走去。 “徐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到了乾心殿,洛云锦驱散了护卫。 顿时徐忠有些紧张。 而洛云锦则不慌不忙的围着徐忠打量了起来。 “知道朕为何留你下来么?” 洛云锦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臣不知。” 徐忠汗水从额头上流下。 现在他终于明白能自己掌控自己的生命是多么的幸福。 “大殿中做的不错,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洛云锦坐回了大殿高台上的龙椅,语气放松了下来随意的开口问道。 “谢陛下,臣想……修行。” 从记忆中得知这个世界的人都能修行之后,徐忠就明白,只有实力强大才能够更好的活下去! 当然抱紧女帝的大腿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他可以两条路一起走。 万一女帝也有靠不住的时候呢?总不能一直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别人身上吧? “呵呵,狗奴才,胃口倒不小,好,朕就满足你的要求。” 洛云锦若有所思的看着徐忠,随即扔给他一本锦书。 第3章 当任巡检司 “谢陛下!” 徐忠立刻捡起了地上的锦书。 锦书外只有两个字,武经。 “朕乏了,你下去。” 似乎一下子对徐忠没了兴趣,洛云锦坐在龙椅上朝徐忠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徐忠自然求之不得,连忙躬身后退朝着门外走去。 等到出了门,他才敢打开怀里的那本《武经》。 《武经》第一页是介绍这个世界武者的等级。 初学为武者,分初中后三期,突破武者后期便可成就武师,一般军伍中的百人夫便是武师的修为。 再然后是武尉,到了这个阶段,可统领千人。 很多没有天赋的人便停留在了武尉阶段,再往上则是可统领一军的武将。 然后是一帅难求的武帅。 看着《武经》中的描述,徐忠不禁向往了起来。 哪天他要是成了武帅,天下之大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可修行没徐忠想的那么简单,吃苦倒是其次,光洗练筋骨所需的药材就不是徐忠现在能买得起的。 不过徐忠并不气馁,而是按部就班的习惯着宫内的生活。 “徐公公,这是我从内厨带过来的点心,你尝尝,这可是正宗的雪灵草制成的,清爽解暑。” “徐公公,徐公公,这是上等的鲛人珠,孝敬您老人家的。” 自从徐忠在金銮殿扬名之后,宫内大大小小的总管丫鬟,没一个不认识他的。 赶着上门送礼的更是数不胜数。 但徐忠完全没有被眼前的利益迷昏了眼,所有拜访的客人一律不见。 直到这天,户部的官员找上他。 “有关征粮细节有些地方不明,周大人让本官来问你,你可有个章程?” 来人是个大胡子,看着四十多岁,面对徐忠却格外倨傲,看样子就知道看不上他这位宫里的公公。 “是陛下让您来的?” 徐忠客气的冲这位大人问道。 “耳朵聋了么,本官不是说了,是周大人让本官来问你!” 大胡子冷哼一声,不满道。 “那关我屁事。” 徐忠说完转身便走。 等到户部那个大胡子反应过来,却早就看不到徐忠的身影了。 “你,你!” 气急败坏的大胡子也只能朝徐忠离开的方向指了指,然后愤恨的挥袖离去。 徐忠却不以为意。 真要是户部的人客客气气拿出求人的态度,他心情好说不定会帮一帮。 可这样的态度那就不好意思了。 皇宫内虽然例钱不多,但好在还有各个小主的赏赐,徐忠之前立功除了一本《武经》之外,还有黄金百两。 “徐公公,这些可都是陛下亲口赏的,你以后伺候陛下可要更用心才是。” 来发放赏赐的是个白净的小公公,看岁数比徐忠要小很多,但职位却不低。 “那是自然,伺候好陛下那是咱的本分。” 徐忠学着太监的强调笑着说道,顺便把其中一锭赏金塞进这位公公的衣袖里。 小公公掂了掂量,也便收下了,离开时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 有了钱第一件事自然是去御药房购买熬炼筋骨的药。 因为只是武者需要的材料,所以价格很便宜,在买来药材后,徐忠按照《武经》上讲的将各种药材尽数扔入药缸中熬煮。 等差不多后,便直接跳了进去。 滚热的药汤让徐忠深吸了一口凉气。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运转《武经》中的口诀。 只见一股股白烟从他的头顶冒出,原本深褐色的药浴颜色逐渐变淡。 直到一个时辰过后,整个药浴变得宛如清水一般。 “成了!” 徐忠从药缸中一跃而出。 此刻他能感受到自己身躯的强大,按照《武经》中描述,此时的他已经算是一名武者。 就在徐忠沉浸在修行的欣喜中时,门外却忽然来了几位公公。 “徐忠听宣,立刻前往明心殿。” 为首的公公推开门,大声开口喊道。 “臣遵旨。” 徐忠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单膝跪地。 “徐公公,明心殿这会儿除了陛下,户部的几位大人也都在,你可要小心啊。” 宣读完女帝的旨意,为首的公公笑眯眯的冲徐忠提醒道。 “多谢陶公公提点。” 徐忠不是不听劝的人,知道眼前这位陶公公是有心让自己提防着点,便连忙拱手道谢。 “客气了,咱都是这宫里可怜的人儿,自然要互相照应的。” 陶公公连忙摆手说道。 徐忠立刻会意,连忙把一锭银子塞进这位陶公公的衣袖。 陶公公脸上的笑容更加浓厚了。 换好衣裳,徐忠便朝明心殿赶去。 至于有什么事情,用脚趾头想他都知道,一定是户部的那些大老爷不满他的态度,所以跟女帝告状了。 但徐忠却不怂。 他很清楚,自己只需照顾好自家主子也便是女帝,其他人便无须理会。 古往今来多少宠臣不都是这样么?除了当朝皇帝,其他的都是仇家。 也正是因为此,上位者才敢肆无忌惮的用他。 “臣徐忠……叩见陛下。” 来到明心殿,徐忠躬身施礼道。 正如同他所预料的,户部的那个络腮胡以及其口中的胖老头周大人都在。 “嗯,平身吧,你倒是挺难请的,听说户部的周大人都差使不动你了?” 女帝洛云锦高坐在大殿之上,盯着下方的徐忠漫不经心地道。 “臣不敢,主要是不曾有陛下的手谕,臣不敢僭越。” 徐忠却没有丝毫慌乱,低着头解释道。 “嗯,看在你一片赤城的份上,此事就算了,不过有关征粮的章程却不能怠慢,朕命你为巡检司,辅助周大人完成征粮事宜。” 显然洛云锦并没有真的要怪罪徐忠的意思,反而给了他一个巡检司的虚职。 虽然职位不大,可要知道,这次是帮户部三品大员周斌琨一起负责征粮事宜,权柄绝不算小。 “谢陛下!” 徐忠神色不变,十分淡定。 对于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抱紧女帝的大腿好好修行才是重点。 “陛下,此事我户部主持便可,只需他拿出应有的章程,剩下的户部绝对可以自行完成。” 听女帝这般说,站在一旁的周大人顿时急了。 洛云锦淡漠的眼神看向周斌琨,“哦,周大人是质疑朕的决定?” “臣不敢。” 这位敢在朝堂上大声叫喊的三品大员,顿时后退一步,低头躬身说道。 “那便这么办了,徐忠,若事有差错,朕拿你是问。” 就这样,征粮的事情最终还是又回到了徐忠的身上。 “哼!” 从明心殿出来后,周斌琨眼神十分不爽的瞪了一眼徐忠。 徐忠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第4章 征粮手册 没有任何的明示或者暗示,但徐忠却知道他接手了一个烫山芋。 他可不是傻白甜,真的相信女帝把他安排到户部就是为了让他去征粮。 “看来要动真格的了啊。” 回到住所,徐忠拿出纸笔然后便开始详细的撰写征粮的章程。 女帝之所以让他插手户部征粮的事情,应该是想在户部安插自己的眼睛。 而身为眼睛,徐忠自然要有眼睛的觉悟。 即便大老板什么都没说,但他却不能什么都不做。 “既然国库亏虚,这钱跟粮草自然是要找补回来的,这次征粮就是个机会,公开公正透明,对!就这么来。” 拿着笔自说自话了片刻,徐忠便埋头苦干。 既然要来就来个大的,不然怎么能让女帝看到自己的价值呢? 而此刻洛云锦还不知道自己一时的决定会在大黎闹出怎样的风波。 过了两日,徐忠把所整理的征粮手册撰写完毕,接下来就该到征粮的时候了。 不过在这之前徐忠却还有一件事要做。 “陛下,这是臣写的征粮规章手册,请陛下查验。” 徐忠来到明心殿,双手呈上了这几日整理撰写的征粮手册。 这让女帝洛云锦有些意外的多看了几眼徐忠。 当初她把徐忠安排进入户部征粮,只是为了能够清楚的知道征粮的进程,防止户部的人偷奸耍滑。 却没想到徐忠真的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看了看下方低着头的徐忠,洛云锦便打开了手中的手册。 这一看不要紧,却让原本不在意的洛云锦越看越用心,恨不能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推敲。 洛云锦的心底也越发激动。 虽然她从小便专心修行,但对于政务却也不是一窍不通。 她很清楚徐忠拿出来的这本手册若是真的用在了户部,那么征粮的所有细节所有流程都将变得透明,人人都可知晓。 这对下面的官员来说是一种折磨,但对于洛云锦以及整个大黎王朝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好!从今日起,你便以此手册中的规矩监督户部行事,若有人反对,你可随时禀报于朕。” 洛云锦看完所有的规则后站起身来,喜形于色道。 “臣遵命。” 见洛云锦龙颜大悦,徐忠就知道自己没白费功夫。 “来人,把这份手册复刻百份散发于五品以上官员府邸,并发布诏命各地皆以此手册为准,不得有误!” 经过这么一遭,怕是用不了多久整个大黎都会知晓手册中的征粮规则。 而徐忠的目的也终于达成。 在户部还未曾进行征粮之前,大黎都城内各方大臣便都知晓了女帝派人撰写了一份征粮手册。 这在整个都城造成了轩然大波。 “公正,公开,透明,呵呵,好一个征粮手册,有这本手册在,户部再无弄虚作假的可能,天下黎民百姓皆可知晓自己被征收的粮食进了谁的口袋谁的嘴里,好啊,好啊。” 朝堂上曾经怼过户部的兵部侍郎薛方在看到这么一份征粮手册后,顿时拍手叫好。 有人拍手叫好,自然也就有人急得跳脚。 此刻户部内是一片沉寂。 “陛下真是好手段,借一小太监的手来断我户部银钱!” 户部尚书周斌琨此刻脸色阴沉如水,而桌子上摆放着的正是徐忠编写的征粮手册。 他自然不相信这种东西是一个小太监能写出来的。 “大人,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络腮胡袁安焦急的站在堂下问道。 原本这次征粮户部的所有官员都已做好了大捞特捞的准备,可这么一本征粮手册,让他们的算盘尽数落空。 “哼,如何是好?你先想想该怎么保住你的脑袋再说吧。” 周斌琨冷声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如今大黎大敌当前,内忧外患,如果不是有洛云锦坐镇,大黎怕是早就完了。 在洛云锦击退北戎蛮人后,朝内的人便知道这位女帝回来一定会整顿朝堂,但怎么也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 征粮诏书一出,整个大黎王朝上下皆为震动。 尤其是征粮手册的公布,这是大黎王朝第一次把下方的商家百姓跟朝中为官的一视同仁。 同时公开透明的政策,得到了所有百姓的一致认同。 征粮过程也从官府主动,变成了地方商贾世族主动。 大黎都城茶楼之上更是有不少人议论此时。 “这商贾世族也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如今大黎风雨飘摇,可若大黎真的完了,谁最倒霉?自然就是他们。” 茶楼上一个白衣公子持着一柄纸扇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对围绕在其四周的诸位开口说道。 “所以这征粮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再加上当今陛下发布的征粮手册,公开公正透明,这些征来的粮食去途可查,就更加让人放心。” “文征兄说的是啊,往昔征粮,那些粮食能否送到前线都是未知数,谁人愿意自己的粮食白白便宜了那些贪官,可这次却不同。” 围绕在四周的人纷纷开口赞同道。 可以说没有一个人不夸赞这次的朝廷征粮的手段。 而乔装打扮的洛云锦坐在茶楼的角落,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 “陛下英明,这些人都在夸赞陛下。” 站在洛云锦身后的徐忠自然不能放过这么一个拍马屁的机会,连忙小声道。 “哼,少来,这征粮的主意是你出的,怎么,嫌赏赐不够?” 洛云锦收起脸上的笑意,故作威严地道。 “臣不敢。” 徐忠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却没有丝毫惶恐的模样。 洛云锦见状,也只是翻了个白眼没再理睬他。 这些时日跟在洛云锦的身边,徐忠发现,虽然洛云锦是一方女帝,同样也有着武神超凡般的实力,但其实在心性上终究还是个小女生。 如果放在前世夏国,这个年纪的她怕还只是在上大学吧。 想到这里,徐忠对眼前这位女帝就少了几分敬畏,多了几分的亲近。 而显然这种亲近洛云锦并不抗拒,不然刚刚也不会那般姿态。 从宫内偷偷溜出来是徐忠的主意。 起初洛云锦并未意动,但在徐忠一番体恤民情的说辞之后这才答应。 其实只不过是徐忠嫌在宫中太闷,想要出来散散心而已。 第5章 为国者 虽然大黎王朝内忧外患,但都城内却仍旧一片繁华景象。 尤其在洛云锦大败北戎蛮人后,都城内的百姓对大黎更是多了几分的信任。 徐忠跟在洛云锦的身后漫步在大街小巷之中。 街道上有挑着担子买菜的,也有在路边备着桌凳散卖吃食的。 “老板,来两份云吞。” 徐忠倒是不客气,待洛云锦坐在座位上后,直接朝摊位老板喊道。 这让坐在一侧看着徐忠的洛云锦不禁挑了挑眉。 她发现这个小太监似乎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不过这种相处方式倒让她觉得新鲜而不厌烦。 最重要的是,这个家伙在该注意尊卑的地方却从不马虎。 “陛下,这民间小吃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偶尔吃一吃也还是不错的。” 闻着香味,徐忠嘿嘿的笑道。 刚刚走到街头他就闻到了香味,这难得出来一次,自然不能错过这种美食。 “那征粮的册子是你亲自写的?” 洛云锦却没在意这些,而是看着徐忠开口问道。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征粮规则后面藏着什么高人,可现在看来似乎真是出自徐忠之手。 “无非是用了些常规的方法而已,没有陛下,这些法子不要说实施了,怕是才写好就被人丢进火堆。” 徐忠笑了笑,不以为意的道。 洛云锦仔细思索了一番,还真就如徐忠所说,若没有她,无论谁写了这样的一本册子,怕是真活不到第二天。 “你可知道你此举等同于把天下的官员都得罪了个遍。” 洛云锦忍不住好奇起来,徐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敢把这样的东西拿出来? 要知道,如果她顾及户部的面子,那么现在死的绝对是徐忠。 “得罪便得罪了,若是因为这么一本册子便耿耿于怀之人,怕也不是什么好官,都说天底下的乌鸦一般黑,为官若是真如此,那倒不如回家种地。” 眼见热气腾腾的云吞送上了桌,徐忠却不敢先吃,只是盯着云吞吞咽口水。 “呵呵,这话说的,天底下争做官不就是为了能掌握权柄,高人一等,难不成还有例外?” 洛云锦却不急,盯着徐忠再次问道。 “为官者为民,为民者向国,为国者则心系天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若官不为民,那便是谋而不为其政,若是民不向其国,人心背离则国破。” 徐忠听洛云锦这般问,便干脆神色一正,不卑不亢道。 “那若为国者不心系天下呢?” 洛云锦听到只剩下最后一句,忍不住问道。 “若为国者不心系天下,自然将被天下所背弃。” 徐忠毫不思索地答道。 曾经语文课上六国论一篇里讲得再清楚不过,这些话放在大黎也丝毫不为过。 听了徐忠的话,洛云锦陷入了沉思。 见状徐忠也干脆不再等她,直接拿起碗筷,开始自己吃起来。 包着猪肉的云吞入口即化,味道鲜美,让徐忠吃得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 而等洛云锦醒转过来看着狼吞虎咽的徐忠,心底忍不住好奇,眼前这个小太监到底脑子里还装着什么有趣的东西? 不过旋即又莞尔一笑,拿起碗筷也开始了品尝。 两人大半天的时间都在城内闲逛。 徐忠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大好的机会,把自己在修行过程中遇到的问题都一一询问求解。 洛云锦也出奇的配合,有问必答。 等到两人回到皇宫时,太阳已经开始下山。 “修行之途不可操之过急,速度可以慢,但根基一定要打好。” 回宫后,洛云锦仍旧在指导徐忠修行。 一番话语听得徐忠是豁然开朗。 虽然之前有洛云锦给他的《武经》,但他需要的更多的是有人传授修行经验。 而就在洛云锦在指点徐忠修行的同时,大黎王朝各地也开始了粮草的征集。 不知是因为洛云锦武神实力的缘故,还是徐忠悟性太好,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徐忠就到了武者中期。 徐忠不知道的是,洛云锦赏赐给他的《武经》,可是整个大黎王朝都绝无仅有的顶级修行功法。 若非徐忠身为皇家的人,即便他功劳再大,也绝对没资格修行《武经》。 回到皇宫的洛云锦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忙碌,不过因为有徐忠在身边,各项事务的处理显得比以往游刃有余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徐忠总会给她一些惊喜。 这让很多头疼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因此洛云锦对徐忠的依赖也越来越强。 “徐州域内发生了洪灾,江河泛滥河水改道,灾民已达数十万之众,小徐子,这件事你怎么看?” 洛云锦翻开一张奏折,纤眉紧蹙,随即开口对站在身旁的徐忠问道。 “回禀陛下,自然是全力救灾,大黎国土上的每一个子民都是陛下的财富,疏忽不得。” “朕自然知道要救灾,可眼下梁国萧太后率十万大军侵袭我天门关,大敌在前,征粮在后,如今哪里有时间去救灾?” 洛云锦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的意思是此刻国库没有钱,也没有粮食。 而想要救灾,那就少不了这两样。 “陛下,救灾一事未必需要朝廷去管,只需组织两域人手以工代赈,开垦荒田并以粮食作为工钱,想必很多活不下去的人都愿意去做。” 这种事情徐忠在历史书上见过太多了。 凡是能彻底解决灾荒的历史案例,就少不了以工代赈这四个字。 毕竟没什么地方有钱到可以养闲人。 “既然征粮的相关事宜已经快要结束,那这次救灾朕就派你前往,若是做得让朕满意,等到朕击退外敌,定有重赏。” 洛云锦看了眼徐忠,思索片刻忽然开口道。 说是要把徐忠安排前往徐州域赈灾,但徐忠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那便是洛云锦似乎对这次的迎敌并没有太大把握。 她之所以把自己派往徐州,便是以防兵败,因为一旦兵败,王都自然是保不住的。 而届时远在徐州域的徐忠,反而有活下来的可能。 徐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却也只能忍下,接下了赈灾的任务。 第6章 失火 好在这次赈灾是在半个月之后,徐忠还有时间布置。 梁黎两国自从大黎开国皇帝武皇洛川开始,似乎就结下了梁子。 起因据说是因武皇之妻澹台皇后返乡探亲,于两国交界地白登城遭遇刺杀,重伤不治而亡。 现场遗留的兵器系梁国飞龙军所有。 对此,梁国当时的皇帝解释是,这是有人栽赃陷害,故意挑拨两国的关系。 可武皇洛川刚刚推翻前朝政权,以武治国,哪管你什么栽赃陷害? 敢动我最宠爱的皇后,管你是否清白,干就完了! 于是,一场被载入大黎史册的旷世大战——白登之战,就此拉开序幕。 这场大战持续了足足三个月,两国投入兵力将近百万,死伤无数,双方由此也结下了世仇。 据不完全统计,自大黎建国三百年来,两国大大小小的战争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次北戎狼骑侵犯大黎云州山海关,梁国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重创大黎的机会。 梁国此次来袭的十万大军由萧太后亲自挂帅。 说起这个萧太后,那也是一代传奇女子。 梁国上任皇帝萧统是个地地道道的昏君,贪酒好色,才二十五岁不到便掏空了身子累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只留下一个刚满六岁的儿子和二十出头的萧皇后孤儿寡母。 彼时梁国有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各位王爷,还有权势滔天的各路权臣,萧太后硬是凭借自己的手腕摆平各种阻拦,将小皇子送上帝位,自己还成了垂帘听政的东宫太后。 这份手段,当真非常人所能及的。 而今这位智计百出的大梁奇女子,御驾亲征,带领十万大军犯边,洛云锦萌生怯意也能理解。 毕竟大黎这些年屡遭北戎侵扰,如今又逢天灾水患,无论国力和战力都已远远不及大梁。 离开洛云锦的寝宫,在返回自己住所时,徐忠心中思绪万千。 自己才刚刚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并且抱紧了女帝洛云锦的大腿,还没享受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个权臣的感觉,难道就这么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主人,婢女小蝶给你请安了。” 徐忠一愣抬头,才发现自己卧室的房门前不知何时竟俏生生地立着一名梳着双髻的妙龄少女。 少女一身水彩绿裙,个子高挑,瓜子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分外可人。 “你是?” 徐忠有些愕然,莫非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子,这个大眼美女是某个系统送给自己的穿越者福利? “报告主人,小蝶乃飞羽卫副卫长,今受陛下吩咐,特来护卫主人周全。” 绿裙少女一拱手,冲徐忠施了个大黎军礼道。 原来是女帝派来保护自己的护卫。 飞羽卫徐忠知道,那是大黎皇宫的卫队,类似自己所在那个世界古代皇宫的羽林卫。 不过这么年轻就已经是飞羽卫副卫长,这个小蝶还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看她的面相,顶多也不过二八年华吧,放在自己那个世界,还是绕在父母膝下承欢的高中生而已。 “贴身护卫么?” 徐忠摸了摸下巴,故作正经地道:“不知小蝶你这位贴身护卫是否负责暖床呢?” 闻言,小蝶俏脸顿时一红,美眸隐现不悦道:“徐大人还请自重,更何况大人你已净身……” 说着,小蝶不动声色地瞥了徐忠下半身一记。 言外之意便是,你一个太监,早已失去了那个功能,还是少口花花的吧。 徐忠洒然一笑,没再继续调戏这位俏侍卫。 徐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色之徒,他刚刚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想给紧绷的心弦松一松罢了。 当下将小蝶引进住所,道,“对了,小蝶,你如今是何修为呢?” 提到这个,小蝶眼含得色道:“报告主人,小蝶如今是武尉巅峰,还差半步便能突破武将,统领三军了。” 额! 武尉啊! 足足比自己高出两个大境界,难怪敢肆无忌惮地跟随自己步入寝房! 徐忠抑郁了。 “侧室有一张床,你今晚就在那对付一夜吧,明天再给你准备些洗漱用品。接下来你主人我要闭死关,没有天大的事就别来打扰我!” 说完,徐忠一把将主卧寝门用力合上,开启了自己的一夜打坐修习《武经》模式。 他今夜誓要修为提升到武者巅峰不可! “蓬蓬蓬!” 徐忠不知自己修炼了多久,但隐隐感觉似乎触摸到了武者巅峰的门槛,然而一阵不合时宜的砸门声,将他从打坐中唤醒。 徐忠正要开口蹦出一句“国粹”。 忽听门外传来小蝶惶急的声音道:“主人,不好了,司礼监走水了,火势已经烧到了耳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什么?” 徐忠悚然一惊,连忙拉开房门,果然瞧见隔壁的房舍火光冲天,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没有任何犹豫,他赶紧随小蝶冲了出去。 外面乱哄哄一片。 徐忠眉头一皱,抓住其中一个正在指挥一众宫女太监灭火的青年太监问道:“小德子,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司礼监怎么会失火呢?” 青年太监名叫小德子,是太监总管侯玉手下的一名管事,地位不低,平时面对他们这群无权无势的太监宫女们,向来眼高于顶。 可如今徐忠是女帝洛云锦身边正当红的太监,小德子不敢托大,赶紧回道:“回徐公公,半个时辰前两个贱婢抬着一筐制冰的牙硝去司礼监库房存储,也不知怎地里面混入了一块泛黄的石块,就引起了火灾……” 牙硝? 是硝石吧? 记得硝石好像在古代是可以用来制冰来着…… 徐忠瞳孔骤然一缩,突然似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小德子的衣领,道:“那两个宫女现在何处?” “哎呀!” 小德子尖声叫道:“徐公公,你嫩疼杂家了!” 我去! 徐忠一阵恶寒,差点没被这个小德子嗲声嗲气的尖叫给弄的反胃当场,连忙松手退后。 “那两个贱婢闯下了这等大祸,如何能饶?眼下正在司礼监外等候杖毙……” 第7章 硫黄石 徐忠没等小德子把话说完,便已“嗖”地一下朝司礼监的方向冲去。 小蝶自然紧紧跟上。 远远地,瞅见一群身穿盔甲的侍卫正手持木棍,准备对两名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宫女行杖。 徐忠阻之不及,只能大喝一声道:“住手!” 可惜离得尚远,那群侍卫不为所动。 眼见木棍就要落在宫女的脑袋上,徐忠忽觉耳边响起“呼呼”两道劲气破空声。 接着便见两颗飞石以肉眼难辨的高速,在空中划过两道白线,“砰砰”两声,稳稳撞在那对行刑的木棍上。 木棍当场被击成数截。 这就是武尉之威吗? 徐忠下意识瞥了小蝶一眼,见后者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本官乃巡检司徐忠,这位是陛下钦封的飞羽卫副卫长,现要带走这二位纵火犯问话,尔等速速退下!” 徐忠唯恐这群侍卫再度动手,当下喊了出来。 小蝶也颇为机灵地掏出腰带的飞羽卫令牌示意,以证自己的身份。 那群侍卫见状,纷纷对视一眼,便乖乖退开。 徐忠将两名宫女带到已被烧成废墟的司礼监库房内,示意小蝶去外面警戒。 这才面色微沉地盯着二女,道:“想不想活命?” 两名宫女原本以为今次误烧了司礼监,肯定必死无疑,此时得知还有活命的机会,哪还会犹豫? 遂忙不迭地点头。 徐忠淡淡地道:“想活命就好,那么我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 “首先,姓名?” “晴川!”“若曦!” 徐忠差点没噗地一声喷出一口口水来。 若非是确定这两名宫女是地地道道的大黎原住民,光听名字,他还真以为是俩跟自己一样穿越而来的地球移民。 “那块泛黄的石头是怎么回事?” 问起这个,两宫女顿时慌了。 偏瘦些的宫女晴川赶紧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道:“回大人,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当时奴婢只是觉得这颗黄石外形跟黄金很像,所以想收起来找韦主管求证一下,却没想到酿成了大祸,呜呜呜……” 若曦同样哭的梨花带雨道:“是啊大人,早知道我们就将那颗黄石丢在后山了……” “等等!” 徐忠打断了她道:“你是说……后山?后山哪里,快带我去!” 大黎皇宫是依山而建,最北的乾元殿背靠祁云山主峰,也就是若曦口中的后山。 徐忠眼下是女帝跟前的红人,小蝶乃飞羽卫副卫长,所以四人在皇宫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来到了若曦二女发现黄石的地点。 那是位于祁云山东南角的一处洼地,与乾元殿隔着一片瀑布,所以一般人不会过来这里。 按两女的说法是,她们在韦主管手下做事,主要负责采集祁云山百丈崖下的一些牙硝回去制冰,误入了这里。 然后就意外发现了类似黄金的黄石矿。 百丈崖下的牙硝矿点,徐忠路上听小蝶科普过,这在大黎王都已不是什么秘密。 但眼下这片绵延数里的硫黄矿,却绝对是大黎未被发掘的宝藏。 没错,就是硫黄。 而司礼监的那场火灾徐忠也猜出了缘由。 硝石,硫黄,或许再加上堆放在司礼监库房的一些炭块,这妥妥的是制造黑火药的绝佳原材料。 三样物体混合在一起,库房没被当场炸掉那都算好的。 此时此刻,闻着这漫山遍野刺鼻的硫黄石,徐忠却感觉比什么山珍海味都更香甜。 有了黑火药,洛云锦与萧太后的这场仗想输都难啊。 只可惜时间太短,洛云锦率军出征的时间已定,就在十天之后,大黎建国三百三十周年的庆典当天。 十天的时间,能研制出来的黑火药量非常有限。 所以事不宜迟,徐忠当即向小蝶下令派飞羽卫镇守这片硫黄矿。 再安排晴川和若曦组织人手去百丈崖大力淘牙硝石。 两名小宫女蒙徐忠大赦,对徐忠自然是感激涕零,当下为表忠诚,更为积极卖力,马不停蹄地带着徐忠的腰牌去司礼监抓壮丁去了。 至于徐忠本人,则准备亲自去一趟工部挑些能工巧匠。 研制黑火药的三样原材料比例他有个大概印象,但具体该如何实验还是要找些专业的人来施展。 正所谓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嘛。 何况,一旦研制成功,这东西可是要大批量生产的,是个浩大的工程,因而需要的人工自然不在少数。 可到了工部,徐忠却被拦在了门外。 “呦,这不是司礼监正当红的徐公公么?怎么,不在你主子面前吹冷风,来我工部作甚?” 拦住徐忠的是个五官精致身材娇小的妙龄少女,少女一身工部统一制式服装,将身材勾勒得曲线玲珑,尤其是某两处凸起的地方,简直让徐忠怀里是不是里面塞了什么填充物。 印象中,徐忠不记得与工部有什么交集,就更不可能得罪工部的什么人吧? “那个,这位大波妞……哦,不是这位小姐,本官认识你吗?” 徐忠一时口误,将心中的念头说了出来,连忙改口。 那少女虽听不懂“大波妞”的意思,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当下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徐公公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不顾众臣反对,一力推行战利品当利息补偿给征粮食百姓的政策,让大黎朝廷失信于民,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此事徐忠还有印象,记得当时自己提出这个国债政策时,反对最强烈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守旧派。 “哦,那个白胡子老头莫非是……” 没等徐忠把话说完,就见少女闷哼着打断道:“不错,当初提出反对意见的正是阿翁,他是工部尚书袁初焕。假如大黎兵败,徐公公此举便让大黎朝堂失信于百姓,届时将动摇我大黎百年根基,他日必将是我大黎的千古罪人!”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妞! 连千古罪人都整出来了,这顶高帽我徐忠可不接。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道:“发行国债,此乃陛下亲口定下的国策,怎么,你是想质疑陛下不成?” 第8章 黑火药 那少女闻言脸色顿时一变道:“胡说八道,本姑娘是质疑提出这个策略的你,你可不要偷换概念,诬陷本姑娘。” “是吗?” 徐忠淡淡地道:“敢问一句,小姐你在工部是何职位?” 少女俏脸微红道:“本姑娘乃工部一名主事,怎么,难道没有质疑你一个司礼监太监的权力了吗?” 原来是个靠裙带关系走后门的关系户。 徐忠耸耸肩道:“原来不过是个从九品的工部主事,不好意思,本官在昨日已被陛下钦封巡检司一职,配合户部完成朝廷征粮,论职位,比你高半级。所以严格来说你没有质疑本官的权力,否则便是诽谤,本官可以直接去告你的。” “你……” 少女被气得满脸通红,奈何徐忠说的是事实,在大黎,下级确实没有质疑上级决策的权力。 “莹莹,退下!” 这时,那位当初在朝堂与徐忠据理力争的守旧派老者现身于工部大门口,神情复杂地看着徐忠,道:“本官工部尚书袁初焕,不知徐检司莅临工部,有何贵干?” 正主终于出来了! 徐忠没再理会朝自己怒目瞪眼的少女袁莹莹,而是冲对面的袁初焕拱了拱手道:“袁老,有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不知您老是否感兴趣?” 袁莹莹切地一声道,“爷爷,您别信他,这家伙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但袁初焕能够当上工部尚书,当然不是偏信偏听的等闲之辈,他与徐忠只是治国策略上有分歧,并没有什么私怨。 而最近徐忠提出的有偿借粮以及库粮公开透明化建议,确实行之有效,大黎国库一下子便充盈了起来。 这才给了洛云锦十日后率军迎战梁国来犯之敌的底气。 因此,对于徐忠,他由最初的敌视反感,渐渐变得好奇了起来。 工部议事堂。 当袁初焕听完徐忠的想法后,神情激动中又带着几分难以置信道:“徐检司,你是说,这三样材料混合起来,就能制造爆破力极大的武器?并且是远超刀剑弓弩威力数倍的杀伤性武器?” 徐忠点点头道:“准确来说,是黑火药,有了它,非但能定点爆破,炸毁一座屋舍,甚至还能远程攻击,于两里外夺人性命。” 如今大黎威力最大的弓箭,射程也不过里许,假如徐忠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将引起大黎军械的全面革新。 袁初焕使劲咽了口吐沫道:“徐……徐检司,假如真如你所言,有能炸毁一座屋舍,以及射出两里外的武器,那么你将是咱们大黎青史留名的大英雄。” 徐忠干笑一声,没有接话。 才炸毁房屋、射程两里就能青史留名,不知自己若是将高射炮的想法提出来,这个老头激动得会不会当场晕过去。 当然,此事得一步步来,否则自己的新型武器构思太过先进,怕他们这个时代的人接受不了。 “那还等什么,徐检司,咱们赶紧去你说的那个地方测验吧。” 说着,袁初焕似乎比徐忠还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扯着他便要冲出工部。 后面守在议事堂外的袁莹莹见两人不过在议事堂待了几分钟,爷爷对徐忠的态度就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差点没惊掉了下巴。 她连忙追上去冷眼瞥了徐忠一记道:“姓徐的,你究竟给阿翁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何他会对你这样?” 徐忠耸耸肩,故意凑近她几分小声道:“也没什么,就是向你爷爷展示了一下本公公的丰厚家产,然后你爷爷惊为天人,一心想让本公公做你袁家的上门孙婿。” “你胡说!” 袁莹莹气急败坏道:“阿翁才不会信……” 可惜徐忠没等她把话说完,便大步跟着袁初焕离开了工部。 袁莹莹粉拳紧握,咬了咬樱唇,突然跺了跺脚,道:“混蛋,你肯定是信口雌黄惯了,阿翁才会信了你的鬼话。不行,本姑娘要拆穿你这个伪君子。” 说着,她连忙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祁云山硫黄矿场。 当徐忠简单演示了一番将少量硝石、硫黄和木炭以适量的比例混合,再以明火引燃,造成了超强的爆破力后,袁初焕激动得两眼含泪道:“徐检司,尔乃我大黎第一功勋!” 这声爆破同时惊动了守卫在硫黄矿外的小蝶等飞羽卫。 他们从工部尚书袁初焕的夸张表现中意识到,似乎这位徐公公发明了什么能震惊整个大黎的了不得的东西。 而偷偷藏在瀑布口观察这边情况的袁莹莹则又惊又疑,不知道徐忠捣鼓出了什么,竟让爷爷有这么大的反应。 但从爷爷的表现来看,似乎爷爷对那个徐公公更加青睐了。 “不!” 袁大小姐粉拳紧握,银牙紧咬道:“本姑娘是决计不会嫁给一个太监的,哪怕是阿翁点头也不行!” 从硫黄矿到女帝洛云锦所在的明心殿,这一路,袁初焕就像是个小学生一般缠着徐忠问东问西。 从硝石、硫黄、木炭的成分,到三者所产生的化学反应,以及火药的后续用途,袁初焕孜孜不倦,似乎颇有不弄个清楚明白便不罢休的架势。 “徐检司,你是说,这个世界的所有物质都是由氢氦锂皮那啥118个元素组成,那么这些元素究竟是什么呢?” 得,这又跟我扯到原子上去了! 徐忠有些头大,如果真要跟这个袁老头掰扯这些原子分子组成,只怕掰扯个三天三夜也掰扯不清。 “呃,袁尚书,明心殿已到,陛下正等着咱们呢,要不,关于元素的问题,咱们日后再聊?” 徐忠赶紧扯开话题道。 袁初焕抬头一看,果然瞧见明心殿已在眼前,当下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道:“袁某一时求教心切,倒让徐检司看笑话了。这样,改日徐检司有时间,还请来寒舍做客,届时袁某必扫榻相迎。” 徐忠听得出来,这番话绝对是出自袁初焕的肺腑。 看来这个老小子的确是真心想向自己求教。 第9章 大军压境 对此,徐忠也不忍心拒绝,只得点头答应。 明心殿。 洛云锦一身黄褐相间的五爪神龙锦袍,头戴冕旒,端坐在居中那张龙飞凤舞的金漆龙椅上,将女帝那端庄威严的霸气彰显得淋漓尽致。 徐忠和袁初焕按照礼制先行给洛云锦行礼。 礼毕。 洛云锦施施然道:“徐忠,今次你和袁爱卿联袂而来,可是有何要紧事汇报于朕?” 徐忠道:“启禀陛下,臣发现了一个好东西,同袁尚书初步研究了一番,觉得能极大提升我大黎军队的战力,所以才想着赶紧报于陛下知晓。” “哦?” 洛云锦来了些许精神道:“那是何物?” 徐忠正色道:“黑火药。” 嗯? 洛云锦一怔,似乎对这个新名词颇为陌生。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道:“准确来说,是可以让弓弩手射程提升三倍、并能定点炸毁一座宅院的原始材料。” “什么?” 洛云锦一惊站起,便是龙袍也遮掩不住她那令人口干舌燥的傲人身材。 当然,能够敢在这个时候还肆无忌惮地欣赏咱们这位女帝风姿的,恐怕放眼整个大黎,也只有徐忠一人了。 “陛下,是真的,老臣刚刚才随徐检司见识过这黑火药的威力,不过指甲大小的一坨,居然能炸出一个半丈许的深坑。而且据徐检司所言,这东西还可以用来武装弓弩手,让弩箭达到两里之外的射程。” 却是袁初焕忍不住了,急不可耐道:“陛下,这可是国之利器啊陛下,有了这黑火药,相信我大黎的军队整体实力,至少能提升三……呃不,十倍!” 洛云锦静静地听着袁初焕在那口若悬河的演说,目光却是看向徐忠。 她是万万没想到,仅仅只是半天未见,这个司礼监的小太监,竟然又给自己带来了一个意外之喜。 有偿征粮,公开透明化征粮手册,黑火药,这每一样单拧出来,都是足以让一个国家走向繁荣富强的治国良策。 可偏偏这些却同是出自一人之手。 难道是父皇见我大黎内忧外患,岌岌可危,所以派这个小太监来拯救大黎的么? 洛云锦眼神略显茫然地看向头顶的大殿。 “陛下,陛下!” 袁初焕的两声呼唤,将洛云锦拉回了现实。 洛云锦一挥龙袍,声音充满威严道:“徐忠袁初焕听令,限你二人立即组建火药炼制局,袁初焕任监事,徐忠任副监事,工匠从工部或民间择优录选,从即刻起开始加紧制作黑火药,到十日后,朕要见到不下百斤的成品。” “微臣领命!” 二人齐皆躬身施礼。 或许是因为徐忠的种种逆天表现,勾起了女帝对父皇的回忆,这次洛云锦没有再刻意留下他。 刚刚出明心殿大门,袁初焕便一把拉住徐忠,道:“徐检司,走,快跟老夫说说这将黑火药用在弩箭上的具体操作,老夫已迫不及待想见识见识徐检司口中能射出二里之外的武器了……” 呃…… 我说老大哥,你好歹也让我喘口气好不好? 徐忠暗暗吐槽道。 洛云锦给火药炼制局批的地址是位于皇城以北的乾元殿,正好方便他们在祁云山内建造秘密基地,研制和试射新式武器。 安全部门由小蝶率领的飞羽卫负责。 采矿则交由晴川和若曦两宫女组织。 袁初焕去工部和民间召集能工巧匠。徐忠则将自己锁在火药炼制局的一座偏殿内,开始了燧发枪的绘制工作。 一切都如火如荼地进展开来。 而就在大黎皇城内,徐忠等一干人手开始沉浸于黑火药的量产之中时,位于南疆锦州的大黎三大险关之一的天门关,则开展了一场惨烈的小股遭遇厮杀战。 位于天门关十里外的一座百丈险峰上,一袭戎装、身披大氅的萧太后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上,极目远眺处,便是隐约可见的天门关。 这萧太后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妥妥的妙龄少妇一枚,身材高挑,五官英气逼人,单论样貌,不输大黎女帝洛云锦分毫。 尤其是那双细眉丹凤眼,乍看之下,便予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气息。 偏偏在这孤傲冷绝的凤眼下,又长了颗朱砂泪痣,给人一丝难以言喻的狐媚感觉。 就是这种冷艳与狐媚并存的绝世容颜,才会让人打心里产生一种征服欲。 萧太后身后挺立着一对虎背熊腰的猛将,如果洛云锦在这里,便能轻易认出两人正是大梁如今最勇猛的两员大将,飞龙将军言褚和铁翼将军拓跋宏。 迄今为止,大黎折在这两人手上的大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可以说,自二人掌管大梁军队以来,大黎还从未在二人手上讨得过任何便宜。 “言将军,眼下坐镇天门关的应该是大黎最会守城的铁桶将军卢森宝吧?” 萧太后沉吟道。 言褚点点头道:“不错,方才末将手下的左千户率军试探了一下天门城的守军军力。双方在长垣坡展开了一场厮杀,伤亡五五开吧。看来这次卢森宝带来的应该是大黎最强的骠骑军。” “与北戎狼骑和我大梁飞龙齐名的骠骑军吗?” 萧太后喃喃念道,突然,她凤眼微微一眯道:“假如本宫将卢森宝引出天门关,并拖住骠骑军十天十夜。言将军和拓跋将军有多少把握能拿下锦州?” “什么?” 言褚和拓跋宏闻言齐皆色变,前者更是失声道:“太后,万万不可,这骠骑军虽只有一万人,可个个精锐,能持刀能挥槊能挽弓,近战能力甚至比我大梁飞龙军还强悍半分。太后您只有两万人马,拖住他们都是难事,更何况还要十天十夜?” 这一点,言褚确实最有发言权,因为他是飞龙军的统领,对标的正是大黎最强的骠骑军,双方仅在最近十年内,交手就不下数十次,所以彼此也最熟悉。 谁知萧太后听后却伸手一挥,示意他稍安勿躁道:“你们只管说自己有几分把握即可。” 拓跋宏道:“如今锦州的守军除了卢森宝的一万骠骑军外,便只有徐玄策的五万镇南军,假如没了卢森宝和骠骑军坐镇,有末将的六万铁翼军,加上言将军的两万飞龙军,末将可保证在十天内拿下锦州。” 第10章 袁尚书要拜师 “很好!” 萧太后一挥大氅,长身而起道:“再将本宫的凤字营拨一万予二位将军,本宫希望你二人能在九天内踏平锦州,然后迂回天门关,届时再与本宫合围卢森宝的一万骠骑军。” “这……” 哪怕是拓跋宏听完萧太后这般大胆的分兵安排,都怔愣当场。 拓跋宏嘴角泛起一抹苦涩道:“太后,凤字营拨出一万之后,您只余一万人马,届时若遇上卢森宝,恐一战击溃,别说缠住他们十天时间,便是一天都难啊……” 其实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一旦萧太后没能缠住卢森宝,那么他和言褚就成了孤军深入,那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萧太后眼中闪过一抹睿智的光芒道:“之所以你们觉得困难,那是因为你们只看到明面上的军力差距,却没有考虑到暗地里的战力。” 言褚一愣道:“暗地里的战力?” 拓跋宏也是一头雾水。 却见萧太后抬手指向脚下的茫茫山川,颇有一副指点江山的风姿道:“二位将军觉得这绵延千里的百夷山如何?” 言褚环顾了一圈脚下茫茫的云雾道:“百夷山一直便是横亘在大黎与大梁之间的一道天堑,山高,峰险,间且随地可见瘴气和沼泽,所以末将觉得这百夷山是个险地。” 拓跋宏却比他思考得更多,道:“莫非太后是想将那卢森宝引入百夷山,然后借百夷山之险,来同骠骑军周旋?” 萧太后微微颔首道:“不错。” 拓跋宏皱眉道:“可卢森宝毕竟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怎么可能会犯诱敌深入这等低级错误呢?” 萧太后双手负后,远眺对面的天门关道:“等闲时候,卢森宝固然不会犯错,但假如本宫给他一个能活捉本宫的机会呢?你道那卢森宝会不会犯错?” “嘶!” 言褚和拓跋宏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副震撼和由衷的敬意。 敢以身犯险,诱敌深入,恐怕放眼整个天下,也就只有他们大梁的萧太后才会去做了。 拓跋宏深吸一口长气道:“这么做委实太过冒险了。” 言褚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然而萧太后却嘴角噙着一丝微笑道:“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富贵险中求,此事就这么说定了。二位将军若心存顾虑,可以等本宫将那卢森宝和一万骠骑军引出天门关,再拔营北上。” 两人连忙俯首道:“不敢。” 见状,萧太后微微侧目,斜瞥了两人一记,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道:“那么十日之后,本宫就在天门关静候二位将军的佳音了。” 大黎王都,火药炼制局。 袁初焕已经将徐忠绘制的一张燧发枪草图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八遍。 直至看到第九遍时,袁初焕突然指着草图的两个位置道,“妙啊,徐检司,这里应该分别是触发点和装填弓弩处吧?” 徐忠点点头道:“没错,但我更喜欢叫它们扳机和膛口。” 闻言,袁初焕摸了摸后脑,嗫嚅一声道:“那个……徐检司,老夫并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老夫有点不解,用这个弹射装置弹出弩箭,似乎也并没有比人力强上多少吧?这样……真的能将弩箭弹出两里外么?” 此时袁初焕的表现,像极了班上发现老师板书有误的小学生,忐忑中又怀着一丝追求真理的勇气。 徐忠哑然失笑道:“袁尚书今后若是有何疑点,但说无妨,小子可不是那种喜欢一言堂的官僚军阀,何况在炼制局你老才是一把手。” 袁初焕无奈一笑道:“徐检司莫要取笑老夫了,你我都知道,陛下组建这个炼制局主要是方便徐检司你行事,而老夫这个监事不过就是替徐检司你打掩护罢了。” 这一点徐忠自然清楚,他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而是指着草图上的燧石、药池以及膛口道:“如果我在这里装上足够数量的火药,以燧石击发火星引燃,再于膛口填装拇指大小的铁珠,袁尚书觉得如何?” 听到这,袁初焕先是一怔,旋即眼前一亮道:“徐检司的意思,是用火药爆破做拉弓的劲道,然后推动比木质弩箭更硬实的铁珠。妙啊,这样一来,劲道和杀伤物都提升了,射程确实有可能提升数倍。” 袁初焕越说越激动,后面更是盯着徐忠就像是在看一个倾城绝色的大美人一般,道:“徐检司,你简直就是一个绝顶天才,老夫对你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敢问徐检司,可还收徒?” 迎着袁初焕那满脸纯真的表情,徐忠真的不忍心拒绝。 只是拜托啊大爷,你孙女都跟我一般大了,要我收你做徒弟,这个合适吗? 而袁初焕见徐忠没有拒绝,还以为徐忠是默许了。 当下端起旁边桌上的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递到徐忠面前,单膝跪地道:“师傅请喝茶!” 徐中一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但让一个花甲老人给自己磕头敬茶显然不妥。 “袁尚书快快起身,你老这样岂不是在折小子的寿嘛。” 徐忠正要扶住袁初焕的双肘,将他托起。 突然,炼制局议事堂大门被人“蓬”地一声用力推开。 旋即便见袁莹莹如一阵风般闯了进来,恰好瞅见这一幕,俏目圆睁,三尸神暴跳,怒喝道:“姓徐的,快放开我阿翁,有事冲本姑娘来!” 没等徐忠答话,却是袁初焕瞪了袁莹莹一眼,不悦道:“莹莹,怎么跟徐检司说话呢?从今天开始,徐检司就是阿翁的师傅,你应该称呼他为祖师爷。” 一句话顿时让原本张牙舞爪的袁莹莹呆愣当场。 徐忠有些幸灾乐祸地瞥了眼仿佛石化了般的袁莹莹,干咳一声道:“那个,袁尚书,今后在火器方面有任何问题只管向小子讨教即可,至于拜师嘛……就不必了吧。” “不不,礼数不能废!” 袁初焕当初在朝堂与徐忠据理力争的那股犟劲明显又犯了,郑重其事道:“所谓学者无分先后,知识渊博者尽可为师。” 第11章 遂发枪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袁尚书的意思应该是,学无前后,达者为师吧?” 闻言,袁初焕一震,浑身如遭雷击。 此刻,他看向徐忠的目光更是多了一分崇拜道:“没想到师傅你在兵器方面的知识浩瀚如渊,连文学造诣都这么深不可测。徒儿对你的敬佩犹如滔滔赤江,延绵不绝,又如洹河泛滥,一发不可收……” 这拍马屁功夫,简直绝了! 该不会这老家伙也是个穿越者吧? 当然,这个念头只在徐忠脑海里过了一遍,就很快被他给剔了出去。 袁初焕口中的赤江和洹河,是流经大黎全境的南北两条主干河,有些类似徐忠过去那个世界华夏的长江与黄河。 所以袁初焕能说出这种恭维话,徐忠倒也不算意外。 可老尚书的这番举动,看在他孙女袁莹莹眼里,那可就是足以震惊她钛合金眼的诡谲一幕了。 要知道,自家阿翁的秉性身为亲孙女的袁莹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清高,古板,脾气犟,只要他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 然而便是这般倔强孤傲的阿翁,却在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面前卑躬屈膝、谄媚逢迎,还口口声声要拜其为师…… 最最重要的是,对方还是个太监! “阿翁,你……” 袁莹莹呆呆地望着自己的爷爷,仿佛整个人都傻了。 说实话,这一刻,袁莹莹感觉自己的信仰遭到了颠覆。 袁初焕却顾不上去理会自己的孙女,而是双手如捧圣旨一般将燧发枪的草图攥在手心,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道:“师傅,徒儿这就去安排人手加紧把这款新式火器赶工出来。” 说完便扭头疾步冲出了议事堂。 而后,偌大的议事堂便只剩下愣怔了的袁大小姐,和好整以暇地靠坐在一张木椅上呷茶的徐忠。 唔,这个时代的家具设计一点都不人性化,有时间得找工部给我设计一把躺椅。 徐忠不满地嘟哝一声。 他悠哉游哉地捧着一只陶瓷杯,轻呷一口茶水。 蓦又“噗”地一下给吐了出去。 唉,连茶叶都是蒸的,里面居然还加糖饼,简直是暴殄天物。 看来得给御茶坊重新设计一套炒茶工艺了。 对了,卫生纸也得提上日程了,不然每天出恭后用竹片刮得那里阵阵生疼。 还有香皂、牙膏、贴身内衣裤等等生活用品也正期待着自己一一开发。 “呼!” 徐忠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头,暗道既然要长期待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那就尽量让这里的一切符合自己过去的日常吧。 正想得出神,突然鼻端闻到一股沁人的香气。 徐忠愕然抬头,惊诧道:“难道这个世界也有香水了?” 也不知是有意或无意,徐忠这个抬头的动作委实有点过大,一不下心竟触上了一对软绵绵的物事。 目光往上一移,就见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近前的袁大小姐,仿佛触电了般一跃而退。 接着便见她双手护住胸口,两眼宛如喷火一般死死盯着自己,怒声道:“姓徐的,你竟敢占本姑娘便宜,本姑娘跟你拼了!” 话音未落,袁莹莹小脚一跺,一掌对准徐忠的脑门含愤拍下。 好家伙,徐忠倒是没想到,连袁莹莹这个胸大无脑的小妞竟也是武师的实力。 这掌要是拍实,自己少说也得轻微的脑震荡吧。 徐忠可不跟她客气,当下高喝一声道:“小蝶!” “唰!” 一道劲风闪电般袭来,正中袁莹莹那凌空拍下的右手。 接着,就听这位袁大小姐闷哼一声,右手已呈不规则的弯曲形状,显然已经骨折了。 一身水彩绿裙的小蝶不知何时竟俏生生立在徐忠跟前,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冷冷望着对面的袁莹莹。 袁莹莹用左手托着折断的右臂,眼眶含泪,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娇叱道,“徐忠,你个臭太监,你到底对阿翁施了什么邪术,非但让他对你言听计从,还口口声声说要拜你为师?” 徐忠漫不经心地道:“这点你应该去问你阿翁,而非是本官。假如本官真的懂邪术,你道自己现在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本官面前?没准早就乖乖躺在本官的寝榻上给本官暖床了。” “你……” 袁莹莹气的俏脸通红道:“你无耻!” 徐忠不耐烦地冲她挥了挥手道:“小蝶,送客!” 小蝶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盯着袁莹莹道:“袁小姐,主人准备公干了,还请立即离开。” 袁莹莹气得狠狠一跺脚,但知晓有小蝶这个贴身护卫在,自己根本奈何不了徐忠,只得悻悻离开。 “待会儿去太医院给袁小姐找名御医吧,此事我会向陛下打个报告。” 徐忠对小蝶吩咐道。 这个袁莹莹再怎么说也是袁初焕的孙女,看在袁初焕的面子上,自己也不好跟她闹得太僵。 小蝶领命而去。 徐忠则重新投入到了新式武器的绘画当中。 这一次,他准备设计一门红衣大炮。 这东西可是攻城利器,比起什么巨弩、投石机、攻城车等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徐忠的初步思想是,将大黎的每支万人军队,装备一支百人燧发枪队和十门红衣大炮。 这样一来,就又得考虑培养枪手和火炮手了。 唉,又将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终究是我徐忠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虽然科技比较落后,但工匠的匠心精神却着实让人敬佩。 徐忠的燧发枪图纸才被袁初焕拿给那些工匠们半天时间不到,雏形便已出来了。 徐忠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便迫不及待地随袁初焕赶往工部兵器坊查验结果。 袁初焕将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引荐到徐忠面前道,“此人名叫王海,乃工部郎中,是这次燧发枪研发的主要负责人。” “报告徐监事,这个便是小人依据您的图纸打磨出来的一件半成品,其他的都还好,只是那火镰簧和铁珠子弹小人实在不知该如何制造。” 这个王海面部黝黑,身材魁梧,一看即知是做惯了苦力的糙汉。 第12章 高炉炼铁 徐忠点点头,将那把已有燧发枪成品外形的乌黑枪身拿了起来。 枪管、燧石夹、药池和扳机都已似模似样,就差弹动铁珠子弹的火镰簧了。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机床设备,能用纯手工将枪身打磨成这种程度,已经是极端不易了。 徐忠摸了摸光滑圆润的枪管,道:“火镰簧和铁珠子弹这个怪不得你,以咱们大黎目前的工艺确实做不到,因为淬火的温度达不到。” “淬火?” 王海听得一头雾水。 至于袁初焕,似乎早已习惯了徐忠口中时不时蹦出一两个新鲜名词,对此已见怪不怪了。 徐忠没有过多解释,因为他知道自己解释的越多,反而会让他们听得越糊涂。 没办法,实在是双方之间科技文明的代差太大。 打发走王海后,徐忠冲袁初焕问道:“袁尚书,似王郎中这种会打磨铁器部件的铁匠,咱们工部还有多少?” 袁初焕想了想说道:“咱们工部掌工部、屯田、虞部和水部四属,除去徒儿、莹莹和黄侍郎外,余下三百六十七人皆是匠人出身。其中石匠木匠和画匠各占一百,剩下六十七人便都是铁匠了。” “咳咳!” 徐忠神情略显尴尬道:“袁尚书,私下里你要学什么,小子自当倾囊相授,但在外人面前,咱们还是不要以师徒相称吧,听了着实别扭。” 这次袁初焕终于没再坚持,道:“那行,私下里我俩依然是师徒,但在外人面前,咱俩就以兄弟相称,我叫你徐老弟,你称呼我做袁老哥?” 能让这个犟老头妥协确实不易,徐忠也不能强求太多,于是点头答应,道:“接下来还请袁老将那六十七名铁匠集中起来,统一按照王郎中制作的这把燧发枪外形进行打磨。” “还有,只有六十七人的生产车间规模委实太小,最好的办法是在满王都发布招工告示,广招匠工,越多越好。” 对于徐忠的提议,袁初焕自然不会拒绝。 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可是徐老弟,王海已经是我们工部最好的铁匠了,连他都对火镰簧束手无策。就算是把枪体都打造了出来,但没有火镰簧和铁珠子弹,这东西也就是个摆设吧?” 徐忠含笑道:“袁老放心,这个交给我就行。” 闻言,袁初焕眼前又是一亮道:“莫非……徐老弟你竟然连铁珠子弹的制造手艺都懂?哦,也是,这个燧发枪就是出自你之手,这些零部件的制作方法老弟你当然也最清楚不过了。” 早期燧发枪的铁珠弹,工艺与后来逐渐成熟的钢珠相比,粗糙了许多。 徐忠当初是个伪军事迷,所以对这些上了年纪的军械结构及其工艺有过粗略的了解。 要制作铁珠,首先得造一个能将温度维持在一千五百度以上的耐高温容器。 现代工艺用来冶铁的装置,一般是能耐上千高温的金属机床,当然,这个技术眼下在科技落后的大黎是绝对达不到的。 因此,徐忠退而求其次,设计了个土法陶制高炉。 “徐老弟,高炉已经竣工,还请验收!” 科技不够,人力来凑。 这几天,袁初焕这位工部一把手,算是将这八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经过广撒网,工部在短短三天的时间又招到了近百名匠工,其中含铁匠三十余人,总算让燧发枪流水线达到了百人规模。 至于剩下的石匠木匠徐忠也没让他们闲着,一部分用来构建火器试射工事,一部分则负责打造土高炉和研制黑火药。 而这些匠工们也终于没令徐忠失望,在用时两天的时间,成功地烧制出了一座丈许高的土高炉。 徐忠沿着这座高炉转了一圈,发现并没有明显的缺陷后,朝袁初焕点点头道:“袁老,添炭吧,试试这土高炉的密封性。” 淬火装置,密封性能是关键,这关系到装置内部的温度是否能达到理想的度数。 袁初焕经过这段时间从徐忠这里的取经,也深知这一点。 于是一脸凝重地安排人手装炭点火,再将专为高炉烧制的炉盖严丝合缝地盖了上去。 因为这个时代没有煤气,所以原本设在土高炉上口的煤气口被徐忠换成了装炭口。 此外,为达到淬火的效果,徐忠的这座冶铁炉炉缸的设计与传统的土高炉也有差别。 那就是,风口设在炉腹处,而炉缸与炉腹之间呈静态分离。 这样一来,炉缸内的温度便能有效保证持续高温。 并且为方便铁珠成型,徐忠还专门在炉底设计了几排球状的陶制模型。 如此,在炭火的持续焚烧下,当炉缸内温度达到一千五百三十八度后,便能将铁矿熔化成铁汁,浇灌在炉底的模型上冷却凝固成铁珠。 再经过密封炉缸的恒温煅烧,出炉后迅速以冷水冷却,实现淬火的效果。 等待是煎熬的! 尤其是这种对结果满含期待,却又没有太大把握的等待,就更是让人焦虑难耐。 终于,当一波煅烧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后。 “呼!” 徐忠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开炉水淬的命令。 “成了!” 袁初焕喜不自胜道。 开炉的匠工们同样欢呼雀跃不已。 徐忠强压住心中的激动,从袁初焕手上接过一颗拇指大小的铁珠球,摸了摸毛刺的球边,有些咯手。 “毛边后面让王郎中他们以纱布打磨一番就成了,最重要的是这些铁珠球坯,有了这些球坯,就能有源源不断的铁珠子弹。” 袁初焕目光深深地望着面前的徐忠道:“徐老弟,我大黎有你,可抵三军!” 这无疑是对徐忠最高的评价了。 然而徐忠却摇了摇头道:“还不够,待火镰簧研制成功后,这个燧发枪才算是彻底完整。” 在科技高度发达的地球,弹簧的制作有专门的自动卷簧机。 而在大黎,这个卷簧过程就得由人工来完成了。 所以制簧的关键,反而是如何将成铁拉成细丝。 对此,徐忠的想法依然是陶制模型。 第13章 国色天香 既然铁珠球能在土高炉内采用模型烧制成型,那么细铁丝应该同样也能采用相似的工艺实现。 而事实证明,徐忠的构思的确是可行的。 一天后,大黎第一根不过银针粗细两米来长的铁丝诞生。 这个长度,如果单用人工锤、剪、打磨,至少也得十天往上。 最关键的是,徐忠的这个铁丝模具是可以批量生产的。 因而其节省的人工,难以量计。 接下来便是卷簧的过程。 这个工艺就简单了许多,徐忠只是稍稍指引,众工匠们便心领神会,开始紧锣密鼓地操作了起来。 但就在火药炼制局研制燧发枪进展得如火如荼时,女帝洛云锦却找上了徐忠。 这次女帝是在华清池召见的徐忠。 徐忠进来打算施礼时,咱们这位女帝已经脱掉龙袍,泡在华清池里,开始享受每天的沐浴时光了。 “是徐忠来了吗?快过来给朕擦擦后背。” 洛云锦倚靠在池边,细长的指尖划过一瓣遮住胸口的玫瑰花瓣,慵懒地道。 说话间,她探出一只春葱般的藕臂,朝身后正在倒水倒花瓣的宫女挥挥手,示意两女退下。 徐忠学电视上那些宫里的太监领任务时“喳”了一声,躬身哈腰走上前来。 这个动作一方面是体现自己对女帝的敬意,另一方面其实遮掩某处的尴尬。 他四处环视一圈,没有看见太监总管侯玉,也不知这个老太监是比较忙,还是最近失了宠。 如果说上次为洛云锦沐浴只是匆匆一瞥的话,那么今次徐忠算是彻底领略到了这位大黎女帝的绝代风姿。 拂藕玉背,云锁鹅柳,肩若刀削,纤腰如素,延颈秀项…… 徐忠几乎将脑海中能想到的所有形容女子的成语都用了出来,却依然不及描绘眼前这位大黎女帝的天香国色。 抓起池边的一块巴掌大小修剪齐整的精致玉柄鬃毛刷,徐忠一边舀起一瓢温水浇在女帝那玉骨冰肌上,一边轻轻用毛刷在她白皙的后背抚动着。 也许是长期征战沙场的缘故,洛云锦的背上有几道醒目的疤痕,看着像是弩箭所致。 想着也是,以洛云锦战神的武道境界,除非是弩箭偷袭,否则等闲的敌人,恐怕很难近其身吧…… “听说你最近在捣鼓一种新型火器,叫什么……燧发枪?进展如何了?” 洛云锦似乎被徐忠伺候得很是舒服,闭着眼颇为享受地问道。 徐忠手上动作没停,强忍住目光往这位大黎女帝领口继续往下探的冲动,用力咽了口口水,道:“回陛下,已差最后一步,成品马上就要完工,届时还请陛下亲自莅临检验成果。” 洛云锦微微颔首道:“黑火药如今进展如何了?” 徐忠道:“不负陛下所托,已经研制了不下百斤。” “哗!” 闻言,洛云锦蓦然转身,带动一串水珠飞溅四起,俏脸难言喜色道:“只六天的时间,就已经有百斤的量了吗?徐忠,你果然没令朕失望。” 但等了一会儿没见徐忠回应,洛云锦抬起螓首蹙眉一看。 只见徐忠仿佛被点了穴一般,张大瞳孔呆呆地盯着自己无物遮掩的胸口,右手保持半抬鬃毛刷的姿势。 “大胆徐忠,你是否不想要自己那双招子了?” 洛云锦怒叱一声道。 徐忠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躬身后退一步,赔罪道:“还请陛下恕罪,只因微臣见陛下生的倾城绝色,委实太美,一时没能忍住,就多看了两眼。” 洛云锦白了他一眼道:“你一个小太监,也懂欣赏什么叫做美吗?” 但也正是想到徐忠不过是个被净了身的太监,对自己的清白构不成威胁,所以洛云锦才对他的失礼没那么在意。 否则,但凡是换成个正常的男人,恐怕此刻早就身首异处了。 徐忠何等机灵,眼见洛云锦口吻软化下来,遂立即打蛇随棍上道:“陛下,微臣在净身之前好歹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如何能不懂欣赏美人呢?所谓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陛下天生丽质,国色生香,被称为我大黎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反正拍马屁不要钱,徐忠自然是只要拍不死,就往死里拍! 何况以这洛云锦的姿色,的确当得起“国色天香”的评价。 洛云锦美眸一亮道:“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真是好诗句,但为何只有上阕,下阕是什么?” 徐忠故作为难道:“这是微臣临时起意所作,下阕目前还没想好。” 废话,如果他敢将下阕吟出来,只怕这洛云锦当场就要发飙砍下他的脑袋了。 那可是白老写的一首有名的宫廷刘备诗。 洛云锦惋惜道:“那么徐忠,朕就交给你一个任务,尽快想出这首诗的下阕,这点,可有问题?” 徐忠赶紧躬身施礼道:“臣领旨。” 洛云锦这才满意地点点螓首,随后拢了拢耳边的一缕青丝道:“今次召你过来,除了朕要了解火药炼制的进展外,其实还想告诉你,这次御驾亲征要提前了。” 闻言,徐忠浑身一震道:“莫非……前线战事有变?” 洛云锦目光微凝道:“不错,这次攻打我天门关是由萧太后亲自坐镇,卢森宝这个贪功冒进的家伙实在是太过托大,居然中了萧太后的诱敌深入奸计,一万骠骑军被拖入了千里百夷群山。眼下大梁言褚和拓跋宏两路大军并头齐进锦州,徐玄策已经顶不住了,锦州岌岌可危。” “卢森宝?” 徐忠表情略显古怪。 洛云锦斜睨了他一眼,道:“卢将军原本是父皇手下一员精于守城的良将,这次也不知怎地竟中了萧媚娘这个女人的算计。怎地,他有问题么?” “没有没有!” 徐忠赶紧摇摇头道,这个人名让他联想起过去曾听过的一个国家的名字。 但当然知道两者并没有半毛钱关系,沉声道:“锦州地处平原,是我大黎中州与大梁之间的缓冲带,一旦锦州有失,只怕大梁铁骑不日便能踏入中州,而中州告急,王都就危险了。” 第14章 女帝的魅力 洛云锦眼含赞赏地瞥了他一记,道:“徐忠,你果然不愧是朕看重的人,这份眼界比朝堂群臣中的大半都高了不止一筹。” “最可气的是他们还觉得有锦州和中州两州做缓冲,我大黎王都可高枕无忧,还想着等四天后的大黎建国周年庆当日出兵,好扬我大黎军威。殊不知四天后,一旦锦州沦陷,一切都已迟了。” 徐忠皱眉道:“可大军开拔,是一路缓慢推进的过程,无法像单支军队那样急行军,四天的时间,恐怕不够陛下赶到锦州吧?” 洛云锦美眸一眯道:“没错,所以朕准备轻装简从,独自带领一支小队率先赶往锦州。至于大军则交由薛方于四日后正常举行誓师大会,再行开拔!” 这个想法足够大胆! 徐忠由衷地想给面前这位大黎女帝竖起一根大拇指。 薛方是兵部侍郎,职位仅低于兵部尚书洛飞羽,是大黎军方的二号人物,代表洛云锦统领三军,自然够资格。 至于兵部尚书洛飞羽,光听姓氏就知道,这是大黎的皇亲国戚。 事实也正是如此,洛飞羽是上任皇帝洛飞鸿的亲弟弟,也就是女帝洛云锦的亲叔叔,大黎镇北王。 五年前,北戎狼骑入侵大黎山海关,镇北王洛飞羽亲率镇北军迎敌,不慎中箭,迄今还待在王府养伤。 此事暂且不提。 洛云锦这个小股部队急行军,有点类似徐忠过去那个世界的特种兵,区别则是单兵作战能力可能差点意思。 但在如今这个冷兵器时代,能够想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徐忠道:“轻装简从的话,陛下你们除了带上足够的粮草外,每人还可以负重一定量的黑火药,这东西关键时刻可以给予敌人极大的震慑。” 其实他原本还想让洛云锦等人人手配一支燧发枪,但转念一想,这东西使用前需进行简单的试射培训,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洛云锦美眸一转,斜眄着徐忠,欣然道:“徐忠,你可真是朕肚内的应声虫,连朕想什么都能一清二楚。没错,这次朕正是要让黑火药亮相锦州战场,让萧媚娘那个女人看看,惹怒我大黎的下场!” 说到最后,她语气陡然拔高,那身为一国之主的王霸之气充斥着整座华清池。 美中不足的是,这位女帝依然身在浴池当中,浑身没着片缕,偶尔外露的春光,让某人双眼占尽了便宜。 “唉!” 接着,又听洛云锦重重一叹,目光重新回到徐忠的身上。后者立马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目不斜视的正人君子做派。 洛云锦惋惜道:“只可惜你是个太监,在我大黎向来没有宦官做官的先例,否则朕就不至于仅仅让你当个九品的巡检司了,而是让你进国子监,进翰林院,乃至进六部中书省都行。” 徐忠赶紧表衷心道:“微臣一心只想跟随陛下左右侍奉一辈子,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闻言,洛云锦美目微微眯起,大有深意地眄了他一眼,也不知是否相信了他的言语。 又待了片刻,洛云锦似乎有些倦了,朝他挥挥手道:“你且去吧,将燕文燕静叫过来,朕准备试试你那个淋浴了。” 燕文燕静正是方才伺候她的两位双胞胎宫女,徐忠点头施礼,然后躬身退出了华清池。 其实这个时候哪怕女帝不撵人,他也要找个理由告退了。 因为此刻已经是徐忠所能忍耐的极限,再待下去,他恐怕自己真的一个忍不住,朝池中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天大的诱惑的女帝扑过去。 要知道,他徐忠可是一个正常男人。 而洛云锦是一个无论身材样貌都完美到极致的绝代佳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方还不着片缕躺在水池中沐浴……是个男人恐怕都忍不了吧! 离开华清池好一段距离,徐忠脑海中充盈着的,依然还是女帝洛云锦那白里透红的完美娇躯。 直到前方袁初焕一声激动的呼唤,才令他如梦初醒一般回到现实。 “徐老弟,成了,第一支燧发枪成了!” 徐忠抬头一看,就见远远的,袁老头边朝自己飞步狂奔,边高举着一杆黝黑枪身冲自己扬动着。 单看这老尚书那百米冲刺的劲头,谁能想到他竟然已是花甲之龄? 徐忠咂摸咂摸嘴,无奈地耸了耸肩头。 一把燧发枪而已,至于吗? 要是您老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嗝屁了,那可就玩大发了! “徐老弟,呼哧,燧发枪,呼哧,成了,呼哧呼……” 以飞一般的速度冲到徐忠近前,袁初焕的身体似乎已到了极限,一个不慎往前掺去。 徐忠赶忙伸手扶住,接过差点被他甩脱的枪身。 好家伙,要不是我徐某人眼疾手快,这大黎诞生的第一把燧发枪,可直接就被你袁尚书给摔成残次品了。 “谢……谢徐老弟,呼哧,呼哧呼……” 一连喘了好久,袁初焕才总算缓过劲来。 徐忠摆摆手示意小意思,然后试着扣动了一下扳机,听着枪膛内传来“啪”地一道清脆的燧石击打火镰簧的声音,便知这次是真的成了。 他扭头朝袁初焕问道,“袁老,可带有子弹?” 袁初焕先是一愣,似乎还不适应子弹这个名词,旋即恍然大悟道:“哦,铁珠吗?带了带了!” 说着便从一个囊兜里掏出一把大概十枚铁珠,递到徐忠的手上。 至于火药徐忠随身带了些,原本是想拿给洛云锦检验的,但当时她正在沐浴,所以只能作罢。 将火药填入药池,再用一根木棍将铁珠捣入枪膛。 徐忠用枪口瞄准一里外的一株柳树,扣动扳机。 就听“蓬”的一声,药池内的火药被火镰石引燃,带动火镰簧推着铁珠如一道闪电,准准射中那株柳树树干。 袁初焕恍然道:“原来是这般操作的。” 说着,他赶紧跑到那株柳树前检验,发现树干已经被铁珠打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 第15章 火枪队 柳树下,袁初焕兴奋地朝徐忠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徐老弟,从这个杀伤力来看,射程确实能够达到两里开外。” 这个比拇指以示称赞的手势,袁初焕倒是学的似模似样。 徐忠点点头。 关于射程这一点,徐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此时他考虑的反倒是燧发枪装弹的问题。 用木棍捣弹珠入枪膛,委实有点耽误时间,尤其是战场上分秒必争,时间就是生命,能减少一秒装弹的时间,有时甚至就能挽救一条性命。 突然,徐忠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漂亮国某州一个枪械师发明的快速装弹手法。 当下他找来一些麻布,粘上羊油,然后包裹住弹珠,借助油脂的滑动,轻松送入膛口。 如此,装弹过程至少节省了一半。 一旁目睹全过程的袁初焕早就已经看傻了眼。 这段时间,徐忠带给他的新鲜事物一波接着一波,他搜肠刮肚,感觉脑海里的赞词统统已被他用在了徐忠的身上。 眼下已找不出什么词汇来盛赞面前这个徐老弟了。 这次徐忠演示新式装弹手法和填装火药的快射过程,特地留下了小蝶和一百飞羽卫进行观摩。 这一百飞羽卫是小蝶从上千名卫队中挑选出来的精英,男女各半,徐忠准备将他们培养成大黎的第一支火枪队。 “都看清楚了?” 徐忠扫视了一圈百人卫队道。 百人中境界最差的也是武者中期,修为高的,比如小蝶已经是武尉巅峰了,所以领悟能力比普通人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徐忠就仅仅只是演示了一遍,他们基本都已初步掌握了填药、装弹以及射击的先后步骤。 唯一的问题,便是准星了。 这个没有其他的窍门,唯有一点,那便是勤加训练,熟能生巧。 徐忠能有这个准星,那是因为他前世是个伪军迷,在一家射击俱乐部搞过一段时间的特训。 “射击,姿势很重要,总体来讲,就是正、握、定、抵、塌五点,身枪一线,双手握定,枪托抵肩,卧身下塌。” 徐忠有板有眼地将当初教官交给他的一套搬了过来。 虽然当时训练的步枪型号比较先进,而眼下的燧发枪连准星都没有,但射击要领这方面,其实大同小异,区别只在细微处的调整。 为培养这百名卫队的射击能力,徐忠还特意为他们开辟一个靶场,并设计了一种标准的十环射击靶。 至于剩下的,那就是枯燥乏味的射击训练了。 做完这些,徐忠算了算日子,距离洛云锦安排他去徐州赈灾已只剩八天不到。 而洛云锦则在一天前率领一支千人小队,悄没声息地从祁云山入中州,准备直赴锦州战场了。 徐忠也没打算继续再等下去,准备今天就开拔,前往徐州。 毕竟徐州的洹河水患始终是横亘在大黎的一块心病,水患这种事情耽搁越久,可能造成的损失就越严重。 但在临行前,徐忠将袁初焕和小蝶叫到了近前。 “袁老,这是我最新研制的一门火器,接下来我不在王都的这段时间,就由您老监督研发了。” 说话间,徐忠将自己绘制的红衣大炮图纸搁置在了袁初焕的面前。 其实这张图纸他早在几天前就已手绘了出来,只是担心自己才刚画出燧发枪草图,就立即有了红衣大炮的灵感,间隔如此之短,难免让人生疑。 这才刻意等了几天,方让红衣大炮亮相。 然而就算如此,却也震惊的袁初焕这位老尚书无以复加了。 等再听完徐忠口述的红衣大炮的原理以及威力,袁初焕这位替大黎兢兢业业守了几十年的老尚书,终于再忍不住,激动的老泪纵横。 他双手捧着红衣大炮的草图,就如同捧着大黎最珍贵的国宝一般,潸然道:“徐圣人,请容许小老儿这么称呼您。有您徐圣人在,真乃我大黎之幸!” 徐忠颇为无语地摇了摇头,对于这袁老头动不动就对自己搞个人崇拜这一套,他着实是没招了。 所以只能听之任之,转而望向一旁撅着小嘴、俏脸扭向一旁、故意不看自己的小蝶,语重心长道:“这次徐州之行,并非是我不愿带你,而是打算交给你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 没办法,自从一进门跟这个小丫头说了自己准备只身前往徐州后,小丫头就成了这副气鼓鼓的模样。 果然还是个思想不成熟的小女孩啊,哪怕有了武尉的实力也是一样! “什么重要任务?” 听徐忠这么说,小蝶才总算来了兴致,扭过小脑袋瓜来瞪大美目好奇地问道。 徐忠沉声道:“陛下昨日轻装简从奔赴锦州战场的消息,想必你这个飞羽卫副卫长已经听说了,所以我希望两天后三军开拔时,你能率领那百人火枪队去锦州支援陛下。” “可是……” 小蝶纤眉蹙起道:“陛下安排小蝶的任务是,随时随地护卫主人你的安全。” 徐忠叹道:“徐州左右不过是一场水患,而锦州才是生死一瞬的危险之地。我有预感,锦州这场仗将会很难打,比起我来,陛下更需要你。而整个大黎军中,我只信任你!” “可是……” 小蝶还待辩驳什么。 然而徐忠却粗暴打断道:“没有什么可是,能不能完成任务?” 闻言,小蝶“唰”地一下双脚并拢,冲徐忠拱手施了个标准的大黎军礼,道:“报告主人,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 徐忠点了点头道:“我走之后,牙硝矿和硫黄矿依然交由晴川和若曦来管理,这两个丫头虽然胆小,但还算机灵。火枪队的训练还得加紧,争取在大军开拔前,每人都能发发子弹命中十环。至于其他的,有问题都可以找袁老商量。” 小蝶一一记下。 “好了,红衣大炮和火枪队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咱们下次再见。” 徐忠朝两人摆摆手以示告别,便迈步走出了火药炼制局的大门。 而身后,小蝶眼眶微红地望着他的背影,贝齿紧咬樱唇。 袁初焕则先是一脸郑重地朝徐忠的背影拱手一拜,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嘿嘿怪笑一声。 第16章 赈灾 这次徐州赈灾,女帝洛云锦一早便已安排妥了。 原本拟定的是由户部尚书周斌琨任督查,徐忠任协办使,两人率户部的大小官员一同前往。 但徐忠将这个计划提前了。 此事他没有跟周斌琨商议,只因前段时间他因为征粮手册的问题跟周斌琨等一干户部官吏闹了矛盾,所以也就没去户部自讨苦吃了。 于是他仅仅带上一些衣物干粮,和女帝留给他的一纸手谕,便出发了。 然而徐忠在刚出王都城外时,却遇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袁初焕的孙女袁莹莹! 此刻这位袁大小姐显然已养好了伤,正双手抱胸,靠在王都东城门对面的一株柳树上,鼓着腮帮,满脸不快地盯着徐徐出城的徐忠。 “走的这么慢,鹅行鸭步一样,等赶到徐州,红菱菜都凉了。” 袁莹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 红菱菜是大黎的一道凉拌菜系,通常是大黎喜宴流水席上最后一道菜,这个典故与黄花菜那个类似,都是嘲讽他人行事迟缓的意思。 可徐忠似是没看到她一般,自顾自埋头朝前方的牙行走去。 从王都到徐州大概有六百余里,徐忠打算去买一匹马代步。 “喂!” 袁莹莹见徐忠竟然无视了自己,顿时不满道。 徐忠依然无动于衷。 这下袁大小姐可不干了,一个闪身掠到徐忠前方,展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道:“姓徐的,你什么意思?本小姐一个大活人你恁是装作看不见?” “咦!” 徐忠这才像是突然发现了袁莹莹一般,故作惊讶道:“原来是袁大小姐,怎么,袁大小姐这身打扮,是准备出远门吗?” 袁莹莹气得酥胸直颤,但也知道自己拿这个混蛋没辙,不忿道:“还不是阿翁担心你的安危,派本姑娘一路跟随,护卫你的周全。姓徐的,此事本姑娘不相信你不知道,你就是故意的!” 呃…… 此事徐忠还真就不知情,完全是袁初焕擅作主张。 按说嘛,这袁莹莹是武师中期的修为,带上她的确是个不小的助力,可问题是这位大小姐的脾气…… 谁敢保证到时候自己带的是位保镖,还是个火药桶呢!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这个嘛……就没那个必要了吧。袁老的心意本官心领了,大小姐还是请回吧,回去后替本官向袁老道声谢。” 袁莹莹一愣,自己这是……被退货了? 眼见徐忠随便一句话打发了自己之后,就那么头也不回地打算离开。 袁莹莹彻底爆发了。 这次更是指名道姓地怒骂开来,“徐忠,你什么意思?明知阿翁已经将本姑娘指派给你,若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回去定然要被挨骂,你还故意这么说,分明就是等着看本姑娘笑话!” 老子故意你个鸟毛灰! 给你脸了是吧? 就许你一个六部尚书的孙女有脾气随便发,老子一个司礼监的太监有脾气就活该受着是吧? 徐忠这次连理都没理她,面色一沉,扭头便走。 袁莹莹咬了咬银牙,莲足狠狠一跺,终究还是悻悻地跟了上去。 如今的大黎虽然依然属于封建社会,但人口买卖自从女帝洛云锦登记以来,就彻底给杜绝了。 眼下的牙行已只剩下猪马牛羊等牲口的交易。 来到马市,徐忠询问了下马匹的价格。 上好的烈马,在一两黄金左右;中等的约莫半两黄金;差等马只需一两白银即可。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徐忠如今身上揣着女帝赏赐的百两黄金,财大气粗,一口气买了一匹烈马和一匹中等马。 反正左右不过一两半黄金,中途某匹马累了,还可以换乘。 这一幕瞧在一旁偷偷尾随在他身后的袁莹莹眼里,难免又暗暗吐槽一句败家子。 而徐忠这次是打定主意彻底磨一磨这位袁大小姐的性子,所以明知对方跟在身后,全程当做没看见一般。 挑好马匹,徐忠又买了幅绘有整个大黎六州一都十二郡的羊皮地图,便向着徐州的方向进发了。 徐州位处大黎的最东端,西接砀山郡,东临东海,是洹河的入海口,因其汇聚了整条洹河的主支干道水域,水量极大,所以一旦爆发决堤,也最难控制。 纵观整个大黎历史,甚至追溯到前朝大炎王朝,洹河在徐州酿成的水灾都从未间断过。 甚至说成是三年一小灾,五年一大灾,都不为过。 而今年春夏变换之际,又恰逢雨季特别长,各处大小河道汇聚洹河,导致了一场堪称是百年难遇的特大涝灾。 整个徐州受灾面积达三分之二,受灾人数将近百万,足足占了大黎人口的十分之一还多。 这些还都只是徐忠从女帝洛云锦那边听来的消息,至于实情如何,得等他到了地方后亲自勘察一番才能弄清楚。 毕竟洛云锦的消息也都是下面的人所汇报的,其中是否掺杂有心人故意知情不报、糊弄朝廷,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王都以东,便是柳州。 因为事态紧急,徐忠一路星夜兼程,仅仅用时两天不到,就穿过柳州,进入了与徐州接壤的砀山郡。 从这里开始,已经陆陆续续感受到这场洪灾带来的影响了。 由于准备有限,徐忠一路就带了两天的粗饼干粮,所以到了砀山郡,他准备入城添购一些吃食。 大黎是王都中央集权,下封州、郡、县三个级别的政权。 州管县,而郡则是单独独立出来的,用来分封皇室成员所设。 砀山郡作为大黎十二郡之一,其面积约为柳州的五分之一,郡王洛飞尘,乃洛云锦的父亲洛飞鸿的堂兄,算下来,便是洛云锦的堂叔。 徐忠初临砀山郡城下时,第一感觉便是,宏伟壮观。 五丈来宽的护城河,高达三丈的宽厚城墙,精雕细镂的悬空石门,成排垛口,高耸逼人的瞭望城楼。 这份规模,哪怕是王都的皇城都略显不及吧。 此时城门前汇聚了近百名衣衫褴褛、形容枯蒿的难民,可城门紧闭,吊桥高高悬起,显然是不打算放他们进城了。 第17章 难民 从这里到柳州城至少还有三百里的路程,这些难民明显都是从徐州逃难而来的,经过长途跋涉,早已筋疲力竭,根本无力再赶往柳州。 无计可施的他们,只好就地搭炤生火,准备临时歇脚。 “刷!” 就在这时,自城墙上冷不丁射出一支冷箭,正中一家难民熬汤的土锅,顿令那土锅四分五裂,一些正被当做食物熬制的树皮、草根淌满一地。 随后城墙上传来一声清喝道:“自此箭处五里内,不要让本将军再看到你们的身影,否则,杀无赦!” “哇!” 也不知是吓的还是饿的,那家一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四五岁男娃,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找死!” 城墙上那名将军怒喝一声,弯弓搭箭,眼见一支劲矢又激射而来,目标直取这个小男孩的心脏。 这一箭要是射中了,那还了得? 徐忠眉头一皱,探手入怀,就要掏出临走前携带的一支装好弹药的燧发枪,发射子弹击碎那支劲箭。 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破风声。 一道长鞭仿佛匹炼般自那个小男孩头顶划过,稳稳卷住那道劲矢。 接着便听袁莹莹娇喝一声道:“你们这群该死的狗贼,不开城门放这些难民进城也便罢了,居然连手无寸铁的稚童也痛下杀手,我大黎怎会有尔等心肠毒辣的畜生?简直连北戎的蛮夷都不如!” 骂的漂亮! 徐忠忍不住想给这位袁大小姐竖起拇指点个赞。 之前怎地没发现,这袁大小姐居然还有做侠女的潜质! 他扭过头,只见袁大小姐此时正将一条乌鞘长鞭缠在纤腰上,双手掐腰,怒目圆睁地瞪着砀山城墙头上一名身披重甲的国字脸守将。 那守将面露狰狞,眼含杀机道:“见过寻死的,却没见过你这种上赶着的,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本将就成全你!左右弓箭手准备!” 伴随这国字脸守将的一声令下,位于他左右两队各十名弓弩手齐刷刷地弯弓搭箭,将箭尖瞄准了城下的袁莹莹。 然而袁莹莹却丝毫没露怯道:“本姑娘乃工部尚书袁初焕之孙女,现任工部主事,尔等若对本姑娘出手,便是擅杀朝廷命官,试问尔等可有这个胆量?” 呃…… 徐忠不由苦笑一声,假如这袁莹莹不自报家门,或许服个软讨个饶啥的,对方还能放过她。可如今既已得知她的身份,反而可能更激起这个守将杀她的心思了。 毕竟杀人灭口这种事情,是解决问题的最简单的办法了。 果不其然,那国字脸守将两眼微微一眯,杀机更浓道:“大胆刁妇,竟敢冒充朝廷命官,罪加一等!左右,给我放箭,格杀无论!” “住手!” 却是关键时刻,徐忠出手了。 他扬起手中一枚洛云锦御赐的玉佩,冲城墙上的那名国字脸守将喝道:“本官乃陛下钦封的协办使,负责徐州赈灾一事,督查户部尚书周斌琨周大人率一干户部官吏随后就到,怎么,阁下难不成想连本官也一起灭口吗?” 那名守将表情阴晴不定,似乎在权衡利弊。 终于,片刻后,他下令左右弓箭手放下长弓,朝城下的徐忠赔笑施礼道:“原来是徐大人,徐大人说笑了,方才本将不过是吓唬这位袁小姐罢了,又怎会真个下令放箭?徐大人既是负责徐州水患,因何不去徐州,反而来了我砀山郡?” 闻言,徐忠冷冷一笑,暗道真是个会见风使舵的家伙。 若非是老子用周斌琨等户部一干官吏随后赶到来压你,你个歹毒狠辣的老六岂会妥协? 口中当然不会展露半点情绪,道:“陛下听闻徐州这场水患受灾极重,因而极为关注,特派本官前来寻飞尘郡王求助,希望郡王能派些人手加以支援。这位将军,赶紧打开城门吧。” 听徐忠抬出了女帝,那名守将终于不敢托大,下令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城门虽开,但这名守将依然派了十多名士兵护在城门两侧,严防那些难民涌入城内。 这些难民似乎之前为闯进砀山城而吃过大亏,此刻只敢远远地眼巴巴看着大开的城门,却不敢上前一步。 徐忠瞧的眉头直皱,瞥了一眼前方正迎向自己的国字脸守将道:“他们都是我大黎的子民,为何不让他们入城?” 国字脸守将不卑不亢道:“回禀徐大人,之前我们也曾放过一批难民入城。可这些难民一旦进城,多数变成偷鸡摸狗的窃贼,给城内原住民造成极大的困扰,因而郡王才下令,但凡徐州难民,一律不许进城。” 这就是典型的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政策了! 要说这些从徐州逃难而来的难民中没有想不劳而获沦为窃贼的宵小之徒,徐忠自然是不信的,但要说他们中的大半都变成了窃贼,徐忠是打死也不信。 从徐州到砀山郡城,少数也有百十里的路程,这些难民经过长时间的长途跋涉,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有的甚至靠树皮草根充饥。 试问这种体质的人,又有多少体力去偷鸡摸狗? “放行!” 徐忠冷冷扫了他一眼道。 国字脸守将不为所动道:“抱歉徐大人,这是郡王下达的命令,末将只有遵从。” 徐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本官说,放行!” 国字脸守将依然神色平静,就这么抬头勇敢地与徐忠对视着。 “啪!” 却在这时,一道长鞭凭空袭来,卷起旁边一位紧守城门的士兵,将之丢进了护城河。 “一群良心尽丧的卑贱混蛋,竟然敢招惹本姑娘,看本姑娘不打爆尔等狗头!” 说话间,袁莹莹英气勃勃的身姿随即冲至近前,手上鞭影接连挥动,片刻之后,竟将一干十几名城门卫兵,全部丢进了护城河。 然后,她扭头冲那群候在护城河外的难民们娇声道:“徐州的父老乡亲们,大家都随本姑娘入城!” 伴随袁莹莹一声令下,那近百难民纷纷大喜着涌来。 第18章 动了杀心 国字脸守将目光阴沉地盯着袁莹莹,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机。 但奈何徐忠就在他身侧,他也不好下令手下对袁莹莹动手。 好在护城河的水不深,这些被袁莹莹丢下去的卫兵们只是呛了些水,性命无虞。 而没了守卫阻拦,难民们欢呼雀跃着冲进了砀山郡城。 其中一个约莫花甲之龄的大爷,领着一家老小冲徐忠和袁莹莹磕头道谢道:“小老儿乃徐州滕县大渝村的村民,在此向两位恩人叩谢了,若非是两位恩人,恐小老儿那可怜的孙儿就要遭遇不测了……” 正是那个差点被这个国字脸将军射杀的小男孩一家。 袁莹莹赶紧上前将这家人扶起,道:“阿爷快请起。你们都是我大黎的子民,大家原本就应该互帮互助,无需这般客气。” 见此,徐忠暗暗点头,倒是对这位时不时耍大小姐脾气的袁大小姐没那么厌烦了。 而一旁的国字脸守将见难民入城已成定局,便没再纠结这个,转而面无表情地看着徐忠道:“徐大人私自放难民入城,希望稍后能随末将一同前往郡王府,将此事向郡王解释清楚。” 徐忠闷哼一声道:“此事就算你不说,本官也会亲自去郡王府找飞尘郡王说道说道。本官要当面问问他,为何在我大黎境内,我大黎子民不能入你砀山郡?莫非你砀山想独立于大黎之外不成?” 那国字脸守将冷冷一笑,没有接话。 只因徐忠这顶帽子扣的太大,稍有不慎就有涉嫌造反的嫌疑,他一名驻守城门的将领,自然掂得清其中轻重。 其实这里徐忠是有意闹大。 毕竟距离周斌琨他们出发还有六天的时间,届时户部一干人是否借道砀山郡还两说。 所以他这个借周斌琨这张虎皮扯大旗的计策,迟早露馅。 那时若飞尘郡王发现他徐忠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纸老虎,难保不会有再度灭他口的心思。 因此,徐忠才故意纵容袁莹莹在城门口大闹一场,目的便是告诉大家,他徐忠来了,而且与砀山郡王之间,有些不合。 那么徐忠待在砀山郡的这段时间里,一旦出了事,他砀山郡王就逃脱不了干系。 在进城前,徐忠突然扭头朝那名国字脸守将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国字脸守将一愣,旋即昂首挺胸道:“末将段名贵!” 段名贵? 原来是个短命鬼,难怪敢这么肆无忌惮! 徐忠翻身上马,道:“记住本官的名字,本官叫徐忠!” 说完,他一夹马腹,手提缰绳,跃马入了内城。 其实徐忠后面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希望你入了阎王殿,不要找错报仇的对象! 是的,徐忠已对这个段名贵动了杀心。 此人一没有仁慈之心,视那些徐州难民如草芥;二没有敬畏之心,视他和袁莹莹这种朝廷来的命官如大敌。 这种人要么是本身便杀人如麻狠辣绝情,要么则受上层领导潜移默化的影响,对朝廷有别样的心思…… 但不论哪一条,他段名贵都必死无疑! 至于是否真如徐忠所猜测的那样,整个砀山郡对大黎王都有别样的心思,这一点,徐忠还需见了砀山郡王洛飞尘后,才能下决断。 经此一闹,徐忠这位前往徐州赈灾的协办使入了砀山郡的消息,迅速传遍整座郡城。 这下待在郡王府的洛飞尘想故作不知情,却也做不到了。 徐忠才牵马来到砀山街中段,就见前方锣鼓喧天,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他迎了过来。 为首的一人约莫四十余岁,高大魁梧,穿着一件藏青蟒袍,头戴流苏,身披貂皮大氅,不用猜也知,定是砀山郡王洛飞尘无疑。 “哎呀,徐协办远道而来,本王有失远迎,实在不该,还望徐协办恕罪恕罪啊,哈哈哈!” 这人张开双臂,哈哈大笑着迎向徐忠,粗犷的声音似能传遍整个砀山街。 徐忠挤出一抹笑容冲他施礼问好,接着话锋一转道:“方才进城前,下官见一群打徐州百里跋涉而来的难民,衣不蔽体、住无蔽所,甚至连米糠都没有,只能以草根、树皮果腹,瞧着委实可怜至极,所以一时不忍,便违背王爷的命令,让他们随下官入了城。” 闻言,洛飞尘先是一愣,似乎没料到徐忠竟然会当着街道无数观摩的百姓面提起此事。 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干笑道:“其实本王当初颁下禁入令,是因为考虑到先前一些放入砀山城的难民不思感激,反而变身盗贼,为祸内城民众。倒是没想到他们的生活竟已窘迫到这等境地,唉,着实是本王考虑欠妥了。” 说着,他猛一扭头,冲身后一名戴甲护卫道:“王将军,速去本王府邸,安排邱管家开放本王的粮仓赈粮,再昼夜熬制米粥,免费为这些难民施粥。唉,都是我大黎子民,只能靠树皮草根果腹,而本王却坐在王府安享一日三餐,着实令本王心痛啊!” 徐忠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位砀山郡王表演,心中暗道只要你洛飞尘还要些脸面,那么一切都好说。 随后沉声道:“此乃其一,其二则是,飞尘郡王您既然并未有彻底杜绝让徐州难民入砀山郡之心,可守城将军段名贵却无限放大您的禁令,非但以武力强行驱逐这些难民远离砀山郡,还一言不合便要射杀一名五六岁的孩童。此等行径,与畜生何异?” 听到这里,这位砀山郡王终于听出一丝不对劲了。 他面色渐渐平复了下去,淡淡地望着徐忠,压低声音道:“徐协办此言何意?” 徐忠抬头与他平平对视道:“王爷,此子狠辣歹毒也便罢了,竟还敢对朝廷不忠。此事工部主事袁莹莹小姐最有发言权。她当时已表明身份,而段名贵此子胆大包天,依然想杀人灭口!” “不错!” 袁莹莹这时赶紧站了出来,娇声道:“这个姓段的包藏祸心,视人命如草芥,当时本姑娘已表明自己是工部主事,而且是工部尚书袁初焕的孙女,这厮却一声冷笑说‘朝廷命官算个屁,本将专杀朝廷命官’,说罢就要下令对本姑娘放箭。” 第19章 杀人诛心 “王爷,若非是徐大人眼见事态一发不可收,及时制止,只怕这厮已经给王爷和砀山郡酿下了天大的祸端。” 什么叫杀人诛心? 袁大小姐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妥妥的就是啊! 尤其是她模仿段名贵的口吻,杜撰的那句专杀朝廷命官的话,若非徐忠当时就在现场,没准还真就信了。 他们两人一唱一和,洛飞尘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淡定,脸色阵青阵白,目光阴沉如水,也不知他在想着些什么。 徐忠暗中冷笑一声,心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丢卒保车,依然想着要保自己部下一命。 说不得,那自己就只能再添一把火,助你下定决心了! 徐忠当下朝一圈围观的砀山城居民深深鞠了一躬,道:“各位砀山城的乡亲们,我想大家在城外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亲朋好友。咱们砀山同样处在洹河流域,这次徐州水患愈演愈烈,难保有朝一日会影响到咱们砀山郡。” “试想一下,假如咱们留在城外的父老乡亲被大水冲毁了家园,多日未曾进食,甚至连一处容身之所都没有,亟需进砀山城躲灾。而彼时守在城门的段名贵非但不许他们靠近城门,还不许他们有反抗的声音,否则便格杀勿论!” 说到这里,他故意提高了几个分贝道:“试问这样的毫无半分良心的将军还配不配守城?” “不配!” “不配!” 四周围观的民众似乎被他带动了气氛,纷纷高声嚷叫道。 徐忠继续高喝道:“试问这种连手无寸铁的孩童都不放过、泯灭人性的畜生该不该杀?” 这次民众们似乎顿了一下。 但伴随人群中一个充满激愤的苍老声音怒喊道:“似这等杀人如麻的恶魔该杀!”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人跟着高喝道:“该杀!” “该杀!” “该杀!” 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徐忠认出最先喊出该杀段名贵的老者,正是袁莹莹从段名贵箭下相救的那个小男孩的祖父。 不动声色地朝那名花甲老者点点头,以示谢意,随即,徐忠表情平静地望着面前脸色铁青的洛飞尘道:“王爷,这段名贵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民意不可违,下令吧!” 洛飞尘目光宛如鹰隼,死死盯着徐忠,似乎要将他的容貌牢牢记在心底,过了足足好一会儿,甫才从齿缝挤出一句话来,道:“好一句民意不可违,好,很好,徐忠是吧,你很好!” 接着转身冲后方还未来及回王府安排开仓赈粮的王将军寒声道:“速派人去将那段名贵擒往午门刑场,斩首示众!” 王将军颔首领命,但又问道:“那赈粮和施粥……” 洛飞尘怒瞪了他一眼,似在怪他讲话不懂场合,道:“本王身为大黎皇亲国戚,赈粮施粥乃是本王应尽之事,这个还用问?” 随后扭头朝街边一些衣衫褴褛的难民扬声道:“本王承诺,将在郡王府门前施粥三天,徐州逃难来的父老乡亲们,尽可前往领取。” 这番话,顿时赢得不少难民的好感。 做完这些,洛飞尘才侧过头来,大有深意地瞥了眼徐忠道:“不知徐协办打算在砀山郡待上多久呢?” 徐忠回道:“眼下徐州水患紧急,下官在砀山置办些粮草便即刻起程。毕竟赈灾刻不容缓嘛。” 洛飞尘叹道:“那可惜了,原本还以为徐协办能在砀山多待上几天,本王好尽些地主之谊呢。” 多呆上几天,好让你找机会杀掉徐某吗? 徐忠暗自冷笑一声,从他逼得洛飞尘亲手杀掉自己的爱将时起,徐忠就知道,他与洛飞尘之间已经没了握手言和的可能。 但徐忠并不后悔。 留着段名贵这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还不知将来有多少逃难而来的百姓要惨遭其毒手。 这种人死不足惜! 而且经过与飞尘郡王的初步交锋,徐忠已大致摸清了这位郡王的秉性,笑面虎,心机深沉,行事果决,善于笼络人心,并且睚眦必报! 目前虽然还看不出洛飞尘有丝毫谋逆的迹象,然而从其纵容像段名贵这种手下将领在砀山城横行来看,其本人至少对朝廷并不似他表面看上去那么尊重。 徐忠无奈道:“下官原本也与王爷一见如故,想着能有机会与王爷把酒言欢互述衷肠,可惜下官等得,徐州的灾民却等不得,所以只能期待下次了。” 洛飞尘点点头,大以为然道:“徐协办说的是,赈灾要紧,那本王就不留你了。胡将军,送徐协办一程,务必保证协办完好无损地落地徐州州牧府。” “是,末将领命!” 一名身材矮小的将领奉命出列,冲徐忠拱了拱手道:“禀徐协办,末将胡中杰,协办请。” 徐忠倒是没想到,这个洛飞尘居然会给自己来这么一出。 说是护送自己前往徐州,但鬼知道这家伙打得主意是不是等出了砀山郡、到杳无人烟的地方,趁机让这个胡中杰了结了自己? 那时自己命丧砀山郡外,可就跟他飞尘郡王没半点干系了。 当下徐忠干笑一声道:“这个嘛……就没那个必要了吧?” 洛飞尘摇了摇头,一脸郑重道:“出了砀山,在进入徐州域前,还有一段狮驼岭,那里多匪患,有胡将军护卫,本王才能放心嘛。毕竟你徐协办可是陛下钦定的赈灾大臣,若是在狮驼岭被匪患害了性命,那本王实在是愧对陛下呐!” 得,这是连自己的坟地都给安排好了啊。 徐忠暗自腹诽道。 死于匪患,这个借口着实找得妙! 连徐忠都不得不暗暗给这洛飞尘竖起大拇指点赞。 若非是他早已摸清了这位飞尘郡王的秉性,只怕还真信了对方是出于真心派胡中杰来护卫自己入徐州域。 假如真个如此,恐怕不出数日,朝廷就会收到他这位徐州赈灾协办使于某年某月某日卒于狮驼岭匪患的消息吧。 只不过那所谓的匪患究竟是真“匪”,还是由洛飞尘的人假冒的假“匪”,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那个时候,他徐忠作为唯一的目击者,早就已死于非命了。 第20章 朱蛩 但眼下洛飞尘一脸“情真意切”地派手下大将做随行护卫,徐忠还真就推脱不掉。 怎么说也是这位飞尘郡王的一片“好心”,而且是当着全砀山街民众的面向徐忠表达善意,徐忠自然不好驳对方的面子。 当下只得冲洛飞尘拱手施礼道:“那下官就在此先行谢过王爷了。等解决完徐州水患,下官必当亲自登门谢礼!” 洛飞尘微微颔首,道:“那本王便恭候徐协办的大驾。” 话说到这个份上,双方也就没有再继续交流下去的必要了。 有胡中杰护送,徐忠自然不用再考虑粮草的问题,随即翻身上马,在胡中杰等几十名砀山郡将士的拱卫(押送)下,一路穿出砀山街,直奔徐州域而去。 洛飞尘盯着徐忠的背影,目光深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此刻,反倒没人注意到袁莹莹这位工部尚书之孙女。 她目送徐忠和胡中杰等一干将士离开,先是纤眉微蹙,旋即美眸滴溜溜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偷偷混入了街边的人群当中。 再说徐忠这边。 许是心里清楚到了狮驼岭他徐忠便是死人一个,所以在出城的这段时间,胡中杰对徐忠是有问必答。 双方沟通还算良好。 徐忠已从胡中杰这位洛飞尘的左膀右臂之一了解到,洛飞尘身边有两员武将级别的将军,一个是当时被洛飞尘安排去赈粮和擒杀段名贵的左将军王朗,另一个便是他右将军胡中杰了。 至于那个坐镇砀山郡西城门的段名贵,乃是洛飞尘座下四大金刚之一,武尉巅峰的修为,算起来,在洛飞尘的阵营中也是足以排进前六的存在。 徐忠摸了摸鼻尖,暗道难怪让洛飞尘杀一个城门守将,他表现得如此挣扎不舍,敢情原来自己这是断了他一足啊! 只是在离开砀山街道后,那位胡将军的态度明显变了。 由刚开始的做足样子功夫哄着他徐忠,到现在这胡中杰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只一味沉默地朝前赶路,似乎一副急着要送徐忠去见阎王的样子。 来到砀山郡东门,守城的是一员手拿折扇、留着八字美髯的儒将,同属洛飞尘座下四大金刚之一,人送外号朱髯公朱蛩。 按说砀山郡的东门与徐州域相隔最近,这里应该是聚集了更多从徐州逃来的难民才对。 事实上,当徐忠等人到了城门近前时,却发现东城门大开,整座城楼附近目力所及处,除了守城的将士外,再无其他活物。 “哒!” 远远地瞅见徐忠等人靠近,朱蛩熟练地弹开折扇,好整以暇道:“呦,这不是胡右将军嘛,今日是什么风把将军您给吹来了?” 胡中杰淡淡地道:“眼下狮驼岭多匪患,本将乃是奉王爷之命,护送徐州赈灾协办使徐忠徐大人前往徐州。” 朱蛩“哦”地一声,舔了舔嘴唇,两眼微微眯起道:“狮驼岭的匪患吗?明白了。” 说罢,他大有深意地瞥了徐忠一眼。 不知是否徐忠的错觉,他总感觉此时此刻,这位朱髯公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极了在看着一道美味佳肴。 竟无端由的,令徐忠感到遍体生寒。 该死的! 这个姓朱的该不会有那方面的嗜好吧? 不过也不对,即便如此,这偌大的砀山郡东大门,也不该连一个自徐州逃难而来的难民都没有吧? 此处定然透着什么古怪! 徐忠暗暗戒备着,然而直到随胡中杰等一干砀山军出了东大门,那个朱蛩自始至终都稳稳落座在城墙的高台上,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打算。 一直等离开砀山郡数里开外,确定那朱蛩并未追来,徐忠才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舒了口长气。 见状,胡中杰斜瞥了他一眼,竟主动开口道:“徐大人似乎对咱们砀山城的朱将军有些畏惧?” 徐忠干笑着道:“也许是本官的错觉吧,刚刚与朱将军擦肩而过时,总感觉他浑身透着一股……古怪。” 胡中杰淡淡地道:“徐大人想说的是邪性吧?” 徐忠一愕,没有接话。 毕竟再怎么说这个胡中杰与朱蛩都是同僚,自己当着他胡中杰的面说其麾下将领的不是,似乎有那么些欠妥。 然而胡中杰却丝毫没有忌讳地道:“假如徐大人了解这位姓朱的秉性,或许就能释怀了。” “哦?” 徐忠一愣道,难得这位胡将军今次主动与自己说上这么多,徐忠如今与洛飞尘产生了不可调节的矛盾,自然想更多地了解其手下将领的资料讯息。 于是好奇道:“还请胡将军替徐某解惑。” 闻言,胡中杰再次深深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反问徐忠道:“徐大人可知如今在砀山郡内有多少将士?” 呃…… 徐忠感觉有些跟不上这位胡将军的脑回路了,明明上一秒说的还是朱蛩的秉性问题,怎地下一秒你就给我扯到砀山郡军队人数上了? 关于这个,他还真就不知,只得摇了摇头。 而胡中杰似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道:“整整十万!” “什么?” 听到这里,徐忠浑身一震,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决计不可能!” 要知道,放眼整个大黎,用六州一都十二郡整整近千万的人口,才勉强养活了四五十万人的军队。 而砀山郡才多少人口,满打满算不会超过六十万吧,却居然养了整整十万的将士,这……怎么可能? 这十万将士哪怕每天按最低标准来算,一人一天一斤粮食,一天也得吃掉十万斤,这样算下来,一年差不多得三千六百多万斤。 “一个区区六十万人口不到的郡城,怎么可能年产这么多粮食?” 徐忠不信道。 胡中杰的目光四下环顾一圈,神情竟似有些茫然道:“谁规定将士每餐一定要吃粮食呢?” 徐忠蹙眉道:“可我观砀山郡不似盛产果蔬之地,也没有良好的草场用来喂养马牛羊等牲畜。” “唉!” 胡中杰深深一叹,道:“徐大人,谁又规定将士每餐一定要吃果蔬牲畜呢?” 这下徐忠真个不理解了,道:“不吃粮食,不吃果蔬,也不吃牲畜,总不能让将士们去食……人吧?” 原本他只是个玩笑话,哪知说完之后,却发现胡中杰的表情没有丁点儿变化。 第21章 狮驼岭 徐忠瞳孔骤然张大,胡中杰用神情告诉了他,他这个最离谱的猜测,反而是最正确的。 作为一个生活在文明世界的人,食人这种事情,他只在历史书以及影视剧上见过。 记得初唐有位著名的吃人狂魔朱粲,每逢攻城,都将对方连人带牲口劫回去吃掉,此外就是史书记载,往年每逢天灾人祸,有易子而食的现象…… 再多的,徐忠就不曾耳闻了。 这也是因何胡中杰屡次三番的引导,他始终想不到这一点的原因所在。 实在是从骨子里,徐忠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彻底意识到,自己眼下是在科技、文化、经济、军事等样样落后的古代国家,而不再是过去那个人类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了。 胡中杰等徐忠从初闻这个讯息的震惊中渐渐恢复过来,才又道:“想必徐大人已经注意到,在姓朱的坐镇的东大门,没有一个徐州难民吧?” 这点徐忠早就注意到了,那时还有些疑惑不解,现在看来……他深深一叹道:“胡将军的意思是,其实那里起初并非没有难民,而是难民都被姓朱的给……” 那个“吃”字他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颠覆他的三观了。 一个人,怎么能做得出心安理得地啃食同类的残暴恶行呢? 胡中杰微微颔首道:“徐大人,狮驼岭到了,大人不是好奇那些聚集在东大门的难民都去了哪里么?不妨随本将去看看。” 说着,他一夹马腹,一头钻进了前方茂密的丛林内。 这是一座几十米高的山岭,入口端有密密麻麻的藤蔓缠绕,居中却洞开一个形似狮口的通道,中段有个谷底,两段类似骆驼的两个驼峰,狮驼峰由此得名。 这座狮口通道从外面看去,似乎体积很小,但等徐忠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该怎么来形容呢? 嗯,给徐忠的感觉,就像是个倾倒的葫芦! 对,就是葫芦! 狮口就像是葫芦嘴,而第一个驼峰是葫芦的上半段膨大,中段谷底则是葫芦细腰身,第二个驼峰则是下半段膨大。 就仅仅只是驼峰岭的前一个驼峰,面积便达到了上百亩,足以容得下数万人。 胡中杰拉动缰绳,让座下的战马停在第一个驼峰背上,道:“答案就在脚下。” 闻言,徐忠面色渐渐阴沉了下去。 其实在看到这个内藏乾坤的驼峰岭时,他便已猜到了这种可能性。 只是经过胡中杰的肯定,进一步验证了他的猜想。 是的,此刻被他踩在脚下的整座狮驼岭的两个驼峰,俱是由尸骨堆积而成的! 甚至在某些未被植被覆盖的裸露土地,还能看到一些尚未被掩埋完全的骸骨。 而整片驼峰岭上被人刻意种植了一种类似藿香的草药,盖住了血腥气。 尸山血海! 这是真正的尸山血海! “胡将军,你身为大黎子民,就眼睁睁地看着同僚如此残害自己的同胞?”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般,让徐忠强烈地想杀掉一个人。 如果说之前的段名贵还只是手段狠辣、残忍嗜杀,那么这个朱蛩就根本是泯灭人性、惨无人道,甚至已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 说他是畜生都是在玷污畜生这个词语,因为即便是豺狼虎豹等野兽也没有他这么凶残! 胡中杰喟然一叹道:“假如胡某愿跟他们同流合污,就不至于带徐大人你来这狮驼岭并揭开我砀山郡最大的秘辛了。” 徐忠沉默不语。 但其实在心底也认可了他几分。 毕竟若这胡中杰真个一心要完成洛飞尘交代的任务,满可以在带自己进狮驼岭后便一言不发直接动手。 没必要交代洛飞尘在砀山城的驻军数量,和为洛飞尘源源不断提供“军粮”的吃人狂魔朱蛩的秘密。 而徐忠也正是感受到了胡中杰的善意,这才一路随他入了狮驼岭。 否则,以徐忠的精明,明知狮驼岭等待自己的是死亡陷阱,又怎会傻里吧唧地往里跳?恐怕早就在半道上找机会溜之大吉了! “唉,其实王爷最初不是这样的,那时的他宽仁海量,勤政爱民,颇受砀山郡的百姓爱戴。可自从这个食人魔朱蛩来了砀山城后,王爷就性情大变,开始野心膨胀,大量招兵,并纵容朱蛩胡乱杀人,闹得整个砀山郡是人心惶惶!” 胡中杰露出一抹回忆的神情道:“我砀山整个郡城统计在册的人口不过五十七万八千又三百余人,砀山多丘陵,土地贫瘠,产粮有限,每年入王府的库粮能养活砀山三万驻军都是极限。” “那日徐州初经水患,难民如潮,朱蛩找上王爷,说能为王爷提供十万大军一年的口粮,起初我们自然是不信的。直到这朱蛩某天真个带来一块我们从未见过的生肉,说是从咱们砀山境内特有的一种麋鹿身上割下来的。” “那块肉王爷找专人试吃,证实不含任何毒素,且肉质鲜美,确实能用来作为军粮。打那之后,朱蛩便开始源源不断地为王府提供这种鹿肉,渐渐的,竟然真的被他囤积到能够养活十万大军的量。而正是有了这个底气,王爷才开始大量扩军!” “然而其实我们都知道,砀山郡境内根本就没有朱蛩所说的那种麋鹿,这些肉均是源自那些逃难而来的徐州难民。只是包括王爷在内,我们都在自欺欺人罢了……” 徐忠越听越是控制不住心中愈演愈烈的杀意,道,“所以,你带本官来此的目的是?” 胡中杰道:“狮驼岭是朱蛩统一处理那些肉的地点,临行前,胡某故意向他透露要带徐大人入狮驼岭,便是向他发出准备在狮驼岭对你下手的讯息。估摸着此刻,这个朱蛩正在赶来狮驼岭的路上吧。” “徐协办!” 胡中杰说到这里,蓦然扭头一脸郑重地盯着徐忠,声音带着一丝恳求道:“胡某想让协办陪某演一场戏。这个朱蛩一日不除,恐我砀山郡迟早有一天会被毁于他之手!” 第22章 陷阱 似朱蛩这等人神共愤的垃圾,不杀还留着过年吗? 便是没有胡中杰,徐忠也定会想方设法干掉这个食人恶魔! 眼下既然胡中杰也有诛杀朱蛩之心,徐忠自然没有拒绝联手的道理。 简单商议过后,徐忠大概了解了胡中杰的计划。 当下双方依计行事,静候朱蛩的到来。 半刻钟后,朱蛩果然如胡中杰所料,带着一队人马大摇大摆地闯进了狮驼岭。 “还得说是你胡将军懂我老朱,嘿嘿,感谢将军又给朱某送了头麋鹿。放心,待会儿老朱在分肉时,定会捡一块最嫩的腰梅肉分给将军,啧啧,吃肉吃腰,无腰选膘,相信将军定然会爱上这个味道!” 朱蛩“哒”地一下弹开折扇,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道。 胡中杰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没加理会。 在洛飞尘的左右两位将军以及四大金刚中,胡中杰与朱蛩的关系最差,所以此时表现出对朱蛩不屑一顾,也在常理之中。 对此,朱蛩倒不以为意,转而将目光移向一旁被绑在一株松树上的徐忠。 眼中露出一抹贪婪的神情,道:“徐大人,听说你本是咱大黎司礼监的一名小太监,因为得陛下赏识,这才委任你一个协办使的差使。” “啧啧!” 朱蛩咂摸咂摸两下嘴,舔了舔嘴唇道:“听说宫里的太监们因为少了那个玩意,所以都养出了一身细皮嫩肉,说实话,老朱还真没尝过,想必应该极为滑嫩可口的吧……” 饶是明知是演戏,可被朱蛩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徐忠依然觉得浑身一阵恶寒。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离开砀山郡东城门时,这个姓朱的最后瞥自己的一眼,为何自己会有那种遍体生寒的感受了。 那时他还以为,这姓朱的可能会有那方面的嗜好。 现在想来,原来自己当时是被这姓朱的给当成食物了啊! 或许是没料到胡中杰已对自己起了杀心,这次朱蛩带出来的部下共有二十余人,这二十人中修为境界最高的也不过武者巅峰。 而胡中杰一方光兵士就有四十,就这还不连已经是武将初期的胡中杰本人。 所以单论武力上,徐忠他们已稳压朱蛩一头。 只是让徐忠觉得有些奇怪的是,明明场中优势在他们一方,可再看胡中杰,后者却神色隐现焦虑,时不时扭头四顾一番,仿佛随时担心从哪里突然冲出一队埋伏者。 见此,徐忠也暗暗戒备了起来。 这个狮驼岭毕竟经过朱蛩长期经营,是他专门用来处理人肉的大本营,保不齐他会暗中在这里埋伏一些奇兵。 看来还是以静制动,依照胡中杰的计划行事,先不打草惊蛇。 心中坚定这个念头,徐忠当即抬起头,装作一脸悲愤地道:“胡中杰,朱蛩,你俩好大的狗胆,居然敢擅自绑架朝廷命官,还故意说一些危言耸听的话,就不怕本官有朝一日回到朝廷,将此事禀明陛下,治尔等大不敬之罪?” “禀明陛下?” 朱蛩听罢,表情很是古怪地斜睨着他道:“我说徐大人,该说是你愚蠢呢还是心思单纯?你觉得既然我们已经绑了你,还会放你轻松离开吗?” 徐忠一愣道:“什么意思?本官不过是替飞尘郡王惩治了一位目无法纪的黑心将军而已,这个段名贵留着,迟早是砀山郡的祸患。飞尘郡王应该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派你们绑架吓唬本官一番,以示惩戒的吧?” “哈哈哈!” 朱蛩忽如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前俯后仰,间或还瞥了胡中杰一眼,道:“胡将军,老朱忽然觉得咱们这位徐大人委实太逗,杀了着实可惜了,唉,要不是为了咱们十万将士的口粮,说不得老朱还真想自个留着解解闷呢!” 徐忠故作惊恐道:“朱蛩,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为了十万将士的口粮?你们到底要对本官做什么?” 朱蛩摇了摇折扇,一副潇洒的儒将做派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让咱们的徐大人死后发挥一下最后的余热,用大人的肉来果我砀山十万大军的腹。” “什么?” 徐忠一脸“骇极”的神情,“奋力”地挣扎道:“你们……你们竟然敢以人肉为食,简直……简直丧尽天良,不配为人!赶紧放了本官,本官不要被吃掉!” 朱蛩一脸得色,似乎徐忠表现的越挣扎越害怕,他就越是洋洋得意,道:“徐大人,乖乖听话,等下老朱将刀从你的喉咙口捅进去,一点也不会让你感受到疼的,等放了血,肉质才会保证鲜美……” “不!” 徐忠表情决绝道:“本官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吃到本官身上的新鲜血肉!本官这就咬舌自尽!” 说罢,他竟真个将上下两排齿尖,用力朝舌头咬去。 “该死的,快住口!” 朱蛩没想到徐忠竟然如此“决绝”,说咬舌自尽就咬舌,根本不给自己反应的机会,当下一个箭步朝徐忠疾冲而去。 懂点常识的都知道,活物放完血后的肉质鲜嫩可口,而意外死亡后肉质却变得发酸趋柴。 眼下朱蛩好不容易有机会品尝一次鲜嫩可口的放血嫩肉,又如何肯轻易舍弃? 可再次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人才刚冲近徐忠近前半米处,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徐忠的面部,脚下却突地一个踩空,整个人顿时急坠了下去。 原来徐忠附近已被挖空,只在上面涂一层薄薄的泥土,若不仔细看,一时还真难看出端倪。 朱蛩目光一沉,眼见自己即将坠入深坑,连忙探手往坑边的泥壁上用力一拍,一股无形的推力推动他整个人瞬间往上攀升了半米。 但就当朱蛩面露喜色,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跳出坑外时,一只四十三码的大脚蓦然毫无征兆地当空袭来,正中他的面门。 “走你!” 却是一旁被绑的徐忠见朱蛩竟顽抗至此,赶紧挣脱束缚,给他一记迎头飞踹。 坑底被徐忠和胡中杰埋下了一排尖木倒刺,一旦朱蛩坠下去,当必死无疑。 第23章 十宗罪 然而关键时刻武尉巅峰的修为救了朱蛩一命。 眼见自己即将坠落坑底,这位朱髯公蓦然大喝一声,双手双脚骤然撑开至前所未有的极限,仅以指尖和脚趾勾住泥壁,借摩擦减少坠速。 等滑落到最底端时,坠力几乎已被他减至为零。 从朱蛩暴起阻止徐忠自尽,到他一脚踏空坠落,再到徐忠凌空给了他一脚,再到他借助手足摩擦保命…… 一切都只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的瞬间。 这个时候,朱蛩带来的那一众部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纷纷高呼着“将军”,朝他坠落的坑洞围来。 “胡中杰,你竟敢联合这个小太监暗算老子!” 朱蛩勃然大怒道,此刻若他还猜不出自己是被徐忠和胡中杰联手暗算了,那也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胡中杰漠然道:“左右,将朱蛩的东门守卫全部拿下!” 伴随胡中杰的一声令下,他身后四十名护卫齐皆出动,仅仅只是片刻之间,便将朱蛩的那二十名部下尽数控制。 随后,胡中杰驱马来到坑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坑底的朱蛩,道:“王爷招你朱蛩为座下四大金刚之一,你不思替王爷守好砀山郡城,反而一心怂恿王爷招兵买马,引来朝廷猜忌,此罪一也!” “王爷着你驻守砀山郡东门,本意是让你权衡好咱们砀山与徐州的关系,可你凶残暴虐,一味残杀自徐州逃难而来的难民,让徐州对我砀山郡怨声载道,此罪二也!” “以人肉为食,泯灭人性,此罪三也!” “欺上瞒下,以人肉冒充鹿肉,哄骗军中将士啖同类之肉、饮同类之血,此罪四也!” “私设万人坟场,尸积如山,令我砀山郡臭名昭著,有被天下群起围歼之险,此罪五也!” “觊觎何主簿之女美貌,求娶不得,便上门抢强。何主簿一家反对,惨遭你灭其满门,此罪六也!” “任人唯亲,将砀山郡东大门视为自己的固有领地,提拔亲信,排除异己,令整个东门守卫区乌烟瘴气,此罪七也!” “大兴土木,侵占百姓良田,一味扩建自己的朱府,让整个砀山郡城民众谈朱色变,此罪八也!” “勾结山匪,打劫过路商队,非但抢劫金银珠宝,连活人也大蒸小烹、统统不放过,此罪九也!” “不敬朝廷,擅杀朝廷命官,有谋逆之嫌,此罪十也!” “此十条罪行,每一条都足够判你的死刑,朱蛩,你可知罪?” 闻言,坑底的朱蛩冷笑着望着他道:“连何主簿之女和勾结山匪都查出来了,看来胡将军很早就在规划除去朱某了吧? 嘿嘿,想我朱蛩原本一介草莽,蒙飞尘郡王赏识才一飞冲天,做了五年的东门守将,没想到,竟然会让你这位跟随王爷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如此看重,还真是朱某之幸呢!” 胡中杰平静地看着他,道:“既然你认下这十宗罪那便好,今日我胡中杰便代王爷判你个万箭穿心之刑,即刻行刑!” 说话间,那四十名护卫纷纷弯弓拉箭,将箭尖齐齐对准坑底的朱蛩。 只需胡中杰一声令下,便众箭齐发,当场将其射杀。 然而,让胡中杰和徐忠都没想到的是,即便是生命遭到严重威胁的此刻,坑底的朱蛩却依然表情从容淡定道:“胡将军,既然你查出了朱某勾结山匪,难道就没有查出朱某勾结的是哪里的山匪么?” 闻言,徐忠和胡中杰两人对视一眼,都暗叫一声不妥。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从狮驼岭两个驼峰四周突然涌出了大片“嘿呜”乱叫着壮声威的山匪。 这些山匪衣色杂乱,修为参差不齐,兵器也五花八门,但数量却有将近两百,瞬间便将胡中杰这边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为首的山匪赤着上身,肩头扛着一根狼牙棒,驱马来到众人近前,语气十分嚣张道:“识相点的,赶紧将我们大当家放了,否则,老子今天定会将尔等剁成人肉酱,包成包子给兄弟们分食了!” 如果是其他人用“剁成人肉酱”来作威胁,或许只是一种语气夸张的修辞手法! 但放在这些山匪的身上,徐忠相信,这句话很有可能是真实的。 这些山匪既然称呼朱蛩为大当家,那就证明跟着他混了不短的时间,极有可能也随他吃过人肉。 “唰!” 胡中杰当机立断,一把将套马的缰绳抖向脚下的深坑,卷住朱蛩的腰身,便将他给提溜了出来。 随即,不等朱蛩反应过来,又见胡大将军手腕一抖,反手把一支羽翎箭的箭尖抵在朱蛩的喉咙上,再扫视着左右道:“都退后!” 漂亮! 徐忠暗暗朝胡中杰竖起一根大拇指。 这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胡大将军施展起来一气呵成,毫无半点拖泥带水,真不愧是武将的修为! 按说以胡中杰的武将修为,一人独战这两百名山匪或许力有未逮,毕竟山匪中不乏有武师武尉修为的存在,但独自逃生应该会挺轻松的。 而之所以选择以朱蛩做人质,估摸着他考虑的应该是身边这四十名护卫的安危。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一旦离开,这四十名普通护卫面对二百名山匪,那就是单方面被屠杀,一个都逃不掉。 “胡将军,唉,你总是这么仁慈,这可是为将者的大忌,他们跟你非亲非故,不过是在你手下当兵的士卒而已,你又何必为了他们而冒被围杀之险呢?” 被胡中杰擒在手里的朱蛩非但没有丝毫做人质的觉悟,反而还一脸的替胡中杰扼腕叹息道,“假如我是你,就立即舍弃这些拖累,杀出一条血路,没准顺便还能宰掉我这个你的眼中钉肉中刺!” “哼!” 胡中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加理会。 徐忠这时却不屑道:“朱大食人魔,不要认为所有人都跟有你一样的想法,我们是人,而你则是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住口!” 也不知道徐忠是哪句话刺激到了朱蛩,后者顿时咆哮道:“你一个阉狗有何资格评价朱某!” 第24章 交换人质 “就凭他是陛下钦封的协办使,是随本督查一同前往徐州赈灾的同僚,徐大人代表的是陛下,别说斥责你,便是砍了你的狗头,你又能如何?” 就在这时,狮驼岭的入口突然鱼贯而入一群衣着华贵之人。 为首的老者虽身材瘦削,面色有点差,但神情冷傲,步履从容自信,双手背在身后,一看就像是长期身居高位的上位者。 “阁下是?” 胡中杰眉头一皱,没有开口。却是朱蛩率先忍不住了,脸色微变地紧紧盯着老者问道。 如果说胡中杰与徐忠的联手暗算,还能让朱蛩临危不乱、从容应对,那么这突然出现的一队人马,无疑便是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朱蛩有些心慌了! 那老者闷哼一声道:“本官乃户部尚书周斌琨,今受陛下旨意,带领户部大小官吏以及柳州军马监欧阳将军,以督查的身份入徐州赈灾。因为事态紧急,所以本官决定轻装简从,先于欧阳将军的一万大军入徐州。” 朱蛩神情一连变换数次,两眼微眯道:“原来是户部周大人,失敬失敬,敢问周大人,欧阳将军眼下身处何处呢?” 大黎实行的是九品中正制,军政分权,一个州最高的行政长官是州牧,最高的军事长官则是军马监,两者单论品级,是从三品,只比正三品的六部尚书低个半级。 而且每个州的军马监统领三到五万的驻军,是掌握一方生杀大权的绝对封疆大吏。 老者口中的柳州军马监欧阳将军,全名欧阳正我,在驻扎柳州前,可也是兵部的一员统领三军的大将,征战过大梁,抵御过北戎,生平参加的大小战事难以计数,是大黎实打实的铁血将军。 假如真如老者所言,这个欧阳正我率领一万柳州驻军在来狮驼岭的路上,朱蛩一时还真不敢拿这些户部的官吏怎么样。 所以他才开口试探。 但老者明显不给他这个机会,目光一寒道:“军国大事,岂是你一个小小郡城的城门守将所能知晓的?假如泄露了军事机密,你一个区区守城的小将担当得起么?” 闻言,朱蛩面容一抽,干笑着道:“周大人所言甚是,是末将僭越了。” 老者这才满意地捋了捋下颌的胡须道:“二位将军,咱们都是陛下的子民,而且二位将军还同属飞尘郡王麾下,就没必要闹个你死我活的吧?不如让本官做个和事佬,大家握手言和如何?” 朱蛩扭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胡中杰,道:“老朱我倒是想握手言和,就是不知咱们的胡大将军意下如何?” 胡中杰面无表情,下意识地朝一旁的徐忠瞥了一记,却见后者拼命冲自己眨眼示意,这才点了点头道:“握手言和可以,但本将需看到自己的部下们安全离开狮驼岭后,方能放人。” “这个能够理解,他们毕竟都是普通的将士,比起这些山……哦,绿林好汉来们说的确属于弱者。” 老者说到这里,将目光移向朱蛩的身上,道:“朱将军,你看这……” 朱蛩耸耸肩,无所谓地道:“老朱我破糙肉厚,跟随胡将军走上一遭也无妨。” 见朱蛩如此配合,老者满意地捻须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首先,请胡将军下令放开朱将军的部下,然后再请朱将军下令让这些好汉们留出一条道,容胡将军的部下们通过……” 就在老者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双方进行人质互换时,一旁未被注意到的徐忠,此时却皱起了眉头。 甫才徐忠之所以点头同意胡中杰和朱蛩握手言和,只因一点,那就是他很清楚,眼下这个自称周斌琨的老者是假冒的。 老者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袁莹莹在砀山郡西城门守将段名贵箭下救下的小男孩的祖父。 徐忠倒是没想到,这个老者虽然是一介农民,可扮演起一名朝廷的三品大员来,居然似模似样,丝毫看不出半点端倪。 若非是徐忠见过周斌琨本人,没准还真就信了。 至于随老者进狮驼岭的这十几个户部官吏,不消多说,肯定也是那些打徐州逃难而来的难民了。 能够想出以老者李代桃僵,扮成户部尚书周斌琨前来搭救自己的幕后之人,徐忠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出来,定是袁莹莹无疑。 只是这丫头倒是聪明,知道胡中杰当时在砀山郡街道上与她见过一面,所以便躲了起来,没有直接露面。 原本这个计策足够大胆,但在老者那堪称奥斯卡影帝的精湛演技下,却进展得异常顺利。 而恰恰却是这种毫无半点迟滞的顺利,反倒让徐忠感觉到一丝隐隐的不妥。 归根结底其实便是,这个朱蛩为求活命,实在是太配合了,配合的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无论老者提出何等要求,只要无关性命,他都会眼也不眨地点头同意。 这一点,实在太不符合一个敢以人肉为食、心理素质异常强大的食人恶魔的人设了。 但左顾右盼,徐忠也瞧不出有何不对劲的地方。 眼下这朱蛩唯一的依仗便是那近二百名山匪,此刻他们已经在朱蛩的吩咐下,开始往两旁撤退,将一条出狮驼岭葫芦口的通道给留了出来。 那么一旦等胡中杰的那四十名护卫出了葫芦口,他朱蛩将再无任何依仗,只能任胡中杰宰割才对…… 既然明知如此,为何这姓朱的还肯将自己置于险地呢? 徐忠想不明白。 然而眼下那四十名护卫正鱼贯而出狮驼岭的葫芦状入口,时间也不许徐忠再去多想。 “胡右将军,如今你的那些护卫们已经到了安全场地,以他们驾马的娴熟程度,只需全力施为,老朱的这些兄弟们可无论如何都追之不及了。眼下,是否可以放开老朱了?” 朱蛩两眼微眯地瞥了胡中杰一眼道。 胡中杰摇摇头道:“不急,等周大人和徐大人他们都出了狮驼岭再说。” 朱蛩嘴角一勾,默然不语。 第25章 曼陀罗花 位于两人不远处,徐忠正要迈动步伐,追上扮演周斌琨的老者等一干人,忽然脑际一阵眩晕,身子急剧晃了一晃。 “哎呀,怎么回事?头好晕!” 前方忽然响起一道惊呼,接着,就见一人踉跄着跌倒在地。 “糟糕,我也是!” 随后又有人大呼着跌倒。 不消片刻,老者等一干假扮户部官员的难民们瘫倒一片。 而这时徐忠也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是毒!” 徐忠脸色难看至极道。 那个扮演周斌琨的老者当即冲朱蛩怒喝道,“奸贼,你竟敢下毒加害朝廷命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本官日后定会向陛下参你一本,告你个谋逆之罪!” 朱蛩“嘿嘿”怪笑道:“想参朱某,也得有那个命才行。周大人,你道今日老朱会不会放你安然离去呢?” 说到这里,他忽地扭头朝面前的胡中杰,表情戏谑道:“我说胡将军,不知你是否还能拿得稳手中那支箭呢?” “啪!” 伴随朱蛩的话音落地,胡中杰手上的箭矢果然应声掉落。 后者身子如振筛般剧烈抖动了几下,两眼死死盯着对面的朱蛩道:“不可能!为防你使诈,本将自始至终都一直盯着你,你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毒?这绝不可能!” 朱蛩洋洋得意道:“哈哈哈,我的胡大将军,能让你察觉到的下毒手段,又如何谈得上高明?” “是花!” 徐忠突然似想到了什么,目光环视了一圈地上的那些类似藿香的草药,道:“问题出在这些草药上,它们应该是能散发一种慢性毒素的毒花。” 这些藿香草药不知何时盛开的、此时正绽放出五彩斑斓的花苞。 闻言,朱蛩颇为赞赏地瞥了徐忠一眼道:“不错,徐大人确实聪慧。此花名为大食曼陀罗花,于每年四月初七绽放,花期极短。等闲时候,它的确无毒,但在花期,却能散发出让人手脚酸软的强烈毒素!” 朱蛩口中的大食,是位于大黎西边的国家,地处高原,人口稀少,他们爱好和平,擅长养马,一直对大黎比较友善。 这种曼陀罗花一旦绽放,花毒便是全面无差别攻击,那些守在外围的山匪同样中招,接二连三的倒地。 此时唯一还能站着的,就剩那个扛着狼牙棒的山匪首领,他忍不住埋怨道,“大当家,我们可是跟着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啊,你怎地连我们也一起算计了?” 朱蛩朝他摆手示意道:“成奎兄放心,待老朱我解决了这些碍眼的家伙,这就来给兄弟们解毒!” 说话间,他反手拾起那支从胡中杰手上掉落的箭矢,朝胡中杰逼近道:“老朱吃过青年壮汉,吃过妙龄少妇,吃过婴童,吃过老耆,却唯独没尝过高境界的武修和细皮嫩肉的太监。嘿嘿,没想到今日蒙上天眷顾,竟让老朱我一次性遇齐了。” 言罢,他将箭尖对准胡中杰的心口,狠狠往里一送。 就听“噗嗤”一声,箭矢已刺破皮肤,向内滑进了约莫两寸。 而胡中杰也终于支撑不住,仰天跌倒。 朱蛩不慌不忙地将箭尖拔出,让鲜血自胡中杰的伤口汩汩流出,道:“人的心脏距离外表皮层约莫三寸,放心,胡大将军,没让你体内的鲜血流至最后一滴,老朱我是舍不得让你去见阎王的。” 正说着,就见他将箭尖瞄准了胡中杰的左腕动脉,道:“知道自戕除了自缢、刎颈,还有割脉这一条选择么?说出来胡将军你可能不信,人体有一条脉络,一旦被切断之后,直到鲜血流尽,也难自愈。” 话落,朱蛩手腕一抖,箭尖已自胡中杰的左腕狠狠划过。 “唔,割了左手,右手也得来一下,不然就不雅观了!” 当下箭尖又划破胡中杰的右腕。 朱蛩邪魅一笑道:“胡将军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这份坚韧着实让老朱我佩服之至,身体几个要害遭受重创,居然连吭都未吭一声,嘿嘿,不知接下来老朱这一箭,你是叫还是不叫呢?” 语毕,朱蛩抬起箭矢,箭尖瞄准的居然是胡中杰的胯下! 这一箭要是刺实了,只怕这胡大将军日后就算还能活下去,那也定是生不如死了。 “狗贼!有种就直接结果了老子!” 胡中杰终于忍不住了,怒喝一声道。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奈何四肢酸软无力,根本无济于事。 “啪啪啪!” 朱蛩连拍三记手掌,嘴角含笑道:“咱们的胡大将军终于怒了,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啊!嘿嘿,胡将军,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其实早在你调查老朱时,老朱便猜到你迟早有一天会对付我。” “这整座狮驼岭的曼陀罗花便是老朱我特意为你种的,其实今天你不找上老朱,老朱我也会找个理由将你引过来。因为一旦错过今年的曼陀罗花期,下一次杀你,可就得等明年了。” “唉,我的胡大将军,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的阻挠,老朱我错失了多少美味?何主簿一家七十二口,后街丁字号胡同那三家老少,他们都是被你掩埋的吧?真可惜,等老朱找到他们的坟地时,尸体都已腐烂不堪,无法食用了……” 胡中杰额头青筋直冒,怒火中烧道:“朱蛩,你这个畜生都不如的恶魔!他们被你残忍灭口也便罢了,你居然恶毒到连让他们入土为安都不肯!还去掘坟挖尸,骚扰亡灵,你简直不得好死!” 朱蛩微眯着眼道:“老朱是否不得好死这个暂且不提,不过胡大将军你接下来肯定要生不如死了!” 说着,他猛地将箭尖对准胡中杰的胯下狠狠送去。 “朱大狗贼,看这里!” 就在这时,一旁的徐忠突然冲朱蛩高喝一声。 出于本能,朱蛩下意识朝徐忠的方向瞥了过去。 可就是这一眼,让他骇然见到徐忠右手颤巍巍地抬着一把造型奇怪的伞柄型铁器,管口对准自己。 第26章 诛杀 下一刻,徐忠的食指放在铁器下端一个倒钩上,猛地一扣。 “蓬!” 一道肉眼难辨的黑色暗器,朝朱蛩迅疾袭来。 朱蛩躲闪不及,连忙伸出右手去挡。 “噗!” 只是那暗器速度委实太快,直接穿透他整只手掌,去力不减,“嗤”一声整个射入了他的右眼之内! “啊!” 朱蛩发出一道惨绝人寰的痛极惨叫,左手中箭矢一丢,赶紧伸手捂眼。 胡中杰猛地一咬舌尖,借助剧痛来激发自己潜能,终于强行站了起来,他抓起那支被朱蛩丢掉的箭矢,一把狠狠送入朱蛩的心脏。 可怜这朱蛩还没来得及完成折磨胡大将军的大计,便即一命呜呼了。 真真应了那句老话,反派死于话多! 完成这招反杀后,胡大将军彻底力竭,一跤瘫倒在地,呼哧呼哧喘着大气。 而那边的徐忠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错,偷袭朱蛩的暗器,正是徐忠用燧发枪射出的一颗铁珠子弹。 他原本就只是个武者,受曼陀罗花毒影响比朱胡二人大得多,方才他趁着朱蛩折磨胡中杰的当口,偷偷从怀中掏出燧发枪,再装火药、填弹,几乎已经耗去了他的全部气力。 最后那扣动扳机的一指,已是他凭借强大的意志才勉强做到的。 完成这次射击,他整个人就已因精气神消耗甚巨,彻底昏厥了过去。 没有人注意到,那些五彩斑斓的曼陀罗花过了极盛时期,开始慢慢凋敝下去。 这种花的花期极短,是真正的昙花一现。 花开刹那,刹那芳华! “咦!怎地这些人都躺在了地上?喂,姓徐的,徐公公,徐检司,徐协办……” 不知过了多久,狮驼岭的入口忽地传来一阵悦耳的呼唤。 接着,袁莹莹那光洁照人的小脑袋瓜探了进来,扫视一圈发现并无危险后,这才朝身后一挥小手道:“这里很安全,大家都随本姑娘进来吧。” 随后,一干妇孺便忐忐忑忑地尾随袁莹莹迈入了狮驼岭。 这些妇孺一开始还畏手畏脚,大气也不敢喘上一下,不过当一些女人或幼童发现了距离入口不远处自家躺在地上的男人或父亲后,便连忙冲了过去。 不错,这些妇孺正是袁莹莹找来假扮户部一干官吏的那群难民的家人。 袁莹莹一连查验了十几个人,才终于找到了昏厥的徐忠。 “徐忠,徐公公,徐协办……” 她先是伸手探了探徐忠的鼻息,知道徐忠还活着,当下大喜着拍打徐忠的左右面颊,边拍边喊。 也不知是她的呼唤起了作用,抑或纯粹是疼的,徐忠终于缓缓张开了双眼。 “水!” 脑袋依然昏昏沉沉,四肢酸软无力,虚弱至极的徐忠勉强从唇端挤出一个字来道。 “水嘛……哦,有的有的!” 袁莹莹赶紧解下随身携带的水囊,将囊口凑到徐忠的唇端。 徐忠感受到水液润喉,贪婪地吮吸了两大口,这才勉强恢复了一分气力,仰头瞥了她一眼道:“多谢袁姑娘,若非是你及时赶到,恐怕徐某这会儿还在昏迷。” 袁莹莹盯着被徐忠喝过的囊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微红道:“阿翁派我来,本来就是要一路护卫你的安全,这没什么。” 徐忠微微颔首,努力驱逐脑海的眩晕。 “对了,胡将军!” 徐忠强撑着坐起,凭借记忆朝胡中杰倒地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这位浑身被鲜血染满的砀山郡右将军。 当下连忙吩咐道:“这位胡将军是诛杀朱大食人魔的功臣,千万不能让他出事了!他的心口、左右手腕均有创口,赶紧洒上止血药,以布料缠住出血点!” “朱大食人魔?” 袁莹莹一愣,似乎对这个外号颇为奇怪。 徐忠道:“这个稍后再给你解释,救人要紧!” 袁莹莹点点头,依言上前去给胡中杰几处受伤的要害止了血。 指挥完袁莹莹救人,徐忠环顾一圈四周,发现了那群横七竖八歪躺一地的依然处在昏厥中的山匪。 遂又道:“袁姑娘,这些都是勾结朱蛩杀人越货的土匪,恶贯满盈,赶紧趁他们苏醒之前,将他们给控制起来吧。” 这种大食曼陀罗花毒似乎只有令人乏力昏厥的效果,并不致命。 有点类似徐忠前世的那种医用麻醉药。 眼下他虽然是借助袁莹莹这个外力率先苏醒了过来,但他毕竟只是武者的修为,保不齐那些修为比他高的山匪们也会提前醒来。 所以此事宜早不宜迟。 袁莹莹一把抽出纤腰缠着的那根长鞭,娇声道:“交给本姑娘了!” 说罢,就见她一个兔起鹘落,在空中留下一连串倩影,很快便落入那群横七竖八的山匪之间。 长鞭犹如游走的乌鞘蛇,挨个点在那些山匪的各处要穴上。 封穴! 武师之威。 眼见袁莹莹已将目标移到那个拿狼牙棒的赤膊山匪首领身上,徐忠忙不迭提醒道,“袁姑娘,此人是这群山匪的首领,应该是武尉的修为,等闲封穴手法可能控制不住他。” 袁莹莹点点螓首道:“了解!” 说着长鞭一卷,提起这位山匪首领当空飞向了那个被徐忠和胡中杰之前用来困杀朱蛩的深坑陷阱。 “别,呃……” 徐忠终究还是喊迟了,可怜那个昏厥的山匪首领,依然还处于一脸安详的睡梦中,就这么如一颗流星陨石般坠入了深坑。 “怎么了?” 袁莹莹扬起那张布满好奇的俏脸朝他问道。 徐忠无奈冲她挥挥手道:“没事,你继续!” “哦!” 袁莹莹不疑有他,继续埋头开始了她对这群山匪挨个点蒜般的封穴工作。 徐忠朝那个深坑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个深坑的底部被他们埋入了一排一米多高的尖木倒刺,这个山匪首领就这么坠落下去,铁定已被扎成了刺猬。 不过好在这家伙自始至终都在昏睡,直到一命呜呼也没能苏醒过来,估计走得应该没有半点痛苦吧。 徐忠摸了摸鼻尖,暗暗安慰自己道。 第27章 影帝周癫 “嘶!” 突然感觉两边面颊有些疼,徐忠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发觉似乎脸部都已变得肿大了起来。 他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看来当时袁大小姐的手劲确实够大,也不知是真的想唤醒自己,还是伺机报复。 而这时袁莹莹已经解决完了那群山匪,顺带着连同朱蛩的那二十名镇守砀山郡东大门的部下也一起控制了。 做完这些,袁莹莹将长鞭重新卷回纤腰,拍了拍白皙娇嫩的小手,道:“徐协办,接下来又该如何?” 闻言,徐忠扭头看了看那群假扮户部官吏的难民昏倒处。 此时那些妇孺正围在这些人跟前拍、掐、打、喊,招式五花八门,奈何均没有太大的效果。 徐忠道:“他们中的是大食曼陀罗花毒,类似一种令人深度昏迷的蒙汗药,不妨用水试试。” 众人中也就只有袁莹莹带了一囊水,当下便由她牵头,开始挨个尝试着对这些假户部官吏进行救助。 不知是因为曼陀罗花凋敝了,毒性减弱的缘故,还是徐忠的法子当真有效,当水淋到这些假户部官吏头上时,他们竟真的慢慢苏醒了过来。 半个时辰后。 狮驼岭内所有被曼陀罗花毒迷倒的众人,都恢复了正常。 包括那群山匪和朱蛩的二十名部下。 这些人醒来后发现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而自己的老大又均已命赴黄泉,再加上一圈人虎视眈眈神色不善地围住自己,顿时便放弃抵抗,任凭徐忠一行处置了。 一切尘埃落定,徐忠来到正立身于朱蛩尸体旁的胡中杰前,道,“胡将军,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胡中杰是武将初期的修为,精气神已远远超过常人。 朱蛩捅他心口和割他左右手腕的创伤,除了让他损失了不少气血外,并未给他造成动摇根本的伤害。 失去的气血等回去后找些参药好好补补,便能恢复如初。 胡中杰神情略显落寞道:“朱蛩已死,此事不能一错再错,回去后胡某会向所有将士们揭发这场假鹿肉骗局,而王爷的十万大军梦也该清醒了。” 闻言,徐忠眉头一皱道:“胡将军,你这等于是当着十万将士的面在打王爷的脸,若真个如此,哪怕飞尘郡王过去再如何看重你,也定难饶了你。” 胡中杰无奈一笑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鹿肉’这层窗纸,迟早需要有人戳破,若胡某不去做,将来也还会有其他人。既然如此,何必又让无辜的人前去送命呢?” 说到这,他扭过头来,朝徐忠宽慰道:“徐大人放心,十年前,与北戎山海关一战,胡某曾救过王爷一命,王爷就算雷霆大怒,也不至于真个杀了胡某。何况胡某父母早亡,无妻无子,孑然一身,就算因此而丧命,也了无牵挂!”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明明站在自己面前的胡中杰身材并不高大,但徐忠却从这位将军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让人仰视的逼人气息。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吧! 徐忠突然双手重叠,冲胡中杰深深一拜道:“胡将军,徐某替这些狮驼岭死去的亡灵,感谢您的慷慨大义!” 这一拜,是徐忠发自内心对这位为了胸中那抹正义,明知前路是万丈深渊、却甘心赴死的胡大将军的敬重。 胡中杰却朝徐忠摆摆手,道:“徐大人言重了,胡某可担不起这个。说到底胡某之前明知军粮的内幕,却不作为,已算从犯,如今不过是想替自己恕罪罢了。” “好了,时辰已不早了,那徐大人咱们就此别过。” 随后,胡中杰冲徐忠拱手告别道:“这些山匪就由胡某带回砀山郡听候发落,临别之际,再给徐大人一个忠告:小心徐州州牧秦骁。好了,咱们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了徐大人。” 说罢,就见胡中杰把手一挥,带着那群蔫头耷脑的山匪和东城守卫率先向狮驼岭外走去。 徐忠的目光却落在胡中杰渐行渐远的背影上,久久没有移动。 胡中杰临行前的那句忠告,再次敲响了他的警钟。 小心徐州州牧秦骁,短短八个字,却让他内心犹如掀起了滔天巨浪。 胡中杰的话不会有假的。 经此一役,徐忠已彻底看清了这位胡大将军的为人,这是一位值得深交的忠良之辈。 徐忠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绝不会错。 那么就是秦骁这位一州的最高行政长官真的有问题。 如此看来,这次的徐州赈灾恐怕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啊! “喂,徐协办,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正想的出神,忽地耳边传来袁莹莹一道婉转清脆的娇唤。 徐忠一愣回头,只见袁大小姐不知何时正带着那群冒充户部官吏的难民,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徐忠连忙冲一旁那个扮演周斌琨的老者抱拳道:“还没感谢老丈仗义相助呢,老丈方才那番表演堪称是精彩绝伦,若非是小子一早见过老丈,还以为是周斌琨本人到了现场。” 老者神色赧然道:“徐大人谬赞了,因为时间有限,小老儿只是听袁小姐将那位户部尚书的惯常习性简单描绘了一番,所以多数只能根据当时的情状临场展现,幸好未出什么差错。” 即兴表演啊,这个厉害了! 徐忠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这位面色蜡黄、身体瘦削的花甲老者,倒是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还能叫他遇上一位拥有极高表演天赋的天才型演员。 想到这次前途未知的徐州之行,他心中一动道:“不知老丈接下来是打算一直留在砀山郡,还是?” 闻言,老者喟然一叹道:“小老儿本名周癫,是徐州滕县大渝村的村民,这次徐州大水冲毁了小老儿的家园,也夺去了小老儿的一双儿女。眼下小老儿和老伴带着小女儿、儿媳和孙儿三人一路靠草根树皮为食,辗转百里,只为求个容身活命之所。” “原本以为砀山郡会是个能为我们提供临时庇所的好归宿,却没想到这里却从飞尘郡王开始到下面的城门守卫,是个连根都坏了的虎狼之地。” 第28章 徐忠的计划 “所以说实话,小老儿现在也有些迷茫。只是期待这场洪水能快些过去,小老儿好带一家老小回大渝村重建家园吧,毕竟那里才是我们的根!” 周癫说到这里,眼中带着一丝迷茫,一丝无奈,又含着一丝对未来的期冀。 落叶归根,故土难离! 徐忠理解他们这些从徐州逃难的难民心底的想法。 若能得一生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 平民百姓,无论在任何世界任何国度,永远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存在。 他们的要求往往都很简单,一餐温饱的饭菜,一个安稳的住所,顶多再加上奢求一下能跻身上层社会的机会,和一生的无病无灾。 而掌权者但凡向他们展露的秋毫之末的善意,都会被他们当成是莫大的恩赐。 徐忠斟酌片刻,道:“假如现在有一个重回徐州的机会,但老丈你肯定会承担莫大的风险,甚至因此有可能连累家人,不知老丈意下如何?” 周癫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道:“小老儿一家如今都沦落到以草根树皮为生了,哪怕待在砀山郡也只能靠乞讨度日,还要随时担心被城卫赶出砀山任我等自生自灭,还有比眼下这个境况更糟糕的么?” 听周癫这么说,徐忠才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是这样的,眼下小子的确是受陛下旨意前往徐州赈灾,但身份终极只是个打副手的协办使,论品级也就是个六品,在从三品的州牧秦骁面前完全说不上话,所以小子想让周老丈继续假扮周尚书,随小子一道回徐州。” 原本徐忠以为这个周老丈在听完自己的计划后,会犹豫思索一番。 哪知对方却眼前一亮,道:“当真?能再回徐州当然是小老儿求之不得的事情啊,只是……” 周癫神情略显紧张道:“小老儿担心自己的表演技艺拙劣,一旦露馅,有可能会连累徐大人。” 徐忠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道:“以先前老丈在朱蛩面前的精湛表演,便是周斌琨本人过来也不过如此了。何况就算没有老丈,小子今次到了徐州后也打算放手一搏,而有了老丈相助,小子的成功概率反而能提升数倍。所以对子小子来说,老丈是制胜的奇兵,绝非拖累!” 周癫得徐忠打气,底气足了一些,道:“既是如此,那小老儿一切就听徐大人安排了。” 徐忠欣然点头,随后又看向余下那些扮演户部官吏的难民,道:“不知这些仁兄都是何想法?因为假扮朝廷命官需承担着杀头的风险,所以一切都凭大家的自愿。” 周癫冲徐忠摆摆手道:“这些都是我大渝村的村民,也是我周氏同宗同源的族人,族里大小事向来都听小老儿的,所以此事小老儿就替他们决定了。” “是啊徐大人,周老是我们周氏一族的族长,他的命令我们向来遵从。何况我们已经假扮过一次朝廷命官了,所以杀一次头跟杀两次没啥区别。” 人群中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望着徐忠跃跃欲试道。 这小子倒是精明! 他的这一番话,其他人便是一开始打了退堂鼓,这会儿却也得点头赞同了。 是啊,他们已经假扮过一次朝廷命官,犯下了杀头的大罪,眼下已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继续一条道走到黑了! 徐忠朝那个青年赞赏地点了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青年赶紧昂首挺胸道:“回徐大人的话,小子周通,年方二十,是大渝村的一介渔民,擅长潜泳,每次可于水下憋气半个时辰。” 憋气半个时辰,那就是整整一个小时了。 这小子也是个人才啊! 徐忠眼前一亮,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皮肤略显黝黑的瘦削青年。 他记得在前世的地球,好像人类在水下憋气时间最长的世界纪录,是二十来分钟吧,这周通是直接将这个记录翻了三倍啊! 当下一拍少年周通的肩膀道:“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户部侍郎袁方。” 户部众官吏里,徐忠印象最深刻的两个人便是身材微胖的户部尚书周斌琨,和留着一脸络腮胡的袁方。 这两个人是户部的一二把手,交给天赋型演员周癫,和脑袋瓜精明的周通来扮演,也是最合适的。 接下来,便是化妆的功夫了。 那秦骁毕竟从三品的州牧,虽然在徐州已经执政了十年之久,但按照朝廷规定,地方官员每三年都要入京述职,所以按理说他应该是见过周斌琨的。 只是时隔三年,人的样貌难免会有细微的变化。 三年的时间,也足以让一个微胖的人变得瘦削苗条起来。 因而徐忠要做的,是尽量让周癫的五官与周斌琨有那么六七分相似。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前世那种能够改头换面的化妆品。 徐忠记得之前自己曾无意间刷到过一个直播结束后摄像头忘关的网红,对方卸妆后,立马由一个清纯靓丽的小姐姐,变成满脸雀斑的大妈。 那一刻,让徐忠不得不由衷地佩服化妆品这项发明的强大! 既然化妆品用不了,那就考虑用一些石膏、黄油、滑石粉和白蜡加以替代吧。 这些可都是古代用来易容的绝佳材料。 此外,还得伪造一下户部各官员的官印,至于官服倒不怎么需要,可以将这次赈灾当成是户部一干官吏的微服私访。 “看来还是得回砀山郡城一趟了!” 徐忠心道。 毕竟这些材料也就只有城里才可能有贩卖。 与周癫等人说了自己重回砀山郡的想法后,众人都表示赞成,而袁莹莹更是摩拳擦掌一副要随徐忠一道进城的架势。 但在徐忠交代她要保护好这些难民的重任后,袁大小姐才勉强兴致缺缺地答应。 告别众人,徐忠简单用泥灰做了些伪装,便偷偷来到砀山郡的东城门。 眼下朱蛩伏诛,东城门暂时还未被洛飞尘派来将领守卫,所以徐忠很容易便混了进去。 其实有一点徐忠并未与袁莹莹等人说清楚。 第29章 重回砀山郡 徐忠重回砀山郡是要挑选那些易容材料不假,然而更重要的,则是想探听那位飞尘郡王的右将军胡中杰的消息。 不知为何,自从听这位胡大将军扬言要亲自当着砀山众将士的面,揭发飞尘郡王囤积的军粮乃是人肉后,徐忠就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虽然与这位胡大将军相识不过半天的时间,但徐忠却是第一次由衷地敬佩一个人。 为了四十名普通士卒,甘愿放弃自个独自求生的机会;为了揭穿砀山郡十万大军的人肉军粮,甘愿同护卫多年的王爷翻脸…… 这种心存正义的良善之士,不该就这么轻易死去。 他们应该在更多需要他们的地方,发挥光和热! 石膏、黄油、滑石粉和白蜡都是市场上常见的东西,徐忠没费多大功夫就买到了自己所需的分量。 至于官印,大黎沿袭了大炎王朝的制度,采取黄金玺印。 而眼下徐忠恰恰最不缺的便是黄金。 所以只需买柄刻刀将黄金分块、刻上印章,一切便大功告成。 处置完这些,徐忠挑了个距离郡王府最近的酒楼,选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暗中观察起对面王府的动静来。 在狮驼岭,胡中杰与他是前后脚离开的。 徐忠不确定眼下那位胡大将军是否已经将人肉军粮给捅了出来,所以决定先按兵不动。 从这里看不到郡王府的全貌,只能大致观察到王府东北角的一座三层阁楼。 那座阁楼临护城河而建,面积不小,而且被洛飞尘派了重兵轮班守护,徐忠猜测那里要么是洛飞尘的寝楼,要么便是王府的库房。 徐忠更倾向于前者。 因为临水而居,择水而憩,是人类一直以来的生活习惯,所以一般寝楼都喜欢临水而建。 时间已过傍晚,徐忠眼见日沉西山,夜幕开始降临,不禁渐渐有些急了。 按说即便胡中杰没有向洛飞尘摊牌,但朱蛩这位堂堂砀山郡的东门守将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被人杀掉,也该在城里造成不小的慌乱才对。 可从徐忠偷潜入城的这几个时辰来看,整个城内的百姓该出摊、逛街、听曲、流连青楼的照旧如常,一切就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如此,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此事被洛飞尘给压下来了。 徐忠正思索间,忽闻隔壁的包厢传来一阵打砸声音。 旋即便听一人嚣张至极的怒骂道:“老子乃王府新卫军伍长刘耀东,吃你朝凤阁一顿酒菜怎么了?不长眼的玩意,还找老子要银子?老子吃人肉都免费,难道你朝凤阁的酒菜还能比得过人肉不成?” 听到这里,徐忠立即意识到,那胡中杰到底还是将人肉军粮给捅出来了。 那边酒楼的掌柜似乎在不断陪着笑脸解释着什么,间中则夹杂着那个伍长如泼皮无赖般地摔碗砸碟的喝骂声。 徐忠正愁找不到机会打探王府那边的消息,没想到这个伍长自个倒送上门来了。 当下他迈步来到接邻的这个包厢。 里面的状况比较混乱,碗筷碟壶洒满一地,桌椅板凳也个个东倒西歪。 一个身材魁梧穿着甲胄的青年将士,正一脸醉醺醺地扯着一名掌柜打扮的微胖中年,撒着酒疯道:“还让老子付银子,信不信老子直接拆了你们朝凤阁。” 那个掌柜倒也死心眼,依然不卑不亢道:“刘伍长,小人不过小本经营,您这一顿就吃了小人三斤熟牛肉、两只烤鹅、百枚凤掌和五坛花雕,就算成本也超过了五两银子,小人只按成本收您五两,并不算多。” 一顿饭吃了五两银子,这货妥妥是个饭桶啊! 徐忠眼含诧异地瞥了那个青年伍长一记,要知道,在大黎,一两银子都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个月的开销了。 这家伙是一顿饭吃了等闲一家五个月的量啊! 难怪那个掌柜对其不依不饶了。 五两银子的成本,恐怕对这家朝凤阁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老子……” 那个伍长刘耀东似乎被掌柜给彻底激怒了,扬起巴掌就要对准其脑门怒扇过去。 但下一刻,他却感觉手臂似被一根铁钳夹住,悬在半空,再难动弹半下。 却是关键时刻,徐忠出手了。 徐忠阻止完这刘耀东动手后,便很快放开了他的手臂,转脸冲那个掌柜笑道:“掌柜的,我叫徐三,与刘伍长是同乡,他的账由我徐三来付了。” 说着丢给那掌柜半锭金子,道:“多的算这些桌椅碗碟的赔偿,这些够的吧?” 这半锭金子换成银子,少数也有十几两,掌柜的连忙接过,将头点得跟小鸡吃米一般道:“多谢徐公子,够了够了!” 徐忠点点头,扶着歪歪扭扭骂骂咧咧的刘耀东道:“刘伍长,咱们同乡几个同期入伍的,就您混得最好,您有何锦囊妙计,不妨跟兄弟说说呗?”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嘛。 徐忠上来就送了这刘伍长一顶高帽。 这刘伍长明显很是受用,歪眼斜睨了他一记,一巴掌拍打在他的肩头上,打了个刺鼻的酒嗝道:“原来是徐三啊,唉,咱们那么多同乡中也就是你最够意思,以后放心跟着刘哥混,刘哥教你如何成为人中龙凤!” 听到这里,徐忠不由暗暗称赞自己这副同乡牌打的机智。 毕竟同乡这个词囊括的范围可没有定性,一个村,一个乡,一个县,乃至一个州都能用,所以鬼知道你到底扯的是哪个圈子? 反正大家模棱两可糊糊弄弄着来呗! 两人兄长哥短间,一路扶着踉跄出了朝凤阁酒楼。 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偏僻暗巷,这刘伍长似乎清醒了一分道:“不对啊徐三兄,这不是回王府的路吧?” 徐忠拉扯着他,一直钻入暗巷道:“这是条小路,比那条大路要近的多,兄弟我平时没事就从这偷偷溜出王府的。” “不对!” 这下,那刘伍长似乎一下子变得警觉了起来,道:“这里是老街断头巷,前面是个死巷,你究竟是谁?” 第30章 被抓了壮丁 徐忠佯装无知道:“刘伍长,我是徐三啊,你的同乡。” “呸!” 刘伍长怒啐一口道:“你他娘的一口大黎王都口音,搁这冒充老子同乡,老子可是地地道道的砀山人!” 得! 本想等进了无人问津的暗巷,再慢慢用一套套酷刑来跟你讲讲道理的。 没想到居然被你提前发现了。 算了,不装了,摊牌了,我就是人送外号铁面无私的冷面阎罗徐阎王! “唰!” 徐忠神不知鬼不觉地掏出那柄刻刀,飞快抵在刘伍长的咽喉,恶狠狠地道:“不想死就老老实实配合老子,老子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要让一个人乖乖听话,没有什么比威胁其小命更行之有效的办法了。 那刘伍长此刻酒已经是彻底醒了,拼命点头道:“壮士,别杀小人,小人保证壮士你问什么答什么,绝对配合!” 这才是一个正常人性命遭到威胁的常规表现嘛,什么电视剧或小说里那些明明下一刻就要被人捅死,却还大义凛然地叫着老子宁死不屈口号的,都是骗人的。 “很好!” 经过徐忠一番还算文明的拷问,这个刘耀东果真是有问有答,甚至可以说是配合的有些过于夸张了。 大到其所在新卫军人数,王府平时守卫状况,飞尘郡王洛飞尘的作息习惯,小到一日三餐,家庭成员,个人婚姻状况,事无巨细,就差把他祖宗十八代给挨个点名道姓说出来了。 而从刘耀东的口中,徐忠得知,原来朱蛩被杀的消息,果然是被洛飞尘给强行压了下来,以免造成整个砀山城的恐慌。 但洛飞尘万万没想到,就在半个时辰前,胡中杰当着所有用餐的将士的面,指出砀山卫城军仓库储存的十万斤鹿肉干,乃是由人肉晾晒而成。 此举顿时引得整个砀山卫城军一片哗然。 起初大家自然都是持怀疑的态度,但当有人将那些鹿肉干拿来验证后,结果证明,胡中杰所言非虚。 得知这个消息后,不少人当场就吐了出来。 尤其是那些洛飞尘最近为扩军新招的新卫军们,他们本就对砀山卫城军还没有归属感,于是不堪刺激下,多数嚷嚷着要退出卫城军。 要知道,在扩军之前,整个砀山卫城军不过仅仅三万的将士,也就是说,眼下所谓的十万砀山军,其中有七万都是后来扩招的新军。 而这七万新卫军一旦整个哗变,那造成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洛飞尘当机立断,给这些新卫军们休了半天假。 至于休假过后,这些新卫军还愿不愿回卫城军营,那就不是洛飞尘所能控制的了。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娘的去吧! 反正此刻洛飞尘就是秉持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这刘耀东,正是那些休假的新卫军中的一员。 也是朝凤阁的掌柜运气差,赶上这刘伍长刚刚入伍,还想着能立下赫赫战功、光耀门楣呢,结果却意外得知自己吃了几天的人肉,心情极差下,于是前往朝凤阁买醉,借着酒劲想吃霸王餐。 了解了所有的事情经过后,这个刘伍长对徐忠显然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一个手刀劈晕对方,确保这刘伍长一觉能睡到明天早晨后,徐忠蹲下身来,三下五除二扒光对方的一身盔甲,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随后又摘下其腰牌,趁着无人发觉,偷偷溜回了主街。 “喂,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将军的部下?现司何职?” 这时,一队十几人的卫城军正满街张贴告示,其中一个领头的卫军瞪了徐忠一眼,喝道。 徐忠赶紧冲那个卫军首领施了个大黎军礼,道:“报告将军,小人刘耀东,是朱蛩朱将军部下的新卫军,现任新卫军伍长。” 说话间,徐忠已将腰牌递了过去。 那名卫军首领接过腰牌,随便打量了几眼便丢给了他,道:“本人乃左卫城军百夫长罗兵,以后称呼我罗百长就行,眼下朱将军已殉职,新卫军濒临解散,你就跟着本百长吧。” 徐忠哪敢拒绝,赶忙点头答应。 听这个罗兵的口吻,他们应该属于之前砀山郡的三万老卫城军,是洛飞尘的嫡系部队了。 随后在罗兵的安排下,徐忠也加入了挨街张贴告示的行列。 告示上的内容,则是宣布右将军胡中杰勾结山匪,残害东门守将朱蛩,于明日午时在午门刑场对胡中杰以及众山匪进行斩首示众。 勾结山匪,残害朱蛩?这个洛飞尘还真会倒打一耙。 徐忠暗中嗤笑一声。 估计是他洛飞尘找不到诛杀胡中杰的借口,见到了被胡中杰押回去的山匪,所以临时起的意吧! 但这个告示却也无形中给徐忠增加了一道难题。 那就是,要拯救这位胡大将军,只能选择在今晚。 否则,一切都将迟了。 一连贴满了三条大街,百夫长罗兵才终于鸣金收兵,但却没有直接带领他们回卫城军营,而是直奔洛飞尘的郡王府。 对此,徐忠的猜测是,眼下卫城军的新卫军动荡,洛飞尘担心王府的安危,所以才招他们这些老卫城军严加防护。 毕竟卫城军营坐落在砀山郡的东北角,与洛飞尘的郡王府隔着好几条街。 若王府真个出了状况,恐怕卫城军将救之不及。 当然,在嘴上他则故作不知地问道:“罗百长,咱们不回卫城军营吗?” 闻言,罗兵淡淡瞥了他一眼道:“眼下因为人肉军粮风波,非但是新卫军军心动荡,便是咱们一干老兵中也不乏有解甲想法的,所以王爷唯恐引起卫城军哗变,将军营设在了王府外亲自督军。” 接着又似担心徐忠也产生了颓懈心理,遂加重语气道:“身为军人,首要的职责便是服从命令,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是尔等应该考虑的。刘耀东,你若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就必须牢记这一点!” 徐忠赶紧点头道:“是,属下明白。” 心中则在腹诽道,原来你们老卫城军也有撂挑子不干的,难怪你会抓老子的壮丁,敢情是人手不够了吧? 第31章 夜探郡王府 不过随这罗兵一行人去郡王府外驻守,正合徐忠意,原本他还头疼若被罗兵带回了卫城军营,自己该如何想方设法去王府救人呢! 至于为何会知晓眼下胡中杰被关押在郡王府,当然也是徐忠旁敲侧击,从同行的一名卫城兵处打听到的。 这点小事,对于能单凭一张嘴便让女帝洛云锦对自己青眼相加的徐忠来说,根本连热身都算不上。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来到了郡王府外临时驻扎的军营。 得亏王府占地足够大,否则三万人堆积在一处,只怕呼吸都很困难。 罗兵一行属于左将军王朗麾下,在胡中杰没有出事前,这一左一右两位将军领的两支卫城军,堪称是洛飞尘的嫡系中的嫡系了。 所以理所当然的,罗兵这位百夫长领到了戍卫王府内院的任务。 当然,所谓内院,其实包含了外府、亭台、水榭、内宅、库房以及寝楼等多处建筑。 罗兵一行负责的是东厢水榭的安全。 “记住,今晚东厢水榭的口令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罗兵冷着脸扫视了一圈包括徐忠在内的众兵士道。 此刻他这位百夫长所统领的部下已剩八十不到,看来因为人肉军粮事件,王朗的这支左卫城军受到的冲击也不小。 也是,正常人哪个会接受以自己的同类为食? 那岂不是成了畜生? 而此刻能够依然坚守在卫城军营的,则不得不让徐忠暗道一声佩服! 从东厢水榭到外府和寝楼之间隔着一幢安置女眷以及丫鬟仆人的内宅,徐忠只从那名卫兵处打听到胡中杰被关押在王府,但具体是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一个小小的卫兵,还不足以够到了解王府机密的层次。 对此,徐忠有两个怀疑的点。 外府和寝楼! 外府是洛飞尘处置砀山郡大小事务的行政点,这里是对胡中杰进行审判的地方。 寝楼是因为足够隐私,在这里,洛飞尘可以动用任何自己想动用的私刑! 为确保每个人在值守时都精神十足,罗兵将徐忠他们七十余人分成六个小队,每队十二人,值一个时辰,由一个十长统领。 统领徐忠的十长姓何,他们值守的是子后丑时,也就是夜半一点到三点之间。 丑时,是人体最需要放松休息的时间。 这个点,人们也最容易犯困。 “何十长,属下因为受下午那假鹿肉的影响,晚饭去朝凤阁胡吃海塞了一顿,有些闹肚子,这个……你看?” 与何十长等人沿着东厢水榭饶了一刻钟,徐忠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肚子,摆出一副急不可耐的姿态道。 那何十长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壮汉,见徐忠那狼狈不堪的模样,顿时没好气地怒骂道:“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限你半刻钟,赶紧去解决了抓紧回来直宿!” 徐忠忙不迭地点头,一手按腹,一手捂臀,飞也似地朝内宅方向而去。 那里也是从亭台到水榭的唯一一处如厕的净房。 而徐忠的这番慌不择路的尴尬情状,自然又引得身后那群“同僚”们捧腹不已。 来到净房,徐忠当然不是出恭的。 左右瞅着无人,他一个助跑跃上净房中墙的那个田字木窗,以割刀将木窗的十字形格栅切断,猱身翻出了窗外。 这边对应着的是内宅侧墙,正好避开了宅院前门那群重兵防护的守卫。 因为时间有限,徐忠没法同时将外府和寝楼都探一遍。 所以他选择的是概率更大的王府寝楼。 沿着内宅侧墙绕一个大圈,徐忠已巧妙脱出内宅范围,寝楼遥遥在望。 就在这时,左侧耳房外墙处,忽地小跑过来一名卫城兵。 那人似乎内急,正要解开裤带痛快解决一番,突然就发现了前方的徐忠。 由于双方距离太近,徐忠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朝他走去。 “口令!” 对方蓦然开口道。 徐忠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对方当即怒道:“混账,那是东厢水榭的口令!你是罗百长的部下吧?擅离职守,按罪当诛!你最好给本百长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本百长这就法办了你!” 直到这一刻徐忠才知道,原来这王府各处守卫的口令是各不相同的。 还好此时遇到的是这名内宅的卫城兵,否则假如自己一无所知的直接闯去寝楼,只怕还没等靠近,就被那些守卫给当场擒获了。 “那个,罗百长想让属下向大人借一样东西。” 徐忠低着头,故作卑微的姿态道。 对方皱眉道:“借什么?” “你的命!” 说话间,徐忠蓦地抬头,冲这人诡异一笑,手中刻刀闪电般向前一送,插入对方的咽喉。 也许对方做梦也没想到,明明是自己能任意掌控生死的普通士卒,怎地忽然竟有勇气朝自己一个堂堂武师初期的百夫长动手了? 只可惜,这一点,他再也想不明白了! 的亏徐忠这两天虽然一直在赶路,但却没有忘记修行《武经》。 在来砀山郡前,他已将自己的修为彻底巩固在了武者巅峰。 否则,若放在之前他是武者中期的时候,还真没有底气去偷袭一名修为在武师初期的百夫长。 解决完这个百夫长,徐忠摘下对方的腰牌,看了眼腰牌上的名字,接着便没再犹豫,迈步朝那边的王府寝楼而去。 远远的,还未靠近,一群十几人的卫队便步履整齐划一地朝他哒哒哒逼近。 徐忠这回不等他们开口,将刚摘下的百夫长林聪的腰牌取出,故意以两指摁住姓名,只露出那个“百”字,冲对方扬了扬,率先问道:“口令?” 为首的应该是名十长,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才道:“中原逐鹿,王师北定!卑职十长常营,见过百长大人。” 徐忠点点头,目前他的身份是百夫长林聪,自然没必要跟这个十长常营客气,道:“王将军眼下可在寝楼?本百长有重大的军情要上报。” 那十长常营赶紧点头道:“王将军目下正与王爷在寝楼会客厅议事,要不要卑职前去通传一声?” 第32章 横生枝节 徐忠摆摆手道:“不用,护卫王府安危要紧,尔等加紧巡视,本百长自行前去即可。” 不得不说,徐忠真的要感谢下午那群新卫军们制造的哗变。 正是因为他们,才造成了如今卫城军的整体混乱局面,导致新军老兵杂糅在一起,一时谁也分不清对方的真实身份。 这才给了徐忠的可乘之机。 当然,这一点只在军职在百夫长及其以下曝光量极小的新卫军中有效,这些人新参军不久,加上官职不高,所以认识他们的人不多。 而徐忠正是钻了这个空子,竟让他一路混到了王府寝楼。 眼见寝楼大门在望,前方忽地又迎面走来一队卫城军,为首的领军队长目光如电般扫视着他道:“口令?” 徐忠立马躬身抱拳,施了个标准的大黎军礼,道:“中原逐鹿,王师北定!” 闻言,那领军队长才面色稍霁,道:“本人乃左卫城军千夫长姚广,奉王将军令负责镇守王府寝楼。前方乃王府重地,尔若无要紧事,速速离去!” 徐忠心道既然老子眼下已经混到了寝楼,距离进入只差临门一脚,哪还有回去的道理? 当下一脸郑重道:“回姚千长,卑职在内宅巡逻时,无意间发现一名兄弟在耳房外被人刺杀,觉得兹事体大,唯恐有刺客混入王府,所以想向王将军禀明情况。” “什么?” 那千夫长姚广闻听此讯,顿时脸色大变。 要知道,他们这次几乎是集中了整个左卫城军将近五千的人马来镇守郡王府,若这样还能让刺客给混进来,那无疑就代表他们左卫城军太无能了。 此事断不能先行让王爷和将军知晓,这是姚广的第一反应。 随即看向徐忠,正色道:“眼下王将军和王爷正在会客堂审讯重犯,无暇顾及王府守卫情状,那个被刺杀的卫城军在哪?你速速带本千长前去!” 徐忠只想送他一句妈卖批,心道老子谋划这么久,眼见距离成功潜入寝楼就差半步了,你个龟龟关键时刻却想抢功,截老子的胡!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如今胡中杰定然是被囚禁在王府寝楼内无疑了。 面对目光炯炯的千夫长姚广,徐忠哪敢拒绝?连忙点头应道:“就在内宅耳房外的侧墙,卑职这就带姚千长过去!” 说罢转身带路,领着姚广一行直奔内宅的方向。 才刚走没几步,姚广忽如记起了什么一般,上下打量了徐忠一眼道:“瞧你面生的紧,不似我姚广手下的卫兵,你是哪位千长麾下?” 徐忠赶紧掏出那个伍长刘耀东的腰牌,恭恭敬敬地道:“卑职乃王府新卫军刘耀东,因新卫军濒临解散,现受罗百长管辖,负责守卫东厢水榭。那名被刺杀的兄弟是卑职出恭时无意间撞见的,为免打草惊蛇,罗百长着卑职直接前来向王爷汇报。” “罗兵吗?那倒的确是个谨小慎微的家伙!” 姚广说着,斜睨了徐忠一眼,道:“你小子倒也大胆,王将军是何等身份,你一个小小的伍长是说见就能见的么?但你也算幸运,遇到了本千长,否则,若是被孙千或陈昆碰上,铁定以擅离职守的罪名将你拿下入狱了。” 徐忠如何能听不出这姚千长的弦外之音? 他的意思无非是让自己记着点他的好,等后面擒住刺客,王爷论功行赏时,自己这个首位报案者定然会有莫大的功劳,届时可别忘了捎带着他姚千长! 贪功好啊! 这家伙越贪,越是容易糊弄! 徐忠当即冲他拱手抱拳道:“姚千长所言极是,是卑职僭越了。好在卑职提前遇到了姚千长,否则若卑职一时冒失,贸然闯入了王爷的寝楼,没准还会有杀头之祸。” “其实,姚千长,卑职还有一个秘密连罗百长都未告诉,原本是想等见了王将军后再吐露实情,以便邀功的。但如今姚千长对卑职有恩,卑职若再藏着掖着,良心上着实过不去。” 听到这里,姚广眼前一亮,没想到这徐忠竟如此上道,自己只隐晦表达了个要抢功的意思,对方非但一点就透,还买一送一,打算白白送给自己一份功劳。 当下眉眼一挑道:“哦?不妨说说看。” 徐忠凑近半步,故意压低声音道:“其实当时卑职无意间看清了那个行凶恶徒的模样,虽然离得有点远,但卑职却决计不会看错,因为凶徒虽蒙着面、穿着一身夜行衣,但举手投足间依然还有那个人的神态。” 姚广一愣道,“是谁?” 徐忠干咳一声道:“今早姚千长应该见过的,便是在咱砀山大街三言两语逼得王爷忍痛斩杀段将军的恶徒,那个徐州赈灾协办使徐忠!” “是他!” 这下姚广终于再不淡定了,面色微变道:“今次胡中杰这个叛逆就是受徐忠那个恶贼蛊惑,才背叛了王爷,与之联手戕害了朱将军,可见这个恶贼口齿之犀利。” 眼下徐忠爆出的这个讯息委实太过于惊人,连姚广一时也轻易做不了主。 他扭头看着徐忠道:“刘耀东是吧?很好,你的这个消息很是及时,让那个徐忠在我们卫城军内多待上一刻,恐就会多一名被他言语哄骗的叛逆。兹事体大,眼下本千长需立即去向王将军汇报此事,你则带着牛十长他们一行先去命案现场!” 徐忠立即躬身领命! 他想支走这个姚广已经很久了。 对方是个武尉境界的千夫长,而且还对卫城军上下比较熟悉,与他长时间待在一起,对自己来说始终是个隐患。 眼下既然这姚千长选择主动离开,徐忠当然求之不得。 领着牛十长一行来到被自己袭杀的百夫长林聪处,徐忠立即便有了溜之大吉的想法,道:“牛十长,眼下林百长的那些守卫内宅的部下应该还没有发现他殒命的噩耗,你们守好尸身,卑职先去通报一声。” 牛十长知晓这徐忠是第一个发现林聪被杀的目击者,日后没准因此飞黄腾达也不一定,当下对他自然是百般应允。 第33章 熟人? 而徐忠则利用这个借口,巧妙脱了身。 为免再跟那个千夫长姚广或者十夫长常营直接撞上,徐忠这次没选择走寝楼的正门,而是饶了个半圈,准备从寝楼耳房偷偷摸过去。 他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还是太过于简单了。 原本他借助刘耀东的身份混入王府,是打算先找到胡中杰被关押的地点,然后再想其他办法救人的。 奈何之后被罗兵抓了壮丁,并意外得知洛飞尘准备在明日午时将胡中杰斩首示众的消息,所以被迫无奈下,徐忠才决定在今晚提前动手。 但随后的一点又让他没想到的是,洛飞尘为了确保王府安全,居然把整个左卫城军的五千人马全部拉过来守夜。 这无形中便又增加了徐忠营救胡中杰的难度。 好在他趁当值时以出恭做借口溜近内宅,并袭杀了百夫长林聪,引出他本人偷偷潜入王府这个重磅炸弹,让千夫长姚广疑神疑鬼地急着去向左将军王朗报信,从而暴露了胡中杰被囚禁在王府寝楼这个信息。 在得知这一点之后,徐忠反而倒不急了。 因为眼下他要搭救胡中杰,至少有两种方案可选。 一是联手这位武将一道杀出王府。 毕竟整个砀山郡修为在武将境界的,只有胡中杰和王朗。 届时两人互相牵制,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怂恿……哦不,是说动那些曾经尾随胡中杰的部下们反水,再于关键时刻,祭出燧发枪这个神器,未必没有突出重围的可能性。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徐忠目前最倾向的,则是第二种方案,走水路! 没错,就是水路! 之前徐忠在朝凤阁二楼就观察过,这座王府寝楼是临护城河而建。 所以只要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胡中杰从囚禁处偷偷救出来,然后两人双双自寝楼任意一间房舍的后窗翻下护城河…… 那么到时两人便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王府的五千左卫城军也只有干瞪眼看着的份儿! 如今徐忠整个思路都瞬间清晰了起来。 “口令!” 寝楼不愧是王府重地,连耳房都布置了一队巡逻的戴甲卫城军,为首的领军队长一眼瞥见溜过来的徐忠,当即喝问道。 得! 听这桀骜不驯的口吻,看来对方不是一个百夫长,便是名千夫长了。 老子不会运气这么差,又教我撞上一个熟悉卫城军上下的姚广之类的吧? 徐忠拱手施了个大黎军礼道:“中原逐鹿,王师北定!” 闻言,那领军队长冷冷瞥了他一眼道:“耳房重地,此人来历不明,左右,将他擒住,带往耳房问话!” 沃特? 这还是徐忠自混入郡王府以来,第一次遇到一言不合上来就抓人的情况。 不是,正确的操作不是应该先问一下姓名来历和检验腰牌的吗? 老子积攒的两个腰牌连一个都还没有派上用场呢,就这么暴露狼人身份了? 等等! 什么狗屁耳房重地? 这里不应该是王府寝楼最边角的地带吗? 你们抓人好歹也要找个站得住脚的借口好不好? “大人,卑职是前来传达重大军情的,内宅耳房侧墙外发现了咱们卫城军兄弟的尸首,是有人偷偷潜入王府搞暗杀。” “此贼你们应该也听过,就是那个打王都来的徐州赈灾协办使徐忠,他不知用何花言巧语蒙骗了胡中杰将军,诱导胡将军背叛王爷,替他残害了朱将军。” “如今王爷已得知此贼潜入王府,特命我等挨个向各处王府卫队传达此信,大人,卑职也是奉王命行事……哎,尔等作甚,快放手!” 然而任凭徐忠如何挣扎,这个领军队长似乎铁了心要拿下他,向两名左右控制住徐忠手臂的卫兵一使眼色,将徐忠一路带进了耳房。 说是耳房,那是针对王府寝楼的主楼而言,其实空间规模已经不小了。 徐忠被逮捕进来的这间耳房,足足有三十来平的占地面积,而且房内桌椅床炤一应俱全,看上去倒像是个小型的一卧一厨一厅的套间。 区别只是卧室与厨房、客厅之间都是连通的罢了! 看来这里应该是这群卫队的临时军营。 徐忠正琢磨着这群人抓捕自己的目的,突然,就见面前这群卫队以领军队长为首,一十四人,竟“噗通”一声,齐刷刷地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们这是……” 徐忠有些懵了! 大张旗鼓地擒拿自己,结果却整整齐齐地给自己下跪,这是上演的哪一出? 为首的领军队长歉然道:“抱歉徐大人,方才在房外人多眼杂,唯恐会给大人造成什么麻烦,所以我等只能以大人擅闯重地为借口,将大人带往我等的营地再行商议。” 徐忠顿时恍然道:“你们是胡将军的部下?” 领军队长郑重点头道:“不错,卑职姓郑名泰,乃胡将军麾下的百夫长,今早随将军护送徐大人入狮驼岭,奈何过早出岭,没能领略到大人联手将军诛杀朱蛩此燎的风采!” 原来如此,难怪自己才刚一报出口令,这家伙便一言不合就命人抓捕自己,敢情是当时已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随胡中杰一道护送自己的共有四十名护卫,徐忠那时又觉察到了洛飞尘对自己的杀意,所以一心想的是如何摆脱这些人。 当然便没有刻意留意这些人的长相了。 既然得知大家是友非敌,徐忠便断没有让他们跪着说话的道理,赶紧上前招呼大家站起身来。 郑泰简单说了下从狮驼岭离开后的经历,以及胡中杰目前的状况。 随后道:“胡将军素来待我们极好,在狮驼岭他明明有独自从那群山匪中脱身的机会,却为了我等,不惜以身犯险。所以从那时起,我等就下定决心,这条命以后就是胡将军的。” 徐忠点点头,暗道看来胡中杰当时在狮驼岭所表现的善意并没有白费,这些部下关键时刻还是忠心于他的。 他扫视了一眼众人道:“就只有你们十四人么?其他人现在何处?” 第34章 地洞 郑泰道:“王爷知晓我等对胡将军的忠心,所以为防我等生乱,将我们分成三个小队,分别安插在左卫城军中,余下两队是由靳十长和岳十长带领,分别守亭台和外府。” 徐忠点头表示了解,随后深吸一口气道:“徐某现在最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胡将军目前的身体状况如何?这将关系到我接下来将要营救他的计划。” 闻言,郑泰眼前顿时一亮,喜不自胜道:“徐大人,卑职没有听错吧,你果然是来营救胡将军的么?” 徐忠没好气地朝他翻个白眼,暗道废话,不然这深更半夜,老子吃饱了撑的冒着杀头的危险,夜探郡王府? 郑泰知是自己这话问的多余了,当下露出一抹担忧道:“将军性命倒是无虞,但如今琵琶骨被王朗以九命锁骨针封锁,已经发挥不出平时的一层功力。为此我们商议了良久,可一直没找到能解锁的办法,所以没敢贸然动手!” 徐忠眉头顿时紧紧皱了起来,心道看来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假如胡中杰这位武将没了战力,那他们突围只能是死路一条。 可若走水路的话,琵琶骨被锁、连一层功力都没有的胡中杰,恐怕在水里也是个拖累。 唉! 后悔没将周通这家伙带过来了。 有他这个潜泳健将在,从水中托着胡大将军,没准就能轻松逃生了。 然而此刻事态紧急,这个念头也只能是想一想罢了,徐忠随即问道:“眼下胡将军具体被关押在寝楼的哪个位置?具体事宜我还需见到胡将军后,才好定夺。” 郑泰沉声道:“在一楼东北角的那间会客堂,卑职有位兄弟在寝楼内当值,亲眼看到王爷在会客堂对将军进行严刑逼讯后,将他囚禁在会客堂的一座铁笼内。” 东北角吗? 眼下他们所在的这间耳房在西北处,若想去往会客堂,还得绕过整个寝楼的一层建筑。 那样一来,暴露的概率太大了! 徐忠想了想,问道:“有没有能不通过外廊而进入会客堂的办法?” “有的!徐大人请跟我来!” 郑泰点点头,神秘兮兮地将徐忠带到一张贴近内墙的行军床处,将床板掀开,露出下面黑乎乎的一个坑洞道:“大人,从我们被安排守卫这个耳房时开始,我们就在想方设法搭救将军。正好胡邪祖上是摸金校尉出身,于是便由他起头,偷偷打通了一条通往会客堂的地洞。” 摸金校尉?说难听点那就是盗墓贼了! 徐忠眼含诧异地瞥了一记郑泰右手边一个身材矮小的青年卫兵,只见他双眼炯炯有神、手长过膝,一看即知是精明能干之辈。 矮小卫兵赶紧给徐忠拱手施了个大黎军礼道:“报告大人,卑职胡邪,曾曾祖曾随咱大黎洛川洛武帝南征北战多年,颇得武帝信任,并委任他组建摸金校尉,专司发掘前朝王室贵胄墓穴陪葬物,以扩充军饷。” “只是时隔多年,这探寻墓穴的本领早已失传,到了卑职这一代,已只剩下挖掘地穴的手段了。” 见矮小卫兵胡邪一脸惋惜的神情,徐忠顿时一阵无语。 怎地? 就算你曾曾祖的寻龙定穴本领传给了你,你小子难不成还想重操家族旧业,继续去干盗墓的行当不成? 当下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他头上道:“行,就你了,等下随徐某一道下地洞救人。” 郑泰一脸担忧道:“徐大人,胡邪虽然打地洞是一绝,但毕竟才武者修为,真到了需要短兵相接的关键时刻,恐难给大人提供太大的帮助,不如卑职随你一道前去吧?” 然而徐忠却摇了摇头道:“这间耳房尽管不似正门和外廊处受重视,但保不齐会有心血来潮的卫城军过来巡视一番,所以郑百长你眼下最要紧的是守好耳房的门户,尤其是这个地洞入口,它是我们营救胡将军的关键,切不可被外人知悉了去。” 听罢,郑泰张了张嘴,终于没再坚持,躬身领命。 事不宜迟,徐忠则立即在胡邪的带领下,钻入了地洞。 因为时间有限,这个地洞打的很窄,仅容一人弓着身方可通过。 好在从耳房到会客堂的距离不远,两人用时不到盏茶功夫,便即来到了地洞的尽头。 还得说这个胡邪短小精悍,他唯恐将地洞出口选在会客堂附近,会惊扰里面的守卫,所以聪明地把洞口挑在了寝楼后的护城河坡壁处。 这个洞口距离水位线只差半米不到,上面还覆盖了一层水草,即便是白天,也很难有人会注意到。 “徐大人,这个洞口挖通后,卑职简单出去探查了一番,向右一臂是寝楼的书房外窗,向左一丈处便是会客堂的后墙。只是卑职当时听王爷召唤王朗入会客堂议事,担心会暴露身份,就急急退回了洞内。” 听到这里,徐忠点头,大以为然。 毕竟那个王朗是武将的修为,感官定然会比常人敏锐得多,一旦胡邪不慎弄出了些许动静,难保不会被对方发现。 为免两人一起出动造成的响动过大,徐忠示意胡邪守在洞口,自己则钻出洞外,以手臂做支撑,悬在了护城河的坡壁上。 徐忠正要往左手方向的会客堂后墙移动,突然,右侧的书房内传来“咔吧”一声地板翻动的异响。 对于刚刚从地洞内钻出的徐忠来说,这种地板翻动声,委实太过于让他敏感了。 鬼使神差地,徐忠借两手臂弯一撑,将脑袋朝书房的外窗探了过去。 然后,就让他瞧见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龙袍、头戴镶满珠宝的帝冕的洛飞尘,自书房一块倒翻的地板下,款款迈步而出。 龙行虎步地来到正中竖立的一面半人高的铜镜前,洛飞尘对着铜镜左左右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自己,忽地压低声音志得意满道:“洛飞尘啊洛飞尘,你天生就是个做皇帝的材料!” 还别说,这身龙袍穿在洛飞尘身上,确实比女帝洛云锦要更加合适。 洛云锦毕竟是个女人,个头虽高挑,但身材太过于苗条,撑不起这种宽松的衣袍! 第35章 昭然若揭 可再怎么合适,那也不是你一个郡王胆敢试穿龙袍的理由! 此刻徐忠已百分百肯定,这个洛飞尘的确有谋逆的打算了。 “王爷,王将军求见!” 这时,书房外忽有一名卫兵低声传唤道。 洛飞尘收回刚刚的沾沾自喜,再度恢复成昔日一脸威严的神态,道:“让他去会客堂,本王稍后便到。” 说完,又恋恋不舍地对着铜镜欣赏了片刻自己身穿龙袍、头戴帝冕威风八面的英姿,洛飞尘才小心翼翼地将龙袍脱掉,摘下帝冕。 如视宝珍一般捧着两物,自那个隐藏在屏风后倒翻的地板迈入地下暗室,片刻后,洛飞尘才回了地面,按下屏风处一道机关,收回地板,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书房。 可惜这书房的外窗面积太小,而且是密实的木栅牖,徐忠若想借助外窗潜入书房,除非变成一只鹞鹰,否则就只能一筹莫展了。 估计这也是当初洛飞尘在设计这个书房时有意为之,为的就是怕别有用心之人从护城河的方向偷潜而入吧。 忽地,徐忠灵机一动,转身倒回地洞内,冲胡邪问道:“以你的速度,如果从这里挖到隔壁的书房,需要多长时间?” 胡邪简单思考片刻,道:“一臂的横向距离,加上半丈的纵向高度,卑职大概只需盏茶的功夫。” 徐忠点点头道:“行,但还需注意控制动静,眼下洛飞尘和王朗正于会客堂议事,小心打草惊蛇。” “明白!” 胡邪说完,从后背取出一柄做工精巧的短柄尖头铲,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挖掘工作。 事实果然如胡邪所说的那般。 一盏茶后,他便成功挖到了隔壁的王府书房最外沿。 上面只剩一层铺设的花梨木地板,只需轻轻撬开,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潜进来。 从这个新挖的地洞钻进书房,徐忠一路轻手轻脚直奔那个设在书房后墙的屏风处,然后凭着记忆中洛飞尘打开机关的手势转动屏风后的一块挡板。 但听“咔吧”一下,位于书房东南角的那块地板果然应声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地下密室。 徐忠示意胡邪在这个地下密室口守着,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翻身跃下了密室。 借着火折子的微弱光线,他只隐隐觉着这个地下密室很大,而且里面储藏着不少泛着金属光泽的东西。 徐忠凑近一看,其中大部分都是刀枪剑弩等统一制式武器。 他粗略计算了一下,单只这个密室所储存的武器数量,都足够武装一支三万人的部队。 看来在人肉军粮之前,这个洛飞尘拥有了十万军队还不满足,依然想着继续扩军。 造反谋逆之心,已昭然若揭! 只是执掌一个区区五六十万人口的郡县的郡王,居然想直接拉起一支十三万人的军队,也不怕将自个儿撑死! 但找到这些武器并不是徐忠的目的,他的目标是那套龙袍。 有了这样东西,就能做实洛飞尘谋反的铁证。 徐忠大概算了下,从洛飞尘捧着龙袍、帝冕入密室,到返回地面,用时差不多是三十秒。 按一秒一步计算,大概是三十步。 于是徐忠心中默默数着,等向前走了三十步后驻足。 扭头四下打量一番,果然在不远处见到三口半人高的铁制大箱。 三口箱都被上了铜锁。 这点可难不住徐忠,他掏出那柄万能的刻刀,将刀尖插入锁眼,用力一拧,便听“咔”地一声,铜锁就被轻松打开。 掀开箱盖,一片黄澄澄的光闪,瞬间照亮了小半个地下密室。 居然是一整箱黄金! 徐忠如法炮制,将另外两口铁箱也打了开来。 其中一箱盛放着那套龙袍帝冕,而另一口铁箱内竟也是满满的一箱黄金。 整整两箱,按一箱五百斤算,那就是一千斤。 货真价实的黄金万两啊! 在见到这两箱黄金后,徐忠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用龙袍举证洛飞尘谋逆,的确能将这位飞尘郡王置于死地不假,可却对营救胡中杰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毕竟明日午时胡大将军就要被问斩,而想要将洛飞尘打上谋逆的烙印,这么短的时间显然是不够的。 当下他将密室口望风的胡邪叫进来,三言两语简单跟对方说了自己的计划。 胡邪深以为然,于是伙同徐忠将装满黄金的两口铁箱抬进了最初的地洞,再由一条麻绳绑着,从地洞通往护城河坡壁的出口沉入河底。 做完这些,徐忠嘱咐胡邪将这条连通寝楼耳房的地洞,以及新开凿的通往王府书房的甬道统统堵死,这才放心地潜下护城河,一路游出了砀山郡城。 接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召唤潜泳健将周通,趁夜将这两箱黄金给打捞上来。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来到事先与周癫袁莹莹等一行约好的地点,徐忠大致向众人讲了下这次夜探郡王府的经过,和接下来准备营救胡中杰的策略。 周通听到徐忠终于用到了自己,顿时跃跃欲试道:“放心吧徐大人,小子保证能将那两箱黄金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徐忠点点头,周通有能在水底憋气半个时辰的实力,这正是他将那两箱黄金沉入护城河的底气所在。 当然,光凭周通一人显然还是不够的。 好在这大渝村临海,村民们或多或少都懂一些水性。 徐忠于是叫上五个水性好的村民,连同周通一起,准备随他一道前往王府寝楼外围的护城河捞金。 除此之外,他还奢侈一回,将自己携带的唯一一件貂皮大衣给拆了。 然后将这些村民之前换下来的所有衣物都集中起来,统统塞进貂皮大衣内,再加以缝制。 这一幕看在一旁的袁莹莹眼底,觉得很是奇怪道:“徐协办,你该不会是想弄个蹴球吧?不是,现在最要紧的不应该是去捞那两箱黄金救胡将军吗?你就算想玩也该择个时日吧?” “蹴球?” 起初徐忠还听得一愣,没弄明白袁莹莹的意思。 第36章 两箱黄金 直到袁莹莹比划了个用脚踢的姿势,徐忠才幡然大悟。 原来这袁大小姐指的是踢足球。 哦,用他们这个世界的行话来说,就是蹴鞠。 在大黎,甚至包括大梁,民间的确是存在这种活动的。 但是拜托啊大姐,你有见过直径超过一人还高的足球,哦不,蹴球么? 徐忠扭过头没加理会,直接给了她一个光洁的后脑勺。 他发现自己若是长期跟这位袁大小姐待在一起,迟早是要被她给活活气死。 “切!” 袁莹莹嘟囔着小嘴,不满道:“不就是会搞一些小发明么,神气什么?” 徐忠依然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扛起这个大衣球,冲周通几人一招手道:“出发!” 见状,后方的袁莹莹则小跑着跟上道:“等等,这次本姑娘要随你们一起去,看看徐协办你究竟是如何彰显神力,将那千两黄金从河底捞上来的。” 这一回徐忠倒没拒绝袁大小姐的同行要求。 毕竟已经是深夜,周癫他们眼下的藏身点足够隐秘,相信安全方面已无需担心。 一行人借着夜色掩护,用时一个钟头不到,便偷偷潜回了砀山郡。 如今四座城门都已紧闭,吊桥也被高高悬起,但徐忠等人的目的不是进城,于是顺着护城河外堤,一路来到了徐忠沉黄金的地点。 此处与洛飞尘的郡王府只隔着一条护城河,给人一种在人眼皮子底下偷偷行动的感觉。 虽惊心动魄,却又分外刺激! 周通几个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正是对新鲜事物最好奇的年龄段。 当下几人摩拳擦掌,等徐忠交代完各自的任务,便迫不及待地下了水。 徐忠的办法很简单。 就是让憋气功夫最好的周通潜入水底,将那个用貂皮大衣缝制的大衣球与水下的两箱黄金拴牢。 借助大衣球的浮力,让铁箱脱离水底淤泥。 然后由余下五名水性好的村民各扯着一根麻绳,牵动着铁箱在水下滑行。 当袁莹莹亲眼看着在大衣球的拖动下,两箱黄金于水下缓缓移动时,一双美眸都瞪成了铜铃状。 她呆呆地朝徐忠投来一个渴求的眼神,道:“徐协办,你这怎么会……你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徐忠耸耸肩道:“无他,不过是借助了水的浮力而已。” “浮力?” 袁莹莹似乎越听越糊涂,感觉自己那极少时候能灵光一闪想出好点子、更多却用来装各种胭脂水粉的小脑袋瓜,有些不受用了。 徐忠举了个最简单的例子,“见过被溺死的人没有?最初他们是沉入水下,但等喝了足够多的水让身体变得浮肿,再加上吸满水分的衣物托带,他们慢慢就会浮上来,成为尸殍。这就是浮力的作用!” “呀!” 袁莹莹一声惊呼,但唯恐引起护城河对面王府的注意,又赶紧捂住樱桃小口,俏目睁圆,狠狠瞪了徐忠一眼道:“你这人,怎地突然提到这么可怕的东西,吓死本姑娘了!” 说话间,她伸出另只手下意识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伴随她那白皙如春葱般的手掌拍打,一对足以傲视大半女性的资本如山峦般起伏跌宕不止。 饶是今夜月色惨淡,徐忠由于与她离得很近,依然能清楚地观摩到那雄伟的规模。 “咕咚!” 出于本能,徐忠咽下了一大口口水。 随后慌忙转身,将目光移往别处。 他为自己对这个“凶”大无脑的小傻妞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而感到几分可耻! 自己的志向是要成为征服女帝洛云锦那种天之娇女的男人,而不应该受到这种村姑田妇般的女人的拖累。 徐忠这边还在依照计划将那两箱黄金顺着护城河偷偷拖离砀山郡城,而洛飞尘的郡王府此时却乱了套。 先是罗兵手下的何十长左等右等不见出恭归来的徐忠,隐隐感觉不妥,便带着两名卫兵亲自去净房抓人。 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等查到被徐忠割断的净房后墙田窗格栅时,何十长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徐忠的当了。 当下他连忙将此事上报给了罗兵。 罗兵听后自然是又怒又怕,怒的是刘耀东这个自己在砀山大街上收编入左卫城军的新卫兵,竟如此大胆,敢在王府巡夜时擅离职守。 怕的自然也是因为刘耀东是他收编的,假如真个在王府惹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杀头大祸,那他这名百长自然也要受到连坐。 罗兵面色阴沉如水道:“何茂才,你们继续留在东厢水榭值守,其余人跟我去外府和内宅搜!这个刘耀东,别让老子逮到,否则老子定要活剐了他!” 然而他却做梦也没想到,真正的刘耀东还在砀山城的老街断头巷呼呼大睡,而借用刘耀东身份的徐忠,早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郡王府。 受同样困扰的还有一直守在林聪尸身旁边的牛十长等人。 明明徐忠跟他们约好了的,让他们一行十二人暂时守住尸体,然后由他去跟林聪的部下报信。 可左等右等,都半刻钟过去了,依然不见徐忠的踪影。 这个时间,哪怕是游走散心,都够他们由王府寝楼踱步到外府了。 “这个刘耀东,究竟在搞什么?这内宅耳房到正门不过几十步路程,左右不过去报个信而已,用得着这么久吗?” 终于,又等了片刻,牛十长等不下去了,派人去内宅联系了林聪的部下。 当得知那刘耀东压根就没前来内宅汇报林聪的死讯时,牛十长差点没气的当场七窍生烟,立马便去向千夫长姚广禀明了此事。 恰逢那个徐忠最先在寝楼大门前遇到的十夫长常营过来跟姚广汇报工作,听两人谈论起刘耀东这个伍长前来报林聪死讯一事。 他好奇之下,便多一句嘴问道:“之前说有重大军情要向王将军汇报的不是一位百夫长吗?怎地成了伍长刘耀东了?” “什么?还有这事?” 姚广一惊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常营你赶紧照实说来,千万别漏掉任何细节。” 第37章 全城抓捕刘耀东 听完常营交代当时与那个所谓的刘耀东交流的细节后,姚广立马便听出了问题道:“你是说当时只看到了对方腰牌上的那个百字,却没有看清对方的姓名?” 常营点点头,神色惶然道:“卑职那时以为对方的确是咱们卫城军的一名百夫长,所以看到腰牌上的百字后,不敢僭越再去核实对方姓名,便放他通过了。” 姚广表情十分难看道:“可本千长之前向王将军禀告林百长被杀一事时,并未听闻有哪位百长前去上报过。你且与本千长说说当时见到的那位百长是何模样?” 常营想了想,道:“身材高大,肤色黝黑,一双招子炯炯有神,习惯将帽檐压低遮住额头……” “啪!” 姚广不等说完,蓦然一巴掌拍在一旁的石墩上,震得石墩当场四分五裂,怒道,“该死的,我们都被刘耀东这个恶贼给耍了,原来他才是杀害林百长的罪魁祸首!” 当下他目光阴沉地盯着常营和牛十长,道:“常营,牛皋听令,着尔等通报戚智、刘武洲、洪同安等百长,率左卫城军封锁整个王府,全力捉拿刘耀东这个逆贼!” 姚广作为王朗手下的三位千夫长之一,在左卫城军中的地位仅次于王朗,的确有这个能力封锁整个王府。 “是,卑职领命!” 两位十夫长感受到了面前这位千夫长的雷霆震怒,赶紧躬身领命下去通传消息了。 这一刻,洛飞尘的郡王府彻底热闹了起来。 刚开始,是罗兵和姚广发疯了般的在整个王府内到处找寻刘耀东的身影。 最后当王朗也得知消息后,全左卫城军的人都出动了,大有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胆大包天敢于王府作案的凶犯刘耀东给找出来的架势。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假扮刘耀东的徐忠,已悄无声息地将那两箱自王府书房地下室搬出来的黄金,给顺着护城河运出了砀山城外,再分作三份,由三匹马给驼到了周癫等人的藏身地。 做完这些,徐忠才总算舒了一口长气。 因为他终于有了与洛飞尘谈判的资本。 第二天一早,当抓捕刘耀东事件,已开始由整个郡王府,蔓延到砀山城时,徐忠却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砀山郡东城门外。 在看到徐忠的第一时间,东门守卫们便赶紧将消息上报给了王府。 没有等太久,飞尘郡王洛飞尘、左将军王朗以及一干左卫城军将领,来势汹汹地冲出了东城门。 洛飞尘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大骏马上,威风凛凛地俯视着不远处斜靠在一株柳树上的徐忠,道:“徐协办,昨日本王已着胡将军护送你去往徐州,你此刻不在徐州好好赈灾,又返回我砀山郡作甚?” 徐忠瞥了一眼隐隐已将自己合围的众卫城军,漫不经心道:“本官这次回砀山郡没别的目的,只是想向王爷讨要一个人。” “哦?” 洛飞尘两眼微微一眯,道:“徐协办不妨说说看想向本王讨要何人。” 徐忠道:“便是砀山卫城军右将军,胡中杰。” 洛飞尘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道:“那胡中杰昨日伙同狮驼岭的山匪残害我砀山东门守将朱蛩,此事想必协办你已有耳闻吧?今日协办口口声声来找本王要人,莫非与那些山匪也有勾结不成?” 好嘛! 这是也想给徐某人打上勾结山匪的烙印啊! 徐忠冷冷一笑,他已没有心思再跟这位飞尘郡王扯皮,救下胡中杰后,他还要抓紧赶去徐州域。 毕竟多耽搁一天,那里的受灾百姓就要多过上一天水深火热的日子。 于是将一个破布卷的沉甸甸物事远远朝洛飞尘丢将过去,道:“王爷不妨先看看这个,我想,在看完之后,没准您就答应了。” 闻言,洛飞尘眉头顿时一皱,但还是命人将那个物事给取了过来。 当解开那层层破卷布,露出其内裹着的物件时,洛飞尘眼角顿时一抽,旋即抬头目光宛如鹰隼般死死盯住了徐忠。 几乎是从齿缝挤出了一句话道:“你……怎会有这个?” 徐忠耸耸肩道:“从某个地下密室里找到的,对了,那里还有一套通体泛黄的袍子,上面绣着一些四脚五爪的动物……” “行!这场交易本王允了!” 唯恐徐忠再吐露有关龙袍的更多讯息,洛飞尘连忙打断他道。 一个郡王私藏龙袍,其用心究竟如何,是个人都清楚。 只是眼下时机不到,整个卫城军还没有形成铁桶一片,至于他们忠诚的究竟是大黎还是他飞尘郡王,一时还是两说。 所以此时还不到起事的时候,洛飞尘是断然不敢轻易泄露自己私藏的那套龙袍的存在。 徐忠正是抓准了这一点,因此才没有带走那套龙袍,而是选择抬走了两箱黄金。 而方才,他丢给洛飞尘的物事,正是他从那两箱黄金中取出的一根。 这些黄金统统被烙上了云州铸造局的印记,很好辨认。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本官就说王爷是个爽快人,那好,半个时辰后,咱们就在狮驼岭,一手交货,一手交人。” 洛飞尘目光阴翳地扫视着他,良久方道:“一切就依徐大人所言。” 原本他还期待徐忠会将黄金带在身边,如此一来,自己只需一声令下,便能将这个胆敢挑战自己威严的混蛋给千刀万剐。 可眼下听徐忠这么说,顿时希望便落了空。 想来也是,以徐忠这厮的精明,哪会傻到带着所有的黄金过来换人,那不是自掘坟墓么? 他紧盯徐忠的瞳孔一缩,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机道:“昨晚假用刘耀东身份,大闹本郡王府的贼人就是你吧?徐协办,你可真是一次又一次地给本王制造惊喜啊!一个人,竟耍的本王整个左卫城军五千人团团转,不惜劳师动众,耗时一整夜去抓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这个嘛……” 徐忠干笑一声道:“当时事急从权,就杜撰了一个新卫军伍长的身份,没曾想倒给咱们卫城军的兄弟招惹了些麻烦,抱歉抱歉哈!” 第38章 动摇军心 说到底徐忠跟那个刘耀东本人并没有什么仇怨,对方也未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重罪。 他不忍心因为这次夜闯郡王府盗金的事件而牵连到刘耀东本人,所以才故意说成是自己杜撰了个伍长。 但徐忠这番打着哈哈的话一出口,那群将他团团围住的卫城军中,顿时有两个人看着他的目光似欲喷火。 正是被他欺骗最深的百夫长罗兵和千夫长姚广。 这两人因为当时没能认出徐忠的伪造身份,被左将军王朗各降一级。 直到徐忠的身影渐渐远去,守在洛飞尘身边的左将军王朗才凑近前者身边,压低声音不解道:“王爷,为何不留下这小子严刑逼供,让他交代那些黄金的下落?” 洛飞尘叹道:“你道本王没有想到这一点吗?但能不惊动你们左卫城军这些护卫,将两箱万两黄金从本王的地库中盗走,就说明这小子的同伙定然不少,其中甚至不乏有藏在咱们卫城军中的内应。动徐忠,且不说是否真能找到那些黄金,但肯定会惊动那些内应。” “王将军!” 洛飞尘突然定定地看着王朗道:“本王令你接下来整顿三军,用最短的时间查出那些接应徐贼的内应。” 王朗沉声道:“末将领命!” 说完,他冲那些将士挥手示意,让大家鸣金收兵。 洛飞尘微微颔首。 整个砀山郡,他最信任的便是自己的这位左将军,所以整个卫城军中,也就只有王朗知晓他书房内地下密室的秘密。 目光再次朝徐忠离开的方向看去,洛飞尘眼中杀机愈发浓郁,喃喃自语道,“徐忠,因为你,本王一日之内竟丢了三员大将!哼,黄金本王要,而你徐忠的命,本王也要!”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狮驼岭,葫芦口外。 当洛飞尘带着一众砀山卫城军播土扬尘地赶到时,发现徐忠依然如之前在东城门口那般,斜靠在一株树上,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洒脱姿态。 唯一不同的是,之前是一棵柳树,这次是株榆树。 “王爷又搞这么大阵仗,莫非是反了悔,不想交易,直接来取本官性命来了?” 徐忠似笑非笑地瞥了洛飞尘一眼道。 洛飞尘淡淡地道:“本王之前便已说过,这个狮驼匪患成灾,所以带上卫城军,不过是出于自保罢了。” 徐忠冷冷一笑,如他估算不错,这次洛飞尘带来的卫城军至少有两千之数,如此兴师动众的大规模用兵,便是真有匪患,也早就闻风而逃了。 何况狮驼岭的匪患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朱蛩为了方便搞人肉军粮而炮制出来的罢了。 眼下朱蛩业已伏诛,匪首成奎被袁莹莹误丢进深坑陷阱而遭坑底木刺捅个对穿,余下的匪徒则统统被胡中杰押回砀山郡等候午时问斩。 所以洛飞尘口中的匪患成灾,根本是无中生有。 洛飞尘真正的目的,无需多说,定然是他徐忠无疑。 只是为了杀他徐忠,这洛飞尘不惜出动整整两千卫城军,看来还真是对他这位小小的六品协办使非一般的看重啊。 徐忠没再与他废话,道:“眼下那两只铁箱就在狮驼岭的峰顶,胡将军此刻在何处?” 闻言,洛飞尘示意左右卫军向两侧散开,将中间的一条路让出来。 随后,徐忠便看到了位于洛飞尘身后几丈外的胡中杰。 此刻的胡大将军瘫靠在一只铁笼内,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精神萎靡不振,一看即知定然是遭受了一通非人的折磨。 看到对面的徐忠,他勉力支着铁栅坐起半个身子,叹了口气,声音虚弱至极道:“徐大人,你……本不该来的。” 徐忠耸了耸肩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不是胡将军当初说与徐某听的吗?有些事,哪怕明知前方荆棘遍布寸步难行,但还是要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勇气去做,否则徐某怕自己将来会后悔。” 说到这,他忽然话锋一转,将目光移到一旁的那些将士身上道:“有些掌权者仗着自己出身的高贵,便骄横跋扈,自我膨胀,不拿手下将士百姓当人,纵容部下恣意妄为草菅人命,这种人凭什么还能高高在上?” “要知道,人生来平等,从来也没有谁高人一等,当权者不勤政、忠君、爱民,大家凭什么还要拥护他?别说区区一个郡王,便是当年大炎皇帝慕容喜昏庸无道,我大黎武帝也照样反他!” “住口!” 却是洛飞尘见徐忠越说越大胆,甚至身边有不少将士都被他这番古今从未有任何人提过的众生平等言论说的有些意动,顿时知道不能再让徐忠继续下去了。 否则,恐怕他这两千卫城军中还真有一时冲动、胆敢挑战他这位郡王权威的刺头。 而有一就有百,有百就有千。 有些事就像泄洪,一旦开了闸,就一发不可收了。 之前那些被人肉军粮风波弄得撂挑子不干的新卫军,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徐大人,胡将军眼下羸弱至极,再耽搁得久了,恐怕就是废人一个。你总不想自己救回去的是个废人吧?哼,届时只怕不需本王动手,胡将军自个便会引刀自戕的吧!” 洛飞尘扫了眼铁笼内的胡中杰后,斜眄了徐忠一眼道。 徐忠深知洛飞尘所言非虚,对于胡中杰这种戎马一生的军人而言,武道修为便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命根。 假如没了修为,只怕这胡中杰承受不了巨大打击下,还真的可能会自尽! “行,那就开始吧!” 徐忠道:“狮驼岭的入口就这么大,恐怕容不下王爷的两千卫城军,还请王爷挑些卫军随我去峰顶吧,届时我们一手交货,一手交人。” 他挑狮驼岭作为交换地点,防的正是洛飞尘派大军对他进行重重包围。 对狮驼岭内部的境况,洛飞尘显然也清楚得紧,当下他挑了以左将军王朗为首、包括所有千夫长和百夫长的二十余人,押着胡中杰,随徐忠一道入了狮驼岭。 第39章 验货 这二十多人中,修为最低的也是武师境界的百夫长,再加上王朗这位初期武将,哪怕是胡中杰完好无损时,恐怕与徐忠联手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何况如今胡中杰琵琶骨被锁,实力还不及正常时的一层,而徐忠的修为又不过是武者巅峰,洛飞尘自信可以轻松虐杀二人。 甚至为稳妥起见,他还让余下的百夫长带领两千卫城军紧守狮驼岭入口。 这番严防死守下,洛飞尘相信,除非他徐忠和胡中杰变成长了翅膀的鸟儿,否则,将在劫难逃。 徐忠一路将洛飞尘一行带到狮驼岭第一个驼峰的峰顶处,指着峰顶一株松树道:“那铁箱就被本官埋在松树下,王爷不妨派人来查验一下真伪。” 洛飞尘微微颔首,示意左将军王朗上前。 王朗一整铠甲,迈开步子,径直朝徐忠的方向走了过来。 “叮叮叮!” 铠甲打在这位左将军的身上,发出道道清越的金属嗡鸣。还未靠近,那股逼人的气势便几乎压得徐忠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统领三军的武将之威! 得亏徐忠如今已是武者巅峰的修为,否则,若是换个普通人,只怕当场就会被这股气势给压得跪地讨饶。 “徐大人,千万不要跟本将军耍什么花招,否则,本将军定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在与徐忠擦肩而过的当口,王朗忽地两眼一眯、隐含杀机地斜瞥了他一记,压低声音威胁道。 哪怕只是这一眼,便令徐忠有种脊背彻骨发凉的悚然感觉。 他丝毫不怀疑,一旦这位左将军验明了铁箱内黄金的真伪,定然会毫不犹豫一掌毙了自己。 哦,没准还用不了一掌。 以武将的修为虐杀一名武者,估计一根手指就足矣吧! 徐忠干笑一声道:“本官不过区区武者修为,怎敢在身为武将的您王将军面前耍花招?铁箱就在那里,将军您只需看一眼便知真假。” 王朗哼地一声,道:“不敢最好。” 说话间,他迈步已来到徐忠说的那棵松树下,忽地眉头一皱道:“怎地只有一箱?” 言罢,他目光一沉,扭头怒瞪了徐忠一眼。 徐忠不卑不亢道:“说好的是一手交货一手交人,假如本官将两只铁箱都藏在那一处,试问王将军还会给本官交换的机会么?” “这……” 闻言,王朗不由一呆,他是洛飞尘麾下统领左卫城军的左将军不假,但只是一员虎将,从来不以智囊闻名。 所以让他杀掉徐忠,那只需一巴掌的事,但若跟徐忠斗智,其大脑就略显不够用了。 “王将军,先验一下这箱货是否合格。” 这时,洛飞尘开口提醒道。 王朗点点头,单手托起面前的铁箱试了试重量,再一把将箱盖掀开一掌的高度,仔细观察了约莫三息的时间,这才冲洛飞尘颔首道:“王爷,重量和数量都对。” 徐忠不禁有些咋舌,看来他还是小瞧了武将的威力。 整整五百斤重的黄金,这个王朗只需单手便托起半丈来高。 而且看情形,似乎这位王将军还游刃有余,颇为轻松。 要知道,昨晚他和周通等六七个青年合力将这两箱黄金抬上狮驼岭,差点没把老腰都给累断了。 再说洛飞尘,他见徐忠这次果然没有耍诈,于是欣然道:“徐大人,既然你表现了你的诚意,那本王也向你展示一下本王的诚意。胡将军这就先交给你,不过你需交代那另一箱货物的隐藏点,本王才会允你二人出狮驼岭。” 说罢,他把手一挥,示意身后一名卫城军将胡中杰押送给徐忠。 徐忠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将另一箱黄金的隐藏点说出来,洛飞尘也不会放过他们二人。 反而他俩还会因此死得更快。 但只要想方设法先让胡中杰来到他的身边,他就有把握带着这位胡大将军成功脱身。 这也是他事先将一箱黄金藏于那棵松树下的目的。 让洛飞尘尝到些甜头,趁他心情愉悦下松口先释放胡中杰,接下来,徐忠才好实施自己的计划。 果不其然,事情正在朝着徐忠预想的方向顺利地进展着。 说来也是,此时此刻,或许在洛飞尘看来,徐忠和胡中杰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就算是先行让二人汇合一下,却也不过是临死前的一场团圆小聚罢了。 而届时聚在一起的两人,反倒更方便卫城军的集中射杀! 然而,洛飞尘却做梦也没想到,就是他这满怀自信的一次松口,竟给了徐忠逃生的机会。 从那名卫城军中接过的胡中杰,徐忠才总算有了重新掌握回主动的畅快淋漓感觉。 扶住摇摇欲坠的胡中杰,徐忠往峰顶边沿的一处密藤走去,道:“另一箱被本官藏在了这里,王将军过来验验吧。” 那处密藤约莫成人来高,直径大概有三米。 因为藤外就是几十米高的陡峭谷底,所以一开始大家都没想到徐忠会在这么险峻的地方藏东西。 徐忠扒开密藤,果然,里面藏着一口半人高的铁箱。 看形状和材质,是那另一口装有黄金的铁箱无疑。 徐忠大大方方地掀开箱盖,露出上面一层金黄闪闪的光晕道,“王将军,这箱不如由本官替您打开吧,您只需用你那双火眼金睛查验查验数量就行……” “混蛋!” 洛飞尘见徐忠却在这个时候出幺蛾子,顿时大怒道:“王将军,快阻止他。” 这两箱被他私藏于王府书房地下密室内的黄金,对于卫城军们来说还是一个秘密。 因为此刻洛飞尘还未能让卫城军彻底忠于他,假如此事一旦被泄露出去,恐怕对他的声誉造成不小的影响,甚至还可能会引来朝廷的猜忌。 原本洛飞尘之前见徐忠用破布卷着一根金条向自己透露黄金被他盗取的信息时,还以为徐忠会考虑到胡中杰的安危,因而大家心照不宣,不会将那两口铁箱内的黄金公之于众。 第40章 貂皮风筝 直到方才王朗验明第一箱黄金时,这徐忠也一直很配合地没有透露半点有关铁箱内黄金的信息。 可洛飞尘却万万没想到,这个可恶的徐忠,居然在这里等着他。 待王朗准备验第二箱黄金时,这徐忠竟突然掀开箱盖,让箱内的黄金彻底暴露于那二十余名卫城军高层眼底。 王朗在洛飞尘高声疾呼的当口,已箭步跃起,迅若闪电,探手抓住那个被徐忠掀起的箱盖,扣向箱体。 而这时非但是洛飞尘,便连那二十余名卫城军的高层将领,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箱被徐忠大白于天下的黄金上。 便没有人注意到,此时,徐忠已扒开密藤的另一侧,从中取出一只一人高的木鸢风筝。 说是风筝,其实是一个由几根木头简单搭建的十字架鸢骨,然后将貂皮缝制在上面。 没错,昨晚被徐忠用来做浮力球拖动黄金的貂皮大衣,又被他废物利用,做成了貂皮风筝。 这个风筝一早便被他做好,与另外一口铁箱一起藏在了这堆密藤内。 这,才是他敢于将洛飞尘一行引到狮驼岭的底气所在。 将胡中杰绑在貂皮风筝的十字鸢木架上,徐忠抓住鸢木架的两端,一个助跑,便被貂皮风筝带出了峰顶。 半空中,徐忠扭头冲洛飞尘哈哈一笑道:“王爷,本官替徐州灾民感谢您为他们无偿捐献的四千五百两黄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再见!” 狮驼岭峰顶上,听完徐忠这番话,洛飞尘面色骤变,几步冲至那片密藤前,一把将那个被王朗盖上的铁箱箱盖又掀开。 匆匆翻开上面一层黄光闪闪的金条,当看清下面填充的竟是大量的石块后,洛飞尘几欲疯狂,他恨恨地朝正借助貂皮风筝俯冲直下的徐忠二人喊道:“放箭,给本王放箭,射死他,给本王射死他!” 此刻便是倾尽洹河之水,也洗不净洛飞尘对徐忠那滔天的怒意。 从没有任何一刻,让这位王爷如此强烈地想要撕碎一个人。 那二十余名跟随洛飞尘来的卫城军千夫长和百夫长们,闻言纷纷弯弓搭箭,奋力朝空飞而下的貂皮风筝射去。 只是不得不赞一句这貂皮的韧性,那些箭头在扎中表皮后纷纷滑向两旁,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呔!” 但听王朗一声清喝,探手从旁边一名卫城军背后携带的箭壶内抽出一支羽翎箭,一把朝飞低至只剩拳头大小的貂皮风筝抛射而去。 有了武将的加成,这支劲箭犹如流星划过当空,竟而发出“嘀”的一道破空声,迅雷般射向貂皮风筝的正后心。 徐忠感受到身后传来凛冽至极的杀机,脸色骤变,连忙用双手奋力搬动鸢木架,令整个貂皮风筝向右手方向侧倾。 “嗤!” 劲箭刺破徐忠的一片衣角,擦着徐忠的额头险险划过。 虽没有实际接触,可劲箭带动的一股强大的气场,还是刮得徐忠的面门火辣辣一阵生疼。 所幸王朗只来及射出一箭,等他再准备射第二箭时,貂皮风筝已只剩下芝麻般的大小。 这个距离,饶是他这位武将级别的左大将军,也只能束手无策了。 洛飞尘两眼死死盯着谷底那已渐渐看之不清的貂皮风筝,目光阴沉如水道:“王将军,命你三天时间,一定要给本王查出卫城军中接应这徐贼的内应。敢戏弄本王,本王要让这姓徐的后悔终生!” 王朗拱手抱拳道:“是,末将领命!” 随后,洛飞尘扭头冲身后的两名卫城军吩咐道:“孙千长,陈千长,着你二人立即率领百人,快马加鞭出狮驼岭,赶在徐贼等人进徐州域之前追上此燎,本王要见到徐贼的项上人头!” 两位千夫长立即躬身领命。 一口气交代完这些,洛飞尘面无表情地伫立在这个驼峰顶上,极目远眺脚下深邃陡峭的狭长峡谷,久久也没有移动。 说实话,哪怕是过去了这么久,他脑海中回想起徐忠带着胡中杰借助貂皮风筝纵身跃下驼峰的一幕,依然久久难以平静。 从峰顶到峡谷的最低端,至少有二十几丈的高度,核算下来也便是六十多米。 一个人,究竟是得有多大的勇气,才敢用一只毫无任何安全保证的风筝,从这么高的深谷跳下去? 其实洛飞尘心里也很清楚,派孙千和陈昆两位千夫长去追杀徐忠的希望,极其渺茫。 从徐忠携手胡中杰跳下峰顶的那一刻,这两个人便已彻底脱离他的掌控了。 他只是在心底隐隐觉得,这个徐忠将来必定会是阻碍自己成事的劲敌,所以哪怕就算只有百之一二的可能,他也要趁这家伙还未崛起前,将其扼杀于摇篮之中。 狮驼岭,峡谷底。 虽然有貂皮风筝产生的空气浮力抵消坠速,但从六十多米的高空俯冲下来,速度也不可小觑。 最后还是徐忠眼疾手快,控制鸢木架,让貂皮风筝挂在了谷底一棵樟树上,才避免了二人直接硬着陆、被摔个残肢断臂的下场。 从狮驼岭的峰顶往下看,会觉着这个峡谷的宽度很窄。 其实下面至少能容两架马车并行而过。 因为这个时令的大黎依然还处于雨季,所以谷底汇聚了一条狭长的小溪。 溪水不深,但当徐忠将那只貂皮风筝倒转过来覆在溪面上,然后两人再像乘皮艇一样坐上去时,还是能载动风筝皮艇一路向东。 就这么顺着溪流出了峡谷,前方忽然出现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 正是横穿整个大黎国土的两条母亲河之一,洹河。 徐忠眼见前方水流变得湍急,赶紧弃掉风筝皮艇,扶着虚弱不堪的胡中杰上了岸。 而终于完成自己使命的风筝皮艇,在汹涌的激流下打了个旋,随后彻底被卷入了洹河那澎湃的波涛之中。 徐忠摸了一把脸上被溅的溪水,冲一旁的胡中杰问道,“胡将军,你还好吧?” 闻言,胡中杰勉力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微笑道:“除了身体虚弱了点,其他的还行。只是徐大人,眼下我们虽暂时脱离了洛飞尘的掌控,但还远不到能高枕无忧的时候。” 徐忠环顾一圈四周,当看见右方河岸一个黑点远远地正朝两人快速逼近后,冲他会心一笑道:“放心,接下来徐某都已安排好了!” 第41章 义兄 “徐忠,徐公公,徐大人,徐检司,徐协办……” 还离得很远,就听那个逼近的黑点冲两人欢快地摆手招呼道。 不是咱们这位工部尚书袁初焕的孙女袁莹莹,还能是谁? “徐大人,你竟真的是司礼监的太监?” 之前在狮驼岭,胡中杰听朱蛩提起过徐忠是个司礼监的太监,但当时只以为那是朱蛩想吃掉徐忠所找的借口,眼下听袁莹莹的呼喊,才确信了这一点,当下满含诧异地瞥了徐忠一眼,神情古怪道。 “呃……” 徐忠摸了摸鼻尖,干笑着道:“其实徐某在得到陛下的赏识之前,的确是司礼监的一个小小的太监。” 没有被净身这一点,是徐忠此生除了穿越者身份外最大的秘密,轻易他当然不会告诉他人。 胡中杰点点头,并未因为徐忠是个太监就对他产生什么轻视或别样的神情,道:“就算是太监又如何,徐大人的所作所为已经比绝大多数汉子更值得让人敬重。胡某这条命乃徐大人所救,今后就任凭大人差遣!” 徐忠摇摇头道:“胡将军切莫如此说,徐某救你,是因为敬重将军不畏生死,不惜以身犯险,确保部下普通将士的安危;不畏强权,敢于冒杀头之险,戳穿洛飞尘人肉军粮的骗局。这份舍己为人的心性,便是放眼咱们整个大黎,也很难再找到几个似将军这般的了。” 说到这里,徐忠干咳一声,嗫嚅道:“那个……将军,徐某有个想法,就是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胡中杰点点头道:“徐大人但说无妨。” 徐忠难得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道:“徐某想说的是,徐某与胡将军一见如故,假如胡将军不嫌弃徐某的身份,咱俩义结金兰如何?” 胡中杰由衷地道:“能得徐大人赏识,是胡某的荣幸,胡某虚岁二十七,假如徐大人不嫌弃胡某是个粗野匹夫,不妨称呼胡某一声大哥。” 徐忠赶紧摇头道:“胡将军说的哪里话?徐某虚岁二十,以前在皇宫,因为身份卑贱,受尽他人嘲讽白眼,承蒙胡将军抬爱,以后胡将军你就是我徐忠的嫡亲大哥。” 眼下没有香炉血酒的仪式,也没有可交换的谱贴,双方一切从简,对着洹河的方向拜了八拜,便算是礼成。 徐忠随即面带忧色道:“小弟之前听郑泰郑百长说,那洛飞尘为了防止胡大哥你逃脱,竟命王朗以九命锁骨针封锁大哥的琵琶骨,令你的修为只剩一层不到,这九命锁骨针该如何解封呢?” 对此,胡中杰冷冷一笑道:“徐贤弟放心,那王朗不过是刚刚突破武将初期,而大哥我在武将初期的境界已经待了整整五年之久。” “昨天若非是我一时大意,中了洛飞尘的暗算,又怎会给他们困住大哥的机会?所谓九命锁骨针,不过是一种封穴手法,只要给大哥三天的时间,便能尽数拔除。” 见胡中杰对解开九命锁骨针如此自信,徐忠终于放下心来。 但胡中杰的话,对他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他这位结义大哥今年二十七岁,而在五年前就已是武将初期的修为了。 二十二岁成就武将,这份天资,着实让人惊叹! “吁……徐协办,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就在这时,袁莹莹驾着一辆马车风尘仆仆地赶到。 没错,这次徐忠决定走水路前往徐州。 洹河在徐州的确酿成了水灾大患不假,但却也给了身在砀山郡的徐忠一行提供了水运便利。 只要胆子足够大,敢于在汹涌澎湃的洹河水中操舟,走水路可比骑马要快得多。 这也是摆脱砀山卫城军追兵的最佳选择。 徐忠他们所乘的船是一条从砀山郡洹河流域的船坊现购的。 至于掌舵的船长和水手那就简单了。 周癫等一行大渝村的村民们长期生活在海边,个个都是驾舟出海的能手,在他们眼中,这湍急的洹河,可比波涛汹涌的东海要温顺得多了。 船一路顺着洹河向东而去。 砀山郡本就与徐州域毗邻,所以徐忠他们仅耗时半天不到,便即彻底脱离砀山郡的范围,进入徐州地界。 从这里开始,一切都变得与砀山郡迥然不同。 虽然还未靠近,但远远的徐忠便能看到洹河两岸一片汪洋,原本应该是居民住宅或者庄稼田地的河岸,早已被蔓延的河水给淹成了泥沼。 这是真正的千里泽国。 没隔多远,就能见到河岸泥沼内漂浮的尸殍,上有成群结队的乌鸦正分抢捉食。 “呕!” 看到这一幕的袁莹莹最先忍不住,立马捂嘴跑到船边大吐特吐起来。 而一旁掌舵撑船的大渝村村民们也个个面带悲色,显然是想到了当初背井离乡时,惨死在洪流或者路上的村民们的类似惨状。 徐忠面色沉重道:“周老丈,你们放心,我徐忠定会还你们一个崭新的家园。” 接着他让众人将船停靠岸,然后带领众人赶走那群乌鸦,让那个浮尸入土为安。 只是这场水患酿成的浮尸多不胜数,他们沿途所能看到的不过是九牛之一毛。 而其中大部分,都会被鸟类或者野兽给啃食掉,然后尸骨渐渐沉入泥沼,就当这个人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到进入徐州城区时,已经是入夜时分。 这也是徐忠有意为之,沿途掩埋尸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给周癫和周通等一行大渝村村民化妆和培训一些官场上的礼仪。 当然,还有一点也最重要,那就是徐忠在等胡中杰恢复伤势。 经过将近一整天的修养,这位胡大将军终于成功地拔出了九命锁骨针的第一针,冲开了膻中穴,修为恢复到了两层左右,实力相当于武者中期,行动已无大碍了。 徐忠便也决定在这个时候入徐州城。 临行前,他给假扮户部官吏的众人打气鼓励道:“就当是上台表演一场戏,大家即兴发挥即可,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一切有我、周老丈和周通撑着,你们无需担心。” “好了,咱们进城!” 第42章 龙神教 伴随徐忠一声令下,众人鱼贯下船,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徐州城的城门迈步而去。 当然,朝廷派官员赈灾,自然不会允许他们带女眷和孩童随行。 于是那些村民的家人,则被徐忠安排由袁莹莹保护着随后再行入城。 这次洹河决堤,洪水淹没了整个徐州域,徐州城同样没能幸免。 如今洪水刚刚过去,被冲刷浸泡了数天的徐州城,此时一片倾颓凋敝百废待兴的景象。 沟壑纵横,泥沼遍布,街道泞泥不堪,房屋倒塌成片,甚至连青石板垒就的城门,都被拦腰折断。 眼下的徐州城给徐忠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凄凉! 距离徐州西城门还有约莫五十米,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喧闹声。 接着,只听一人不含任何感情的清喝道:“龙神降世,九劫真仙。泽披天下,万福齐安。”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身后一阵衣着离奇怪异、脸戴各种面具的仪仗队,锣鼓喧天地高调而来。 为首的一人踩在一对打扮的仿佛莲花童子般的红衣少年男女肩上,赤着上半身,戴着一副地府判官的面具。 一边向左右撒着纸片,一边高声嚷叫道:“龙神降世,九劫真仙。泽披天下,万福齐安。” 在这人身后是一队二十余人的锣鼓手,锣手是清一色的黑袍戴白无常面具,鼓手是清一色的白袍戴黑无常面具。 之后则是一架由八名戴着牛头马面面具的轿夫抬着的龙辇,牛头马面同着青袍,各占一边。 龙辇上绣着一条五爪紫金神龙,内部则四平八稳坐着一位虎腰熊背身材高大的紫袍人。 此人戴着一副神龙面具,看上去予人一种器宇轩昂八面威风的感觉,倒真有几分真神降世的味道。 至于龙辇后面,跟着的是一群黄袍鬼面,估摸着应该是地位比较低下的随从之类。 此时城门外除了徐忠一行,也陆陆续续聚集了一些准备入城的难民。 这些难民见到赤身判官撒的纸片,赶紧低头抢捡,不少难民还因此大打出手。 而等龙辇驮着紫袍人近前后,难民们又急忙停下手上的动作,纷纷跪伏在两边,口中连连嚷道:“龙神大人降临,还请庇佑我徐州从此风调雨顺,万民安康!” “龙神大人,我徐州万民等您等的可是太辛苦了啊!” “是啊,龙神大人,若您能早一个月降世,我徐州也不会发生这场水患,以至民不聊生了!” “龙神大人……” 观这些难民对那个一身紫袍的龙神大人,又是尊崇跪拜,又是祈福请愿,看起来,似乎真的将对方当成了能掌控风雨、赐福万民的天上神仙了。 然而对于受过高等教育的徐忠来说,什么所谓神仙鬼怪,不过都是人类杜撰出来的意识产物。 达尔文进化论,才是应该坚守的科学真理。 “龙神降临,闲杂人等,速速让行!” 见徐忠一行居然没如其他难民一般跪在两侧恭候龙神,反而还堵在了城门口,那个脚踩少年男女、脸戴判官面具的赤膊大汉顿时不悦地闷哼一声道。 什么狗屁龙神?不过是愚弄百姓的宣传手段罢了! 这个紫袍人自称龙神,可手下一干人都是戴着地府大小官吏的面具,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徐忠看的暗暗摇头,人说天灾之后便是人祸,让这群牛鬼蛇神入了徐州城,也不知是好是坏。 但眼下他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在还没有摸清楚这群人企图的情况下,不宜轻举妄动。 何况这个赤膊判官刚刚所展现的实力,分明是武尉中期的修为,所以在胡中杰还没彻底恢复前,他们还是低调行事的好。 当下徐忠暗中扯了扯周癫的衣袖,示意他吩咐众村民撤往两旁,给这群人留出一个通道。 既然决定要让周癫扮演这次赈灾的督查户部尚书周斌琨,那么如今已到徐州城下,徐忠便开始着手让周癫适应当发号施令的首领身份。 见徐忠等人识趣,那个戴判官面具的赤膊大汉也没再继续纠缠,打头往西城门的方向而去。 随后是那群敲锣打鼓的黑白无常。 不知是否徐忠的错觉,当轮到那架龙辇从他们身前通过时,他隐隐感觉那个龙辇上的紫衣人似乎透过神龙面具瞥了自己一眼。 龙辇之后,便是那群黄袍鬼面的随从。 这时,一旁的周通忽地扯了扯徐忠的衣袖,小声道:“徐大人,小人刚刚拾了一张那个判官脸撒的东西,您要不要看一看?” 徐忠点点头,接过这张类似过去那种传单的纸片。 只见中心画着一条五爪紫金神龙,样式与龙辇上的类似,然后两边各书着上下两行十六个大黎文字,“龙神降世,九劫真仙。泽披天下,万福齐安。” 正是戴判官面具的赤膊大汉口中一直念叨的十六字谶语。 他翻开背面,见上面写的是“四月初九,龙神赐福,真仙龙神于点将台渡龙女羽化升仙,以感天官,赐徐州今后万年风调雨顺,广纳教众,保我龙神教徒世代同享仙福!” 四月初九,也就是明天了!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目送这群龙神教的缓缓步入徐州城,心中倒是对明天那个龙神于点将台渡龙女羽化升仙有了几分兴趣。 所谓羽化飞升,与那真仙降世的龙神一样,当然都是假的,徐忠比较好奇的是,这群人明天会弄出一种何等大的阵仗来愚弄徐州的百姓。 “先进城,会一会那个州牧秦骁再说。” 徐忠沉吟道。 那边周癫得到徐忠的指示,当即把手一挥,道:“徐大人,今次你我蒙陛下抬爱,一道来徐州赈灾,还盼你我守望相助、携手共进啊。” 徐忠拱手道:“下官不过是个协办使,具体事宜当以督查周大人为主,大人有何吩咐,下官自当尽力而为。” 说完暗暗朝周癫竖了个拇指,示意对方表现不错。 当下两人打头,边互相你一口“徐大人”我一口“周大人”地高调打着官腔,边带领众人入了城。 第43章 酒囊饭袋 这一番入城前两位朝廷派来赈灾徐州的一二把手的夸张表演,自然也是徐忠有意为之。 徐忠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徐州那些明里或者暗里观察他们的人,他徐州赈灾协办使徐忠和赈灾督查周斌琨,联袂进徐州城了。 因为洪水刚退去不久,徐州城一切百废待兴,便是连城门也都还未安排守将。 这也是因何那群龙神教能轻易入城的原因。 徐忠一行入城后,没做犹豫,直奔位于城北的州牧府。 徐州毕竟是大黎六州之一,统治着百万人口,所以州城要比砀山郡城大上许多。 据《大黎县志》记载,徐州城总占地面积约六千亩,核算成现代计量法,也就是五十多个足球场那么大。 因而从徐忠等人入城,到赶往州牧府时,已经耗去了半个时辰。 在这半个时辰里,徐忠相信,他们这群朝廷委派的赈灾官员进入徐州的消息,不可能没有传入秦骁的州牧府。 然而令徐忠奇怪的是,从他们踏入城门的那一刻起,直到他们一行浩浩荡荡来到州牧府,那个州牧秦骁不说亲自出府迎接了,便是派个下人过来慰问都没有。 就好像,他对徐忠这一拨人的行踪,真个不知一般。 既然要高调行事,对方装佯,徐忠自然没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当下冲周癫使了个眼色。 周癫心领神会,于是怒声道:“袁侍郎,给我上前砸门,本官风尘仆仆,一路从京城赶往徐州来赈灾,这秦州牧不说夹道欢迎了,竟然闭门不出,连一口茶水都不舍得奉上,简直岂有此理!” 扮做户部侍郎袁方的周通立即领命,上前将州牧府的大门砸的咣当咣当直响。 终于,片刻之后,大门被人“咯吱”一声从里拉开。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探出头来,好奇问道:“你们是?” 周通一把将其推开,豪横道:“老子乃户部侍郎袁方,我们周大人奉陛下指令前往徐州来赈灾,你们秦州牧就是这么招待大人的?” “啊,原来是督查大人,小人这就去通传!” 那管家闻言,连忙小跑着朝里间冲去。 一般朝廷委派京官下地方去巡检或者任职,都会提前派人通知地方官员,所以这个管家知晓周斌琨是前来徐州赈灾的督查,这一点不足为奇。 没等多久,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的中年雅士,在管家的引领下,迈步自内院走了出来。 中年雅士身后还跟着几位身着官服的胥吏,看样子应该是徐州的一些地方官。 “周大人,本官今日与曹知州以及各位知县商讨了整天徐州重建的问题,因此没有留意到大人一行入了徐州城,还请大人恕罪则个。” 中年雅士冲周癫拱了拱手,表情不冷不淡道。 那几个胥吏见状,也纷纷冲周癫拱手施礼赔罪道:“是啊,周大人,如今徐州百废待兴,我等食君之禄自然忠君之事,想尽快让徐州恢复昔日的繁华。有所怠慢,还望见谅!” “周大人,还有赈灾粮一事,不知朝廷何时会拨粮予徐州呢?如今徐州粮库空荡,恐坚持不了太久啊!” “不错啊周大人,眼下徐州虽然洪水已退,但难民如潮,如何处置也是件比较头疼的问题……” 所谓会哭的娃有奶吃! 这几个人不等周癫发难,纷纷先叫起了苦来,分明是想要以此堵周癫的嘴。 假如来的真个是朝廷委派的赈灾督查,户部尚书周斌琨,没准被他们这么一抽科打诨,还真的放弃了向他们问责怠慢自己这位钦差大臣一事。 毕竟大家同朝为官,多少都顾及点对方的面子,不然假如你这次骂得畅快了,回头别人拿你不体恤地方胥吏的辛苦并大摆官威参你一本,你周大人还要不要脸面了? 可偏偏他是周癫,只管演好这一次的赈灾督查周斌琨,哪管你事后周大人是否被同僚参个体无完肤,所以根本不吃这一套。 当即指着这群胥吏,唾沫横飞道:“真是一群酒囊饭袋,朝廷拿钱养你们还不如养一群猪,洪水都退去这么久了,居然还想不出难民处置对策,要尔等何用?” 包括那个中年雅士在内,这群人都被周癫给骂懵了。 什么情况? 他们不过就是吐个槽而已,怎地就成了酒囊饭袋的蠢猪了? 而且什么叫洪水都退这么久了?天可怜见,洪水在徐州肆虐了整整一个月,退去连四天的时间都还不到好不好? 他们能在短短的四天内,组织人手修缮房屋仓库屯粮赈灾,让徐州城能够接纳难民,重新恢复了些许生机,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然而就算这样,眼前这个朝廷委派的赈灾督查还嫌他们做的不够,将他们骂的个狗血淋头。 不带这样的,你官大就可以随便指着下级的鼻子恣意谩骂是吧? “周大人,洪水退出徐州的这四天来,本官的这些同僚们夜以继日不辞辛劳地处理徐州水患留下的烂摊子,如今已筹得米粮三万余石,修好房屋三千余间,陆陆续续收容了将近三万的难民,这些功劳虽只算秋毫之末,但大人不能将之完全忽视。” 青衫儒士不卑不亢地看着周癫道。 “是吗?” 周癫冷笑着望着他道:“秦州牧,你一个从三品也配在我周斌琨面前自称“本官”,谁给你的胆量?” “刷!” 青衫儒士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铁青了下去,但很快又恢复到正常道,“是,周大人说得对,下官下回一定注意。” 奈何论官职他这个徐州州牧比户部尚书低了半级,所以被周癫教训,他也只有低头聆听的份儿。 周癫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不是本官故意刁难尔等,本官只是心疼那些依然还流浪在外风餐露宿的难民,他们都是我大黎的子民,若一天不能让他们成功吃上三餐住上屋舍,本官便一日不能安宁。” 青衫儒士颔首道:“周大人所言甚是,只是眼下徐州库粮有限,修缮的房屋数量也不足,无法承担太多的难民,所以……” 第44章 徒手攀涯 周癫粗暴打断他道:“所以你们这群徐州父母官就安心待在州牧府围炉品茗贪图享受,让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露宿街头忍冻挨饿?” 你特娘的哪只眼睛见我们在州牧府围炉品茗了? 青衫儒士差点没当场爆了粗口。 听这周癫的口吻,分明是将自己等人当成是坐看民间疾苦、自享笙歌清福的贪官污吏了。 是个官估计都忍不了! 一名杵在青衫儒士身后的年轻胥吏率先忍不住了,据理力争道:“周大人此言差矣,我等待在州牧府是商议徐州重建的问题,可不是贪图享受的!” 周癫“哦”了一声问道:“可商讨出什么有用的策略没?” 闻言,那人一呆,嗫嚅道:“暂时……暂时还未曾商议出来……” “那你在本官面前叫嚣个什么劲儿!” 周癫突然提高了几个分贝,怒喝道:“本官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没有结果,你们与那些渎职不作为的昏庸之辈有何区别?行了,本官也懒得多说了,速去点将台搭建一个临时住所,尔等与本官同去暂避,将这州牧府留给那些需要的灾民!” 听完周癫这个临时暂住点将台的想法,一旁的徐忠顿时眼前一亮,如此一来,倒方便明天观摩那个龙神唱的所谓渡龙女羽化飞升的大戏了。 于是暗暗给这周大影帝点了个赞。 周癫领略到了徐忠赞赏的眼神,当即信心倍增,双手背在身后,摆出一副盛怒的姿态道:“限尔等半刻钟的时间,抓紧收拾细软去点将台,本官就在那里候着尔等!” 说罢也不给众徐州胥吏回应的机会,周癫转身便迈步离开。 徐忠等人自然是紧紧跟上。 点将台,这是大黎每一个州郡征兵点将的场地,功能有点类似徐忠过去那个世界的各大城市广场,空旷且能容纳多人举行盛大集会。 徐州点将台,位于州牧府偏西南方向约莫五里处,往东是徐州军马监,往南则是八百里琅琊山脉! 五里的路程,徐忠等人没用太久便即走完。 还未靠近,远远的,就能看见在琅琊山下矗立着一座约莫三丈高的大型石台。 徐忠示意众人就地扎营。 周通不解道:“徐大人,为何不靠近点将台一些?那里地势高,地面也稍微干燥一些,更适合扎营。” 徐忠摇摇头,神秘兮兮地道:“这个位置正好,假如离得近了,有些牛鬼神蛇恐怕就会龟缩起来,不敢行动了。” “牛鬼蛇神?” 周通听得一阵云里雾里。 徐忠含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这个随后再说与你听。” 然后扭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胡中杰道:“胡大哥,要不要上琅琊山走一遭,活动活动筋骨?” 胡中杰点点头道:“正有此意!” 当下两人换上一身黑色衣衫,趁秦骁等一干人还未到来之前,摸黑朝点将台的方向快速靠近。 方才离得远,还没能领略到琅琊山这座号称大黎第二高峰的雄伟壮观。 而等徐忠两人渐渐靠近后,才切实体会到什么叫做巍峨险峻,气势磅礴。 依据《大黎县志》所记载,这座琅琊山主峰高一千零八十七丈,换算成现代单位,便是三千六百多米,那是真正的直耸入云! 之所以要探这座高峰,可不是徐忠的临时起意。 他从那个所谓的龙神准备于点将台渡龙女羽化飞升时起,就在猜测对方究竟会使何等障眼法让龙女升天。 直到查了《大黎县志》有关徐州点将台和琅琊山的记载,徐忠心中顿时便了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才有了要夜探琅琊山的想法。 两人刚靠近点将台,忽地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脆响,以及夹杂着的零星的多人交流声。 两人对视一眼,偷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潜伏着靠近。 在即将穿过点将石台时,他们眼前顿时一亮,原来前面竟然出现了一片火光。 看情形,应该是龙神教的众人驻扎在点将石台后方,并且在准备晚餐。 徐忠当即暗赞一声自己选择在点将台外一段距离处扎营是个明智之举,否则,双方肯定无可避免地在这里碰上。 届时,在这群龙神教的人警惕防患下,自己恐怕就没有太多的机会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夜探琅琊山了。 虽然当时那位戴着神龙面具的紫衣人始终没有展露自己的修为境界,但徐忠从对方与自己擦肩而过时瞥自己的一眼中能够感受的到,其修为至少在武尉以上。 其实也不难理解,试想一下,连其手下那个赤露上身戴着判官面具的大汉都是武尉中期的修为,这个紫衣人的境界又岂会低? 正琢磨间,蓦见一对身着黑袍戴着白无常面具的锣手从一个营帐中联袂而出,两人肩头各扛着一个麻袋,身法如电般直奔后方的琅琊山而去。 徐忠和胡中杰互相一对视,遂向左右两侧分开,绕开这片营帐,借助四周的草木掩护,偷偷朝那两个黑袍人尾追了过去。 这两个黑袍人看上去应该是武师初期的修为,所以徐胡二人根本没费吹灰之力,便轻悄悄吊在了两人身后。 来到琅琊山脚,就见这对黑袍白无常各从麻袋中掏出两把镰刀状的武器,犹如徐忠过去那个世界的极限挑战运动员一般,借助刀尖插入岩壁的抓力,一步一步飞快往山顶攀援着。 这一幕看的徐忠颇为新奇。 就以这两个黑袍不用任何安全措施的攀涯速度,徐忠相信,在过去那个世界,绝对会是这个领域的顶尖人物。 眼见两人顷刻已攀越了十几米高,胡中杰冲徐忠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贤弟,要不要试试徒手攀岩?” 徐忠仰首朝头顶那耸入云端的峰顶看去,耸耸肩道:“小弟我是无所谓的。” 胡中杰洒然一笑,没再多言,两手攀住一块突出的岩壁,一个纵身,跃了上去。 徐忠自然不甘于后,紧随胡中杰攀上了另一块突出的峭岩。 第45章 戳破伎俩 两人齐头并进,虽是徒手攀岩,却也没有被上方那对戴着白无常面具的黑袍龙神教徒给落下太远。 就这么一路顺着陡峭的琅琊山往上攀越。 差不多用了将近半个时辰,那对黑袍龙神教徒率先跃上峰顶,徐忠和胡中杰刻意等了半盏茶功夫,才翻身上顶。 因为海拔太高,到了琅琊山峰顶附近已没了植被覆盖,到处都是岩石峭壁。 两人面前的遮挡物不多,因而没敢跟得太近,于是躲在一块岩石后,远远观察那对黑袍龙神教徒的动作。 借着峰顶的月光,只见那两个龙神教徒先将各自的麻袋解开,分别倒出一团白色的乳胶状物,和一个黑色圆盘状的东西。 “金蚕丝线!” 胡中杰突然轻呼一声。 徐忠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胡中杰道:“传说在北疆极寒之地有一种通体透着金黄色的冰蚕,它们吐出的蚕丝如银,在太阳光下几乎肉眼难辨,且韧性极强,可悬铁吊鼎,等闲刀枪剑戟无法斩断。” “是了!” 徐忠恍然道:“看来这个龙神所谓的渡龙女羽化飞升,便是打算用这金蚕丝线了。” 胡中杰点点头,赞同了徐忠的猜想,道:“那么这对龙神教徒今晚看来是铁定要留在峰顶了,毕竟明天那个龙女想要飞升,还得指望他俩做外援。” 徐忠深以为然。 既然确定那对龙神教徒今晚不再回大本营,徐忠和胡中杰顿时便放下心来。 两人对视一眼,徐忠朝胡中杰比了个手势示意二人一左一右,当下便猱身朝那对龙神教徒偷偷摸了过去。 此时这俩龙神教徒注意力都放在安置金蚕丝线和那个黑色圆盘状物上,根本就没料到在这千丈峰顶上竟还有一对胆可通天般的虎狼兄弟在打着自己的主意。 的确是胆可通天,要知道,徐忠不过武者巅峰的修为,而胡中杰如今能发挥出的实力更是只有武者中期,可两人愣是将一对武师初期的龙神教徒当成猎物。 看情形,还似乎一脸唾手可得的模样! “噗!” “蓬!” 就在徐忠纵身跃起,一把将刻刀捅入一个黑袍龙神教徒后心的同时,胡中杰的攻击也到了,一记手刀稳稳砍在另一龙神教徒的脖颈上,令后者当场昏厥。 这方面还是胡大将军略胜一筹。 尽管只能发挥出武者中期的威力,可毕竟胡中杰武将的眼界和身法还在,所以要制服一个武师不在话下。 然而徐忠就不同了,他是实打实的武者巅峰修为,所以对付境界比自己高一个小层次的武师初期,只能实施偷袭,且还得保证一击致命。 不过对于这种愚弄百姓的教派,徐忠没有任何好感,人杀了也就杀了。 随后两人扒光了这对黑袍龙神教徒的衣服,撕开后当成布条将那名昏厥的教徒手脚绑紧,倒吊在一块悬在峰顶边沿的石壁上。 徐忠这才以刻刀刀背敲醒了这名龙神教徒。 “尔……尔等是谁?” 这名龙神教徒甫一苏醒,发现了自己的处境后,当场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声音颤抖着道。 徐忠把玩着手中的刻刀,道:“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你。但假如你胆敢耍花样,看到你的同伴没,我保证你会比他死得更惨。” “尔……尔等胆敢杀害我龙神教教众,龙神大人一定不会放过尔等的!赶紧放开我,我向龙神大人求求情,没准还能饶尔等一命!” 这人试图用所谓的龙神来威吓徐忠,好让徐忠害怕,释放自己。 可惜徐忠根本不吃这一套,他用刻刀轻轻一挑,吊住这人双脚的布条便“嗤”地一声,断了一半,带动这人整个下坠了一尺。 “啊!” 这人吓得尖叫连连,赶紧开口讨饶道:“我配合,不要杀我,我什么都配合。” 徐忠耸耸肩道:“这就对了嘛,你的龙神大人很忙,没空管你的。” 接着经过他一番拷问,事情果然如他预料的那般,这两人提前上琅琊山峰顶,就是为了固定金蚕丝线的一端,以及放丝线的另一端垂下山脚,好悬吊那个龙女。 届时等龙神开始做法后,这两人便收缩峰顶的金蚕丝,带动龙女缓缓升空,实现龙神渡龙女羽化飞升的戏法。 徐忠特意检查过那个收缩金蚕丝的黑色盘状物,不由得大为惊奇。 因为这玩意像极了自己过去那个世界的定滑轮,只是外形比较粗糙,且没有方便蚕丝卷起的沟槽。 饶是这样,但在眼下的大黎,土著居民中能发明出这种极端节省人力的工具,已经是很难得了。 有机会倒是会一会这个心灵手巧的匠工。 徐忠心道。 眼下既已获悉了那个所谓的龙神羽化飞升的戏法原委,这两个黑袍教徒也一个被捅死一个被控制,徐忠便打算下山回营。 毕竟放周癫一人应付秦骁等一众徐州官吏,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胡中杰同样考虑到了这一点,便主动要求留下来,待明日龙神渡龙女羽化飞升时,当众戳破其骗人的伎俩。 对于自己这位结义大哥,徐忠自然是一百个放心,当下简单作了告别后,便取了黑袍教徒的一对镰刀,借助刀尖的撑点下了山。 等徐忠偷偷潜回营地时,秦骁等人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此刻正在接受周癫的训话。 “本官不管你们用何等办法,三天之内给本官筹到二十万石米粮,房屋修葺到三万间,接纳的难民要超过十万之数。” 周癫吐沫星子横飞道。 “可是周大人,这么多的粮食,让我等去哪里筹那么多的钱银呢?” 一袭青衫、作儒士打扮的徐州州牧秦骁,满脸为难道。 这时正好赶到营地门口的徐忠及时接口道:“钱的问题秦大人无需担心,下官已经给你们找来了。陛下虽远在千里之外的王都,但仍心系徐州百姓,不忍见徐州饿殍百里,于是特地命下官带了四千五百两黄金前来赈灾!” “我的天,四……四千五百两黄金?” 起初在州牧府,那名向周癫据理力争的年轻胥吏听完,使劲咽口唾沫,眼睛都直了。 第46章 活宝齐德龙 四千五百两黄金,换算成白银,那便是四万五千两,这可足足抵得上徐州往常年岁整整一年的税收了。 难怪这位徐州的地方胥吏听后会如此震惊! “这位是?” 秦骁好奇地打量着徐忠问道。 周癫适时地开口介绍道:“这位徐大人乃陛下钦封的协办使,受陛下指派随本官一道前来徐州赈灾。” 秦骁冲徐忠拱手道:“原来是徐协办,失敬失敬,不知那四千五百两黄金眼下在何处呢?” 徐忠同样还了他一礼,道:“就在营地内,各位大人不妨随下官前去查验一下。” 有人上赶着送钱,这群徐州官吏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当下众人在徐忠的带领下,来到营地中心的一处营帐内。 这里果然盛放着一只半人高的木箱。 徐忠打开木箱,里面金光闪烁,整齐排列着几排黄澄澄的金条。 为方便行事,这箱黄金徐忠特意留给了在他们之后上岸的袁莹莹和那些妇孺。 方才他赶回营地时,正好碰见袁莹莹从这个营帐内离开,并朝他打了个一切搞定的手势,所以猜测是这位袁大小姐将黄金送到了。 此时表现的最夸张的还是那名年轻胥吏。 其他的徐州大小官员虽也难掩惊喜,但多少还有些矜持,而那名年轻胥吏则直接涕泪横流道,“有了这些黄金,咱们徐州终于有救了!徐大人,你可真是咱们徐州的大救星,请受我齐德龙一拜!” 说着就要朝徐忠屈膝下跪。 徐忠连忙伸手阻止道:“齐大人万万使不得,这四万五千两黄金是陛下挂念咱徐州的父老乡亲,所以特地动用了自己的皇家私库筹来的,齐大人若想表达谢意,他日有机会,不妨再好好地感谢陛下吧。” 这四千五百两黄金是从洛飞尘那里偷来的不假,但徐忠相信,洛飞尘断然不敢公开它们的存在,索性他就借花献佛,将这份功劳加在了女帝洛云锦的头上。 齐德龙嚎啕大哭,对着西方王都的方向拜了三拜道:“呜呜呜,下官就知道,咱们陛下没有忘记我徐州受苦受难的百姓。陛下,臣此生无悔做大黎一介胥吏尽忠职守,来世还愿在大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人才啊! 徐忠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表演浮夸却不令人反感的青年胥吏,问道:“敢问齐大人如今在徐州所司何职?” 闻言,齐德龙适时地收回哭声,从怀中掏出一张锦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和鼻涕,道:“回徐大人,小人祖籍本在中州,受工部袁老所举,定中上评级,于惠帝十五年任九龙县知县。” 大黎惠帝,那就是如今女帝洛云锦的父亲洛飞鸿了,而惠帝十五年,也正是洛飞鸿在位的最后一年。 徐忠倒没想到,原来这个齐德龙竟是袁初焕那个老头儿的学生,而之所以将他定级为中上,而非上品,估计就是嫌弃他这动不动就哭哭唧唧的娘们似的性格。 但既然是袁初焕的门徒,那说不得自己能照顾就尽量照顾一下吧。 徐忠突然好奇地问道:“那个,齐大人,本官纯属好奇哈,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齐东强?” 齐德龙一怔道:“徐大人,你怎知下官有个亲人叫齐东强?不过不是弟弟而是妹妹……” 说到这里,他忽地瞪大眼睛望着徐忠道:“该不是徐大人你对下官那妹妹有什么想法吧?” “呃……”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齐大人多虑了,本官就是随口问问。” 好在这个时候,秦骁那边正好派人查点完木箱内黄金的数量,冲徐忠和周癫点点头道:“不多不少,正好四千五百两,徐大人,周大人,下官谨代表徐州的黎民百姓,感谢二位能及时送来赈灾银两。” 说罢,秦骁郑重其事地冲两人鞠了一躬。 周癫摆摆手,示意他起身,道:“赈灾款本官和徐协办给你们筹来了,但接下来你们需列一个明细出来,本官希望这四千五百两中的每一厘一毫都用得公开透明。” 这个财务公开透明化原则,自然是徐忠授意周癫说的。 秦骁颔首正色道:“自该如此,这一点下官会交给曹知州严格执行。” 伴随秦骁话落,一名杵在他身后留着山羊须的瘦削中年胥吏应声站了出来,朝徐忠和周癫拱手道:“下官徐州知州曹知康,定不负周大人和徐大人所望,竭力办好这次购粮和修缮房屋的事宜。” 在大黎,州牧是一州的最高行政长官,而知州作为州牧的副手,负责打理一州的财政、民生、人才选擢等诸多事宜,地位也相当重要。 这时,徐忠忽然开口道:“修缮房屋需大量招工和实时监工,就这都够曹大人忙的了。依下官看,购粮一事不妨交由齐大人去办吧。” 嗯? 徐忠此言一出,营帐中各个人的表情可谓五花八门、精彩绝伦。 秦骁脸色先是一寒,随即很快恢复了正常,让人看不出上面出现过任何变化。 那个曹知康则面带苦色,下意识瞥了秦骁一眼,见后者没有开口,便也不敢妄言。 其余各徐州的官吏或担忧或不解或幸灾乐祸,总之神色各不相同。 而反应最大的当然还是齐德龙无疑。 他下意识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尖,眼含诧异道:“徐大人说的是……下官吗?” 得到徐忠的点头肯定,这家伙顿时又感激涕零道:“多谢徐大人的抬爱,下官下官一时真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徐大人,你的知遇之恩下官没齿难忘,请受下官一拜!” 说话间,这家伙又要屈膝向徐忠跪拜。 “打住!” 徐忠赶紧伸手拦住,也不知这家伙到底哪里学来的毛病,动不动就向人跪拜道谢? 既然连黄金都是他徐忠从王都带过来的,至于如何赈灾,安排何人赈灾,当然也得由他徐忠说了算。 事已至此,秦骁知道自己就算反驳也没有用,当下只得点头同意道:“一切就依徐大人所言。” 徐忠默然不语。 方才就算这位秦州牧隐藏得很好,但他脸上那一闪即逝的寒意还是出卖了他。 第47章 试探 当初在狮驼岭,胡中杰临行前让徐忠小心徐州州牧秦骁,徐忠一直谨记这一点。 所以从他们下船时起,徐忠就刻意让周癫开始主导整个团队,为的便是防止秦骁暗中派人偷偷观察他们一行,而看出什么端倪。 到秦骁的州牧府时,徐忠也在暗中观察这位徐州州牧,但那时秦骁除了表现出对他们一行人的怠慢外,并未露出其他的破绽。 因此徐忠一时还不好判断这家伙究竟是何种类型的反派。 但此刻,在这座营帐内,当徐忠故意从秦骁的手上分走油水最大的购粮一职时,这个秦州牧所露出的那顷刻间的寒意,暴露出了这家伙的狼子野心。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秦州牧的话,徐忠觉得阴翳这两个字最好。 是的,眼下这位徐州州牧给徐忠的感觉便是,城府极深,阴险狠戾! 这种人宛如那种号称冷血杀手的北美灰狼,轻易不会出手,但一出手就是直扼咽喉的致命一击。 相比较而言,似洛飞尘这种笑面虎,简直与温顺的小猫咪没什么两样了。 唉! 徐忠都忍不住想找女帝洛云锦吐槽了。 敢情你指派给大黎各州郡的都是什么掌权者啊?要么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笑面虎,要么是阴翳的冷血杀手北美灰狼…… 得亏来的是他徐忠,否则但凡换个人选,估计连一关都过不了! 购粮和修缮房屋的工作分配妥当后,接下来便是商议难民的安排问题。 对此,周癫给出了建议道:“眼下洪水刚过,徐州几乎大半都沦为废墟,光靠官府采购粮食来供应所有难民显然是不现实的。” “所以本官提议在这些难民中选擢人手,用以重建房屋、修理道路、疏通河渠、理分田地等,再根据每人每天的工作量进行分发工钱,让难民摇身一变,成为参与治理徐州的主人,如此也能激发他们工作的积极性!” “妙啊!” 齐德龙顿时拍腿叫绝道:“往年洪灾过后,咱们徐州官府也有过让难民参与重建的计划,只是那时纯粹是徭役形式强迫难民们工作,所以大家积极性不高。如果按照周大人所言,大家重建自己的家园,还能有工钱拿,试问哪个会不干?” 听到这里,徐忠顿时乐了。 看来借着赈灾的机会,给这个齐德龙的职位小小擢升一下也不是没有好处,这不,这家伙立马投桃报李,开始向着他们这一方说话了。 让齐德龙任采购赈灾粮一职,的确有徐忠因对方是袁初焕的门生而故意关照不假,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徐忠想借此机会分化这群徐州官吏。 至少,不能让秦骁这拨人变成铁板一块。 齐德龙只是个开始,徐忠的目标是一步一步让这些秦骁的拥护者分崩离析,最后只剩他秦骁孤家寡人一个。 届时没了爪牙的秦骁就算再怎么冷血阴翳,那也不过是一只孤狼罢了。 当然,想法是好的,至于能否实现,却还是两说。 周癫提出的这个以工代赈的想法,自然也是出自徐忠之手。 而这个办法,无疑是解决目前缺钱少粮的徐州官府重建徐州的最佳方案。 包括秦骁在内的众徐州大小官吏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这个建议全票通过。 具体该如何以工代赈,秦骁将这项工作交给了曹知州。 对此,徐忠和周癫都没有异议。 毕竟硬从对方嘴里撬走一块肥肉,总得从其他地方给他找些汤水弥补。 于是,在众人一致同意下,四千五百两黄金被分作两份,一份交由齐德龙去云州、砀山郡、长平郡以及舞阳郡等邻近徐州的州郡去购粮。 另一份则交由知州曹知康安排在整个徐州进行以工代赈的重建工作。 一切商议妥当,这场短暂的赈灾研讨会便宣告结束。 众人鱼贯退出营帐。 不过秦骁在与周癫擦肩而过时,突然冷不丁地道:“周大人这几年变化倒是挺大,记得上次见周大人时,大人还心宽体胖一脸福相,如今却明显清减了不少,大人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来了! 一旁的徐忠精神忽地一振,从让周癫假扮周斌琨时起,他就知道,秦骁这一关是他们迟早要过的。 果不其然,这一刻,来临了。 周癫“哼”地一声道:“本官乃堂堂正三品的户部尚书,大黎三省六部的中枢首脑,能有何烦心事可言?只是人到了一定年龄,饭量小了点而已,等秦州牧到本官这个岁数,自然也无法保持如今的身材了。” 这番话回应的漂亮! 既保证了自己作为上位者的威严,又有符合年龄的力不从心之感叹。 徐忠忍不住暗中想给这周老丈点个赞。 而秦骁果然没有再纠结周癫身材走样的问题,换了个话题道:“记得三年前,下官去贵府拜访大人,大人曾告诫下官说,徐州土地肥沃,产粮丰富,只可惜地处洹河下游,容易出现水灾,所以让下官守好洹河各个堤口支流,确保水流能经主干入东海,不知大人是否还有印象?” 这一刻,连徐忠也不得不对秦骁赞一句精明! 他这番模棱两可的话,除非是周斌琨本人亲临,否则谁能搞得清他哪句是真又哪句是假? 周癫顿了顿,打了个哈哈道:“三年前的事嘛……” 就在这时,徐忠忽地开口道:“秦大人莫不是记错了吧?自古治理河道,堵不如疏,假如一味去填堵,让河水汇聚主干道,反而会更容易酿成水患。下官以为,以周大人的精明,应该不至于给秦大人支个昏招吧?” 徐忠这番话一出口,秦骁倒是不好再问下去了。 因为假如当初周斌琨真的是这么跟他说的,那么秦骁再问下去,无疑等于承认周斌琨给他支的是个昏招,这不妥妥的是在打他周大人的脸嘛? 而假如当初周斌琨没有跟他说过这番话,那么秦骁就更无法再继续问下去了。 因为这些话都是他自个杜撰的,他定然担心若对方是周斌琨本人,等回忆起当时二人会面的一幕,难免会雷霆震怒。 第48章 秦骁的秘密 果然,这位徐州州牧放弃了对周癫的继续试探。 只听他干笑一声道:“徐大人说的是,也许是下官记错了,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难免会有点记混了。不过徐大人这句“堵不如疏”着实令下官眼前一亮,有机会定要向大人请教一番。” 徐忠皮笑肉不笑地道:“秦大人客气了,不敢当请教二字,他日下官可与大人交流一下这方面的心得。那么,秦大人,咱们今晚就到此为止?” 秦骁听徐忠有送客之意,也不好赖着不走,遂道:“那行,徐大人,周大人,下官告辞。” 周癫冲他点头示意,算作告别。 而徐忠则一路将这位秦州牧送到了营帐门口,道,“秦大人,慢走不送!” 直到目送那秦骁身影消失,周癫才忽如泄了口气般,长喘一声,道:“徐大人,小老儿刚刚那番迟疑,不会露馅了吧?” 徐忠摇摇头道:“应该不至于,周老丈你的表现符合你这个年龄段的人设,毕竟年龄大了,多少有点东西会记不住的,何况还是三年之久。此事我琢磨着多半是那秦骁杜撰的,如今他也不好再提,明天老丈你只需继续展示自己强势的一面即可。” 闻言,周癫点点头,露出一抹笑容道:“这可是小老儿的拿手好戏,见这群平时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徐州官吏,在小老儿面前臊眉耷眼惴惴不安的模样,小老儿就感觉到一阵难言的畅快。” 这种心理徐忠能够理解,就比如他在过去那个世界,没事时就喜欢刷一些明星人设崩塌或地方大佬双规落马的新闻。 你可以说这是种恶趣味,但偏偏就是很爽! 见周癫重新恢复了几分自信,徐忠也便放下心来,道:“今晚不过是个开胃小菜,明天才是我们进入徐州城以来的第一场硬仗。不早了,老丈好好休息吧,养精蓄锐,咱们明日再战!” 告别周癫,徐忠来到自己的营帐外,远远的就见营帐门口一道俏丽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冲自己招手。 正是袁莹莹。 徐忠好奇地上前问道:“何事?” 袁莹莹左顾右盼,见没人注意到这里,遂神秘兮兮地小声道:“刚刚本姑娘本打算回鼓楼大街的客栈,无意间却撞见一个人偷偷溜出了营地,往鼓楼街的方向去了,徐协办不妨猜猜那人是谁?” 眼下徐州纵横六条大街,唯有横贯整个徐州城东西的鼓楼大街得到了完整的修缮,并且恢复了正常的生机。 袁莹莹他们一行,如今便也正落脚于鼓楼大街的一家客栈内。 徐忠蹙眉道:“这么晚了,那秦骁不睡觉,一个人偷偷溜回鼓楼街,意欲何为?” 闻言,袁莹莹顿时小嘴撅起,不悦道:“徐协办,你这人好没意思,就不能佯装思考一下好让本姑娘找回些许优越感的嘛?” 徐忠却没心思跟她抽科打诨,他在周癫那里耽搁了会儿,再加上来自己的营帐耗费的时间,算一起少说也有盏茶功夫了。 假如那秦骁是前脚刚跟他们告别,后脚就立即偷偷潜回鼓楼大街,那么此刻怕是已经走了好远一段距离。 再不去追,恐怕就来不及了。 袁莹莹见徐忠抬脚便走,连忙跟上他道:“我说徐协办,你不会是打算就这样去追吧?” 徐忠没好气道:“不然呢?” 袁莹莹白眼一翻道:“难道徐协办忘了本姑娘此番前来营地的目的了?本姑娘雇了辆马车前来送黄金,马车如今可还停在营地外呢。” 徐忠一拍额头,道:“瞧我,居然忘了这茬。” 两人来到袁莹莹停驻的那辆马车处,徐忠道,“袁姑娘,那个秦骁没见过你,不妨你来驾车,我们先他一步在鼓楼街口候着他。” 这袁莹莹骨子里就是个不安分的主,难得遇到一件惊险刺激的事情,自然是热情高涨,道:“徐协办,坐稳了!” 说罢,袁大小姐一鞭抽在马臀上,让马车飞一般直奔鼓楼大街。 没过多久,他们便超过了正埋头往前疾赶的秦骁。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鼓楼大街在望,徐忠示意袁莹莹放慢速度。 两人跳下马车,将马车停在一旁的荒野丛内,然后潜伏在了路边的林地中。 等了没一会儿,借着月色,便即瞧见秦骁健步如飞的身影。 徐忠略感诧异。 方才在马车上他还没感觉出来,如今近距离目睹这位徐州州牧的身法他才察觉到,原来这个秦骁竟然是武师以上的修为。 “袁小姐,你跟这家伙比脚力,谁更快?” 徐忠小声问道。 袁莹莹泄气道:“本姑娘不如他。” 听到这,徐忠顿时有了个大致的概念,袁莹莹是武师中期的修为,那么这个秦骁便至少是武师巅峰了。 甚至可能更高! 徐忠倒是没想到,这家伙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儒雅,却居然隐藏如此之深。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要对付的只是个足智多谋的政客,哪知对方的武力值竟也不可小觑。 敌人文武双全,智计与武功并重,徐忠一时间只想吐槽一句“老子压力山大啊”! 眼见那秦骁即将要从街口消失,袁莹莹赶紧推了徐忠一把道:“徐协办,人快没了,赶紧跟上吧!” 徐忠点点头,将脑海中的念头强行扫除,随袁大小姐一道尾随那个秦州牧入了鼓楼大街。 两人的修为比秦骁差了不少,便是联手也不见得能讨得好去。 所以他俩不敢跟的太近,只能远远地吊在后面。 这个秦骁的反跟踪意识很强,没有一味选择沿大道直行,而是走街串巷,忽而攀上屋顶,顺着屋脊潜行一段距离,忽而钻进小巷,自巷尾饶了个大圈迂回…… 有好几次徐忠二人差点便将之跟丢了。 但徐忠只秉持一条,那就是无论你如何飞檐走壁、穿房越脊,我只走我的康庄大道,竟而让他们一路追着这位秦州牧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楼宇近前。 “栖凤阁?这是什么地方?” 袁莹莹满脸好奇地问道。 第49章 栖凤阁 徐忠摸了摸鼻尖,望着一群站在楼宇前正不断招揽顾客的花枝招展的鸨母们,干咳一声道:“这里应该是徐州的一座青楼。” “什么?” 袁莹莹顿时俏脸一寒,怒道:“半夜三更又是飞檐走壁,又是走街串巷的,还以为这秦州牧会有何等机密要事?原来竟是逛青楼找乐子!哼,你们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说到这里,这位袁大小姐竟似将怒火撒到了徐忠的身上,冲他狠狠瞪了一眼。 徐忠苦笑道:“瞪我作甚?我徐忠可没有逛青楼的嗜好。” 闻言,袁莹莹一愣,随即目光朝他的下三路斜眄道:“哦,也是,咱们的徐协办是个太监,貌似没了那方面的能力,咯咯咯……” 说到后面,她竟似想起了多么好笑的笑话,自个捂嘴偷笑了起来。 徐忠一头黑线,要不是此刻探寻秦骁的秘密要紧,他还真想跟这位袁大小姐来一句,“谁说老子没那方面的能力了,要不然咱俩试试?”。 但眼下袁莹莹认为那个秦州牧是来栖凤阁寻欢作乐,徐忠可不这么认为。 身为一州的最高行政长官,就算再怎么急色,也不该在朝廷委派赈灾督查前来徐州的当天,偷偷潜往青楼去寻欢吧? 何况这秦骁一路上躲避追踪的手法层出不群,一看即知是潜伏多年的老间谍,这种老谋深算的北美灰狼,又岂会犯因色误事这种低级错误? 徐忠猜测最可能的是,这座青楼内,有秦骁准备秘密接头的对象。 只是青楼都在夜里营生,眼下这个时间点,正是他们生意最红火的时候,所以整座栖凤阁内都是一片灯火辉煌。 徐忠根本没法像之前在洛飞尘的郡王府那般暗中行事。 只能明着来了! 当下他略显尴尬地看向一旁的袁莹莹,道:“那个……袁大小姐,有个事情可能要委屈你一下。” 当徐忠说出自己的想法后,袁大小姐差点没惊怒的原地直接跳了起来。 她指着自己的鼻尖忿忿瞪着徐忠道:“我?你居然让本大小姐扮成书生随你去逛青楼?” 徐忠干咳一声,摸了摸鼻尖道:“事急从权嘛,如今想要获悉那个秦州牧究竟有何阴谋,眼下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听徐忠这么一说,袁莹莹的理智总算恢复了几分,但还是嘟囔着小嘴道:“此事非得本姑娘不可吗?你徐大人不是易容高手么?你将自己面容简单变一变,那个秦骁应该也不会注意到你吧?” 徐忠摇了摇头道:“时间太过仓促,而且那个秦骁才刚见过我不久,想要不引起他的注意太难了,除非让你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而我徐忠只是你的随从,这样才好掩人耳目。” 踌躇了好一会儿,这袁大小姐才勉强答应道:“好吧,不过此事你可千万别告诉阿翁,否则得知本姑娘竟跟随你姓徐的做这等荒唐事,阿翁一怒之下定会打折本姑娘的腿不可!” 徐忠慌忙举起左手四指,仰天发誓道:“放心,徐某发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管教袁尚书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得到徐忠的保证,袁莹莹总算放下心来。 然后她依循徐忠的指示束了发,裹了胸,再敲开附近的衣服铺子买了套男装换上,摇身一变,成为了唇红齿白的袁大公子。 至于徐忠的装扮就简单多了。 他换了身粗布衣衫,然后戴了个纶角巾,再将装扮周通时用剩下的胡须贴在了自己的上唇,跟在袁莹莹身后,确实与普普通通的家仆无异。 两人一前一后刚来到栖凤阁门口,一位风姿绰约徐娘半老的鸨母便一脸含笑地迎了上来。 “哎呀这位公子瞧着面生的紧,是第一次来我们栖凤阁吧?咯咯,您运气真好,我们栖凤阁首席花魁凤霏霏小姐一直坚持卖艺不卖身五年,如今终于答应要招第一位入幕之宾。公子,您今晚可是有机会与凤霏霏小姐洞房花烛的,这是咱徐州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的幸事啊!” 袁莹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是吗?那可真是本公子的荣幸呢。” 徐忠赶紧适宜地向这名鸨母递过去半锭金子,粗声粗气道:“我家公子姓袁,是中州袁氏一族的名门之后,正是仰凤霏霏小姐的才气,才不远千里前来徐州,目的就是为了见凤小姐一面。眼下你若将我家公子伺候好了,定有重赏!” 那鸨母赶紧接过金子,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菊花,连连点头道:“放心放心,奴家保证伺候的袁公子称心如意,公子请跟奴家上二楼,那里是咱栖凤阁特意为贵客留的包厢,可揽尽一楼舞台的所有风光。” 二人在这名鸨母的带领下,一路上了二楼,进入一间名为凝香厅的包厢。 果然不愧是包厢,从这里往下看去,能将一楼的各个角落都尽收眼底。 此时位于一楼中央舞台上至少聚集了近两百名妙龄少女,她们或弹琴或抚筝或吹箫或奏笙,总之都在各自卖力表演着自己的才艺,期冀着能被某位恩客看重,然后花重金包下一晚。 沦落到这里的女子,大多都是苦命的人。 她们除非混到了青楼的头牌,否则便没有选择枕边人的权力,只能沦为被选择的对象。 但各行各业有各行各业的规矩,徐忠即便是同情她们,却也没法替她们改变命运。 毕竟与徐州这近百万三餐不饱、住无庇所的难民来说,她们还算是幸运的。 徐忠见袁莹莹自从落座后就茶杯不离手,不断用喝茶来缓解自己的紧张,当下主动问鸨母道:“栖凤阁所有的姑娘都在这里吗?” 鸨母含笑点头道:“除了霏霏姑娘,所有的姑娘都在这里了。” 随后又看向袁莹莹道:“袁公子可有看得上眼的?奴家这就为您叫过来。” 袁莹莹干笑一声,朝徐忠瞥了一眼,意思在问他,该怎么办? 徐忠索性转过身去,装作没有看见。 废话,他让袁莹莹女扮男装,目的是要让这位袁大小姐成为焦点。 第50章 郎中令 若对方什么事都来问他,他这个仆从一旦喧宾夺主,引起那个藏在暗处的秦骁的注意,一切可就不妙了。 见徐忠装死,袁莹莹贝齿紧咬樱唇,无奈下只得随手点了一位姑娘道:“就她了!” 那鸨母喜滋滋地道:“哦,原来袁公子相中的是彩衣姑娘呀,我们彩衣姑娘自幼学习抚琴,一手《郎中令》谈的咱们州牧大人都赞不绝口!” 嗯? 听到鸨母这么一说,徐忠和袁莹莹顿时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一抹喜色。 很显然,他俩都没料到,就袁莹莹随手这么一点,居然运气如此之好,点中了秦骁在这栖凤阁里的一位相好。 趁鸨母去挑姑娘的当口,袁莹莹开始向徐忠表达自己的不满道:“徐协办,你是故意让本姑……本公子难堪是吧?明知道本姑……本公子的身份,还让我挑姑娘,到时那彩衣真个来了,当如何是好?” 徐忠耸耸肩道:“很简单啊,搂搂抱抱亲亲摸摸,这些动作总会的吧?” “你……你……” 袁莹莹呆瞪着徐忠,“你”了半天方才憋出一句话来道:“你这种色胚,活该被净了身,否则,天下间还不知有多少女子要被你给祸害了!” 徐忠摸了摸鼻尖,眼观鼻鼻关心,作老僧入定状。 见状,袁莹莹除了狠狠地朝他翻了记白眼外,却也别无他法。 好在这个时候,那位鸨母领着彩衣姑娘上了楼,及时化解了场中的尴尬。 “咯咯咯,袁公子,彩衣姑娘奴家给您领来了,袁公子身娇体贵,一看就是会疼人的主,咱们彩衣姑娘遇到公子您,可真是她的幸事呢!” 还没进门,这位鸨母那夸张的谄媚笑声便传进了包厢。 那位抱着一把瑶琴的彩衣姑娘,在鸨母的带领下甫一进凝香厅,徐忠顿觉眼前一亮。 方才这些少女都集中在楼下,离得稍远徐忠还没有注意到,等此刻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原来这位彩衣姑娘的姿色竟然丝毫不输袁大小姐。 淡扫蛾眉,皓齿明眸,柳腰娉婷,一袭鹅黄轻纱裹着那副高挑完美的身材,满分一百的话,徐忠至少能给她打八十往上。 “公子想听什么?让奴家为您弹奏一曲呀。” 彩衣一开口,那软糯婉转的嗓音,如吴侬软语,娇翠欲滴,一下子便让人听得整颗心都化了。 徐忠朝鸨母丢了半锭金子,冲她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那鸨母顿时心领神会,冲袁莹莹眨巴眨巴几下眼睛,给她一个奴家了解的神情,然后躬身退出凝香厅,还顺手将厅门给带上了。 说是门,其实是一层网状的薄纱帘,从厅内依然可以透过纱帘对外面的一切畅视无睹,但在厅外则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人影晃动。 所以待在贵宾厅内,只要你想,可以一边抱着心仪的青楼姑娘干些偷偷摸摸的坏事,一边欣赏着下面舞台上的风景。 那些前往青楼寻欢作乐的男人,难道真的缺女人吗? 不见得! 因为来这里的,八成都是达官显贵,他们大多数估计都是过来寻找刺激的。 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对于这些上层社会的豪绅贵胄来说,整日对着家里的妻妾,难免会有看腻的时候,所以需要出来找些新的面孔尝尝鲜。 而这个薄纱帘门的设计无疑是紧紧抓住了那些男人寻求刺激的心里,估计是栖凤阁专门提供给客户的福利。 袁莹莹白皙小手紧抓茶杯,用力灌了一大口茶水,勉强压下心中的紧张,下意识侧首瞥了徐忠一眼,见后者用嘴唇朝自己比了个“秦”字。 顿时心领神会道:“听说彩衣姑娘的《郎中令》弹得最好,不妨就给本公子来一首《郎中令》吧。” 彩衣点点螓首,轻撩纱裙,举止优雅地端坐在袁莹莹对面的八仙桌前,将瑶琴搁置于两膝之上,探出春葱般的十指,轻抚琴弦。 “铮!” 她以左右食指调试了下弦音,这才开口吟唱道:“亭下秦郎茯苓,聆听曹令新词。就中哪得彩衣儿,且把壶酒新醉。” 琴弦在她那仿佛穿花蝶影般的葇夷下,清越激鸣,叮咚作响,婉转悠扬,不绝如缕。 “清明绿檀芽嫩,秋雨枫叶红飞。忍看雁行齐飞时,走个茕茕小字。” 一曲终了,彩衣姑娘十指安放在琴弦上,唇角含笑,静静地望着袁莹莹道:“这曲《郎中令》,袁公子感觉如何?” 闻言,袁莹莹娇躯一震,似乎才从彩衣姑娘那绕梁的琴音中缓过劲来,由衷地赞道:“如鸣佩环,如珠落盘,余音绕梁,扣人心弦,曲美人更美,徐三,看赏!” 徐忠点点头,大大方方地掏出一锭金子塞进了彩衣的怀中,道:“唱的不错,待会儿伺候好我家公子,还会有重赏!” 彩衣俏脸满是喜色,道:“多谢袁公子的赏赐。” 说话间,她的人已袅娜着移了过来,紧挨着袁莹莹坐下去,从八仙桌上拿起一颗葡萄,作势要塞进袁大小姐的嘴里,道:“这是用汗血宝马从大食运来的冰镇葡萄,袁公子不妨尝尝!” “本公子自己来!” 袁莹莹似是受不了彩衣这种亲密的动作,接过她递来的葡萄,自个塞进嘴里,抬头又瞥了眼徐忠,见后者用嘴唇比对了个“词”字。 遂心中一动,问道:“方才听彩衣姑娘唱的这首《郎中令》,里面的秦郎和曹令,不知是否确有其人呢?” 彩衣欣然道:“袁公子也听出来了吗?不错,这首《郎中令》正是咱们徐州的知州曹知康曹大人所作。曹大人在做知州前,任军马司闲散的中郎令一职,后来得秦州牧赏识,做了徐州的知州。两人一次月下畅饮,曹知州一时兴起,作了这首《郎中令》。” 听到这里,徐忠顿时恍然。 原来这个秦骁对曹知康有知遇之恩,难怪他会视这个曹知州为自己的心腹。 第51章 旁敲侧击 徐忠干咳一声,又冲袁莹莹用嘴唇比对了个“秦”字。 这回袁莹莹愣了一愣,似是没瞧出来徐忠的意思,纤眉一蹙,故作不满道:“徐三,你一个劲的在那挤眉弄眼作甚?想要女人你就直说,本公子给你个挑选的机会。” 说话间,就见袁大小姐倏然起身,一把拽着徐忠,来到凝香厅门口,拉开薄纱帘门,指着下方一楼舞台上的众女道:“看上哪个了?尽管挑,今晚你的所有花销本公子全包了!” 徐忠暗赞一声这位袁大小姐的机智。 趁机凑近她耳旁小声道:“问问她与秦骁的关系。” 说罢,他故意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干笑着道:“那个……公子,其实小人看重的是彩衣姑娘。” 说到这,徐忠颇为“不好意思”地扭头朝彩衣端坐的位置看去,一脸“期待”的模样。 闻言,那个彩衣俏脸闪过一抹厌恶,似乎没想到这位袁公子的下人居然如此色胆包天,将主意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与唇红齿白、身娇体贵的袁莹莹相比,徐忠此时满脸胡渣,还戴着一条不伦不类的纶巾,确实显得粗犷了许多。 试问明明有位娇俏可人的郎君可选,谁又会中意一个粗鄙的下人呢? 但久经欢场的彩衣姑娘,早就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 她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冲徐忠挤出一抹笑容道,“哎呀,瞧奴家,光顾着伺候袁公子,倒怠慢了您的这位仆从。这位徐三公子是吧?奴家一人分身乏术,无法同时伺候你和袁公子。这样吧,奴家有位交好的姐妹,性格温顺,人也长得水灵,这就给你叫上来?” 徐忠摆摆手道:“这个就不必了,徐某是个粗人,不习惯那种温柔水灵的伺候。刚刚听姑娘跟我家公子说到秦州牧和曹知州,你一人伺候他俩就行,怎么到我们这里却不行了,莫非是瞧不起我们主仆俩不成?” 一番话,说得这个彩衣差点没气的吐血当场。 什么叫做你不习惯温柔水灵的伺候?那合着我彩衣就是个火辣妩媚的浪荡女是吧? 还一人同时伺候秦州牧和曹知州俩人! 该死的,你这个混蛋将我彩衣当成什么人了?那种为了钱可以随意让人践踏蹂躏的淫贱货色是吧? 见彩衣一张俏脸瞬间变得铁青起来,袁莹莹赶紧出声打着圆场道:“彩衣姑娘,我家这个仆人就是个粗鄙的武夫,向来不懂怜香惜玉,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安抚完对方,这位袁大小姐话锋一转道:“对了,其实本公子也颇为好奇,你与那秦州牧和曹知州是何关系?因何会知晓曹知州作这首《郎中令》的初衷呢?” 听了袁莹莹的解释,彩衣才面色稍霁,似是对眼前这位白面公子哥又多了一丝好感,道:“奴家跟曹知州不是太熟,但秦州牧每次来栖凤阁都会选奴家作陪,这首《郎中令》便是去年奴家生日,州牧大人送与奴家的礼物。” “那个秦州牧每次来栖凤阁都会选你,不见得吧?” 此时徐忠这位在彩衣眼中讨厌至极的粗鄙家仆,又不合时宜地开了口,道:“方才我们分明瞧见州牧大人先我们主仆一步进了栖凤阁,可如今你却在我们这里,那就证明州牧大人选的是别的姑娘了,还没有让你知晓!” 徐忠故意将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听在彩衣的耳中,感觉分外的刺耳。 她狠狠瞪了面前这个在主人面前没大没小的粗鄙家仆一眼,不知为何,每次徐忠一开口,她都感觉到内容分外的刺耳难听。 可偏偏徐忠最后那句“还没有让你知晓”,犹如魔咒一般,在她耳旁萦绕了一遍又一遍,她贝齿紧咬樱唇道:“不可能,你们定然是看错了。” 徐忠冷笑道:“国字脸,丹凤眼,身材颀长,喜着青衫,举止儒雅,我家公子乃中州袁氏望族,来徐州后第一时间拜会的便是这位徐州州牧,老子又岂会认错?哼,男人喜新厌旧再寻常不过,秦州牧不过是对你腻味了,想换个新鲜的尝尝,彩衣姑娘就不要自欺欺人了!” “你……” 彩衣竟被徐忠这番话给说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水汽,粉拳紧捏,银牙紧咬,忿忿地道:“你胡说八道,秦大人才不会喜新厌旧,他……他定然是又去找那个贱人了,但那个贱人向来眼高于顶,等闲士族没一个能入她的眼。秦大人碰壁后肯定还会乖乖回到奴家身边的!” 徐忠心中一动,大概已猜出了此刻秦骁所处的位置。 他只奇怪的是,按说以秦骁一州州牧的身份,入栖凤阁肯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才对,然而刚刚听这个彩衣的口吻,似乎连她都未察觉到秦骁的到来。 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秦骁进栖凤阁后,并在一楼的大厅现身。 这个栖凤阁一共只有四层,一层是舞台大厅,二层是一个个观赏雅间,三四层才是各位青楼女子的闺房。 可登上第二层的两个楼梯,全都设在大厅中央,那个秦骁不去大厅,又究竟是如何上的楼呢? 无法理解,徐忠便只好再次向面前这位彩衣姑娘“求教”了。 当下耸耸肩道:“彩衣姑娘,以徐某看你也别对秦大人抱有太大希望,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你偷偷去见你们栖凤阁的头牌花魁,那就说明你在他心中已经没了任何地位,趁早放弃吧!” 彩衣冷笑道:“什么叫做神不知鬼不觉,当本姑娘不知道吗?一楼舞台的幕布后有一条从四楼垂下的绳索,是凤霏霏那个贱人用来跳天女散花的悬梯,哼,表面装的清高,却始终留着那条悬梯勾引那些蠢蠢欲动的男人,这个姓凤的真是虚伪!” 很好! 徐忠已从这个彩衣姑娘的一番话中,捕捉到了两个关键的信息,凤霏霏和悬梯。 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么彩衣这个工具人对徐忠来说也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第52章 初吻没了 “那个!”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彩衣姑娘,索性秦大人今晚是铁了心要做凤霏霏的入幕之宾,而我家袁公子明显对你的兴趣不大,你不如留下来陪俺老徐共度一晚春宵吧?彩衣姑娘放心,俺老徐虽丑,但却很温柔!” “滚!” 回应徐忠的理所当然是彩衣一记愤怒加厌恶至极的瞪眼。 但见这位彩衣姑娘一挥衣袖,忿忿地离开了凝香厅。 而徐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啧啧!” 却是一旁的袁莹莹见徐忠一副急色的模样,有些看不下去了,阴阳怪气道:“俺老徐虽丑,但却很温柔!徐公公,以前怎地没发现,你哄骗女人的功夫居然如此炉火纯青?” 她俏目滴溜溜一转,目光朝他的下三路招呼,神情古怪道:“该不会是当初为你净身的老太监给你净的不干净,让你对女人还保留了几分兴趣吧?” 闻言,徐忠心中咯噔一声,但脸上当然半点都没有表现出来,没好气道:“一个姑娘家家的,没事瞎琢磨这些作甚,也不嫌害臊?趁没人注意到我们,赶紧干正事要紧!” 没想到自己没有被净身这个天大的秘密,居然差点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破了案。 看来以后在这方面,还是尽量得防着她一点。 徐忠心道。 袁莹莹“切”了一声,不屑地撇撇嘴,却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当下两人趁栖凤阁内所有人视线基本都集中在一楼舞台上的当口,偷偷朝二楼垂落至一楼的悬梯方向摸了过去。 再顺着悬梯,一路攀越到了四楼。 三楼和四楼因为是为这些青楼姑娘们量身定制的寝房,所以装修明显雅致了许多。 廊辕拱门,雕梁画栋。 就连走廊和墙壁上涂抹的水彩壁画,都带着几分红粉氤氲的色彩。 廊檐上挂着不少五颜六色的彩灯,不虞担心夜晚光线的问题。 徐忠大致扫了一眼这四楼的布置,粗侧之下约莫有四十五个独立的房间。 “这么多房间,究竟哪一个才是那凤霏霏的寝房啊?” 袁莹莹有些咋舌道。 徐忠目光停留在居中的一间门前挂着一对彩凤灯笼,廊檐和墙壁涂着百鸟朝凤图水彩墨画的独立卧室,道:“身为栖凤阁的头牌,地位当然要比其他人特殊一些,百鸟朝凤,试问除了除了凤霏霏,谁还敢用?” 袁莹莹一拍额头道:“本姑娘怎地没想到呢?那还等什么,赶紧过去看看姓秦的是否藏在里面吧!” 这个点,前来寻欢作乐的嫖客和青楼的姑娘们都汇聚在一楼大厅,等待凤霏霏这位栖凤阁的头牌宣布弃艺从妓、招入幕之宾的仪式,倒方便了二人行事。 没用太久,两人便蹑手蹑脚、偷偷潜至那间绘有百鸟朝凤的居中寝房门外。 徐忠俯下身,将耳朵贴在寝房的梨木门上,凝神屏气,渐渐便能听到门内传来一人低沉至极的声音,正是秦骁。 “少主,眼下是个机会,只要偷走那批黄金,我们就能装备一支万人军队,起事便有望了!” 少主? 徐忠一怔。 难道他称呼的是凤霏霏? 就在徐忠愣神间,忽见一旁趴在寝房廊檐外槛窗上的袁莹莹冲他招招手,小声道:“这里,本姑娘弄了个纸洞,可以窥见室内全貌!” 徐忠大惊,以唇型示意她道:“不可!” 然而却还是迟了。 只听寝房内传来一声清脆如空谷幽兰般的娇喝道:“谁?” 接着,破风声起。 似乎房内的人,顷刻便要冲出门外。 关键时刻,徐忠眼疾手快,一把将一条悬挂在廊檐前晾晒的紫色薄纱长裙给扯了下来,顺手披在袁莹莹的身上。 另只手同时摘下她束发的木簪,让她满头乌发披散在肩头。 然后不等这袁大小姐回过神来,他蓦地一个熊抱,将之揽入怀中,一口衔住了她的樱桃小嘴。 “呜呜呜!” 袁莹莹何曾被人如此轻薄过?顿时拼命挣扎,两只小手在徐忠的背上又掐又抓,贝齿还狠狠撕咬着他的嘴唇。 徐忠耳听身后步履声临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舌尖往前一探,缠上袁大小姐的丁香小舌,拼命吮吸起来。 同时一双大手紧扣袁莹莹的腰臀,将之紧紧贴住自己的胸怀。 可怜袁大小姐一介黄花闺女,如何经得住徐忠这等曾经在过去那个世界身经百战的花丛老手的撩拨? 片刻之后,这位袁大小姐终于停止挣扎,俏目一阵迷离,娇躯渐渐软绵绵的瘫在了徐忠的怀里。 “呵,这个乔薇,真是饥渴难耐,又在门前上演这不堪入目的一幕,不用管她!” 伴随那个空灵嗓音的主人一番冷呻,脚步声逐渐远去。 然后是一道重重的关门声响。 估摸着是这凤霏霏觉得她口中的那个乔薇毫无顾忌地在门外上演男女亲热大戏太过碍眼,所以故意用关门声来报复对方。 直到关门声过去了好一会儿,徐忠才松开了袁莹莹。 两人重新潜往悬梯的方向。 徐忠摸了摸被袁莹莹咬破皮的嘴唇,疼得惨嘶一声,没好气道:“你属狗的啊!” 袁莹莹此刻俏脸依然一阵绯红,显然还未从方才的刺激中缓过劲来,恨恨地道:“谁让你个混蛋欺负本姑娘来着。” 徐忠自知理亏,也没再纠结这个,压低声音道:“方才事急从权,袁姑娘你也看到了,若不是徐某情急生智,用这个方法躲过秦骁和凤霏霏。一旦我俩被暴露身份,后果将不堪设想。” 袁莹莹正是知晓这一点,才没有寻徐忠拼命。 否则,以袁大小姐的脾气,初吻被一个太监给夺了去,还被对方摸遍腰臀,不将这个该死的太监千刀万剐,如何能解她的恨? 顺着悬梯下了一楼,袁莹莹连发都没束,就这么阴沉着脸,一路小跑步冲出了栖凤阁。 徐忠在她身后暗中跟了一会儿,见她安全地回了鼓楼街一家客栈,便放心地去寻回那架藏于路边密林内的马车。 之后驾车返回了营地。 今次从凤霏霏那里听到的秘密委实太过于震撼,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第53章 好戏登台 秦骁本就是掌握一州百万人口的州牧了,堪称封疆大吏般的存在,被这种人恭恭敬敬称之为少主的存在,又是一种何等高贵的身份? 但这凤霏霏既然身份高贵,又因何会沦为一个青楼的头牌花魁呢? 还有就是秦骁口中的那批黄金,徐忠猜测定然是自己从砀山郡带来的那四千五百两黄金无疑。 不然这位秦州牧不会连夜冒险来找凤霏霏报信。 因为明天一早,那批黄金就会被分作两份,一份由齐德龙带一批人去向邻州郡购粮,一份则交给曹知州大招难民、以工代赈。 先是龙神教,再有隐藏极深的州牧秦骁,除此之外,又出来了个神秘的少主…… 这偌大一个徐州,还真是聚集了各方妖魔鬼怪。 看来明天不能简单安排齐德龙带一群文官携金出行了,得派一些将士护卫才更稳妥。 将士? 对了,军马司! 想到这里,徐忠眼前一亮。 进入徐州后,他光顾着跟州牧秦骁和龙神教一行人周旋了,倒将掌控徐州一州兵马的军马监给忘了。 他临行前查过徐州官吏的名册,记得徐州军马监好像姓冉,具体名字倒记得不太清了。 但假如他能将这个与秦骁同品级的军方大佬拉到自己的阵营,那么在徐州行事定然会轻松许多。 当下徐州精神一振,仿佛重新找回了斗志。 眼下已是深夜,去军马司拜访军马监显然不妥。 于是徐忠先回了营地。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进自己的营帐,而是刻意守在秦骁的营帐外一处草丛内,等了将近半个钟头,才隐隐约约瞅见秦骁鬼鬼祟祟偷潜回来的身影。 直到这一刻,徐忠才终于确信,当时在栖凤阁的四楼,这位秦州牧的确没有认出自己来。 否则,以秦骁的警觉性,一旦觉得其隐藏的身份有可能暴露,是断然不会再回营地自投罗网的。 随即徐忠不动声色地摸回了自己的营帐,和衣睡下。 第二天天刚擦亮,徐忠用冷水洗了把脸,便径直来到周癫的营帐。 两人简单商议了一盏茶的功夫,周癫于是下达了来徐州的第一个命令:召全体徐州大小官员,开赈灾誓师大会。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军马司的一干军官。 因为命令通知到徐州的各个部门,需要一段时间,所以这个誓师大会定在了下午三点。 这也是徐忠有意为之,为的是避免跟那个所谓的龙神渡龙女羽化飞升一事发生冲突。 毕竟此事徐忠的准备功夫已经做足,胡中杰目前还守在琅琊山峰顶等待戳破那位“龙神”的谎言。 这场大戏当然还要继续唱下去! 从今日凌晨开始,点将台下已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收到传单的难民。 到上午八点时分,这里足足汇聚了将近三万之数。 这还是因为徐州城刚刚恢复重建,许多难民都流浪在外的缘故,否则,以徐州城往常的居民基数,只怕这个数字得乘以十。 足可见这个龙神教在眼下的徐州,确实已经到了近乎家喻户晓的地步。 “咚咚咚!” “锵锵锵!” 八点半,点将台上一阵锣鼓响起。 那群身着奇装异服、戴着各种地府官职面具的龙神教众粉墨登场。 居中是那位赤着上半身戴判官面具的大汉,他振臂一喝道:“龙神降世,九劫真仙。泽披天下,万福齐安。” 众龙神教徒和台下近三万的难民,跟着纷纷齐声高呼着这句谶语。 一时呼声沸反盈天,倒还真有几分磅礴的气势。 呼声渐消。 随即见那戴判官面具的赤膊大汉将双手叠在胸前,道:“跪,迎龙神!” 话音刚落,他的人率先屈膝跪在了点将台上。 众教徒纷纷效仿。 随后是台下的一众难民。 徐忠此刻混迹在这群难民中,眼见身遭的人都虔诚地跪下来恭迎那个“龙神”的到来,便也矮身蹲下,做做样子。 片刻之后,就见八个戴着牛头马面面具的青袍轿夫抬着那架龙辇隆重登台。 与昨晚不同的是,此时龙辇顶上盛放着一座丈许高的青铜大鼎。 那个戴着神龙面具的紫袍人此时双手背在身后,左腿支在右后膝处,右脚脚尖点在铜鼎口沿上,犹如即将羽化登仙的仙人一般。 躲在台下人群中偷偷朝台上观望的徐忠不得不承认,这一刻,让这个家伙装到了! “龙神!” “龙神!” “龙神!” 一时,整个点将台台上台下,俱皆是呼唤这位紫袍人的雀跃之声。 场面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享受了好一会儿众人朝拜般的纵情欢呼,紫袍人才双臂一展,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紫袍人沉声开口,道:“自三月初三,洹河决堤以来,洪水滔天,灾情肆虐,我徐州广大民众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本座身为龙神转世,心系世人,奈何前世法身正于仙宫渡劫,无法借神力以助世人。” “今本座开坛作法,勾连前世法身,以神力渡龙女飞升,向天宫倾述我徐州黎民之苦,上天有好生之德,必将降福祉于人间,保徐州今后万年风调雨顺。届时入我龙神教者,可与本座同享仙福,世代昌盛!” 声如大吕,音若洪钟。 端的让人听觉精神为之振奋。 此时此刻,徐忠毫不怀疑,这个紫袍人的修为,至少在武将之上。 “呸,一群愚弄民众的邪教徒,也配自称是龙神转世,降福万民?哼,分明是想趁机广纳教众,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真是可笑至极!”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自点将台下的不远处传了过来。 “唰!” 包括徐忠在内,众人齐刷刷扭头,下意识都看向了这个胆敢出声挑衅青铜大鼎上那个负手而立的紫袍人的异类。 那是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文士,穿着一件陈旧的藏青长衫,面色蜡黄,似乎因为长期忍饥挨饿,缺乏营养所致。 徐忠眉头微微一皱,因为这个人他确信绝非是自己安排的。 看来应该是民众中少有的不受龙神教蛊惑的清醒之辈。 第54章 请龙女 “何方刁民,居然敢亵渎龙神大人,简直是胆大包天!” 戴着判官面具的赤膊大汉怒目圆睁,作势便要腾身而起,让这位瘦弱文士付出代价。 “钱护法,住手!” 这时,那个脚踏大鼎、负手悬立高空的紫袍人蓦然清喝一声阻止道:“我们龙神教素来秉持的初衷是造福万民。别人有反对意见,你就迫不及待的去强势镇压,这样与昔日那些残暴的统治者有何区别?如此,又怎能算的上是为万民谋福祉?” 被紫袍人称作钱护法的赤膊大汉当即垂下脑袋,面带愧色道:“龙神大人教训的是,是属下性格过于急躁,违背咱们龙神教的初衷,差点寒了民众的心,属下惭愧,回去就抄读百遍教义,争取早日成为服务万民的合格的龙神教徒!” 紫袍人微微颔首,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随后目光在台上的众龙神教徒身上一一扫过,声音充满威严道:“今日当着徐州三万民众的面,本座再次向尔等入了我教的徒众定下规矩。首先,要秉持我教造福万民的初衷,其次,但凡有教徒敢向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动手,本座将严惩不贷!尔等可记下了?” “是,谨记龙神法旨,龙神大人威武!” 依然是由钱护法带头宣誓,其余教众纷纷效仿。 接着,台下一众徐州难民似乎感念这位龙神大人体恤万民的高贵精神,有感而发,齐声呼唤道,“龙神大人威武!” 一时,整个点将台,再次被推上了高潮。 说实话,此时此刻的徐忠是有些懵的。 抛去这个紫袍人假冒降世龙神这个身份不谈,假如他真的能秉持造福万民这个宗旨,并约束手下教众一切以黎民百姓为先,那么这个龙神教倒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但问题的关键是,眼下这个紫袍人此番话,究竟是发自肺腑,还是不过蒙骗台下三万难民的一次表演呢? “啪啪啪!” 就在这时,那个瘦弱文士再次站了出来,边拍掌边啧啧赞道:“阁下这番大义凛然的话,说的真是感人肺腑涕泗横流啊,如果不是清楚你们龙神教内里究竟如何肮脏龌龊残忍血腥,涂某一时还真就信了。” 哪怕是被这个姓涂的文士如此数落,那位戴着神龙面具的紫袍人依然不见动怒,道:“这位先生,本座不知你是从何处获悉的诬陷我教的不实言论。” “但纵观古今,谁也做不到让芸芸众生俱皆满意。” “本座想说的是,先生千万不要将个别人的捏造诬陷当成是真知灼言,只要你肯加入我教,本座保证能让你真真切切体会到我龙神教为万民谋福祉、替万民开太平的宗旨。” 这个紫袍人的口才,连台下的徐忠都不得不赞一句满舌生花。 尤其是那句“纵观古今,谁也做不到让芸芸众生俱皆满意”,真是绝了,一句话基本能否定一切对他不利的言辞论调。 看来此人能坐上一教之主的位置,的确有几把刷子。 甚至他最后那番水到渠成的拉拢,也颇具心机。 试想一下,假如这个姓涂的文士真个受他感染,最终同意加入龙神教,那么对台下的近三万难民又是一种何等的刺激? 徐忠甚至都能想象得到那时的场景。 看吧,连起初反对敌视龙神教的人都转身入了教,他们这些本就对龙神大人尊崇有加的黎民百姓,那还不赶紧挤破头也要踊跃入教? 只是可惜,那个姓涂的文士却没有给紫袍人这个机会。 只见他冷冷一笑,道:“阁下的口才堪称是涂某生平仅见,假如换个其他的人,没准还真就被你这番道貌岸然的惑众妖言给蛊惑了,但涂某不会。因为三月十五,你趁徐州水患,以请天神降福泽为名,将包括冉军马千金在内的二十三名少女尽数带走。” 说到这里,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青铜大鼎之上的紫袍人,道:“涂某就问你,这些少女如今人在何处?” 什么? 还有这事? 徐忠悚然一惊,假如这个姓涂的文士所言非虚,那么这个紫袍人还真是个彻头彻尾披着人皮的禽兽! 而且其中还涉及到堂堂一州军马监的女儿,此事稍微一打探即知真假,恐怕事实多半真如这姓涂的所言。 紫袍人淡淡地道:“之前本座便说过,带走这二十三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少女,是因为四月初四这天天狗食日,秽阴遮阳,是一年阴气最盛的时候,方便送天命属阴的少女羽化飞升,沟通天宫,让天宫降下法旨,退去徐州水患。” 接着,他抬头望天,神色变得无比虔诚道:“果不其然,四月初四当天,本座勾连龙神本体之威,成功送这二十三名少女羽化飞升,登上天宫,请下了玉帝法旨,解了徐州的水患。” “狗屎!” 徐忠在心中暗骂一句,而那边的涂文士直接骂出声来,道:“什么狗屁羽化飞升,不过是你弄出来的障眼法而已,冉小姐她们铁定是被你这个恶贼给私藏了!” 这话也正是徐忠想说的。 他只奇怪的是,明明自己的女儿都被这个所谓的龙神给骗得杳无音信,为何站出来指责紫袍人的只有这位姓涂的文士,那个徐州军马监冉军马人在哪里? 这边徐忠正自琢磨间,就见那边的紫袍人唇角一勾道:“究竟本座是否有勾连龙神本体之威、送人羽化飞升的能力,今日本座召集了三万徐州百姓,便是让大家见证这一刻。” 听到这里,徐忠顿时恍然。 原来这个紫袍人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想要广纳龙神教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为那二十三名失踪的少女找一个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的合理借口。 如此看来,那二十三名少女铁定是被这家伙给私藏无疑了。 徐忠正想着,但听紫袍人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清喝,道,“请龙女!” 话音刚落,整座点将台都似被他的这道喝声给震的颤了一颤。 第55章 神力不够? 武将之威,恐怖至斯! 徐忠心神为之一颤,此刻他更加肯定自己暗中行事是个正确的选择,否则,一旦被这紫袍人注意到,恐怕他将无法再展开任何计划。 蓦然,天空开始降下一片片雪白的莲花花瓣。 净洁的莲花,如皑皑白雪,让点将台的整个上空都充满了唯美玄奇的色彩。 一身洁白雪裙的龙女,就这么踩着一瓣瓣莲花,踏空而来。 宛如九天降落凡尘的仙子。 肤凝雪,黛若烟,纤腰如束,清丽出尘。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位龙女脸上戴着一块薄薄的水秀面纱,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 “咚!” 半空中负手悬立的紫袍人脚尖一点,其脚下的那座青铜大鼎骤然发出一道清越的脆鸣,不偏不倚,稳稳地落在了踏着莲花而来的龙女脚下。 龙女双膝一盘,轻轻落座于鼎口。 接着,就见紫袍人飘然落地,绕着这座青铜大鼎疾疾旋转起来,边转边口中振振有词,“我本龙神,降世重生。本体尤在,九玄天宫。今召神魂,附我金身。” 伴随“附我金身”四个字落地,就见这紫袍人身上陡然散发出一道耀眼的金芒,仿佛真有什么龙神魂魄附在了他的身上。 “龙神!” 钱护法乍见金光,顿时浑身一震,热泪盈眶地疾呼一声道,旋即四肢趴伏在地,做五体投地状。 有他带头,台上那些龙神教徒纷纷效仿。 而台下的众人也以为是紫袍人真个请来了龙神的魂魄,当下也跟着大呼“龙神”,匍匐着跪倒一地。 徐忠只想大骂一句妈卖批,敢情这姓钱的是紫袍人专门请来的托吧? 每次但凡这紫袍人大造声势,需要有人附和的时候,这钱护法都恬不知耻地大肆宣扬着各种恭维话和虚头巴脑的动作,引得众人纷纷效仿。 徐忠虽然不知道紫袍人身上突然散发的金光是怎么一回事,但当然不会相信是什么龙神附体。 他猜测那应该是紫袍人身上佩戴着的某种金属。 事先用衣料遮住,等到时机成熟,再突然扯掉覆盖这种金属的遮挡物,让其折射出强烈的太阳光,便能实现金光附体的效果。 只可惜徐忠深知,在此时此刻,当场中所有人都被蒙蔽的当口,自己若出言戳破紫袍人的障眼法,只怕没人会信,甚至还会将自己当成是个异类。 徐忠将目光移向那边姓涂的身上。 果然发现,就连这个起初对紫袍人冷嘲热讽、质疑其身份的中年文士,这一刻都目瞪口呆,似乎被紫袍人那神乎其神的操作给震撼住了。 紫袍人似乎很享受这一刻众人对其顶礼膜拜的感觉,唇角微微一勾道:“今我龙神降世,只为重开天门,送人羽化飞升!” “龙神附我体,授我以神力。天门为我开,渡我送客来!” 伴随紫袍人最后一句话音落地,但见他蓦然一掌拍在青铜大鼎的底部。 “当!” 仿若洪钟大吕的金属嗡鸣响彻整个点将台,经久不消。 那整座大鼎,连同上面盘膝端坐的龙女,竟然被紫袍人这一掌给拍得腾空飞升了足足三丈余高。 下一刻,大鼎空飞的力道用尽,开始迅疾往下坠落。 而其上盘坐的龙女,却仿佛受到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引,竟继续徐徐往上空腾升。 这一幕,非但是台下那近三万的难民,就连台上那群龙神教众都看的一阵目瞪口呆。 似乎,他们都未曾想过,一个大活人,羽化飞升、登临天宫的一幕,就在他们眼前上演了。 紫袍人环顾一圈所有人盯着冉冉腾空的龙女那震惊莫名的眼神,最后将目光落在姓涂的文士身上,声音透着一份自得道,“怎么样,先生,本座已借龙神之力成功渡龙女羽化飞升,先生亲眼所见,是否感念昔日对我龙神教误解颇深,而愿虔诚入我教呢?” 这个紫袍人也是执着,一心想要说服中年文士,如此好激励更多的难民争抢入教。 姓涂的文士呆呆地望着半空中渐升渐高的龙女,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会真的有神仙?这,可是如果没有神仙,她又是如何不借他力,自行腾空飞升的?” 紫袍人淡淡地道:“这个世间有很多事物都是你想不到的,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好了,先生,乖乖随本座入教吧,本座会带你见识一番更为新奇的世界。” 姓涂的文士怔了怔,正要张嘴说话,忽听旁边不远处传来“哎呀”地一声惊呼,道:“神力不够了,龙女似乎在往下坠!龙神大人,还需你继续为龙女续神力。” 听到这个人的惊呼,大家这才注意到,似乎那半空中的龙女竟真的在往下坠落。 不过在坠落了几丈后,那个龙女似乎又得到了神力,重新开始徐徐升空。 看到这一幕,紫袍人解释道:“由于龙神本体与本座相隔太远,所以传授的神力无法保持最初的纯净,因而会出现起伏不定的情况。一切都在本座的掌控之内,大家无需担心!” 至于真相如何,紫袍人当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还以为是那对留在琅琊山上戴白无常面具的黑袍教徒拉动龙女升空时,出现了打滑的情况,但却万万也想不到,其实上面连人都换了。 而就在这紫袍人的话音落地的瞬间,只听方才那个大呼小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哎呀,龙神大人,牵动龙女飞升的神力似乎真的不够了,龙女眼下一直在降,没有上升了。” 老子眼睛不瞎! 紫袍人真想回怼这个讨厌的家伙一句。 精心策划了这么久,眼见就要大功告成,没想到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出了岔子。 这两个家伙干什么吃的,堂堂武师级别的修为,连一个女人都拉不动? 紫袍人心中恨不得将琅琊山峰顶的那俩龙神教徒碎尸万段。 可眼下却还得做足样子。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朗声喝道:“龙神附体,赐我神力,大开天门,渡我送客!” 他只希望能用这声清喝,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愤怒,让待在峰顶上的那两个该死的混蛋警醒,别再出任何差错。 第56章 奇耻大辱 这个故意出声“好心提醒”紫袍人的讨厌鬼,自然便是徐忠。 此时因为包括紫袍人在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半空中忽上忽下的龙女身上,所以他这番看似好心、实则故意刺激紫袍人的做法,反倒没太引起对方的关注。 而徐忠则借着这个机会,偷偷朝那个姓徐的中年文士的方向摸了过去。 再说半空中急速下坠的龙女这边,仿佛是感受到了紫袍人的怒火,那在琅琊山峰顶操纵龙女飞升的帮托似乎终于认真了几分,开始奋力将龙女往上拉扯。 紫袍人藏在神龙面具下的那对眸子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 哪知,就在下一刻,那腾升的龙女忽如骤然没了任何神力的支持,如流星陨石般疾疾直坠。 “嗯?” 紫袍人瞳孔骤然一缩,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机。 显然是对琅琊山峰顶那对暗中给龙女羽化飞升做帮托的黑袍教徒愤怒到了极点。 眼见龙女坠速愈发迅疾,即将不受控制,紫袍人袍袖一挥,正要出手,然而下一刻,却见龙女的身子一顿,竟又突地停悬在了半空。 紫袍人两眼微微一眯,直到此刻,他依然没有弄明白琅琊山峰顶上的那两个龙神教徒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说他们是有意让自己渡龙女飞升的戏码暴露吧,偏偏每当龙女急坠而下的速度眼见不受控制时,对方却又及时拉住上方的金蚕丝线,让龙女悬空停驻或者扯着她缓缓上升。 说他们是要助自己完成渡龙女羽化飞升这场大戏吧,偏偏每当龙女冉冉腾升、眼见飞升情势一片大好的当口,对方却忽地松手,让龙女瞬间又变成了坠落之势! 紫袍人环顾了一圈众人看向半空中龙女的茫然不解眼神,干咳一声道:“方才本座得龙神本体传音,因今日乃每隔三万年一次的瑶池盛会,众神齐聚昆仑,天门未彻底大开,所以下届仙神渡人羽化,难度倍增。” “但龙神已降下法旨,着南天门守门仙官齐力合开天门,渡我教龙女羽化。此乃龙神法旨钦定,谁人也不可忤逆,否则便是逆天违道,届时必将承受龙神之怒火,雷劫加身,万劫不复!” 紫袍人在说这番话时,故意融入了武将的威势,音若惊雷,声震云霄,分明是在告诫琅琊山峰顶的那两个龙神教众,假如再敢出幺蛾子,他定然会不放过二人。 果然,受于紫袍人的淫威,峰顶的那对龙神教众这回“听话”了许多,开始老老实实拉动上方的金蚕丝线,将龙女缓缓扯着徐徐升空。 一丈,两丈……十丈,二十丈……这一次,那龙女足足上升了近百丈,依然再未出现之前陡停或陡降的现象。 一切似乎终于按照紫袍人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紫袍人这次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他振臂冲点将台上下所有的众人沉声呼喝道:“天门大开,龙女飞升,大家随本座一起高呼龙神万岁!” 伴随紫袍人这番话话音落地,场中气氛再一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龙神万岁!” 钱护法这位紫袍人的首席泥腿子,自然毫无悬念,又是第一个紧随紫袍人后高声疾呼的专业帮托。 “龙……” 后面紧跟着开口的众龙神教徒和难民们,才刚刚喊出了一个字,就见百丈多高已只剩一个黑点的龙女,陡然以肉眼难辨的高速,迅疾坠落。 这一次,她是一坠到底,直到距离地面三丈处,才堪堪停下。 紫袍人懵了,他万万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自己才刚刚信誓旦旦地高声疾呼“天门大开,龙女飞升”,后脚飞升的龙女就仿佛故意跟自己作对一般,直接一路坠到了最低。 到了这一刻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被琅琊山峰顶的那对龙神教众给戏弄了! 而包括钱护法在内的所有龙神教徒,以及台下难民也具皆懵了。 他们呆呆地瞪大双眼看着正缓缓落足于青铜大鼎上一身雪裙纯洁似仙的龙女,嘴巴大张,还保留着高呼“龙神万岁”的姿势。 最最愤怒的当然还是这次羽化飞升的主角龙女了,她被人忽而提着腾空、忽而松手下坠这么一度耍玩多次,估计即便是个泥人也要气得火冒三丈当场。 何况她的身份还是一位本该受万众瞩目的龙神教的龙女。 遭此奇耻大辱,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龙神大人,弟子的确感受到了您渡化弟子飞升的神力,但有人从中作梗,阻止弟子飞升,此人亵渎神灵,罪该万死!还请龙神降旨,全力缉拿此子,将其千刀万剐,向神灵谢罪!” 紫袍人目光阴沉如水道:“敢亵渎神灵,此子便是万死也难恕其罪!钱护法听令!” 闻言,钱护法赶紧单膝跪在紫袍人面前,道:“龙神大人请下旨。” 紫袍人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道:“着你带领我教部众,全力擒杀这个渎神的贼子,死活不论!” 钱护法双手抱拳,道:“是!”随后起身招呼一众龙神教徒,准备上琅琊山抓人。 而这时,紫袍人似是才想到那个姓涂的中年文士,他环顾台下一圈,却哪里还能寻到这个中年文士的身影? 事实上,就在龙女从百丈高空坠落、场面彻底混乱的当口,徐忠趁机拉着涂姓中年悄悄远离了这里。 但在离开前,徐忠还是听到了那位龙女恨极切齿的一番言语。 只是在龙女嗓音响起的那一刹,徐忠浑身倏然一震。 他已听了出来,这个龙女正是昨晚他在栖凤阁遇到的那位头牌花魁凤霏霏。 堂堂徐州的州牧,居然会是龙神教龙女的手下仆从。 此事若传将出去,恐怕在整个徐州官场都会造成一场超级地震吧? 可有一点徐忠感觉比较奇怪。 那就是,这位龙女既然有整个龙神教做靠山,因何还要自降身价,藏身于一座青楼内做头牌花魁? 她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第57章 噩耗 “徐协办,下官乃徐州军马司功曹涂作承,在这里恳求协办派人帮忙营救咱冉军马的女儿冉钰小姐。” 被徐忠带到营地后,得知徐忠的身份,姓涂的中年文士赶紧向徐忠躬身抱拳请求道。 徐忠道:“此事若徐某能帮上忙,当然义不容辞。你且与徐某细细说说其中经过,对了,为何是你出面救冉小姐,冉军马他本人呢?” 听到这里,就见这涂功曹眼眶陡地一红,面带悲色道:“军马监他……他于半月前率将士堵滕县洹河口时,不幸被洪水冲走,尸骨无存……” “什么?” 徐忠一惊道:“竟有此事,为何昨晚我们见了秦州牧一行,却没有一个人告知我等冉军马的情况?” 涂作承叹道:“冉军马作为咱徐州军马司的三军统帅,一旦出事,所造成的影响不啻于一场地动。” “那时徐州水患闹得正凶,若防洪的将士们得知主帅阵亡,只怕当场便会崩溃。” “防洪靠的就是一口气,假如这口气若泄了,洹河洪水只怕彻底失控,届时徐州也不知还要被淹到几时。” 徐忠点点头,这涂作承所言不假,河口决堤时,滔天的洪水宛如万马奔腾,汹涌澎湃,若不是凭借一股顽强的意志,还真难说敢于这可怕的洪流作斗争。 假如当时将士们正在用血肉之躯堵河堤决口的关键时刻,突然得知三军主帅阵亡的消息,只怕瞬间就没了斗志。 自古战场之上,擒贼先擒王,便是这个道理。 没了主帅,就相当于没了主心骨,溃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徐忠了然道:“所以你们就故意秘而不宣冉军马阵亡的消息?” 涂作承微微颔首道:“得知冉军马阵亡的消息除了下官之外,还有田左偏将和陈右偏将,原本我们是想等找到冉军马的女儿冉钰小姐,再宣布冉军马阵亡一事,如此也算是给全军将士一个交代。” “奈何冉小姐自从上月十五号被那个龙神以渡化飞升救援徐州水灾为名带走以后,就杳无音信。” “这段时间,下官从滕县到九龙县,再到溧阳县,及至如今的徐州城,一直追随这群龙神教众,目的便是打探冉小姐以及与她一起消失的那二十二名少女的消息,只可惜却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徐忠蹙眉道:“假如这个龙神每到一处,都带着冉小姐和那二十二名少女,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泄露,除非她们是被关押在某处固定的地点。” 闻言,涂作承顿时眼前一亮道:“对啊,这一点下官怎地没想到?经徐大人这么一提醒,下官觉得确实有这个可能。那龙神教每到一处,都将锣鼓敲打的震天响,恨不得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的确不像是带着几十名女囚随行的样子。” “只是……” 他目光随即又暗淡了下去,道:“徐州有一城十六县,这么多地方,他们会将冉小姐一行藏于何处呢?” 涂作承的担心确实能够理解,毕竟从冉钰失踪,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四天了,若再于每个县城查找下去,只怕耽搁的时间会更久。 届时不说能否查到冉钰的下落,即便是查到了,一个黄花闺女整整失踪了月余天,想想也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徐忠略作沉吟道:“徐某现在有一处怀疑的地点,但还需去探一探方知究竟。对了,田左偏将和陈右偏将眼下身在何处呢?” 如今冉军马亡于洪水,整个徐州军马司能话事的便是田左偏将、陈右偏将和涂功曹这三人了。 徐州军马司有三万五千的驻军,这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假如徐忠能获得军马司的支持,在徐州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 涂作承道:“冉军马出事后,我们三人简单商议一番,要继续完成将军抗洪抢险的遗志。由两位将军带走军马司大半人马,分别往郊县和溧阳县堵洹河决口。而下官则负责找寻冉小姐的下落,一旦有消息,便以飞鸽传书。” 说到这里,他突然满怀期待地看着徐忠问道:“徐大人,你方才说有一处怀疑地点,具体是指哪里?为方便行事,下官只带了千名将士,但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良将,只要确定冉小姐被囚禁之处,下官可分分钟带领他们前去救人。” 足足千名精良将士,这对徐忠来说,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但眼下还不确定冉钰等人是否真的被囚禁于那个地方,所以最好的选择是先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徐忠想了想,还是决定跟涂作承坦白道:“涂大人,徐某怀疑的地方乃是栖凤阁,那位头牌花魁凤霏霏其实便是龙神教的龙女,非但如此,徐某甚至怀疑连秦州牧都是龙神教的人。” 当下,他将跟踪秦骁,以及发现秦骁称呼凤霏霏为少主,以及方才在点将台听到龙女的声音,认出对方的身份等等,所有经历与猜想,都跟涂作承描述了一遍。 涂作承陡然获悉这么多劲爆的讯息,足足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这么说来,眼下我们的对手非但是龙神教,还有秦骁以及曹知康等一干州牧府的幕僚了?” 徐忠深吸一口道:“不错,而且那个龙神应该是武将的修为,其手下包括钱护法在内都是一帮武尉以及武师级别的门徒,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可与之硬拼,否则届时我方将士定然伤亡惨重。” 涂作承深以为然道:“那涂某一切就听从徐大人的安排,只要能救出大小姐,让涂某做什么都行。冉司马就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若真要出了什么状况,我们一干将士死后又何颜见冉司马?” 说到最后,但见这位涂功曹面色悲戚,显然是真情流露。 徐忠轻轻一叹道:“放心,涂大人,似冉军马这等为国捐躯的烈士,保护其子女后代不受欺辱平安健康,是我大黎朝廷应尽的义务。” 正说话间,忽然瞥见营帐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冲自己打了个招呼。 徐忠眼前一亮道:“涂大人,眼下你是龙神教重点关注的对象,所以这段时间就待在徐某的营帐内,切不可泄露行踪。待徐某先去探一探那个凤霏霏的口风再说。” 第58章 再探栖凤阁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琅琊山峰顶偷溜下来的胡中杰。 方才那紫袍人于点将台上渡龙女羽化飞升,在峰顶操纵金蚕丝线的幕后操手,自然便是这位胡大将军。 原本他只需破坏这次紫袍人渡龙女羽化飞升的计划即可。 但估计是这胡将军一时玩心大起,操纵着金蚕丝线拉扯着龙女忽上忽下,可谓是把包括紫衣人在内的所有龙神教徒给耍弄了个遍。 “胡大哥,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徐忠含笑迎了出来。 胡中杰耸了耸肩道:“基本全乱套了。龙女羽化飞升失败,龙神教颜面大失,如今在徐州百姓眼中的形象大跌,估计在徐州城是很难再收到新的教众了。” “那个龙神恼羞成怒,将一切都归咎于峰顶那两个黑袍教徒,眼下正发了疯一般派人去找他俩晦气。老哥我趁机在峰顶背面下山,绕了一个大圈,回的营地。” 徐忠冲胡中杰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还得是大哥你,一人将整个龙神教玩弄于股掌之间。等这个所谓的龙神和龙女攀上峰顶,发现他们恨了半天的龙神教徒,一个早已一命呜呼,一个则正被吊在崖边的石壁上,也不知作何感想。” 随后将那个龙神私藏了包括冉军马的女儿在内的二十三名少女,以及龙女的另一层身份乃是栖凤阁头牌花魁的消息,一并告诉了胡中杰, 胡中杰听后顿时脸色一寒,道:“早知道这些人是打着济世救灾幌子广纳教众的邪异教派,没想到居然猖獗恶毒至此,连无辜的少女都要残害!似这等邪异教派若不及早铲除,只怕还会祸害更多无辜的人!” 徐忠点点头道:“小弟正有此意,所以打算今晚再去栖凤阁,探一探那个凤霏霏的口风,看看能否查到那些少女被关押的地点。” 胡中杰道:“算我一个。经过昨晚一整夜的调息,大哥我已冲破了第二针,再给我半天的时间,拔出第三针也不在话下。届时大哥的修为能恢复到武师初期,能给贤弟提供不小的助力。” 徐忠喜道:“大哥已经拔出九命锁骨针的第二针了吗?实在是太好了!哈哈,有大哥襄助,此番夜探栖凤阁当然更加稳妥。” 说着,他抬头一望,见日头已渐渐居了中天,随即道:“这个点周癫他们一行应该快要巡视结束了。” 今天一早,为了方便徐忠去点将台观摩龙神教上演的渡龙女飞升大戏,周癫特意缠住秦骁等徐州官员陪他巡视徐州城,并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眼下已经过去了半天,左右徐州城修缮好的只有鼓楼大街,所以巡视一圈用不了太久。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是要返程了。 下午三点那场赈灾誓师大会徐忠原本的目的是要拉拢军马司的那群将官。 眼下冉军马已仙逝,田作左偏将和陈右偏将分别在郊县和溧阳县抗洪,涂功曹又不宜出面,因而誓师大会的作用就没有了。 徐忠打算跟周癫商议一下,将誓师大会改成晚上,借之拖住秦骁等一干徐州官吏,如此,他与胡中杰夜探栖凤阁便没了后顾之忧。 果不其然,过了约莫半刻钟,双手负在后背、迈着八字步的周癫,便大摇大摆地领着秦骁一行回了营地。 边走边还能听到周癫有板有眼训斥徐州那群官吏的声音,“赈灾粥还是熬的太稀了,虽然这样能让更多的灾民获得食物,但一碗只有几粒米的米汤能管多久?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又腹饥难耐地前来领粥,这样既耗费了人力,还达不到施粥赈灾的效果。” “还有就是给那些灾民搭建的临时窝棚,数量太少,条件也很差。一个简单的三丈方圆的草棚,居然挤了整整近百人。大家席地而睡,吃喝拉撒都在一处,若一旦出现了瘟疫,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外,城门的防卫也得抓紧落实,偌大一个徐州城,四个城门形同虚设,连一名守卫都没有,万一附近的山匪趁机闯进城里大肆烧杀抢掠,又该如何是好?” 这周癫每说一条,一旁的众徐州官吏们便连连附和着,场面看上去还颇为协调。 远远地瞅见徐忠不动声色地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周癫心领神会,于是干咳一声道:“大概就是这些,曹知州都记下来了吧?” 旁边一直躬身紧随的曹知康连忙点头道:“周大人提的这些,下官都一一记下了,稍后就立即加以整改。” 周癫微微颔首,冲众人挥挥手道:“行,今日的视察总结就先到这里,你们忙去吧。” 闻言,一些默默跟在周癫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胥吏们如蒙大赦,赶紧纷纷向周癫告辞。 这次就连秦骁也没有再选择停留,此时的他似乎心事重重,简单冲周癫施了个礼,便即离开。 两人碰头后,徐忠简单向周癫说了自己打算将下午三点的誓师大会延后的想法。 周癫自信满满道:“徐大人放心,如今徐州的这群官吏对小老儿已经是言听计从,此事小老儿只需随便找个由头,他们便铁定没有异议。” 徐忠含笑点头。 他也没想到让周癫扮演户部尚书周斌琨,效果居然好的出奇,此时此刻,就算是有人站出来当场指认周癫是个冒牌货,恐怕这群徐州官吏也决计不会信的。 半天时间过去的很快。 当夜幕开始降临时,胡中杰终于成功拔出了九命锁骨针的第三针,恢复了武师的修为。 徐州赈灾誓师大会便也很是适宜地选择在这个时间点隆重展开,地点依然选择在点将台,由周癫居中坐镇,秦骁这个东道主主持,动静闹得倒也不小。 而徐忠和胡中杰便是在这个当口,偷偷从人群中溜了出去,一路直奔纵横徐州城东西的鼓楼大街,向栖凤阁进发。 两人这次目标明确,无需似昨晚徐忠和袁莹莹跟踪秦骁那般,随对方走街串巷。 所以用时仅仅不到一半,栖凤阁便已在望。 第59章 三道题目 这次二人有意在栖凤阁闹大,所以均是以真面目示人。 还未走近,眼见之前那位打扮地花枝招展的鸨母含笑迎上来,徐忠很是熟稔地朝她抛出一锭金子,摆出一副财大气粗的姿态道:“老子乃是王都京城来的赈灾协办使徐忠,今日只为见凤姑娘,你若是安排好了,还有重赏。” 那鸨母何曾见过似徐忠这种才刚一见面就是一锭金子招呼的大财主,顿时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道:“原来是徐协办,徐协办来的正好,想必是听说了凤姑娘决定招入幕之宾的事情吧?” 徐忠嗯地一声点点头。 二人在鸨母的带领下,进了栖凤阁一楼大厅。 那鸨母含笑指着一楼舞台后方三条自四楼垂下的条幅,道:“凤姑娘设了三道题目,言道能答对一道者可上楼一观姑娘的真颜,答对两道者可以享受姑娘亲手烹煮的茶点,答对三道者可与姑娘琴瑟和鸣月下花前。” “只可惜,这三道题目从昨晚挂到今晚,参与者无数,却一直没人能答出其中哪怕的一道。协办大人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这可是亲近凤姑娘的最佳机会。” 徐忠点了点头,他就知道这位龙女所谓的招入幕之宾只不过是个噱头,以她那连一州州牧都俯首称臣的高贵身份,又岂会作践自己,真个将自己的清白之身交给一个混迹青楼的嫖客? 目光在那三道题目上一一浏览而过,徐忠表情略显古怪。 第一道是个很常见的鸡兔同笼问题:今有禽二首四足,兽三首八足,上有三千四百首,下有七千六百足,问禽与兽各有几何? 第二道是个地理题,问这世间为何会分白昼,日月因何交替,四季又是如何变换的? 第三道是个物理题,问为何雷雨天,会先看到闪电,然后才听到雷声? 看完这三道题目后,徐忠略感诧异,他倒没想到,这个龙女凤霏霏涉猎的范围还挺广,看来是个学术性的妹子啊! 只可惜其心术不正,帮着那个所谓的龙神到处愚弄群众、祸害黎民,否则,徐忠倒是不介意跟这位思想前卫的大黎女学霸切磋切磋。 此时一楼大厅除了徐忠和胡中杰外,还有至少近百名男子,他们中有的捻着一杆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有的捏着一根根木质算筹趴在地上不断摆弄,还有的则跪在一边求神问卜,希望神仙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总之这些人的表现五花八门,多种多样,端的让徐忠看得啼笑皆非。 徐忠摸了摸鼻尖,暗中觉得一阵好笑,没想到这凤霏霏出的三道题,竟率先在一座青楼掀起了一股学习潮流。 “咳咳,这位公子,因何无故发笑?难道觉得我等苦苦解题的姿势太过可笑,还是觉得凤霏霏小姐出的题目比较可笑?” 这时,一名正在摆弄一堆木质算筹的华服青年,狠狠朝徐忠瞪了一眼问道。 徐忠眉头微微一皱,倒没想到自己随便一个发笑的动作,居然会引起这人的不满。 当下耸了耸肩道:“兼而有之吧。” 什么? 听完徐忠这么说,一楼大厅所有正在以各种方法求解的男子们具皆停下手上的动作,神色不善地朝他看来。 他这番话,可以说是将在场的所有男子给得罪了个精光。 那个华服青年顿时怒不可遏道:“哼,小子,听你这口气,似乎对这道求禽与兽数目的题,心中已有了答案啊?” 嗯? 大厅内的众公子纷纷睁大了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徐忠。 他们中有的人从昨晚开始就待在这里开始计算了,甚至还有的为了算出答案,连早饭和午饭都没顾上吃,是真正意义上的废寝忘食。 只可惜哪怕就是这样,他们依然觉得毫无头绪。 因为凤霏霏给出的数字委实太大,他们用木质算筹或用毛笔一一计数,都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工作量,很多时候算着算着便混淆了,还得从头再来。 至于那些求神问卜的,直接可以忽略不计! 假如此刻徐忠真的能给出答案,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个解脱。 毕竟这些来栖凤阁寻花问柳的男子,又有多少有真才实学呢? 他们逛青楼,目的不过是要喝花酒、睡女人、找乐子罢了,如今能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动用自己的脑袋瓜子去算上一整天的算数,无疑已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这一点,徐忠自然再清楚不过。 他抬头看了眼栖凤阁的三四楼,发现昨天聚集在一楼舞台摆弄才艺的那些青楼女子们,此刻都趴在走廊的凭栏上,饶有兴趣地俯视着他。 似乎对他这位第一个出言嘲弄凤霏霏所出题目的青年男子,很是好奇。 只是四楼居中的那间寝房大门依然紧紧闭着,但徐忠相信,这位栖凤阁的头牌花魁此时一定也在关注着楼下的动静。 徐忠随即不以为意道:“很简单,无论是三千四百首、七千六百足,还是三万四千首、七万六千足,亦或者三百四十首、七百六十足,其算法都与三十四首、七十六足一样,你们只需将之换算成十倍、百倍、千倍即可。” “咦?” 经徐忠这么一提醒,场中一个手握一把算筹的白袍公子顿时眼前一亮,道:“妙啊,经公子这么一提醒,这道题就简单多了,三十四,七十六,唔……” 说话间,他拿着算筹在地上一通拨弄,过了约莫盏茶功夫,忽见他哈哈大笑了起来道:“算出来了,本公子算出来了,哈哈,本公子终于有机会上楼一睹凤姑娘的真颜了。” “慢着,是本公子先算出来的,禽有十一,兽有四,上楼的理该是本公子才对!” 最先对徐忠表达不满的华服青年这时也刚好拨弄完算筹,冲白袍公子怒目而视道。 “不对,你们都算的慢了!刚刚本公子卜了一卦,得到司命仙君的启示,早你们一步知晓答案,所以应该上楼的是本公子!” 一名求卜问卦的公子这时也参与了进来。 第60章 终极舔狗 “不,是本公子,本公子乃文曲星转世,第一个算出来的是本公子!” “彼其娘之,你眼窝深陷、脚步虚浮,一看即知是纵欲过度的好色之徒,就你还文曲星转世?依本公子看,你是癞蛤蟆脱胎、屎壳郎转世吧!” “呸,去彼娘之,你个出口成章的斯文败类,本公子不屑与你为伍!” …… 一时,整个大厅闹作一团。 众公子为了谁才是第一个算出答案而有机会上楼见凤霏霏一面,挣得脸红脖子粗,就差大打出手了。 徐忠摸了摸鼻尖,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接着,目光瞥了眼四楼居中的那间寝房。 他倒不信,下面一楼大厅都闹成这个样子了,那个作为此事导火索的出题者,还能心安理得地待在房内不出门?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四楼居中那间寝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拉开。 旋即,一位身着淡黄束腰月华襦裙、戴着彩凤刺绣面纱的妙龄女子,袅娜娉婷,迈着莲步,款款走了出来。 女子就那么随意往凭栏处一站,那股空谷幽兰般的楚楚仙姿便自然流露而出。 清丽典雅,端庄脱俗,宛如清水芙蓉,不食人间烟火,令人目眩神迷。 一位青楼名妓,硬是举手投足间予人一股仙女范儿,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管教各位公子见笑了,小女子起初设这三道题目,不过是一时兴起觉得好玩,没曾想却给众位公子带来了如此大的困扰,在此,小女子先行向各位公子赔个不是。” 说着,这女子竟真个微微躬下纤腰,冲楼下的众人欠身施了一礼。 婊里婊气! 这是徐忠对这位栖凤阁头牌花魁的第一印象。 尽管从举止打扮以及谈吐风度上,这凤霏霏都显得荦荦大端、仙姿楚楚,但不知为何,此女却总带给徐忠一种故意端着的感觉。 想想也是,堂堂龙神教的龙女,又岂会是良善之辈? 然而这凤霏霏此番纡尊降贵的当众赔罪表现,落在一楼其他公子的眼中却又不一样了。 要知道,这位栖凤阁头牌花魁平素在他们心中那可是宛如仙子神女般的存在,只可遥遥观望,而不敢有丝毫亵渎玷污之心。 可眼下,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女神竟主动趋抑俯就,向他们欠身赔罪,这份突来的惊喜,如何能不令他们激动的状若疯狂? “凤姑娘,你无需如此,花费时间计算这道题目完全是我等自愿为之,与凤姑娘没有半点干系。” “是啊,凤姑娘,本公子一向喜欢学习,这一天下来,让本公子重新找到了儿时上私塾的快乐!” “不错,凤姑娘,你出的题目着实深奥,后面两道本公子平时只觉得这不是天地间向来便有的现象么?却从未深究其根本原因,姑娘此问,令在下茅舍顿开,敬佩敬佩!” 徐忠摸了摸鼻尖。 这群公子哥让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词来:舔狗! 人说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这群舔着脸一味只知恭维凤霏霏的公子哥们,到最后恐怕连这位头牌花魁的小手都摸不到。 妥妥的舔狗本狗啊! 再看那四楼居中凭栏处的凤霏霏,她似乎对这群公子哥们的阿谀奉承很是受用,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道:“规矩既然是小女子定下的,小女子就理应遵循。眼下这第一道题目就当是大家同时计算出来的,小女子便让众位公子一起目睹真容。” 说罢,就见她缓缓抬起纤细白皙的右手,伸出春葱般的食中二指捻住彩凤刺绣面纱,轻轻向下一扯。 一尊倾城绝世的俏丽面容,顿时便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黛眉如画,转眄流精,肌若凝脂,纤腰似束,三千青丝垂落纵若刀削的两边香肩,素颜清雅中带着一丝欲语还羞。 这种光是容颜便能美到令人窒息的感觉,徐忠只在女帝洛云锦的身上感受过。 但与洛云锦那与生俱来的逼人贵气不同,眼前的凤霏霏给人的感觉是淡雅如菊,并非是那么的高不可攀。 这一刻,徐忠甚至感觉到一楼大厅中的几乎所有公子哥们具皆屏住了呼吸,似乎纷纷被栖凤阁这位头牌花魁的绝美容颜给震撼住了。 “能睹凤姑娘姿容,裴某虽死无憾矣!” 这时,那位华服青年突然仰天长叹一声,冲四楼居中凭栏处的凤霏霏抱拳作揖,弯腰一拜道。 而不少公子则也纷纷跟风效仿。 这一幕看得徐忠一阵无语。 不过就是目睹了一位青楼花魁的容貌而已,至于用“虽死无憾”这么高调的评价吗? 假如将大黎的朝政,交给这么些个整日眠花宿柳、围着女人团团转的所谓士族豪绅,那大黎还有何未来可言? 九品中正制固然在早期确实能替朝廷网罗不少人才,但当土族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其弊端便也就显现了出来。 士族名门越来越高贵,且做官的几率越来越高;而寒门布衣的地位则越来越低,往后会更难出仕。 看来是时候打破这种局面了! 徐忠挑了挑眉,心中暗想着回去得找个机会将科举的理念灌输给咱们这位女帝。 突然,他感觉肩头被人拍了一记。 徐忠一愣抬头,发现那个华服青年不知何时竟杵在了自己面前,还保留手掌拍打自己肩头的姿势,道:“这位公子,就算咱们凤霏霏小姐生的倾国倾城,但你也不该如一个初哥般呆呆地犯着花痴吧?霏霏小姐刚刚一连喊了你三遍,你都不应,也忒丢咱们男人的脸了!” 老子犯花痴? 徐忠差点被这家伙给气笑了。 呸,你一个高调宣扬“一睹芳容,虽死无憾”的终极舔狗,也配说老子犯花痴? 不对,唤醒自己的不应该是胡中杰吗? 徐忠扭头一看,发现胡中杰不知何时竟偷偷移到了舞台后那三幅悬挂的条幅处,蹲下身,不断在地板上摸索着。 嗯? 徐忠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是自己这位结义大哥发现了点什么? 第61章 倾国倾城 徐忠正想着,忽听四楼方向传来凤霏霏一声清脆的呼唤,道:“徐大人,方才问了方妈妈才知,原来您竟是京城来徐州赈灾的协办使,失敬失敬!刚刚见大人您解第一题的思路很是新奇,不知后面两题可有答案?” 徐忠抬起头,迎上的正是凤霏霏那双宛如清泓般的绝美眸子。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他竟在这双美眸中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挑衅的味道。 本就不习惯仰视他人的徐忠,目光故意往下移,落在她那尺度合宜的女子独有的身体资本处,舔了舔嘴唇,摆出一副好色的姿态,道:“本官若破解了这最后两题,凤姑娘真的愿意陪本官共度春宵吗?” 徐忠这番说的太过赤裸,那个凤霏霏闻言俏脸顿时一红,啐了一口,低语一句。 由于距离稍远,徐忠没能听清,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 “粗鄙!” 那个姓裴的华服青年忍不住狠狠瞪了徐忠一眼道:“凤姑娘何等的清新脱俗高洁典雅,岂容你如此亵渎?哼,答出这三题,凤姑娘能亲手给你烹茶、独自为你弹琴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你个庸俗不堪的家伙居然还敢奢求更多?” “是啊,好歹是朝廷指派的六品赈灾协办使,大庭广众之下竟说出这等污言秽语,简直有辱斯文!” “某羞与尔这等好色之徒为伍!” 一时,徐忠竟成了这群来栖凤阁眠花宿柳的嫖客们口诛笔伐的对象。 至于他这个正六品赈灾协办使的身份,在这些公子哥眼中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这正是世家即将凌驾于朝堂之上的征兆。 严重时期,一些根系庞大的顶级豪门世家,甚至都不将皇权放在眼里。 徐忠摸了摸鼻尖,冲众人耸了耸肩,道:“敢问各位兄台,大家来栖凤阁难道纯粹就是想要跟凤霏霏小姐切磋算术?既然如此,本官来时见这条鼓楼大街两里外有一家白鹿书院,不如咱们移步去那里如何?” “呃……” 听完徐忠的话,这些正叫嚣不已的公子哥们,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他们若真要是学习的料子,哪还会有事没事就来青楼寻花问柳醉生梦死? 对于私塾,恐怕他们留下最多的印象,便是先生那顿不顿就拿戒尺对准自己手掌一通猛抽的一幕。 至于所学的内容,早就在他们还未结业时就尽数返还给私塾先生了。 此刻徐忠让他们再重温私塾时代的噩梦,那倒还不如杀了他们。 见此,徐忠嘴角一挑,饶有兴致地斜眄了四楼凭栏处的凤霏霏一眼,似是在等待她的答复。 凤霏霏纤眉微蹙,顿了片刻,终于银牙一咬,道:“规矩是小女子定下的,小女子自然会遵循。” 言下之意,自然是答应了。 此事却也由不得她拒绝,只因定下三道考题招入幕之宾的规矩的确出自她之手,而今众目睽睽之下,她若反悔,对她乃至栖凤阁的声誉都将造成不小的影响。 所以她是骑虎难下。 但在凤霏霏心底却又有一丝赌的成分,她在赌自己出的那两道题难度够大,大到整个大黎乃至周边所有国家加到一起,都没有人能够解答。 只可惜下一秒,徐忠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希望彻底破灭。 只听徐忠漫不经心地道:“首先让本官来给你解答第三题吧。” 他先让人找来一面铜锣和一面铜镜,这两样东西比较常见,很快就有人给送了过来。 接着再安排十个人站在一楼的大厅中央。 然后又吩咐两人分别手持铜锣和铜镜随他上了四楼,并在四楼一处挂着的彩红灯笼位置站定。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着这二人同时敲响铜锣和转动铜镜,将锣声和一束铜镜反射的光线朝这十人传递过去。 “徐协办,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一旁的凤霏霏终于忍不住好奇,凑近了稍许问道。 一阵如兰花般的清香扑鼻而来,徐忠下意识扭头,只见一张精致到无以复加的绝色面容近在咫尺。 饶是对这位栖凤阁头牌花魁的美貌早有心里准备,可陡然如此近距离欣赏到这张堪称倾城绝色的容颜,依然还是让徐忠的心脏忍不住漏了半拍。 他深吸一口长气,压下心中的旖旎,道,“凤姑娘不妨派人去问问他们,是先听到锣声,还是先看到铜镜反射的彩灯光线。” 闻言,凤霏霏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但还是依言派人下去挨个询问了一番。 不出意外,得到的结果是大家先看到铜镜反光,再听到锣声。 为了确保试验的准确性,徐忠让四楼的二人一连试了整整十次。 最后得出的结论依然如此。 “这……为何会是这样?” 目睹徐忠安排整个试验过程的凤霏霏,忍不住喃喃念道。 而楼下那些围观的公子哥以及众青楼姑娘们,也都百思不得其解。 徐忠淡淡地道:“很简单,因为光速比声速快了将近一百万倍!这也是因何雷雨天,我们会先看到闪电,再听到雷声。只因闪电光传入我们的眼睛时,雷声还未传进我们的耳朵。” 这个放在过去那个世界不过是小学生都懂的常识,此时听在栖凤阁的这些公子以及青楼女子耳中,却犹如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惊天秘闻一般。 漫说是他们,便是放眼整个大黎、大梁以及北戎等各国那些钻研天文地理的老学究们,此刻若在这里,只怕也会石化当场。 实在是徐忠给出的这个光速和声速的概念,超出他们研究的范畴太多太多太多太多太多! “那么……徐协办,第二道题呢?” 这时,徐忠耳旁忽地响起凤霏霏弱弱的询问声。 这位起初还荦荦大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仙子模样的栖凤阁头牌花魁,此刻却表现的如同一个求知若渴的虔诚学生一般,满脸期待地望着徐忠。 看来,徐忠方才这番有理有据地验证光速与声速的对比操作,已经将她给彻底折服了。 徐忠摸了摸鼻尖。 当瞥见一楼大厅不知何时又回到人群中的胡中杰,冲自己暗暗比了个一切搞定的手势后,他干咳一声道:“这个么?不如我们去凤姑娘的闺房,由本官亲自画给你如何?” 第62章 暧昧气息 闻言,凤霏霏俏脸一红,只当徐忠一心想进自己的闺房,是对自己有别的企图。 但最终还是对知识的渴求,战胜了抗拒的身心。 她贝齿咬了咬樱唇,点了点螓首道:“徐大人一连答出两道题目,小女子本就应该信守承诺,请大人入闺房享受小女子亲手烹煮的茶点,大人,请!” 说着,这凤霏霏微微一欠身,朝徐忠摆了个请进的姿势。 徐忠自然不客气,迈步便踏进了这位栖凤阁头牌花魁的闺房。 而楼下众公子目睹这一幕,虽眼红嫉妒恨极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徐忠大摇大摆地闯进了他们视作神女的仙宫圣地。 “啪!” 伴随凤霏霏寝房的大门被重重关上,楼下的这些公子哥们一下子感觉仿佛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 为寻求慰藉,他们只好将目标放在其他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等人的众青楼姑娘身上了。 俗话说的好嘛,生命在于运动。 挺着肚皮起起伏伏,也是运动的一种。 还有句老话是,时间会冲淡一切。 一波的运动之后,若忘记得不彻底,那不妨来个一整夜。 楼下众公子哥纷纷找青楼姑娘们寻求慰藉去了,徐忠这边则在凤霏霏的引导下,于客厅中央摆放的一套茶桌前盘足落座。 趁凤霏霏煮茶的当口,徐忠打量了一番凤霏霏这间寝房的布置。 整体布置是偏暖色系的红紫与黄橙。 比如整体铺设的高档黄梨木地板,橙色的涂墙壁画,红檀木的八仙茶桌,居中的紫色屏风等等,无不给人一种温馨与暖意的舒服感觉。 就连卧室也是这种轻松怡人的搭配,紫纱帐,黄木床,红色锦被…… 一眼望过去,让人好像躺上去试一试到底有多软! “徐大人,这是今年刚采的明前茶,大人不妨尝尝。” 这时,凤霏霏将一只小巧精致的陶瓷茶杯递到徐忠的面前,款款欠身道,打断了徐忠的胡思乱想。 徐忠颔首接过,轻抿了一口。 味道的确比宫里的那种御茶强了些许,但与前世他所喝过的那些比起来就差远了,甚至口感还不如那种五月之后的大茶叶片。 在一旁摆弄一只香炉的凤霏霏注意到了徐忠的表情,忍不住问道:“怎么,徐大人,这茶不合你的胃口吗?” 凤霏霏自问从三岁开始从茶仙卢羽的《茶经》中学习煮茶沏茶的功夫,如今已有整整一十五年,茶艺不说炉火纯青吧,但至少在整个大黎也罕逢对手。 可就算是这样,却依然难入眼前这位徐州赈灾协办使的法眼。 凤霏霏自然有些不服气! 徐忠似是听出了这位栖凤阁头牌花魁的一丝怨念,道:“并非是凤姑娘茶艺的问题,而是制茶工艺的问题。” “什么?” 凤霏霏还是第一次听人质疑如今的烘茶工艺,难免有些惊讶,道:“将刚采摘的新鲜茶叶进行小火烘焙,这种工艺迄今已有五百余年的历史了吧。连茶仙卢羽的《茶经》中都称赞这项工艺的发明,是茶道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因何到了徐协办口中却有问题了?” 原来这个世界竟也有个茶仙,还出了一本同为《茶经》的茶道神作! 关于这一点,徐忠倒没有太多的涉猎,毕竟他志不在此。 一丝青烟从香炉内袅袅而上,渐渐地,鼻端便能嗅到一股檀香的味道。 徐忠沉吟道:“这么说吧,就是这种烘焙工艺太过简单,只保留了茶叶的苦涩味道,却没能激发它潜在的香气,所以你们才会在其中加入粗盐或冰糖来加以冲淡。但真正明前嫩尖的馥郁芬芳和齿颊留香,则完全没有展现出来。” 凤霏霏美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徐忠,呆呆地问道:“茶叶真的能散发出芳香吗?徐协办你不会是故意诓小女子的吧?” 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完美容颜,徐忠不知为何,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感觉,倏而鬼使神差的探手在她鼻尖轻轻刮了一下,语出轻佻道:“便是诓谁,徐某也不舍得诓我们俏丽无双的凤大美人啊!” 话才出口,连徐忠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不对啊,按说自己平素见过的美人也不少,御姐型的女帝洛云锦,邻家小妹型的飞羽卫副卫长小蝶,以及刁蛮女友型的工部尚书之孙女袁莹莹…… 就算这个凤霏霏的容颜在这些女子当中,的确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但徐忠自问以自己的定力,不该就这么轻易沦陷才对! 难道是因为身在本就充满男女荷尔蒙气息的青楼,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所以自己便肆无忌惮了一些? 而凤霏霏显然也没想到徐忠会如此大胆,娇躯下意识往后退开,俏脸露出一抹红晕,道:“小女子去给徐大人找来纸笔,大人稍后!” 说完,就见这位花魁提着裙裾,小跑着进了书房,一副生怕再继续待下去徐忠便会兽性大发的迹象。 徐忠摸了摸鼻尖,心道自己有这么可怕嘛,你一个堂堂龙神教的龙女,不至于会怕一个区区朝廷六品的赈灾协办使吧? 足足在书房磨蹭了盏茶功夫,才见这位花魁捧着笔墨纸砚重新走回了客厅。 说来也怪,明明这凤霏霏的衣着和装饰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此时此刻,伴随这位栖凤阁花魁行走间不经意地轻扭纤腰、微摆香臀的动作,看在徐忠的眼底却摇曳生姿、分外勾人! 似是被徐忠那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太自在,凤霏霏含羞带怯地瞥了他一眼,轻手将文房四宝搁在茶桌上,便欲退走。 然而下一刻她却发现,走不掉了,自己的一只葇夷不知何时竟被徐忠的右手给攥在了手心。 感受着掌心那股滑腻温软的触感,徐忠竟下意识地揉了揉。 这个不经意间的暧昧动作,顿令面前这位尚未经人事的花魁俏脸一度红头耳根。 只见她檀口微张,贝齿轻启道:“大……人!” 徐忠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一股冲动,竟一把揽住她的纤腰,让这位栖凤阁的花魁坐进了自己的怀中。 第63章 李代桃僵 将头枕在这位花魁的右侧香肩上,冲她晶莹剔透的右耳吹了口气,道:“凤姑娘不是想知道第三道题的答案么?乖乖坐在这里,让本官画给你看!” 徐忠的这个动作,通常只有在极为亲密的男女恋人之间才会有。 耳朵似乎是这位栖凤阁头牌花魁的敏感地带,被徐忠这么轻轻一吹,这位花魁整张俏脸顿如染上了一片红霞,颊带晕色,愈发的娇艳欲滴! 但见徐忠只是将自己抱在怀中,并且真个开始动笔绘画,凤霏霏才暗暗松了口气,没有挣扎。 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一张以恒星太阳为中心、八大行星环绕的太阳系地图便跃然于纸上。 此外,徐忠还在地球一旁画上了月球这颗地卫星。 “这些是?” 凤霏霏看的颇为新奇。 深深吸了一口充斥着整个寝房内的檀香,这种香气与以往徐忠闻到的不同,芬芳馥郁中还夹着一丝淡淡的兰花香味。 徐忠猜测,这混杂着的,应该是怀中这位栖凤阁的头牌平时喜用的某种胭脂水粉的香气。 闻着这四溢的袅袅檀香,感受着怀中的温软娇躯,不知为何,徐忠感觉浑身一阵燥动,似乎整个闺房内的温度都开始上升了起来。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双手下意识将凤霏霏那不盈一握的纤腰搂紧,道:“中间这颗是太阳,周边围绕着它的分别是水、金、地、火、木、土、天王以及海王八大行星,我们人类便居住在地星上。地星饶太阳一周是一年,自转一圈是一天,这便是四季交替昼夜更换的由来。” 当下他又将地星上四季具体交替的因由,以及昼夜如何更换的细节,巨细无遗地讲述给了怀中的佳人。 至于这凤霏霏究竟能听懂多少,那就不是徐忠所考虑的了。 “徐大人,你真是个天才!” 听完这些,凤霏霏突然晕生双颊,扬起螓首,主动在徐忠的左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记。 “嗡!” 这一记轻吻,就像是点开炸药包的导火索一般,瞬间让徐忠头脑一阵空白。 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欲望,一把将凤霏霏打横抱起,几步迈至本就大开的卧室,随后把这位栖凤阁的头牌花魁往黄木床的红色锦被上一丢,整个人趁势压了上去。 然而这次徐忠却没能得逞。 因为他才扑到一半,却突然感觉怀中一紧,原来是被床上的凤霏霏用纤足给抵住了胸膛,只见这位花魁不胜娇羞道,“大人,人家……还没有沐浴?” 闻言,徐忠呆上一呆。 而凤霏霏趁这个当口腰肢一个轻盈的摆挺,竟轻飘飘地从徐忠身旁掠过,接着冲他妩媚一笑道:“乖乖脱了衣服去床上等着人家,人家去去就来。” 此刻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徐忠哪还管得了其他?连连点头,然后不管不顾地开始拼命扯开自己的衣衫。 只是徐忠却没瞧见,背对着她正往浴室而去的凤霏霏,这时唇角微勾,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得意笑容。 “叮!” 衣服才脱到一半,蓦然,一道清脆的金属坠地声传入徐忠的耳中。 徐忠一怔惊醒。 下一刻,他就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冷水般,满腹欲望尽数消散。 “呼!” 徐忠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觉察到了不妥。 一方面是自己的冲动来得委实太过古怪,不得不承认这个凤霏霏对自己的诱惑的确很大,但以自己向来的自制力,不应该这么快就控制不住想要和她共赴巫山才对。 另一方面是这凤霏霏前后的表现差距很大,之前还表现出一副清泠冷冽荦荦大端的模样,但转眼就开始向自己献吻,还朝自己媚笑,这太不合常态了。 虽然不知道今晚因何自己对女人的渴求会如此强烈,但徐忠猜测最有可能的是凤霏霏在香炉点的那盘檀香有问题。 自己从进入她的闺房后,一开始还能保持理智,可在闻到那股檀香后,似乎就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了。 瞥了眼脚下,那里躺着一块腰牌,正是他从那个伍长刘耀东处摸来的。 徐忠不由露出一抹苦笑,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是这块腰牌救了自己。 突然听到浴室的方向传来一阵异动,似是里面沐浴结束的凤霏霏准备推开木门。 徐忠心中一动,赶紧拾起腰牌,然后将外衣和鞋袜脱掉,胡乱丢在地上,再一个猱身钻入了红色锦被内,眯起眼打量着浴室的方向。 说是浴室,其实是在卧室一侧用几块木板围成的一个封闭空间,再于内里放置一个浴桶。 片刻后,浴室的一块门板被人推开,一个披头散发身着一套丝绸睡裙的女子扭腰摆臀地朝黄木床的方向迈步而来。 虽然这个女子的身材跟凤霏霏很像,且掩饰的极好,但徐忠还是发现了端倪。 真正的凤霏霏被李代桃僵了。 首先是走路的姿势,凤霏霏本人扭动的幅度没有这么大;其次是气味,凤霏霏的体香是类似兰草的清幽淡香,而这个女人身上则散发着浓浓的薰衣草香味,浓郁刺鼻。 “徐大人,等急了吧?小女子这就来陪你!” 女子模仿凤霏霏的口音说完这番话,便吹灭灯烛,撩起紫纱罗帐,一把掀开红色锦被,朝徐忠的怀里挤去。 可惜才挤到一半,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口被一根尖锐的硬物抵住,耳旁传来徐忠不含任何感情的低沉声音道:“别乱动乱叫,否则我不介意将你这里捅个窟窿。” 这根硬物不是其他,正是徐忠随身携带的那柄刻刀。 女子似是被吓住了,果然没有再动,也不敢喊叫,换回本人嗓音,声带哭腔道:“徐大人,乔薇不过是听命行事,这一切都是凤霏霏那个女人的主意。” 徐忠恍然,暗道原来昨晚自己和袁莹莹夜探栖凤阁时,凤霏霏口中喊出的乔薇,居然是这个女人。 徐忠冷哼道:“听命行事?以本官看是你俩合谋的吧?” “不,大人,乔薇句句属实。” 乔薇面色惶急地压低声音道:“乔薇缺男人,而凤霏霏不想与男人行房,所以才找上奴家计划了这场替身的戏码。” 第64章 走水啦 “缺男人?” 徐忠神情略显古怪。 此刻他已能看清这个乔薇的全貌,虽不是姿色上佳,但也算的上清丽,在这声色犬马的栖凤阁内,不至于到缺男人这个地步吧? 乔薇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乔薇自幼便有体臭,等闲男子一旦闻见就会远远避开。所以平素奴家只能用浓郁的薰衣草加以掩盖,但这种草香维持不了太久,那些与奴家温存过的男人一旦嗅到奴家身体的本来味道,便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体臭? 那就是狐臭了! 听到这里,徐忠便已觉得这个乔薇不似说谎。 毕竟一个女人连身有狐臭这个最大的隐私给吐露出来,足可见她确实是害怕到了极点。 徐忠稍稍将抵住乔薇心口的那柄刻刀往后收了收,道:“接下来你若按本官所说的去做,本官保证决计不会伤害你半分。” 乔薇赶紧将头点得跟小鸡吃米一般。 但在听完徐忠的计划后,乔薇神色顿时变得扭捏了起来,羞赧道:“可……可是大人,你真的不考虑要了奴家吗?奴家很会伺候人的。眼下奴家的体臭已被熏香压制,大人完全可以……” “咳咳!” 徐忠低咳两声,压低嗓音打断她道:“你只管叫出来即可,就像平时与那些男人求欢一样,懂了吗?” 乔薇“哦”了一声,脸上带着一丝失落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她便依照徐忠的安排,就如同真个与人求欢一般,发出阵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喘息。 声音一浪盖过一浪,直听得一旁的徐忠都一阵热血上涌。 足足这么浪叫了半个时辰,终于,在徐忠的一记手刀下,她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徐忠故意粗重地喘了一口气,再发出一个舒服地呻吟,没过片刻,便开始鼾声四起了。 足足等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徐忠才总算听到浴室处传来一道轻微的门板拉动的声响。 接着,一个身影轻手轻脚来到床边,忿忿地嘟哝一句,“果然是一对只知交配的雌雄牲畜,声音都快传遍整座栖凤阁了,真让人恶心!” 正是凤霏霏。 说罢,这位栖凤阁的头牌花魁似乎还嫌出的恶气不够,蓦然抬脚对着徐忠的腰背狠狠踹了一记。 这才骂道:“刚刚被你这头令人作呕的畜生占了便宜,这一脚就当是对你的惩罚!哼,真是白瞎了这副脑子,懂得这么多新奇知识的人,居然是个好色成性的种猪,简直是暴殄天物。” 一口气骂完这些,这凤霏霏才似终于心情畅快了一些,转身准备离开。 徐忠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借着朦胧的月色,发现此女竟一身夜行衣打扮,蹑手蹑脚地潜出了房门。 等到这凤霏霏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徐忠才掀开红色锦被,绕开一旁睡得正酣的乔薇,翻身掠下床榻。 “嘶!” 由于动作太大,扯带着腰背处一阵酸疼。 那里正是被凤霏霏临走前狠踹的一脚,不用猜也知,肯定已经红肿了。 徐忠暗暗嘀咕道:“没想到这个女人力气还挺大。” 揉了揉发酸的伤处,偷偷跟了上去。 此刻已经快要到子时,留宿栖凤阁的那些公子哥们基本都已挑好心仪的姑娘,努力耕耘去了。 所以整座阁楼这时显得静悄悄的,灯也已熄了大半。 一身夜行衣的凤霏霏顺着四楼垂至一楼舞台的悬梯,熟练地滑落了下去,很轻松便转到那三个悬挂的条幅背后。 然后扭头环顾一圈,瞅见四下无人,她探手按下第一个条幅后一块凸起的木格。 但听“咯吱”一声,舞台幕布后的地板陡然向下陷落一米见方,露出一个幽深的地底深洞。 凤霏霏没有任何犹豫,双足轻轻一点,整个人便瞬间没入了洞中。 片刻之后,那块陷落的地板又“吧嗒”一声,重新升起,回到了原位。 整块地板又变得严丝合缝,就像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异常。 徐忠躲在四楼凭栏下的一个角落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正要有所动作,忽听头顶传来胡中杰懒洋洋的声音道:“春宵苦短,贤弟不再多温存一会儿?放心,跟踪那个花魁,有大哥我一人即可。” 徐忠苦笑着抬头,就见这位胡大将军此时正双手抱头、搭着二郎腿,躺在廊檐的一条横梁上。 他无奈地摸了摸鼻尖道:“大哥刚刚都听到了?” 胡中杰耸耸肩道:“整整半个时辰不带修整,恐怕这整座栖凤阁无人不知你徐协办的雄风了。不少公子见你在凤女神的破瓜之夜如此不懂怜香惜玉,都嚷嚷着明天一早一定让你好看呢!” “呃!” 徐忠神色略显尴尬,道:“胡大哥该清楚小弟是冤枉的,毕竟小弟那里……” 说着,他目光下意识瞥向自己的下三路。 意思是说,自己毕竟是个太监,虽有心却无力。 胡中杰朝他投来一个了解的眼神,然后翻身跃下横梁,道:“来时趁贤弟你成为栖凤阁俊男靓女们关注焦点的当口,大哥查验了一番这一楼的乐台,发现下面基本都呈中空的状态,所以我猜测,这下面是个大型的地底暗室,那个凤霏霏应该没走太远。” 徐忠恍然,难怪他看胡中杰明明瞧见凤霏霏下了地洞,却还一副不紧不慢的神态,原来是已成竹在胸了。 旋又皱眉道:“假如真如大哥所言,这里是个大型的地下暗室,那么我们若贸然下去,岂不是很容易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胡中杰点了点头,道:“这也是大哥我一直守在这里,而没有轻举妄动的原因。” 闻言,徐忠略作沉吟,忽地眼前一亮道:“小弟有个办法。” 说完,他找来晚间用作试验光速和声速的铜锣,然后掏出火折子,将那三个悬挂的条幅拖到一楼中心点燃。 再一把敲响铜锣,大声喊叫道:“走水啦,走水啦!” 这一嗓子,就像是在一片平静的湖面中丢入一颗重磅炸弹,瞬间让整座栖凤阁都沸腾了起来。 第65章 石牢 可怜有些公子哥正行事到关键时期,忽然被徐忠的这声锣响给惊得浑身一激灵,也不知对其以后的房事会不会造成心理阴影。 但他们却也顾不得管这么多,赶紧胡乱裹上衣裤,匆匆冲出房去。 然而等这些前来寻花问柳的公子哥和青楼姑娘们冲出房外,见到被引燃的不过是三个悬挂的条幅时,顿时气的直跳脚骂娘。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混蛋? 左右不过是烧了三个条幅而已,居然闹出这么大动静。 这家伙分明是故意折腾人啊! 只可惜,作为此次纵火的始作俑者徐忠,已趁栖凤阁人仰马翻乱哄哄的当口,与胡中杰按下那个木格凸起,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下了地洞。 此时刚刚进入地下的二人,可以清晰地听到上方的一楼地板传来阵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徐忠瞥了眼距离洞口三丈左右一处隐现亮光的甬道拐角,不禁暗赞一句自己的机智。 幸好自己故意放火烧掉条幅引得栖凤阁大乱,这才借嘈杂的动静打开了地洞的入口。 否则,就以这个离地高度,若是在一片安静祥和中启动木格机关,只怕地板翻动声很容易便能引起隐藏在暗室中人的注意。 其实一开始徐忠也有想过直接暴露这处地底暗室的机关。 如此一来,在人多眼杂下,他们就更方便行事了。 只是在还没有弄清楚这下面的危险究竟有多大时,让这些无辜的人前来犯险,明显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毕竟这些公子哥们左右不过是来眠花宿柳的嫖客,而青楼姑娘们也都是靠出卖色相赚银钱的生意人,他们并没有犯什么大罪,不该承担这些风险。 刚下地洞时,甬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 但当两人来到第一道拐角处,才发现,原来这里竟别有洞天。 首先是甬道的宽度,已经足够通过一辆马车了,且洞壁十分光滑,明显是经过一番精心刻凿的大工程。 照亮甬道的是两排松油灯,灯台是简单在两侧的洞壁上挖出一些巴掌大小的浅坑,然后往里注入松油,再装上灯芯。 松油比石蜡耐烧,所以更换的期限也稍长一些,一般的地底密室都喜欢采用。 沿着这条由松油灯点亮的甬道没走多远,两人便能看到前方两侧洞壁陆陆续续出现一些类似小型监狱的石牢。 这些石牢每间面积不过十平米,牢门是由一根根粗重的石柱围成的栅栏,没有设置锁闩,徐忠猜测应该是通过机关来操纵的。 看到这些石牢,徐忠便笃定冉钰等失踪的二十三名少女是被关押在这里无疑。 他只奇怪的是,他们一连查看了八间石牢,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些血渍和饭菜残渣,显示里面的确曾经住过人。 终于,当检查第九间石牢时,总算让他们发现了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女子,静静地躺在一堆干草上,睡得很是安详。 “应该是某种迷魂香导致她昏睡了过去,估摸着是为了防止这些女子发出的叫声会引起上面的注意。” 胡中杰眉头紧皱道。 徐忠点点头,问道:“那有没有办法让她暂时醒过来呢?” 胡中杰道:“所谓气会膻中心包募,只需用石子击打她的膻中穴,便能刺激她短暂苏醒,但一个人乍醒之下见到生人,铁定会出声尖叫,这个不得不防。” 闻言,徐忠眼中却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道:“大哥,我正需要她发出尖叫。” 胡中杰先是一怔,旋即恍然道:“你的意思是,想用她的叫声吸引守卫过来?” “不错!” 徐忠道:“按说这里关押着这些少女,不应该没有设置守卫,而之所以此时一个都不在,唯一的解释是,他们正押送着一部分少女去了某地。” 经徐忠这么一解释,胡中杰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眼前一亮道:“所以贤弟你是想借这位姑娘的叫声引来守卫,然后再趁机控制守卫去探寻那些被带走的少女们的去处?” 徐忠微微颔首道:“不错,而且这些龙神教的教徒们个个都戴着面具,正好方便咱兄弟俩行事。” 听到这里,胡中杰心中已了然,在与洛飞尘闹翻之前,他本就是这位飞尘郡王手下一名智勇双全的良将,心智可比只懂一味用武的王朗要高明不知多少。 这也是因何洛飞尘误以为胡中杰是在徐忠的怂恿下才背叛了自己,从而将徐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的缘故。 失去胡中杰,远远比断了洛飞尘一臂还要让他痛心!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且说此刻胡中杰在清楚徐忠的想法后,便从地上拾起一枚小石子,屈指朝石牢中昏迷少女的胸口一弹。 “噗!” 少女应声张开了双眼,当入眼的是徐忠和胡中杰后,果然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叫。 徐忠只来及跟少女说了句“冉钰”,然后同胡中杰各自寻了间石牢,攀附在了用作牢门的石柱栅栏上。 片刻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对身着白袍戴黑无常面具的龙神教徒疾步奔来。 那个少女倒也机灵,眼见二人即将靠近,唯恐他们发现藏身于不远处石柱栅栏上的徐忠和胡中杰,忙不迭又发出一道惊恐至极的尖叫,借之吸引那俩龙神教徒的注意。 徐忠看的暗暗点头,他方才是情急生智,喊的一声冉钰,就是期冀这个少女能认识冉钰,好知晓他与胡中杰是前来搭救她们的。 没想到居然被他赌对了。 这俩白袍戴黑无常面具的龙神教徒果然被少女所吸引,视线一直都放在囚禁她的这间石牢处。 其中一人厉声喝道,“乱叫什么?” 少女故作惊恐状,声带哭腔道:“方才……方才我发现一阵黑影“刷”地一下从我眼前掠过去了,呜呜,这里会不会闹鬼啊?” “胡说八道,这里怎么会有那东西?咦,不对,你是怎么醒来的?” 那人话说到一半,似是才觉察到不对劲。 然而却已迟了。 只听耳边陡然传来徐忠一句懒洋洋的声音道:“因为我们呀。” 第66章 地下宫殿 那人悚然一惊,正要奋起暴击,可惜后心已被一个尖锐的利器捅穿。 其死法,与之前在琅琊山峰顶被徐忠偷袭的那个黑袍戴白无常面具的龙神教徒一模一样。 再看旁边的那位白袍教徒,与之前在琅琊山顶峰顶的另一名黑袍教徒如出一辙,被胡中杰轻松偷袭击晕。 徐忠轻车熟路地解下其中一人的衣服面具,穿戴在了自己的身上。 扭头一看胡中杰以及那位少女看向自己颇含诧异的眼神,徐忠摸了摸鼻尖,干咳一声道:“由于时间比较紧张,所以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你们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胡中杰耸了耸肩,道:“贤弟,大哥看你动作如此纯娴,估摸着之前没少干这种事吧?” 那个少女点头附和道:“对,这事你绝对经常干,一看就十分熟稔。” 徐忠没好气地瞪了那个明明身在石牢中、心情却还出奇地好的邋遢少女一眼,道:“我说这位姑娘,徐某还没跟你熟到可以随意开玩笑的地步吧?” 闻言,那个少女小嘴微微一撇道:“不熟你会一口道出本姑娘的名字?” 沃特? 徐忠一呆道:“不会你就是冉军马的女儿冉钰小姐吧?” 少女耸耸肩道:“不然呢?” 呃…… 徐忠此刻真想感慨一句“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原本他想的是,假如眼前这位少女能够认识冉钰,那就已经对他们是莫大的助力了,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教他们遇到了冉钰本人! 徐忠这才得空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冉军马的女儿。 由于长时间没有清洗的原因,此刻这冉钰脸上脏兮兮的,瞧不清具体样貌,但从其五官的轮廓来看,却也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冉钰的个头比较高挑,裸足的话,徐忠目测之下至少有一米七往上,只比他矮了小半头。 这个身高,放在当前的大黎众女性当中,绝对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了。 看到这位冉小姐,不知为何,徐忠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句话来,“纤腰翘臀大长腿,女人看了流口水”,可见长腿美女对世人的杀伤力! 旋又赶紧将这个念头驱逐脑海,道:“冉小姐,你们是如何流落到这里的?” 听到这里,冉钰表情略显黯然道:“其实在被那个道貌岸然的所谓龙神哄骗说能助我们羽化飞升、向天帝寻求退洪水救黎民神旨的当晚,我们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因为他们一味的带领我们赶路,却根本没有开坛做法的迹象。” 随后,冉钰便一口气讲述了自己一行二十三人,如何一路被一众龙神教徒押送着从徐州城到溧阳县,再到九龙县,然后是滕县,及至重返徐州城的辛酸经历。 所幸这些龙神教徒知道她们是紫袍龙神所要的人,路上并没有过多的折辱她们。 听完这些,徐忠顿时恍然。 原来冉钰她们走的方向正好与招摇过市的紫袍龙神等一行相反,难怪这涂功曹追踪了紫袍龙神一众十几天,却没有发现冉钰等人的半点蛛丝马迹。 敢情是追踪了个寂寞啊! 突然,徐忠似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道:“冉小姐,也就是说你们这一路都没再见过那个紫袍龙神了?” 冉钰点点螓首,道:“不错,后来回到徐州城后,我们就被关押在了这座地下暗室,虽然每天饮食都照常供应,但也不知为何,感觉整日昏昏沉沉的,特别嗜睡。” “糟了!” 徐忠关注的却不是这个问题,他眉头深深皱起道:“依冉小姐你所言,这个紫袍龙神昨天刚回的徐州城,今天便有八名少女被带出了石牢,只怕她们恐要遭不测!” “啊!” 冉钰脸色骤变道:“徐先生,还请一定要救救她们,她们都跟小女子一样,是苦命的人。” 徐忠脸色难看地点头。 一旁的胡中杰已不等徐忠多说,便探手抄起被他击晕的白袍教徒。 一把捏住对方的咽喉,一番严刑逼供出紫袍龙神眼下所处的位置,再一掌将之拍昏,道:“还好逼供了他一番。前方有两个岔口,向左是通往主殿的路,向右则是另一条进入这个地下密室的甬道。眼下那个紫袍人就在主殿沐浴,准备享用那八名少女。” 听说那个紫袍人眼下还在沐浴,徐忠悬着的心落下了不少。 他探手摸出怀中那支燧发枪,将之装填弹药并上了膛。 那边的胡中杰已换好了另外那名白袍教徒的衣袍和面具,抽空瞥了一眼徐忠手中的燧发枪,道:“之前就见你使用这种武器射穿了朱蛩的眼珠,贤弟,这东西可有何名堂?” “这叫燧发枪,是一种威力比劲弩还要强大数倍的射击利器!” 当下徐忠一边与胡中杰快速赶往主殿的方向,一边与他讲解燧发枪的发射原理。 随后将枪交到胡中杰的手里,道:“大哥,那紫袍人是武将级别的修为,今次定然是一场恶仗,这支燧发枪只有在大哥你的手里才能发挥出更强的威力。” 胡中杰心知眼下是关键时期,也没有扭捏,顺手接过枪身,把玩了两下后便塞入了怀中。 而就在两人简单交流的当口,前方突然一片豁然开朗,原来已到了一座灯火辉煌的地下宫殿。 这座地宫占地看起来貌似比栖凤阁还要大上几分。 坐落在中心的是一个单层石砌主殿,四周还被雕琢出一圈廊檐,环绕着主殿的是四个小型耳房式偏殿。 此刻,主殿和偏殿门前各有两名龙神教徒在守卫着。 守着主殿的是之前用肩膀驮着钱护法行走的少男少女,而偏殿则由那八个戴牛头马面面具的轿夫护卫。 “刚刚是怎么回事?” 就在徐忠和胡中杰观察这处地下宫殿的当口,宫殿后面忽地走出几个正四处巡视的龙神教徒,为首的乃是紫袍人的“头号帮托”,钱护法。 后面跟着的是八个黑袍戴白无常面具和白袍戴黑无常面具的锣鼓手。 被钱护法这么当面一问,徐忠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第67章 情急生智 “那姑娘是被一只老鼠咬破了手指疼醒的,胆子小,就叫了出来!” 徐忠自问这个回答应该没有露出破绽。 一方面解释了冉钰无故醒来的缘由,同时又说明了她惊叫的原因。 而且为防止钱护法通过声音认出他俩的身份,他还故意模仿了那名被胡中杰逼供的白袍龙神教教徒的嗓音。 果不其然,那个钱护法并没有产生怀疑,而是冲二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俩赶紧跟上。 随着钱护法巡视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徐忠情知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否则再耽搁的久了,等紫袍人沐浴结束,那八名少女恐将难逃其毒手。 当下他冲一旁的胡中杰使了个眼色,小声嘀咕道:“都怪你,要不是你耽搁的时间太久,老子也能享受一番这般细皮嫩肉的少女,啧啧,那光滑洁白的大腿,那平整无赘肉的小腹,想想就让人眼馋啊!” 胡中杰哼地一声道:“你还怪老子,老子享用她之前是不是问过你?你自己担惊受怕,觉得她是龙神留给自己的女人,不敢下手,怪谁来着?” 徐忠扼腕叹息道:“唉,老子担心破了她的身她会向龙神告状,谁知道你与她颠鸾倒凤的时候她竟如此配合呢?” 两人你一唱我一和,看似小声谈论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然而却故意将嗓音控制在能让前方两位黑袍戴白无常面具的龙神教徒听见的程度。 走在最前方的钱护法耳听后方有人不断嘀咕吵闹,顿时扭头不满道:“怎么回事?” 徐忠和胡中杰连忙住口。 而这时走在二人前方的一名黑袍戴白无常面具的教徒顿时大声告状道:“报告钱护法,这两位白袍戊长老和白袍戌长老动了龙神大人的女人,他们刚刚故意隐瞒不报!” “什么?” 钱护法那张隐藏在判官面具内的瞳孔骤然一缩,死死盯住徐忠和胡中杰道:“你俩当真动了龙神大人的女人?” 徐忠赶紧举手做投降状,道:“报告钱护法,小人没有,这位黑袍庚长老纯属污蔑!” 此时他已大致摸清了龙神教的组织结构。 首先是身为龙神的紫袍人高高在上,其次是作为他入门弟子的龙女凤霏霏。 至于龙神教的第三号人物,则并非钱护法,而是一路押送冉钰等一行入徐州城的护教真人。 接下来才轮到钱护法,以及那对金童玉女。 然后是这群戴着黑白无常面具的黑袍与白袍护法,他们身穿的黑白袍背后分别印有“甲乙丙丁戊戌庚辛壬癸”中的一个字样,也就代表他们的身份与地位。 比如他和胡中杰之前在琅琊山峰顶遇到的那俩黑袍教徒身后印的分别是“甲乙”字样,就代表这二人是黑袍中排行前二的长老。 而两人在石牢处控制的则分别是戊字号和戌字号的白袍长老。 黑白袍长老再往下,是戴牛头马面面具的轿夫。 地位最低的,当属那群黄袍鬼面了。 钱护法见状,随即将目光瞥向那个告状的黑袍长老,闷哼一声道:“污蔑同门可是重罪,此事你可有证据?” 然而没等这位黑袍长老生怯,又听他漫不经心地道:“当然,如果你能成功举证这两位白袍长老犯下大错,便是立了大功,届时本护法也会向龙神大人为你请赏,没准会提前赏赐你镇蛊丹也不一定!” 闻言,这位身穿印有庚字号的黑袍长老眼珠转了转。 随即他把心一横,道:“报告护法,小人是亲耳听见他与白袍戌长老密谋说眼馋那个少女的细皮嫩肉,光滑洁白的大腿,平整无赘肉的小腹,此事与小人在一起的黑袍辛长老同样有所耳闻,护法若不信,可以问问他!” 当下钱护法将目光移向了那位印有辛字号的黑袍长老处。后者同样郑重其事地点头道:“不错,小人同样听见了,而且率先占有那位姑娘的是白袍戌长老。” “哼!” 钱护法顿时目光一寒,冷冷地扫视着徐忠和胡中杰,道:“你俩还有何话说?” 这下徐忠似乎是再没了侥幸的心理,赶紧低头“讨饶”道:“护法大人明鉴,小人是色欲昏心,见那位姑娘生的实在漂亮,一时没忍住就动了邪念。还望护法大人千万替小人在龙神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啊!” 胡中杰同样学他低着头,浑身瑟瑟发抖,表现出一副战战兢兢惊恐万分的模样。 “该死的,连龙神大人的女人你们都敢碰,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此时本护法做不了主,只能将你二人交由龙神大人处置了!” 钱护法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 两人等的就是钱护法的这句话,但此刻还得装出一副骇极惶恐的模样。 徐忠更是吓得“瑟瑟发抖”道:“不要啊钱护法,被送到龙神大人那里,小人铁定就活不了了,还请护法大人开恩……” 钱护法冷哼一声,粗暴地打断了他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怪只怪你们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说不得,那就只能交给龙神大人来管教了!带走!” 随后不由分说,把手一挥,让人将他俩押送到了主殿内。 方才从外面看还不觉得,但一进主殿后,徐忠便顿时被殿内金碧辉煌的构造给震惊的无以复加。 雕梁画栋,飞阁流丹,烫金壁柱,玉石廊檐。 纵横十六根壁柱上清一色各镶着八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整座大殿映照得亮如白昼。 地上铺满黄澄澄的金丝地毯。 最引人注目的,还要数大殿居中高高在上的一把鎏金石椅,石椅宽近丈,高足半丈,两旁扶手各刻着雄狮和貔貅,气势恢宏。 就算是王都皇宫的金銮殿也不过如此了吧! 此时那个紫袍人似乎刚沐浴结束,简单披着一件紫色睡衣,下半身着一条亵裤,上半身敞开。 就那么袒露胸怀、松垮垮地躺靠在石椅的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斜眄着下方正向自己汇报工作的凤霏霏。 “师傅,此时是夺取那些黄金的最佳时机,否则一旦黄金被分发运走,一切便来不及了。” 第68章 镇蛊丹 凤霏霏的声音透着一丝急切。 然而那石椅上的紫袍人听完却不紧不慢地道:“我说霏儿,你这半夜扰为师清梦,为的就是这等小事?” 凤霏霏神情一滞,随即道:“师傅,整整四千五百两黄金,这可不是小事,有了这批黄金,我们至少可以装备一支万人的军队。眼下大黎正值动荡不安,外有大梁北戎虎视眈眈,内有蠢蠢欲动的镇北王,有了这支军队,一旦大黎分崩离析,我们便可从中分一杯羹。” 哪知,听完凤霏霏这番描绘的大好蓝图,紫袍人却依然不感兴趣,道:“装备军队一时容后再议,为师早已说过,眼下的大黎虽然群敌环视,但有洛云锦这位武神在,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好了,为师乏了,还有八位美人在等着为师呢!” 言下之意是准备赶人了。 可那凤霏霏似有不甘,依然赌气一般地杵在那里,没有动身的意思。 见此,紫袍人忽地嘴角一勾道:“怎么,我的乖徒儿终于想开了,打算与为师共效于飞了?” “唰!” 闻言,凤霏霏脸色顿时一变。 见状,紫袍人惋惜地道:“唉,真可惜,在为师所见过的女子当中,霏儿你是最纯粹的至阴之体,假如能与为师的至阳之体结合,定能让你我的修为都上一个大台阶。不过,为师向来不强人所难,这次的事情你做得不错,这是今年的镇蛊丹,就当是为师给你的奖励。” 说话间,他将一只白瓷瓶朝凤霏霏丢了过去。 凤霏霏赶紧伸手接过,面含喜色道:“多谢师傅。” 然后施礼告辞。 凤霏霏勾勒的那番军备蓝图规划虽然没能引起紫袍人的兴趣,却让后脚进入大殿的徐忠听得如遭五雷轰顶一般,浑身巨震。 她说什么?镇北王蠢蠢欲动? 此事虽不知是真或假,但却敲响了徐忠心中的警钟。 要知道,这个镇北王洛飞羽可不是旁人,他是女帝洛云锦的亲叔叔,还是如今大黎的兵部尚书。 既有皇室的嫡系血脉,又掌握大黎军方的最高权柄。 这种人物若是谋生了反意,那可与身为皇室旁支的洛飞尘造反所产生的影响,不可同日而语! 再加上一南一北的大梁和北戎正虎视眈眈,届时若一个处理不好,整个大黎还真有可能如凤霏霏所说的那般,分崩离析! 就在徐忠脑海中飞速闪过这些念头时,告退的凤霏霏恰好与他和胡中杰擦身而过。 但见这位栖凤阁的头牌花魁眼含诧异地瞥了两人一记,然后迈步走出了大殿的大门。 徐忠瞧的分外清楚,在凤霏霏离开前的那一刹,包括钱护法在内,所有进入殿内的黑白袍长老看向她手中的那只白瓷瓶,眼中都带着一丝贪婪。 这是徐忠第二次听到镇蛊丹这三个字了,甫才钱护法为激励黑袍庚长老举证自己和胡中杰,用的也是镇蛊丹这个奖励做诱惑。 看来,镇蛊丹在龙神教这群教众中是极为受欢迎的东西了。 “钱护法深夜见本座,可是有何要紧事?” 这时,高坐在大殿中心石椅上的紫袍人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瞥了众人一记道。 钱护法赶忙躬身行礼,将徐忠和胡中杰这对“戊戌”字号的白袍长老玷污了一名被关押在石牢中少女的事情,上报给了紫袍人。 听完这些,紫袍人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道:“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来找本座?不经妇孺同意而强行玷污对方乃犯了奸淫重罪,按大黎律轻者施以宫刑,重者凌迟处死,这点你钱护法自行决定就行了。本座很忙,从现在开始若无要紧事,别再来打搅本座!” 说罢冲众人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也是,有八位刚刚沐浴结束洗得香喷喷的美娇娘正躺在床上等待自己临幸,是个男人估计都无心再打理这些烦心事了吧? 钱护法眼见自己的行为已然引起了龙神大人的不悦,顿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眼含惶恐地道:“是,龙神大人,属下给您添麻烦了!属下这就带这俩碍眼的家伙下去凌迟处死,龙神大人请安心休息。” 说话间,钱护法起身吩咐一众黑白袍长老押送着徐忠和胡中杰便要出大殿。 然而这个时候离开,徐忠却不干了。 他好不容易才和胡中杰扮作龙神教的白袍长老混进了紫袍人的大殿,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退出去? 只见徐忠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试图挣脱那两名攥住自己胳膊的黑袍戴白无常面具的长老,一边还放声疾呼道:“龙神大人,冤枉,冤枉啊,属下连那位姑娘的一根手指都未曾碰到,就要被凌迟处死,属下不服,不服啊!” 控制徐忠的是两个身穿印有“壬癸”字样的黑袍长老,他俩似乎没料到徐忠会突然挣扎,一个猝不及防下,居然被徐忠给挣脱开了束缚。 然后徐忠就像是发了疯一般一个劲朝紫袍人的方向冲去。 “嗯?” 才冲了一半,就见石椅上的紫袍人一声闷哼,鹰目冷冷地朝他一扫。 顿时,徐忠浑身如坠冰窟,从头到脚都仿佛被一股寒意侵入了骨髓,但徐忠的本意并不是偷袭紫袍人,当下作势一跤瘫软在地,瑟瑟发抖道:“龙神大人,小人有重大发现,是有关上午大人渡龙女飞升失败的一些蛛丝马迹,希望能藉此换回小人一命。” 听到这里,那紫袍人似乎来了点兴趣。 如果说眼下最让他耿耿于怀的,莫过于上午渡龙女羽化飞升时被人当傻子戏弄,结果令他在三万徐州民众面前颜面尽失的糟心事了。 事后他派人去琅琊山峰顶捉拿那两个黑袍长老时,才发现其中一个早已死去多时,另一个则光洁溜溜的吊挂在峰顶边沿的一块岩壁上,也已半死不活。 好不容易经过一番救治,让这个倒吊的黑袍乙长老恢复了言语功能,但这家伙却连偷袭者的样貌都描述不清,只记得是两个年轻人,且都是武师左右的修为。 第69章 我是狼人,我自曝了 没能得到更多线索的紫袍人,一怒之下便将这个家伙从千丈高的琅琊山峰顶直接丢了下去。 所以此刻徐忠突然说有了上午那场渡龙女羽化飞升失败的蛛丝马迹,紫袍人才会如此关注。 “你且说说看,假如真的有什么重要线索,本座便将今年份的镇蛊丹提前奖励与你。” 紫袍人两眼微微眯起,仔细打量着瘫坐在地的徐忠道。 徐忠赶紧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姿态道:“多谢龙神大人,小人保证所说的这条线索定会让龙神大人满意。”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才道:“还请龙神大人屏退左右,小人所说的这个消息过于隐秘,一旦传将出去,恐对我龙神教的声誉造成极大的影响。” 紫袍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挥手示意钱护法等一行离开大殿。 毕竟他可是实打实的武将修为,若连单独面对一位武师级别的下属的勇气都没有,说出去实在令人笑话。 这还是建立在紫袍人以为徐忠真个是白袍戊长老的情况下,事实上,徐忠目前真正的修为,仅仅才武者巅峰! 当大殿中只剩下徐忠和紫袍人时,徐忠说话便再无顾忌。 “刚刚小人与白袍戌长老去探查那位姑娘惊叫的缘由时,竟无意间听到密室入口外栖凤阁的人谈论说,龙女今晚出的三道题目被一个叫徐忠的徐州赈灾协办使给全部答出来了,所以只得依规矩招了这人做了她的入幕之宾。” “而且他们还说,从亥时开始到子时,整整一个时辰,这对男女都在龙女的闺房中颠鸾倒凤,声音从未有过一刻停歇。所以小人怀疑,如今龙女的元阴恐怕已经不在了。” 其实真实情况是,徐忠让那个代替凤霏霏伺候他的乔薇一个人大呼小叫了半个时辰,但他为了刺激眼前这个紫袍人,故意多说了半个时辰。 他相信以紫袍人的身份,定然也不会去刻意找人询问当时二人亲热的具体时间。 只要能达到令这紫袍人因心里不平衡而雷霆盛怒的效果,就算他的离间计策成功了。 要知道,这个龙女因为本身是至阴体质,可是一直被至阳体质的紫袍人当做是自己内定的女人、迟早会与之合体双修的禁脔。 但如今自己的这个禁脔,宁愿将身子交给一个嫖客,却也不愿与自己合体双修,可想而知紫袍人心中的愤怒。 然而此刻,这紫袍人却很好地压制住了满腔滋生的滔天怒火,毕竟此事不过是面前的徐忠一人之言,至于真相具体如何,还有待查证。 当下他目光凛冽地盯着徐忠,面无表情道:“这又与你口中所说的今早龙女飞升失败有何关系?” 徐忠适时地表现出面对压抑怒火的紫袍人,自己身为龙神教众吓得眼带一丝惶然的神情,道:“龙神大人容禀,只因小人已猜出了那个徐州赈灾协办使的身份。” “哦?” 紫袍人似是来了几分兴趣道:“具体说说看。” 徐忠道:“听那二人的意思,似乎这徐协办是昨晚刚入的徐州城,大人应该还记得昨晚咱们见到的那群入城的掮客吧?为首的二人,一人约莫花甲年岁,而另一人二十左右,身材高大,容颜俊俏,面对我们龙神教一行,似乎没有半点敬意。” 紫袍人略作沉吟,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道:“不错,本座有点印象了。莫非你怀疑那个年轻人,便是那位徐协办?” 徐忠点点头,郑重其事道:“不错,一次或许只是巧合,但今天上午龙神大人你在点将台渡龙女飞升时,此人也在现场。” “而且这人还趁有人戏耍龙女导致她飞升状态忽升忽降时,屡次三番提醒大人向龙神借的神力不够,一番看似好心、实则是故意让大人在众徐州难民面前出丑。此为其二。” 紫袍人微微颔首道:“当时本座的确对这个故意大声嚷叫的家伙很是厌烦,只是那时本座的注意力都放在龙女的身上,倒没注意到原来这厮竟是昨晚城门外的那个年轻人。唔,你分析得不错,继续!” 徐忠得到鼓励,像是来了几分精神一般道:“其三就是当时那个一味质疑大人的姓涂的文士。不知大人您注意到了没有?在龙女彻底羽化飞升失败后,此人便突然失踪了。按说以这人的秉性,若见大人您渡龙女飞升失败,还不乘胜追击、将大人您贬得一文不值?” 对于这个姓涂的,紫袍人又如何能没注意到? 这也是他的一块心病。 原本他是想借渡龙女羽化飞升一事,成功刺激这个姓涂的入教,如此便能吸引更多的徐州难民加入他们。 却没曾想,自己因龙女飞升失败而扰乱了心神,等再去寻那个涂姓文士时,对方早已杳无踪影。 “你是说?” 紫袍人瞳孔骤然一缩道:“这个涂姓文士的失踪,也与那个年轻人有关?” 徐忠赶紧点头道:“不错,龙神大人,小人因为当时离点将台边缘比较近,所以看得分外清楚,就是那个年轻人趁机凑近了涂姓文士身旁与他耳语一番,才将这姓涂的偷偷带离了场。而且从唇形来看,涂姓文士称呼那年轻人正是徐大人。” “再加上今晚龙女招的入幕之宾又是昨晚刚入城的徐州赈灾协办使徐忠,因此,小人怀疑,这一切都是那个姓徐的所设的阴谋,大人和龙女均被这家伙给算计了!” “哼!” 紫袍人闷哼一声,眼中的神情阴沉到了极点。 虽然因为戴着神龙面具的缘故,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徐忠猜测,也一定是难看至极。 只听他寒声道:“你提供的线索的确有用,速去通知钱护法将龙女召来,本座要亲自核查此事。” 徐忠当即打蛇随棍上道:“那龙神大人,镇蛊丹?” “嗖!” 紫袍人一把将一个白色瓷瓶朝他丢将过来,道:“不管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徐忠,他都是阻碍我龙神教行事的敌人,此事你做得不错。但切记不可因此而骄傲,今后当继续努力,若再有重大立功表现,本座将还有重赏!” 第70章 吓哭钱护法 徐忠赶紧探手接过瓷瓶,喜不自胜地连连点头道:“多谢龙神大人,小人自当再接再厉,全心全意地守护好咱龙神教的教义,为龙神大人奉献小人的满腔热血!” 难得遇到一个像徐忠这般肯心甘情愿为龙神教奉献牺牲的教众,紫袍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且去吧。” 徐忠躬身施礼告退。 经此一闹,他相信这个紫袍人今晚估计已无心思再去碰那八位少女了。 这样便给他了充足的时间来救她们脱困。 出了大殿,一眼便瞅见钱护法等人正候在殿外不远处,目光时不时瞥向这边。 显然是迫切想知道殿内的徐忠究竟跟龙神大人交代了何等秘辛,居然还刻意避开了他们。 见到大摇大摆迈出大殿的徐忠,众人连忙迎了上来。 钱护法更是迫不及待地问道:“白袍戊长老,你跟龙神大人交代了什么,怎地在大殿内待了这么长时间?” 徐忠目光微微一凝,故意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道:“钱护法,此事涉及到咱们龙神教的最高机密。怎么?你以为自己是龙神大人吗,什么事情都想掺和一脚?” “唰!” 钱护法当场被他这番话吓得冷汗直冒,赶紧向龙神表衷心道:“不不,戊长老你误会了,钱某只是见你与龙神大人商议良久,所以想问问有没有用得上钱某的地方。龙神大人乃熠熠昊日盈盈霁月,钱某米粒之光,如何敢与之相比!” 徐忠好不容易抓住钱护法的一个痛脚,自然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冷哼一声道:“知道你与龙神大人的差距就好,不然从你钱护法最近跋扈的表现,不得不让人怀疑你是依仗龙神大人放手给你的权力,骄纵狂傲,目中无人,甚至连龙神大人也想取而代之呢!” “噗通!” 钱护法眼中满是惶恐与不安,竟双膝一软,朝大殿的方向跪了下去,上半身匍匐在地,瑟瑟发抖道:“天可怜见,龙神大人,小人便是有了通天之胆,也不敢对大人您有丝毫不敬的念头啊!” 说到最后,这家伙居然声带哭腔。 估计若徐忠再不依不饶下去,这货能被吓得当场痛哭流涕,没准大小便失禁也有可能…… 但徐忠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当下一脸嫌弃地朝他挥了挥手。 赶苍蝇似地道:“好了好了!龙神大人宅心仁厚,自然不会在意你这等无心之言。不过大人有旨意,着你立即带龙女前来问话。这当口估计龙女应该还在地宫内,护法你现在动身还来得及。” 钱护法听到这里,如蒙皇恩大赦,赶紧起身,劲步如飞地朝石牢的方向追去。 之所以在紫袍人的大殿门口这般刁难钱护法一番,固然有徐忠看不惯这家伙平素的嚣张气焰,而有心打压一番。 其实更多的,还是他故意演给大殿内的紫袍人看的。 没办法,整个龙神教内的风气就是这样。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一朝得势,便耀武耀威意气风发,在其他教众面前得意显摆一番;一旦失势,则难逃遭其他教众们落井下石,狠狠践踏,让你再无翻身之日。 这一点,从紫袍人到钱护法,再到这些黑白袍的长老们,个个如此!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紫袍人这个创教者自身性情乖张邪异、阴晴不定、狠辣无情导致的。 所谓上行下效,所以下面的教众也都是一个德行。 除此之外,徐忠也是有意拖延钱护法去找寻龙女凤霏霏的时间。 要是正好等龙女跃上地洞入口,打算重新恢复栖凤阁头牌花魁的身份,而这时恰恰钱护法赶到,以龙神的名义召唤她再下地宫,从而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了她的马甲。 那样才更精彩! 当然,徐忠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徐忠瞥了一记余下的这些正眼神复杂地望着自己的黑白袍长老们,冷声道:“你们还待在这里作甚,龙神大人交代尔等巡视的任务都完成了?” 那些长老们眼见连龙神身边的红人钱护法都被徐忠震慑住了,哪里还敢对他有任何不满的念头?赶紧摆开阵型,打算动身。 然而,还没等走出两步,却听徐忠漫不经心地道:“等等,黑袍庚长老和黑袍辛长老留下。” 被叫住的那两位黑袍长老顿时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意识到对方是打算秋后算账来了。 尤其是黑袍庚长老,举报徐忠和胡中杰的祸首就是他,此时见徐忠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二人,他当即“噗通”一声跪在了徐忠的面前道:“戊长老,小人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一马!” 徐忠耸了耸肩,道:“你我同属龙神教的核心成员,庚长老这么做也是为了正龙神教的风气。大家的目标都是发扬龙神教的教义、壮大龙神教的声势,让咱们龙神教走出大黎、传遍全世界,所以并没有谁故意为难谁的问题。庚长老,你说是吧?” 闻言,这位黑袍庚长老连忙将头点得跟小鸡吃米似的,道:“戊长老说得对,正是如此,小人当时正是担心此事一旦在教内传开,必将影响我龙神教的声誉,所以一时情急,才向钱护法告了状,小人本意也是为了戊长老您好。” “呵呵!” 徐忠呵呵一笑,似笑非笑地打量了这位黑袍庚长老一眼,至于后者说的这番话,他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狗屁的保护龙神教声誉! 徐忠敢打包票,当时这位黑袍庚长老告发自己和胡中杰的目的,定然是想要邀功,好籍之上位。 但他若不这么说,对方又怎么会向自己放下心中的芥蒂呢? “庚长老,快,赶紧起来。” 说话间,他以手虚扶,让这黑袍庚长老站起身来。 同时,一手搭在黑袍庚长老的左肩,另手搭在黑袍辛长老的右肩,颇为自来熟地道:“其实咱们同为龙神教的兄弟,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没必要这么防备着对方。” 第71章 大忽悠徐忠 两位黑袍长老被徐忠如此主动示好,顿时都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就这么被徐忠勾肩搭背带着绕开大殿的正门。 抽空,徐忠还朝后方假扮白袍戌长老的胡中杰使了个眼色,示意后者跟上。 待来到大殿一处耳房的方向,徐忠忽地压低声音道:“两位兄弟应该是有段时间没碰女人了吧?难道你们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听到这里,两位黑袍长老互相对视一眼,均自尴尬一笑。 很显然,徐忠的这个问题,是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能对异性没点儿想法? 只是这段时间随龙神绕着徐州转了个大圈,一刻都没能停歇,他们中途连抽空去青楼勾栏找女人泄火的功夫都没有。 徐忠当下了然,故作神秘地道:“方才向龙神大人禀明情况时,兄弟我特意观察了一番大殿后方,那里应该是连通主殿的一栋寝房,想必那八位洗得白干白净的美娇娘就在其中。” “眼下龙神大人安排钱护法去召唤龙女问话,显然已是顾不得去宠幸她们了。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随兄弟一起去欣赏一番她们的迷人风采呢?” 那位黑袍庚长老显然没想到徐忠竟如此色胆包天。 赶紧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道:“不行不行,再怎么说那也是龙神大人的女人,咱们不经龙神大人同意便偷偷前去窥视,一旦让龙神大人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黑袍辛长老同样点头附和道:“不错啊戊长老,你若让我们干点其他事情我们或许还能配合,但像这种明显会触怒龙神大人的行为,打死我们也不敢做的。” 听到这里,徐忠不禁有些感慨。 他还是小瞧了那位紫袍人在龙神教中的威严。 随即他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唉,原本兄弟还打算让你俩帮忙望个风,然后用这枚镇蛊丹作为交换的。毕竟你俩忍得了,兄弟我可忍不了,几个月没碰女人,那儿都快生了锈,本来之前在石牢那边是有机会的,结果却被这家伙给拔了头筹。” 说到这,徐忠作势狠狠瞪了一旁的胡中杰一眼。 胡中杰很是配合地耷拉着脑袋,一副歉然的模样。 徐忠分明瞧见,当他拿出怀中那只装有一颗镇蛊丹的瓷瓶时,这两个龙神教的黑袍长老眼中的贪婪和炽热明显已不加掩饰了。 对此,他还真有些好奇。 难道这镇蛊丹对这些龙神教徒的吸引力,竟然比女人还要强烈? 黑袍庚长老艰难地咽了口吐沫,道:“龙……龙神大人竟然真的将今年份的镇蛊丹提前分发给你了?” 徐忠点点头道:“不错,只是兄弟我现在一刻也忍不了了,只想找个女人狠狠泄一泄满腔的浴火,所以这东西这会儿对我的用处不大。何况以兄弟我的能力,有的是立功机会,再获一颗镇蛊丹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罢,黑袍庚长老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徐忠手中的那只白瓷瓶,犹豫片刻,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好,此事我答应了,不过事先说好,我只负责在寝房外望风,一旦发现有人靠近,我示警后立即便走。” 随后,徐忠将询问的目光移向了黑袍辛长老处,后者看着徐忠手中的白瓷瓶,一咬牙,也点头应允。 当下四人从这座耳房绕到大殿后方的那间通房外。 通房是个密封的石砌建筑,只在左右对称的墙体上各开了一个观景的石窗,离地面约莫丈许高的位置。 徐忠与胡中杰对视一眼,后者脚尖轻轻一点石墙,人已如猿猱一般瞬间蹿高近丈。 接着右手顺势在窗沿一搭,目光朝石窗内探了探。 随即扭头冲徐忠微微颔首。 徐忠顿时心领神会,朝身后两位黑袍戴白无常面具的龙神教长老道:“你二人且守在这里,我俩去去就来。” 说罢,他也翻身上了石窗。 但没等两位黑袍长老有反应的机会,徐胡二人竟前后顺着石窗钻入了那间通房。 这一幕可把黑袍庚长老给吓住了,他顿时一呆,道:“不是……戊长老,不是说好的只在外面观赏的吗?” 那边的辛长老甚至都开始打退堂鼓了。 只可惜,还没等两人有下一步动作,就见徐忠的脑袋忽又自石窗探了出来,同时手上还抱着一个用床单包裹着的物事,道:“辛长老,接着。” 说完,徐忠手一松,那物事瞬间便朝黑袍辛长老的面门砸来。 后者下意识伸手接过,感觉入手温绵柔软,他眼中神情一变,立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将床单打开一线,果然发现,是一个肤白貌美的美娇娘。 “庚长老,你的!” 前后不过三息的时间,徐忠又上了石窗,将另一个床单包裹着的物事朝黑袍庚长老丢将过来。 待两人均发现被自己抱在怀中的物事分别是两位之前从石牢带来的少女时,差点没当场被吓哭了。 黑袍庚长老惶急万分,却还没忘记控制自己的声音分贝,道:“戊长老,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看看而已吗,怎么还把人给带出来了?此事若被龙神大人发现,我们铁定要被剥皮抽筋碎尸万段啊!” “怕什么?” 哪知就在他抗议的当口,只见石窗口又探出了徐忠的脑袋。 此刻的徐忠竟一手抱着一个床单裹着的物事,朝两人丢了过来,道:“放心,眼下龙神大人正忙着问话龙女,顾不得来管这八位美娇娘。待我们享用完她们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们送回来,哪个也猜不出是我们干的。” 此时,就算这两位黑袍长老再傻,也知道自己是上了徐忠的当了。 这对戊字号和戌字号白袍长老哪里是打算欣赏这些美娇娘?分明是想要借她们发泄自己的浴火! 只可惜,他俩当时还信以为真,没承受住那颗镇蛊丹的诱惑,被徐忠忽悠过来望风。 如今他俩人手抱着一个被徐忠从通房内偷出来的少女,便是有百张嘴,也无法在龙神大人面前解释的清了。 第72章 上了贼船 所谓上了贼船,说的就是这对黑袍庚字号和辛字号长老此时此刻的感受。 他俩万万没想到,就是答应了徐忠跟过来望个风而已,怎么事情演变到最后,自己竟成为偷盗龙神大人的女人之从犯了? 然而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可卖,眼下既然迈出了第一步,就没法再回头了。 所以两人只能依照徐忠的吩咐,一人抱着一对被床单裹住的少女,偷偷绕到一间偏殿的后墙处。 此时徐忠和胡中杰也没例外,每人各用胳膊夹着一名借助衣衫遮掩娇躯的少女。 这些少女之前应该是种了迷香之类的药物,到此刻都未醒来,所以携带起来也算方便了些。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黑袍庚长老眼含怨念地盯着徐忠,颇为不满地问道。 也不怪他对徐忠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实在是这徐忠太不干人事了。 你一个人想要找女人泻火也便罢了,拉上我们几个陪你担惊受怕算是怎么回事? 还有就是,一口气将龙神大人准备享用的八个女人全都带了出来,你有那个火力没有啊? 别到时候累成不举了! 闻言,徐忠没有理会这位黑袍庚长老对自己的恶意揣度,而是眉头微皱,沉吟道:“躲在这里显然不是个办法,最好是能将她们带得远离这座地下行宫。这样吧,我去引开那些守卫,大哥你随他俩带着她们由另一条甬道上去。” 嗯? 徐忠这番话当场将面前这两位龙神教的黑袍长老给说愣住了。 那个庚长老忍不住问道:“你……你什么意思?不是说享用完了她们,就将她们给送回大殿通房的吗?怎么还打算将她们给带出去了?” 那个黑袍辛长老似乎脑筋稍微灵光了些,听后神情微变道:“不对,你……你们不是我龙神教的白袍长老,你俩究竟是谁?”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徐忠也没打算再隐瞒,一把摘下自己的面具,朝二人笑了笑道:“正式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徐名忠,乃朝廷委派的徐州赈灾协办使。” “这位是我的结拜大哥胡中杰,哦,他之前是飞尘郡王麾下的左将军。我们今次潜入这座地下行宫,是为搭救那二十三名少女而来。” “唰!” 这下,两位黑袍龙神教的长老如当场被人施了定身咒,瞳孔陡然长大。 尽管二人戴着白无常面具,看不清脸色,但徐忠猜测其肯定已是面如死灰。 良久,才见那黑袍庚长老指着徐忠的鼻子,气的手指一阵颤抖,声带哭腔道:“你……你们骗得我俩好苦!” 估计这家伙从来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是被人骗着背叛的龙神大人。 徐忠耸耸肩道:“眼下还没有出地宫,其实你俩有大把的机会去向龙神大人告发我们,这样没准你俩还会因此而戴罪立功,获得那个龙神的免罪也不一定。” 听到这里,那个黑袍辛长老苦笑道:“不可能的,这位龙神大人向来最痛恨的便是他人的背叛。” “是啊!” 黑袍庚长老补充道:“为防止我们这些教众对他产生反叛之心,自我们入教开始,他就给我们每人服下了蛊毒,然后每年用镇蛊丹来控制我等。此刻若得知我俩背叛了他,他只需故意控制今年份的镇蛊丹不发,我俩铁定也会毒发身亡。” 听罢,徐忠顿时恍然。 原来镇蛊丹竟是那个紫袍人用来控制这些龙神教徒命脉的东西,难怪他们会对这种丹药如此趋之若鹜。 回去铁定要被乖戾残忍的紫袍人当做叛徒给做掉,但跟随徐忠和胡中杰离开没准还能有一线生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当下这两位黑袍长老把心一横,决定跟随徐忠一条道走到黑。 其实徐忠很清楚,这两人之所以肯听从自己的安排,为的是他手里的那颗镇蛊丹,但此事大家心知即可,没必要说得那么明白。 简单跟三人交代了几句,徐忠便独自一人偷偷朝大殿的方向潜去。 远远地迎上那队先前被他呵斥去巡逻的黑白袍长老们,徐忠冲他们招了招手,道:“你们几个随我来,龙神大人眼下正在召龙女问话,为免有旁人打扰,咱们去大殿正门前守着。” 那些长老不疑有他,赶紧随他径直赶往紫袍人所在的那座大殿。 借此机会,胡中杰和黑袍庚辛两位长老带着八名昏迷的少女,偷偷踏上通往地下暗室另外一个出口的路。 说实话,这也就是胡中杰,假如换做另外一个人跟随徐忠潜入这座地下宫殿,铁定便没有这种率先带人离去、而将徐忠独自留下殿后的魄力了。 只因在这位胡大将军眼中看来,这世间似乎就没有自家这位贤弟解决不了的麻烦。 而且他也相信,似这等防卫本就不算森严的地下宫殿,根本就困不住徐忠。 毕竟一个能在五千卫城军的铁桶护卫下来去自如的人,又岂会被区区几十个龙神教徒给难倒了? 而事实也正如胡中杰所料想的那般,徐忠确实在这个地下宫殿混的如鱼得水,很快就跟那群黑白袍长老打成了一片。 “戊长老,你是说,这个世界远远不止我们大黎、大梁、大食和北戎四国,在大梁以南,大食以西,大黎以东,以及北戎以北还有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国家?” “这怎么可能?别的不提,就说咱们大黎,再往东就是茫茫一片东海啊,海里怎么可能还有国家的存在?” 原来就在方才,徐忠听这群长老中有人说自己曾去过世界最西的大食,于是便抛出了这个世界乃是多国林立的地理常识。 这个论点一提出,难免会遭到不少质疑声。 徐忠瞥了那个以大黎以东是一片茫茫东海来质疑自己的长老一眼,道:“大黎以东是东海不错,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东海的尽头是什么?那必然又是一片陆地啊!” “什么?海还会有尽头的吗?” 那个长老听完顿时露出更为难以置信的表情。 第73章 师徒翻脸 徐忠耸耸肩道:“不然呢,海若没有尽头,那我们大黎所在的这片土地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这番话问的这位长老哑口无言。 不过闲谈也到此为止,因为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了大殿的正门口。 徐忠挥手示意一行人分成两队,各自沿大殿的两边巡视,他自个儿则留在了大门外。 只是此时大殿的大门紧闭,也不知里面具体是何等情状。 “咯吱!” 等了片刻,忽听石门被人从里拉开,然后钱护法一脸凝重地从大殿内走了出来。 徐忠赶紧迎了上去,问道:“钱护法,龙神大人没有动怒吧?唉,怪我怪我,早知就不该将龙女招入幕之宾的事情禀报上去的。可若不如此,又是故意对龙神大人隐瞒实情,着实让人为难啊!” 单从这句简单的问话,就能看出徐忠比钱护法的高明之处了。 同样是刚刚从紫袍人的大殿里出来。 之前钱护法向徐忠询问殿内的情况时,上来就莽一句徐忠究竟跟龙神大人交代了什么,为何会耽搁如此之久之类…… 而徐忠的问询则明显聪明多了。 他在发问的同时,抛出了一个钱护法所不知晓的讯息——原来告密者竟是他徐忠自己,所以他才会如此纠结龙神大人会不会动怒,如此一来,就显得不这么突兀了。 钱护法瞥了徐忠一眼,恍然道:“原来是你,难怪龙神大人会如此雷霆震怒。” 随后叹了口气道:“唉,其实此事也怪龙女不检点,没经大人同意便私自招入幕之宾。虽然龙女的解释是她找人李代桃僵,代替自己与那个该死的徐忠同房承欢,但大人已经对她失去耐心了。” “方才大人放下话来,不管龙女是否同意,今晚就要强行与她双修!看来此事,已没有调和的可能了。” 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徐忠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鼻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戴着黑无常的面具,又无奈放下,道:“其实龙女和龙神大人迟早要走这一步,此事护法也无需太过忧心。想必经过今晚的琴瑟和鸣共效于飞,龙女和龙神大人会更加夫妻一心了呢。” 嘴上这么说,其实徐忠心中早在暗暗骂紫袍人一句lsp了。 之前听龙女凤霏霏对紫袍人的称呼,两人应该是师徒的关系。 一心打自己徒弟主意的师傅,说实话,徐忠生平还真是少见。 钱护法经徐忠这么一开导,似乎也想开了许多,当下冲徐忠点点头道:“戊长老说得对,此事也非我等所能决定的,一切随缘吧。” 说话间,他摇了摇头,迈步朝一队巡逻的黑白袍长老而去。 不知是否出于这钱护法的粗心,大殿的正门此刻居然没有被彻底关严实,留出一条约莫指头大小的缝隙。 徐忠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便宜,不动声色地缓缓踱步到殿门附近,目光顺势朝里一瞥。 从他这个方向,正好能看清大殿中心的那座高大的鎏金石椅。 只是此时的石椅上已没有了那位紫袍人的身影。 徐忠正自纳罕间,忽听石椅后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道:“慕容霏,你这个劣徒,竟敢对为师用毒,为师倾心教导了你十几年,难道你竟敢弑师不成?” 不是吧,一来就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 徐忠顿时来了精神。 原来这个凤霏霏的真名叫慕容霏,这一点也能理解,毕竟身在栖凤阁这种青楼勾栏,试问哪个女子会用自己的真名? 过了约莫三息的功夫,才听到东南角落传来凤霏霏从齿缝间挤出的一番话来,道:“文老狗,是你用毒在先,姑奶奶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呸,一个从徒弟十二岁开始就一直眼馋其身子的老狗,还配说倾心教导?文天都,你简直是恶心至极!” 听上去,这个凤霏霏,哦,不,应该称呼她为慕容霏,呼吸粗重,似乎一直在苦苦压抑着什么。 从徐忠的这个角度,看不清慕容霏本人,但也猜出来此时她应该是忍的很是难受。 “唉!” 只听那石椅后姓文的紫袍人叹息一声道:“霏儿,你真是误会为师了,为师之所以一直想找机会与你双修,那是因为为师的修为卡在武将巅峰十几年未有寸进,所以亟需至阴体质的女子来帮助为师打开桎梏。” “你不是一心想要复国么?为师一旦突破到武帅初期,再加上这些龙神教众,便有了抵抗洛云锦那个女人的底气,这也是为师在替霏儿你的复国铺路啊!” 慕容霏“呸”地一声狠狠啐了一口,道:“文天都,你少在那里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别人不知道你有多畏惧洛云锦那个女人,难道姑奶奶我还不知道么?” “哼,惠帝九年,洛云锦才十四岁,你这位帝师觊觎她的美貌,对她动了邪念,差点被她废了修为,从而远逃南疆,修炼一种邪门的蛊术,才创立的龙神教。” “那时的她不过武将初期的修为,都能轻松拿捏你。如今她已是堂堂大黎两大武神之一,你这条老狗恐怕连在她面前出现的勇气都没有了吧!” 耳听大殿内的这对师徒不断互曝对方的身份信息,徐忠听得脑际犹如天雷滚滚、片刻都不得消停。 帝师文天都,前朝公主慕容霏,殿内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单拧出来,恐怕都会在大黎引起不小的震动。 这时徐忠又想到了徐州州牧秦骁,暗道难怪这家伙会称呼一个沦落到勾栏的女子为少主,敢情这凤霏霏真名竟叫慕容霏,是前朝大炎帝国慕容皇室的血脉。 至于帝师文天都,应该就是洛云锦的老爹惠帝洛飞鸿的老师了。 洛飞鸿在位十五年而薨,临死之前将皇位传给了唯一的女儿洛云锦。洛云锦今年二十一岁,刚即位两年不到,所以惠帝九年,她确实才十四岁。 徐忠倒是没想到,这个文天都居然是个萝莉控,先觊觎十四岁的洛云锦,再垂涎十二岁的慕容霏。 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披着人皮的禽兽啊! 第74章 合欢蛊 “唉,我的好徒儿,你说这些话刺激为师,不过是想要激为师尽早出手对不对?以为师看,那合欢蛊的毒性你忍得很难受吧?何必呢我的好徒儿?只要你肯乖乖从了为师,让为师替你解毒,非但为师的修为能上一个台阶,你的境界也能得到很大的提升啊!” 石椅后的文天都声音充满诱惑道:“难道你不想复国了吗?难道你不想恢复昔日大炎帝国睥睨九大州、威震海内外的恢弘气势吗?好徒儿,乖乖跟为师双修吧,为师保证让你的梦想一一实现。” “住口!” 慕容霏蓦然银牙紧咬地娇喝一声,呼吸又加重了几分,显然已经即将达到其所忍耐的极限。 文天都如何听不出来? 当下嘿嘿怪笑一声道:“霏儿,我的乖徒儿,是否感觉那里奇痒难耐,亟需男人来慰藉你?这合欢蛊等待的时间越长,欲望积累的便越旺,到最后,哪怕不用为师出手,你也会乖乖在为师面前脱衣解带,求着为师要了你!” 忽地,只听慕容霏恨极切齿地怒喝一声道:“老狗,姑奶奶我就是便宜一个乞丐残废,也不会便宜你这条畜生!” 接着,就听一阵破风声起,一道黑影犹如闪电般朝大殿的正门疾冲而来。 徐忠愕然一惊,赶紧想要往后退开。 然而却已迟了,他忽觉脖颈一紧,衣领已被人一把攥住,接着脑袋便埋进一处香软温暖之中。 还没等他来及发出惊呼,蓦觉整个人已腾空而起,被那人提溜着几个兔起鹘落,冲进了一旁通往栖凤阁一楼大厅入口的那条甬道。 大殿内,石椅后。 戴着龙神面具的紫袍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一步数丈,追出了殿外,目光阴鸷地盯着前方逐渐消失的二人背影,寒声道:“乖徒儿,你逃不掉的!” 正待继续去追,却忽然身躯一晃,打了个趔趄,差点踉跄跌倒。 显然方才龙女慕容霏在大殿里对他施的毒药还是起了作用的。 他一边强行运转气血压制毒性,一边冲闻声赶来的钱护法一行爆喝道:“钱护法,着尔等立即去将龙神教叛徒龙女和白袍戊长老擒来地宫!龙女只需活着即可,至于戊长老则死活不论!” 钱护法等人赶紧躬身领命,迈步朝徐忠二人逃离的方向追去。 带走徐忠的自然便是龙女慕容霏。 她自幼便聪慧过人,所以很早便得知了以收徒名义将自己留在身边的文天都对自己的企图,因此每次单独会见文天都时,她都会保持十二分的警惕,唯恐中了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的算计。 原本她今次已经是小心再小心了,却没想到还是没能防住文天都对自己下蛊。 好在关键时刻,她偷偷点燃的一截含有软骨粉药物的檀香起了作用,这才没有让文天都得逞。 眼见即将压制不住合欢蛊的毒性,她情知不能继续待在大殿中了,这才赶紧逃了出来。 至于守在门外的徐忠,则完全是自个撞上了枪口。 带着徐忠一路逃到石牢这里,慕容霏没有再继续往前,而是选择一间空旷的石牢,从左到右数到第七根石柱栅栏,然后探手在这根石柱后一个凸起处轻轻一按。 下一刻,就见整个石柱栅栏向上升起半丈,慕容霏一把将徐忠扯进石牢,再顺手按下那处凸起。 伴随石柱栅栏向下滑落的当口,慕容霏一只春葱般的玉手已捏住徐忠的咽喉。 只听这位栖凤阁的头牌花魁凶巴巴地道:“不想死就给姑奶奶老老实实地待着!” 徐忠装作一脸惊骇地赶紧连连点头。 片刻之后,钱护法便带着那群身穿黑白袍的龙神教长老们赶到了,但他们显然不会想到自家的龙女竟然胆大至藏身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没有任何犹豫,众人穿过这片石牢区,直奔后方那处通往栖凤阁一楼的地下密室入口。 等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徐忠心说这下你该松手了吧…… 哪知这龙女白皙的玉手却依然紧紧箍着他的喉咙,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尽管徐忠的脑袋被埋在对方浑身最柔软的地带,姿势的确很是销魂,可时间久了,却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眼珠一转,徐忠正待动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打动对方,突然,就听石牢外传来一阵破风声。 接着,便见牢门前闪过一抹紫影,却是一袭紫袍的文天都衔尾追了上来。 这一次,龙女慕容霏足足等了盏茶功夫,才终于长出一口气,手指一松,放开了徐忠。 然后她的人仿佛振筛一般,踉跄着跌坐在地。 借着石牢外零星的松油灯光,徐忠分明瞧见,这位龙女浑身仿佛被水洗了一般,完全被汗水浸透。 面带酡红,檀口微张,呼吸粗重,却依然银牙紧咬着贝齿,在苦苦压制着合欢蛊给她带来的一阵阵欲望的冲击。 徐忠忍不住朝她走近,问道:“你……没事吧?” “别,别过来!” 慕容霏颤声道,但说出这句话就像是耗费了她很大的气力,之后就只剩下娇喘了。 徐忠闻言赶紧顿足,双手高举过头顶,道:“龙女大人,小人并无他意,只是想问问有没有需要小人帮忙的?” 听到这,慕容霏略显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这些文天都招收的龙神教徒是何德行,身为龙女的慕容霏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几乎都秉承了文天都那刻薄阴险自私自利的脾性。 所以见面前这位龙神教的白袍长老非但没有趁人之危,居然还好心地提出要帮忙的想法,慕容霏才颇感意外。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旖念,道:“我怀中放着一只白瓷瓶,那里装着一枚镇蛊丹,劳……劳烦阁下帮忙拿出来一下,小女子感激不尽。” 闻言,徐忠两眼微微一眯,看来这龙女慕容霏还是不信任自己,准备再用镇蛊丹来考验自己一次啊。 假如自己真的是心怀叵测之辈,只怕拿了镇蛊丹后便会立即据为己有,而届时等待自己的,定然将会是这位龙女的一记绝杀。 第75章 一溃千里 只可惜,这慕容霏做梦也想不到的是,站在她对面的乃是由徐忠假扮的龙神教白袍戊长老,所以对龙神教徒趋之若鹜的镇蛊丹,根本连半点兴趣也没有。 既然是慕容霏主动相邀,徐忠也没跟她客气,迈步上前,探出右手,顺着她紧身衣的领口伸了进去。 入手一片温软滑腻,徐忠故意磨蹭了几下,到弄得这位龙女娇喘不已、差点把持不住时,才一把钳住那只白瓷瓶,将之夹了出来。 他掀开瓶盖,倒出那枚镇蛊丹,作势递到她的唇边,道:“龙女大人,现在要吃下去么?” 见状,慕容霏怔了一怔。 原本她的右手已暗中蓄力,只待对面扮作白袍戊长老的徐忠有一丝将镇蛊丹据为己有的贪念,她便再无顾忌,一掌拍碎对方的脑门。 可她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对方面对镇蛊丹居然眼神清澈纯洁,丝毫没有半点侵占的想法,甚至还主动将丹药送到了自己的唇端。 说实话,自打十二岁时起,慕容霏那颗紧绷的心弦就从未放松过。 在龙神教,她要随时防备觊觎自己身体的龙神文天都。 在栖凤阁,她又要伪装成头牌花魁,时刻防备被人拆穿身份。 而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位似乎无欲无求的龙神教白袍戊长老,龙女慕容霏那根始终紧绷的弦,突然就放松了下去。 她也说不出究竟是何缘由,就是感觉在这个人面前自己似乎可以卸下伪装,让自己那颗疲惫不堪的心,稍稍歇上一歇。 当一个人的心弦绷得太紧,一旦松懈下来,就会如山洪爆发一般,瞬间便一溃千里。 苦苦压制的欲望,也像是雪崩一般,转眼土崩瓦解。 “唰!” 蓦然,就见慕容霏扭过螓首,一双猩红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徐忠。 我去! 徐忠忽觉后背一阵发凉,悚然一惊,赶紧朝石柱栅栏处飞奔而去,右手朝第七根石柱的那处凸起按去。 可惜已经迟了! 还没等他的手指触碰到那处凸起、打开石柱栅栏的开关,突然脖颈一紧,已被一双白皙的玉手给捏住后颈,硬扯着拉了回去。 徐忠暗叫一声糟糕,想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若是在这间石牢内被一个女人给用了强,那算怎么一回事? 只是此刻这位龙女慕容霏所展现的实力,明显是武尉中期的修为,徐忠一个武者巅峰,在她面前根本连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不……” 徐忠只来及发出一声无力的嘶吼,就瞬间被慕容霏给强行按压在了地上。 半个时辰之后。 哦,也有可能是更久。 反正徐忠感觉这个过程很是漫长。 这期间,他被这位合欢蛊毒彻底爆发的龙女给蹂躏了五次,整整五次。 说实话,最后一次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好在第五次结束之后,这龙女慕容霏的合欢蛊毒似乎终于彻底拔除干净,她本人也因太过疲累而昏厥在了徐忠宽阔的胸膛上。 这还得说是慕容霏乃武尉中期的修为,体质非常人所能比,否则,若换成是个普通少女,初经人事就这么疯狂,只怕早就脱力至重伤了。 徐忠抹掉眼角屈辱的泪水,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龙女慕容霏的娇躯,怒道:“老子来大黎的初夜啊,居然便宜了你这个心机婊!” 但毕竟有了肌肤之亲,徐忠也不忍见她就这么走光。 踉踉跄跄起身,徐忠感觉整个人仿佛都被掏空了般,虚弱到了极点。 但他还是强撑着将地上被慕容霏扯开胡乱扔掉的衣物,随便套在她身上,遮住了些许春光。 然后捡起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齐。 再步履蹒跚地迈到那第七根石柱凸起处,按下机关。 打开石柱栅栏,徐忠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来到石牢尽头的拐角处。 那里有一根用作支撑地宫的石柱,在柱体与石墙之间有一个半米见方的凹槽。 真正的龙神教白袍戊戌两位长老,则被徐忠和胡中杰给藏到了这里。 徐忠将那个被自己杀掉的白袍戊长老给拉了出来,然后与他重新交换衣衫,同时把黑无常面具也戴回了他的脸上。 最后,徐忠将这位真正的白袍戊长老给一路拖到了慕容霏所在的那间石室内,再按下第七根石柱的开关凸起,放下石柱栅栏。 做完这些,徐忠才打算循着地宫另一条出口去追胡中杰等三人。 哪知才刚到通往主殿的岔口处,却发现扮作白袍戌长老的胡中杰正双手抱胸,靠在一面甬壁上,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 徐忠干笑一声道:“大哥,你怎地来了?” 胡中杰耸耸肩道:“大哥我若不来,你当自己和龙女颠鸾倒凤的声音能瞒得住主殿的那些守卫么?” 闻言,徐忠顿时恍然。 心道难怪自己被龙女慕容霏给蹂躏了半个多时辰,那对少年男女以及牛头马面等主殿守卫们居然一个都没被惊动,敢情竟是被胡中杰给截了胡。 胡中杰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一个太监能让未出阁的龙女欢愉了这么久,贤弟还真是让大哥肃然起敬啊!” 徐忠知道自己这假太监的身份是再难瞒住面前这位结义大哥了。 当下只得苦笑着将自己在净身房即将被净身时,结果发生了地动,砸死了为自己净身的老太监,然后又碰巧赶上女帝洛云锦征战归来要沐浴,自己机缘巧合下被赶鸭子上架做了皇宫里的一名假太监等经历,简单与胡中杰说了一遍。 胡中杰听得啧啧称奇道:“贤弟这番经历着实令大哥听得如同戏台说书一般,不过无论如何,没被净身都是一桩好事。” 说到这里,他忽地朝徐忠身后瞅了瞅道,“那个徐州军马监的女儿冉钰呢,贤弟你没带她一同过来吗?” “哎呀!” 徐忠一拍脑门道:“糟糕,刚刚只顾着销毁我存在的证据,倒是将这位冉小姐给忘了。” 当下二人没有犹豫,赶紧重返那片石牢区。 第76章 解救 来到冉钰所在的那间石牢,两人发现这位冉军马的女儿不知何时又陷入了沉睡。 见此,徐忠反倒松了一口气。 否则,若是这冉钰始终处于清醒的状态,那他和龙女慕容霏方才翻云覆雨的半个时辰,岂非一直被人偷偷听着墙根? 那样也着实太令人尴尬了! 眼下石牢内被困的少女还有十五人,以徐忠和胡中杰的负重能力,顶多能带走四五个,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用先前胡中杰唤醒冉钰的办法,以外力刺激她们的膻中穴,让她们暂时苏醒。 趁胡中杰以石子分别击打这些少女膻中穴的当口,徐忠则开始挨个检查囚禁这些少女的石牢栅栏开关。 两人分工明确,很快便将这十五名少女都从石牢中给解救了出来。 但在临走前,胡中杰忽然斜睨了徐忠一眼,耸耸肩道:“贤弟不再去看一眼你的龙女大人?毕竟再怎么说也是有了肌肤之亲的女人。” 徐忠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道:“大哥莫要说笑了,小弟好不容易才用那个白袍戊长老伪造出小弟的不在场证据,若这时候过去赶上慕容霏恰好苏醒,岂不是自个往枪口上撞嘛?” 胡中杰哈哈一笑,拍了拍徐忠的肩膀以作安慰,随后两人带着这十五名少女,一路朝地宫的另外那条出口而去。 才走到一半,便遇上了正守着另八位少女的龙神教黑袍庚辛两位长老。 这两人被徐忠忽悠着,帮忙盗出了龙神文天都留在大殿后通房内准备享用的八名少女,自知回去后必然要被龙神大人当成叛徒处以极刑,所以只能选择跟随徐忠一路走到黑了。 有这两位黑袍长老带路,徐忠一行速度加快了不少。 以这个地下宫殿的浩大工程,明显是设计的有几年了,所以那时徐州城的纵横六条大街都充盈着贩夫走卒,热闹非常。 为免引起城内人的注意,这地宫的另一条甬道出口,竟然直接设计在了琅琊山山脚的一个石罅处。 透过石罅口望着那耸入云端的琅琊山,徐忠顿时恍然。 心道难怪那个龙神文天都会将营地布置在点将台,原来这里不仅仅是他安排渡龙女慕容霏羽化飞升的地点,竟然还直通栖凤阁的地下宫殿。 如此一来,他直接前往囚禁这二十三名少女的石牢,并于主殿内挨个临幸她们,就方便得多了。 时间紧迫,在徐忠和胡中杰的安排下,这些少女鱼贯钻出了石罅。 可就在轮到殿后的徐忠和胡中杰时,甬道后方半里外陡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破风声,只听文天都那仿佛惊雷般的怒吼滚滚响起道:“敢在本座手下将人偷走,谁给你们的胆量?” 两人对视一眼,均自叫糟。 没想到临了居然让这个紫袍龙神给追了上来。 徐忠当机立断道:“两位长老,赶紧带着她们往点将台以西走,三里处是朝廷赈灾督查和徐州众官员的大本营,到了那里,你们一切都安全了。” 这龙神教的黑袍庚字号和辛子号两位长老耳听龙神文天都的声音,腿都快被吓软了,自然没有胆量留下来和徐忠二人一起迎敌,当下只想有多远就逃多远。 而石罅口的冉钰却满脸担忧地望着下方的二人,道:“那你们呢?” 徐忠道:“冉小姐,到了大本营后,你直接去找赈灾督查周大人,他会安排好你与涂功曹的见面。至于这些姑娘,则就拜托给你了。” 事态紧急,冉钰也没有扭捏,郑重其事地道:“放心吧徐大人,经过这段时间的共患难,我们大家情同姐妹,只要有我在,她们的安全我就定会想方设法保证。” 徐忠点点头,只要这冉钰能成功地见到涂功曹,然后有涂功曹带来的那一千徐州卫兵在,她们的安全便不虞担心了。 所以眼下的问题关键是,得有人引开这个文天都,让冉钰一行可以顺利到达周癫等人所在的大本营。 就这么耽搁了一下下,文天都的人已旋风一般逼近,距离这边的石罅口竟已只剩十几丈了。 远远地瞅见守在石罅口的徐忠和胡中杰,文天都两眼微微一眯道:“本座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位白袍戌长老从中做了内应,难怪你们可以避过本座的耳目,偷偷潜入本座的地下行宫救人。” “哼!” 说到这里,他目光陡地一寒道:“居然敢背叛本座,戌长老,难道你不想要今年份的镇蛊丹了?还是说你本就已经活腻了,想让本座送你一程?” 胡中杰耸耸肩,摆出一副潇洒的姿态,道:“老子的确是活腻了,听说咱们亲爱的龙神大人有渡人羽化飞升的能力,所以想让龙神大人你渡老子一把,看看老子飞升后第一个见到的是玉帝还是西王母。” 闻言,文天都不禁嗤笑一声道:“好低级的激将法,戌长老,你说这话的目的,不过是想激起本座对你的杀心,好给那群人留出更多逃跑的时间吧?不过很可惜,杀你,丝毫让本座提不起半点兴趣。” 说话间,就见这文天都双掌倏然朝罅口的二人拍来。 手掌还未到,可怕的劲风便已刮得两人满脸生疼。 二人不敢大意,赶紧向罅口的两旁撤开。 而文天都趁这个当口,人忽如旱地拔葱一般弹跳而起,轻松穿出罅口,掠过两人,直奔冉钰等人而去。 徐忠和胡中杰对视一眼,目光均露出一抹凝重,显然没想到这个文天都居然不按常理出牌,舍弃他俩就近的对手而去追远远逃出好一大截的冉钰一行。 胡中杰扬声道:“龙神大人,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上午你渡龙女羽化飞升失败,是谁在琅琊山峰顶操纵这一切吗?” “唰!” 果然,还是这件事给这位紫袍龙神带来的打击比较大,文天都蓦然驻足,陡地转过身来。 他目光阴沉如水地死死盯着胡中杰,寒声道,“是谁?” 胡中杰一把揭开自己戴着的黑无常面具,好整以暇道:“龙神大人上了琅琊山峰顶后,见着的两位黑袍长老,是否一人命赴黄泉,一人赤条条地挂在一块岩壁上呢?” 第77章 恨欲狂 “是你!” 文天都咬牙切齿道:“本座上午在琅琊山峰顶就立下誓言,一旦让本座找到这个胆敢戏弄本座的家伙,本座保证将他的皮一点点剥掉,筋一根根抽出,眼耳口鼻五脏六腑统统剜掉剖开,然后浑身上下不切够一千刀就一直用续命丹吊着他一口气。” 边说着,就见这位戴着神龙面具的紫袍人一步一步朝胡中杰迈近,道:“原本本座还以为要找到你这个人会费一番功夫,没曾想你自个倒送上了门来!哼,你说本座是先剥你的皮,还是先抽你的筋呢?” 这时,另一边的徐忠忽然又开了口,道:“且慢,我说龙神大人,你应该恨的是我才对,只因破坏你渡龙女飞升计划的策略,正是本官出的。” 闻言,文天都目光冷冷地瞥了他一记,问道:“你又是哪个?”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不才乃是受陛下委派前来徐州赈灾的协办使,徐忠。” “什么?” 文天都瞳孔骤然张大,看向他的眼神似欲喷火道:“原来你就是徐忠!” 如果说胡中杰这个破坏他渡龙女羽化飞升、令他在三万徐州难民面前丢尽颜面的罪魁祸首,只是令他一心想除之而后快的对手的话。 那么徐忠就是他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让其永世不得超生的生死仇敌了。 徐忠佯装被文天都的神情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步,道:“不是吧,龙神大人,本官不过就是不忍心见那些徐州难民被你耍得团团转,戳破了你的一场蒙骗世人的伎俩,不至于让你恨到这个地步吧?” 文天都恨极切齿道:“此事只是其一,本座问你,今晚在栖凤阁,就是你答出了花魁凤霏霏为招入幕之宾而设的三道题目?” 徐忠故作纳罕道:“是啊,那个花魁长得着实倾城绝色,而且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恰巧这三道题目本官都会,所以就顺手给解了。” 文天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寒声道:“然后呢?” 徐忠露出一抹赧然的表情,道:“然后本官便随凤姑娘去了她的闺房。你还别说,花魁就是花魁,连住的闺房都设计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清一色的暖色系风格,只一眼便让人流连忘返,恨不得沉浸其中。” 文天都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道:“然后呢?” 徐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然后本官当时也不知怎地突然就色迷心窍,将凤姑娘给抱在了怀中。啧啧,还得说这凤姑娘是栖凤阁的头牌花魁,那平坦的小腹,竟无一丝赘肉,摸上去手感异常丝滑。还有那曲线玲珑的小翘臀,光是枕在腿上,就感觉分外地销魂!” 文天都差点没控制住一掌将徐忠给活活拍死的冲动,道:“然后呢?” 徐忠如何能看不出文天都那正苦苦压抑的滔天怒火? 但他就是故意说这些来刺激对方,一方面是令对方彻底失去理智,这样他和胡中杰才有脱身的机会。 另一方面则是有意拖延,好给冉钰等人赢得回大本营的时间。 “然后嘛……” 徐忠咂摸咂摸嘴,摆出一副色授魂与的神情道:“然后本官不堪刺激下,一把将这凤姑娘打横抱起,丢在了她的黄木床上,至于接下来就是一番少儿不宜的画面了,龙神大人确定还要继续听下去?” 文天都目光阴沉得仿佛都能滴出水来,道:“所以我龙神教龙女的元阴就是被你徐忠所得了?” 听到这里,徐忠故意一愣,道:“不是,什么龙女?本官睡的可是栖凤阁的头牌花魁,跟你们龙神教的龙女有何关系?” 突然,他像是蓦地“想起了”什么,瞳孔一张道:“该不会……那位凤霏霏小姐,就是你们龙神教的龙女吧?” 见文天都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徐忠当即露出一抹“恍然”的神色道:“天啊,本官居然把你们龙神教的龙女给睡了!可当时在榻上,凤姑娘与本官颠鸾倒凤时,那副骚媚入骨的勾魂劲儿,可不像是元阴未失的雏啊……” 徐忠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打算将文天都往龙女慕容霏当时的确是用乔薇来李代桃僵了这方面引导。 毕竟若一味地刺激文天都,假使真的让他对龙女元阴丢失一事感到绝望而怒极出手,自己和胡中杰一时恐怕还真的招架不住。 所谓打一棒给颗甜枣。 得让他看到一丝希望,让他潜意识觉得那龙女慕容霏绝非那种自暴自弃的堕落女人,所以会洁身自好,保护好自己的元阴不失。 哪知,徐忠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个人。 那就是龙女慕容霏本人。 就在他刚刚形容与自己婉转承欢的女子乃风骚入骨的话音甫才落地,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冷漠至极的娇喝道,“住口!” 这声音…… 徐忠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缓缓转过身来。 只见俏生生地立在石罅洞口处,面如寒霜地冷视着自己三人的,不是龙女慕容霏,又能是谁? “啪!” 突地,就见慕容霏一把从石罅口丢出一个人来。 此人脸戴黑无常面具,身着白色长袍,背后印有一个“戊”字,正是被徐忠给穿戴整齐后丢入龙女所在的那间石牢内的白袍戊长老。 文天都瞥了这位白袍长老一眼,道:“此人胆大心细,头脑睿智,刚刚才为我龙神教立了场大功,没想到却就这么一命呜呼,可惜了。” 蓦地,他像是陡然想到了什么,盯着慕容霏的瞳孔骤然一缩道:“不对!你的合欢蛊居然解了?是谁?究竟是谁?” 闻言,慕容霏面无表情地朝地上的白袍戊长老瞥了瞥。 “什么?怎么会?啊!” 文天都瞬间像是被承受了天大的打击一般,表情无比狰狞道:“慕容霏!你居然将自己的元阴便宜了他!” 说话间,他已探手一抓,将那位白袍戊长老擒在掌心,盯着手上的尸体,咬牙切齿道:“就这么死真是太便宜你了,本座誓要将你挫骨扬灰!” 第78章 猜疑 徐忠摸了摸鼻尖,心道刚刚你文天都不还是夸这位白袍戊长老胆大心细、头脑睿智、死了可惜么? 怎地转眼就要将对方挫骨扬灰了? 这位龙神教的创始人果然是个性格乖张狠戾之辈,还真是善变! 正想着,就见文天都提掌对着手中的尸体便是一阵猛劈泄愤。 不消片刻,那位白袍戊长老整个尸身从头到脚便被劈的稀烂,果真应了文天都那句话,被他给硬生生的挫了骨扬了灰。 但这番发泄显然还不太够,文天都蓦又将狂躁的目光移到了徐忠的身上。 我去! 徐忠被对方盯得头皮阵阵发麻,心道这位惠帝洛飞鸿的帝师不会有狂躁症吧? 只听文天都口中阴恻恻地道,“凡是碰了霏儿的人都得死!” 徐忠倒是没想到,这位前任帝师的占有欲还挺强,自己视为禁脔的女人哪怕被别人抱过摸过都不行! 当下赶紧举手作投降状道:“天可怜见,龙神大人,本官事先的确不知道原来凤霏霏姑娘竟是贵教的龙女,否则,便是借本官十个胆,本官也不敢去招惹龙神大人您内定的女人呐!” “住口!” 这时,忽听慕容霏娇叱一声打断了他,道:“谁告诉你本姑娘是这条老狗内定的女人?哼,本姑娘只属于自己,跟这条老狗没有半点关系!” 闻言,就听那文天都声音透着一丝苦涩道:“霏儿,你这又是何必呢?虽然你元阴已失,但为师决计不会嫌弃你的!只要你肯点头,龙神教主夫人的位置始终都是你的,并且为师答应你,要助你带领家族重回巅峰!” 呃…… 徐忠万万没想到,居然让他目睹了一场师傅单恋徒弟的苦情戏码,这可比过去那个世界黄金档的狗血偶像剧好看了不止一个档次啊! 但徐忠深知再待下去,恐怕自己和胡中杰会被二人打上获悉他龙神和龙女太多秘辛的烙印,届时唯有被这师徒俩杀人灭口一条路可走了! 随即他干咳一声,道:“那个……龙神大人,您和龙女慢慢聊,我们俩就不打扰了。” 说着他便暗中朝胡中杰使了个眼色,两人作势各往一个方向撤退。 “谁告诉你俩可以走了?” 蓦然,文天都目光如电般扫视了二人一眼。 听到这里,徐忠和胡中杰默契地同时驻足,徐忠干笑着道:“这毕竟是龙神大人您和龙女的私事,被外人听了去总归不好。所以本官觉得,在下和胡大哥还是先行离开的好,如此还能给您和龙女留出足够的空间……” 文天都微眯着眼,道:“所以徐协办,你觉得被你俩听去了这么多本座和龙女身上的隐秘,本座还能让你们俩活着离开这里吗?” 徐忠一怔道:“龙神大人,本官乃是陛下钦定的徐州赈灾协办使,堂堂正六品,难道你竟胆大妄为至敢擅杀朝廷命官不成?” 文天都不屑地嗤笑一声道:“行了,徐大人,别演了,你们的目的不就是想故意拖延时间,好让那群少女逃得足够远嘛?如今你俩的目的已经达到,安心上路吧!” 额,没想到自己两人的心思居然直接被这文天都给戳穿了。 有点小尴尬。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此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放心,龙神大人,本官可以保证,此事本官和胡大哥一定烂在肚子里,过了今晚,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文天都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道:“徐大人,为何本座觉得你说话的口吻,很像本座认识的一个人呢?” 徐忠干笑一声道:“龙神大人说笑了,算起来,本官与您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咱们沟通的并不多,所以大人您才会有这种错觉。其实熟悉本官的人都知道,本官平时笨口拙舌,不善言辞,是那种讷言敏行的典范。” “是吗?” 文天都目光一凝道:“其实本座一直很是纳闷,这位白袍戊长老被本座招入龙神教已有近两年的时间,平素才真是不善言辞、讷言敏行的典范。但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在本座的行宫内,这位戊长老却突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分析问题鞭辟入里,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说到这里,他故意上下打量了徐忠一番道:“为何此时此刻,本座觉得徐大人你似乎与今晚的白袍戊长老有几分相似呢?” 嗯? 没想到听了文天都这番话,反应最大的居然是龙女慕容霏。 但见这位龙女纤眉陡地一挑,一个闪身直接掠至徐忠的近前,俏目灼灼地盯着他道:“文老狗说的是真的?那个戊长老当真是你假扮的?” 这种事情当然是打死也不能承认了! 否则徐忠丝毫不怀疑,自己会被眼前的慕容霏给活活撕成碎片。 趁对方迷迷糊糊间夺了对方的贞洁不说,而且为逃避追责,还找了个替罪羊冒名顶罪,此事无论发生在任何一个女人的身上,恐怕都忍不了! 然而天可怜见,自己当时真是被迫的好不好! 一连被要了五次,到现在,他的后腰还一阵发酸呢…… “怎么可能?本官今晚可是在栖凤阁一直搂着凤姑娘……哦,不,龙女姑娘你睡的啊!在龙女姑娘你的闺房,本官与你行了鱼水之欢后实在疲累得紧,就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徐忠谎话是张口就来,道,“后来是胡大哥叫醒的本官,然后我俩无意间发现一楼舞台后有个地洞入口,便好奇之下潜进去一探究竟。没想到竟误打误撞遇到了被关押在石牢里的那些姑娘,于是出手救下了她们。” 他这番话真假掺半,饶是这龙女慕容霏聪慧异常,却也一时无法判断真假。 此时连她自己都猜不透自己心中是何想法。 既期待在石牢内的确是徐忠假扮的白袍戊长老,这样自己的贞洁被一位长相清秀的白面少年夺去,至少心里不至于那么膈应。 其实在石牢苏醒后的第一时间,慕容霏出于好奇下,揭开过那位白袍戊长老所戴的黑无常面具。 第79章 逃过一劫 毕竟对方是夺取了自己贞洁的男人,慕容霏若是连对方的长相都不知道,岂非是一辈子都难以心安? 可等真正掀开那张黑无常面具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慕容霏的隔夜饭差点没吐出来。 蒜鼻,三角眼,满脸黑斑,一嘴的黄褐色牙齿,额头还生了一个鸽蛋大小的浓疮。 那长相,真的是令人一言难尽。 一想到自己竟是与这种奇丑无比的人颠鸾倒凤了良久,慕容霏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所以她才在文天都一口道出白袍戊长老有可能是徐忠中途扮演的之后,才会反应如此之大。 但另一方面,她其实也对“饥不择食”的徐忠缺乏好感。 这家伙连身有狐臭的乔薇都来者不拒,抱着对方足足温存了半个时辰,足可见其好色到何等程度。 然而她却没去管之所以造成徐忠如此急色,其实是因为她所点燃的那盘檀香所致,也忽视了自己找乔薇李代桃僵替代自己与徐忠婉转承欢这个事实…… 女人嘛,就是这么无法以常理揣度。 她们只坚持认可她们自个认为是对的东西,否则,一切便都是错的。 “当真不是你么?” 慕容霏喃喃念道,表情也不知是失落抑或是庆幸。 总之,异常复杂。 徐忠摸了摸鼻尖,答非所问道:“那个龙女姑娘,其实本官也有个疑惑。就是方才龙神大人说你的元阴是被这位白袍戊长老所夺,不对啊,明明在你的闺房,咱俩洞房花烛在先,夺取你元阴的,不应该是本官吗?” 闻言,慕容霏神色复杂地瞥了徐忠一眼,没有回答他,却也没有再继续纠结他假扮白袍戊长老这个问题。 深吸一口长气,就见这位龙女将目光移向一侧的文天都,道:“这位徐协办的性命,今天我保下了。” 文天都望向徐忠的眼神毫不掩饰地露出一抹浓郁的杀机,道:“霏儿,你可知道,就是这两个人的合伙算计,才导致我们上午在点将台出了场大丑,以至于我们龙神教现在成了徐州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即便如此,你还保他?” 这一点,慕容霏倒是首次听闻。 她眼含诧异地瞥了徐忠一记,沉吟片刻,方道:“能够说出让人耳目一新的光速与声速新奇词汇,完美解释雷声与闪电先后出现的原因所在;且完整分析出一套四季变换、日月交替原理的日心说理论。被此人算计,我们龙神教不亏。所以我的答案依然是,保!” “好,很好,你很好!” 文天都目光阴沉的十分可怕,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才狠狠瞪了徐忠一眼道:“这种阴险狡诈之辈留着对我们龙神教始终是个祸害,何况他还是洛云锦的人,希望你今后不要后悔。” 说完,文天都没再留恋,一个纵身,跃下了石罅。 什么? 徐忠差点没叫了出来。 你一个乖张狠戾阴险毒辣淫邪奸诈的老恶棍,也配说老子阴险狡诈?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直到文天都离开了好一会儿,慕容霏才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们走吧。” 然后她的目光便留在那个被文天都给劈成稀烂的白袍戊长老的身上,表情复杂,久久没有动身。 徐忠朝胡中杰暗暗使了个眼色,松开了深入自己怀中摸索着的右手。 此刻在他的怀中有一个包裹着曼陀罗花粉的棉布包,这些致人眩晕的花粉,自然是他从狮驼岭采摘囤积的,目的便是关键时刻用来防身。 方才他故意提到在栖凤阁慕容霏的闺房内,慕容霏用乔薇李代桃僵替她与自己婉转承欢一事,其实便是让这位龙女对自己生出一丝歉意。 然后再看看能否从中斡旋,好假借慕容霏之手,躲避文天都的追杀。 倘若不成,那他和胡中杰就只能殊死一搏了。 然而没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 自己还未动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这慕容霏竟主动提出保全自己一命。 徐忠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慕容霏是被自己渊博的知识所折服,从而对自己产生了一丝好感。 对方应该单纯的就是出于惜才的心理! 但这样最起码不用跟文天都拼命。 眼下胡中杰的修为还未彻底恢复,与文天都正面硬拼,明显不是个明智之举。 当下二人默契地分别绕过石罅的左右两侧,迈步朝点将台以西的营地疾奔而去。 一直等穿过点将台,徐忠才心有余悸地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道:“大哥,今次可真是险之又险,方才被文天都这条老狗盯着,小弟感觉自己的寒毛都快竖起来了。武将之威,果然可怕!对了,大哥你全盛时期的话,对上这个文老狗胜算如何?” 胡中杰想了想,道:“单打独斗的话自然要落于下风,毕竟武将初期和武将巅峰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不过若加上贤弟的这支燧发枪,大哥有九分把握可以缠住他。” 听到这里,徐忠默然不语。 连全盛时期的胡中杰有燧发枪做帮手,却也只有九分把握能缠住文天都,看来,想要在现阶段解决这个乖张狠毒的龙神教教主,确非易事。 但若不想个办法铲除或赶走文天都,这个龙神教教主对他们一行始终是个威胁。 毕竟有一名武将巅峰的敌人环视在侧,恐怕睡个觉都难以安稳。 只因以他们现阶段的防御,这文天都如果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暗杀某个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还是得通过冉钰召回田左偏将和陈右偏将,整合军马司的兵力来防止龙神教的偷袭。 徐忠正想的出神,忽听一旁胡中杰干咳一声道:“其实贤弟如果能拉拢一个人过来,我们对付文天都的胜算至少可以再提高三层。” 嗯? 徐忠顿时眼前一亮道:“不知大哥说的人是何方神圣?居然有三层这么多,看来此人的修为至少是武尉以上的级别啊!” 胡中杰耸耸肩道:“此人刚刚贤弟也见过,就是你的姘头,龙女慕容霏。” 第80章 破境 “呃……” 徐忠不由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道:“这慕容霏的确跟文天都闹出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但却也并不代表着她会与我们合作对付文老狗。最重要的是……” 他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道:“假如这慕容霏一旦得知夺取她元阴的乃是我徐忠,以她的脾性,小弟恐难再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胡中杰却不这么认为,道:“人说征服一个女人,首先要征服她的身体,贤弟你无疑已经做到第一步了。至于剩下的你再徐徐图之,大哥相信以贤弟你的本事,应该很快便能让这位龙女主动投怀送抱。” “不不不!” 徐忠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道:“大哥你是不了解女人,女人若是发起狠来,没有任何男人能招架得住!尤其是这慕容霏还是位前朝公主,龙神教的龙女,栖凤阁的头牌花魁,集万般宠爱于一身,假如得知其失身的对象乃是小弟,小弟恐怕得被她追杀一辈子!” 见此,胡中杰便也没再坚持,而是换了个话题道:“对了,吸收了这位龙女至阴之体的元阴,贤弟你现在感觉如何?” 徐忠一呆道:“大哥你不说小弟都忘记这一点了,唔,怎么说呢,就是感觉通体舒泰了些,四肢好像变得轻盈了许多,五官也似乎灵敏了不少……” 胡中杰冲他微微颔首道:“恭喜贤弟,你已经破境了。” “什么?” 徐忠听得难掩喜色,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说,小弟现在已经是武师级别的修为了?” 胡中杰耸了耸肩道:“不然呢,若非如此,贤弟你觉得以自己的脚程,能保持与武师中期的我齐头并进吗?” 嗯? 徐忠却从胡中杰的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当下面带狂喜道:“大哥,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拔除了九命锁骨针的第四针,恢复到武师中期的修为了?” 胡中杰点点头道:“就在方才与文天都对峙时,大哥我精神绷紧的状态下无意间拔除了第四针。” 徐忠欣然道:“这还真是双喜临门。这么说来,无需三天,大哥你就能恢复到武将的修为了?” 闻言,胡中杰沉吟片刻,道:“假如不出意外的话,到后天凌晨,大哥的修为便能尽复。” “太好了!” 徐忠轻轻一拍手掌道:“为免跟这文天都撞上,明天我们便随九龙知县齐德龙一道去向砀山、云州、长平以及舞阳等地购粮,至于徐州城的重建工作则交由周老丈监管,曹知康执行。待大哥你修为尽复后,咱们再重回徐州,与文天都好好周旋一番!” 眼下他们一方实力最高的袁莹莹和胡中杰均是武师中期的修为,而龙神教则拥有武将巅峰的龙神教教主文天都,以及武尉中期的钱护法,双方差距甚大,所以暂避锋芒是最好的选择。 胡中杰自然举双手赞成。 谈话间,两人已来到了周癫等人所在的大本营。 此时因为冉钰等一行少女的到来,大本营眼下闹哄哄的,显然众人都被吵醒了。 还得赞一句周癫这人稳妥,为了防止秦骁等人暗中使绊子,周癫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安排冉钰和涂作承见的面。 当得知自己的父亲居然在抗洪救险中意外溺亡后,冉钰哭得当场昏厥了过去。 徐胡二人赶到时,恰巧撞上两位少女扶住冉钰,一个忙着摇晃她的玉臂,另一个则不断在冉钰耳旁呼唤。 徐忠瞥了一眼围在四周的人群,发现秦骁等一众徐州大小官吏都在。 当下不动声色地冲周癫使了个眼色,便迈步朝冉钰等人走来。 “徐大人!” 杵在冉钰跟前的涂作承,眼含激动地冲他打了个招呼。 徐忠点点头,看了眼冉钰的状况,道:“应该只是暂时性的惊厥,不妨试着掐她的人中,和摁压她的胸口看看。” 听完徐忠的话,那对少女立即照做。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这位冉军马的女儿便苏醒了过来。 徐忠望着依然悲恸万分的冉钰,轻叹一声道:“冉大小姐,人死不能复生,还望你能节哀顺变。但你要尽快变得坚强起来,因为你父亲留下的军马司三万五千驻军,还期待着你这位少主去整顿。” 徐忠的话音刚刚落地,反应最大的不出他意外,正是徐州州牧秦骁。 只见这位秦州牧眉头皱成了川字,面色难看道:“徐大人,此举恐怕不妥吧?冉小姐尽管是冉军马唯一的女儿,但毕竟是女儿身,且无军功在身,让她接手冉军马去整顿军马司的驻军,恐难服众吧?” 徐忠心中冷笑一声,他如何猜不出这秦骁的想法? 冉鸿在的时候,军马司铁桶一块,秦骁不好往里面安插自己的眼线。 如今军马监冉鸿意外身亡,这位秦州牧正好有机会在军马司里安排自己的人。 而让冉钰回军马司,无疑会阻挠他的计划。 “不然,秦大人,本官也觉得徐协办此举甚是妥当。” 这时,周癫适时地开口道:“冉军马陡然暴毙,在朝廷尚未安排新的军马监之前,整个军马司缺少一个主心骨,将士们必然会患得患失,严重者甚至会导致军中哗变。而有冉姑娘这位冉军马的遗孤在场,军中将士或多或少都会给她几分薄面,如此倒能稳定军心。” 既然代表朝廷的钦差大臣周癫开了口,秦骁自然没法再坚持己见了,当下只得讪讪地点了点头,道:“周大人所言甚是,是下官考虑不周了。” 见周癫镇住了秦骁,徐忠趁势打蛇随棍上道:“此外,下官还有个提议,那就是眼下徐州各县的洪水基本都已退去,咱们不妨召回在郊县和溧阳县抗洪的田左偏将和陈右偏将,召集军中百夫长以上的将士,共同推举一位新的军马监。” “咦?徐大人这个提议着实不错!” 周癫故意表现出眼前一亮的举动,道:“左右让冉姑娘就这么无名无分地回军马司确实不妥。” 第81章 深夜造访 “不如由我们几位大人举荐,然后让田左偏将、陈右偏将以及涂功曹等高层将士共同表决,推举冉姑娘做徐州军马监,那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接管军马司了。” 照啊! 徐忠听得真想给这位周老丈竖拇指点赞。 自己不过是起了个头,提议让冉钰回军马司。这周癫便能举一反三,整出了个让他们这些朝廷和徐州各位高官举荐、以及军马司高层将领共同表决,推举冉钰做徐州军马监的戏码。 这脑筋转的,让他仅仅做个大渝村周氏一族的族长,实在是可惜了啊! 徐忠假模假样地朝一旁的秦骁问道:“秦大人意下如何呢?” 秦骁差点没当场骂娘。 敢情你徐忠和周斌琨一唱一和,都把此事给定下来了,现在倒假惺惺地问老子的意见,问题的关键是,老子提的意见你俩可能听吗?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 可让秦骁几欲抓狂的是,这个周斌琨的官职仅仅只比他大了半级,这一天下来,却一直在他面前大摆官威,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当下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下官也觉得周大人这个提议甚好,事不宜迟,那明天一早就由涂功曹安排人手联络田、陈两位偏将吧。夜深了,本官乏了,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秦骁简单冲周癫和徐忠施了个礼,便拂袖离开。 意思仿佛似在说,得,你们牛掰,老子惹不起你们,那你们就自己玩吧,老子不奉陪了! 有秦骁带头,其他徐州官员自然也上行下效,纷纷向周癫和徐忠告辞。 等轮到齐德龙时,徐忠则将他留了下来。 齐德龙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能融入周癫和徐忠这个京官小圈子了,自然对二人又是一番感激涕零。 简单跟周癫等人说了此次与胡中杰救出这二十三名少女的经过,徐忠便提出了明天他和胡中杰跟随齐德龙前往徐州周边州郡购粮的想法。 随后看向齐德龙,道:“齐大人,此次购粮行程,你规划得如何了?” 齐德龙当即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徐大人,这次出行下官已经计划好了,由下官牵头,带着溧阳曲知县、滕县卫知县、金湖廖知县以及长垣米知县,从长平郡开始,第二站是砀山郡,然后是舞阳郡,最后是云州,整体下来差不多得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嘛,委实有些太久了。 徐忠沉吟道:“我们等得,可徐州那些难民等不得!这样吧齐大人,购粮计划改成分批次进行,每从一个州郡购完粮,就立即安排人手给及时送回徐州,如此可两不耽误。” 其实徐忠主要考虑的是,半个月后真正的周斌琨没准已经赶来了徐州。 所以他必须要在此之前先安排妥徐州的难民,并解决掉秦骁这个只忠于大炎公主慕容霏的前朝间谍,彻底掌控徐州的官场。 同时还要将龙神教这个祸国殃民的邪异教派给赶出徐州,还徐州百姓一片清平的世界。 此外,尤为重要的一点是,他需要把军马司的三万五千兵马控制在掌心。 哪怕这些守军不由自己掌控,但至少也得为自己所用。 因为一旦有了兵权,最后即便是周癫假扮周斌琨一事被拆穿,他们也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 对于徐忠的提议,齐德龙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毕竟他能有这个几乎与曹知州平级的购粮使职位,可是徐忠为他争取来的。 周癫就更加不会拒绝了,道:“放心吧徐大人,徐州城的修缮工作有本官时时刻刻守着,晾他曹知州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若他真个不老实,本官不介意先斩后奏,替陛下清理这个官场囊虫!” 对于周癫,徐忠自然是一百个放心。 当下点点头,道:“那行,大致计划就是这样,明天咱们就依计行事。” 话说到这里,这场内部小型会议便也宣告结束。 出了主帐篷,徐忠正打算回自己休息的营帐时,发现胡中杰不知何时竟候在了帐外,朝他丢了个信封过来,道:“袁大小姐托人给你的,贤弟这桃花债是越惹越多啊。” 徐忠接过信,刚一打开,就发现了在信纸最后三个醒目的“恨你”“恨你”“恨你”篆体大字。 他大致瞄了一眼,内容基本都是谴责他的字眼。 弄得就跟他与这袁大小姐之间发生了啥少儿不宜之事,随后又将她给始乱终弃了一般。 徐忠不由露出一抹苦笑道:“小弟跟袁大小姐是纯属误会,当时事急从权,唉,谁能想到咱们大黎女子居然将贞洁看得如此贵重呢?总不能亲亲摸摸发生点小小的肢体接触,就必须得娶了对方吧?” 胡中杰耸耸肩道:“我说徐贤弟,你该不会觉得像袁大小姐这种待字闺中的少女,会跟青楼那些女子一般可以随意搂抱温存的吧?她们可是一心想在洞房花烛夜把自己完完整整干干净净地交给自己未来夫婿的,如今却提前被你占了便宜可算是怎么一回事?” 徐忠不禁以手扶额,表示自己很是心累道:“那也没辙,摸也摸了,亲也亲了,总不能让小弟再给还回去吧?” 闻言,胡中杰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副同情的神色道:“眼下这位袁大小姐似乎动真格的了,已经启程回京向她的阿翁告状去了,贤弟你好自为之。” 呃…… 徐忠摸了摸鼻尖,无奈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该想想如何应付那个文天都。不知为何,我这会左眼皮直跳,总感觉会有种不好的事情发生。” 胡中杰安慰道:“或许是你这些天将弦绷得太紧,回去好好休息一晚,试着放松放松,没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徐忠揉了揉发酸的眉心道:“但愿吧。” 接着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回了自己的营帐。 但不知为何,徐忠躺在自己的行军床上,翻来覆去良久,都无法入眠。 好不容易快到凌晨时分,小小眯了一觉,徐忠却蓦然被一阵冷冽的寒意给惊醒。 下意识地睁开双眼,徐忠骇然惊觉,自己的床头竟不知何时俏生生地站着一道倩影。 不是龙女慕容霏,又能是谁? 第82章 露出马脚 只见此刻这位龙神教的龙女,正身着一套黑色紧身衣,如一只幽灵般一动不动地立于徐忠的床头,双手抱胸,俏脸寒霜,目光阴冷地盯着他。 徐忠急忙抱被坐起,只觉头皮阵阵发麻,差点没吓的当场惊叫出来。 直到看清来人是慕容霏后,才终于强行忍住即将冲出桑眼的那声尖吼,却依然惊魂未定道:“凤姑娘,哦,不,龙女大人深夜造访本官的寝帐,不知所谓何事呢?难道是上半夜没有尽兴,想与本官再续前缘?” 说着,他故意舔了舔舌尖,露出一副色眯眯的神情。 当然,这并非是徐忠真的对慕容霏有了什么别样的企图,而是他一直在这位栖凤阁头牌面前营造的是好色成性的昏官人设,所以才此番表现,以免露出马脚。 然而接下来慕容霏的一句话,却瞬间让他如坠冰窟。 只听这位龙女漫不经心地道:“方才,本姑娘问过了乔薇,那会儿在栖凤阁本姑娘的闺房内,她是在你徐大人的逼迫下单人卖力表演了半个时辰,而你徐大人则连碰都未碰过她一下。徐大人那时应该就已经知道,本姑娘是被乔薇给李代桃僵了吧?” “嗡!” 徐忠只觉头脑一阵嗡鸣,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头顶一度凉透脚跟,摸了摸鼻尖,讪笑道:“那个……回龙女大人的话,当时本官的确是凭借你们俩人的气味分辨出了人已经中途被替代了,但本官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凤霏霏一人,所以是断然不会向其他女子屈服的。” 慕容霏显然是对徐忠这番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是吗?那也就是说,徐大人自始至终都是处在清醒状态了?倒是没想到,连催生欲望的迷魂香都迷不住大人,大人还真是令本姑娘刮目相看呢。” 徐忠恍然道:“原来在凤姑娘闺房内嗅到的那股檀香竟是迷魂香。” 随即干笑一声道:“其实起初本官的确是被那股香味给迷惑了心智,只是后来本官因为腰牌掉在了地上而及时被惊醒,所以才察觉到了从浴室出来的凤姑娘有些不对劲。” 慕容霏俏目渐渐眯了起来,道:“这么说来,从本姑娘自栖凤阁一楼的密室入口下地宫开始,你徐大人就一路都在偷偷跟着了?” 呃…… 徐忠突然有种被这位龙女给整的哑口无语的感觉,说实话,这还是他穿越到大黎以来,第一次遇上,当下苦笑着道:“凤姑娘不妨有话直说吧,这么深更半夜来徐某的寝帐,定然是找徐某有事相商吧?” 慕容霏见徐忠说话终于正常了起来,这才好整以暇道:“其实这才是你徐大人的本来面目吧?可你为了伪装自己,时刻在本姑娘面前扮成好色成性的昏庸形象,本姑娘倒是很好奇,你徐大人究竟在掩饰什么?” 闻言,徐忠忽地坐正了身姿,一瞬不瞬地与她对视道:“难道凤姑娘敢保证在徐某面前就没有任何秘密隐藏吗?” 嗯? 慕容霏听到这里,不由怔了一怔。 很显然,她没有想到,原本还跟自己一直打着哈哈、处处示弱的徐忠,竟倏然变得强势了起来,非但敢与自己逼视,且还出言质疑自己。 画风变得太快,慕容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过了片刻,才见她眼中闪过一抹凌乱,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目光阴沉了下去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徐忠耸耸肩道:“徐某只知道自己该知道的,至于不该知道的,徐某向来都是充耳不闻。” 他这番话说得模棱两可,含含糊糊,却无疑让慕容霏的猜忌心更重了。 偏偏她还没法直接问出来,因为她的真实身份乃是前朝皇室后裔这个秘辛,实在是太过于敏感,一旦传将出去,恐怕她在整个大黎都待不下去。 所以在不清楚徐忠究竟知晓了自己多少秘密之前,她如何能够心安? 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机,但听这位龙神教的龙女寒声道:“徐大人,眼下夜深人静,众人都在沉睡,本姑娘就算取了你的性命,恐怕也不会有人知晓,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害怕?” 徐忠摇了摇头,脸上充满自信地笑道:“凤姑娘你不会的,因为咱们都是聪明人,你很清楚,此事掺和其中的还有徐某那位胡大哥,所以除非是你有把握同时杀掉我们两个,否则你即便再对徐某恨的咬牙切齿,也不会轻易痛下杀手。” 听到这里,慕容霏反而倒没有再像方才初闻徐忠知晓自己隐藏着秘密时的惊慌与不安了。 因为她已经看出来了,面前的徐忠的确是知道些什么,但应该是想以此要挟从自己这里交换些东西,所以短期内应该不会暴露自己的秘密。 既是如此,她便也放下心来道:“希望真如徐大人所言,不该知道的,大人只当充耳不闻!” 随即话锋一转道:“依本姑娘看来,徐大人眼下最棘手的,应该是龙神教的那位创教教主吧?此人乃武将巅峰的实力,如今是暂时还不太想把事情闹大,否则,一旦他一心要除掉你们,只怕目前的徐州城还真没有能拦得住他的。” 徐忠点点头道:“不错,这位教主的确是徐某生平除了陛下之外见到的最强者,我们已有了暂避锋芒的打算。” 当下他把接下来会随齐德龙一道去向临近的州郡购粮一事,简单与这位龙女说了说。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绕开慕容霏身份秘密这个话题。 但徐忠此举却也是在向慕容霏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在暗示她,自己将那另一半黄金给带走了,你如果还想继续让自己前朝公主的身份保密下去,就告诫秦骁不要打这一半黄金的主意。 慕容霏那对好看的纤眉微微一蹙,显然是在斟酌此事的利弊,足足过了好半响,方道:“购粮结束后你们总归还是要回徐州的吧?届时你们又该如何?” 第83章 噬心蛊 徐忠心里暗自一笑,知晓这慕容霏其实已经开始打消劫那批黄金的念头了,只是心中略有不甘,所以还想试探自己一番。 当下他故作神秘地道:“凤姑娘不会真个以为陛下就派了我们这些文官前来徐州赈灾吧?” 慕容霏一愣道:“莫非你们竟还有其他高境界的武修做帮手?” 徐忠颔首道:“不错,来人是位武将初期的将军,但因为有俗事缠身,所以晚了我们两天,只能等到明晚子时左右方可赶到徐州。” 事实上哪有什么朝廷委派的武将初期的将军做帮手?但等到明晚子时,胡中杰拔出身上的九根锁骨针后,他们一方的确多出了一名武将初期的超强助力。 当然,这些事情自然不能与慕容霏明说,毕竟直到此时徐忠都没能弄清楚这位龙女的来意。 听完徐忠的这番话后,慕容霏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情,道:“难怪徐大人有龙神教主这位武将巅峰期的劲敌,还能睡得这么安稳,原来是有位强劲的帮手即将到场。” 闻言,徐忠老脸没来由一红。 这次的确是他过于大意了,折腾了一大夜,回来后简单洗漱了下便躺倒在床昏睡了过去。 得亏这回来的是龙女慕容霏,否则,若是文天都气不过想过来杀他灭口,他估计连一声惊叫都来不及发出。 但好在慕容霏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而是俏目流波,定定地望着他道:“徐大人,本姑娘打算与你谈一笔买卖。” 听到这里,徐忠是彻底放心了下来。 最初他还不确定,但自从这慕容霏开始拐弯抹角地打听他们这一方的实力时,他便已猜出了慕容霏此次深夜造访他营帐的目的。 随即,他将后背靠在营帐围布上,双脚交叉搭起,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道:“凤姑娘不妨说说看。” 见状,慕容霏纤眉微挑,显然是被徐忠这个轻佻的姿势弄的有些不悦,但却强行压住,道:“本姑娘想与大人联手对付那位龙神教主,事成之后,本姑娘别的什么都不要,只要那本《蛊经》。” 徐忠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但很快就给掩饰了过去,道:“龙女此举倒让徐某有些不解了,按说他是教主,而你是龙神教的龙女,你们之间不应该是守望互助才对嘛?如今你却突然提出要与徐某对付自己的教主,说真的,徐某有些不敢相信。” 其实也怪不得徐忠有此疑惑。 若非是他扮作那位龙神教的白袍戊长老,误打误撞偷听到了这龙神教主文天都利用蛊毒控制教中各人的言行,以及对自己的徒弟慕容霏那龌龊的想法,恐怕还真不会相信这龙神教的二号人物龙女慕容霏,居然会反自己的教主大人。 至于慕容霏口中的那本《蛊经》,徐忠猜测,里面应该是有解除文天都对他们这些龙神教教众种下的蛊毒的方法。 果不其然,只听慕容霏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徐大人,我们这些龙神教的人都被那条老狗给种下了噬心蛊的蛊毒,这种蛊每年八月十五都会发作一次。” “若没有老狗提供的镇蛊丹来压制毒性,那蛊虫一旦苏醒,就会不断啃食人的心脏,轻则撕心裂肺、痛不欲生,重则当场暴毙,而且七窍流血,死相很是难看。” 听罢,徐忠顿时幡然大悟。 他还道这些龙神教的教众因何对镇蛊丹如此趋之若鹜,原来这东西是他们每年必备的一粒保命药丸。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依然还是没有立即答应,道:“凤姑娘说的这些玄之又玄,徐某连听都未曾听过,又如何能判断你话中的真假?万一凤姑娘是故意诓我,等我们与那龙神教主斗到关键时刻,突然背刺我们一下,那徐某岂不是追悔莫及?” 闻言,慕容霏咬了咬樱唇,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当场解开外裹的紧身黑衣,然后又探手扯掉贴身的那件对襟裙丝带,开始解内里的裹胸了。 徐忠赶紧摆手阻止,同时扭开了目光,道:“够了,凤姑娘,徐某信你了。赶紧把衣服穿起来吧,小心着凉。” 慕容霏眼含诧异地瞥了徐忠一记,显然没想到,向来被她认为是贪花好色的徐忠,明明有大饱眼福的机会,却不加以利用,还及时扭过头去、出声制止。 难道这家伙在栖凤阁里所有的表现都是伪装的,本人竟是比正人君子还要尊重女性? 虽然不解,但慕容霏却也没问出来,而是重新将衣服穿戴整齐,道:“所有中了噬心蛊的人,最初心口都会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红斑,此斑会随着年岁逐渐长大,等到彻底遮掩整个心口时,便是镇蛊丹也压制不住蛊毒发作了。” “到了那时,这噬心蛊便会彻底成熟,吃掉宿主的整颗心脏,完全控制住宿主的所有言行举止,让宿主彻底成为施控者的傀儡,听命他行事。” “嘶!” 徐忠不禁惨嘶一声,这种被噬心蛊蚕食掉心脏、彻底掌控宿主言止的行为,光是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 他目光一沉道:“这龙神教主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控制自己的教徒,真是泯灭人性,该遭天谴!” 慕容霏微微颔首道,“不错,正是因为见过一个被那条老狗用噬心蛊彻底掌控的傀儡,所以本姑娘才对他萌生了反意。” 徐忠一愣道:“不知这个不幸者是哪位呢?” 慕容霏淡淡地道:“此人乃是我们龙神教的护教真人,等闲时候连我们这些教众都不知道他藏身于何处,但真要到了对付这条老狗的那天,却不得不将此人考虑在内。” 经慕容霏这么一提醒,徐忠才悚然一惊,暗骂一句自己的疏忽。 他们那时从白袍戌长老口中问出了龙神教的管理层构架,其实便提到了龙神教的护教真人。 当时押送冉钰等一行入栖凤阁下的那座地宫的也是这位护教真人。 只是徐忠之前没有在地宫中见过这位护教真人,所以一直便将其给忽视了。 现在想来,若没有慕容霏的提醒,届时他们对付文天都到了关键时刻,这个护教真人突然现身,定然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84章 与龙女的交易 徐忠由衷地道:“凤姑娘这次提供的信息的确非常关键,行,这笔买卖,我徐忠做了。” 慕容霏得到徐忠的首肯,面色稍霁,道:“那我们就约定个时间,后天午时动手如何?届时本姑娘会先安排人手引走钱护法一行,然后再集中你我双方的人马全力对付文老狗。” 徐忠点点头,表示答应。 算起来,到后天午时,他们一行应该能从砀山郡购完粮,然后他和胡中杰可以先行随运粮队回徐州城,再与慕容霏的人碰头。 商量完正事,徐忠见慕容霏还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当下忍不住摸了摸鼻尖道:“那个……凤姑娘还有其他需要交代的吗?” 闻言,慕容霏神情复杂地深深瞥了他一眼,张了张檀口,欲言又止,如此一连忍了三次,终于还是贝齿咬了咬樱唇,问了出来道:“今晚,在地下宫殿,那个白袍戊长老,当真不是你假扮的?” 呃…… 徐忠闻言不禁一呆,似是没想到在眼下这个时候,这龙女慕容霏居然还在纠结此事。 斟酌一番,徐忠方才干咳一声,答非所问道:“不瞒凤姑娘,其实在任徐州赈灾协办使之前,徐某原本乃是司礼监的一名小小的太监。” “什么?徐大人你竟是个太监?” 慕容霏听得不由一怔,一颗芳心起伏跌宕,久久没能平静下来。 虽然徐忠没有直接回答她,但这番话无疑却是对她最好的回应。 假如真如徐忠本人所言,他是个司礼监的太监,那么就断然不可能在地宫的石牢里破了她的身。 同时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何他徐忠在栖凤阁她的闺房内,宁愿让乔薇一个人唱独角戏、喘叫了半个时辰,也忍住了没有与其婉转承欢的原因所在。 一个太监,纵使是有男女之事那方面的想法,却也是有心无力啊! “徐大人,打搅了,告辞!” 慕容霏面无表情地冲徐忠拱了拱施了个礼,便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营帐。 “呼!” 直到这龙女的背影彻底从营帐门口消失,徐忠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之所以没有向这位龙女吐露实情,徐忠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 首先,他这位徐州赈灾协办使前身乃是宫里司礼监太监一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只需派人去王都皇宫一查,就能一探究竟。 其次,则是龙女慕容霏那前朝公主的身份委实太过于敏感,除非是他的地位已经高到足够影响洛云锦的判断,否则,二者的关系一旦曝光,哪怕就算一个六部的户部尚书周斌琨都能随便将他拿捏了。 除此之外,就是徐忠毕竟与慕容霏相识不过仅仅只一天的时间,所以目前还没法彻底对这位龙女敞开心扉。 哪怕其实两人已经负距离接触过也是一样。 经慕容霏这么一打搅,徐忠的困意尽消,开始盘膝坐在行军床上,调息打坐,稳固自己武师初期的境界。 不知不觉间,天光便已大亮。 自从被徐忠给提拔到购粮使一职后,这齐德龙就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做事风风火火,比平时积极主动的太多。 这不,才微见晨曦,咱们这位齐知县便早早地带着溧阳曲知县、滕县卫知县、金湖廖知县以及长垣米知县等人,候在了大本营用作主议事厅的营帐前。 徐忠出来打水洗脸时,远远地便看见了这行人守在营门前毕恭毕敬的身影。 没有牙膏牙刷等日常用品,徐忠简单用粗盐涑了个口,便招呼这群人入了主帐。 左右周癫也是个勤快的主,所以没让几人等太久,就也起了床。 众人用完早膳,准备了些马匹干粮,再带上涂作承安排的五百徐州军马司卫兵,浩浩荡荡地朝长平郡进发了。 这些卫兵之前被涂作承给安排在徐州城郊外,最初是为了跟随他追查冉钰的下落。 眼下冉钰已经寻到,而恰巧徐忠一行所携带的用来购粮的两千二百五十两黄金缺少护卫的人手,于是涂作承便将这支人马拨了一半出来加入了购粮队。 与砀山郡不同,长平郡地广人稀,人口和地域都只有砀山郡的一半,管理者是洛云锦的一位远房堂弟,名叫洛云雷。 这洛云雷看上去像个文弱书生,似乎与堂姐洛云锦的关系不错,对待徐忠等人也比较算客气。 听他们禀明来意,洛云雷便立即联络其他守城官员,将长平郡除了留够今年百姓所需的口粮外所有的粮食,全都给征集了起来。 但饶是如此,却也仅仅只凑齐了三万石,距离徐忠最初合计的二十万石缺口还差了很多。 按照大黎当前的米价,一两银子换三石粗米来算,三万石粮食便是一万两白银,折合黄金一千两。 双方钱货两清后,由周癫带着金湖廖知县和长垣米知县,以及一百名卫兵,护送着这三万石粮食先行回徐州城。 而徐忠等人,则继续按照原计划,前往砀山郡。 与洛云雷告别后,出了长平郡,齐德龙脸上洋溢着笑容道:“周大人,徐大人,没想到咱们这次购粮如此顺利,仅仅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便购得了三万石,照这样下去,完成这次购粮最多只需两天即可。徐大人,你的分批次购粮计划,实在是神来之笔啊,下官佩服!” 徐忠耸了耸肩,陪着露出一个不失尴尬的笑容。 暗道这会儿你行事顺利,笑得很是开怀,希望等一下遇到了那个笑面虎飞尘郡王洛飞尘,千万别哭鼻子! 拿着洛飞尘藏于地下密室的黄金,去他的砀山郡采购他们郡内百姓的粮食,徐忠都能想象得到,这位飞尘郡王的表情究竟有多么精彩了。 “唉!” 这时,又听齐德龙叹了口气道:“可惜这次用来采购粮食的黄金还是不够多,依照咱们大黎的米价,这一圈下来,咱们顶多只能购得十万石粗米。周大人,下官还是觉得给曹知州匀出两千二百五十两黄金修缮徐州城,有点溢出预算了。” 对此,周癫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85章 老朋友,友情价 徐忠则适时地开口道:“这次赈灾款各对半,照顾的是秦州牧的面子。齐大人不妨想一下,你一个七品的九龙县知县凭空获得购粮使一职,还带走了多半的赈灾款,而身为徐州州牧的秦骁则无端由被架空,半点功都捞不到,事后能不给你小鞋穿?” 经徐忠这么一提醒,齐德龙顿时脸色一变,道:“徐大人所言甚是,下官光顾着沉浸于升职中的兴奋了,却忽略了秦州牧的看法,此事若一个处理不好,还真有可能引起秦州牧对下官的不满。多谢徐大人提醒!” 徐忠点点头,见这齐德龙除了动不动爱对人感动流涕之外,倒还算有几分头脑,值得自己潜心栽培一番。 于是道:“所以给曹知州分出一半的赈灾款去修缮徐州城,看的不是曹知州的面子,而是为了宽慰秦州牧的心。” 齐德龙露出一副受教的神情,道:“听徐大人一席话,胜过下官读十年书。徐大人,请受下官一拜。” 说话间,这家伙作势便要对徐忠鞠躬拜谢。 徐忠对于这位齐知县逮人就拜的脾性早已免疫了,也没去管他。 一行人就这么紧赶慢赶,到下午傍晚时分,便即来到了砀山郡的范围。 与初入长平郡,就遭受到长平郡王洛云雷的热情款待不同,还没进砀山郡城,众人便已明显感觉到了这座城市对自己一行的敌意。 首先是办理入城手续时,遭到守城的将士一番严格的盘查询问。 好不容易通关后,干劲十足的齐德龙为了在周癫和徐忠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决定亲自去飞尘郡王的郡王府送上拜帖。 结果,这位齐知县却连王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回来时,齐德龙已经变得有些蔫头巴脑了,无奈朝徐忠传递王府着他通传的一则消息,道:“那位飞尘郡王王府的管家指名道姓说,想要在砀山郡购粮,必须由你徐大人亲自去谈。否则,就算咱们成功购得了粮食,也未必能运出城去。” 对于这一点,徐忠事先早就有了预料,所以并未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 他拍了拍齐德龙的肩头,道:“齐大人,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至于接下来的,是本官与飞尘郡王的私人恩怨,齐大人就不必再管了。” 徐忠这番话说得倒是漫不经心,可听在齐德龙的耳中,却感觉分外的震撼,且与有荣焉。 听听,连飞尘郡王这位皇亲国戚都跟咱们的徐大人有私人恩怨,足可见徐大人在咱大黎的面子究竟有多大! 所以,这同样让决定追随徐忠的齐德龙,也感到面上有光。 齐德龙愈发庆幸自己当初站队徐大人和周大人这波京官,是生平所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当夜幕渐渐垂临时,徐忠和胡中杰带着齐德龙等人,浩浩荡荡地直奔洛飞尘的郡王府而去。 故地重游,两人的心境均有一种说不出的唏嘘之感。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洛飞尘这座临护城河而建的郡王府大门前。 “笃笃笃!” 齐德龙依然自告奋勇地前去敲门。 与上回不同的是,这次大门“咯吱”一声被人从里拉开,露出门内一名身着藏青蟒袍的魁梧中年,不是飞尘郡王又能谁是? 此时此刻,在洛飞尘身后跟着的,有二十余名披甲戴冠的砀山卫城军将领。 其中徐忠熟识的,只有左将军王朗和千夫长姚广,前者紧随洛飞尘身后,后者则杵在最末尾一排。 因此徐忠估计,余下的这些将领至少也是百夫长以上的级别。 “阔别三日,徐大人别来无恙否?” 洛飞尘率先迎出门外,冲徐忠含笑打着招呼。 徐忠摸了摸鼻尖,翻身下马,朝这位飞尘郡王拱手施礼道:“托王爷的洪福,甚好甚好。” 瞧这两人眼下见面互相客客气气地寒暄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是相识多年的忘年好友呢。 实际上,熟悉俩人的都知道,他俩在眼神对上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较量上了。 走到近前,洛飞尘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嗓音寒声道:“徐协办还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原本本王以为上次你侥幸从本王手上逃脱后,会一辈子都远远躲着本王呢,没想到才隔了三日,你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本王面前。哼哼,真是够胆!” 徐忠耸耸肩,同样压低声音道:“王爷说的哪里话,下官这是严格执行陛下的赈灾计划,携赈灾款前来砀山郡购粮的,又有何敢于不敢之说?” “赈灾款?” 洛飞尘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三个字后,目光死死地盯着他,道:“不知徐大人所说的赈灾款,眼下在何处呢?” 徐忠向后挥挥手,便立即有两名卫兵将一只大木箱给抬了出来,打开箱盖,露出里面根根黄澄澄的金条。 徐忠道:“这次陛下一共向徐州拨了四千五百两黄金的赈灾款。我们只带出了两千七百五十两作为采购粮食所用,剩下的则用作徐州城的修缮工作。上午我们在长平郡花了一千两购了三万石粗米,所以眼下还余一千七百五十两。不知王爷眼下的库房还有多少粮食呢?” 混蛋! 洛飞尘双拳紧握,恨不得当场将面前的徐忠给撕成碎片。 拿老子的金子,来购买老子库房内的粮食,亏你姓徐的能想得出来! 偏偏这么多人在场,洛飞尘还真的不好发作,只得皮笑肉不笑地道:“经过这两天的施粥赈灾,本王库房内的米粮余剩有限,约莫一千石左右吧……” “那我们全要了!” 徐忠不等洛飞尘把话说完,便立即开口打断他道,“按照大黎的粗米市场价,一两白银换三石粗米,那么一千石便是三十三两三钱三分三毫三厘黄金。这样,老朋友嘛,下官给王爷一个友情价,一千石换三十三两半黄金如何?” “老朋友?友情价?” 洛飞尘这下是真的被徐忠给气笑了,两眼微微眯起,杀机乍闪即逝道:“看来本王还要谢谢徐大人多算给本王的那两钱金子了。” 第86章 本王誓与你不共戴天 徐忠却摆摆手,道:“瞧王爷说的,您这肯出售府库存粮,乃是为徐州百姓做了大的贡献,区区两钱金子算什么?若非这些是陛下拨予徐州的赈灾款,下官需要精打细算,否则,便是多送您一两又何妨?” 我谢谢你! 老子堂堂一个郡王,会差你那一两? 洛飞尘在心底气的直骂娘道:“借老子的金子,向陛下献佛,说成是陛下拨的赈灾款,也就你姓徐的狗贼能做得出来!” 嘴上却言不由衷地道:“徐大人为陛下奔波操劳,本就辛苦,本王又岂能占你的便宜?何况这是陛下拨的赈灾款,每分每厘都应该用在灾民身上。那一千石粮食,就算作三十两黄金好了。然后本王还额外为徐州赈送一百条棉被,一千条锦服,徐大人也一并带上吧。” 呵呵,这个笑面虎,又开始假模假样地在大庭广众下维持自己乐善好施的形象了! 真要是大方,你就直接将府库内那一千石粮食免费赠予徐州啊,何必还收那三十两黄金? 徐忠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装出一副感激涕零道:“王爷真是宅心仁厚,亲善爱民,下官替徐州目下正处在苦难中的百姓,多谢王爷的慷慨解囊!” 洛飞尘剑眉微微一挑,道:“这是本王应该做的。” 说完,他忽地凑近徐忠稍许,压低声音道:“不知徐大人有没有兴趣随本王去一个地方?” 闻言,徐忠不禁一愣。 直觉告诉他,这个洛飞尘绝对没憋什么好屁。 但假如不随对方去,又显得他徐忠是怕了对方。 斟酌片刻,徐忠点了点头,道:“王爷请。” 洛飞尘眼中露出一抹残忍的神色,然而很快便掩饰了过去,转过身,率先朝王府内宅迈去。 徐忠正要动身,后方的购粮队中突然走出一位身披甲胄头戴盔甲的卫兵,来到徐忠近前压低声音道:“贤弟,我随你去。” 此人正是胡中杰。 原本为了不引起洛飞尘的注意,在入砀山郡城前,胡中杰扮作一名不起眼的卫兵,混在了购粮队伍中。 可眼下见洛飞尘要单独召见徐忠,为免这位飞尘郡王对徐忠不利,他不惜暴露身份,主动要求随同徐忠一起。 前方的洛飞尘听到这边的动静,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没令这位飞尘郡王整张脸彻底凝结上一层冰霜。 然而很快他便恢复了正常道:“原来是胡大将军,之前你身为本王的右将军,在我砀山郡是何等的受人敬仰威风八面!如今跟了徐协办,竟连本来面目都不敢向外人展示,只敢如过街老鼠一般藏身于这些兵甲士卒之间,真是何其悲哀啊!” 上次在狮驼岭,被徐忠单人匹马救走胡中杰并调包了他整整四千五百两黄金,是洛飞尘横亘在心口一辈子的痛。 所以此刻逮住机会,洛飞尘自然不放过出言打击这俩与自己作对的混蛋,好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只是可惜,他还是小瞧了徐忠那张能舌绽莲花的巧嘴。 “啧啧啧!” 洛飞尘的话音刚落,就听徐忠连“啧”三声,道:“王爷不愧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王孙贵胄,习惯于高高在上。但下官还是希望王爷能对咱们这些无身份无背景的普通兵甲士卒有最起码的尊重,不奢求王爷将他们视作良朋佳友,只愿王爷将他们看成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徐忠,你胡说八道什么?本王何时说过拿这些普通士卒不当人看了?” 洛飞尘瞬间爆发了,实在是徐忠将他那番话的意思曲解的太过严重。 倘若一旦坐实他洛飞尘自持皇亲国戚身份、不将普通士卒当人看,只怕他在砀山卫城军中的威信,瞬间将一泻千里。 这个姓徐的狗贼,还真是处处想着给本王挖坑设套、好令本王万劫不复啊! 徐忠不卑不亢道:“王爷方才明明形容藏身于这些兵甲士卒之间的胡大哥是过街鼠,试问若在王爷的心中不将这些兵甲当作鼠辈,岂非一眼便能认出当时与他们形象截然不同的胡大哥?” 随后自问自答道:“然而王爷却并没有。足可见王爷当时其实连细细观察一番咱们这些辗转千里、不辞辛劳地为徐州城运赈灾粮的徐州卫兵们的心思都欠奉!难道在王爷眼中,真的只有高官勋贵,而无寒门子弟?” 徐忠狗贼,我洛飞尘誓与你不共戴天! 洛飞尘气得几欲抓狂。 这徐忠明明玩的是文字游戏,偏偏自己甫才那番揶揄胡中杰的话,的确说的不够严谨,给了徐忠一次抓住小辫子的机会。 最可气的是,这徐忠还将自己原本只犯的芝麻绿豆大小的错误,给无限放大,最后更是硬扯到本王只尊豪门而轻寒门上面来。 简直就是杀人诛心啊! 洛飞尘甚至明显感觉到,非但是徐忠带来的那些徐州军马司的运粮卫兵,就连自己砀山郡的一些从寒门提拔的将领,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徐忠,本王日你八辈祖宗! 洛飞尘心中已将徐忠给凌迟鞭尸了无数遍,口中则拼命解释,以挽回自己一些声誉,道:“各位徐州军马司的兄弟,本王绝非徐大人口中那种只尊豪门勋贵,而轻视寒门子弟之人,你们都是我大黎的子民,是保卫大黎安危的中流砥柱,本王心中只有敬重。” 这一次,洛飞尘的用词明显谨慎了许多,没再给徐忠攻讦的机会。 而徐忠的本意却也不是简单希望凭借洛飞尘这一次的小小口误,就让他声名狼藉、将士离心。 假如洛飞尘真要是这么好对付,那徐忠只怕做梦都会笑醒了。 之所以故意来这么一出,徐忠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只因在进入砀山郡城之前,胡中杰便已成功拔除了九命锁骨针的第五针和第六针,修为恢复到了武尉初期。 如今正在全力冲击第七针。 所以徐忠是尽可能地抓住一切机遇,为胡中杰赢取时间。 “如何了?” 徐忠朝胡中杰压低声音问道。 胡中杰不动声色地朝他微微颔首,右手拇食二指箍住,暗中做了个搞定的手势。 第87章 人彘 徐忠当即面露喜色,不再给洛飞尘继续笼络人心的机会,道:“王爷方才不是说要带下官去个地方吗?眼下时间不早了,下官乏了,咱们早去早回吧。” 这番说辞,无疑又让洛飞尘恨的一阵牙痒痒。 就算找个借口来搪塞本王,你好歹也动动脑筋想个似模似样点的吧?才刚刚入夜你姓徐的就乏了?搁这骗鬼呢? 洛飞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心道希望待会儿你徐贼还能这么心平气和。 当下领着徐忠和胡中杰一路穿过王府的外府、亭台、水榭以及内宅,径直来到临河的那幢寝楼。 有齐德龙等一众徐州来的购粮使团在王府外守着,徐忠倒不担心这洛飞尘会对他和胡中杰不利,所以便放心大胆地随洛飞尘迈步进了寝楼的大门。 一行人来到一楼会客堂前,洛飞尘大有深意地瞥了胡中杰一眼,道:“胡将军对这个地方应该还有印象的吧?” 胡中杰眉头微微一皱,淡淡地道:“蒙王爷所赐,胡某没齿难忘。” 闻言,洛飞尘两眼微眯,面带笑意道:“这就已经令咱们的胡大将军没齿难忘了吗?呵呵,那么接下来看到里面的场景,胡大将军岂非每晚都要在脑海中萦绕一遍。” 说话间,他冲身后的王朗等人使个眼色。 王朗迈步上前,两手各按住会客堂的一扇红漆木门,接着,用力往里一推。 但听“咯吱”一阵门轴转动的刺耳声响。 红漆木门应声朝左右两侧大开,露出会客堂内的场景。 “唰!” 里面的一幕,顿时看得徐忠和胡中杰脸色均自大变。 只见在这座占地约莫五丈见方的会客堂中心,并排放着十个半人高的大型陶瓷酒坛。 每个酒坛内都露出一颗人的脑袋。 这十颗脑袋,两眼都只剩下了空洞,耳鼻也全部被割掉,但从他们面部轮廓上依稀还能看出本来的面目。 正是之前徐忠潜入王府时,为他找寻洛飞尘的地下密室提供庇护的郑泰等人。 他们是胡中杰带出来的兵,本来就对这位胡将军敬仰有加,再加上在狮驼岭蒙受胡中杰的恩惠,所以对他可谓是感恩戴德,恨不得以命换命。 “徐协办,胡将军,这十个卫城军的叛逆想必你俩看着应该眼熟吧?哼,勾结外敌,背叛本王,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洛飞尘扫了眼徐忠和胡中杰,发现二人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后,顿时露出一丝快意的表情,道:“本王记得,这位郑百长好像是胡将军最器重的一位百夫长吧?唉,可惜了,若非他误入歧途,走上了条背叛本王的不归路,原本该有一个大好前程的。” 胡中杰拳头紧握,一步一步缓缓朝这十个被装入酒坛中的前部下靠近,脸色渐渐变得铁青了下去。 徐忠见状,赶紧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自己的这位结拜大哥先不要轻举妄动。 毕竟此刻胡中杰的修为还没彻底恢复,而洛飞尘身后则围着包括左将军王朗在内的二十余名百夫长以上的将领。 所以一旦双方动起手来,他们二人铁定要被对方直接碾压。 洛飞尘似乎一直在等待胡中杰因为受不了眼下这一幕的刺激而强行出手,但见对方在徐忠的劝慰下居然忍住了没有动,不由露出一个可惜的神情。 否则,他就有足够的理由让面前这两个人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了。 “胡将军,你的这十位心腹在承受极刑之前,都还嘴硬的紧,死活不肯吐露自己是如何勾结徐协办潜入的本王王府,足可见他们对你的忠诚。” 洛飞尘还试图用言语来刺激胡中杰,道:“但本王观你这位主人,似乎对自己的心腹就没那么关心了。否则,此刻若换做是本王,就铁定做不到眼见自己的贴心部下遭受这等酷刑,还能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是吗?” 徐忠这时则及时开口道:“王爷可千万别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要知道,他们也同样是王爷手下的兵,纵使他们真个背叛了王爷,但如果王爷是一个心存良善之辈,就不至于让他们承受这等非人的痛苦,而会直接结果了他们。” “除非……” 说到这里,他忽地冷冷一笑道:“在王爷查到他们背叛你之前,根本就不将自己手下的将士们当做自己的心腹,只认为他们是自己私人所有的奴隶仆人,任由自己鞭策驱使!” “徐忠,你胡说八道什么?本王何时会有这等想法?” 洛飞尘万万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刻了,这徐忠居然还能找出自己话语中的漏洞,用来攻讦自己,挑拨自己与手下将士们的关系……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道:“王爷的确没有这等想法,因为那是存在于王爷骨子里的固有念头,是一种本能,否则,但凡是一个对自己手下的心腹将士心存哪怕一丝尊重或善念,都不会对他们下这等泯灭人性的毒手。” 说话间,他的目光蓦然冲洛飞尘身后的那些砀山卫城军将领们一扫,道:“今天被飞尘郡王如此惨无人道对待的是郑百长他们,难保有一天,这个凶残暴虐毫无人性的家伙也会似这般对待你们,你们确定还要为这等畜生不如的东西卖命?” “哗!” 听完徐忠这番话,那些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些微变化。 洛飞尘直气的差点没吐血当场,爆喝一声,怒指着徐忠的鼻子道:“姓徐的狗贼,这些人之所以有今天,还不是拜你所赐?你凭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蛊惑他们背叛本王,以致他们最终受此极刑,哼,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 徐忠淡淡地道:“徐某人一没有你飞尘郡王皇亲国戚的高贵身份,二没有你飞尘郡王掌控一个近六十万人口之郡城的超强实力。试问王爷,若换成你是他们,会舍弃为背景权势轻松将徐某碾压成渣的一介郡王效力,转而投向徐某这个区区六品协办使的阵营吗?” 第88章 当面威胁 洛飞尘自豪地将头往上一昂道:“当然不会!” 徐忠冷哼道:“那就对了,连你这位蠢笨如猪的飞尘郡王都知道该如何取舍,他们这些将士会不知道?” “你……” 洛飞尘气的浑身一阵颤抖,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徐忠,一副恨不得择其而噬的架势。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活这么大,他还从未被人当着面骂的这么难听过! 居然敢将本王骂做蠢猪? 徐贼,本王发誓,有朝一日,定要诛你九族,刨你祖坟,让你永世不得安宁。 “徐忠,本王乃是皇亲国戚,你竟敢如此辱骂本王?本王定要向陛下参你一本,让陛下将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洛飞尘咬牙切齿道。 徐忠不屑道:“飞尘郡王,如果我是你,是没脸去见陛下的。想咱们陛下是何等的智慧超群英明神武,却不曾想,竟有你这么个愚蠢至极的远房堂叔,有你在,简直是丢皇室的脸面啊!” “呀呀呀!徐贼,本王与你不共戴天!” 这边徐忠和洛飞尘正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战的不可开交,那边胡中杰则走近了那些酒坛,尝试对装着郑泰的那个酒坛呼唤了一声。 等了约莫十几息的光景,这位郑百长似乎听到了外界的动静,张了张嘴。 可惜满嘴血污,舌头竟也被强行拔除,只能发出一阵“哦啊”的声音。 这一幕,无疑让原本就满腔愤怒的胡中杰看得更加睚眦欲裂。 徐忠同样也停止了对洛飞尘的冷嘲热讽,看着被做成人彘的郑泰等十人,目光渐渐变得阴冷了下去。 这种酷刑他只在史书上见过,第一次出现,是汉朝的吕后用在了戚夫人的身上。 受刑者被砍去双手双脚,眼耳鼻舌全部剜出割掉,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但每日还被强行灌入米汤,让其保持生机不失。 这种非人的折磨,远远比杀了对方要残忍了不知多少倍。 如果说之前徐忠得悉洛飞尘有造反的想法,只是想破坏或者揭露他,让他的阴谋无法得逞的话,那么现在,徐忠则无疑对这个洛云锦的远房堂叔动了杀机。 而徐忠一旦想弄死一个人,那么无论对方是何身份背景,他都一定会让对方至死方休! 之前的段名贵和朱蛩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两眼微微一眯,徐忠淡淡地道:“该见的已经见了,王爷还有其他需要交代的吗?倘若没有,那下官和胡大哥便先行告辞了,毕竟还要回去跟齐大人他们商量一下具体的购粮事宜。” 洛飞尘眼中露出终于在徐忠身上扳回一城的快慰神情,道:“时间尚早,徐大人何必急着走呢?不妨再跟老朋友叙叙旧嘛,他们十个被关在这里,终日无法与人交流,很是寂寞的。” “唰!” 徐忠还未回应,却是胡中杰骤然转过身来,鹰目如电,死死地盯住洛飞尘,毫不掩饰自己眼中浓郁至极的杀机。 洛飞尘被胡中杰盯得悚然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其身后的左将军王朗则及时迈步上前,拦在了二人之间,眼含诧异地看着胡中杰道:“仅仅只两天的时间,你竟已拔除了九命锁骨针的第七针,恢复到武尉中期的修为,这怎么可能?” 徐忠冷哼一声,斜瞥了洛飞尘一眼道:“所以你那个所谓的九命锁骨针完全就是个笑话。从今天开始,某人每晚睡觉可得注意了,除非是身边十二个时辰都有武将修为的王将军你贴身护卫,否则,没准哪天早上醒来时,你们就会发现他的脑袋不翼而飞了!” 闻言,洛飞尘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而无半点人色,他狠狠地瞪着徐忠,道:“徐忠,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威胁本王。” 徐忠耸耸肩道:“不敢,下官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假如王爷非要认为这是威胁,那便算作是威胁吧。” “你……” 洛飞尘指着徐忠的手指都在隐隐发颤。 但他却也深知徐忠所言非虚,一旦胡中杰彻底恢复到武将初期,其想夜探他的郡王府不说如探囊取物一般吧,至少除了王朗以外,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 有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环视在侧,的确让人寝食难安。 当下他就要把心一横,准备撕破脸皮,不管不顾地命令王朗等人将徐忠和胡中杰当场格杀了。 哪知还没等他做出手势,却忽见胡中杰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根伞柄状的黑漆漆金属管状物。 那管状物的管口,此时此刻,正对准他的心脏位置。 只听胡中杰口中不含任何感情地道:“王爷不妨试试,在你下达格杀我俩的命令之前,胡某的这颗子弹能不能打穿你的心脏?” “咕咚!” 洛飞尘用力咽了口吐沫,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中。 说实话,从小到大,他洛飞尘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生命遭人威胁的惊怖与恐慌。 这种感觉,哪怕是当初征战沙场时都未曾有过。 可想而知胡中杰带给他的压力,何其巨大! 虽然不知道胡中杰手上的伞柄金属管状物究竟有何名堂,但直觉告诉他,一旦自己真个下达了全力围杀他二人的命令,只怕当场便会从中射出一种能要了自己性命的暗器。 “王将军,你们先行散开,放他俩走!” 洛飞尘深深吸了口长气,随后朝这二十余名砀山卫城军的将领挥手示意道。 王朗等人自然不敢违抗洛飞尘的命令,闻言纷纷向两侧散开。 临走前,胡中杰再次扭头朝酒坛中的郑泰等人深深注视了一眼,随后眼眶微红,迈步随徐忠踏出了王府寝楼。 接着两人没作稍停,一路出了王府的大门,与齐德龙等购粮使团汇合一处。 胡中杰看向徐忠,却见后者冲他摇了摇头,道:“大哥,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再从长计议。” 胡中杰点点头,他知道在谋略方面,徐忠要比自己强出不少。 当下众人在徐忠的安排下,直接出了砀山郡东城门,在狮驼岭附近安营扎寨。 第89章 幸存者 这是徐忠为了预防洛飞尘不顾自己郡王的颜面,决定撕破脸皮,对他们一行下手提前所作的安排。 将营帐安札在狮驼岭附近,一方面是这里离砀山郡不算太远,方便明天他们进城收粮。 另一方面是,这里毗邻洹河,真要到了刀兵相见的时刻,他们还能及时向洹河撤离。 所以在扎好营帐的第一时间,徐忠便安排人手去洹河渡口那边准备帆船了。 除此之外,他在加强了营地巡防的同时,还派人专门守在砀山郡东城门附近,观察砀山郡的动静。 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劲,他们便立即动身撤向洹河。 做完这一切,徐忠才屏退左右,单独将胡中杰留在营帐内,道:“大哥,那晚我营救你时,随郑百长一起的有十四人,其中还有一位祖上是盗墓出身,但眼下在洛飞尘的会客堂内只有十人,余下四人则不知去向。” 胡中杰点了点头,道:“那小子名叫胡邪,大哥有点印象,此人脾性与郑泰一样,宁折勿弯,是断然不会背叛他们的。” 徐忠道:“所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他们四人被洛飞尘秘密杀害,要么就是他们侥幸从洛飞尘的手上逃脱了。小弟更倾向于后者。” 闻言,胡中杰沉吟道:“其实大哥与你是一样的想法,这个胡邪向来机灵,没准在洛飞尘抓捕他之前便得到讯息,提前逃了生。” 两人正商讨间,忽听帐外传来齐德龙的声音道:“徐大人,方才李大胆他们在营外巡视时,遇到了一人鬼鬼祟祟朝营地方向摸索。他们围了上去,正打算动手时,对方却突然喊出大人您的名字,并自称叫胡邪,与大人您是旧识,他们拿不定主意,所以便想来请教大人。” 听到这里,徐忠与胡中杰对视一眼,均自松了一口气。 这可以是说他们进入砀山郡以来,所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了。 徐忠赶紧道:“齐大人,快通知李大胆速速将人给请过来。” 齐德龙领命去了。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矮小作难民打扮的青年,便被带进了徐忠的营帐。 正是胡邪。 一见到胡中杰和徐忠,胡邪顿时两眼通红,立即朝两人跪了下去,道:“徐大人,胡将军,卑职胡邪,总算是见到你们啦!” 徐忠赶紧迈步上前,将这小子给扶了起来,道:“在我们面前,不用这么拘礼。胡兄弟,你赶紧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郑百长他们怎么会成了那样?” 听罢,胡邪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哽咽道:“前日徐大人救出了胡将军后,卑职按照徐大人的吩咐,将通往寝楼书房和耳房内的甬道都给堵了起来。” “原本以为这样便无大碍,谁知当晚王朗便来了,将我们四十名随胡将军护送徐大人你过狮驼岭的兄弟全部抓了起来,并挨个审问。” “起初大家都是闭口不言,毕竟胡将军救了我等的命,我等自然不能背叛胡将军。但这洛飞尘泯灭人性,扬言道但凡他问的问题,超过十息没人回答,他便杀掉一人。” “就这样,当洛飞尘这个狗贼一口气连杀了我们三位兄弟后,郑百长终于忍不住了,主动站出来交代说是他里通的徐大人救出了胡将军。见此,我们十三位参与此事的兄弟自然不忍见郑百长独自承担此事,于是都站了出来。” “随后我们一十四人被洛飞尘给关入了他寝楼的会客堂百般折磨一番,但这个满口仁义道德实际却阴毒狠辣的狗贼故意不杀我们,扬言道要用我们来引徐大人和胡将军你二人上钩。” “我们当然不愿做饵,便打算趁夜里王府寝楼防卫稍微松懈,偷挖一条通往护城河的地洞逃生。谁知地洞刚挖好,我们才下去四个人,洛飞尘便又带人过来了。郑百长当机立断,将地洞入口封住……” 说到这里,胡邪已经泣不成声,足足缓了好一会,才又道:“我们四人逃出王府后,简单合计一番,心知重回王府解救郑百长他们只能是白白送死,还不如留下有用之躯做些事情。于是连夜将郑百长他们的妻儿老小给带了出来。” “啪!” 徐忠突然一拍大腿,满脸自责道:“唉,此事怪我,当时我只想到让胡兄弟你毁掉地洞的痕迹,却忽视了洛飞尘的残忍逼供手段。幸好有你们将郑百长他们一家老小接了出来,否则我将更难辞其咎!” 胡邪却摇摇头道:“不,徐大人,此事与你无关,若没有你,便是合我们所有人之力恐怕也救不出胡将军,怪只怪我们平时都被洛飞尘的外表给骗了,以为他真是一位勤政爱民、忠君爱国的郡王,却万万想不到他骨子里所隐藏的,完全都是阴险、卑鄙、狡诈与杀戮!” 胡中杰同样宽慰徐忠道:“小胡说的对,漫说是你们了,连我这个跟随了洛飞尘将近十年的人,都没能看出来他竟是这等凶残狠毒。看来这几年,他被那个朱蛩影响的着实太深,性情已完全大变。” 对此,徐忠没做过多评价,而是问起了那些家眷身处的地方。 得知他们同样是被胡邪利用打通的地洞逃出砀山郡城,藏身于附近的一座村落后,徐忠便立即安排齐德龙派一队卫兵随胡邪过去接人。 而他则和胡中杰趁着夜色,偷偷潜回了砀山郡城。 不过两人选择进城的路线并非是砀山郡的东西南北四座城门,而是胡邪留在护城河坡壁的一处地洞口。 那里正是胡邪一行被关入王府寝楼的会客堂时,他现挖的一条通往护城河的逃生甬道。 虽然会客堂处的入口后来被郑泰给堵上了,但整条甬道还在,他俩只需再重新挖开会客堂这边的洞口,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会客堂内。 重返洛飞尘的郡王府,是两人共同的决议。 只因眼下被做成人彘的郑泰等人,多等待一刻便多一份煎熬,所以他俩决定亲自去帮他们从这种极端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第90章 帮忙解脱 深夜亥时,洛飞尘的郡王府。 徐忠和胡中杰此时已淌过护城河,穿过河岸坡壁胡邪留下的那条甬道,来到了寝楼会客堂的地下。 胡中杰将一只耳朵贴在上方被堵的洞口,凝神细听了约莫几息的光景,方道:“这里距离地面应该有半丈的深度,听上方的气息流动,约莫有十余名守卫,但修为最高者不超过武师的级别,想必王朗等一干将领不在其中。” 徐忠皱眉道:“这应该是洛飞尘设下的陷阱,故意让会客堂守卫稀松,给人一种容易潜入劫囚的错觉,实际上四周肯定埋伏了不少高手,静待我俩自投罗网。” 胡中杰点点头,深以为然道:“看来咱兄弟俩得分头行事了,待会儿撞开洞口后,大哥我第一个冲出去引开守卫和那些埋伏的高手,稍后贤弟你再依计行事。” 对于这个安排,徐忠没有异议。 因为就在一刻钟前,胡中杰已经拔出了九命锁骨针的第八针,恢复到了武尉巅峰的修为。 所以在洛飞尘的这座郡王府内,只要他不刻意找上王朗缠斗,想逃命还是很轻松的。 商量妥当后,两人当下利用带来的尖头铲,开始朝头顶的会客堂地板挖去。 论挖洞掘穴,他二人虽没有胡邪那么纯娴,但好在这里距地面不远,挖掘起来也不算太过费劲。 很快,他们便掏通了地板以下的所有泥土,只需揭开上面一层半尺来厚的红木地板,就能重新打通这条甬道。 胡中杰压低声音冲身后的徐忠道:“准备好了吗?大哥要动手了。” 徐忠微微颔首。 当即,胡中杰双掌贴在头顶的红木地板上,倏然用力。 只听“蓬”地一声巨响,遮挡洞口的整块地板蓦如上了满膛的炮弹一般,冲天而起。 这个动静立马便吸引了守卫会客堂的十几名砀山卫城军的注意,纷纷拔剑冲了过来。 “胡将……胡中杰,你背叛了王爷,如今竟然还敢夜闯王府,简直是自投罗网!兄弟们,一起上,只要缠住他十息时间,王将军就会带人赶到!” 没想到这次守卫寝楼会客堂的,居然是徐忠的老熟人,那位误打误撞将徐忠当成刘耀东给抓了壮丁的罗百长。 待在地洞内的徐忠听到这位罗百长的声音,摸了摸鼻尖,神情略显古怪。 然后便听头顶传来胡中杰的一声冷哼道:“就凭你们?” 接着就是一阵劲气交击声,中间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守卫痛嘶与惨叫。 仅仅不到四五息光景,似乎那十几名砀山郡的护卫便已支撑不住了,而胡中杰也失去了兴趣道:“懒得陪你们玩了,胡某寻洛飞尘那厮算账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破风声逐渐远去。 想必是胡中杰展开身法,冲出了会客堂。 后方的罗兵顿时惶急道:“快拦住他,不能让他靠近王爷的书房!” 旋即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杂乱无章地朝会客堂大门疾奔。 不消片刻,整个会客堂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徐忠又等了约莫三十息的功夫,直到确定再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会客堂这边,才猱身自那个被胡中杰破开的地洞口钻了出来。 来到装着郑泰等人的那十个酒坛面前,看着这十人四肢尽断、五官全废,如人棍一般被困入酒坛中的凄惨状况,徐忠感觉自己的心再次被狠狠揪成了一坨。 这幅仿佛人间炼狱般的惨烈场景,他恐怕自己此生都无法忘怀。 徐忠深吸一口气,凑近郑泰耳边,寒声道:“兄弟,你放心,我徐忠在此立誓,你们的仇我定会为你们报的。此外,再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你们的父母妻儿已经被胡邪那个小子成功救了出来。希望来生咱们继续做兄弟吧!” 说完,徐忠将刻刀对准郑泰的喉咙一送,便即送他上了路。 就在郑泰即将陨命的那一刻,徐忠能清楚地看到,在他那已只剩两个窟窿的眼眶周围,流出了一丝清泪,脸上也露出了一分解脱的神情。 如此这般,徐忠在余下九人每人的耳旁都复述了一遍这番话,然后挨个以刻刀解脱了他们的痛苦。 做完这些,徐忠冲十人拜了拜,便迈步朝会客堂的大门走去。 此时打斗声已经传到了王府内宅的方向,间中还夹杂着胡中杰时不时对洛飞尘的怒骂,以及洛飞尘气急败坏的回应。 徐忠知道,这是胡中杰在给自己传递信号,意思是告诉自己眼下王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到了内宅那边,自己可以放心大胆的施为。 徐忠当下疾步冲向一旁的书房,然后轻车熟路地找到屏风后的那块挡板,打开了书房的地下密室入口。 闪身跃下密室,徐忠直奔之前盛放那三只铁箱的位置。 这三只铁箱中装有一千斤黄金的两只上次已经被他和胡邪偷偷运走,还剩一只是盛放龙袍和帝冕用的。 徐忠的目标正是这第三只。 所幸时间匆忙,那洛飞尘还没来及转移这最后一只铁箱。 徐忠撬开铁箱的铜锁,将箱盖掀开一条缝,确认这里面的龙袍和帝冕依然还在后,便重新合上箱盖,然后迈步跳出密室洞口。 按下屏风后的机关,让那块陷落的地板重新合上,他轻手轻脚出了书房,关上大门,再将手指放在唇端,撮口发出一道清脆的鸟叫声。 接着,徐忠便迈步回了会客堂的地洞,候在洞口,静待上方的动静。 这是他事先与胡中杰约定好的讯号,鸟叫代表着一切依照原计划行事。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打斗声逐渐临近。 估摸着是胡中杰又将王府的这些护卫给重新引来了寝楼。 这时,躲在地洞入口处的徐忠听到寝楼外传来洛飞尘一阵自得意满的朗声大笑。 只听他志得意满道:“胡将军,本王早就料到今晚你会潜入王府救人,所以故意让会客堂的防卫松懈下去,再安排王将军他们守在外围,一旦发现你的身影,便立刻收缩防线,来个瓮中捉鳖。哈哈哈,没想到你果然上当了,上次被你侥幸逃脱,这次本王看你还如何逃?” 第91章 演戏演全套 然后是胡中杰的一声闷哼道:“洛飞尘,没想到你竟如此卑鄙,哼,我胡中杰今次落在你的手上,只能认栽了。但你以为这样胡某就会束手就擒吗?胡某就算死,也要拉你做个垫背!看招!” 随即就听洛飞尘一声尖锐的惊呼道:“王将军快拦住他!” 似乎是走投无路的胡中杰试图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攻击洛飞尘,让后者吓住了,赶紧招呼王朗前来助阵。 但听王朗一声怒喝道:“姓胡的,你敢伤王爷一根毫毛,本将军定要取你项上人头!” 接着,只听“蓬”地一下激烈的劲气交锋,和拳脚击打在肉身传出的闷响。 下一刻,徐忠便清晰地听到一人撞破木门、重重砸在地板上的巨大响声。 如果他没料错,这应该是胡中杰依照计划挨王朗一招,撞破书房大门发出的动静。 不过虽然是计划中的一个环节,可亲耳听到胡中杰硬挨王朗这一招,徐忠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然而随后胡中杰一道中气十足的谩骂却让徐忠放心了不少。 只听这位胡大将军咬牙切齿道:“王朗,你为虎作伥,有朝一日,必不得好死!” “哼!” 胡中杰话音刚落,就听洛飞尘紧跟着不屑地冷哼道:“胡中杰,王将军好不好死本王不知道,但今天你胡大将军肯定是难有个全尸了。” 随后清喝一声道:“王将军,于将军,卢将军,你们分成三路将这姓胡的给围住了。本王要将他生擒活捉,然后挖掉他的眼耳鼻舌,砍掉他的四肢,再塞入酒坛中,让他跟他那十位好部下作伴!” “想活捉老子,简直做梦!” 忽听胡中杰发出一阵狂啸,仿佛发了疯一般施展一连串密集的攻击,试图打开封锁,强行冲出包围圈。 可惜他双拳难敌百手,似乎瞬间就被压了下去,然后又中了一招,身子倒飞而出,“蓬”地一声撞破了书房的那架屏风。 也不知是故意或者巧合,他在倒地的那一刻,左手下意识朝屏风后的那块挡板按了下去。 然后,就听“咔吧”一道轻响。 那是地板翻动时发出的声音。 躲在会客堂地洞入口的徐忠立即便知道计划成了,当下一个闪身跃起,猫着腰偷偷朝书房的方向摸了过去。 而书房内,洛飞尘见胡中杰竟“误打误撞”撞破了藏在屏风后的机关,打开了地底密室的入口,顿时脸色骤变。 要知道,这里面藏着的龙袍和帝冕一旦曝光,他洛飞尘谋逆的罪证可就坐实了。 尤其是当发现胡中杰竟亡命逃向这个密室入口时,他更是气急败坏地尖声大叫道:“拦住他,快给本王拦住他!” 只可惜已经迟了。 到底还是让胡中杰给逃了进去。 而紧追胡中杰不舍的那些卫城军的将领们自然也不甘于后,纷纷纵身朝那个密室入口跳了下去。 不消片刻,整个书房内就只剩下王朗和洛飞尘二人。 洛飞尘两眼死死盯着那处入口,表情忽而阴翳,忽而狠戾,忽而杀机尽显,总之阴晴不定,也不知究竟在想着什么。 一旁的王朗眼见洛飞尘即将处于暴走的边缘,呆呆地杵在他身边,大气也不敢喘上一下。 门外偷偷观察着这一切的徐忠,不经意间瞄到了洛飞尘的神色,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叮叮叮!” 这时,地下密室传来一阵阵金属交击的脆响。 徐忠知道,那应该是密室内潜藏的兵刃被闯下去的众人撞到的声音。 倏地,下方传来胡中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震惊万分的声音道:“于将军,大家先暂停动手,你们且看看这座铁箱内装着的是何物?” 闻言,密室内的打斗果然消停了下去,似乎所有人都顺着胡中杰的指引朝铁箱看去。 这时,有人不确定地问道:“那该不会是……龙袍和帝冕吧?” 随后就听胡中杰当机立断道:“就是龙袍和帝冕!原来这洛飞尘竟然一直密谋造反,他一人想当皇帝也便罢了,却要拉着整个砀山郡都为他陪葬,真是用心何其歹毒啊!” 而书房外,徐忠明显看到,当密室内的帝冕和龙袍曝光后,洛飞尘再不犹豫,朝王朗使了个眼色,并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王朗似乎心领神会,提着一柄砍刀守在了密室入口。 好家伙,这是打算连这些卫城军的将领们一起弄死的节奏啊! 徐忠看的眼角一抽。 他猜到一旦自己谋逆的罪证被大白于世人后,这个洛飞尘没准会狗急跳墙,想出什么损招为自己谋后路。 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竟心肠如此歹毒,打算将所有知悉这件事情的将领们一锅端了! 然而徐忠怎会让他如愿? 瞥了一眼旁边会客堂两侧的田字窗,徐忠几步冲去,扯下两条窗纱,掏出火折子给引燃,再一把将之丢进了书房,并高声嚷叫道:“走水啦走水啦!” 这书房本就是木质地板,再加上堆满了书籍,一接触到燃着的窗纱,火势瞬间便蹿了上来。 “王爷,不好,书房要被烧掉了,咱们赶紧离开吧!” 原本候在密室入口准备袭击那些卫城军将领的王朗见状,脸色大变,慌忙冲至洛飞尘近前,拉着他便疾步冲出书房。 而此刻地下密室内的胡中杰以及众卫城军将领也听到了动静,纷纷跳出了密室,朝书房大门逃来。 混乱间,躲在会客堂的徐忠眼瞅见人群中的胡中杰,朝他吹了个暗哨。 当下两人趁着无人注意,偷偷顺着会客堂的地洞潜出了王府,再跳入护城河,一路游到了对岸。 刚一上岸,胡中杰自怀中掏出一物,神秘兮兮地道:“方才趁着人多眼杂,大哥把这个东西给偷了出来,明天再将之挂在洛飞尘那座郡王府的大门上,贤弟你说会不会引得整个砀山郡百姓前来围观呢?” 徐忠定睛一看,胡中杰手上拿的,正是那件藏于洛飞尘郡王府地下密室的龙袍。 第92章 龙袍事件 徐忠当即眼前一亮道:“大哥,这个主意好啊,明天一早,咱们直接去王府运粮,在大肆宣扬一番,让砀山郡的百姓们都能看到他们郡王府门头上挂着的那件龙袍,届时,想必会很是精彩。” 两人再商量了一番细节,然后胡中杰突然感觉九命锁骨针的第九针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当下二人找了个安全的地点,由徐忠守在一旁护法,胡中杰开始冲击第九针。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当临近子时光景,胡中杰蓦地仰天发出一道清啸,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变得雄浑庞大了起来。 这一刻,守在旁边的徐忠,仿佛觉得面前有只沉睡的苍龙,骤然苏醒。 武将之威,势压三军! “成了?” 徐忠脸色一喜问道。 胡中杰脸上终日萦绕的郁气终于一扫而空,道:“贤弟在此稍待片刻,等大哥我去将这件龙袍挂上洛飞尘那座府邸的门头。” 说罢,就见这位胡大将军一步数丈,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下。 砀山郡王府。 外府。 洛飞尘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来回在议事堂内踱着步,又时不时看一眼大堂门口,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约莫盏茶功夫,披甲戴胄的王朗如一阵风般迈步进了议事堂。 洛飞尘赶紧迎了上去,问道:“怎样,情况如何了?” 王朗点点头道:“启禀王爷,成了,末将去的时候赶上书房火势正旺,于是趁大家都在救火的关头,将一根着燃的房梁给丢进了地下密室。密室里堆满了长槊和弓弩,很快就被引燃了起来。相信经过这么久的炙烤焚烧,那只铁箱内的东西早已化为灰烬了。” “呼!” 洛飞尘长长舒了口气,道:“被焚为灰烬最好!这次还真是多亏了那个放火焚烧王府的凶手,若非是他,藏于密室内的这些东西一旦大白于天下,本王恐百口莫辩,届时若失去民心,本王将彻底没了问鼎天下的资格。” 说到这里,他突然似想到了什么,道:“于天磊、方东来这些人都控制住了?” 王朗微微颔首道:“是的,王爷,眼下进入书房密室内的所有将领都被末将给控制在了库房内,静候王爷您发落。” 闻言,洛飞尘面色稍霁道:“一次性杀掉这么多将领,肯定会在卫城军中引起不小的哗变,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先稳住于天磊他们,必要时候以他们的家人做威胁,逼迫他们就范。实在不行,那就休怪本王大开杀戒了!” 说到最后,就见这位飞尘郡王目光一寒,眼中迸射出一道凌厉的杀机。 王朗沉声道:“末将明白。” 想了想,他又开口问道:“对了王爷,胡中杰和徐忠那边该如何应对?” 听到这,洛飞尘揉了揉发酸的眉头,有些头疼地道:“这两个天杀的贼子,简直就是上天派给本王的克星。但一千石粮食是本王大庭广众之下许诺给他们的,明天交粮正常进行吧。今晚再派五百卫城军守在外府,本王就在这里歇息了。” 王朗躬身领命而去。 目送王朗的身影消失在外府大门前,洛飞尘再也绷不住了,蓦然一掌狠狠拍在身前的一张红檀木制的八仙桌上。 咬牙切齿道:“胡中杰,你怎地就那么巧,被劈了一掌,正好就撞破了本王的书房大门?又那么巧,中了第二掌后,不偏不倚倒在本王的屏风上,手掌误打误撞碰到打开地下密室的机括开关?说你不是故意的,本王打死都不会相信。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想必又是你徐忠吧?” 这时,他眼中迸射的杀机已经浓郁到无法遮掩的境地了。 洛飞尘一字一句道:“徐忠,千万别让本王逮到机会,否则本王定教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此刻,他双拳紧握,指甲都快扣进了掌心的肉里,可见是对徐忠恨到了一种何等的地步。 只可惜地是,咱们这位飞尘郡王注定只能将这个誓言给牢牢地压在心底了。 因为第二天一早,当他从沉睡中醒来时,一切都已脱出了他的掌控。 洛飞尘是被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王爷,大事不好了!” 来人敲了一通门,见里面没有动静,当下只得惶急出声道:“有人将一件龙袍挂在王府的门头,吸引了不少百姓前来围观,眼下咱们王府已经被围个水泄不通了!” “什么?” 洛飞尘一惊坐起,赶紧穿好衣物,打开房门,朝门外一身管家打扮的老者急切问道:“邱管家,王将军呢?速速通知他,让他赶紧前来见本王。” 邱管家面露难色道:“那些刁民不知是谁带的头,纷纷杵在王府门外要冲进来找王爷讨要个说法。眼下王将军正在那边维持秩序,若这时招他过来,恐怕将无人能拦住这群刁民啊王爷!” “唰!” 洛飞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下去,喃喃道:“怎会是这样?” 正自发愁间,蓦又见一名王府卫军匆匆奔了过来,面色惶急地朝他施礼道:“王爷,不好了,王府外又来了一群卫城军的将士,他们大呼着要见他们的将军首领。” 还没等洛飞尘有喘气的机会,另一名王府卫军又行色匆匆地飞奔近前,禀报道:“禀王爷,徐忠带着徐州那群购粮团赶到了王府门前,说是应王爷要求,交款换粮,希望王爷尽快将那一千石粮食给运出来。” “啊!”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洛飞尘终于彻底爆发了,蓦然一掌狠狠拍在外府的大门上,怒不可遏道:“徐忠狗贼,这个时候你居然也来凑热闹,要看本王笑话!” 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洛飞尘整个人顷刻间便显得有些颓丧了下去。 当得知自己私藏在地下密室的龙袍被挂在了自己王府的门头时,他就知道情势对自己已极为不妙了。 偏偏后面坏消息是接二连三地传来。 百姓围堵王府讨要说法,将士哗变逼自己释放关押的卫城军将领,就连徐忠也来横插一脚,催着自己开门放粮…… 第93章 大势已去 这个时候开府门,岂不是放任那些刁民和哗变的兵士入王府造成更大的混乱吗? 突然,洛飞尘把心一横,目光灼灼地盯着邱管家道:“将库房那些看守于天磊、方东来等人的护卫再抽调一批守好王府的大门,没有本王的允许,决不可放任一人入府。然后速速通知王将军前来库房!” 此刻,他已动了杀心。 被关押在库房的那二十余名卫城军将领是断然不能留了! 杀掉这些人之后,知晓他洛飞尘在地下密室私藏龙袍消息的便只有胡中杰一人。 届时他再将王府门头悬挂的龙袍推到胡中身上,说成是姓胡的栽赃陷害自己,此局或还可解。 想到这里,洛飞尘稍稍安定了些许心神,随后把手一挥,带领一支守护外府的卫城军,浩浩荡荡地朝库房的方向冲去。 一行人没走多久,王朗便风风火火地追了上来。 洛飞尘看到这位左将军后,心神又安定了多半,接着,不动声色地朝他使了个屠杀的手势。 王朗心领神会,把手放在了腰佩的那柄长剑上。 哪知,这群人才刚走到一半的路程,却见迎面来了一队披甲戴胄的将士,仔细数数,正好二十四人,与被关押在库房的那些将领人数一致。 洛飞尘和王朗对视一眼,均自感觉到情况不妙。 果不其然,就听对面为首一人寒声道:“王爷,原本胡将军扬言说王爷因为我等无意间得知了您在密室私藏龙袍和帝冕一事,定会对我等杀人灭口。 那时末将还不相信,觉得至少我等都是跟随了王爷您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王爷即便再怎么忌惮,也不会寒了我等的心。没曾想,居然让他给说对了,您果然是要带人来灭我等之口!” 开口者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被关押在王府库房的砀山郡北城门守将于天磊。 不消多说,这二十四人便是昨晚那些追杀胡中杰入了王府书房密室、无意间瞅见其中暗藏着的龙袍帝冕的砀山卫城军将领们了。 王朗皱眉道:“本将军不是让尔等待在库房好好反省吗?尔等怎地出来了?” “我呸!” 站在于天磊旁边一位留着一圈短髯的中年将领啐了一口,怒道:“待在库房,好方便等你王将军带人将我们全部射杀吗?大家同僚一场,没想到你姓王的竟如此狠毒,一心想去我等性命。哼,想让我们乖乖束手赴死,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见状,洛飞尘开口了,皱眉道:“于将军,方将军,你们是否对本王有所误会?那龙袍帝冕一看即知是有人栽赃陷害的本王。本王让王将军扣押你们,也仅仅是想从你们中找出陷害本王的祸首罢了。除此之外,本王绝没有任何想对你们不利的想法。” 说话间,就见他暗暗朝王朗使了个眼色。 王朗似乎心领神会,摆了个手势,示意后方跟随的卫城军将士缓缓朝这二十四名将领合围过去。 “哼!” 那短髯中年将领冷哼一声道:“王爷,你搁这糊弄鬼呢?老方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但我不傻,还是能分得清那龙袍和帝冕究竟是有人栽赃陷害,还是原本就搁在那里的。”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与洛飞尘对视着,道,“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些是栽赃,可那些兵刃是怎么回事?还有之前你不惜用人肉做军粮,也要扩充七万新军又究竟是为何?” 终于,终于,终于还是被说出来了啊! 人肉军粮! 这四个字就像是横亘在洛飞尘心口的一根刺,让他永远都无法忘怀。 洛飞尘面色霎时变得惨淡了下去。 一切都是从这人肉军粮事件被揭发开始的。 七万新卫城军被迫解散,三万老卫城军人心动荡,六员大将两死一背叛,私藏密室的万两黄金被徐忠盗走近半…… 再到此时此刻,龙袍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军中将领与他离心离德,百姓视他为洪水猛兽。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如今的他洛飞尘,已经处在了悬崖的边缘,一招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不! 他在心里呐喊一声。 他还要争一争,他还没有彻底失败,他还是有机会的…… “放箭!” 洛飞尘一声咆哮。 刹那间,被王朗分散开来围住于天磊和方东来等二十四名砀山卫城军将领的将士们,纷纷弯弓搭箭,要将这二十四人当做叛逆尽数射杀。 只可惜,他们的箭还没能离弦,就瞬间被一股从天而降的劲风给震得东倒西歪。 “胡中杰!” 洛飞尘咬牙切齿道。 没错,破坏这群弓手的人正是胡中杰,他从王府内宅的房顶如一只大鸟般腾空跃下,道:“于将军、方将军,诸位昔日同僚们,快随胡某一起杀出王府去!” 这道呼唤就像是奏响了冲锋的号角。 那二十四名卫城军将领顿时拔剑冲锋,喊杀着冲向对面的洛飞尘一行。 他们中职位最低的也是武师修为的百夫长,所以冲入这群卫城军兵士中,就像是群狼入了羊群,很快,便杀出了一条血路。 而身为武将初期的王朗又被胡中杰给缠住,无暇顾及这边的战场,不消片刻,竟而被这二十四人给一路冲出了郡王府大门。 门外正与王府卫兵对峙着的一群卫城军将士,见自家的将领浑身是血地冲出府门,立即被激发了血性,纷纷拔剑朝那些卫兵砍去。 乱了,郡王府门前彻底乱套了! 但杀戮没有持续太久,候在一旁看戏的徐忠及时出了手。 他吩咐身后的齐德龙率领徐州军马司的卫兵们维持百姓的秩序,然后冲入厮杀的人群找到了于天磊,道:“将军,错在洛飞尘,而不在这些无辜的将士,让大家及时收手吧。” 于天磊认出是徐忠,因感念胡中杰方才的救命之恩,当下点头应允,一声咆哮,喝止了继续动手的部下。 不一会儿,缠斗的双方纷纷收起了兵刃。 这时,胡中杰自郡王府大门迈步踏出,迎上徐忠询问的眼神,无奈道:“让那洛飞尘给逃掉了!没想到这王府里竟还有一条密道,等我击退王朗追过去时,这厮已逃得杳然无踪了。” 第94章 险象环生 徐忠露出一抹可惜的神情道:“这家伙还真是狡兔三窟,不过如今他洛飞尘密谋造反一事已经大白于天下,很快便能传遍整个大黎。所以只要他还待在大黎,就迟早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胡中杰点点头,如今也只能先将擒杀洛飞尘为郑泰等人报仇一事放一放了,因为接下来他们的重心还要放在对付龙神教的创教者文天都的身上。 这位上任帝师乃武将巅峰的修为,他们这次要算计对方,还真得好好谋划一番,否则,一招不慎,没准有可能被对方给反杀了。 洛飞尘一逃,偌大的郡王府群龙无首下,瞬间便土崩瓦解。 不知这洛飞尘是否早就预料到自己有这么一天,所以一直没有留下子嗣,但妻妾倒是有十几房。 毕竟阴谋造反只是洛飞尘个人的行为,徐忠等人也没为难这些女眷,只是将她们连同邱管家和一干王府卫兵,交由北城守将于天磊看押暂管。 随后徐忠修书一封着人快马加鞭递往皇宫,他们便打道回府重返徐州了。 至于后续的购粮事宜,徐忠则交给了齐德龙以及两位知县继续操作。 这次于砀山郡城购粮,洛飞尘是他们一行最大的阻力,眼下洛飞尘逃之夭夭,所以接下来的购粮计划想必便能一路畅通无阻了。 为赶时间,徐忠和胡中杰乘舟顺着洹河一路直下。 两人一个是武师初期,另一个是武将初期,所以艺高人胆大,将风帆撑满,令小舟如离弦之箭,在汹涌澎湃的洹河中穿行。 只用了约莫一个时辰,竟已跨越了近四百余里路程,在午时光景,成功赶到徐州城。 随后二人足不稍停,展开身法,径直来到事先与龙女慕容霏约定的地点,栖凤阁四楼慕容霏的闺房。 可奇怪的是,等两人风尘仆仆地避开人群潜入慕容霏的闺房时,却没见到这位龙女的身影。 胡中杰皱眉道:“咱们该不会是被这龙女给放了鸽子吧?” 徐忠沉吟道:“从当时这位龙女的表现来看,她似乎的确是遭受了噬心蛊的困扰,而且也急于得到《蛊经》来解除蛊毒。眼下过了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没准是被什么事情给缠住了。这样吧,咱们在留下一个标记,提示她我们已来过。” 胡中杰神情古怪道:“都还没正式交往,就已经开始护上自己的姘头了,贤弟你够可以的。”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大哥就莫要取笑小弟了,你该知道,现阶段这位龙女的身份很是敏感,小弟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会想着与她拉近关系?” 胡中杰耸耸肩,正要答话。 忽听门外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嘲讽道:“看来本座果然没有猜错,徐协办当真对本座的爱徒有非分之想!哼哼,只可惜,从今往后,你也就只能是妄想了!” “文天都!” 乍听门外这人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惊骇的神色。 很显然,他俩万万没想到,原本是与慕容霏约好的来这里商讨对付文天都的计划,结果慕容霏没有等到,却等来了文天都。 第一时间,两人都怀疑是自己遭龙女慕容霏给算计了。 徐忠眼珠骨碌碌一阵急转,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脱身办法,当下只得尽量出声拖延对方,道:“原来是龙神大人,两日未见,龙神大人别来无恙否?您老不去继续自己的招收教徒大计,怎地有闲情逸致来栖凤阁喝花酒睡女人了?” 说话间,他朝胡中杰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询问后者门外来了多少敌人。 胡中杰双手十指箕张,比了个十的数字。 见状,徐忠顿时头疼了起来。 一个文天都够他俩喝一壶的了,没想到对方为了对付他俩,竟又另带了九名高手过来。 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让他俩交代在这里啊! “徐大人,你的口才本座算是领教过了,不得不赞一句,有时的确很能打动人心。然而可惜,上一次本座是看在霏儿的面上饶过你俩一命,这一次你俩就没有那么好的命了。放心,送你们上路后,明年的今天,本座会为你们烧点纸钱,不至于让你俩在下面穷困潦倒!” 门外,文天都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呼!” 徐忠深深吸了一口长气。 这一战看来是避无可避了。 他扭头看了眼胡中杰,却见对方指了指闺房的后墙。 那里开了一个约莫尺许见方的后窗,这尺寸,明显是无法容一个人通过的。 徐忠正自纳罕间,蓦见胡中杰操起客厅的那只八仙桌,一把奋力朝那个后窗丢了过去。 “蓬!” 后窗遭受重击,但也仅仅只是边沿被撞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缺口。 门外的文天都听到动静,顿时爆喝一声道:“他们想逃,快随本座进屋!” 说话间,就听房门猛遭撞击,下一刻便要被强行破开。 关键时刻,胡中杰临危不乱,一把扯下一条悬在房顶的彩纱装饰,用力朝后窗的方向一丢,彩纱如离弦之箭,不偏不倚正好穿过窗口。 随后他再反手倒提徐忠的衣领,带着他一个纵身,跃上了房顶的一处悬梁上。 到得这一刻,徐忠已经猜出了胡中杰想要打的是何等盘算,当下伸手捂住口鼻,屏住呼吸,静待文天都等人的闯入。 前后仅仅不过差了一息光景,一身紫袍的文天都便率先破门而入。 接着是钱护法。 然后是八位身穿黑白袍的护法长老。 他们一进门,就分成三拨,开始检查卧室、浴室和客厅。 待三处地点都没能找到半个人影后,便纷纷将目光看向了后墙那个洞开的后窗。 “糟糕!” 钱护法指着半挂在后窗的那条彩纱,道:“他俩不会是顺着这个后窗逃下去了吧?” 文天都目光一沉,道:“去看看那处墙体是否已被破坏了。” 当下由文天都领头,十人几步便冲至后墙。 等看清后窗仅仅只是被硬物破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墙洞后,文天都顿时脸色一变,道:“不好,我们上当了!” 第95章 护教真人 可惜却已迟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胡中杰一把扯着徐忠,几个兔起鹘落,便掠下房梁,飞快从破开的门洞冲了出去。 文天都气急败坏道:“哪里走!” 身法如电,迅疾朝二人追去。 其后的钱护法等人自然也不甘于后,纷纷将身法展至极限,奋力衔尾追来。 虽然借后窗彩纱的障眼法瞒过文天都等人,为二人赢得了一点时间,但胡中杰毕竟是带着徐忠,所以很快就被文天都给追了上来。 好在两人已经顺着悬梯坠到了一楼的大厅,不至于像之前那般被文天都一行堵在狭小的闺房内,让他俩没有半点逃生的机会。 胡中杰瞥了眼舞台后方那个通往地下宫殿的甬道入口,似乎在盘算着带徐忠从这里过去需要多少步。 最后当无论怎么算都无法在文天都赶来前打开入口的机括开关时,便果断选择放弃,直奔栖凤阁的大门而去。 见状,文天都瞳孔骤然一缩道:“胡稀范,给本座拦住他们!” 伴随文天都的话音落地,就听“蓬”地一声巨响。 甬道入口处那块用作机关的地板,骤然被人从中震飞,随后,便见一位身材仿佛铁塔般的巨汉,一拳砸在那块空飞的地板上,令地板如一枚飞奔的劲矢直袭徐胡二人而来。 这一幕显然超出了胡中杰的预料。 他赶紧顿足,带着徐忠一个陀螺旋转,险险躲过了空飞而来的地板。 “蓬!” 伴随地板重重摔落在地,四分五裂,胡中杰心中却无比庆幸,若自己选择带着徐忠逃向那个甬道入口,无疑会被这个巨汉给拦截个正着。 这时,徐忠则紧紧盯着那名铁塔巨汉开了口,道:“龙神教的护教真人,胡稀范?” 经过这么一耽搁,文天都将双方的距离已拉近了不足三丈,瞬间又充满了一切尽在自己掌握的信心。 他“嘿嘿”笑道:“看来本座那位孽徒对你徐协办交代的信息量不少嘛,连我们龙神教的护教真人都知道。还好本座带人在这里守株待兔等到了你们,否则,若放任你们这对获悉我龙神教秘辛的家伙在外横行,本座将寝食难安呐!” 怕的就是你不开口,一上来就喊打喊杀! 此时见这文天都终于没有一味攻击自己两人,而是开始像猫捉耗子般想要耍弄二人一番时,徐忠总算找到了自己发挥的空间。 他示意胡中杰放开提溜自己衣领的手掌,暗中将两根手指探入自己的怀中,摸到那块装有曼陀罗花粉的油布包裹,道:“这算什么?若龙神大人知晓我徐某人连你的真实名姓以及过去的身份都一清二楚,岂不连呼吸都会困难起来了?” “你说什么?” 文天都目光一寒,死死盯着徐忠,道:“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抓紧给本座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了!” 徐忠果然没令他失望,淡淡地道:“你本姓文名天都,曾经乃是先帝的帝师,最畏惧之人乃是当今的圣上,本官说的对也不对?” “唰!” 文天都眼中杀机尽显,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来,道:“这些……你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徐忠耸耸肩道:“这个还用问?我想以文帝师你的聪明,应该不难猜到吧?” 闻言,文天都顿时有些抓狂道:“啊,混账,这个孽徒,她居然连这么隐秘的消息都告诉了你?该死的混蛋,你究竟对本座那孽徒做了什么,让她竟对你如此推心置腹?”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本官可不似文帝师这般喜欢对人用强,逼迫他人就范。本官只是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了这位龙女大人罢了。” “既然如此!” 文天都深吸一口气,蓦然暴起,五指变爪,对准徐忠的脑门抓去,道:“你可以去死了!” 但他的手爪还没等碰到徐忠,却率先触上了一个油布包裹。 却是关键时刻,徐忠将怀中包裹着曼陀花粉的油布给丢了出来。 “雕虫小技!” 文天都还当这是徐忠想借这个油布包裹来阻挡自己必杀的一招,好为他自己赢得逃命的机会。 当下五指狠狠一张,瞬间将包裹撕成碎片。 旋即,包裹内藏着的花粉,便骤然四散开来。 “嗯?” 文天都一怔,还以为被自己击碎的包裹藏着的是什么剧毒药粉,赶紧捂住口鼻。 然而当看清楚撒落的不过是一些带着清香的细小花粉时,遂不屑地嗤笑一声道:“徐协办,你该不会是想用这些花粉来对付本座吧?还真是傻的可以,哈哈哈,本座都不忍心杀掉你这么个傻里傻气的家伙了。” 徐忠咬破指尖,吮吸了一口鲜血,冷冷一笑道:“是啊,这些花粉名为曼陀罗,据说是大食传入咱们大黎的新物种,不知文帝师有没有听说过呢?” 破解大食曼陀罗花毒的除了以水润喉之外,还可以用血水来浸湿口鼻,这是徐忠经过多次试验后得出的一个结论。 那边的胡中杰同样学徐忠将一根手指的指尖血噙在了嘴中。 这一幕瞧的文天都大感有趣,讥诮道:“本座已发过誓,你二人必死无疑,不要以为靠自残就能博取本座的同情心。唉,罢了,就让本座来结束这场闹剧吧……” 说话间,就见他抬起右手,作势要对徐忠狠狠劈去。 哪知,下一秒,他却忽觉身躯一晃,然后一个踉跄跌退一步。 再看后面的钱护法等人,也都纷纷颤颤巍巍、浑身虚汗直冒,仿佛随时可能不支跌倒。 “不好!” 文天都顿时意识到不对,连忙清喝道:“花粉有毒,赶紧咬破手指,以血止毒。” 但这个时候,徐忠和胡中杰怎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朝文天都扑了过去。 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能制住这文天都,剩下的钱护法等人便就没有多大威胁了。 “可恶!” 文天都见修为低出自己许多的徐忠和胡中杰竟然趁自己头晕目眩的当口挑衅自己,顿时气的哇哇直叫。 边奋力还击着,边大喝一声道:“胡稀范,给本座撕碎他们!” 第96章 联手迎敌 闻言,那边守在地下宫殿入口的胡稀范双脚猛一蹬地,竟如一发上了满膛的炮弹一般,凌空朝二人砸将过来。 徐忠看的瞳孔骤然一缩,没想到这胡稀范竟似不受曼陀罗花粉的影响,身形依然矫捷如猿。 百忙之中,他只来及朝胡中杰示警一声,然后一个闪身朝钱护法等人窜去。 徐忠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眼下受胡稀范阻挠,自己的这一击无法伤害文天都,那便转移目标,攻向钱护法等人。 “蓬!” 胡中杰双手平推,与空飞而来的胡稀范对了一掌。 两人气劲相撞,迸发的超强音爆,仿佛另整座栖凤阁都颤了一颤。 两人同时后退三步,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经此一阻,文天都却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赶紧将右手食指伸入口中,作势预要咬破指尖,用血水来缓解自己所中的曼陀罗花毒。 徐忠暗叫一声糟糕。 此时他和胡中杰都距离文天都一丈开外,眼见阻之不及。 关键时刻,就见一道劲矢仿佛电光闪过,不偏不倚正中文天都的右手肘端,将他的食指震出了口腔。 一道倩影自栖凤阁的大门迅疾掠入,挥掌便朝文天都的面门狠狠拍来。 “霏儿,是你?” 文天都连忙挥手格挡,同时眼中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情,道:“为什么?为师这些年待你不薄,更是将你当成教主夫人来培养?你为何如此绝情,竟要背叛为师?” “呸!文老狗,少在那里假惺惺说些令人恶心的话了!” 来人正是慕容霏,只听她一声娇叱,不屑道:“待我不薄?哼,只怕再过几年,本姑娘便也会如这个胡稀范一般,成为任你文老狗操纵的蛊人傀儡了吧?” 慕容霏的话音甫一落地,一旁正苦苦支撑着与徐忠周旋的钱护法等人瞬间都似被两者的对话所吸引。 因为对他们这些每年必须依靠镇蛊丹来压制一次蛊毒发作的龙神教徒来说,蛊人这个词委实太过于敏感了。 慕容霏百忙之中不忘瞅了钱护法等人一眼,表情带着一丝冷笑道:“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这个被你们每日当做龙神供奉的教主,实际上是打算将你们培养成受他驱使奴役的蛊人的。” “看到这位护教真人胡稀范了没?再过几年,待你们体内的噬心蛊成熟之后,你们便也会如他一样,心智被噬心蛊虫所夺,整个人彻底成为一尊行尸走肉般的蛊人傀儡。” “唰!” 可以明显看到,听完慕容霏的这番话后,那八名黑白袍长老以及钱护法眼中均露出一抹震惊与惶恐的神色。 然而钱护法很快便恢复到正常,使劲摇头道:“不,龙女大人你说的不是真的,我们都是龙神大人亲自从成千上万名百姓中挑选的种子教徒,未来会成为主宰天下的天子骄子,龙神大人怎么会将我们炼成蛊人?你一定是想要离间我等与龙神大人的关系,故意骗我们的!” “哈哈哈!” 此刻,徐忠已停止了继续同钱护法等人动手,原本他见慕容霏当众揭穿文天都的阴谋,是存了看戏的心理,却没曾想遇到了似钱护法这般愚忠的家伙,当下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钱护法见状,顿时朝他怒目而视道:“小子,你笑什么?” 徐忠耸耸肩道:“徐某笑你被别人给卖的连裤衩都不剩了,居然还傻到去给对方数钱。一个人愚忠到这个地步也真是够可以的!假如他文天都真的将你们当成种子教徒、天子骄子,每日供着你们都嫌不及,还会狠到用镇蛊丹来控制你们,生怕你们脱出他的掌控?” 其实文天都是否重视他们这些龙神教的教众,从他平素对他们的态度就能看出一二,偏偏这钱护法依然活在文天都给他编织的一个主宰天下的天骄梦里,道:“那一定是因为咱们教内始终有人不承龙神大人的恩情,背叛大人,所以大人才不惜立下了这个规矩。” 这个人是彻底没救了! 徐忠懒得再与这个将愚忠奉为至宝的钱护法多言,而是看向他身旁的八位黑白袍长老道:“难道你们也与这个钱护法一样,觉得文天都用镇蛊丹控制你们,是为你们好?” 听完徐忠的话,八位长老眼神或多或少均出现了变化。 等了片刻,那位背后印有丙字的黑袍长老无奈道:“是与不是又能如何?如今纠结这个还有意义吗?” 徐忠道:“当然有意义!假如你们能清晰地意识到这文天都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故意坑害你们,那么你们还算有救。只要跟随龙女高举反旗,龙女甚至还能帮你们彻底解除体内的蛊毒。我说得对吧,龙女大人?” 最后一句话,他刻意提高了几个分贝,问的是正将文天都逼的手忙脚乱的龙女慕容霏。 再说慕容霏,她眼下难得遇上一回文天都身中曼陀罗花毒、目晕神眩的机会,那还不趁势拳脚一通狂轰滥炸,试图一举将其制服。闻言头也不回地道:“不错,只要能得到这文老狗身上的《蛊经》,本姑娘便有信心可以研制出解噬心蛊的药方。” 当下,这八位龙神教的黑白袍长老互相对视一眼。 蓦地,他们似下定决心一般,一齐探手揭开了脸上佩戴的黑白无常面具,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一旁的钱护法目睹此情景,顿时怒喝起来道:“龙神赐下的每一张面具,都代表着尔等龙神教徒的身份,揭掉面具,如同叛教。是谁给尔等的胆量,竟敢背叛龙神大人,叛出我龙神教?” “钱不同,你自己想当文天都的傀儡蛊人,可别拉着我们一起堕入深渊?入龙神教的这三年来,老子每年都要承受一次蛊毒发作的痛苦,早就受够了!” 黑袍丙长老恨声道:“从一年前,老子一位同乡被这文天都残忍虐杀时起,老子就对他心生不满了。只是那时老子式微,所以不敢对这姓文的有任何不敬的念头。但这次有龙女撑腰,无论如何老子都要反他!” 第97章 众叛亲离 “不错,这文天都生性残暴,动不动就拿人祭天,我们早就对他心生不满了。” 背后印有丁字的黑袍长老附和道。 “这姓文的用蛊毒控制咱们为他卖命,此乃受世人唾弃的邪术,若非是受制于他,老子早就反他了。” 背后印着壬字的黑袍长老不满道。 一名白袍长老闷声道:“老子反他,纯粹是因为看他不顺眼。” …… 此刻,文天都带来的八名龙神教长老,纷纷倒戈,俱皆高举打倒这位龙神教教主的反旗。 这就是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了。 徐忠冷眼看着这一幕,他相信经此一役,即便他们没能杀掉文天都,这位上任帝师所创建的龙神教恐怕也很快会土崩瓦解了。 而文天都明显也受到了这八名龙神教长老背叛的影响,原本身中曼陀罗花毒头晕目眩的他,在慕容霏一连串紧锣密鼓的攻击下,就已经在苦苦支撑了。 如今又被这八名长老一齐背刺,文天都顿时一阵心慌意乱之下,昏招频出,没几下便被慕容霏给逼得险象环生。 “停……停一下,呼哧!” 文天都已被慕容霏给逼到了一楼大厅的一角,艰难地喘了口气道:“霏儿,为师知道你志在《蛊经》,但若杀了为师,你……将什么都得不到。” 闻言,慕容霏终于放缓了攻击速度,寒声道:“交出《蛊经》,饶你不死!” 文天都瞥了眼胡稀范和钱护法,见前者正被胡中杰给压着打,估计很快便要败下阵来,后者则两股战战,仿佛随时就可能不支倒地。 顿时意识到己方大势已去,当下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道:“《蛊经》乃我龙神教的至宝,为师自然随身携带。霏儿你且靠近稍许,为师这就拿给你。” “啧啧!” 这时,徐忠突然出声了,神情带着一丝讥诮道:“文帝师真是打的好如意算盘,如今你方最强者被我胡大哥缠住,而你也因身中花毒被龙女苦苦压制,所以一直找不到破局的方法。假如龙女真个依你所言,靠近你后被你突施偷袭擒住,一切情势便就立即反转,是也不是?” 文天都被徐忠说破心事,顿时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了徐忠一眼,道:“胡说八道,本座岂会是这等言而无信的小人?本座既已答应了霏儿要给她《蛊经》,就定然不会食言。哼,姓徐的,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听到这里,徐忠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一个妄图染指自己徒弟的禽兽也配在老子面前自称君子,文天都,你不要搞笑了好不好?这样吧,我们也不为难你,你自封经脉,暂废武功,如此,我们才能相信你的诚意。” “你……” 文天都显然没想到,徐忠竟然会出这么个歹毒的主意,立马气的青筋直冒,道:“姓徐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徐忠淡淡地道:“是吗?如今是我们占据上风,而且仅仅只是让你简单的自封经脉而已,假如此时占据上风的是你文帝师,恐怕想出的手段会更加歹毒狠辣吧?” 文天都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语气森然道,“徐协办,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眼下我护教真人和你那位大哥胜负还未分,本座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但本座因顾念和霏儿的师徒之情,所以才率先投子认输,你可不要以为本座是怕了你们!” “是吗?” 徐忠耸耸肩道:“凤姑娘,看来你的这位授业恩师还不肯服输啊,既然如此,还得辛苦你一下,继续将他打服吧!” 他故意将“授业恩师”这四个字咬的极重,果然,那慕容霏听得俏脸一寒,展开身形,作势欲再次朝文天都发起攻击。 “呼哧!” 文天都蓦喘一口粗气,紧贴一楼墙壁的身子剧烈晃了一晃,喘道:“别……本座依……你们就是……” 说罢,就见他颤巍巍地抬手点在自己头顶、心口以及小腹三处大穴上,旋即,整个人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软地自墙面滑倒了下去。 见状,慕容霏这才迈步靠近。 文天都这次倒很是配合,老老实实地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将其交给了慕容霏。 慕容霏接过来仔细翻阅了一遍,随即扭头冲徐忠微微颔首,示意他的确是那本《蛊经》。 文天都深深地注视了慕容霏一眼道:“霏儿,眼下为师已依言交出了《蛊经》,你是否可以依照约定,放过为师了?” 闻言,慕容霏纤眉微蹙,正要开口,哪知却被徐忠提前截去了话头道:“文帝师急什么?如今我们刚刚从你身上讨得了便宜,若就这么把你放了,岂不就给了你转眼报复我们的机会?所以在释放你之前,我们至少得想个稳妥的方案才行。” 徐忠这番话甫一出口,可以明显看到文天都的目光变得阴冷了下去。他咬牙切齿道:“徐大人还真是思虑周全,本座佩服之至!” 徐忠摆摆手,皮笑肉不笑道:“不敢不敢,比起你文帝师的狡诈如狐,徐某还差得很远。” “哼!” 文天都冷哼一声,扭头过去,懒得再理会嬉皮笑脸的徐忠,而是朝钱护法招了招手。 直到此刻,这钱护法似乎还将文天都当成是能带领自己主宰天下的真命之主,赶紧拖着虚弱的身躯,手脚并用地朝文天都爬了过去。 对此,徐忠只能叹一句愚不可及! 不过见文天都只是招钱护法过去训话,两人并未搞其他的小动作,徐忠也就没加理会。 此时胡中杰和胡稀范也停止了动手。 那位龙神教的护教真人没了文天都的指令,如同一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般,身体僵直地杵在一旁。 至于那八位黑白袍长老,则纷纷围到了龙女慕容霏的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她询问着有关噬心蛊的信息。 所以,便没有人注意到,文天都扫视一圈众人的目光一寒,嘴角忽地噙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98章 子母蛊 只见文天都目光阴恻恻地盯着钱护法道,“钱护法,本座平素对你如何?” 钱护法赶紧郑重其事地回道:“龙神大人亲自提拔小人为龙神教护法,视我等教众为种子教徒、未来的天之骄子,我等当结草衔环报答大人。” “很好!” 文天都两眼微微一眯道:“你有这个觉悟,本座很是欣慰。那么,眼下便是你报答本座的时候了。” 钱护法用力昂起脑袋,目光坚定道:“龙神大人但请吩咐,便是上刀山下油锅,小人也必当全力以赴。” 文天都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道:“你且附耳过来,本座仔细说与你听。” 闻言,钱护法赶紧朝文天都爬近稍许,费尽全身气力勉强将头抬了起来,左耳朝文天都凑了过去。 见状,文天都眼中闪过一抹残忍的诡笑,突然探出右手,一把贴住钱护法的胸口,接着头一低,一口咬在了钱护法的脖颈上。 “啊!” 伴随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就见这钱护法的心口骇然钻出一条形似蜈蚣的多足虫。 那只多足虫才挣扎两下,就被文天都右手拇食二指擒住,一把塞入自己满是血水的口中。 再看钱护法,心口和脖颈各有两个巴掌大小的窟窿,鲜血如泉水般汩汩流出,显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吃掉从钱护法心脏爬出的蛊虫、并喝掉他脖颈血的文天都,浑身气势瞬间如坐火箭般直线攀升,很快就恢复到了巅峰。 但见他两眼阴森可怖地盯着徐忠道:“姓徐的,纳命来!” 说话间,这位文帝师身子蓦然拔地而起,仿佛一道离弦之箭,闪电般朝徐忠袭杀而来。 “贤弟,小心!” 由于距离太远,胡中杰只来及发出一道示警,然后飞快掏出怀中的那杆燧发枪,枪口瞄准文天都,狠狠扣下扳机。 “蓬!” 一颗铁珠子弹骤然从枪口射出,直袭文天都的面门而去。 文天都瞳孔蓦地一缩,显然没料到胡中杰手上居然还带着这种稀奇古怪的暗器,赶紧舍弃徐忠,伸手朝那颗子弹拍去。 然而,他明显是低估了这颗子弹的威力。 “噗嗤!” 就在文天都的手掌拍中铁珠子弹的那一刹,子弹只是被他催发的劲风阻拦了那么一瞬,便霎时穿透他的掌心,且去势不减,目标直逼他的左眼。 “不!” 文天都一声清啸,整个人飞速往后疾退。 只是可惜,若这颗铁珠子弹是徐忠发射出来的,没准他凭借自己武将巅峰的迅疾身法,还能躲的过去,但偏偏射击者同样是武将修为的胡中杰。 这颗铁珠子弹非但蕴含着火药爆发的推力,还被胡中杰给加持了武将所特有的凌厉气劲,所以文天都根本避无可避。 “嗤!” 哪怕是在短短的数息光景后退了数丈,可文天都还是没能躲开这颗子弹的威胁,百忙中,他只来及扭头侧脸,但右眼还是被呼啸而过的弹珠擦了一下。 顿时,整颗眼珠如同被一柄锋利的刻刀切刮过一般,竟硬生生被削去了指甲大小的一瓣。 右眼顷刻鲜血如注。 “呃!” 文天都发出一道痛极的惨嘶,再顾不得对付大厅中的徐忠等人,一手捂眼,另手冲不远处的胡稀范打了个响指,招呼道,“快走!” 言罢,两人一前一后,飞快冲出栖凤阁的大门,转眼便消失不见。 “呼!” 直到这一刻,徐忠才终于缓过劲来,长长出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刚才那种情况危险到了极点,若不是胡中杰情急之下开枪,恐怕自己那会儿已经被文天都给一掌直接毙了。 当时,他被文天都的气机锁定后,整个人似乎都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完全没法动弹半下。 这便是武将之威吗? 徐忠在心底喃喃念道。 “贤弟,你没事吧?” 胡中杰这时来到徐忠的面前,见徐忠神色难看,还以为是文天都的气劲刚刚伤到了他。 闻言,徐忠摇摇头,艰难地吞了口吐沫,心有余悸地道:“只是被那突然恢复修为的文天都给吓住了,并无大碍。对了,凤姑娘,这文天都明明已经自封了经脉,因何在吞食了钱护法体内的虫子和血液后骤然恢复?那东西……应该是蛊虫吧?” 慕容霏点点头,面沉如水道:“我对蛊术研究的不多,但知道有一种子母蛊,母蛊吞噬掉子蛊后,能够瞬间爆发一股强大的潜能。所以猜测,钱不同体内的是子蛊,而文天都的则是母蛊,所以他在吃掉子蛊后,才恢复了修为。” 这个说法倒是有可能。 徐忠环顾了一圈栖凤阁的上下四层阁楼,好奇道:“奇怪,我们在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都没惊动楼上的姑娘们吗?” 慕容霏解释道:“方妈妈她们一早去集市采买去了,所以这栖凤阁眼下是座空楼。” 听罢,徐忠心下恍然,随后瞥了一眼那八个正眼巴巴望着慕容霏的龙神教黑白袍长老,忍不住问道:“凤姑娘当真有办法解除他们体内的噬心蛊?” 听罢,慕容霏眼含不快地盯着徐忠,道:“怎么,徐大人是怀疑本姑娘信口雌黄,目的是为了骗取这些人背叛文天都那条老狗么?” “呃……”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徐某倒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咱们明明事先约好的在凤姑娘的闺房碰面,但等我和胡大哥赶到时,凤姑娘的闺房空无一人,我俩还差点被文天都带人给包了场饺子,所以……”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 显然是在说,遇到这种情况,恐怕无论换做谁都会怀疑她龙女慕容霏的初衷。 慕容霏恍然道:“原来徐大人在纠结这个。没错,本姑娘承认,的确有利用你们俩的嫌疑。但这文老狗今天一早便盯上了本姑娘,所以无奈之下我只得舍弃了这里。眼见到了约定的时间,本姑娘原本是想暗中过来给你示个警的,不想等赶到时,正好撞见你们激斗正酣。” 对于慕容霏的解释,徐忠不置可否。 第99章 一拍即合 徐忠猜测慕容霏或许的确有前来向自己和胡中杰示警的想法,但她却未必没存有等自己二人与文天都斗个两败俱伤再出手的心思。 他甚至毫不怀疑,若自己没能令文天都和钱护法等人中了曼陀罗花毒,这个女人恐怕会依然作壁上观。 然而现在纠结这个已经没必要了,毕竟他们最终是合力击伤了文天都,夺下了他手中的《蛊经》,且让他在龙神教内再无立足之地。 这一仗,可谓是大获全胜。 “既然如此,眼下文天都受伤逃窜,想必会有一段时间都不敢露面了,那我和胡大哥就先行告辞了。” 徐忠冲慕容霏拱了拱手,施礼告别道。 说实话,他并不反感聪慧睿智的女人,但假如一个女人心机太重,那么他的第一选择便是,敬而远之。 慕容霏显然也听出了徐忠话语中的疏远之意,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朝他微微颔首道:“徐大人,那就保重了。” 离开栖凤阁后,徐忠的脸上一直笼罩着一层阴霾。 他也说不上是为何,但就是对慕容霏这种将心机用在自己身上的行为感到不满。 毕竟虽然嘴上一直说着与慕容霏没有任何关系,可两人到底是发生了肌肤之亲的事实,所以徐忠又怎能真个将她视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外人? 也正是存在这种矛盾至极的心理,因而徐忠才潜意识不希望这慕容霏成为那种自己讨厌的心机婊。 来到营地时,已经是日落时分。 周癫看到徐忠的身影,远远地便迎了上来,道:“刚刚获知消息,秦骁辞去了徐州州牧一职,连带着曹知州也一并上书请辞了。” “嗯。” 闻言,徐忠点了点头,旋即,就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一般道:“嗯?” 他眼含诧异道:“那可是从三品的大员,一方的封疆大吏,秦骁竟然说辞就辞了?” 周癫挠了挠头,道:“此事说来也怪,上午我俩还因为一栋房屋修缮的问题而吵闹了一通,原本以为此次整顿徐州城与这秦骁会是一场持久战,没想到他下午直接就辞职不干了。” 听到这里,徐忠略作沉吟,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慕容霏的倩影,喃喃念道:“难道是她?” 以秦骁的脾性,若没有得到慕容霏的指示,决计不会贸然就这么辞去徐州州牧一职。他只奇怪的是,慕容霏明明有机会将整个徐州牢牢抓在自己手上,为何会突然舍弃了? 是有意藏拙,还是不想与自己制造冲突呢? 周癫不解道:“徐大人莫非知晓其中缘由?” 徐忠微微颔首,道:“周老丈,此事你不用再管了,我大概已猜出一二。既然如今秦骁和曹知康主动离职,那么我们就趁这个机会大刀阔斧地行动起来,赶在那个周斌琨到来之前,彻底解决徐州难民的生计问题。” 这时,胡中杰忽地开口道:“其实也未必需要那么赶时间。贤弟你主要不是怕那个真正的周斌琨到来会拆穿周老丈的身份么?我们只需让他来不了不就成了。” “嗯?” 胡中杰这个提议,瞬间令徐忠思路大开,他眼前一亮道:“胡大哥你的意思是?” 胡中杰耸耸肩道:“从你之前对这位户部尚书的描述,大哥便可猜出来,此人必然是个贪图钱财的朝廷蛀虫。而但凡贪官都是胆小畏死之辈,届时,我们只需在他们前来的途中扮作匪患吓唬一下他们,保准会让他们屁滚尿流地落荒而逃。” “照啊!” 徐忠拍掌叫绝道:“大哥这个法子甚好,那周斌琨和袁方小弟过过招,敛财和背后打小报告很是在行,但实际上都是些贪生怕死的家伙,我相信若得知徐州闹匪患,他们定然夹股而逃。” 当下三人又商量了些细节,由胡中杰率领一支徐州军马司的卫兵扮演匪患,在周斌琨一行到来时,埋伏在徐州城外。 离约定的周斌琨一行到来徐州的时间还有三天,他们还有不少准备的时间。 这期间只需派人轮流侦查周斌琨一行的踪迹便可。 “对了!” 周癫蓦然一拍脑门,懊恼道:“瞧我这记性!田左偏将和陈右偏将已回到徐州城了,眼下正与冉小姐在主帐候着呢,徐大人咱们赶紧回去吧。” 当下三人迈步朝营地主帐赶去。 刚到主帐门口,身材高挑面容清丽的冉钰便穿着一袭素白绵裙迎了上来,冲徐忠和周癫微微欠身施礼道:“小女子见过周大人、徐大人。” 接着涂作承和两名身披甲胄的将领同样迎出营帐,朝二人施礼。 这两位将领一胖一瘦,年龄均在三十五到四十之间,皮肤因常年征战沙场和训练而显得黝黑,但面色却都十分刚毅。 胖的姓田名章,是军马司的左偏将。瘦的姓陈名辉,是军马司的右偏将。 左偏将田章似乎稍稍善言词一些,冲徐忠抱拳道:“徐大人,末将代我三军将士感谢您于龙神教的巢穴救出了冉大小姐,否则,冉大小姐若真个出了点意外,我们这些人恐怕无法向冉将军交代。” 一旁的右偏将陈辉同样满脸感激地望着徐忠。 见此,徐忠顿时放下心来。 原本他还以为提议冉钰做徐州的军马监会在军马司中存在不小的阻力,但从田陈两位偏将的脸上,他看到的都是对冉钰这位将军遗孤满满的疼爱。 随即他朝周癫使了个眼色。 周癫心领神会,遂提出了让冉钰做徐州军马监的想法。 此举自然毫不例外地得到了田陈涂三人的一致同意。 但关键时刻,冉钰却有些怯场道:“担任徐州军马监?我……恐怕不行的吧?” 徐忠沉声道:“冉姑娘,你这是秉承令尊的遗志,所以没有行与不行之说,这是你的宿命!因为眼下只有你才能让一盘散沙的徐州军马司凝聚起来,让他们重新担负起守卫徐州的重任,明白吗?” 听完徐忠的话,冉钰娇躯一震,目光突然变得坚定了起来,道:“徐大人教训的是,小女子受教了!” 第100章 军演 徐忠耸耸肩道:“冉姑娘,从现在开始,你就该以将军自称了。” 闻言,冉钰顿时昂首挺胸,娇躯站的笔直,向徐忠施了个大黎的军礼,道:“是,末将领命!” 见状,徐忠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有关冉姑娘承接其父冉军马军马监一职,本官会和周大人联名向陛下上书,想必问题应该不大。此外本官提议,为给冉姑娘壮声威,明日午时军马司全体将士将于点将台举行一场大型军演,各位意下如何?” 周癫第一个表示赞同,道:“此举甚妥,这场军演一方面是壮冉少将军的声威,另一方面也是提升一下军马司的士气,毕竟洪灾刚过、冉军马仙逝,对将士们都是不小的打击。” 有徐忠和周癫这两位京官牵头,田章和陈辉两位左右偏将,以及功曹涂作承,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冉钰则因为是刚被推举到军马监的位置,头脑依然还处在发懵的状态,所以一切决定权都交给了在场的五个人。 军演一事就此拍案定下。 接下来,几人又商议了徐州城的城防问题,以及难民的安置问题。 城防方面交由田章和陈辉两位偏将来安排。 难民安置方面徐忠又提出了一个新想法,那就是除了从难民中挑选工匠进行房屋道路的修缮工作外,将剩下的无一技之长的难民安排给洪水冲刷过的土地进行松土施肥。 如此一来,基本徐州城的所有难民都能通过工作来换取粮食或者薪资。 既保证了徐州的基础重建,又带动了徐州的经济发展,同时还确保了徐州难民们的基本生活。 可谓是一举三得! 至此,徐州的赈灾工作彻底步入了正轨,军民合作,大家如火如荼地开展起了徐州的重建事业。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间,就已到了第二天的午时。 此时,三丈高的点将台上,站满了徐州军马司的将士。 一身白色戎装,英姿飒爽的冉钰,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鬃骏马上,屹立于点将台的中心。 这个与众不同的出场设计,还是出自徐忠之手。 毕竟冉钰刚刚被推举为统领三军的军马监,所以理应成为此次军演中全军关注的焦点。 而白色代表纯洁,也最能抓人眼球,无论从哪方面将,都最贴近冉钰这位前徐州军马监爱女的人设。 果不其然,当身穿白色甲胄、头戴白盔的冉钰骑着白马往点将台中心一杵,就立马吸引了军马司所有将士们的目光。 只见冉大小姐一挥手,瞬间,原本闹哄哄的点将台变得静谧至落针可闻。 “所有徐州军马司的儿郎们,本将冉钰,乃上任军马监冉鸿之女。因徐州水患,家父于滕县治水时不幸罹难,故本将军受朝廷赈灾督查周大人以及赈灾协办使徐大人之托,临危受命,暂任军马监一职,代家父重掌军马司。望我军马司从即日起,重振旗鼓,共渡洪灾!” 冉钰裹含英气的剑眉陡然一挑,美目如电,扫视一圈众将士,清脆的声音传遍整个点将台。 台下的徐忠不由看得暗暗点头。 这冉钰似乎天生就是个当将军的料,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让人下意识想要从服的领袖气息。 唯一的缺陷,或许就是她的修为了。 如今她才武者巅峰,距离为将者的武将境界还差得多。 但这却不影响她展现自己那过人的统军天资。 “冉少将军威武!” 这时,涂作承突然振臂一呼。 随后,所有军马司的将士们齐声高喝道,“冉少将军威武!” 声音振聋发聩,传遍寰宇,令整座点将台气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潮。 “徐大人提议冉姑娘做军马司的新任军马监,当真是神来之笔,放眼如今的徐州军马司,恐怕此刻也只有冉姑娘有这么大的声望了。” 位于徐忠一旁的周癫,忍不住叹道。 徐忠也颇为满意道:“或许是遗传吧,所谓将门虎女,冉军马乃我大黎一代良将,生下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话音刚落,徐忠耳边忽地传来一声闷哼。 只听一人瓮声瓮气道,“哼,徐大人好一副闲情逸致,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欣赏三军演练?你可知本座这一夜因眼疾疼得死去活来,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吗?” “嗡!” 霎间,徐忠脑际响起一阵嗡鸣,整个人如同坠入一片冰窟,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这个熟悉的阴冷中夹杂着些沙哑的嗓音,他如何能听不出来?不是那个昨天被胡中杰伤了右眼的文天都,还能是谁? 他下意识扭头环顾,却发现身旁的周癫和周通等人没有任何异常,似乎并未听到这个声音。 正自纳罕间,那个声音蓦又传来道:“这是本座对你用传音入密,其他人是听不到的。徐大人若不想这里成为修罗场,就立刻依照本座所言的去做,否则,哼哼。” 闻言,徐忠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原本他还以为这文天都刚刚负伤,至少需要一些时日的修养才会重新现身,所以不免放松了些许警惕。 加之得悉胡邪今天会带着郑泰等十人的家眷随运粮队来徐州与他们汇合,胡中杰一早便出城接人去了。 因而此时此刻,徐忠身边根本没有一个能对位文天都的高手。 “首先,离开人群,到琅琊山下那个进入本座地宫的洞口处!” 听完文天都的传音,徐忠没敢犹豫,赶紧跟周癫等人找了个借口离开,一路往上次救冉钰众女脱困的石罅口走去。 来到石罅口时,徐忠没见到人,眼珠滴溜溜一转,正有迈步离开的打算,突闻身后破风声起,文天都懒洋洋的声音传来道:“徐大人这是打算往哪逃?” 徐忠干笑一声,转过身来,道:“文帝师说笑了,在您的手上,我徐某人又能逃到哪里去?” 见状,文天都面色稍霁道:“谅你也没有那个胆量,否则,本座不介意拉着整个徐州城陪葬!” 第101章 遭遇挟持 听到这里,徐忠感觉自己整个汗毛似乎都竖了起来。 他丝毫不怀疑这位文帝师说这番话的真实度。 以这家伙歹毒狠戾的秉性,说要拉整座徐州城的百姓陪葬,届时别说人了,那是铁定连一只鸡犬估计都不会放过。 嗯? 到了这时,他才注意到,原来这文天都已经将自己之前一直佩戴的神龙面具给摘了下来,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不得不说,这位上任帝师样貌还算堂堂,浓眉,国字脸,高鼻梁,颚宽耳大,虽已近五十耳顺之年,但依然面容俊朗,气度不凡。 想必年轻时,也定然是不少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典范。 只可惜地是,此时此刻,他的右眼昨天遭遇燧发枪的子弹重创,眼下被一块黑布包裹,成了一副典型的独眼龙形象。 文天都见徐忠目光盯向了自己受伤的右眼,唯剩的左眼蕴含凌厉的杀机,寒声道:“拜你徐大人所赐,本座这只右眼是彻底废了!徐大人,你说本座是将你做成人彘好,还是将你一刀一刀凌迟处死的妙呢?” 徐忠面色发苦道:“文帝师明鉴,伤大人您的乃是徐某的结义大哥,可并非徐某。所以大人您是否找错报仇对象了?” “呵呵!” 文天都发出一阵冷笑,目光森然道:“徐大人的意思是说本座应该去找你那位武将修为的胡大哥练手,而不应该为难你这位仅仅武师境界的小人物是吧?” 徐忠赶紧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你俩都是武将修为,旗鼓相当,这样的对决才有意思。而徐某与你二人相比,完全便是萤火与昊日的差别,文帝师对付徐某,应当没有半点快感可言吧?” “哈哈,徐忠啊徐忠,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巧舌如簧,你当本座会不清楚你心底打的盘算?嘿嘿,一旦本座放了你,依你的智计,便铁定会联手你那胡大哥设计一场针对本座的阴谋,让本座再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本座猜的对也不对?” 文天都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徐忠,一副本座早已将你徐忠从头到脚都看透了的表情。 籍此,徐忠已经知道,无论自己如何鼓舌如簧,这文天都是铁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 当下没再多费口舌,直言不讳道:“文帝师既然没有选择在点将台对徐某动手,想必徐某对你还有作用,有何话,你不妨直说吧?” 闻言,文天都这才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情,道:“徐大人早这样服软不就行了,何必明知没有结果,却还妄动口舌呢?本座且问你,你那位胡大哥用来伤本座的暗器,究竟有何名堂?” 听文天都这么一说,徐忠心下顿时恍然。 原来这文天都打的竟是这燧发枪的主意! 简单斟酌了一番措辞,徐忠便即开口道:“徐某当是什么呢?原来文帝师问的是这个东西。告诉你也无妨,这东西名曰燧发枪,是我大黎工部尚书袁初焕新近研制出来的武器,目前已量产了不少,准备投入军方使用了。” 想那袁老头应该不介意我将研制燧发枪的功劳加在他的头上吧? 徐忠暗自腹诽道。 他当然不会告诉文天都事实的真相,否则,他只怕这姓文的一旦得知火药和燧发枪都是出自自己之手,肯定会对自己百般折磨,也要从自己口中套去这种划时代的武器的研发方案。 而若真个让文天都掌握了研制燧发枪的技术,那他将能迅速组织一支燧发枪军队,届时绝对会是整个大黎百姓们的灾难。 “已经投入军方了吗?” 文天都唯剩的左眼瞳孔骤然一缩,显然是没料到这种能令自己受伤的新式武器居然已经在大黎军工量产了。 他冷哼一声道:“袁初焕这个怪物,钻研武器改造多年,倒的确有可能捣鼓出这种稀奇的东西。” 随后目光又灼灼地盯着徐忠道:“既然是大黎军方的新式武器,朝廷把关很严才对,为何你那位胡大哥身上会有一支?你不是故意诓本座的吧?” “徐某哪敢?” 徐忠干笑一声道:“他那支燧发枪是徐某送的,只因徐某跟袁尚书的孙女关系匪浅,这次前来徐州赈灾,袁尚书担心徐某路上会遇上匪患,于是看在他孙女的面上赈送了徐某一支。” 他这个理由编的有理有据,一时文天都倒找不出漏洞来,勉强算是信了,道:“既是如此,那咱们这就启程前往王都,你去找袁初焕那个老家伙再要一支燧发枪过来。” “呃……” 徐忠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在自己脚上的郁闷感觉。 但好在从徐州前往王都的路上,他还有机会想办法脱身。 没了秦骁和文天都这些阻力,徐州这边的赈灾工作基本都已步入了正规,有周癫在这里盯着,应该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至于即将到来的周斌琨,交给胡中杰去应付,徐忠也极为放心。 所以眼下他离开徐州,倒不至于太过担忧。 正思索间,徐忠忽觉下巴一紧,已被文天都探手捏住嘴巴,然后一把朝自己口中塞入了一个药丸。 文天都微眯着眼道:“这是一种噬脑蛊。徐大人见过我龙神教的护教真人胡稀范,知道噬心蛊在人体成熟后会有多么歹毒吧?嘿嘿,这种噬脑蛊是比噬心蛊歹毒十倍的蛊虫,若没有本座的镇蛊丹压制,它的成熟期只需半年。” 接着冲徐忠阴恻恻一笑道:“当然,若徐大人乖乖听话,本座是不会让它提前发作的。” “呕!” 徐忠被这颗药丸呛得干呕一声,原本想着能否顺势将其吐出来。 奈何这药丸入口即化,很快便顺着嗓子滑入了胃腔。 文天都拍了拍徐忠的肩膀,摆出一副对他极为关切的长辈姿态,语重心长道:“好好珍惜蛊毒未发作前的这段时光吧徐大人,否则,本座恐怕你这副瘦弱的小身板,可经不起噬脑蛊的几次折腾。” 徐忠咬紧牙关,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不卑不亢道:“路途遥远,咱们现在是否可以出发了?” 第102章 锦州的消息 文天都眼含诧异地瞥了徐忠一眼,显然没料到这徐忠看起来瘦弱不堪,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模样,骨子里竟还带着几分傲气。 当下他也不再多言,提着徐忠的衣领一路直奔徐州城外而去。 虽然右眼被废,但文天都的修为毕竟还在,所以带着一个人疾速奔行,也不在话下。 很快,两人便出了徐州城,一路穿过砀山郡地界,来到了柳州境内。 这次走的匆忙,两人并未准备水和干粮,文天都于是决定在柳州城歇一歇脚,顺便补充一下食物。 两人入城后,径直来到一家名为富春楼的客栈。 因为文天都独眼的外形比较醒目,所以他们要了二楼一个靠窗的包厢。 甫才落座,就听楼下推杯换盏间,夹杂着一些零星的交谈。 “文征兄,听说咱们的陛下三天前在锦州遭遇大梁萧太后的重兵埋伏,损失惨重,你这刚从王都那边过来,可有锦州的最新战况消息?” “什么?” 楼上的徐忠乍听这个消息,脸色顿时一变,赶紧竖起耳朵凝神细听下面几人交谈的声音。 “枝山兄这个消息已经过时了,三天前陛下率领的镇南军在锦州陶家河遭遇萧太后的五万大军合围,的确损失惨重。不过随后陛下在陶家村埋下了百斤黑火药,一口气杀伤了大梁五千将士,解了陶家河之围。这是其一。” 随后一人好整以暇地道。 这个声音徐忠听得隐隐觉得有些耳熟,于是忍不住透过二楼的空当,朝一楼的大厅望过去。 视线所及处,恰好看到一人身着白衣、手持折扇,一副潇洒的公子哥做派,正是他与洛云锦第一次出宫体察民情时,遇到的那位侃侃而谈自己征粮大计的白衣公子。 “哼!” 徐忠正听得起劲,忽听对面的文天都冷哼一声道:“萧媚娘不是向来自诩狡黠如狐吗?居然让洛云锦这个自命清高的女人逃过一劫,真是可惜,看来这姓萧的娘们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徐忠知道这家伙跟女帝洛云锦有隙,处处见不得洛云锦的好,所以对于文天都的抱怨,他就当做充耳不闻。 这时,楼下那位枝山兄又发问了,道:“黑火药,那是什么?咱们大黎军方新近研制的武器吗?” 白衣公子洒然道:“枝山兄说的不错,这东西拥有极强的爆破力,据说只是指甲盖大小的一坨,就能炸伤一个成年人。称之为国之利器也不为过!” “嘶!” 白衣公子话音刚落,就听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楼上的徐忠却听得摇头暗自一笑,黑火药的确拥有超强的爆破能力,但也没有像这位文征兄说得那么夸张。 不过这家伙获知的都是最新一手消息,这份能力着实让人佩服。 随后,又听那位枝山兄问道:“听文征兄的口气,这只是其一,莫非还有其二?” “不错!” 一身白衣的文征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道,“其二便是,随后咱大黎一支神秘的百人神射队加入战场,他们人人手中拿着一支外形如伞柄的铁管神射利器,状若神兵,一举将梁军赶出了锦州,双方战线重新拉回到天门关。” 说到这里,他声音透着一股难掩的豪气道,“自此一役,梁军元气大伤,近期只敢派小股部队骚扰我军,再不敢大规模进攻我大黎!陛下携神兵利器击退梁军,取得此战大捷,不日将班师回朝。” 话落,富春楼顿时响起一片掌声。 很显然,大家都被白衣公子传来的这个好消息给振奋到了。 漫说是他们,就连楼上的徐忠听到洛云锦亲自率军击退来犯的梁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对面的文天都见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徐大人似乎对那位女帝的事情很是上心嘛?” 徐忠耸耸肩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给本官发俸禄,本官当然要时刻记挂陛下的安危。” 文天都不屑地嗤笑一声道:“自古无情帝王家。这洛云锦刚登上皇位不久,或许还保留几分人性,但过几年你再看看,别说是你这种不起眼的小吏了,便是肱骨之臣,一个惹得她不高兴,也定然说杀就杀了。”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文帝师该不会说的是你自己的遭遇吧?但假如你不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以你当时的帝师地位,先帝又怎会无缘无故对你下手?” “哼!” 文天都闷哼道:“本座从洛飞鸿十岁时起便开始传授他文韬武略,并一手捧他坐稳了九五至尊之位。不过是对一个他比较看重的人动了些不该有的邪念,就被他当场贬为庶人,还要对本座施那残忍的宫刑。这种人难道还不是无情无义?” 闻言,徐忠“无耻”两个字差点没当场骂了出来。 你姓文的都胆大包天至觊觎人家的宝贝女儿了,是个男人恐怕都忍不住要暴走的吧? 还说人洛飞鸿无情无义,你怎地不说自己是头披着人皮的畜生? 一大把年纪的老不死,居然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动邪念,这种事,只怕是连畜生都做不出来的吧! 此刻,他也懒得再听这位上任帝师的“光荣史”,转而专心致志地聆听下楼下白衣公子等人的侃侃而谈。 “对了,文征兄,听说这次锦州之所以告急,是因为那位向来擅长守城的铁桶将军卢森宝决策失误所致,这个消息是否属实呢?” 有人问道。 白衣公子“切”地一声道:“什么铁桶将军?那卢森宝完全就是个饭桶。他有我大黎一万骠骑军坐镇天门关,原本可保锦州门户万无一失。但偏偏却贪功冒进,中了萧太后的奸计,被萧太后给骗入了千里百夷山。” “兜兜转转,损失了近千骠骑军,却连萧太后的影子都没看到不说,还让言褚和拓跋宏率领九万梁军冲破天门关,长驱直入,差点便横扫了整个锦州。若非是陛下和那支神射队如神兵天降,及时降临锦州,阻挡了梁军的攻势,恐我大黎危矣!” 第103章 回到王都 “这个卢森宝,着实是饭桶一个,若真个让他因贪功而丢了锦州,那他就是我大黎的千古罪人!” 那个名为枝山的书生神情愤慨道。 白衣公子“哼”地一声道:“损失了我大黎最精锐的骠骑军将近千人,这位卢将军的将军之位也算是到头了。你们等着吧,陛下回来后第一件事肯定是找他秋后算账。” 众人深以为然。 这时,邻桌的一位华服公子开口问道:“文征兄,你刚刚说的黑火药和伞柄状铁管神器,都是出自咱工部尚书袁初焕袁大人之手吗?” 咦? 徐忠这才发现,原来这位华服青年竟也是位熟人。 此人正是三天前他和胡中杰夜探栖凤阁时,那位骂自己粗鄙庸俗的裴姓华服青年。 那位白衣公子闻言,似乎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道:“这两种利器,据说好像是出自咱们这位袁大人的恩师之手。” “天呐,袁大人如今已是花甲之年,他的那位恩师至少也该在期颐或耄耋之年了吧?” 有人惊诧不已道:“这么大的年纪还能研发出黑火药和铁管神器,着实令我等佩服之至啊!” 华服公子不解道:“不对啊,袁大人的恩师不应该是先皇时期的太师闻忠吗?闻太师早已于惠帝十年仙逝,怎么可能会再活过来研发黑火药和铁管神器呢?” 闻言,白衣公子收起折扇,猜测道:“祝某猜测,最有可能的是闻太师托梦告诉的袁大人,然后袁大人藉此研发出的这两大国之利器。” 说罢他又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唔,一定是这样!” 楼下竟有不少人附和。 楼上,文天都眉头深皱,似乎也在猜测那位袁初焕的恩师究竟是谁。 但他当然不似楼下那些食客一般,单纯到以为袁初焕能够研发出这些东西,真个是闻太师托的梦。 随即,他用唯剩的那只左眼,直勾勾地盯着徐忠道:“徐大人不是说跟袁初焕的孙女关系匪浅吗?不知对这位袁尚书的恩师可有耳闻?” 那可真是太有耳闻了! 说的不就是老子我吗? 徐忠摸了摸鼻尖,干咳一声道:“本官只是说与袁小姐比较熟,但与袁大人左右不过见了两三次。不过等到了王都,本官倒是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听罢,文天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吃饱了吧?吃饱就上路吧!” 等等! 老子可一口都没吃呢! 徐忠正想抗议,哪知脖子一紧,又被这位上任帝师给提溜着穿窗而出,重新上路了。 至于他们点的这一桌福满楼的酒菜钱,付账当然是不可能付的了。 不然可不符合他文天都的人设。 柳州与王都毗邻。 所以穿过柳州,便是王都的范围了。 这期间徐忠被文天都看得很紧,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脱身,便只能等到进皇城之后再想办法了。 作为大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的中心,王都的占地面积虽比不上周围的六大州,但人口却是所有州郡中最多的,足足将近两百万之数。 甚至毫不夸张地说,大黎王都的繁华热闹程度,在北戎、大食、大黎以及大梁四国中,也是独占鳌头的存在。 四国公认的当今文坛第一人,大黎国子监祭酒公羊高,曾经著过一首诗评价当时王都的繁华景象。 诗曰:琼楼朝喧弦管语,玉宇暮列笙琶曲。清明一朝游人醉,飞燕停足乱眼迷。 朝奏弦管,暮弹笙琶,音乐成天不见消停。清明时节摩肩擦踵的游人,将飞燕都迷的找不到回家的路,可想而知该是有多么繁闹喧嚣。 曾经有好事者,拿大黎的王都与大梁的都城雍京作比较,结果发现无论在建筑风格、教育程度、科技创新、人口基数抑或经济发展上,都足以将对方碾压至渣。 而恰恰正是因为大黎繁荣的经济和肥沃的土地,才成为了北戎和大梁眼中的肥肉,企图分而食之。 加之先帝洛飞鸿统治后期,士族逐渐势大,削弱了皇权,导致大黎出现了古代版的马太效应。 富的更富,穷的更穷,且国力也被削弱了不少。 于是给了北戎和大梁可趁之机。 两人进入王都时,已是日暮时分,文天都为保险起见,没有立即带徐忠去内城的工部,而是找了家外城的客栈先行住下。 “老板,来两间上房。” 进城前,文天都从一家裁缝铺顺手牵羊了一件貂皮黑披风,借助披风的帽子将自己整张脸遮的严严实实。 这会儿跟客栈老板交流,也不知他是有意或无意,右脸抬高了半尺,将遮住右眼的黑布给露了出来。 那位老板看后顿时心里一咯噔,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凶神恶煞的亡命徒,赶紧招呼两人去了二楼最好的两间客房。 见此,徐忠撇撇嘴,估摸着此次住店的房费又该被这姓文的给省了。 “啪!” 进了房间,文天都丢给徐忠一张粗粮炊饼,漫不经心地道:“吃完就老老实实给本座歇着,不要以为进了皇城就是你徐大人的地界了。假如敢逃,本座至少有百种手段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后悔终身!” 徐忠将近一天没有进食,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接过炊饼,就大快朵颐起来,口中含糊不清地道:“中了你文帝师的噬脑蛊,我又能逃到哪去?” 文天都冷哼一声道:“知道就好。” 说完也不再理会徐忠,自个去了隔壁的房间。 徐忠一张饼下肚,再喝了半壶水,感觉恢复了几分元气,心思也开始活泛了起来。 眼下他身中噬脑蛊毒,想要逃离文天都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但目前文天都想要依靠他从袁初焕那里获得燧发枪,所以暂时应该不会让他出现生命危险。 当然,徐忠很清楚,哪怕是后面自己真个给文天都搞来了一支燧发枪,对方也铁定不会为自己解蛊毒。 毕竟文天都被迫放弃龙神教以及右眼受伤,都跟自己脱不开干系。 只怕在收到燧发枪的那一刻,对方便会立即生出除掉自己的心思了。 第104章 蛊门初现 这个局,有点难解啊! 徐忠叹了口气,正打算熄灯,先不管不顾地睡上一觉再说。 蓦然,就在这时,他忽听窗外传来一阵三长两短的鹧鸪叫声。 这个暗号也太明显了好不好? 真正的鹧鸪会发出这么有规律的鸣叫? 徐忠忍不住暗暗吐槽。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隔壁的房间出现后窗被打开的声音。 接着,一道黑影如同一只展翅的雄鹰般穿窗而出,凭空跃下客栈的二楼,落在一栋瓦舍的房顶上。 徐忠虽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凭借身形也能猜的出来,是文天都无疑。 只是深更半夜,这位文帝师不好好睡觉,偷偷跳窗而出,去与人赴约,所为何事? 这文天都于惠帝九年因为觊觎洛云锦美貌,被盛怒之下的洛飞鸿罢黜了帝师一职,至今已有七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他离开王都已经七年有余了。 可今天刚到王都,就有人以鹧鸪暗号相约,难道在王都,文天都还有一直在联络的熟人? 想到这里,徐忠心中一动,当下推开后窗,猱身穿出窗外,再一个纵身,稳稳落在一栋瓦房的屋脊上。 前方的文天都速度很快,此时已经只剩下一个巴掌大小的黑影了。 而这无疑却也正合徐忠的心意,毕竟文天都可是武将巅峰的修为,若自己跟的太近,没准就会被对方给察觉到。 从文天都潜行的目标来看,他应该是去王都的西城门方向。 那边徐忠印象中出了城门后是祁云山分出来的一座小型山峰,赤练峰。 这座山峰因为常年栖息着一种毒性极强的赤练蛇,因此而得名。 也正是因为这种毒蛇的存在,赤练峰方圆五里内几乎鲜有足迹。 徐忠有九分肯定,这文天都的目标乃是王都西郊十里外的那座赤练峰。 毕竟练蛊之人都喜欢跟毒蛇虫蚁打交道,小说电视上都是这么介绍的嘛。 果不其然,当徐忠翻身越过西门城墙时,借着月光远远瞅见文天都潜行的方向,正是那座在夜色下仿佛一只狰狞昂首的蛇头般的赤练峰。 见此,徐忠反倒没急着跟上去了。 既然确定了文天都的最终目的地,眼下他最重要的便是保护好自己的行踪不被暴露。 当下,徐忠选择向西北方饶个大圈,从赤练峰的西面攀顶。 用时差不多半刻钟,徐忠便来到了赤练峰的山脚。 抬头目测了一下这座山峰的高度,徐忠估计约莫有六十来丈,换算下来大概两百米左右。 算不上是高峰,但因为人迹罕至的缘故,导致草丛密布,树木成林,攀爬起来也不太容易。 徐忠手脚并用,足足耗费了半刻钟,才爬到了三分之二的高度。 他正打算歇一歇,然后继续,上方的峰顶突地传来一人阴阳怪气的桀笑声道:“三师兄既然来了,为何还藏头缩尾,莫非竟是怕了师弟我不成?” 闻言,徐忠顿时一怔,暗道难不成是自己的行踪败露了? 正不知该继续待着不动,还是老老实实现身时,忽听峰顶另一侧响起文天都的闷哼声道:“葛鸿,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只会溜须拍马哄得师尊他老人家开心的小人,也配让本座心生畏惧?” 听到这里,徐忠稍稍放下心来,看来这个被文天都称为葛鸿的师弟,察觉到的是文天都的踪迹,而非是自己的。 “哈哈,看来三师兄最近的戾气很大,不妨让师弟来猜一猜,是否在徐州遭遇到阻碍,传教碰壁了?” 葛鸿幸灾乐祸地道。 文天都气急败坏道:“姓葛的,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洛飞羽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茬,你一个岭南的蛊师潜伏在他身边五年之久,真以为他是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接着是葛鸿好整以暇的声音,道:“三师兄长期不来王都,消息闭塞了吧?嘿嘿,你说的没错,洛飞羽的确精明,自师弟我潜伏在他的王府还不到一年,便被他挖出了身份。” “但架不住人家镇北王也有别样的想法嘛,所以师弟我现在在王府还算吃香,混了个上三品的王府侍卫身份。” 嗡! 徐忠头脑再次出现一阵嗡鸣。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有关镇北王洛飞羽不利于大黎的信息,第一次是在徐州文天都的地下行宫,他偷听到慕容霏和文天都的对话,其中提到镇北王蠢蠢欲动、有谋逆之嫌。 如今又听文天都的岭南蛊师师弟说他的身份被镇北王知晓,但镇北王非但没有处置他,还将他提到了上三品的王府侍卫职位…… 这个镇北王究竟想做什么?难道真的有谋逆的想法? 至于葛鸿口中的上三品,是依据九品中正制来定的品级,算下来相当于大黎军方的千夫长,仅次于偏将和将军的存在,地位已经极高了。 这倒还是其次。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葛鸿来自岭南,那里可是隶属大梁的地界。 所以徐忠才会在听闻洛飞羽将一个岭南蛊师提拔到上三品侍卫后,如此震惊。 要知道,他们大黎可是刚刚才于锦州结束的一场与大梁的大规模鏖战啊! 双方被称为生死宿敌也不为过。 “行了!” 文天都似乎没兴趣听葛鸿在镇北王府的经历,淡淡地道:“本座今日才刚到王都,你就急着以师门暗号召唤本座来此,究竟有何要事?” 终于谈到正事了! 徐忠暗暗吸一口气,压下起伏不平的心绪,敛声屏气,凝神仔细两人的密谋。 只听葛鸿不紧不慢地道:“三天前的锦州大战想必师兄你也有耳闻了,萧太后携十万大军,且御驾亲征,原本是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却被洛云锦给翻了盘。如今大梁士气低落,已无力再大举进犯大黎,眼下反倒是我蛊门重新崛起的一个机会。” 藏于半山腰的徐忠心下顿时恍然,暗道原来他们这个门派叫做蛊门,难怪都是一些与蛊为伍的阴毒小人。 随后就听文天都嗓音带着一丝雀跃道:“师尊他老人家终于决定出山了?” 第105章 化蛊大法 能被武将巅峰的文天都称之为师尊的人,该是有多可怕? 对方至少也应该是一位武神吧! 徐忠听得心底暗暗发寒。 如今的大黎之所以能在北戎和大梁的轮番攻击下屹立不倒,靠的就是洛云锦这位女武神在撑着。 虽说大黎有两位武神,但另外一位哪怕到了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候也请不来的,只因他已是一百二十岁高龄,即将步入油尽灯枯的天人五衰之境! 此人乃是大食婆娑教的一名佛陀,在大黎传教已有八十余年,如今住在中州的万法寺,据说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离开过万法寺一步了。 所以这位武神,对于大黎来说,可有可无。 那么,葛鸿口中的那位蛊门门主一旦选择出山,对于大黎与大梁如今的均衡形势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文天都的话音刚落。 就听葛鸿“嘿嘿”一笑道:“三师兄猜的不错,师弟我就是收到师尊他老人家的传讯,说他的化蛊大法已经大成,不日就准备出山,这才邀师兄你前来会晤。” “原来师尊的化蛊大法即将大成了吗?” 文天都激动不已道:“太好了,自从二十年前我蛊门被梵静安那个老秃驴给赶出中州以来,师尊肚子里一直憋着一股火,这次他老人家出山,第一个要算账的肯定就是姓梵的那个家伙了吧?” 葛鸿“哼”地一声道:“二十年前师尊的化蛊大法刚有小成,所以同为武神修为的他才被梵静安给打压得不得不暂避南岭。但如今过了二十年,师尊的化蛊大法已集大成,而梵静安却即将油尽灯枯,嘿嘿,这姓梵的在师尊面前只怕已不值一提了。” 说到这里,蓦听他话锋一转道:“此外,师弟邀三师兄来此,还有一事,那就是为了咱蛊门的《蛊经》。三师兄,当初说好的,师尊分别传我俩《蛊经》上下半部,我俩各参详三年再互相交换,如今三年已到,是时候该交换了吧?” 什么? 山腰处的徐忠听得不由一愣。 原来这《蛊经》竟然还分上下部,看来当时在栖凤阁,文天都被逼至绝路时交给慕容霏的只有半部。 也不知慕容霏手上的半部《蛊经》是否记载了解蛊毒的内容…… 正自思索间,徐忠已听上方传来文天都漫不经心的声音,道:“当然,没有你那下半部《蛊经》,本座也没办法研制解蛊之药。你且说如何交换?还是如之前那般你我各自以本命蛊起誓,然后再各取所需吗?” 葛鸿道:“自当如此。” 而徐忠这回算是教了什么叫做姜是老的辣。 原来自始至终,文天都都不会什么解蛊之法,他所拥有的那半部《蛊经》也都是制作蛊毒的秘方,自己和慕容霏等人可谓是被这个老东西给彻底蒙骗了。 峰顶的那对蛊门师兄弟各自以本命蛊起了一番恶毒的誓言,之后便开始交换起了双方所拥有的半部《蛊经》。 等了一会儿,似乎这场交易完美收官。 哪知,下一刻,却听文天都声音发颤,怒喝道:“葛鸿,你……什么意思?你竟然在书封上下毒,真是卑鄙!” 随后,就听葛鸿“桀桀”笑道:“嘿嘿,我的三师兄,你还真是傻的可以,你觉得师弟我还会允许咱们师门再有一位通读整部《蛊经》的人吗?” 不消片刻,便听文天都开始急剧地喘息了起来,道:“该……该死的混账……东西,枉本……本座如此信任你,你已用本命蛊……起了誓,就……就不怕遭天谴吗?” 葛鸿“切”地一声道:“这年头最不值得信的便是誓言!三师兄,不要挣扎了,师弟为了招待你,这次用了整整一颗腐骨丹。这种毒沾之即会侵入肌肤,腐蚀骨髓,进而侵蚀人的五脏六腑,嘿嘿,你逃不掉的!” “啊!” 只听文天都发出一道惨绝人寰的哀嚎,似乎被那腐骨丹给折磨的很是凄惨。 接着又传来葛鸿阴恻恻的声音,道:“三师兄,别再挣扎了,这种腐骨丹是特意为咱们这种修炼蛊术的人而定制的,它通过侵蚀脏腑而削弱你我的本命蛊,你越是挣扎就越是难受,乖乖束手就擒吧!” “做梦!” 文天都一声咆哮,随即上空传来一阵破风声,似乎是这位上任帝师欲作困兽之斗,趁还未彻底被腐骨丹侵蚀脏腑前,寻师弟葛鸿拼命。 但听葛鸿一声闷哼,口中不屑道:“三师兄,原来你右眼已被人重伤,想必修为已不复巅峰了吧?既然你上赶着去见阎王,那么师弟这就成全你!” 然后峰顶便是一连串砰蓬噼啪的拳脚撞击声,间中还夹杂着一些气劲交汇的爆破音。 似乎这师兄弟二人斗的很是激烈。 徐忠正听得出神,忽觉眼前两道红芒闪过,他愕然扭头,蓦见自己右侧一棵棕榈树上挂着一条长近两米的花斑毒蛇,正伸长蛇信,瞪着一对三角眼,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自己。 这条蛇头呈三角状,身体是蓝红相间的花斑,尾部带着几分赤焰般的橙红,不是这座赤练峰上最出名的赤练毒蛇又能是什么? 那赤练蛇距离徐忠的面门不过半丈的距离,眼见徐忠发现的自己的踪迹,顿时发出一阵“咝咝咝”的嘶叫,蛇尾一弓,竟凭空弹出一个闪电般的疾速,张开蛇口朝徐忠的瞳孔咬了过来。 我去! 徐忠悚然一惊,显然没料到这种毒蛇攻击性居然如此之强,赶紧弓身收腹,摆出迎战的姿势。 哪知,下一秒,他却愕然发现,原本正攻击自己的赤练蛇,在距离自己不到一尺时竟倏然顿住身形。 接着,就仿佛当自己是洪水猛兽般,突地掉转蛇首,哧溜一声钻入草丛,飞快消没不见了。 “嗯?” 徐忠看的顿时傻眼当场。 这条蛇,竟然被自己给……吓得落荒而逃? 自己武师初期的气息已经这么强横了吗? 正百思不得其解间,骤听上方传来文天都一道邪魅的诡笑道:“师弟,现在是否感觉头晕眼花,浑身虚汗直冒,马上就要不支倒地了呢?” 第106章 凶残恶毒 “混蛋,文天都,你竟也对老子用毒?” 葛鸿气急败坏的声音随即响起。 接着是文天都不屑地闷哼声道,“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就许你姓葛的对本座用腐骨丹,不许本座对你用噬心蛊?” “噬心蛊?” 葛鸿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几个分贝,甚至还带着一分惊颤道:“你涂抹在这上半部《蛊经》表面的居然是噬心蛊?不,这不可能,明明我已经检查过了,《蛊经》书封上干干净净,不含半点毒素的。” 也不怪葛鸿如此惶恐,只因对于他们这些在体内养本命蛊的蛊师来说,噬心蛊绝对是他们不想碰到的存在。 愿意无他,因为本命蛊就被他们这些蛊师给养在了心脏处。 文天都洋洋得意道:“谁说毒一定要下在书封上?师弟你有没有检查过前扉部分呢?” “这……” 葛鸿语塞当场。 在半山腰的徐忠虽看不到这家伙的表情,但猜测也必然是精彩非常。 山顶上的这对师兄弟,我先算计你,你再算计我,有来有往的过着招,精彩程度简直堪比徐忠过去那个世界黄金档的狗血电视剧了。 徐忠现在倒是能够理解为何文天都会是这种阴险狡诈的狠戾性格了,原来这根本就是他师门一脉相承的风格传承啊! 就在徐忠暗自吐槽间,峰顶的风向似乎又开始出现了变化。 只听葛鸿恨声道:“三师兄,既然你不顾师兄弟情谊,一心想置师弟于死地,那说不得了,师弟这就送你去向阎王报道!” 话音刚落,徐忠就听四周响起一阵阵“咝咝”声,接着,便骇然发现,一条条花斑赤尾的赤练蛇,纷纷自树林草丛间钻出,如一道道离弦之箭般,朝赤练峰峰顶疾冲而去。 好家伙! 徐忠看的头皮阵阵发麻,心道这是把整座赤练峰的毒蛇都给驱动了吧? 片刻后,峰顶传来文天都冷若寒冰的声音道:“万蛇朝宗!哼,小师弟,三年不见,你这操纵蛇阵的功力貌似又精进了不少。但你以为凭借这些赤练蛇,就能伤得了本座?” 然后是葛鸿阴恻恻的声音道:“即便伤不了你,至少也能缠住你半个时辰,撑到你腐骨丹彻底发作。嘿,三师兄,就让这些畜生们陪你好好玩玩,师弟我不奉陪了。” 葛鸿的话刚说完,徐忠便听头顶传来一阵破风声响。 旋即,接着朦胧的月色,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瞬间来到自己的藏身地。 还没等他来及发出惊呼,那个黑影已闪电般伸出手掌,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另手提溜着他的后颈,带着他几个兔起鹘落,便冲下山去。 一口气奔出了将近十里地,直到来到流经王都的洹河边,黑影才松开徐忠,目光阴冷地盯着他道:“你是谁?为何会藏身在赤尾峰上?” 这个阴柔中夹杂着一丝狠戾的嗓音,徐忠如何能听不出来?正是文天都的那位师弟,葛鸿。 被对方气机一扫,徐忠便察觉到与面对王朗以及胡中杰时相似的压力。 看来对方至少也是武将初期的修为。 当下他佯装惶恐道:“小人徐三,是这附近的药农。因家母病重,听人说这赤练峰上有一种能治百病的雪莲,由于山上多毒蛇,无人敢采,小人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爬上去看一看。谁知才爬到一半,毒蛇却突然如疯了般集体往山顶涌去,小人当时直接被吓傻了……” “哦,原来竟是位药农!” 那葛鸿两眼微微一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徐忠。 徐忠刚刚只来及匆匆瞥一眼这位文天都同门师弟的长相。 对方的身材与他相仿,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头戴兜帽,但只露了半边脸,另一半用一副银色面具遮住,看不清具体长相。 不过从其露出的半脸来看,浓眉星目,面颊光润,看上去倒还有几分俊俏的模样。 可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徐忠如坠冰窟。 只见这葛鸿邪恶一笑道:“药农浑身所沾染的药气,正适合养蛊,嘿嘿,左右葛某的本命蛊受了重创,说不得,那就只能借你这副躯体好好温养一番了。” 闻言,徐忠顿时感觉头皮阵阵发麻,牙关有些打颤道:“大侠,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人上有七十岁老母需要照料,下有三岁小儿需要养育,还请大侠放过小人一命!” “是吗?” 葛鸿“桀”笑一声道:“如此更好,用稚童的血来养本命蛊,效果成倍递增。为免你一命呜呼后,老母和小儿无人照料,不妨告诉葛某你家住何处,让葛某送他们下去陪你一程。” 老子告诉你八辈子祖宗! 徐忠万万没想到,这个葛鸿的心肠竟如此歹毒,萍水相逢的一介药农,说杀就杀,还要连同一家老小都屠个干净。 与这种毫无半点人性的畜生相比,起码还做做表面功夫的文天都,顿时就显得通情达理多了好不好! 徐忠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一个纵身就要往一旁的洹河跳去。 被这种人面兽心的恶毒家伙控制用来养其本命蛊,徐忠宁愿自己沉入洹河给淹死。 然而,他的人还在半空,却忽觉后方传来一股强大的吸扯之力,狠狠将他拉回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嘿嘿,一个药农竟有武师初期的修为,这是天意让你成为葛某的养蛊炉鼎!” 葛鸿眼露狂喜,一把抓住徐忠的后背,将他擒在掌心。 接着,又见他将另手放在嘴边,片刻后,便有一只蜘蛛状的多足虫自葛鸿的口中爬了出来。 随即就见葛鸿以指尖划开徐忠的心口,用食中二指夹着这只多足虫,强行塞进徐忠心口那破开的表皮处。 不消片刻,这只多足虫便顺着徐忠那破开的表皮,钻入了他的心口。 “放心,只需葛某的本命蛊钻入你的心脏,吸够了心尖血,你便不再痛苦了。” 葛鸿望着脸上布满惊恐的徐忠,面带笑容道。 哪知,才刚过了不到十息光景,他的脸色骤然大变,惶恐万分道:“不,混蛋,该死的,你究竟对老子的本命蛊做了什么?” 第107章 有心算无心 就在刚才,葛鸿突然感觉自己竟与本命蛊之间的联系竟在减弱。 这,对于蛊师来说可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 因为本命蛊是蛊师自从修炼蛊术开始,便一直温养在自己体内的一种蛊虫,它们可以称之为蛊师的第二生命,与蛊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一般蛊师都会将自己的本命蛊保护的极好,轻易不会放它们离开自己的身体。 也是这葛鸿托大,以为自己遇到的真是一个上山采药的药农,因而才生了用徐忠的身躯温养其本命蛊的歹毒心思。 尤其是当见到徐忠还是一名武师初期的修者时,葛鸿无疑就更加兴奋了,只因用修者的心尖血来温养本命蛊,效果甚至比婴幼儿的体魄还要高出数倍。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本命蛊钻入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药农心脏后,竟然出了状况,开始渐渐与自己失去了联系。 这种情况,分明是在表示,自己本命蛊的气息正在迅速减弱。 可对面这个白皙瘦弱的青年左右不过是一个药农而已,哪会有什么手段能削弱自己的本命蛊呢? 葛鸿脸色阵青阵白,两眼死死盯住徐忠,一副择人而噬的姿态,表情变得难看异常。 其实别说是葛鸿,就连徐忠自己本人也有点懵逼。 之前在赤练峰上,遇到的那条赤练蛇原本打算袭击自己,结果中途却突然吓得落荒而逃时,徐忠便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上有些不对劲了。 此时再听葛鸿说,他的本命蛊在自己体内居然也出了状况,徐忠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是文天都在自己体内留下的噬脑蛊毒产生了作用? 正当徐忠思索间,忽然葛鸿一把贴在他的心口上,然后细细感应了一番,随即脸色阴沉地可怕道:“你竟然也是个蛊师?本命蛊还是能吞噬蛊物的食脑冰蟾,该死的,你根本不是一个药农,你究竟是谁?” 原来文天都口中的噬脑蛊,居然是只食脑冰蟾吗? 徐忠心道。 却也没有向这葛鸿解释那东西并非是自己本命蛊一事,而是故作惶然道:“回师叔的话,其实弟子的师傅正是您的三师兄文天都。今次弟子原本是被师傅安排守在赤练峰上伏击师叔您。但却没曾想还没等弟子动手,就提前被师叔您觉察到了弟子的踪迹。” “原来你竟是文天都的徒弟,难怪!” 葛鸿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情,道:“看来三师兄一定是对师侄你寄予厚望了,连最宝贵的食脑冰蟾都舍得让你作为本命蛊进行温养?” 徐忠挠了挠头,赧然道:“师傅他老人家的确说过,弟子乃是蛊门百年难遇的一介练蛊天才,不过弟子其实心底清楚,那不过是师傅对弟子的鼓励之言,弟子于练蛊一道还相差甚远……” 嘴上这么说,其实徐忠心中早已暗骂不迭了,什么狗屁寄予厚望,文天都那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而葛鸿显然已没心思再听徐忠在这里侃侃而谈了,出声打断道:“师侄,说白了师叔我与令师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大家都是为了蛊门的崛起而奋斗。自二十年前与万法寺住持梵静安一战,我蛊门损伤惨重,如今更是人丁凋敝,所以大家理应守望互助。” 好家伙,姓葛的这是眼见对自己来硬的不成,打算跟自己打感情牌了吧? 徐忠听得心中暗自好笑,但面上当然不会表现出来,道:“师叔说的是,平素师傅也是这么教导我们的。师叔但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出来,弟子保证竭尽所能。” 见徐忠这么上道,葛鸿露出一抹欣慰的神情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方才师叔出于试探,将本命蛊放在了师侄你的身上,如今它似乎被你体内的食脑冰蟾给压制住了,所以想让师侄你配合着将它逼出来。” 闻言,徐忠不禁一呆。 还带这样的,你刚刚不还大言不惭说要拿老子的身体来温养你的本命蛊吗?怎么转眼就成了你对老子的试探了? 就算是选择性遗忘,也不能这么赤裸裸的吧? 当然,如今对方的手掌还贴在自己的心口上,只需稍稍吐出一些劲气,自己铁定便一命呜呼当场,所以徐忠依然表现的老老实实道:“师叔尽管说吧,弟子该如何施为?” 葛鸿眼中精芒乍闪即逝,很快便恢复到正常,道:“很简单,当初三师兄助你温养本命蛊时,定然传授你控蛊的心法了吧?但那只是于体内操纵蛊物的入门法诀,如今师叔我要传授你的是将蛊物驱逐出体外的高深法诀,师侄你且用心听好了。” 老子懂个狗屁的控蛊心法啊! 徐忠暗暗吐槽,嘴上则回应道:“能得师叔传授咱蛊门的高深驱蛊法诀,弟子感激不尽,来日当结草衔环,也要报答师叔您的大恩!” 实际上,徐忠已在心中将面前这个姓葛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他如何能不知道,这葛鸿口中说要传授自己驱蛊的高深法诀,定然没有憋什么好屁,铁定是在某处设下陷阱等着自己往里钻。 可眼下他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怪只怪自己的修为没人家高,只有任人鱼肉的命啊! 果不其然,见徐忠如此配合,葛鸿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诡笑,但又极快被他掩饰了下去,道:“那师侄,咱们这就开始吧。夫养蛊一途,需懂蛊之习性,学蛊之行止,聆听蛊之心声,最终做到人蛊合一。控蛊者……” 接下来,葛鸿一股脑儿将他蛊门驱蛊的法诀向徐忠复述了出来,并不厌其烦地逐字逐句给他解释了一遍。 待徐忠差不多理解了其中的涵义后,便开始在葛鸿的指引下,依照这驱蛊法诀驱离心脏处的那只葛鸿的本命蛊。 有葛鸿坐镇,徐忠这次的驱蛊比较成功,很快,便即见到那只蜘蛛状的多足虫自他的心口爬了出来。 葛鸿脸色一喜,连忙伸手将其攥在了掌心,并飞快吞入口中。 但这还不算完,片刻后,从徐忠的心口又爬出了一只拇指盖大小的蟾蜍状蛊虫。 看到这只蟾蜍时,葛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第108章 食脑冰蟾 “唰!” 葛鸿几乎是闪电般出手,一把钳住那只蟾蜍状蛊虫。 转脸瞥了一记徐忠,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诡笑道:“我的乖师侄,这个驱蛊法诀的确能驱出潜入你体内的外来蛊不假,却同样也能驱出你的本命蛊。” “嘿嘿,说不得,这食脑冰蟾在我蛊门也是种极稀罕的绝品蛊物,师叔这就笑纳了。放心,待明年今天你的忌日,师叔会多烧点纸钱给你。” 然后不等徐忠有反应的时间,就见他蓦然一个纵掠,人已迈出了数丈,接着足不稍停,一步三丈,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见状,徐忠顿时懵逼当场。 敢情你葛鸿就不能多等上片刻,看看被你捉走本命蛊后,我徐某人是否如你所言的那般一命呜呼再走吗? 他摸了摸鼻尖,目视着葛鸿消失的方向。 心道说不得,自己还得感谢你这位蛊门煞神的救命之恩呢! 否则,若有这只食脑冰蟾在体内,自己恐怕还得一直受制于文天都,难以脱身。 眼下没了噬脑蛊,他徐忠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行动再不受文天都的半点威胁。 但徐忠心思一转,还是决定先行返回之前的那间客栈,继续潜伏在文天都的身边。 不然等这文天都回去后一旦发现自己不告而走,还不知要在这王都闹出怎样的动静,没准到时一个失心疯大开杀戒也有可能。 当下,徐忠没再犹豫,简单包扎了下心口的创伤,便迈开步伐,一路朝先前文天都定下的那间外城客栈赶去。 将近二三十里的路程,徐忠用了约莫一刻钟的光景。 等赶到这家名为悦来的客栈外,他住的那间客房楼下时,将近寅时。 徐忠刻意打量了一眼旁边文天都住的那间房,发现原本洞开的后窗已然关闭,很显然,对方已经先自己一步回来了。 想想也是,这文天都本就是玩蛊虫的高手,何况他还有一个一直未现身的帮手——龙神教的护教真人胡稀范在,因此,应付葛鸿驱使的区区万条赤练蛇自然不在话下。 为免引起文天都的怀疑,徐忠刻意绕开了客栈的后墙,选择走的正门。 在客栈老板裹含诧异的眼神注视下,徐忠大摇大摆地穿过一楼大厅,顺着木梯上了二楼。 刚推开自己房间的大门,就听房内传来文天都冷冰冰的声音道:“去哪了?” 徐忠心底“咯噔”一声,颇有一种逃寝去网吧包夜结果被班主任抓个正着的心虚感觉,尴尬地伸手挠了挠头,谎话张口就来道:“之前那一张饼没有吃饱,所以出门去夜市逛了逛。” 文天都出奇地没有继续追究他这个听起来明显很是拙劣地谎言,淡淡地道:“计划有变,去工部找袁初焕讨要燧发枪一事就交由你自己完成了,事成后,你再带着枪来这里交换这个月份的镇蛊丹。” 说到这里,文天都声音忽地一寒道:“假如你中途想耍什么阴招,哼哼,徐大人该见过我龙神教的那位护教真人,想成为与他一样行尸走肉般的傀儡蛊人,你尽管可以去试一试!” 徐忠赶紧表衷心道:“文帝师放心,要到燧发枪后,徐某肯定第一时间返回客栈。这个世界还充满着不少乐趣,徐某还不想这么快与它说再见。” 其实他心底很清楚,文天都之所以临时改变计划,定是想趁这个机会修复被葛鸿那颗腐骨丹损伤的脏腑。 看来那颗腐骨丹对文天都造成的影响应该不小,否则他不至于如此放权给自己…… 就在徐忠心思电闪间,文天都漫不经心地斜睨了他一眼道:“徐大人清楚这一点就好。” 说罢,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去往隔壁房间休憩。 徐忠点点头,听话地迈出房间,还装作懂事地将房门给顺势拉上。 然而他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用脚蹬地,假装踏步,实则刻意守在门口等了约莫三息的时间。 “嘶!” 果不其然,三息之后,他隐隐听到门内传来文天都一道似有若无的惨嘶声。 但这对徐忠来说,已经足够了。 能让一名武将巅峰修为的高境界修者,发出难以忍耐的嘶叫,足可见其必然是受了极为严重的创伤。 于是,徐忠没再逗留,迎着那位老板又一波裹含诧异的眼神,出了客栈大门,连夜赶往了王都内城。 此时王都的内城已经实行了宵禁,好在徐忠身上带有女帝洛云锦给他颁发的腰牌,所以一路畅通无阻。 很快,他便来到了皇城。 今晚守城的皇城禁卫军姓肖名军,虽没见过徐忠,却也听说过徐忠的大名。 毕竟徐忠前阵子捣鼓的征粮手册,在王都乃至整个大黎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虽然下面的商贾百姓都以为是洛云锦的主意,歌功颂德的自然也是咱们这位女帝陛下。 但京城的大小官员,乃至他们这些皇城守将们其实都知道,真正出谋划策的乃是司礼监的一个小太监,徐忠。 “徐大人这会儿不应该是随周大人在徐州赈灾吗?怎地提前回来了?” 肖军看了一眼徐忠递过来的腰牌,确认了徐忠的身份后,忍不住问道。 徐忠道:“徐州的重建工作和难民安排上都已步入正轨,所以本官就提前回来了。对了,陛下如今可已班师回朝?” 肖军摇摇头道:“锦州战事刚刚结束,大军还需稍作修整才能上路。不过应该也快了,王丞相他们已经在准备迎接陛下凯旋的仪式了。” 徐忠点了点头。 大黎沿袭的是大炎王朝的三省六部制,中书、门下和尚书三省长官中书令、门下侍中以及尚书令并称为丞相,统领朝堂的大小官员,替皇帝起草和共同决议国家大事。 肖军口中的王丞相是中书省的中书令,由于年岁较大,平时很少上朝。 但似锦州大捷御驾亲征的洛云锦班师回朝这般重要的日子,他肯定也是要在场的。 只是眼下洛云锦尚未回归,那么皇城中能够制住文天都的人选便很难再找了。 第109章 工作狂袁初焕 徐忠印象中,镇北王洛飞羽倒是超出武将修为的一名武帅,可如今在不确定这位大黎的护国基石是忠是奸的情况下,徐忠还不敢信任于他。 看来,要对付文天都,还是得借助工部的火器啊! 想到这里,徐忠于是跟肖军告辞,迈步朝工部官署的方向走去。 这个点他不确定袁初焕是在工部还是在火药炼制局,抑或是待在自个家里呼呼大睡,只能凭借对袁初焕习性的猜测,碰碰运气了。 临走前他丢给了袁初焕一张红衣大炮的图纸,所以猜测以袁初焕那副研发狂魔的性格,最有可能的便是吃喝拉撒睡都在工部,直到研究出这东西的成品方才罢休。 来到工部门外,当透过门缝瞅见里间零星的烛光时,徐忠顿时便意识到自己赌对了。 “笃笃笃!” 徐忠迈步上前,敲响了工部的大门。 “咯吱!” 梨木门被从里拉开一线,当从中露出的一双剪水眸子发现来人是徐忠后,二话不说便“蓬”地一声重重将大门给重新关上。 “呃……” 徐忠摸了摸鼻尖,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显然没想到,这开门的居然是给自己写了封怨念十足的信,然后不辞而别的袁大小姐,袁莹莹。 “那个……袁姑娘,本官找袁大人有要事相商,还请开门放本官进去一叙。” 徐忠干咳一声道。 没有回应。 就仿佛门内的袁莹莹什么都未曾听到一般。 徐忠自知理亏,也没强行破门而入,继续试探着道:“袁姑娘,你还在吗?真的是十万火急之事,片刻都耽搁不得的。” 依然没有回应。 好家伙,这是你逼我的! 徐忠把心一横,当下道:“袁姑娘,当时在栖凤阁真的不是本官故意要亲……” “咯吱!” 徐忠才刚说到“亲”字,工部的大门便瞬间被一股大力给拉开,接着,便见一身鹅黄襦裙清丽无双的袁莹莹,银牙紧咬,粉拳紧握,冲自己怒目而视,一副若自己再敢多少半个字,就冲上来咬死自己的架势。 徐忠干笑一声道:“袁姑娘,别来无恙否?” 袁莹莹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让开了一个身位。 徐忠摸了摸鼻尖,低头看着脚尖,正想不动声色地迈过袁莹莹,穿入工部大堂。 忽听耳侧传来这位袁大小姐刻意压低嗓音的威胁道:“姓徐的,你若是敢将我们在徐州发生的事抖落出来,本姑娘就让你再净一次身!” 说着,她俏脸一寒,右手凌空做了个虚抓的狠辣动作。 呃…… 徐忠没来由感觉胯下一凉,赶紧点头,然后一个侧身,逃也似地与她擦肩而过。 此刻,在工部议事堂,袁初焕正伏在一张木桌前,埋头奋笔疾书着什么,连徐忠到了近前也没有察觉。 徐忠凑近瞥了一眼,发现桌上已经堆满了厚厚一叠宣纸,每张宣纸上都画满了红衣大炮的构图部件。 徐忠给出的红衣大炮是类似之前那个世界的佛郎机炮,与燧发枪一般,也是火炮中构造比较简单的初级火器。 这种火炮,是由炮管、炮腹、子炮以及底座四分部组成。 眼下,这位袁尚书正画着的是红衣大炮的炮腹结构。 只见在这张宣纸上,袁初焕将填装子炮的炮腹口设计的很大,炮管也粗得离谱。 徐忠干咳一声道:“这么大口径的炮管,恐怕管壁被拉得过薄,放不了几发炮弹便容易炸膛。” 听到声音,袁初焕蓦旋风一般扭过头来,看到来人是徐忠,顿时眉开眼笑道:“徐老弟,你回来啦,哈哈,太好了,快来帮老哥参谋参谋,这炮膛和子炮无论老哥我怎么设计,都觉得有点问题。这么大的子炮若是被推出去,得需要多大的力道啊!” 闻言,徐忠一呆。 他挠了挠后脑,有些纳闷地道:“红衣大炮射出的不应该是炮弹吗?为何要射出子炮?” “嗯?” 徐忠的话音刚落,袁初焕瞬间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整个人不由愣怔当场。 过了足足好一会儿,他才似终于缓过劲来,看向徐忠的目光带着一份不确信道:“徐老弟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子炮是用来填装推射动力的,而非是射出的炮……奥,炮弹?” 徐忠耸耸肩道:“不然呢?这个子炮是用来填装火药的,真正的炮弹是一些石子或者铁球类的小型物体。” “哎呀!” 袁初焕一拍脑门,如梦初醒一般道:“多亏师傅你及时提醒,否则徒弟就在这条歧路上越走越深了,那样只怕穷极一生也研究不出来这种划时代的神兵利器啊!” 好家伙,这老头一激动,又开始师傅徒弟的叫着了。 徐忠略显尴尬,扭头偷偷朝袁莹莹的方向瞥了一眼,果然发现后者一头黑线,一双俏目怒瞪着自己,一脸的不爽模样。 天可怜见! 徐忠心中叫苦不迭道。 这完全是袁老头的一厢情愿,徐某人也是被逼梁山的好不好…… 随后徐忠又给袁初焕讲解了红衣大炮的具体发射原理。 当即令这位苦苦钻研几天几夜毫无头绪的袁尚书听得茅舍顿开,感觉自己眼前仿佛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还不算罢。 接着,徐忠又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那就是给每门红衣大炮配三到四个子炮,这样一来,在战场上,这种大炮便能达到连续发射炮弹的效果,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 听完徐忠的思路,饶是自诩见多识广的袁初焕也不禁“嘶”地一声。 无比震撼道:“徐老弟,如果说燧发枪的发明还只是加强了弩箭队的射程和杀伤力,在双方军队的冲锋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那么红衣大炮的发明则直接将攻城拔寨的效果提升到几十甚至近百倍,这是划时代的超级杀伤性武器,是神仙之力啊!” 这次就连后方一直看徐忠不爽的袁莹莹,再看徐忠时,都不由露出一抹好奇和惊诧的神情。 很显然,她已从爷爷和徐忠两人的对话中听了出来,徐忠这次设计出的新式武器,将比之前的燧发枪更加震撼世人。 第110章 围剿 这个混蛋,究竟头脑里装了多少新奇的知识? 袁莹莹眼含诧异地盯着徐忠的背影。 说实话,从背后看,这徐忠的身子并不宽广,但却能给人一种安稳感。 似乎只要有他在,凡事交给他,自己都能够放心。 要是能脾气再温柔些,不那么好色,再收起那动不动就怼人不倦的臭毛病,就好了…… 呸! 袁莹莹暗啐了一口,俏脸没来由一红。 心里骂自己道,姓袁的,想什么呢,也不害臊?对方即便再怎么优秀,左右也都是个太监,注定这辈子是无法娶妻生子的! 再说徐忠。 他一股脑儿向袁初焕传授了这么多有关红衣大炮的新鲜知识,所以刻意留出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给对方消化。 随后,他便说明了今次的来意,道:“袁老,咱们火药炼制局如今又研发出了多少支燧发枪呢?” 闻言,袁初焕似才从徐忠为他勾勒的知识海洋中苏醒过来,道:“依照徐老弟的提议,如今燧发枪的每个零部件都按部就班地单独研制,用徐老弟的话来说就是流水线作业,效果果然提升了不少,如今差不多拥有该能组装起五百支的量了。” “太好了!” 徐忠兴奋不已道:“还请袁老立即通知王海他们组装起一百支燧发枪,再将袁府的所有家丁们召集起来,随小子去围剿一个大恶人。” 其实起初徐忠是想召集一队皇城禁卫军的,但从军队中拉人得需要军方的批准,或者陛下的手谕。 眼下洛云锦和侍女小蝶都不在王都,甚至连他在军方唯一混个脸熟的兵部侍郎薛方都在锦州战场,所以从兵部要人他没有太大的把握。 毕竟时间不等人。 若错过这个机会,下次再想趁文天都身体有恙时对他进行围剿,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且左右文天都不过是一个人,且还被其师弟葛鸿用腐骨丹给毒成重伤,因而只要将一伙稍微练过把式的家丁简单培训一下,对付起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见徐忠好不容易有事求到自己,袁初焕顿时比做自己的事还要上心。 从民间征集大量的工匠从事研发燧发枪和火药工作后,工部的兵器坊俨然已经容纳不下这些人力了。 于是袁初焕便将兵工厂搬到了前身乃是乾元殿的火药炼制局。 当下他决定与袁莹莹兵分两路,由他和徐忠去火药炼制局安排王海等人准备枪支,袁莹莹则回袁府召集家丁。 事情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当时间来到丑时后半段,百名袁府家丁已全部配齐了一百支燧发枪。 顾不得将这些家丁们带到靶场进行专业的培训了,徐忠便领着他们在前往文天都所在的那家外城客栈的路上,边急速行军,边对着路边的草木丛林练习射击。 值得一提的是,袁莹莹这次竟也加入了这支火枪队。 当然,是在她爷爷袁初焕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潜入进来的。 考虑到这丫头是武师中期的修为,在围剿文天都的过程中没准是个不小的助力,徐忠便也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没发现她女扮男装的身影。 别说,徐忠的这个行进中训练射击技巧的法子,还真的有用。 这些袁府的家丁们,原本就有些武功底子,所以在连着对路边的树木花草试射了十几发铁珠子弹后,基本个个都掌握了些许射击的技巧。 当然,这,也是建立在花费了高昂的代价的基础之上。 要知道,在火药炼制局的固定靶场训练射击,铁珠子弹是可以捡回来重新利用的。 可眼下他们一行在急行军中的射训,射出去的子弹便等于是直接丢了。 每人十几发,百人便是上千发。 经费在流淌啊! 得亏徐忠一早设计出了铁珠模型的铸造工艺,让这种燧发枪的铁珠子弹得以批量生产,否则,单只这一路上的消耗,恐怕都会让女帝拨给他们炼制局本就不多的经费吃不消。 将近寅时过半,百名袁府家丁在徐忠的带领下,总算赶到了这家名为悦来的客栈。 徐忠打个手势,示意这些家丁分成两拨全部守在悦来客栈的前门。 此举让一旁跟随的袁莹莹大为不解。 等了片刻,袁大小姐终于忍不住了,凑近徐忠跟前,蹙着纤眉道:“姓徐的,你就这么笃定那个文天都会从前门逃走,万一他走的是后窗呢?” 对此,徐忠冲她神秘一笑,然后变戏法般从怀中掏出一个半面的银色面具,戴在自己的右半边脸上,并从身后的包袱内扯出一件黑色带兜帽的长袍披在身上,用兜帽遮住头脸。 银色面具是他在火药炼制局等候百支燧发枪组装时,让王海帮忙打造的。 至于这件黑袍,则是他临时从皇城一家裁缝铺赶制出来的。 “袁姑娘要不要跟过去看看本官变的一场戏法?” 徐忠整理好衣衫,猫着腰绕向客栈的后墙,扭头朝她招了招手道。 袁莹莹咬了咬樱唇,出于好奇之下,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来到后墙,徐忠蓦地一个纵身,跃到临近客栈的一座瓦房屋脊上。 瓦房对着的,正是文天都居住的那间客房。 “是谁?” 尽管身中腐骨丹剧毒,可文天都毕竟是武将巅峰的修为,感官还是比常人敏锐了不少,徐忠才刚刚跃上屋脊,便被他听到了动静,冷喝出声。 徐忠闷哼一声,故意将戴着银色面具的半边脸微微朝文天都房间的后窗方向抬高了稍许,让对方能透过兜帽,恰巧看得清自己兜帽下的景象。 果不其然,只听房内的文天都声音顿时一寒道:“葛鸿,你竟已这么快压制住了噬心蛊毒,还真是令本座刮目相看呢!哼,这家客栈埋伏着的都是你从镇北王府叫来的帮手吧?可惜都是群不入流的货色,凭他们也想对付本座,简直是痴心妄想!” 可惜文天都叫嚣了半天,却发现窗外的“葛鸿”只是目光阴冷地盯着自己,却一直不肯开口。 第111章 火枪之威 这一幕,若换做是常人,恐怕还没有什么。 但偏偏文天都生性多疑,所以被他误认作是葛鸿的徐忠越是故作高深地不言不语,在他看来,对方就越是胸有成竹、埋伏了大量的高手要对付自己。 “姓葛的,你一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终于,又等了十几息光景,文天都忍不住了,表情阴晴不定地怒喝一声道。 废话! 老子一说话岂不就露馅了? 徐忠心中暗暗吐槽道。 之前在洛飞尘的郡王府假扮刘耀东,以及在栖凤阁下面的地下宫殿假扮那位龙神教的白袍戊长老,徐忠都是占了聆听者与当事人不熟或者不重视对方的便利。 可葛鸿不同,他是文天都的师弟,两人同门多年,修为相差不大,且这么些年一直都在时刻暗中防备着对方,所以算得上是彼此十分熟悉了。 因此非到必要时刻,徐忠自然不会开口,以免露出破绽,引起文天都的怀疑。 当下他依然保持着这种莫测高深的姿态,从鼻端发出一道冷哼。 见状,文天都开始烦躁不安了起来。 也是他托大,认为在噬脑蛊食脑冰蟾的威胁下,控制徐忠一个区区武师初期的家伙完全不在话下,所以为免蛊人胡稀范进入王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将之留在了王都外围。 然而他却万万没想到,入城后,先是被师弟葛鸿给引到赤练峰用腐骨丹暗算了一番。 等好不容易脱出对方设下的万蛇阵后,这家伙竟还不死心,又带着一众镇北王府的高手试图将自己围在这家客栈内,强行剿杀。 该死的! 若本座的蛊人傀儡在此为本座护法,本座何以被你葛鸿这种卑鄙小人逼到这副田地? 文天都两眼死死盯着窗外屋脊上只露出兜帽下戴着银色面具半边脸的徐忠,眸中的杀机异常浓郁道:“葛鸿,这是我蛊门内部的纷争,你却让这么多外人参与进来,难道就不怕师尊他老人家知晓后雷霆大怒?” 哪知,回应他的依然是死一般的沉寂! 好你个葛鸿,给本座搁这里装深沉是吧? 文天都气急败坏道,“本座就是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定要拉你姓葛的一起陪……” 只是还未等他将话说完,突见窗外的屋脊上又跳上来一个家丁打扮的少年,对方手持一支燧发枪,用一种不大却正好能让自己听清的声音道:“现在动手吗?” 随后文天都就见自己那始终一言不发的“师弟葛鸿”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唰!” 文天都脸色骤变,几乎是想也未想,转身便朝这间客房的大门冲去。 “蓬!” 刚刚破门而出,文天都的人仿佛一只大鸟般腾空而起,纵身朝客栈的一楼跳了下去。 便在空飞的当口,前方一楼大厅骤然出现的一波火枪队,顿时令这位龙神教的教主瞳孔陡地一缩,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当场。 他还当守在前门的不过是一些镇北王府低修为的侍卫,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支火枪队。 然而此时再想转身逃往二楼客房已然迟了。 接着就听一连串“砰砰砰”的燧石击打火镰簧的清脆响声,一颗颗铁珠子弹仿佛飞蝗般密密麻麻朝文天都铺天盖地袭来。 文天都脸色骤变,百忙中他只来及扯掉身披的衣袍,将之当做武器,在身前陀螺般转动一圈,借以阻挡铁珠子弹的威力。 同时整个人凌空一个鹞子倒翻,试图回到二楼的走廊上。 “噗噗噗!” 铁珠子弹的穿透力极强,很快便将这件衣袍给射成了筛子,且余力不消,继续直逼文天都的面门、四肢、胸膛以及腰腹等身体各处要害。 关键时刻,文天都那武将巅峰的实力总算发挥了作用。 只见他单腿撑在二楼凭栏的一处廊牙上,人忽如旱地拔起的一棵大葱,竟而凭空悬升了近半丈的高度,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波袭来的子弹。 可还没等他一颗心落地,又听“砰砰砰”一连串的爆破声响,旋即便骇然看到,另一波迅如闪电的铁珠子弹扑面而来。 “喝!” 文天都此时上升之力已竭,眼见避无可避,当即发出一道振聋发聩的尖啸,浑身气势陡然提升至前所未有的极致,竟似以血肉之躯硬抗这波子弹。 “蓬噗,噗蓬……” 气机撞击和子弹破开血肉声交相辉映,不绝如缕。 只是短短的瞬息光景,文天都虽以武将巅峰那庞大的气息震开了不少铁珠子弹,但还是有将近半数没入了他的身体。 “噗!” 文天都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人已落在了二楼走廊的凭栏上,得以有喘息之机。 好在方才他全力催动了体内潜藏的所有内息,将身体的防御提升至前所未有的极限,并有意避开了要害,这才令射入体内的子弹只破开了毛皮,没有更深一步。 但下一刻,当他看到下方又一片黑压压的枪管对准自己时,再也没了半点反抗之心,赶紧举手做投降状,道:“姓葛的,大家同门一场,你总不能赶尽杀绝吧?我投降,只要你肯放过我一命,我身上所有的一切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再没有什么底气以“本座”自居了,语气卑微至极。 而徐忠和袁莹莹趁着文天都与楼下那百名袁府家丁交锋的当口,从二楼客房的窗户翻了进来。 徐忠朝楼下正举枪瞄准文天都的袁府家丁们打了个暂停的手势,随即冲袁莹莹耳语一番,后者当下开口道:“要投降可以,先封禁你所有的经脉!” 闻言,凭栏上浑身血污的文天都目光一沉,但忍了片刻,还是依言照做。 经脉一封,他整个人再无法保持先前的气势,一跤跌坐在走廊的一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显是虚弱到了极点。 而后,徐忠才大着胆子迈步上前。 文天都听到脚步声,下意识费力地扭过头来,朝徐忠露出一抹无奈地惨笑道:“这次是你棋高一着,师兄我心服口服,师弟你……是你?” 第112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文天都睚眦欲裂道:“徐忠,是你,竟然是你!” 他是万万也没有想到,原来这次带领火枪队暗算自己的幕后操纵者,居然是一直没有被自己放在眼中的徐忠。 文天都恨的牙关直痒道:“好你个徐忠,居然敢假扮本座的师弟来诓骗暗算本座?难道你不想要镇蛊丹了?难道你就不怕噬脑蛊发作,让你变成跟胡稀范一样的傀儡蛊人了?” “什么噬脑蛊?” 后面跟来的袁莹莹听得一头雾水道。 徐忠冲她摆摆手,示意回头再跟她细说,接着一把扯下兜帽和那半边银色面具,露出本来样貌,道:“文帝师觉得如今你既已落入徐某人之手,徐某还能没办法从你口中拷问出彻底解决噬脑蛊的手段?” 闻言,文天都一时气结。 但也不得不承认徐忠说的是事实,眼下他身中腐骨丹毒,又被二三十颗铁珠子弹击中,还自封了经脉,根本已无力再从徐忠手上逃走,只能任其鱼肉。 随后他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蓦然抬头死死地盯着徐忠道:“但你又是如何得知本座那位师弟的样貌?莫非……今晚在赤练峰上,那个偷偷潜上山的人竟然是你?” 额! 徐忠暴汗。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当时在赤练峰上躲藏得够隐蔽了,没想到这对蛊门的师兄弟居然都发现了自己的身形。 徐忠心有余悸地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暗道得亏当时自己是被葛鸿给带走的,否则,若找上自己的是文天都,只怕自己当场可能就会被这家伙给一掌劈死的吧…… 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天意让自己躲过文天都的毒手,然后再组织袁府家丁这支火枪队将其逼入绝境。 见徐忠不答,文天都顿时便意识到自己猜对了,恨声道:“真是可惜,那葛鸿向来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居然会放过你这头送上门的羔羊!” 徐忠耸耸肩道:“只能说徐某命太硬,阎王见了都不肯收。” 听徐忠这么不要脸的一番自夸,文天都又被气得不轻,然而却深知自己这般刺激徐忠,非但改变不了现状,甚至还有可能让徐忠更加对自己不利。 当下他眼珠一转,道:“徐大人,打个商量如何?本座彻底拔除你体内的噬脑蛊毒,然后你放本座离去。本座发誓,从此不再找你徐大人任何麻烦,甚至但凡有你徐大人的地方,本座都绕道而走,如何?”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不如何。” 他故意跟文天都打着哈哈拖上这么久,其实是想等着看看这位上任帝师是否在穷途末路下作困兽之斗,再召唤那位龙神教的护教真人胡稀范拼死一搏。 那胡稀范虽是个灵魂不在只余行尸走肉的蛊人,可杀伤力也不容小觑。 若对方在文天都的驱使下,趁他们不备搞突然袭击,没准会给这些袁府家丁们造成不小的伤亡。 只是等了这么久,也不见文天都召唤那个蛊人胡稀范,徐忠立马便意识到这位龙神教的护教真人恐怕是真个不在附近。 直到这一刻,他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再说文天都,他见徐忠油盐不进,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模样,顿时气的三尸神暴跳如雷,气急败坏道:“徐忠狗贼,不要以为你这样就算是彻底制服了本座!本座堂堂武将巅峰的修为,岂会如此束手就擒?狗贼,纳命来!” 说话间,就见这位龙神教教主蓦一掌劈在自己的心口,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接着,浑身气势陡然飙升,整个人忽如一道离弦之箭,直袭徐忠而来。 “卧槽!” 徐忠吓得亡魂直冒,赶紧向后飞退。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武将巅峰的修者,居然顽强致斯。 明明都已身中腐骨丹毒,又被数十颗铁珠子弹所伤,并自封了经脉,这家伙竟还能凭借激发的心尖精血,刺激自己的身体恢复几分实力,对他徐忠搞突然袭击。 “徐忠小心!” 身后的袁莹莹只来及发出一道示警,只可惜她离二人太远,无法及时出手相助。 当然,即便离得够近,以她武师中期的修为,上来也是送人头。 文天都的这一次暴起,虽没发挥出武将巅峰的实力,但恐怕也相去不远。 徐忠的人还没来及退开五步,对方便已欺身而上,右手倏忽一探,一把将掌心贴在了他的心口,用力一吸。 “嗯?”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人齐皆发出一个疑惑的声音。 只可惜心境却是全然不同。 徐忠疑惑的是,这文天都明明有一掌摧裂自己心脏的实力,可关键时刻,他怎地突然用起了吸力? 然而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并猜出了文天都的想法。 于是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 而文天都的疑惑则是,自己明明在徐忠体内中下了噬脑蛊的食脑冰蟾子蛊,而母蛊则留在自己体内,自己只需将子蛊从徐忠的心脏中拔出来吞入腹中,便能瞬间恢复武将巅峰的实力,届时即可从容脱出重围。 就像是上次借钱护法体内的噬心蛊子蛊脱身一样。 他打算的很好,也成功欺身到了徐忠的跟前,甚至因此还不惜耗费了自己将近十年的功力。 哪知,事情到了最关键的节点,眼见自己就要成功了,文天都却懵逼地发现,自己贴在徐忠心口的手掌竟吸了个空! “该死的,本座的食脑冰蟾呢?你给藏哪去了?” 文天都气急败坏地掐着徐忠的脖子咬牙启齿问道。 徐忠冲他眨了眨眼,道:“你猜?” “啊!” 文天都发出一道歇斯底里的嘶吼,就要一把将徐忠给活活掐死。 “蓬!” 就在这时,一颗铁珠子弹蓦然自徐忠的后脑飞射而来,擦过徐忠的右耳,“噗嗤”一声深深嵌入了文天都的左眼内。 鲜血四溅。 “啊!” 文天都顿时发出一声痛入骨髓的惨叫,松开徐忠,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左眼,跪在地上哀嚎不止。 徐忠揉了揉被文天都勒得生疼的脖颈,扭头一看,只见袁莹莹正收起手中的燧发枪。 很显然,刚刚事态紧急,是她及时开枪,救下了自己。 第113章 刑部尚书 “谢啦!” 徐忠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冲袁莹莹心有余悸地道。 袁莹莹耸了耸香肩,就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不以为意地摆了摆嫩白的小手。 徐忠便也没再管她,而是将目光重新放在面前的文天都身上。 只见此时的这位龙神教教主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一般,整个人皮肤瞬间变得褶皱了起来,之前的一头乌发也出现了斑白,气息再次虚弱了下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萎靡不振到了极点。 “这个姓文的你打算怎么处置?” 袁莹莹瞥了眼匍匐在地上的龙神教教主的惨状,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不忍再看。 此刻,这位大黎的上任帝师浑身血迹斑斑,老态龙钟,右眼被一块黑布罩着,左眼被一颗嵌入的铁珠炸出一个两指宽的窟窿。 看起来的确很是瘆人。 徐忠朝楼下的袁府家丁们招招手,示意他们上楼,道:“此人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先帝洛飞鸿的帝师,曾经企图染指当今陛下而被先帝下狱,却侥幸逃过一命。所以我准备将他关入刑部大牢,等候陛下回来后再行发落。” 闻言,袁莹莹点点螓首,道:“也好,似这种大恶人就该交由陛下下达秋后问斩的判决文书,让他死后堕入阿鼻地狱。” 说到这里,她忽如想到了什么一般道:“对了,方才这文天都口中所说的噬脑蛊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就是你不是应该和周老丈他们在徐州赈灾的嘛,怎地突然就回来了?还惹上了这么一个大恶人?” 虽然表面上依然摆出一副冷漠的神情,但徐忠还是能够看出她眼中的关切之意。 当下心中没来由一暖,暗道不枉自己这几天带着她一起共患难,这个刁蛮的大小姐终于开始有那么几分人情味了。 于是耐着性子将袁莹莹离开后徐州发生的事情,一一给她讲述了一遍。 这期间,他又安排几个袁府家丁将状若死狗般一动不动的文天都给绑在一辆马车上,一行人便即启程前往皇城。 路上,听徐忠绘声绘色地讲完这几天惊心动魄的经历后,袁莹莹懊恼不已道:“原来本姑娘离开后,你们居然还有这么多刺激的经历,而本姑娘居然没能成为其中的主角之一,真是可惜!” 徐忠耸耸肩道:“袁姑娘若想探险,日后有的是机会,但千万别又像上次那般不告而别了,那样会少很多乐趣的。” 听到这,袁莹莹嘟囔着小嘴,没好气地朝他翻了记好看的白眼,道:“只要你姓徐的保证日后不再欺负本姑娘,本姑娘当然不会做这种不告而别的事情。” 呃…… 徐忠摸了摸鼻尖。 心道得亏你袁大小姐不是生活在自己过去那个世界。 否则这般说话,很让我徐某人怀疑你是在诚心诚意地找我约炮啊! 届时我徐某人是日还是不日呢? 袁莹莹眼尖,敏锐地把握住了徐忠刚刚那一闪而逝的古怪表情,顿时怒道:“姓徐的,你方才看向本姑娘的眼神为何如此邪恶?是不是又对本姑娘动了什么不该有的歪念?” 我去! 老子隐藏的这么好都能被发现,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当下他赶紧举手做投降状,道:“天可怜见,袁姑娘,本官可是名太监,一个太监对漂亮的女孩子能有啥想法呢?” 似乎被徐忠那句“漂亮的女孩”赞美很是受用,闻言,袁莹莹的俏脸上难得露出一丝霁色,道:“知道你自己是个太监就好,本姑娘还以为你被陛下重用之后,有了微末的官职,就一时得意忘形,开始恢复起净身前贪花好色的龌龊嘴脸了呢?”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袁大小姐! 看在你刚刚开枪救了我徐某人一命的份上,我忍! 徐忠暗搓搓地道。 不过能够见到这位袁大小姐在自己面前再次恢复到昔日怼人不倦的袁怼怼状态,徐忠还是感觉蛮欣慰的。 至少证明她已经从之前那次两人不得已的唇舌交流事件中,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唔,对,是唇舌交流事件! 打死徐忠也不会承认当时事急从权之下自己抱着袁莹莹一番亲吻抚摸,是在占她的便宜。 “小姐,徐大人,刑部到了。” 好在这个时候,马车外的一名袁府家丁及时出声,打破了车内尴尬的气氛。 “袁姑娘,刑部到了,咱们赶紧下车吧。” 说着,徐忠赶紧撩开马车门帘,一个翻身,矫健地跳了下去。 袁莹莹目视徐忠落荒而逃狼狈的身影,唇角没来由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狠狠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说算你哩,便也跟着起身跃下了马车。 此时刑部当值的是一名主事。 他起初见徐忠一行个个手持伞柄状的古怪铁管武器,浩浩荡荡地朝刑部冲来,还当是遇到了一群胆敢在皇城闹事的暴徒,差点没吓得屁滚尿流当场。 但当借助门前挂着的一对大红灯笼散射的烛光,看到为首的袁莹莹和徐忠后,这名刑部主事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安放了下来。 随即赶紧带着几名衙役迎了上来,道:“原来是徐大人,鄙人刑部主事付兵,不知这么晚了大人带着这么多人过来,可是有何要紧事?” 因为前段时间的征粮事件,他徐忠可谓是在王都的官场出了名,所以见对方认识自己,徐忠并不感到奇怪。 他凑近稍许,压低声音道:“烦请付大人抓紧派人去通知戚尚书,就说我徐某人抓到了一名潜逃七年的朝廷钦犯,现要关押于刑部大牢,等候陛下班师回朝后再行定夺判决。” “咕咚!” 付兵使劲咽了口吐沫,兹事体大,他不敢耽搁,赶紧亲自带人去刑部尚书戚智的住宅禀报去了。 戚府距离刑部不算太远,没过多久,一身大黎三品统一制服的刑部尚书戚智,便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此时已经微见晨曦,远远地可以见到这位刑部尚书中等身材,年龄约莫四十出头,面色白净,嘴唇四周蓄着一圈o字须,妥妥的型男一枚。 第114章 当年秘辛 徐忠与这位刑部尚书戚智有过几面之缘,当然那是在金銮殿上大家上朝的时候,其实互相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 戚智认出是徐忠后,两人简单说几句官场场面话,便即步入了正题。 “这人是……” 当被徐忠给带到马车上奄奄一息的文天都面前时,戚智立马被这位上任帝师的瘆人惨状给震惊了一把。 不过很快便恢复到了正常。 毕竟对于他们掌管刑部的人来说,给犯人用刑宛如家常便饭,甚至比文天都这种更惨烈数倍的酷刑戚智都亲手操刀过。 所以对于文天都面部以及四肢体魄的严重创伤,他只是第一眼震惊过后,就不再关注了。 徐忠淡淡地道:“戚大人不妨仔细看看,眼前这人是否有些眼熟?” 闻言,戚智面带疑惑地走近了稍许,在文天都那满是血污的脸上仔仔细细观察了约莫十几息光景。 突然,他浑身一震,愕然扭头看向徐忠道:“徐大人,此人该不会是七年前被先帝下诏入狱,却在准备实施宫刑的前一晚逃出王都的上任帝师文天都吧?” 徐忠耸耸肩道:“戚大人这话说的不够全面,准确来说,是从刑部大牢出逃的上任帝师文天都。” 有关七年前文天都的那个案子,徐忠特意找袁初焕咨询过细节,得知原来当初这位上任帝师正是从刑部大牢中逃出的生天。 那时的戚智还是刑部的一名小小书令史。 恰好赶上文天都自刑部大牢逃窜,惠帝洛飞鸿雷霆震怒之下将刑部主事以上的所有官员一抹到底。 戚智这才得了便利,一日连跃三级,由六品刑部书令史,一跃成为了正四品的刑部侍郎,没过多久便又被擢升为刑部尚书,并一直延续至今。 所以说戚智能有今天的辉煌,还真得感谢当初文天都的那次震惊了整个大黎朝野的越狱。 “呃……” 戚智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莫非徐大人是想将这位上任帝师再次关押在我刑部的牢狱之中?” 徐忠点点头道:“不错,其实下官这么做也是为你刑部正名。七年前,这文天都自你刑部大牢越狱,对刑部名声造成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如今下官将其擒获,再安排入你刑部,待陛下班师回朝后,戚大人你带着这位当初闹得王都满城风雨的特级人犯入宫面圣。届时陛下必然龙颜大悦,一举摘除你刑部办事不利的帽子。” 听完徐忠这么一通利弊分析,戚智只是稍作沉吟,便就被说动了。 他苦笑道:“徐大人说的不错,这些年因为文天都在逃一案,我刑部在朝堂上的确失去了不少话语权。连带着戚某在陛下面前也是时刻战战兢兢,小心行事,唯恐一个不慎惹得陛下龙心不悦,牵连我刑部上下得不到好的资源配额。” 顿了顿,戚智续道:“假如赶在陛下刚打了场胜仗凯旋而归时,戚某再将这个姓文的提到朝堂上,的确是让陛下龙心大悦的一件大喜事儿,没准从此对我刑部刮目相看也有可能。只可惜地是……” 说到这,这位刑部尚书忽地朝徐忠面带苦色道:“我刑部大牢自从设计之初,便考虑到有人劫囚或囚犯越狱的问题,所以机关重重,守卫森严。但当年这文天都还是从中神不知鬼不觉地逃了出去,徐大人可知其中缘故?” 这一点也是徐忠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因为牵扯到刑部的秘辛,便是工部尚书袁初焕都知之甚少。 当下徐忠正色道:“愿闻其详。” 戚智叹了口气道:“此事牵连甚广,原本就该在七年前给尘封下来的。但如今既然徐大人再度将这文天都给捉拿归案,那么戚某说与你听,也不算是破坏规矩。” 说着,就见这位刑部尚书露出一副回忆的神情,道:“三十年前,我大黎中州有一个神秘的门派突然崛起,他们尊三清四御,广纳门徒,没到十年,便有十万余弟子,隐隐能与在我大黎传教了八十余年的婆娑教相庭抗礼。” “原本在我大黎能有一个本土门派崛起,朝廷是默许的,只可惜这些人渐渐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他们开始利用一种南疆的邪异蛊术来控制门中的年轻女性,供他们修炼蛊术,久而久之,将偌大的中州弄的乌烟瘴气。” “非但如此,其门主野心极大,企图将宣扬众生平等、教义与其宗门宗旨相悖的婆娑教给赶出中州,好独占整个中州。为此,那位门主决定亲自上万法寺挑战婆娑教的佛陀梵静安。” “只可惜,他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了,虽与梵静安同是武神修为,但还是棋差一着,被这位佛陀的不灭金身给震成重伤,后来只带了几名亲传弟子逃入大梁南疆,门下的十万弟子转眼风流云散。” 从戚智提到这个门派开始以蛊术控制年轻女性时,徐忠就已猜了出来,对方所说的正是他昨晚在赤练峰上从文天都和葛鸿两人口中偷听到的蛊门。 记得葛鸿曾说过,他的师尊在二十年前曾与万法寺的住持梵静安一战败北,随后蛊门就退出中州,暂避南疆。 两者正好能对上。 徐忠心中忽地一动道:“戚大人的意思是,当年蛊门门主被梵静安重伤,门下亲传弟子虽退出中州,但其实退的不够干净,譬如还留下了似文天都这等潜伏在我大黎别处的弟子?” 闻言,戚智眼含诧异地瞥了徐忠一记,道:“原来徐大人竟也知道蛊门,看来是戚某多虑了。”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下官得知这个门派,完全是一个巧合。” 后面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 那就是他昨晚的那番离奇经历,简直巧合到仿佛是评书小说或影视剧一般,说出来估计都没有人能信。 先是被文天都下了食脑冰蟾子蛊,然后在赤练峰偷听文天都和葛鸿同门相斗时,被率先逃走的葛鸿给提前带走。 第115章 谍战片? 接着葛鸿以为他是文天都的弟子,且体内养了本命蛊,于是狠毒地夺走了他体内的食脑冰蟾后扬长而去。 再然后是徐忠带领袁府家丁于悦来客栈围剿文天都时,不慎被重伤的文天都给擒住。 但当文天都以付出心尖精血的代价欺身至徐忠的跟前,试图故技重施,用他体内的食脑冰蟾子蛊来激发自己体内的母蛊潜能,好让自己的修为重回巅峰时,却意外的发现,徐忠体内的食脑冰蟾子蛊不翼而飞。 最后,便是暗算徐忠未成的文天都恼羞成怒下,欲对徐忠痛下杀手,却反被袁莹莹一枪射瞎了左眼,彻底成为了奄奄一息的半死之人。 戚智见徐忠没有向自己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也聪明地没有多问,继续为徐忠解惑道:“没错,蛊门在中州经营了整整十年,又岂会没有潜伏的暗桩隐子?而文天都正是蛊门潜伏在我大黎最大的一颗隐子。” “除此之外,这个门派在我大黎各州郡都潜伏着不少表面上看起来无足轻重、但关键时刻却能起着决定性作用的暗桩。其中一个暗桩,便是我刑部的上任尚书崔行之。” “七年前,从刑部大牢以偷天换日手段用死囚将文天都给偷偷换出来的人,便是崔行之!” 呃…… 这听起来,怎么有种当年看谍战片的感觉? 徐忠暗暗腹诽道。 果然是刑部不传的秘辛,连刑部尚书都是一个潜伏的谍子,这个瓜着实有点大啊! 不过说起来这蛊门似乎一直有喜欢往大黎各个政要部门塞间谍的传统。 先有大黎皇宫内做到一品帝师的文天都,再有刑部内做到三品尚书的崔行之,然后是镇北王府内做到上三品侍卫的葛鸿…… 这些暴露出来的恐怕还只是极少数。 至于实际上潜伏于大黎各个军政关键部门的蛊门谍子究竟还有多少,着实是个未知之数。 对此,徐忠不得不对那名暗中操纵这一切的蛊门门主送上两个字:有才! 徐忠当下便明白了眼前这位刑部尚书的担忧,道:“所以戚大人担心的是,如今的刑部可能还不太干净,里面没准还会潜藏着蛊门的谍子,届时文天都若被安排在刑部大牢,估计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戚智点了点头,道:“不错,蛊门无孔不入,而我刑部七年前已经被他们重伤过一次,所以实在经不起第二次的打击了。” 徐忠了然道:“下官能够理解戚大人的忧虑,所以戚大人最终的选择是?” 这一次,戚智沉默了足足有二十息光景,旋即抬起头与徐忠对视了一眼,目光坚定地道:“此犯人我刑部决定接下了!” “啪啪啪!” 突然,徐忠鼓起了手掌,欣然道:“戚大人,下官相信你今天的这个决定非但不会给刑部带来丝毫灾难,甚至还能让刑部更上一层楼。” 其实在来刑部前,他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但为了考验面前这位刑部尚书,他故意忍着没说,就是想看看这戚智究竟值不值得自己委托以重任。 结果表明,这家伙虽然顾虑甚多,然而关键时刻却有一股敢闯敢干的闯劲儿。 这一点,正是徐忠所看重的。 当下他反客为主,示意戚智两人进刑部的议事堂细说。 戚智心领神会,屏退付兵等一干刑部官员衙役等。 刑部议事堂内,待徐忠提出自己的想法后,戚智顿时惊讶的嘴巴差点能塞进去一枚鸡蛋。 “徐大人,你的意思是,等午时先大摇大摆地带着文天都游街示众,让这位上任帝师眼下被关押在刑部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然后再移花接木,用死囚代替文天都,等待着那些试图劫囚的蛊门暗谍出手救人,最后来个瓮中捉鳖?” 戚智说到这里,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这些话他光说出来都感觉到有些紧张刺激,更别说按部就班地去做了。 简直太考验人的胆量心志了好不好! 且不说拉着囚犯游街示众造成的混乱不可估量,便是用死囚代替文天都诱惑蛊门暗谍进刑部救人一事,一旦被抖落出来,都有可能够他戚智喝一壶的了。 更别说若届时蛊门暗谍真个出手,事态万一不可控,对方成功将文天都给解救出去,那他戚智别说替刑部立功了,到时别被盛怒之下的圣上给下狱都算是不错了。 然而只是愣了约莫十秒钟,却见戚智把心一横,道:“徐大人,戚某决定了,就依你的计划行事!” “咦?” 这次连徐忠都对这位刑部尚书刮目相看了几分,忍不住道:“戚大人就这么信任下官?不怕下官是在给你下套,目的是故意让你失信于陛下,然后取而代之?” 戚智苦笑道:“徐大人说笑了,说实话,你的这个问题戚某的确考虑过,但转念又一想,徐大人完全犯不上。且不说大人现在乃陛下身边正当红的人,就说你原本被陛下安排前往徐州赈灾,如今却从从容容地自徐州归来,很显然是赈灾一事取得了很大的进展。” “所以待陛下凯旋后,徐大人必将得到陛下更加丰厚的奖赏。届时不说擢升了,便是封爵都有可能。因此我刑部的冷门冷炤大人不一定能够看得上。”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那便是徐大人连武将修为的上任帝师文天都都能生擒活捉,想必身边一定是藏龙卧虎,所以安排下这等用死囚代替文天都的移花接木计划,必然有更深一步的打算。” 呃…… 徐忠不禁一呆。 这位刑部尚书非但头脑转得飞快,分析问题还鞭辟入里,用来掌管审问看管人犯的刑部明显有些屈才了啊! 有这个脑子和口才,完全应该进内阁。 徐忠也没瞒他,道:“不错,戚大人来时应该见过下官带来的那支百名火枪队。想必大人对陛下此次于锦州大胜梁军的具体经过也有所耳闻,听过那支最终在战场起决定性作用的火枪队的丰功伟绩吧?” 第116章 游街示众 戚智一呆,道:“原来那些人手中所持的伞柄状铁管武器,便是在锦州战场上传的沸沸扬扬的神枪利器吗?” 见徐忠漫不经心的点头,戚智顿时眼中露出一抹狂喜道:“徐大人的意思是,要把这支火枪队留在我刑部做守卫,等候那些蛊门的暗谍自投罗网?” 徐忠点点头道:“准确来说,下官要等的还不止是蛊门的暗谍。” 迎着戚智不解的眼神,徐忠沉声道:“今次潜入王都的可不止他文天都一人。此人在徐州捣鼓出了一个龙神教,借助蛊毒控制了不少教众,虽然如今已在教中威望尽失,但身边却时刻跟着一名被他彻底以蛊毒控制的傀儡蛊人。” “这个人是龙神教的护教真人,名为胡稀范,实力虽还没达到武将的境界,但似乎因为全身被蛊毒所浸、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所以战力与武将初期的修者已相去不远。” “除此之外,戚大人还需注意一人,那就是文天都的同门师弟葛鸿。此人是个用蛊高手,同样也是武将的修为,尽管平时与文天都勾心斗角互相算计,但真要到了同门师兄弟落入外人之手,没准也会念及同门之情,前来搭救。” 事实上,徐忠有九分把握这个葛鸿在得知自家三师兄被囚入刑部后会出手相救。 原因无他,只因即将出山的蛊门门主必然会授意葛鸿这么做。 自二十年前蛊门与婆娑教的那场大战后,蛊门人丁凋敝,若这位门主想重振蛊门,就必然会用到这些亲传弟子,而正常状态下的文天都对蛊门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强的助力。 当然,唯恐面前这位刑部尚书闻听蛊门门主准备出山的消息会偃旗息鼓,所以他没有向其透露这一点。 徐忠同时隐瞒的,还有文天都的那位师弟葛鸿如今正在镇北王府担任护卫的消息。 要知道,在几乎大部分的大黎百姓眼中,镇北王洛飞羽乃是他们眼中护国战神般的存在,其对大黎的重要程度,可以说是仅次于当今的大黎皇帝女武神洛云锦。 假如得知自己视为护国战神的镇北王竟然对大黎存有二心,恐怕这些百姓们的信仰会遭到崩塌的! 届时所引起的轰动,恐怕不啻于得知大梁和北戎各率百万大军、联手夹击整个大黎的南北要塞。 那种感觉几乎能让人绝望! 饶是如此,听完徐忠的这番忠告,戚智不禁面露苦涩道:“徐大人,你这是捅了蛊门的马蜂窝了吧?连着两名武将实力的敌人,戚某突然感觉压力好大。” 徐忠莞尔道:“有压力才会有动力,期待你我这次合作愉快!” 说着,他下意识地朝对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旋即想起如今是身在古代的大黎,大家还没有握手礼的习惯,当下改为抬手拍了拍这位刑部尚书的肩膀,以示拉近双方关系之意。 戚智竟忽地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回应一句道:“合作愉快。” 但随后戚智不由面露不解之色,心道目前自己乃是正三品的刑部尚书,而徐忠尽管前途无量,可眼下左右不过才是正六品的赈灾协办使,感到受宠若惊的不应该是他才对嘛? 不过旋即又将这个古怪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午时带着文天都游街、以及用死囚替换文天都的具体细节,接着联袂出了刑部的议事堂。 一出门,就见等候良久的袁莹莹打着哈哈道:“怎么会这么久?本姑娘困顿的不行了,先回去补一觉,有事让人招呼本姑娘一声。” 说完这袁大小姐便要迈步离开。 徐忠见状,连忙开口道:“袁姑娘且慢,贵府的这百名家丁本官还需要借用几天。” 袁莹莹哈欠连天,边走边扭头冲他摆摆手道:“本姑娘的人,只要用不坏,你尽管随便用。” 呃…… 徐忠承认,自己的思想又污秽了。 居然从袁大小姐的这番话中又听出了要开车的歧义。 但很快便将这个念头给驱逐出脑海,开始给这百名袁府家丁安排起护卫刑部大牢的工作。 刑部大牢按照罪行由内到外共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分别对应死刑犯、重刑犯、中刑犯以及轻刑犯四种囚犯。 而似文天都这种胆敢觊觎皇室公主事后还越狱逃窜的超级重刑犯,自然是要被关押在最里间的甲级牢房。 同样被关进去的,还有十几名犯了“杀人罪”的“死囚”。 不消多说,这些“死囚”正是徐忠给安排进来的袁府家丁。 他们的囚服都是特制的宽大长袍,腰带处均缝有内兜,方便他们藏燧发枪枪身。 午时。 蜷缩在甲级牢房内,一动不动、状若死狗的文天都,被一队狱卒给押上了囚车,依照事先的安排,沿着皇城南北向的长安大街游街示众。 为了造成轰动的效果,在游街之前,徐忠还特意安排人手沿着长安大街贴上告示,数落了文天都几个足以激起民愤的特大罪行,并公布了即将押着这位甲级人犯游街的具体时间。 所以到了午时三刻,整个长安大街可谓是人满为患。 仿佛整个王都皇城的百姓都出动了,争先恐后地想要目睹这位朝廷重犯游街示众的激动场景。 伴随着数万余百姓的簇拥,一架囚车在几十名刑部狱卒的护卫下,缓缓自长安大街以南向北驶去。 囚车上囚禁的自然便是大黎的上任帝师,龙神教教主文天都。 “打死这姓文的狗贼!” 人群中不知谁心血来潮冲囚车丢了一颗烂白菜。 接着,事态就像是泄了闸的洪流般,一发而不可收。 无数臭鸡蛋、烂菜叶、馊面饼等等宛如不要钱一般,纷纷朝囚车丢将过来。 间或还夹杂着人们愤怒的国粹骂娘声。 一时,整个长安大街可谓是热闹非常。 而此刻,扮作一名刑部狱卒的徐忠,刻意凑近了囚车稍许,压低声音道:“文帝师,徐某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装昏迷,其实是在等着你那蛊人傀儡胡稀范前来相救的吧?” 第117章 天罗地网 “嗬!” 徐忠的话音刚落,就见原本一动不动、状若死狗的文天都浑身骤然一震,嘴里陡地发出一个怨毒的嘶哑喝音。 只见他恨极切齿道:“徐忠,你千万别给本座逃出去的机会,否则本座保证将你浑身上下的皮整个剥下来,再放入蒸笼中活烹了!” 徐忠耸耸肩道:“上一个想吃掉徐某的人,如今已被徐某给送去见阎王了。” “呃……” 闻言,文天都不禁一呆,似乎没明白徐忠说这番话的意思。 徐忠指的当然便是砀山郡东城门守将朱蛩。 他见文天都被自己说得一阵懵逼,当下嗤笑一声,讥诮道:“文帝师以为简单说两句狠话就能吓住徐某了吗?殊不知徐某可是真正见过那些以人肉为食的丧尽天良之辈,所以文帝师还是留着些许力气,等着你那位蛊人傀儡上门吧。” 听到这里,文天都顿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因惊恐而变得有几分狰狞道:“姓徐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拉着本座大摇大摆的游街是故意的,其实是在引诱胡稀范他们出手?” “他们?呵呵!” 徐忠冷冷一笑道:“果然藏身于王都的蛊门暗谍不止崔行之一个,哼哼,七年前,他借助刑部尚书的身份便利用死囚移花接木,救了你文天都一命。今次徐某倒要看看这些即将跳出来的蛊门暗谍又打算使何等手段。” “不!” 此时此刻,文天都便是再傻也能领会到徐忠拉他游街示众背后的用意了。 这个混蛋,他是想将自己蛊门潜藏在王都的所有暗桩全部给吸引出来,然后一一拔除啊! 真是好歹毒的心计! 文天都咬牙切齿道:“徐忠,你可知惹恼了我蛊门会是何种下场?” 徐忠淡淡地道:“说实话,这个徐某还真的不知道,所以才打算尝试尝试嘛。” “你……” 文天都一时语塞,显然是被徐忠这副油盐不进的赖皮模样给气的不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俨然已经没有继续交流下去的必要了。 于是两人同时缄口不言。 从长安大街由南至北,原本不过十几里的长度,何况徐忠他们还是从街中的刑部启程,所以总体算下来不过六七里的路程。 但因为街道上聚集了大量的王都百姓,人满为患,所以这一路游街的行程很慢。 由午时三刻开始,直到申时末,足足过了三个时辰,他们才终于再次返回到了刑部。 当然,收获的还有满满一囚车的烂菜叶和臭鸡蛋、馊面饼等。 将文天都重新关入刑部最里间的甲级牢房后,刑部尚书戚智才终于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道:“徐大人,这次戚某真正领教了什么叫做激起了民愤。果然民意才是一股难以估量的洪流,一旦被激发,甚至比十万乃至百万大军还要气势宏大啊!” 对此,徐忠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心中则暗道,这算什么,殊不知在自己过去那个世界,甚至有多次农民起义推翻王朝政权的例子。 只是眼下的大黎太过依赖于士族,而轻视了黎民百姓,所以才会没将民意当回事。 戚智随后又朝关押文天都的那间牢房瞥了一眼,道:“那么徐大人,接下来咱们就一切依计行事?” 徐忠摇摇头,神秘一笑道:“不急,戚大人,先清理一下刑部监狱内部的蛊门暗桩再说。” 听完徐忠的话,戚智先是一愣,旋即心中一动,压低声音道:“徐大人的意思是,已经发现了这些潜藏在刑部的蛊门暗桩的端倪了吗?” 徐忠不动声色地朝大牢外指了指。 戚智顿时心领神会,当下随徐忠一道先出了刑部监狱,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刑部议事堂,并关上了大门。 徐忠开门见山道:“不知戚大人注意到没有,乙级监狱和丙级监狱的犯人数量与上午已出现了不同。午时戚大人和刑部的大部分官员都参与了游街,那么又是谁安排这些人犯离开原本属于自己的牢房呢?” “呃……” 戚智一怔,先前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文天都的身上,一时还真个没有注意到各个监狱内的犯人人数问题。 但他当然不会以为这是徐忠在信口雌黄,否则对方也不至于如此费力劳神地陪自己演这场钓蛊门暗桩出洞的戏码。 于是就见这位刑部尚书眉头一蹙道:“今次参与游街的除了本官外,曲侍郎以及四属令史都在,书令史中倒是有几个被本官留下值守的,但这些人没有本官签署的手令是无权擅自提审囚犯的……” 说到这里,戚智眉头皱得极深,显然也是一时没弄明白其中的缘由。 徐忠提醒道:“有没有可能是假冒大人你的名义伪造的手令呢?” 戚智摇摇头道:“不可能,刑部的大印戚某一直随身携带,没有大印,即便是模仿戚某的笔记伪造手令,典狱长也不会认的……典狱长,对!” 突然,戚智像是忽地想起了什么一般,眼前一亮道:“除了本官外,还有一个人可以将犯人进行分类关押。那就是负责整个刑部监狱的黄典狱长。只是黄老待在刑部已有三十余年光景,在刑部可以说是资历最老的那一批官员,按说不至于是蛊门的暗桩啊?” 只要有怀疑的目标就好! 徐忠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道:“是与不是,今晚只需一探究竟便能知晓。” “也罢!” 戚智叹了口气道:“其实在戚某最初入刑部时,这位黄典狱长给予戚某提供不少的帮助,对戚某来说是亦师亦友般的存在。所以如非必要,戚某真的不想怀疑到他的身上。” 见状,徐忠拍了怕他的肩头,以示安慰道:“戚大人,此事关乎我大黎社稷的安危,所以千万不要被昔日的小恩小惠所迷惑。假如查明这位黄典狱长并非蛊门暗谍,事后你只需端茶递水亲自向他赔罪,相信他也定会理解大人你的苦衷。” 第118章 典狱长 “但假如这位黄典狱长当真是蛊门潜伏于我大黎的暗谍,下官也希望你能拧得清国家民族大义和个人恩情,依循我大黎律将其正法。” 徐忠说到最后,目光如电,淡淡地扫视了戚智一眼。 这一眼他用上了武师初期的修者气息,当下令面前这位刑部尚书浑身一震,随即露出一抹坚定的神情道:“放心,徐大人,戚某既然做了我大黎的刑部尚书,自然会凡事都严格遵循我大黎律法,绝无半点徇私。” 闻言,徐忠点了点头,道:“戚大人能有这个觉悟,着实让人欣慰。既是如此,那下官便再给大人支一个招。” 说完徐忠凑近戚智稍许,冲他耳语一番。 听完,戚智顿时眼前一亮,道:“徐大人此计甚妙,那说不得了,戚某这就安排下去。” 入夜。 刑部监狱。 甲级牢房守卫处。 平时这里会安排十二名狱卒依照三班制轮班值守,但今天因为加入了文天都这名蛊门超级重犯,守牢的人数多加了足足一倍。 这也是徐忠的提议。 原本依照戚智的想法,为方便潜藏于刑部的蛊门暗谍行事,他还准备将甲级牢房的守卫再撤掉几人。 然而却被徐忠及时制止了。 原因无他,只因这样很容易便会打草惊蛇,给那些蛊门暗谍一种守卫内松外紧、必然会藏有埋伏的警觉。 加大明面上的防御,则无形中会让监狱内的大部分人包括那些暗谍在内,都将注意力放在这些守卫们的身上,从而忽视暗中潜伏的力量。 这便是心理学上典型的从众效应。 约莫子时光景,一名身穿典狱长制服,年龄在六十里许的花甲老叟,背负双手,慢通通地来到甲级牢房口。 八名正当值的狱卒看见来人,齐皆挺直腰腹冲对方打着招呼道:“黄典狱长好。” 来人正是戚智口中的典狱长黄岐。 他面无表情地冲八人点了点头,就如往常的例行巡视一般,目光匆匆地自甲级牢房的几个单独狱间,然后不动声色地迈步离开。 “戚大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这时,八名当值的狱卒中最靠后一位面色蜡黄的瘦削青年,忽地扭头朝旁边一个黝黑汉子低声问道。 不消多说,这两名狱卒正是徐忠和戚智所假扮的。 原来,徐忠给戚智所支的招,便是两人分别找到一名身材与自己相似的狱卒。 再依照当初徐忠为周癫和周通化妆扮演周斌琨和袁方之法,各自玩了个川剧大变脸,然后混在今晚当值的狱卒中,暗中观察监狱内的状况。 没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 别说是典狱长黄岐,便是他们身边一起当值的狱卒同伴,都没能认出他俩的异样。 戚智眉头微皱道:“有点奇怪,按说以黄老的性格,此时应该热诚地给这些底层狱卒同僚们打声招呼的。但他刚刚却一言不发直接离去,这不太符合黄老的脾性。” 徐忠沉声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位黄老是假的,真人恐怕已经被人给调包了。” “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戚智诧然不已,显然没想到徐忠的猜测居然会如此大胆。 徐忠淡淡地道:“在今日之前,戚大人又可成想过自己会以一名狱卒的身份守在这甲级牢房,等候着蛊门暗谍自投罗网呢?” 经徐忠这么一提醒,戚智才恍然道:“徐大人意思是说,这个黄典狱长也与你我二人一般,是他人用特殊手法伪装而成的?” 听罢,徐忠默然不语。 若实情真如戚智所言倒还算好的,至少证明那个黄岐本人还活着。 然而不知是否徐忠的错觉,他竟从方才那位黄典狱长身上感受到了几分类似傀儡蛊人胡稀范一般的气息。 所以心底其实有一个不太妙的猜测。 那就是,这个典狱长黄岐没准已经被某个蛊门的高层给炼制成了蛊人。 但徐忠的沉默,看在戚智的眼中,则变相等于承认了他的猜测。 于是这位刑部尚书心底稍安道:“戚某也相信确实如徐大人所言,这个黄典狱长是他人假扮的。黄老一辈子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不应该到了临老却摊上一个里通外敌的污名。” 对此,徐忠深深一叹。 也不知该不该告诉他自己的猜测。 就在这时。 忽听外间有人惊叫道:“啊,蛇,好多毒蛇!” 接着,便听甲级牢房外骤然响起一片“沙沙沙”的物体于地面摩擦滑动声。 不消片刻,整座刑部监狱霎间变得混乱至极。 徐忠和戚智对视一眼,随即跟着前方的六名狱卒匆匆往嚷叫声最激烈的乙级牢房赶去。 只见在这些牢房的铁栅栏以及走道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赤练蛇。 有些蛇甚至已经爬进了牢房内,将一些人犯逼得在狭窄的空间内到处逃窜。 徐忠当机立断,取下一根用来照亮的火把朝毒蛇数量最密集的监狱走道丢去。 但听一阵“滋滋”声,瞬间也不知有多少赤练蛇被火势笼罩,变成了香喷喷的烤肉。 见火对这些赤练蛇有效,于是狱卒们纷纷效仿,将监狱过道上的火把挨个拔下来开始驱蛇。 一时情势竟也稍稍控制住了。 戚智凑近徐忠稍许,皱眉小声问道:“徐大人,好端端的,怎会有毒蛇攻击我刑部大牢呢?” 徐忠平静地道:“如果下官所料不错,应当是文天都的那位师弟出手了。” 当乍见这些赤练蛇时,徐忠便有了这个猜测。 昨晚在赤练峰,他可是亲眼瞧见这葛鸿一人操纵数万条赤练蛇的惊人壮举。 “糟糕!” 被徐忠这么一说,戚智顿时担忧不已道:“我们还没来得及用死囚来移花接木换掉文天都,他那位师弟葛鸿便已出手,若对方真个将这姓文的给劫去了该如何是好?” 哪知,徐忠听后,却耸了耸肩道:“徐大人未免有些太瞧得起那个葛鸿的胆量了,如果下官所料不错,出动这些赤练毒蛇侵扰刑部监狱,便是他在搭救文天都一事中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虽只与这葛鸿接触过一次,但徐忠已将对方那副生性多疑的脾性给摸得透透的。 第119章 当头棒喝 远的不提,就说对方当时明明已从自己体内取出了食脑冰蟾,却生怕自己临死前的绝地反扑,所以连再多等上片刻亲眼见到自己死亡的胆量都没有。 这种生性谨慎多疑、猜忌心极重的人,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区区同门师兄而甘愿冒奇险? 更何况,连修为比他高的三师兄文天都都折在了刑部的手上,向来谨小慎微的他,就更不会身入刑部大牢来救人了。 戚智见徐忠说的这么笃定,便也信了几分,道:“也就是说眼下我们只需注意那位假扮黄典狱长的蛊门暗桩即可?” 徐忠微微颔首道:“不错,眼下在刑部监牢,我们最需注意的便是这位黄典狱长。而一旦出了刑部,戚大人恐怕就得同时注意文天都那位傀儡蛊人和师弟葛鸿了。” 尽管徐忠说的云淡风轻,但戚智还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不由苦笑道:“徐大人该不会是还准备打那个傀儡蛊人和葛鸿的主意吧?” 徐忠耸耸肩道:“既然安排了这场天罗地网,何不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些蛊门潜藏在我大黎王都的暗桩呢?” “呃……” 戚智闻言不禁一呆。 他原本以为在刑部内布设陷阱,将潜藏于刑部的蛊门暗桩给揪出来,已经是徐忠安排这场游街和李代桃僵大戏,所要达到的目的极限了。 却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连刑部之外的葛鸿和文天都的那个蛊人傀儡都给算计在内。 这份胆量和气魄简直用大到包天来形容都不为过啊! 徐忠语重心长地道:“戚大人,既然决定让刑部重新崛起,那日后就必然将面对比文天都身份更高势力更庞大的犯人。所以大人不妨从这个文天都开始,锻炼自己拥有不畏强权、不惧压力、不欺弱小、不为名利四大高尚品质的掌刑者吧!” “嗡!” 不知为何,听完徐忠那十六个字的掌刑者品质,戚智只觉浑身热血刹那间沸腾了起来。 就仿佛走在久旱的沙漠地带,陡然遇到了一场甘霖,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绝非用任何言语能形容的。 与大部分背靠世家的大黎官员不同,戚智在发达之前,本是一介寒门的草根,他通过自己的努力,从最底层的狱卒开始做起,最终一步步熬到了如今刑部尚书一职。 当然,其中也有七年前文天都一案所占的便宜,此事暂且不提。 所以在起初决定入仕时,他有自己的追求,也有自己的志向。 但随着见惯了朝堂上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浑浑噩噩、混水摸鱼甚至贪污腐败的场景,久而久之,他的棱角渐渐被磨平,开始同流合污,也失去了自己为之所奋斗的目标。 直到方才,徐忠的那番话,忽如当头棒喝一般,瞬间让他的大脑变得清醒了起来。 这一刻,他仿佛重新有了年少入仕时的感觉。 他找回了当初的志向。 那就是在他的治下,不许冤假错案,不许屈打成招,不许黎民贵胄区别对待,肃清吏治,还这大黎天下百姓一片朗朗乾坤! “徐大人,谢谢你的提醒。不畏强权、不惧压力、不欺弱小、不为名利,这十六个字,戚某定当铭记于心!” 戚智由衷地道。 见状,徐忠眼中露出一抹欣慰,正要开口。 忽听“砰”地一声,甲级牢房处倏然传来了一道枪响。 “糟糕,文天都!” 戚智一拍脑门,说完也顾不得跟徐忠打招呼,飞也似地朝甲级牢房那边冲去。 那六名与徐戚二人一起守卫甲级牢房的狱卒,同样意识到关押文天都的牢房可能出了状况,纷纷色变,也紧跟着迈步冲向里间。 而走在最后的徐忠,眸中却泛起一道精芒,喃喃道:“终于要开始了么?” 甲乙两级监牢不过只相隔了一条过道。 所以几人很快便来到了甲级监牢的铁栅栏门处。 只见此时关押文天都的那间牢房内已经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四名扮作人犯的袁府家丁正围着一个青年犯人斗得热火朝天。 这个青年身材瘦削、面庞黝黑,动作十分矫健,虽被四人合围,但却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能时不时给这人一拳、那人一脚,显得游刃有余。 在青年的脚下,躺着一动不动的文天都。 很显然是青年打算趁乱劫走文天都时,被一名扮作人犯的袁府家丁发现,然后鸣枪示警,接着四人便立即上前围住了对方。 由于是近身搏击,所以这四名袁府家丁的燧发枪便失去了作用,然而近身搏斗显然又非他们所长,因而渐渐便落了下风。 这一幕,徐忠看得面色焦急,顿时冲一旁的戚智高喝一声道:“戚大人,还等什么?赶紧下令让这些狱卒兄弟上场啊,他们快顶不住了。” “嗯?戚大人?” 闻言,六名狱卒当即转过脸,纷纷眼含诧异地瞥向假扮黝黑汉子狱卒的戚智。 眼见身份被徐忠道破,戚智也不好再隐瞒,当下点头承认道:“没错,正是本官!丁伍长,本官命令你,立即带人上前帮忙,务必将这个胆敢来我刑部监牢劫囚的案犯缉拿归案!” 只是下达完这个命令后,他不禁面露疑惑地看向了徐忠。 以他对徐忠的了解,觉得对方不应该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才对,为何却突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口叫破自己的身份呢? 戚智正自纳罕间,那六名狱卒中一位矮胖的中年狱卒已躬身领命,带着五人打开牢房大门,作势欲要冲入战场。 哪知,就在这时,蓦见那个被围困的青年眼中忽地闪过一抹狡黠,脚尖倏然点地,整个人竟如一只大鸟般腾空而起,迅若闪电般朝戚智疾冲而来。 “你……” 戚智惊骇之下,只来及说出一个“你”字,忽觉脖颈一紧,已被青年用大手给扼住了咽喉。 随后,便见这青年漫不经心地道:“不想让这位戚大人一命呜呼,就赶紧放老子和文先生离开。” 那些狱卒和袁府家丁们一时投鼠忌器,却也不敢再上前动手。 这时,徐忠又开口了,道,“还等什么,丁伍长,赶紧将那文天都抬出监牢啊,难道你们想让戚大人丧命不成?” 听到这,戚智脸上的疑惑更浓了。 第120章 移花接木 不对劲,很不对劲! 眼下这徐忠的表现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戚智倒并不是觉得以他这一天与徐忠的接触下来,了解到的徐忠非是那种视人命大于功利的人。 而是这家伙妥协的太快了。 以他对徐忠的了解,若是在正常情况下,这家伙绝对会想方设法拖延片刻,最起码也该尝试着与面前这个劫狱的青年沟通一番、实在不行才再妥协的吧! 除非…… 戚智忽地心中一动,下意识朝徐忠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竟忽而见这家伙冲扼住自己咽喉的青年眨巴眨巴眼睛,又很快恢复到了正常。 好家伙! 戚智愈发笃定自己方才的猜测了。 敢情这个劫狱的青年也是他徐忠安排的一个环节吧? 得亏自己方才还向他掏心掏肺,被他一番荡气回肠的十六字真言说得振聋发聩、感激涕零,恨不得立即向这位重新让自己找到人生方向的指路明灯顶礼膜拜…… 却没曾想,转眼就被对方给卖的一干二净。 先安排人潜入甲级牢房劫狱,再于关键时刻一口道破自己刑部尚书的身份,好让那人借机擒住自己作为威胁,然后成功带犯人文天都出狱。 接下来,恐怕这姓徐的就该算计那个假扮黄典狱长的蛊门暗谍,以及文天都的师弟葛鸿了吧…… 这份心智,简直可怕到让人心怵。 但偏偏戚智尽管在得知自己被徐忠算计后,却还没有丝毫怨言,反而决定老老实实地依据徐忠的计划行事。 只因他知道,徐忠这番安排,必然有其深意。 于是呼,此刻听徐忠大声嚷着让丁伍长等人依循青年的要求用自己换文天都,戚智聪明地选择闭嘴,算是默认了此事。 而丁伍长等狱卒,见自家的顶头上司都心生怯意、同意换人了,便也不再坚持。 随后,由丁伍长安排两人架着文天都,一行人穿过监狱过道,一路出了刑部。 刑部大门外。 徐忠沉声道:“如今我们已如你所愿将犯人文天都带出了刑部,阁下可以放开戚大人了吧?” 闻言,那青年冷哼一声道:“当老子傻吗?老子把这姓戚的放了,你还不立马下令让这些人开枪射击?废话少说,老子要一辆马车,等上了马车,老子立马放人。” 听完青年的话,徐忠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似乎是强忍住才没有发作道:“行,这一点本官依你。” 说罢,他朝一名袁府家丁招了招手,对其耳语一番。 那人听得连连点头,随即快步朝刑部左手方向的一处暗巷小跑而去。 片刻之后,一辆马车在一位身着米色襦裙、明眸皓齿的少女驾驭下,缓缓自那个暗巷赶了出来。 当看清这位驾车少女面容的那一刻,戚智顿时面露古怪之色。 原因无他,只因驾驭马车的不是旁人,正是工部尚书袁初焕的孙女,袁莹莹。 到了这一刻,这位刑部尚书哪里还不知道,眼前的所有一切,定然是他徐忠所设下的计策无疑。 从扮作囚犯的袁府家丁,到那个劫狱的青年,甚至这辆马车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可这姓徐的只让自己清楚第一个环节,后面俩环节连自己都给蒙在鼓里。 想到这,戚智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然而却也没有太多的介怀,毕竟他知道,自己和徐忠满打满算也不过只一天的相交时间,所以在徐忠的眼中,恐怕自己还不足以成为其心腹。 但旋即,戚智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小小地震惊了一把。 怎么回事? 自己堂堂一正三品的刑部尚书,居然会为没有成为正六品的赈灾协办使徐忠的心腹,而有种小小的失落感。 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这边戚智还在多愁善感中,那边文天都已在徐忠的安排下被套上一个黑色头套然后送上了马车。 接着,劫狱的青年一把将戚智给朝着丁伍长等人退推去,然后成功登上了马车,扬鞭而去。 “戚大人,没事吧?” 徐忠和丁伍长两人赶紧上前接住戚智,前者关切地问道。 戚智摇了摇头,苦笑着道:“徐大人瞒得戚某好紧,今晚这一切都是你特意安排的吧?” 徐忠也不瞒他,点点头道:“事急从权,为了让这次蛊门暗谍劫狱事件演的逼真,所以下官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戚智微微颔首,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道:“可眼下那位仁兄架马车载着文天都而去,假如真个遇上了葛鸿等人,我们又该如何追踪呢?” 徐忠含笑道:“戚大人的顾虑不无道理,不过这一点下官早有准备,大人不妨跟下官过来看一看。” 听徐忠这么一说,戚智顿时好奇地随他来到先前马车停驻的位置。 那里正有袁莹莹俏生生地站在一旁守着,见二人过来,当即冲徐忠邀功似地道:“徐大人,面粉已被洒在了车轱辘上,车厢也依照你的要求给设计了个暗格,里面藏了位天牢的死囚。这会儿两人估计已经被袁小山那小子给替换了过来。” 徐忠欣然道:“做的不错。” 袁莹莹口中的袁小山正是方才那个劫狱的青年,也是袁初焕的嫡亲孙子,袁莹莹的亲弟弟。 之前在安排袁府家丁入甲级监牢时,徐忠便将这位同样是武师修为的袁大少爷给混入了进去。 而戚智在听完袁莹莹这番话后,已经不需徐忠提点,便顺着地面发现了两条白色的车辙印。 再看一旁的徐忠,只见后者已经召集了全部的袁府家丁,接着把手一挥道:“戚大人,咱们这就出发捉拿朝廷钦犯吧!” 戚智点头回应。 当下一行人顺着马车留下的白面车辙印,一路追踪了下去。 与此同时,不急不缓地架着马车离开刑部的袁小山,轻吁一声,将马车停在了距离长安大街三里外的一处郊边林地上。 接着,就见他一个闪身钻入车厢,将右手在车壁的一处凸起一按。 刹那间,但听“咔嚓”一声清响。 他脚下的车厢底板忽地向两侧弹开,露出下方恰巧能容下一个成年人的暗格。 第121章 谍衣卫 此时在车厢的暗格内,正躺着一个如文天都一般身着囚服、戴着黑色头套的囚犯。 袁小山不慌不忙地将文天都和这个死囚给调换了过来。 然后按下车壁那处凸起。 又听“咔嚓”一声,弹开的底板重新合在了一处。 “嗖!” 就在这时,一道飞索宛如闪电般弹射而来,一把缠住车厢内的囚犯,再迅疾倒飞而回。 见状,袁小山蓦然一个腾空,跃上车厢顶。 他目光一凝,盯着飞索后的那个面无表情的花甲老叟,清喝道:“你是谁?为何会跟老子抢文先生?” 对方冷冷地瞥了袁小山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将飞索卷来的囚犯给夹在腋下,作势便要转身离开。 “站住!” 袁小山怒声道:“文先生乃是我蛊门中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绝不容许你这种来历不明的外人染指!” 说罢,他脚尖猛一蹬车顶,整个人忽地腾空而起,凌空一掌朝那花甲老叟的面门拍去。 “哼!” 花甲老叟一声闷哼,身子动也未动,抬掌与袁小山对了一记。 “蓬!” 两掌相击,袁小山感觉自己仿佛拍中了一块金铁,反弹的力道震得他手掌一阵生疼。 他立时便知自己不是对手,遂于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再度轻巧巧落在马车车顶上,目光凝重地盯着对方。 正打算开口,忽听林中传来一人的清笑道:“小兄弟,无论你怎么问他他都不会开口的,因为他已经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蛊人,眼中除了主人的命令,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事物。” 随后,就见一个身着黑袍,脸上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的瘦削中年迈步自密林间走了出来。 如果徐忠在场,便会一眼能认出来,对方正是文天都的同门师弟,葛鸿。 至于那个用飞索卷走马车内囚犯的花甲老叟,不消多说,便是刑部的那位黄典狱长,黄岐了。 袁小山眼含警惕地打量着来人道:“你又是谁?” 闻言,葛鸿轻叹一声道:“看来是我蛊门离开大黎委实太久太久了,连本门培养的谍子竟都不认识门主的亲传弟子了。对了,你的入门引荐人是谁?三师兄文天都吗?” 袁小山点点头,道:“不错,三年前鄙人在文先生的引荐下入了蛊门,后来应文先生的要求,选择在王都蛰伏。没想到今次再与文先生重逢后,他居然被那些该死的刑部爪牙给折磨的不成人形,所以鄙人才决定自曝身份,将文先生救出苦海。” 葛鸿一步三丈,很快便来到了二人的近前,道:“看来我这位三师兄运气不错,居然有幸收获了一个肯为他卖命的蛊门暗谍。对了,你的代号叫什么?” “代号?” 袁小山听得一愣。 “嗯?” 葛鸿目光一沉,看向袁小山的眼神忽地带着几分怀疑道:“凡入我蛊门谍衣卫,必然有属于自己的代号。葛某代号黑鹧鸪,三师兄代号军师,就连你身边这位已经被炼制成蛊人的刑部典狱长都有自己的代号,叫做黄芪。你既然是我谍衣卫的谍子,焉能没有自己的代号?” 袁小山尴尬一笑道:“那我现在取一个还来得及吗?” 葛鸿冷冷地盯着他道:“你根本不是我谍衣卫的谍子,你究竟是谁?” “呃……” 袁小山露出一抹苦笑,忽地扭头冲身后长安大街的方向喊道:“徐大人,小子撑不住啦,你们再躲在一旁看戏,小子就撂挑子不干了!” “唰!” 几乎是袁小山声音落地的瞬间,葛鸿便陡然扭过身去,目光谨慎地望着那边一条通往密林的羊肠小道。 等了片刻没见那里有何动静。 葛鸿还当是这对面的袁小山虚张声势,正待开口,突听小道外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道:“袁公子,戏演得不错,回头本官便会跟袁老打声招呼,让他加大你这月的月钱份额。” 说话间,就见一名身材瘦削、面色白净的俊朗青年,领着一支手持伞柄状铁管利器的队伍黑压压一片围了上来。 不是徐忠,又能是谁? “是你……怎么可能?你不是应该本命蛊被葛某给驱出心脏,一命呜呼了吗?” 葛鸿乍见徐忠,还以为自己是遇到了鬼,顿时指着徐忠的面门惊诧万分道。 徐忠耸耸肩道:“也是徐某命不该绝,原本本命蛊被葛师叔你给驱逐体外必死无疑,后来来了一位神秘高人,非但治好了徐某的创伤,还教会了徐某一种高深的指法,让徐某可以指哪打哪。” 葛鸿顿时被徐忠这通鬼扯胡咧给气的险些血压狂飙,两眼死死地盯着他,道:“小子,你搁这骗鬼呢?那小子称你为徐大人,而你又自称本官,分明是大黎朝堂的一位官员。” “居然还骗葛某说你是我三师兄的弟子?骗得葛某驱逐了你体内的食脑冰蟾不说,还不慎向你这个外人泄露了本门的驱蛊法诀。”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葛先生,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你传授徐某蛊门的驱蛊法诀,我给了葛先生心心念念的食脑冰蟾,这是大家心甘情愿的交易,怎么能叫骗呢?” “啊呀呀!” 葛鸿气得一阵哇哇直叫。 徐忠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便更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傻子了。 平白给徐忠驱逐了体内控制其生命的食脑冰蟾不说,还傻里吧唧的上赶着将蛊门最高深的上乘驱蛊法诀一字不落地传授给了这个家伙。 临了他自己还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夺得食脑冰蟾后,就立即喜滋滋地逃离现场。 殊不知,那时的他在徐忠的眼底,恐怕跟一个免费送货上门的白痴没什么区别。 “姓徐的狗贼,纳命来!” 恼羞成怒的葛鸿再压制不住满腔的气愤,一声咆哮,右手变爪,凌空朝徐忠的咽喉抓去。 然而,徐忠却不慌不忙地抬起右手,拇指屈起,食指对准葛鸿袭来的方向“呯”地做了个打枪的手势。 旋即,就听“蓬”的一声燧石击打火镰簧的脆响。 一颗铁珠子弹应声自徐忠的右耳旁擦过,迅若流星一般直袭葛鸿的面门而去。 第122章 看我一指禅 葛鸿瞳孔骤然一缩,脸色顿时大变,赶紧收爪后退。 但那颗子弹速度委实太快,葛鸿眼见避之不及,慌忙一个侧身,躲向旁边的一株榕树后。 “噗!” 铁珠子弹深深嵌入榕树枝干,留下一个碗口大小的恐怖创口。 这一幕,无疑让这位蛊门门主的亲传弟子吓得差点没亡魂直冒。 唯恐再次被这种可怕的暗器袭击,葛鸿只敢藏身于榕树后,露出半个脑袋,眼含惶色地盯着徐忠,心有余悸道:“该死的,你那……究竟是何种武器,为何葛某之前从未见过?” 徐忠保持右手成打枪型的姿势,故作神秘道:“徐某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有位神秘的高人传授了徐某一种高深的指法,可以让徐某指哪打哪。” “你……” 葛鸿气呼呼地瞪了徐忠一眼,都到这个时候了,这家伙还将自己当做傻子来哄骗,真当我葛某人是个无脑的白痴吗? 既然攻击徐忠行不通,葛鸿索性决定换一个目标,当下将目光移向位于马车车顶的袁小山处。 眼中寒光一闪,葛鸿陡然一个脚尖蹬地,人忽如一道离弦之箭,直袭袁小山而去。 “小山小心!” 徐忠一声清喝,同时手指朝空飞的葛鸿一点,道:“葛老怪,看我一指禅!呯!” 话落,就听“蓬”地一声爆响,又一颗铁珠子弹自徐忠的右耳擦过,目标直逼葛鸿的后心。 由于子弹与徐忠的手指方向一致。 那模样,倒真像是从徐忠的指尖射出来的指劲一般。 眼见距离袁小山不过半丈,下一息就能擒住这个与徐忠一般满嘴瞎话、令人讨厌至极的浑小子,可就在这一刻,葛鸿忽觉身后一股凌厉的劲风突袭而来。 那感觉,如同先前被徐忠正面袭来的暗器带给他的气息极其相似。 葛鸿惊骇莫名,再顾不得去管袁小山,慌忙一个借坡下驴,在地上打起了滚,再次险险躲开这种杀伤力极大的可怕暗器。 而袁小山也是机灵,抓住这个机会,“驾”地一声,驱动马车,飞也似地逃向徐忠等人的方向。 葛鸿有些狼狈地从地上弹起,两眼戒备地盯着徐忠那遥指虚空的右手食指,满脸惊疑道:“姓徐的,你背后究竟藏着什么高人?藏头露尾的只敢于暗中出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闻言,徐忠冲他神秘一笑,莫测高深道:“管教你死心,徐某就让你看看藏在本官身后的究竟是何人。” 说罢,他让开一个身位,露出后背一身米色襦裙、明眸皓齿、清丽无双的袁莹莹。 后者配合地朝葛鸿招了招手,打个招呼道:“葛先生,你好,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怎么会?” 葛鸿在看到躲于徐忠身后的竟是一个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少女时,脸上的震惊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了,道:“居然只是个武师境界的女娃,她……怎么可能?姓徐的,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徐忠耸耸肩道:“这下你该相信本官说的那位传授本官高深指法的神秘高人了吧?葛先生,要不要再来体验一下?” 事实上哪有什么神秘高人,不过是袁莹莹躲在他的身后偷偷朝葛鸿放黑枪而已。 然而这一点落在从未接触过燧发枪的葛鸿眼里,自然变得极为神秘。 葛鸿目光阴晴不定地在徐忠和袁莹莹两人的身上来回逡巡数下。 蓦然,他整个人仿佛一只被加大百倍马力的林蛙一般弹跳而起,以肉眼难辨的高速,闪电般蹿向密林深处。 同时还不忘冲不远处宛如老僧入定似的黄典狱长招呼道:“风紧扯呼!” 徐忠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当下冲林中扬声高嚷道:“戚大人,有人试图当众劫走罪犯,还等什么,赶紧下令抓人吧?” 这时,密林内忽地响起一阵莎莎密集的脚步声,但见刑部尚书戚智带着数百刑部衙役和几十名手持燧发枪的袁府家丁霎间自林间朝葛鸿和黄典狱长围了过来。 只听这位戚大人一声清喝道:“葛鸿,黄岐,本官乃刑部尚书戚智,你二人竟敢当众抢劫人犯,此乃诛九族的大罪。眼下证据确凿,速速随本官回刑部认罪,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嗖!” 葛鸿的人才刚刚腾空掠出十丈不到,便刹那又被戚智带领的那伙人给逼得飞退了回来。 此刻,他就算再傻也意识到了方才徐忠因何会编个神秘高人传授高深指法,来蒙骗自己了。 原来这姓徐的狗贼是在故意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好给刑部尚书戚智这伙人迂回包抄自己二人创造机会。 “姓徐的,根本没有什么神秘高人对不对?一切都是你吸引葛某注意的手段,好拖延时间,让这些人迂回到密林中是也不是?” 这一刻,葛鸿看向徐忠的眼神似欲喷火,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介蛊门亲传弟子,一个武将中期的上流修者,居然会被一个武师初期的小喽啰接二连三地算计。 甚至还几乎被对方给逼到了绝境。 真是倾尽洹河之水,也洗不净他对徐忠那滔天的恨意。 偏偏这个时候,对面的徐忠却还好整以暇地朝他耸了耸肩,道:“葛先生,气大伤身,徐某人不过是开了个玩笑,何必往心里去呢?眼下我们有三百名刑部衙役大哥,和一支百人的火枪队,你们断然是逃不掉的。” 说到这,他伸手掏了掏耳朵,再弹了弹指甲,漫不经心地道:“不如乖乖束手就擒,再交出《蛊经》下半部,本官向戚大人美言几句,死罪可免,叛你个终身监禁可好?” “呸!” 葛鸿气呼呼地朝徐忠的方向怒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居然敢打我蛊门《蛊经》的主意,姓徐的,你当真是吃了雄心豹胆!葛某再怎么说也是个武将中期的上流修者,真当老子是泥捏的不成?” 得! 话说到最后,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的。 徐忠见状,也不再打算与这葛鸿多费口舌。 第123章 战场绞肉机 徐忠淡淡地道:“总有人不信邪,觉得自己修为高到一定的境界,就可以超脱科技之外。但徐某告诉你,只有科技才是真正决定人类命运的主宰力量,其他的一切,都不过是虚有其表的东西。” 见葛鸿听完这番话后,目光露出几分茫然和惊疑,当然其中更多的还是对他徐忠的恨意。 当下,徐忠目光微微一眯道:“是否对徐某的这番话感到难以理解?而且觉得以自己武将中期的修为,想要突破我们这些围困你的低境界修者,只需付出一些代价,应当不在话下?” 闻言,葛鸿面色一冷道:“不错,葛某修炼了足足四十余年,这份自信还是有的。葛某大不了就是重伤,但你们这些人中至少要伤亡过半!” “是吗?” 徐忠叹了口气道:“看来葛先生是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可怕的战场绞肉机器啊!” 说罢,他忽地冲围困葛鸿的百名袁府家丁做了个挥旗的手势。 接着,就见徐忠和戚智身后各出动了四十名袁府家丁,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地纷纷掏出腰间的燧发枪,再同时单膝跪地,将枪口齐齐瞄准中心的葛鸿。 徐忠猛一挥手道:“一小队,射击!” 伴随他的话音落地,戚智方向的最前排二十名袁府家丁忽地起身,齐皆扣动扳机。 “砰砰砰……” 顿时,二十颗铁珠子弹几乎同时射出枪管,呈扇形,朝中心的葛鸿呼啸而来。 “嘶!” 如果说之前徐忠随手一指,只是有一颗子弹自他指尖的方向袭来,还能让葛鸿通过闪避的动作加以应对的话,那么这二十颗子弹齐出,就根本不是葛鸿正面可以躲闪的了。 几乎是想也未想,葛鸿脚尖猛一点地,让自己整个人瞬间腾空近乎丈许,倒是勉强躲过了这些铁珠子弹。 可就在同时,徐忠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道,“二小队,射击!” 话落,那最先射击的二十名袁府家丁应声单膝跪地,开始填装火药和子弹,而位于他们后排的二十名袁府家丁则瞬间起身,将枪口瞄准半空的葛鸿,扣下扳机。 “砰砰砰……” 又是二十发子弹几乎齐出,呼啸着朝葛鸿的面门、腰腹、四肢等处袭来。 “喝!” 葛鸿一声爆喝,同时弓腰曲膝盖,身子竟于不可能间再度拔高半丈,令射向他面门的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脚底划过。 饶是如此,铁珠子弹破空带来的劲风还是刮得他脚底火辣辣生疼。 然而,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还没等他有喘息的时间,徐忠那冷冰冰的高喝声再度响起道:“三小队,射击!” “哗啦!” 这次起身的是位于徐忠这边的最前排二十名袁府家丁。 不消多说,又是二十发铁珠子弹朝半空中的葛鸿齐齐射来。 而这回,葛鸿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腾空的力道已经用尽,身子宛如一颗坠落的陨石,开始疾速下坠。 “噗噗噗……” 这一次,至少有五颗以上的铁珠子弹破开他的防线,让他皮开肉绽当场。 好在关键时刻他护住了头脸和心口,这些子弹伤的都是无关紧要位置。 可下一息,徐忠那宛如梦魇一般的声音又自响起道:“四小队,射击!” 位于徐忠方后排二十名袁府家丁应声起身,扣动扳机朝葛鸿射击。 八十名袁府家丁被分成四个各二十人的小队。 每当徐忠喊到某个小队,这个小队便起身主攻,而其余小队则单膝跪地装填弹药。 如此一来,非但让射击变得连贯,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同时还能避免误伤己方的队友。 这乃是徐忠在追踪马车的路上临时起意,想到的一种火枪阵法。 没想到用在这里竟出奇的好。 仅仅只是一轮下来,葛鸿便已经身中十几枪。 尽管再怎么将身体的要害部位护住,可中枪的地方毕竟一直在流血,久而久之,耗也能将人给耗死。 但你以为徐忠的目的仅仅只是耗死葛鸿吗? 不,显然不是! 徐忠在葛鸿近乎绝望的眼神中,又漫不经心地挥手开启了第二轮的射击安排。 “一小队,射击!” …… “二小队,射击!” “啊!” 伴随葛鸿的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他的左耳蓦地一个不慎被一颗铁珠子弹击中,顿时整个被削掉了近半的耳廓。 这还不算罢! 在徐忠组织第三小队进行第二波射击时,这位蛊门门主的亲传弟子俨然已经彻底招架不住了。 索性他护住身体几处要害位置,催动内息护体,任由子弹打在身上,颇有一种明知避无可避、干脆直接摆烂躺平的架势。 好在这些袁府家丁的射击精度还有待训练,二十发子弹只有十四颗击中了葛鸿。 饶是如此,却也让他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而身体上的撕痛还是其次,真正折磨葛鸿的是心理上的忐忑与惶恐。 这些火枪手在徐忠的组织下,一波接着一波,片刻没有稍停,攻击仿佛无休无止一般。 即便这一次他侥幸护住了身体的要害部位,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下下下次呢…… 尽管是武将中期的修为,但葛鸿毕竟也有力竭的时候。 到了那时,他岂非只能任这位姓徐的鱼肉? 不! 葛鸿在内心呐喊道,我如今做到了镇北王府的上三品侍卫,前途无可限量,再加上门主即将出山,我蛊门重新崛起的机会马上就要到来,我还不想死! “姓徐的,你不是要《蛊经》下半部吗?葛某给你!赶快下令让这些人住手!” 葛鸿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和讨饶道。 早这样不就完事了,还害得老子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子弹! 徐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赶尽杀绝,而是朝众袁府家丁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拿对付文天都的老一套办法道:“自封经脉,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你……” 葛鸿冲徐忠怒目而视,显然没想到徐忠居然会做的这么绝。 第124章 蛊人发威 一旦自封经脉,那届时他便是再想逃走,就断无可能了。 可若不依徐忠所言…… 葛鸿扭头环顾了一圈瞄准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却也深知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恐怕很难再坚持两波的攻击。 当下,他只得眼含屈辱地伸手朝自己的心口和小腹点去。 “嗬!” 就在这时,忽听一侧久久未动的黄典狱长陡然发出一道不似人声的嘶哑清喝。 旋即,便见这位傀儡蛊人霎间弹地而起,甩手将腋下戴着黑头套的囚犯朝葛鸿丢去,而本人则面目狰狞,宛如一发被上了满膛的炮弹一般,直冲徐忠袭来。 “我去!” 徐忠吓了一大跳,赶紧向后飞退。 戚智和袁莹莹看得同时面色大变。 前者连忙喊道:“徐大人小心。” 后者则当机立断道:“袁府众家丁听令,立即对准这个黄典狱长射击,救徐大人!” “砰砰砰!” 几乎是袁莹莹话音落地的刹那,本就一直保持持枪瞄准葛鸿姿势的众袁府家丁,顿时纷纷移转枪口,对准空飞的黄岐扣下了扳机。 而没有众袁府家丁用燧发枪做威胁,葛鸿顿觉浑身一轻,接住黄岐扔过来的囚犯,强撑着纵身一跃,一头扎进前方的密林之中。 “当当当,噗噗噗……” 便在同时,数十颗铁珠子弹纷纷准确无误地击打在黄岐的身上。 子弹中有不少被这位黄典狱长蛊人的铜皮铁骨给阻挡了下来,但也有些突破他的眼耳鼻口等软肋,当场将这些部位给削飞或洞穿。 然而这位黄典狱长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尽管五官被打的稀烂,可愣是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冲向徐忠的速度依然不减。 好家伙,这玩意简直跟僵尸没啥区别了啊! 徐忠瞳孔骤然一缩。 到得这一刻他已知晓依靠外人显然是不行的了,想要躲避黄岐的这必杀一招,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眼见那满面疮痍的黄典狱长距离自己不及一米,箕张如僵尸利爪般的右手下一刻便要刺中自己的面门。 徐忠突然福至心灵,脑海中刹那闪过葛鸿给自己传授的那段驱蛊法诀。 口中当即念了出来,道:“夫养蛊一途,需懂蛊之习性,学蛊之行止,聆听蛊之心声,最终做到人蛊合一。控蛊者……” 当念到“控股者”时,徐忠清楚地见到前方袭杀自己的黄岐身形出现了片刻的迟滞。 随即他面露狂喜,顿时知晓这段口诀似乎对已成为蛊人的黄典狱长有效,于是没做停歇,一口气将整个驱蛊法诀全部给念了出来。 下一刻,他竟惊奇地发现,原本攻向自己的黄岐彻底停止了动作。 非但如此,对方还用那已被铁珠子弹射成两个窟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片刻之后,一只表皮呈晶莹剔透的纯白色,成人小指般长短,外形酷似一种桑蚕的小家伙,“呲溜”一声,自黄岐的窟窿左眼中钻了出来。 随后,这小东西昂起自己那花生粒般大小的小脑袋,瞪着一对绿豆大小却亮晶晶的小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徐忠。 尽管这小东西看起来比较可爱,且似乎人畜无害,但徐忠可是亲眼见到对方是从黄岐的身体中爬出来的。 所以心底大概已猜出了它究竟是何物。 不消多说,定然是控制黄岐心智的那个蛊物无疑。 “哎呀,这小家伙好可爱!” 这时,位于徐忠身后的袁莹莹忽地上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好奇地打量着那只晶莹剔透的桑蚕,俏脸满是温柔地道。 一开始见燧发枪的子弹都对那个黄典狱长不起作用,她不由替徐忠暗捏了一把冷汗。 但当看到徐忠叽里呱啦乱念一通后,这黄岐非但顿住了身形,还从他眼中钻出了一只可爱的蚕宝宝,顿时可差点没将这袁大小姐给萌坏了,伸手就要摸上去。 “别!” 徐忠赶紧出声阻止道。 “嗖!” 那只晶莹剔透的桑蚕,忽如被徐忠的这声清喝给惊吓了一般,化作一道白光,唰地一下径直朝徐忠的怀中激射而来。 “卧槽!” 徐忠当场爆了句粗口。 这玩意可是一只能将活人变成蛊人傀儡的蛊物啊,要是被它钻入了自己的身体,那还了得? 只是这只晶莹剔透的桑蚕速度极快,他根本阻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钻入了自己的怀中。 不过紧接着徐忠所预料的对方破开自己的心口表皮并钻入身体的一幕,并未发生。 这只桑蚕在他的怀中一通乱蹿,很快便寻到了那只装有一颗镇蛊丹的白瓷瓶,不断以尾部拍打瓶身,且发出一阵阵“吱吱吱”声。 徐忠心中一动,他探手将瓷瓶的瓶塞掀开。 旋即,便见这只桑蚕“哧溜”一声钻入了瓶中,一口将那颗镇蛊丹给吞了进去。 不一会儿,似乎吃饱了的桑蚕蜷缩在瓶内,渐渐沉睡了下去。 徐忠赶紧合上瓶塞,然后仿佛经历了一场旷世大战一般,心有余悸地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袁莹莹见状,不由撇撇嘴道:“不就是一只蚕宝宝吗?用得着这么小心谨慎?徐大人,你的胆量何时变得这么小了?” 徐忠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道:“你懂什么?这可不是寻常的桑蚕,光看外表就能知道它是一种极其稀有的物种。而且它还是一种蛊物,黄典狱长便是被它所控制的……” “噗通!” 徐忠的话音还未说完,就见对面失去桑蚕蛊物控制的黄岐,仿佛突然被掏空了躯壳一样,直挺挺地摔倒在地,再也没能起来。 这一幕,终于让大大咧咧的袁大小姐惊到了。 她呆呆地望着地上已死得不能再死的黄典狱长,美眸带着一丝惶恐道:“徐大人,你的意思是说,方才控制黄典狱长的便是这只蚕,实际上黄典狱长已死去多时了?” 徐忠耸耸肩道:“不然哩?” “呀!” 袁莹莹蓦地尖叫一声,如避蛇蝎般远远地跳开了几步。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南疆,一座原始山林中,到处生长着合几人难以合围的参天巨树。 第125章 镇北王府 一名身穿褐色长袍、头戴紫冠、须发洁白的清颧老者正闭目打坐。 突然,他像是忽地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两眼霎间张开。 下一刻,就见他双目如电,脸上刹那布满怒容道,“是谁?是谁竟敢夺走本座温养了的三十年冰蚕子蛊?” 当然,对于这名远在南疆的紫冠老者的盛怒,身在大黎王都的徐忠自然是不会知晓的。 此刻的他还在为刚刚收了那只从黄岐体内钻出的浑身晶莹剔透的桑蚕蛊物,而心有余悸。 这时,戚智带着一帮刑部衙役自密林间钻了出来。 只见这位刑部尚书叹了口气道:“可惜了,让那个葛鸿给逃掉了。” 原来方才葛鸿陷入绝境,已成为傀儡蛊人的黄岐突然爆发,拼着自己重创也要助葛鸿带着人犯“文天都”逃脱包围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袭杀徐忠的黄岐身上,便没有人注意到偷偷遁走的葛鸿。 还是在确定黄岐受徐忠念的一通古怪口诀影响,不再对徐忠动手后,戚智率先反应过来,当即连忙带领刑部的众衙役去追人。 然而耽搁了这么一下,等进入密林后,早已失去了葛鸿的踪影。 见戚智面带颓丧,徐忠安慰道:“戚大人不必介怀,左右那葛鸿带走的不过是个假的文天都,而且这家伙身中几十枪,即便真的逃出生天,只怕也是个半残之人了。” 闻言,戚智才面色稍霁,道:“那徐大人,接下来咱们又该如何呢?” 徐忠沉吟道:“这样,咱们兵分两路。由戚大人和袁小姐你俩带着刑部的衙役大哥和袁府家丁们押送文天都回刑部。小山跟我一起继续探查葛鸿的下落。” “不行!” 袁莹莹当即不依道:“押送文天都交给小山就行,像探查葛鸿下落这么刺激的事情怎能少得了我袁莹莹呢?” “呃……”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也罢,袁姑娘你想去也行,不过路上一切都要听我的。” 袁莹莹小手一挥道:“瞧徐大人说的,本姑娘哪次行动拖过你的后腿?何况本姑娘从来都不是那种擅作主张的人好不好!” 徐忠掏了掏耳朵,自动将袁大小姐这番不要脸的自夸言语给选择性屏蔽,道:“事不宜迟,那就赶紧出发吧。” 当下两人告别戚智等一行,展开身形,一路朝东北方向而去。 但才走了不过四五里,袁莹莹见徐忠选择的路线越来越偏,甚至都快要到王都北郊的山区了,顿时纤眉微蹙,美眸不解地朝他一瞥道:“徐大人,那葛鸿身中几十枪,浑身血迹斑斑,咱们顺着地面的血渍追踪,不应该更容易追上他的吗?” 听罢,徐忠却摇了摇头道:“以血迹追踪理论上确实可行,但也仅仅只限于理论上而已。一则葛鸿至少先我们半刻钟的时间逃走,所以再慢慢寻找血迹确定方向,无疑会耽搁得更久;二则这葛鸿是武将的修为,尽管身负重伤,还带着一名囚犯,可速度也绝非我俩所能比的。” “啊?” 袁莹莹听得一呆,道:“那我们岂不是很难再追上那个姓葛的了?既然这样,又何必还浪费那个时间呢?” 徐忠冲她神秘一笑道:“谁说追踪一个人,一定得跟在他身后呢?就不能赶在他前面提前埋伏下来吗?” “嗯?” 徐忠这番话,无疑让袁莹莹听得更懵了。 她那张精致的俏脸上写满疑惑道:“徐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竟知道这个葛鸿将要带着假文天都前往何处?” 徐忠不置可否,但脚下倏然加快的动作无疑在告诉她,这一点,她猜的很对。 其实徐忠嘴上虽说的言辞凿凿,实际却也有点赌的成分。 葛鸿如今是镇北王府的上三品侍卫,这是依据大黎的九品中正制来论的,换算成大黎军制,那就是类似千夫长般的存在。 所以其在王府应该还算有些威望,带个别人进入王府估摸着也不会太难。 最重要的是,眼下葛鸿和那名被他误认是文天都的人犯都身负重伤,亟需大量的治伤药和补品来调养身体。 而镇北王府非但能大量提供这些材料,甚至还能为他们免费营造一个养伤的安定环境。 因此,徐忠有八成把握,这葛鸿会带着假文天都回镇北王府内自己的住所处。 事实上,不管这个葛鸿回不回镇北王府,徐忠都迟早会去探一探这位镇北王的虚实。 因为他已不止一次从旁人的口中听到这镇北王洛飞羽对大黎有二心了。 但他不是个偏听偏信的人,若不见到真人,了解对方的脾性,他不会轻易通过道听途说来下结论。 原本徐忠还没有准备好与镇北王洛飞羽之间的直接交锋,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够资格引起洛飞羽的注意。 不过眼下,葛鸿却给他提供了一个可以与洛飞羽初步接触的契机。 那就是,一旦见到葛鸿潜藏在镇北王府,他正好可以打着刑部抓人的幌子闯进去。 而这,才是徐忠安排这场袁小山于刑部大狱劫囚、再引诱葛鸿出手抢走假文天都的真正目的。 即便是最终计划失败,他们也不会因此损失什么。 毕竟真的文天都已经被他们给移花接木,偷偷替换掉了。 当穿过王都外城的祁云山脉后,袁莹莹见徐忠竟直奔山脚五里外隐约可见的一处建筑群后,顿时瞳孔大张道:“徐大人,你该不会是想要去镇北王府吧?” 没错,这处建立在祁云山山麓,南临王都皇城,北接燕郡的建筑,正是洛飞羽在王都的府邸,镇北王府。 五年前,北戎最精锐的狼骑大军入侵大黎山海关,洛飞羽亲率镇北军迎敌时不慎腹部中箭。 随后他虽强撑着赶走了北戎狼骑,自己却也伤情恶化,无法再回到西南的封地,而被惠帝洛飞鸿特批留在王都修养。 这片建筑群,乃是洛飞鸿给自己的这位亲弟弟所建的养伤基地。 于是洛飞羽便顺理成章地留在了王都疗养,这一养便是五年。 第126章 口无遮拦 徐忠扭头朝袁莹莹瞥了一眼,道:“其实有一点本官未与你们明说,那就是,这葛鸿其实是镇北王府的一名上三品侍卫。” “什么?” 袁莹莹听得差点没直接跳了起来,随后神情异常笃定地摇了摇头道:“不可能,镇北王何等的英雄气概,怎么会收养葛鸿这种邪恶的蛊门弟子?徐大人,你一定是弄错了。” 闻言,徐忠不禁面露苦笑道:“我也希望自己是弄错了,否则,镇北王豢养蛊门余孽,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将是足以震惊我们整个大黎朝野的特大事件。” 袁莹莹见徐忠的表情不像作假,终于不再似刚刚那么言辞凿凿了,道:“此事非同小可,要知道,镇北王可是我们大黎的护国柱石,在大黎百姓心中的地位仅次于当今陛下。你却说他豢养蛊门余孽,可有何确凿的证据?” 徐忠眼含诧异地望着袁莹莹道:“看不出来,原来袁姑娘竟还是镇北王的铁粉儿?” 袁莹莹虽不知徐忠口中的“铁粉儿”是什么意思,但却知道定是嘲讽自己的话。 顿时倔强地撅起樱桃小嘴,不满道:“是又怎么样?这镇北王洛飞羽十三岁领兵,镇守云州整整二十年,从未让北戎越过山海关半步。在陛下未展露自己的军事天赋之前,他可一直是我大黎顶梁柱般的存在,当然也是几乎大黎所有闺中少女梦寐以求的夫婿!” 这一点徐忠能够想象的到。 毕竟这洛飞羽乃是惠帝洛飞鸿的亲弟弟,身份无比尊贵不说,还少年成名,英武不凡,更符合那些待字闺中的少女们对脚踏七彩祥云、身披金甲战衣的超级英雄的幻想。 然而往往越是这种年少成名的英雄人物,越是桀骜不驯,不肯屈居于人下。 或许惠帝洛飞鸿在世的时候,还能压得住他。 而惠帝薨逝,继位的洛云锦太过年轻,而且又是个女流之辈,难免会令他这位心高气傲的堂叔有些不服。 当然,这些都只是徐忠的猜测,至于实情如何,得等见到这位镇北王本人后方可知晓。 “怎么不说话了?咱们的徐大人也有理屈词穷的时候吗?” 袁莹莹见徐忠沉默了下去,还当是他自知理亏,于是小嘴一撇,不满地朝他翻了记好看的白眼道。 对此,徐忠耸耸肩,道:“诚如袁姑娘所言,咱们这位镇北王十三岁领兵,镇守云州二十年,加上于镇北王府养伤五年,算下来今年该有三十八岁了吧,估计应该和袁姑娘的父亲差不多的年纪,可惜袁姑娘生的太迟了啊!” “嗯?” 袁莹莹一时没有绕过劲来,有些懵逼道:“徐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生的太迟?”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假如早生二十年,没准你袁大小姐还有机会做镇北王妃的嘛……” “住嘴!姓徐的,你胡说八道什么?” 袁莹莹顿时被徐忠这番口无遮拦的话气得俏脸通红,恼羞成怒道:“本姑娘只是说对咱们大黎的这位护国柱石心生崇拜,何时说过要嫁给他了?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本姑娘将你的舌头给拔下来!” 说着,她冲徐忠扬了扬自己粉嫩的小拳头,凶巴巴地威胁道。 徐忠干笑一声道:“这个可怨不得徐某,实在是袁姑娘方才那番话太容易让人心生歧义了,害得徐某也以为袁姑娘对那种爹系男友情有独钟。” “呸,什么爹……爹系男友,听着就很怪异好吗?本姑娘岂是那种肤浅的女子?” 袁莹莹切地一声,挺起那峰峦般的一对女子雄浑的资本,螓首高昂道:“本姑娘要找的夫婿,固然要有金戈铁马气吞如虎的战神之威,还要有经才伟略治国安邦的圣人之才,文韬武略,缺一不可。” “这样啊!” 徐忠若有所思道:“敢问袁姑娘你才学几品?” 袁莹莹不慌不忙地道:“本姑娘三岁开始读诸子百经,五岁可朗诵《诫学》,七岁通读《经国要术》,十岁便能作诗填词了,十三岁从私塾毕业时,蒙齐先生评了个上五品的童生品级,也不算辱没家门了吧?” 袁莹莹口中的《诫学》《经过要术》徐忠也知晓一二,大致与自己过去那个世界的《三字经》《千字文》《大学》《中庸》之类的相似,都是古代学子们启蒙的书籍。 但他只疑惑的是,这妮子不过是家境殷实童年时期接触的私人学校比较早,有幸将这些启蒙书籍通读朗诵一遍而已,就这也值得炫耀? 姑且将你十岁能作诗填词当做是一个优点吧,然而就凭这个,你就想嫁护国战神?嫁治国圣人?未免有点异想天开了吧? 他扭头再将一旁的袁大小姐上下打量一遍,发现这妮子除了女子傲人的资本雄厚一些之外,容貌上的确在洛云锦、慕容霏等这类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面前黯然失色,遂道:“莫非你袁氏在我大黎是超级士族,族内有不少将军大儒在战场或者朝堂上光耀门楣?” 袁莹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还将军大儒?你当我袁氏是皇亲国戚啊?我袁氏一族官职最高的便是阿翁,做到如今的工部尚书,军中职位最高的当属我三叔,他目前是镇南军徐玄策麾下的一名千夫长。” 听到这里,徐忠点点头,道:“明白了。” “嗯?” 袁莹莹突然停下脚步,满脸疑惑地瞥了他一眼道:“你明白什么?” 徐忠凝神注视着距离两人不到半里的镇北王府,道:“眼下马上过了寅时,白日的晨曦即将到来,袁姑娘已经开始做梦了。” “什么嘛?” 袁莹莹先是一愣,旋即才似意识到徐忠这句话的深意,顿时气得直跳脚道:“混蛋,姓徐的,你竟敢说本姑娘在白日做梦,本姑娘……” “嘘!” 她还待理直气壮地数落徐忠几句,忽觉小嘴一阵温暖,原来已被徐忠给伸手捂住了。 只听后者压低声音道:“别吱声,袁姑娘,你且看看镇北王府的大门处。” 第127章 捉拿钦犯 闻言,袁莹莹这才安静了下来,顺着徐忠指示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此刻在镇北王府那青石垒就的丈半高的大门口,一辆马车徐徐停下。 接着,便见一位王府守卫小跑着上前,将马车车门打开,随后,一名身着藏青蟒袍,头戴流苏,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迈步走了下来。 那蟒袍中年在进门之前,小心谨慎地扭头四顾一番,见未出现任何异常,这才在那名守卫的引导下,迈步踏入了王府的大门。 “徐大人,你怎么了?” 等蟒袍中年进入王府后良久,也不见身旁的徐忠有所动作,袁莹莹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只见后者面色铁青,拳头死死捏住,明显是在压制着满腔滔天的怒火。 “呼!” 徐忠长长出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浊气,道:“袁姑娘看到方才那个身着蟒袍的中年人,有没有觉得几分眼熟?” 听徐忠这么一说,袁莹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经你一提醒,本姑娘的确是有些印象,可具体在哪见过他,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徐忠淡淡地道:“给你提个醒,砀山郡。” “呀!” 袁莹莹眼前顿时一亮,道:“想起来了,原来是他,飞尘郡王洛飞尘。” 旋即又朝徐忠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道:“这家伙不是被你和胡将军揭破了私藏龙袍帝冕于地下密室,然后逃出砀山郡了吗?怎地来到镇北王府了?” 徐忠冷笑一声道:“这一点也是徐某想要弄清楚的。” 袁莹莹俏脸微微一变,道:“徐大人的意思是,这镇北王竟包庇了洛飞尘?可怎么会?镇北王可是我大黎的护国柱石,怎么可能会包庇一个对大黎存有二心的郡王?” 都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了,这个还用纠结? 徐忠忍不住吐槽道。 有时候他真想掰开这位袁大小姐的小脑袋瓜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脑子还是浆糊。 他懒得再理会沉浸在对镇北王盲目崇拜中无法自拔的袁莹莹,弓身猫腰,便准备偷偷前方的朝镇北王府摸过去。 袁莹莹这时才似乎反应过来,赶紧学徐忠的动作快步跟上。 口中还不忘小声替镇北王辩解道:“徐大人,依本姑娘看,即便镇北王包庇了洛飞尘,那也应该有自己的苦衷。而且你想过没有,镇北王的身份何等敏感,难道他不知道私藏朝廷钦犯会担何等罪名吗?何况还是在咱们大黎的王都?” 嗯? 徐忠眼含诧异地瞥了袁莹莹一眼。 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她分析的倒有那么几分道理。 说不得,先暂且收回骂她满脑浆糊的这句话! 徐忠边小心翼翼地朝王府外围靠近,边自沉吟道:“也许袁姑娘猜得对,这镇北王私下包庇洛飞尘的确有自己的打算,但无论如何,不经朝廷同意,私自将一名朝廷钦犯收留在府邸,至少也有窝藏之嫌。” 对此,袁莹莹也无法否认。 她想了想,正打算继续开口,忽然,前方一道黑影“嗖”地一下闪过。 随即就见一身黑袍、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的葛鸿,夹着依然戴着黑色头套的天牢人犯,旋风一般自祁云山的东南麓纵跃而下,快步掠至镇北王府门前。 值得一提的是,这葛鸿身体的血渍似乎被特意处理过,此刻光从外表已经看不到半丝血迹。 “葛先生!” 门前两名守卫齐皆冲葛鸿躬身施礼。 葛鸿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带着腋下的人犯便要踏入镇北王府。 就在这时,徐忠突然不再掩藏自己的身形,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冲葛鸿的背影喊道:“葛鸿,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抢劫天牢死囚,速速随本官回刑部受审,没准本官禀明陛下之后,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徐忠这一嗓子,用足了十层的气力。 王府前四名守卫中的一名领班顿时冲他喝道:“什么人胆敢在王府外喧哗?” 再说那个葛鸿,他是好不容易才趁着蛊人黄岐攻击徐忠的当口,带着手中的囚犯穿山越岭、一路饶了个大圈才逃回的镇北王府。 没想到一颗心才刚刚落定,眼见半只脚就要踏入王府大门了,居然在这个时候又听到徐忠那令自己胆颤心惊的可怕嗓音。 要知道,方才在那处密林内,徐忠一口一句某小队射击彻底摧毁了他的斗志,令他宛如魔障了一般,对徐忠的嗓音已经有了近乎条件反射般的惊恐惧意。 所以此刻再次听到徐忠的呐喊声,葛鸿犹如惊弓之鸟般,几乎是想也未想,整个弹地而起,便要一头冲进王府。 蓦然,徐忠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似冷冰冰地不含半分感情道:“葛鸿,假如你想后脑被本官射出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就尽管逃好了。” “唰!” 便在徐忠话音落地的刹那,葛鸿瞬间就顿住了身形。 此刻,徐忠和袁莹莹已经来到了镇北王府的大门外,但却被那四名守卫拦住了去路。 徐忠面无表情地掏出自己的腰牌,向为首的那名领班道,“本官徐忠,奉刑部之命捉拿朝廷钦犯曲阳和葛鸿,假如你们不想给镇北王惹麻烦,本官劝你们最好还是退开的好。” “曲阳?” 那四名守卫听到这个名字,当即纷纷色变。 漫说是他们,便是放眼整个王都,恐怕没有人不知晓此人的。 只因这个人在一年前犯下的那场杀妻烹尸的滔天大案,委实太过耸人听闻,以至此案上达天听,震怒之下的女帝洛云锦亲自下令要在今秋给这个畜生施那千刀万剐之刑。 为首的守卫领班忍不住看向葛鸿道:“葛先生,这……你当真劫下了曲阳这等泯灭人性的死囚?” 葛鸿狠狠瞪了徐忠一眼,怒不可遏道:“叶百长,你休要听这个姓徐的在那胡说八道!葛某带来的人乃是我的同门师兄弟,怎么可能会是那种毫无半丝人性的畜生?” “怎么回事?” 这时,王府内的人似乎听到动静,一名身着白袍、面色儒雅的中年男子,带着一群护卫迈步走出了王府大门。 第128章 倒打一耙 此人看上去约莫三四十许,面无冠玉,剑眉星目,虽身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棉袍,可举手投足间都给人一种高贵儒雅的瞻仰感觉。 “王爷!” 葛鸿和那四名守卫赶紧躬身给中年施礼。 袁莹莹扯了扯徐忠的衣袖,也慌忙朝儒雅中年低下头。 徐忠则冲对方拱了拱手,算作行礼道:“下官徐忠,见过王爷。” “你就是徐忠?” 闻言,儒雅中年两眼微微眯起,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徐忠一番,道:“虽是司礼监的一名小小太监,却能想出有偿征粮和征粮公开透明化这两种治国良策,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徐忠淡淡地道:“不过是一些粗浅的个人见识罢了,谈不上什么治国良策,王爷谬赞了。” “是吗?” 儒雅中年斜睨了他一眼道:“照徐大人这么说,那么那些在朝堂上连一个像样的购粮策略也提不出来的诸多大臣们,岂非个个都是酒囊饭袋了?” 好家伙,这洛飞羽还挺会抓重点的嘛! 徐忠也毫不客气地打量着面前的大黎镇北王。 他如何能看不出来,这个洛飞羽说这番话,完全就是在故意挑拨自己和群臣们的关系。 假如自己真个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然后再传到那些大臣们的耳中,恐怕立即就会成为大黎朝堂上的众矢之的了。 没想到这镇北王看上去斯文儒雅的,内里居然如此心机。 迎着洛飞羽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徐忠忽地冲他淡淡一笑道:“是啊,王爷,其实漫说是这些朝堂大臣,便是放眼咱们整个大黎,除了像陛下这种真正心系天下的君主之外,其他人又与酒囊饭袋有何区别?王爷你说呢?” 他这番话可以说是连同镇北王洛飞羽都给骂进去了。 故而,他可以明显看到,对面的洛飞羽在听完后,剑眉微微一挑,旋即又很快恢复到正常道:“徐大人这话说的有意思,本王愈发觉得与大人一见如故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王府一叙?” 徐忠摇摇头道:“不急,王爷,等下官先处理一下抓捕朝廷钦犯的事再说。” 洛飞羽点点头,侧目瞥了葛鸿一记,漫不经心地道:“葛侍卫,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是否徐忠的错觉,他感觉自从这洛飞羽出现后,那个本就因身负重伤而虚弱不堪的葛鸿,更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似乎是打内心便对这位镇北王恐惧发憷。 只见葛鸿始终将上身弓着,姿势摆的极低道:“王爷明鉴,徐大人口口声声说小人从刑部手上抢来的是被打入天牢的曲阳。那个曲阳小人也有所耳闻,此人丧尽天良,以极其残忍的手法毒害了自己的结发妻子,说成是畜生都是对畜生的侮辱,小人怎会与他结识?” “小人救下的乃是小人的三师兄,此人名叫文天都,没错,正是七年前被先帝打入刑部大牢准备施以宫刑的先帝帝师,七年前三师兄犯了个是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且还只是囿于理论尚未付诸行动。” “如今他被徐大人废了双眼、伤了脏腑、一身修为去八存二,其实已与废人无异,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徐大人一味地赶尽杀绝,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有点意思! 倒是没想到,这家伙倒打一耙的本领很是一绝啊。 徐忠摸了摸鼻尖,嘴角微微向上一勾,道:“葛侍卫就这么确定自己带回来的人是自己的三师兄文天都?就从来没想过事先看看这名人犯的长相?” “嗯?” 洛飞羽目光一沉,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被葛鸿搀扶着的那位戴着黑色头套的人犯,道:“打开看看!” 葛鸿闻言不由一怔,他见徐忠露出这副表情,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直觉告诉他,自己有可能真的被这姓徐的给又坑了一次。 手指颤抖地扯开罩住眼前犯人脑袋的头套,当看清了头套下人犯的样貌后,葛鸿整个人都刹那间呆滞了。 “怎么可能?” 他喃喃念道,“我们明明确定好了身份才下的手,怎么会中途被换了人?” 说到这里,他忽地两眼死死盯着徐忠,恨极切齿道:“姓徐的,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对不对?你故意设计引葛某和黄典狱长上钩,其实已暗中调换了三师兄和这个曲阳,然后让葛某误将姓曲的带来王府,再于王府门前抓葛某一个现形对不对?” 徐忠两手一摊,耸耸肩道:“话都让葛侍卫你给说了,徐某自然无话可说。” “你……” 葛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想要将一个人给活活撕碎生吞的冲动。 而下一刻,他面部狰狞,猩目通红,蓦然一爪凌空朝徐忠抓去,便要将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 “蓬!” 蓦地,一只穿着云纹靴的脚突然于葛鸿眼前放大,然后一脚重重踹在他的胸口之上。 葛鸿如断线了的风筝一般,重重摔在地上,浑身狠狠抽搐了几下,未能再爬起身来。 这次出手的竟然是镇北王洛飞羽。 这一幕,显然也出乎了徐忠的预料。 难道是这位镇北王明知自己的手下无救了,所以丢卒保帅,以免被葛鸿牵连到自己? 想到这里,徐忠看向洛飞羽的眼神不由变得大有深意了起来。 洛飞羽却像是浑然未察觉到徐忠的目光一般,淡淡地道:“管教徐大人见笑了,其实即便徐大人你不追究,本王最近也打算对这位蛊门谍衣卫潜伏于本王王府的暗谍动手了。之所以留他三年,不过是本王想看看这蛊门究竟还想玩什么花样罢了。” 啊,这? 徐忠耳听洛飞羽忽然向自己坦白谍衣卫一事,不禁一呆。 当然,口中自然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道:“蛊门?谍衣卫?王爷说的这些下官怎地从来都没有听过?不过王爷,你的意思是这葛侍卫竟是别人留在镇北王府的暗谍?这也太可怕了吧?” 洛飞羽耸耸肩道:“一个谍衣卫的区区黑鹧鸪而已,小喽啰罢了,假如是苍鹰和孤狼两位正副统领,倒勉强还能让本王提起几分兴趣。” 第129章 初步交锋 “若非留着他还有些作用,本王早就拔除这根蛊门安插于我镇北王府的钉子了。” 听洛飞羽这么一说,徐忠不由略感诧异。 难道实情并非如自己想象的那般,自己误会了面前这位镇北王勾结退走大梁南疆的蛊门,他故意留下蛊门门主的亲传弟子葛鸿,真实目的竟是要对付蛊门余孽? 顿了一下,徐忠问道:“不知王爷口中的苍鹰和孤狼是?” 洛飞羽淡淡地道:“想必二十年前蛊门与婆娑教在中州的那场交锋徐大人应该有所耳闻,蛊门门主安世清被万法寺梵大师重伤后带领蛊门核心弟子逃入南疆,但却留下了数以万计的蛊门余孽潜伏在我大黎的六州一都十二郡。” “这些暗谍统一由安世清组建的一个名为谍衣卫的部门管辖,安世清作为最高统帅,门下大弟子苍鹰和二弟子孤狼分别担任谍衣卫的正副统领,这两个人身份比较神秘,迄今为止本王都还没有弄清楚他俩的真实身份。” 有意思! 徐忠饶有兴致地瞥了面前的这位镇北王一眼。 说他洛飞羽收留蛊门余孽葛鸿是对大黎别有用心吧,偏偏他理由充足,一副我这么做是为了以葛鸿为引子钓蛊门谍衣卫高层的做派,让人找不出破绽。 但要说他真的有除去谍衣卫正副统领而后快的决心,徐忠却也不太相信。 否则,对方应该是拉着自己进王府书房内密谋,而不是站在王府大门口,就这么当着大庭广众之下便说了出来。 只因这样一来,一旦王府下人中有蛊门间谍或者附近藏着蛊门暗桩,那他洛飞羽岂不是明白告诉人家,没错,老子抓你们蛊门的内门弟子,就是要引你们的高层上门自投罗网。 如此,便不是抓谍衣卫正副统领了,而是在抓傻狍蠢猪! 徐忠看了看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葛鸿,问道:“不知王爷打算怎么处置这个蛊门谍衣卫的暗谍呢?” 洛飞羽摆了摆手,就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事情道:“方才本王那一脚,已经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这个姓葛的蛊门暗谍已经活不成了,徐大人等下直接带他回刑部领功便是。” 闻言,徐忠目光不禁微微一凝。 一脚踹碎一名武将中期修者的脏腑,这一点,放在武帅修为的洛飞羽身上,或许并不算什么。 真正让徐忠感到有几分胆寒的是,这位镇北王对手下那份凉薄的心性。 诚然,徐忠承认,这葛鸿落得这个下场,是自己活该。 但他好歹也当了镇北王府一段时间的侍卫,尽心尽力地护卫过洛飞羽的平安,即便没有功劳,也算有几分苦劳的吧。 可你镇北王身为他的主人,一见自家的侍卫摊上事了,说弃就弃,这么做当真不会怕其他追随你的手下们心寒吗? 当然,嘴上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徐忠道:“既是如此,那下官就多谢王爷的厚爱了。” 洛飞羽漫不经心地道:“徐大人不必客气,大人刚从徐州赈完灾回来,又不辞辛劳地加入追捕刑部逃犯的行列,当真是宵衣旰食、日理万机啊,所以这个功劳是大人理应得的。” 徐忠如何听不出来,这镇北王表面上是在恭维自己,实际上则暗骂自己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买金器的心,完全是斯派克拿杰瑞,多管闲事! 听听洛飞羽都是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的。 宵衣旰食、日理万机! 这是将他徐忠跟王洪、诸葛青云以及褚遂安三位大黎三省部门的最高长官、朝廷的顾命大臣来比啊。 假如换成个真正土生土长的大黎初入庙堂者,没准还真个被洛飞羽的这番捧杀给吓得惶恐不已。 然而偏偏今次洛飞羽面对的是徐忠。 一个从来不认为权力可以凌驾于人权之上的现代文明社会的穿越者。 只见徐忠耸了耸肩,很是洒然地道:“说日理万机稍微有些过了,不过这几天下官办的几件大事说出来恐怕连王丞相他们都该自愧弗如。所以其实似抓捕王爷府上一名潜伏的蛊门暗谍这种小功劳,于下官的晋升路上帮助并不大。” “嗯?” 听到这里,洛飞羽剑眉陡地一蹙,显然没料到这个徐忠居然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 竟大言不惭地说王丞相等几个元老大臣每日所操持的大黎朝政,还不比上他徐忠这几天的所作所为。 简直就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徐忠不慌不忙地道:“就知道王爷你不信,所以请容许下官一一道来。” 当下他从自己初入砀山郡,见到心狠手辣的段名贵非但阻止难民进砀山郡城夺难、还欲射杀一名四五岁的男童开始讲起。 到自己施计逼的洛飞尘当场斩杀段名贵。 再到得知洛飞尘以人肉做军粮、大量扩招卫城军后,自己不顾危险只身闯入王府救出捅破此事的砀山郡右将军胡中杰。 及至进入徐州城后遇到以欺骗手法诓骗徐州难民入教的龙神教,自己联手胡中杰戳破龙神教的奸计,并最终让邪恶的龙神教教主文天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然后是自己以购粮的名义再入砀山郡城,结果误打误撞下揭破了砀山郡王洛飞尘私藏龙袍和帝冕、试图篡位的阴谋,逼得洛飞尘当场逃出砀山郡。 故事讲到这里,徐忠故意顿了顿,冲洛飞羽凝视着道:“王爷,你说似洛飞尘这种胆敢私藏龙袍帝冕,谋逆篡位之心昭然若揭的皇亲国戚,按照我大黎律,该当判他个何罪呢?” 洛飞羽表情没有出现丝毫变化,神色平淡地道:“谋逆,无论在何朝何代,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当然,因为是皇亲国戚,所以这个九族不好界定,但父母妻儿随谋逆者一起被斩首示众是肯定的。” 说到这里,忽见他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徐忠,道:“只是徐大人,仅仅凭借地下密室中藏着一件龙袍和帝冕,就判定飞尘郡王有谋逆篡位之嫌,大人不觉得太武断了吗?” 第130章 请君入瓮 呵呵! 徐忠暗暗冷笑两声。 敢情私藏龙袍帝冕都不算谋逆,难道在你镇北王的眼中,莫非只有叛国者领兵打到你国家的都城了才算是谋朝篡位不成? 地下密室的龙袍被曝光后,这洛飞尘自知阴谋败露,逃出了砀山郡,说明连他本人都自知所作所为会遭来朝廷的猜忌,所以吓破了胆。 难道你洛飞羽还要为他洛飞尘翻案不成? 当下徐忠饶有兴致地目视着面前这位大黎的镇北王,道:“哦,不知王爷有何高见?” 洛飞羽淡淡地道:“高见谈不上,但本王想要告诉徐大人的是,这种龙袍帝冕本王府中也有一套,怎地,依照徐大人的意思,本王也打算篡位不成?” “什么?” 洛飞羽的这番话,是真的让徐忠被震惊到了。 莫非这龙袍帝冕竟是批发的不成,大黎的郡王们挨个人手发一套? 洛飞羽似是看出了徐忠心中的疑惑,道:“假如徐大人了解咱们这位先帝是何种性格的人,或许便不会有这种疑忌了。” 说到这,但见这位镇北王面露沉思状道:“自武帝建国开始,我大黎一共经历了武、文元、成、宣、惠六位先帝,除却惠帝之外,其余五帝都遵循以武治国,穷兵黩武,连年征战不断,几乎掏空了整个大黎国库。” “唯有惠帝在位十五年,一直施行仁政,减免赋税,奖励耕种,才使得我大黎百姓生活富裕了起来,国库也渐渐变得充实,我大黎国力逐渐开始凌驾于北戎、南梁以及西方大食之上。” “说来也是天意,假如上天肯再给惠帝五年的时间,本王相信大人你见到的大黎将会是一番黎民富庶、国力雄厚、兵强马壮的景象,届时我大黎就不是被南梁和北戎联手打压,而是让这些国家俯首称臣。” 听到这里,徐忠不禁两眼微微一眯。 他已从洛飞羽的这番话中感受得到,这位镇北王对当今女帝洛云锦治下的大黎似乎并不是太满意。 否则其断然不会说出再给先帝五年,大黎会如何如何的话来。 这分明是变相在表明,刚刚继位不到两年的洛云锦,在治理朝政上是大大不如她的老爹洛飞鸿嘛。 或许实情真如这镇北王所言,洛云锦在治国方面确实比不上自己的老爹。 但有一点徐忠却不同意洛飞羽的说法。 那就是大黎被北戎和大梁联手打压,绝非是洛云锦的问题,哪怕如今惠帝洛飞鸿依然在世,恐怕也难逃被两国合力夹击的命运。 徐忠突然沉吟着开口道:“不知王爷可否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人性最大的恶,就是见不得身边的人过得比自己好?” “人性最大的恶,就是见不得身边的人过得比自己好?” 洛飞羽将徐忠的这句话喃喃念了一遍,露出沉思状,道:“徐大人这话是何意?” 徐忠叹道:“下官的意思是说,不论如今在位的是不是陛下,一旦让大梁和北戎看到了我大黎国力日渐强壮的现象,都会生出警惕之心。毕竟一群绵羊中突然混入了一头雄狮,是没有任何一只羊愿意见到的!” “所以为免被我大黎逐一吞噬,他们迟早会联起手来以消耗我大黎的国力,至少要做到大家在同一起跑线上才会放心。这一点,哪怕是先帝在位,也不可避免的!” 徐忠说的这番理论,有点类似过去那个世界战国时代的连横合纵思想。 那时的战国七雄中秦国强六国弱,于是六国为了对付强秦,便想出了联合抗秦的策略。 而如今这个世界虽只有北戎、大食、大黎和大梁四国,可大黎一旦崛起,难免也会让其余三国像齐楚燕韩赵魏六国担心被强秦吞并的那般,唯恐有一天会被大黎横扫。 那么,合纵便是不可避免的了。 再说洛飞羽,他似是第一次听人提出这种新奇的思想,饶有兴致地看着徐忠,道:“徐大人这个想法倒的确有几分道理,那照你这么说,岂非我大黎注定是难逃不能强大国力的命运了?因为你一旦强了,就会引来周围国家的猜忌,逼得他们联手对抗你!” “不!” 徐忠摇了摇头道:“一句话,国强可破。当你的国力强大到一定的程度,任何别国的合纵策略在你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说得好!” 洛飞羽“啪啪啪”地冲徐忠鼓起了手掌,嘴角含笑道:“那不知徐大人心中可有何强国之策呢?” 闻言,徐忠环顾了一圈四周。 此刻两人身在镇北王府大门前,周围还有不少王府下人和侍卫环视在侧,旁边甚至还躺着尚未来及处理的蛊门弟子葛鸿的尸首,以及那个即将被处以千刀万剐极刑的朝廷重犯曲阳…… 徐忠耸耸肩道:“王爷确定要在这里听下官说说下官心中的强国之策?” “呃……” 洛飞羽一拍脑门,讪笑道:“瞧本王,实在是徐大人的这番思想太过新奇,本王听得一时入迷,倒忘了眼下你我所身处的场合。不知徐大人可否赏脸随本王入府一叙?” 徐忠朝洛飞羽一拱手道:“荣幸之至。” 随后在洛飞羽的带领下,一行人鱼贯踏入镇北王府的大门。 等临到袁莹莹时,这位袁大小姐忍不住扯了扯走在前面的徐忠的衣袖,小声道:“徐大人,你当真要随镇北王进府?咱们来此不是捉拿朝廷钦犯的嘛,如今钦犯已经伏诛,咱们不是应该带人回刑部复命吗?” 徐忠扭过头,瞥见袁莹莹俏脸上浮现的略显忐忑和惶急的神色,不由大感有趣道:“袁姑娘不是喜欢寻求刺激嘛,怎地,像入镇北王府这么新鲜刺激的事情,你袁大小姐理该大为兴奋才对?为何竟突然怂了?” “你……” 袁莹莹气呼呼地冲他翻了记好看的白眼,道:“本姑娘是喜欢追求刺激不错,但这可是镇北王府啊,我大黎护国柱石镇北王的府邸,等闲之人哪会有这个资格入内?” 第131章 人手一件龙袍? 徐忠两眼微眯着道:“镇北王府又如何?难道在袁姑娘你的眼中,这里还是什么龙潭虎穴不成?” 袁莹莹为之气结道:“徐大人,你该知道,本姑娘绝不是这个意思!” 要知道,这镇北王洛飞羽可是她自幼当做偶像来崇拜的英雄人物,假如徐忠这番话传入洛飞羽的耳中,自己在偶像心目中的形象岂不瞬间一跌千丈? 徐忠好整以暇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纠结了,王爷还在等着我们呢,袁姑娘快请吧。” 闻言,袁莹莹贝齿咬了咬樱唇,粉拳握了握,小脚猛地一跺,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随徐忠迈步踏入了镇北王府。 与洛飞尘的郡王府相比,洛飞羽的镇北王府明显低调了许多。 没有库房、亭台、水榭等多余的建筑,镇北王府仅仅由外府、内宅、书房以及寝楼四部分组成,占地面积还不及洛飞尘的郡王府一半。 而且材质也是极为普通的灰砖和梨木,仿佛一切都是从简而建。 两人在洛飞羽的带领下,径直来到王府的书房。 当洛飞羽推开书房大门后,映入徐忠和袁莹莹二人眼帘的首先便是一件被悬挂在云雷纹漆衣架上的黄褐色龙袍。 “这是……” 袁莹莹看的顿时目瞪口呆当场。 很显然,她是万万没想到,被自己素来奉为大黎护国柱石的镇北王居然也会私藏这种只属于九五至尊的帝王专属衣物。 洛飞羽瞥了一眼徐忠,见后者在看到这件龙袍后,表情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当下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到了此刻徐大人竟然还能保持镇定,倒着实让本王有几分刮目相看了。” 废话! 徐忠忍不住暗暗吐槽道,不是你自己刚刚说的自己府中也藏了一套龙袍帝冕吗?这么快就给忘了?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件龙袍,突然,眼前一亮道:“下官明白了,原来这件龙袍上的金龙竟是四爪,比帝王专用的五爪神龙少了一爪。” 洛飞羽微微颔首道:“不错,惠帝十年,一年一度的皇家园林狩猎时,本王侥幸赢了皇兄一筹,于是便被皇兄赏赐了这件四爪龙袍。其他的,不需本王再多说了吧?”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王爷的意思是,下官在飞尘郡王地下密室中发现的那件龙袍,也是先皇赏赐于他的四爪龙袍,比真正的帝王龙袍少了一爪?” 洛飞羽双手负在身后,一脸的云淡风轻道:“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至于实情如何,恐怕也只有亲历此事的徐大人你最清楚。” 好家伙,又搁自己面前装起深沉来了! 徐忠虽不确定那洛飞尘当时藏于地下密室的龙袍究竟是五爪还是四爪,但有一点他非常肯定,那就是这位飞尘郡王必然是存了谋逆篡位之心无疑。 以人肉冒充鹿肉,短期内拉起十万大军;地下密室暗藏的那些刀枪剑弩;还有龙袍曝光后,洛飞尘急于杀人灭口的歹毒心思…… 种种的种种,都无不在表明这个洛飞尘对大黎存有叛逆之心。 这一点,是没得洗的! 徐忠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与洛飞羽深究,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这间书房,道:“王爷的王府材质虽简陋,但设计却十分精巧。” 说着,他边比划边毫不吝啬赞美之词道:“比如这书房吊顶的镂空设计,别具匠心,屏风两侧的推拉木椅,赏心悦目,便是木质地板上雕刻的花纹都别具一格。想必其他地方也更有趣。不知王爷可否赏脸,允许下官参观一下呢?” 没错,这,才是徐忠肯随洛飞羽进入镇北王的真正目的。 借参观镇北王府的消息,暗中探查洛飞尘的潜藏之处。 洛飞羽大有深意地瞥了徐忠一眼,忽地哑然失笑道:“难得遇上像徐大人这般智慧超群的卓越人物,本王大为欣慰。徐大人既然有意参观本王的寒舍,本王自然是扫榻以迎。徐大人,请!” 言罢,洛飞羽冲徐忠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徐忠也不客气,在洛飞羽的带领下,将镇北王府的外府、内宅以及寝楼等处纷纷转了个遍。 每到一处,徐忠在评头论足的同时,也特意打量了一番此地是否有能藏人的暗房密室之类。 只是可惜,将整个镇北王府转了一遍之后,没有发现洛飞尘的半点踪迹,也始终未能找到有能容洛飞尘藏身的地方。 就好像,这位飞尘郡王在进入镇北王府之后,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 既然没能发现自己想要的,徐忠便打算告辞了。 见状,洛飞羽有些惋惜道:“原本还想与徐大人更进一步了解具体的强国之策,看来只能等下一次了,徐大人他日若是得闲,还盼能重临本王的王府,你我把酒言欢,彻夜长谈!” 徐忠朝洛飞羽拱了拱手,道:“一定一定。” 徐忠的这句话可不是敷衍,既然发现洛飞尘进了在镇北王府,他相信,定是王府内还有哪里自己没能注意到的犄角旮旯。 所以下次有机会,他定要亲自再来查探一番。 两人正说着客套话,忽然王府门外“腾腾腾”闯来了一大批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 为首的骑着一匹枣红色的红骢骏马,是位二八芳龄、穿着一件大红长袍的娇俏少女。 少女头上扎着一对冲天髻,耳戴两只紫金吊坠,胸前挂着一副月牙状的青色玉佩,柳叶黛眉,琼鼻丹唇,明眸皓齿,五官精致。 后面跟着的是清一色王府的侍卫,个个披甲戴胄,背负箭囊,腰上挂着山鸡、野兔、狍子以及驯鹿等野味。 “吁!” 眼见红骢骏马即将撞上王府大门,少女一扯马缰,娇叱一声,接着一个轻盈地翻身,落下马来。 “郡主!” 门前的守卫纷纷低头冲少女施礼道。 少女摆摆手,随手将缰绳丢给其中一名侍卫,旋风一般迈步进了王府大门,远远地便冲洛飞羽抱怨道:“父亲,我回来了。这祁云山真不好玩,转了半天也就打了些傻狍驯鹿之类的,财狼虎豹那些连影儿都没见着一个。” 第132章 嫌弃 话说到这,她像是才发现徐忠和袁莹莹的存在,好奇地问道:“这两位是?” 洛飞羽介绍道:“这位就是前段时间提出有偿征粮和征粮公开透明化的徐忠徐大人,如今的身份乃是徐州赈灾协办使,刚从徐州赈完灾回来。至于袁姑娘,她是工部袁尚书的孙女。” “原来是那个侥幸提出两个有用的征粮计策便一朝咸鱼翻身的司礼监太监啊!” 少女嫌弃地扇了扇鼻前的空气,道:“听说太监被净身后,小解难以处理干净,所以身上都会带着一些刺鼻的异味。哎呀,果然难闻的紧!父亲,女儿先回房了。” 说罢,这少女也不等洛飞羽等人回应,便一阵风般冲入了王府后院。 洛飞羽略显尴尬地冲徐忠讪笑道:“小女自幼被本王给惯坏了,说话有些口无遮拦,还望大人谅她年龄尚小,莫要见怪。” 徐忠干笑一声道:“郡主乃是真性情,说的也都是实话,下官怎会怪罪于她?” 心中则忍不住吐槽道,都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了,也就比我徐某人小三四岁,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说年龄尚小? 她这分明是被你个当爹的给宠坏了好吗? 出了镇北王府,憋了一路的袁莹莹忽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徐忠一脸不快的瞪了她一眼,道:“你这又是怎么了?癫痫病发作了?” “呸!” 袁莹莹没好气地道:“你才有癫痫病呢?本姑娘是看你姓徐的难得在那位云菲郡主面前吃一次瘪,所以觉得好笑罢了!” 说话间,她见徐忠的步子越迈越快,自己竟隐隐有些追不上了,当即忍不住娇声道:“喂,姓徐的,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本姑娘。” 徐忠来到洛飞羽特意为他二人准备的一辆马车前,检查了一下马车内装着的已死去多时的葛鸿,和那位从天牢带出来的死囚曲阳。 待确定二人的身份后,他扭头瞥了眼气喘吁吁追上来的袁莹莹,道:“本官是一名太监,身上有刺鼻的异味,袁姑娘还是离本官远一点的好,以免玷污了大小姐你珍贵的娇躯。” “哎呀!” 袁莹莹眉开眼笑道:“没看出来,咱们的徐大人还有自惭形秽的时候,咯咯,本姑娘还当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异常强大,根本不为别人的言辞所动呢?” 这下徐忠是理也未理她,一个翻身上了马车,扬起长鞭,便要策马离去。 “等等!” 袁莹莹见这回徐忠是真生气了,赶紧莲足点地,跃上了马车,干咳一声陪着笑道:“徐大人,本姑娘这不也是平时被你欺负惯了,所以难得见你吃瘪一回才忍不住幸灾乐祸一下嘛。何况若本姑娘当真嫌弃你太监的身份,又怎会一次又一次的随你到处探险嘛?” 她这番话说的倒是发自肺腑之言。 徐忠这才面色稍霁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情等回去后再说。” 袁莹莹听话地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 当下两人架着马车,一路紧赶慢赶地回了刑部。 戚智和袁小山等人正焦灼地等在刑部门口,看见两人后,顿时面露喜色,连忙迎了上来。 “怎么样,徐大人?罪犯已成功擒获了?” 戚智率先开口问道。 徐忠点了点头,道:“天牢死囚曲阳、劫犯葛鸿都在马车之中。” 戚智欣然道:“还得是徐大人出手,此事才得以如此快便圆满解决。待陛下凯旋后,戚某定要上报朝廷,为徐大人你请功。”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道:“徐大人,其实有一点戚某没有想通,那就是这个曲阳犯下了那等大案,应该是被关押在天牢重兵把守的甲字狱吧?连甲字狱的人犯大人都能给弄出来,着实让戚某感觉匪夷所思!” 闻言,徐忠扭头瞥了一眼袁莹莹,只见后者俏脸微微一扬道:“没错,是本姑娘,飞羽卫统领陆小曼是本姑娘的手帕之交,本姑娘可是说尽了好话,奈何她就是不同意。后来本姑娘提到了徐大人,她才勉强答应。” “我?” 徐忠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满脸诧异道:“本官不记得跟这位陆统领有何交集啊?” 尽管飞羽卫的副统领小蝶被洛云锦给安排做自己的贴身护卫,可这一点应该跟她这位正统领没什么关系吧? 袁莹莹耸耸香肩道:“那谁知道?没准你徐大人又用花言巧语迷惑了本姑娘的这位闺蜜,让她心甘情愿为你打掩护呢!”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怎么闻着一股酸酸的味道?该不会是你袁大小姐怪本官用花言巧语迷惑了你的闺蜜而没有迷惑你,所以心生醋意了吧?” “你……” 袁莹莹为之气结,狠狠朝他翻了记白眼,气呼呼地道:“被净了身还不老实?早知道在长安街头的林中就该让那个黄典狱长将你舌头给拔下来,免得你再胡说八道,祸害无辜少女!” 徐忠耸耸肩道:“其实有些事情用手也是能够解决的。” 说着,他用左手比了个圈,然后右手食指放入圈内。 袁莹莹一呆道:“什么意思?” 徐忠倒是没想到这位袁大小姐思想居然如此纯洁,他都有些不忍心带坏这位心思单纯的少女了。 不经意间侧目,发现袁小山和戚智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徐忠顿时意识到两人已经猜出来自己所展示的动作究竟是什么了。 当下心中一动,道:“袁小山,你最近应该没少去长安街的群芳阁喝花酒吧?就由你来给自己姐姐解释一下吧。” “啊!” 原本正吃着瓜的袁小山,见徐忠突然将矛头指向了自己,顿时如吃了只苍蝇般难受异常。 袁莹莹很会抓关键词,目光一沉,狠狠盯着袁小山道:“徐大人说的是真的?你最近真的去群芳阁喝花酒了?” 看情况,这袁小山似乎很怕自己的姐姐,连忙举手做投降状,道:“家姐容禀,弟弟我确实被王川、周安那几个家伙怂恿着去过那么一两次,但弟弟去后真的只是喝酒,没干别的,真的,比珍珠白银还真!家姐你要相信我!” 第133章 日常揍弟弟 听完袁小山的话,只见袁大小姐俏脸渐渐寒了下来,仿佛凝上了一层寒霜。 忍了片刻,袁莹莹终于爆发了。 她蓦地抽出纤腰缠着那条长鞭,对着袁小山辟谷就是一记,怒叱道:“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跟王川、周安那些纨绔子弟厮混在一起,你非但将我的话当耳旁风,居然还随他们一起逛青楼,看我不抽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接下来,刑部门口便上演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泼辣姐姐教训顽劣弟弟戏码。 管教徐忠和戚智这俩群众吃瓜吃得饱饱的。 戚智深深瞥了徐忠一眼,由衷地道:“徐大人,有时候戚某不得不佩服你的人格魅力,虽是个太监,却依然能让不少待字闺中的少女围着你团团转。真不敢想象假如徐大人未被净身,该是多么的受女儿家欢迎。” “咳咳!” 徐忠干咳两声道:“戚大人说笑了,下官与袁姑娘是纯洁的男女关系,真的,比珍珠白银还真!” 呃…… 这话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旋即他才想到,方才袁小山向袁莹莹保证时,说的正是这番“信誓旦旦”的言语。 戚智偷偷朝正张牙舞爪追打着袁小山的袁莹莹瞥了一眼,遂冲徐忠神秘一笑道:“懂,戚某都懂。” 你懂个锤子! 徐忠忍不住暗暗吐槽道。 但也懒得再跟他过多解释,随即沉声道:“戚大人,文天都还有一名蛊人傀儡尚未露面,所以不能掉以轻心,最好是向兵部请援,扩充守卫,以免对方前来强行劫狱。” 戚智深以为然道:“徐大人提点的是,戚某这就派人去兵部求援。” 该交代的都已交代,徐忠便向戚智告辞道:“此间事了,下官也该回宫了,咱们后会有期。” 戚智点点头道:“陛下不日便会凯旋归来,戚某期待大人在朝堂再放异彩。” 那边的袁氏姐弟见徐忠打算离开,便也停下动作,赶紧跟了上去。 离开刑部后,徐忠一脸郑重地对着袁小山道:“小山,本官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可有信心完成?” 闻言,袁小山赶紧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徐大人,有什么任务尽管交给小山就行,小山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徐忠道:“本官想让你远距离监视镇北王府,一旦发现有洛飞尘的踪迹,就立即飞鸽传书告诉本官。” 袁小山人比较机灵,徐忠放他留在镇北王府外监视洛飞尘的踪迹,还算放心。 “监视嘛?这个可是小山最拿手了。” 袁小山“嘿嘿”一笑道:“之前在府中被阿翁逼着读书时,阿翁有个习惯,就是动不动搞个突击检查。为应付阿翁,我可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对阿翁进行远程监视或者提前预判,久而久之,小山便练就了可通过脚步或气息来判断阿翁与书房之间距离的本领。” 好家伙,有这个本领,那完全是相当于有一对顺风耳了啊! 徐忠欣然道:“如此甚好!但小山你千万谨记,只是监视,不可贸然行事,有任何发现及时向本官汇报。” 袁小山忙不迭地点头。 这时,一旁的袁莹莹那张俏脸又开始黑了下来,目光狠狠剜了袁小山一眼,道:“难怪本姑娘见你平时那么勤奋好学,结果秋闱评级却得了个中下五品,哼,原来竟一直跟阿翁打马虎眼来着,袁小山,你等着,回去我定要向阿翁告你一状不可!” “啊,阿姐,别别别!” 袁小山顿时叫苦不跌道:“原本我每月的月钱都因为秋闱评级一事被阿翁给压得够低了,阿姐你若再将此事抖落到阿翁那里去,弟弟我以后每月恐怕得喝西北风了啊!” 袁莹莹似乎很乐意见到自家弟弟哭丧着脸的倒霉样,见状脸上竟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道:“是吗?你喝不喝西北风,跟本姑娘又有何干系?” “不带这样的!” 袁小山一张脸都快成了苦瓜样道:“阿姐,小山还是你的亲弟弟不?别人家都是兄友弟恭、姐弟和睦,一家人相亲相爱,怎么到了我们家就成了做大姐的逮着自家亲弟一个劲儿往火坑里推?呜呜,小山的心好痛!” “滚!”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袁莹莹一记白眼,只见这位袁大小姐没好气道:“还兄友弟恭、姐弟和睦?你个兔崽子忘了当初是怎么坑本姑娘的是吧?本姑娘可记得很清楚呢!别的不提,就说本姑娘的画像是不是你卖给周安那个好色之徒的?” “事后那混蛋拿着本姑娘的画像上门提亲,吓得本姑娘一连在府外躲了半个月,等阿翁好说歹说拒绝了这门婚事,本姑娘才敢溜回了家。这就是你这位亲弟弟干的好事?” “呃……” 袁小山抹了一把眼角其实本就不存在的眼泪,讪笑道:“那个……当时手头紧,亟需用钱,所以就借用姐姐的一张画像江湖救急了。嘿嘿,阿姐,那周安上门提亲不也是弟弟我事先通知的你嘛,这才给了你提前躲出府外的机会,否则,没准就叫那厮得逞了。” 袁莹莹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吗?看来本姑娘还得感谢你提前给我通风报信来着?” “那倒不用!” 袁小山赶紧摆摆手道:“本就是我犯下的错,弟弟这么做也权当是弥补自己之过,阿姐你无需感谢。只要稍稍念一些小山的好,别再向阿翁告密,弟弟便知足了。” “呵呵!” 袁莹莹突然冷笑两声。 这下无疑又令袁小山慌神了,这小子此时是真的快要哭了出来,道:“我说阿姐,到底行不行你给句话好不好?你这个笑声,让我感觉心里很是忐忑。”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饶有兴致地观看这对姐弟斗嘴的徐忠突然开口了,道:“此事本官就替你姐姐应下来了,保证她不会向袁老尚书告密,小山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对于徐忠的承诺,袁小山自然是一百个放心,当下喜滋滋地冲二人告辞。 直到袁小山的身影消失不见,袁莹莹才似笑非笑地瞥了徐忠一眼,道:“徐大人,什么叫做你替本姑娘应下来了?你是本姑娘的什么人,凭什么替本姑娘应承?” 第134章 徐大炮 徐忠摸了摸鼻尖,一本正经道:“袁老尚书口口声声称本官做师傅,所以理论上来讲,本官是袁姑娘你的祖师爷,替你应一个承诺,应该问题不大吧?” “呸!” 袁莹莹狠狠朝徐忠的方向啐了一口,不忿道:“阿翁老糊涂了,误将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当成圣人对待,本姑娘脑子可清醒得很,你姓徐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嘴强武仙!” “哦,对了!” 袁莹莹突然似想到了什么,俏脸又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狡黠笑容道:“徐大人最近不是设计出了一种叫做红衣大炮的东西嘛,本姑娘觉得那个挺适合你的,不如日后本姑娘就叫你徐大炮吧!” 见这位袁大小姐说完最后一句话,笑的前俯后合,徐忠终于还是没忍住,提醒她道:“袁姑娘,本官只记得与你亲过嘴,不记得与你有过更深一步的交流吧?何来日后之说?” “唰!” 可以明显看到,袁莹莹的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通红了下去。 即便是对男女之事再怎么小白,她也能听出来徐忠话语中的含义了,顿时羞愤不已道:“姓徐的,你混蛋,本姑娘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却一次又一次挑战本姑娘的底线,本姑娘跟你拼了!” 说罢,就见咱们这位袁大小姐凶巴巴地作势朝徐忠扑了过来。 假如是在去徐州之前,徐忠的修为还没有突破到武师境界,或许还会对暴走的袁莹莹畏惧三分。 至于现在嘛…… 徐忠只是一个轻巧巧的陀螺旋转,便巧妙躲开袁莹莹含愤的一击,耸耸肩道:“袁姑娘确定还要继续动手?” “怎么会?” 袁莹莹表情一呆,甚至都忘了继续向徐忠动手,道:“明明几天前你还是武者巅峰来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突破了?” 徐忠干咳一声,一本正经道:“如果本官说本官是十几天前才开始修炼的,袁姑娘信或是不信?” “切!” 袁莹莹朝他翻了记好看的白眼,道:“本姑娘还说自己不属于咱们这个万物宇宙,是从寰宇之外来的咱们大黎呢,你信吗?” “嗡!” 袁莹莹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却让徐忠脑海陡然一阵嗡鸣,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颗重于万钧的巨石,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穿越者的身份,是徐忠隐藏在内心深处最大的隐秘,这一点,他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 然而袁莹莹的这句无心之言,却将他这个身份隐秘一语道破。 虽然袁大小姐说这番话的主语是她本人,可徐忠却难以自控地将之往自己身上引,总有那么几分错觉,以为对方是在说自己。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巴纳姆效应吧,习惯将别人说的内容对号入座,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再说袁莹莹,她见徐忠被自己一句话说的呆滞当场,顿时俏脸浮现一抹喜色。 这个难得的教训徐忠的机会,她怎会放过? 当下她粉拳一握,贝齿咬了咬樱唇,抬起莲足便朝徐忠的胯下踢去,口中同时娇叱道:“姓徐的,这就是你调戏本姑娘的下场,看腿!” 好在双方并未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袁莹莹在出招之前还不忘提醒徐忠一声。 “嗯?” 刹那间,徐忠似被袁大小姐的这声娇喝给惊醒。 当发现袁莹莹的那只莲足眼见便要踢中自己的要害,徐忠脸色骤变,几乎想也没想,本能地散开双膝,再狠狠地向内一夹,准准地将袁大小姐的脚踝给钳在了两腿之间。 “哎呀!” 下一刻,就见单足无法站稳的袁莹莹娇躯疏忽向前一倾,便如主动投怀送抱一般,整个趴在了徐忠的胸膛上。 出于本能,徐忠双手向下一拖,摁在了她那充满弹力的两瓣翘臀上。 此时此刻,两人之间的姿势可谓暧昧到了极点。 袁莹莹羞愤至极,奋力在徐忠怀中挣扎起来,口中更是怒不可遏道:“姓徐的,还不赶紧放开本姑娘。” “嘶!” 两人胸腹的敏感地带几乎是紧紧贴在一处,所以被袁大小姐这么左右一扭,徐忠直觉小腹一热,差点没当场充血。 他赶紧松开袁莹莹,然后飞快向后退开三四步,头脑和身体这才得以冷静了些许。 袁莹莹俏脸殷红如血,过了半响才勉强抬头与他对视一眼,道:“你……方才,手上很不老实,是不是故意占本姑娘便宜来着?” “唔……” 徐忠赶紧高举双手,作投降状道:“天可怜见,本官真不是故意的,那是本官见你主动投怀送抱,怕袁姑娘你脚下不稳,所以下意识伸手扶住的你……” “呸!” 袁莹莹狠狠白了他一眼,打断他道:“姓徐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姑娘对你投怀送抱了?本姑娘那是断子绝孙脚好不好?可惜用在你这个太监身上是用错人了!” 徐忠打了个哈哈,将此事蒙混过去,道:“前面便是袁府了,那本官就不再相送了,袁姑娘,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他逃也似的扭头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哼,算你逃得快!” 袁莹莹盯着徐忠的背影,狠狠跺了跺脚,握了握粉拳道:“下次见面再找你算账。” 这才转身朝袁府走去。 皇宫,东门。 巡防皇宫的一支飞羽卫远远瞅见来人是徐忠,为首的飞羽卫队长赶紧冲他打了声招呼道:“徐大人,您这是从徐州赈灾回来了?” 与守卫皇城的男子禁卫军不同,飞羽卫纯粹是由女子组成,专司守护皇宫的安全。 这些女子都是经由女帝洛云锦精挑细选,其中修为最低的也是武师级别。 而像陆小曼、小蝶这俩正副卫长,实力更是达到了武尉巅峰。 哪怕是徐忠面前的这位飞羽卫队长,都是武尉初期的修为。 徐忠知道,对方之所以对自己如此热情,极有可能是看在小蝶的面子,所以自然不会托大,道:“不错,徐州的灾情已得到控制,重建工作也步入正轨,所以徐某留在那里的用处不大,便提前回宫了。对了,洪队长,副卫长凌小蝶她们还未回来吗?” 小蝶本姓凌,这个徐忠曾听她提过。 第135章 陆卫长的考校 至于面前这位身材高大魁梧、容貌普普通通的飞羽卫甲字号女队长,徐忠只知其姓洪,具体名字则不清楚。 洪队长闻言,面带笑容道:“凌副卫长日前已飞鸽传书给了陆卫长,说是会先陛下一步回王都。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今晚。” “太好了!” 徐忠欣然道:“这小蝶不在身边的几天,徐某还真是有点想念了呢。” 洪队长莞尔道:“之前我们得知凌副卫长被陛下安排做徐大人的贴身护卫,还都替她捏了把冷汗。毕竟徐大人是司礼监出身,而我们又听说那里的太监脾气都有些……古怪,所以害怕凌副卫长会得罪大人。如今看来,徐大人似乎对凌副卫长疼爱有加,这下便放心了。”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看来我司礼监的风评有点差啊。” 洪队长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回道:“的确不太好,尤其是侯玉担任太监总管以来,整个司礼监几乎大半都养成了阿谀奉承、谄媚逢迎的小人嘴脸,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 “原来如此!” 这个侯玉徐忠接触得不多,前身的记忆对这位太监总管的印象也不深,所以对于洪队长的吐槽,他也不好做过多评价。 好在洪队长随后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道:“陆卫长有过命令,一旦见到徐大人回宫,就第一时间给带到她那里去。所以徐大人,请吧。” “嗯?” 徐忠疑惑道:“不知陆卫长找徐某可有何要紧事?” 闻言,洪队长摇了摇头,道:“具体的本队长也不太清楚,但我猜陆卫长应该是打算考校大人一番,毕竟凌副卫长可是陆卫长最看重的得力助手。假如不确定大人您的品性,陆卫长又怎会放心将凌副卫长交给您呢?” 徐忠微微颔首,便不再多言,安安静静跟随洪队长去了飞羽卫的校场。 其实即便那个陆小曼没有安排与他见面,徐忠迟早也会找个机会感谢一下这位袁大小姐的手帕之交。 毕竟对方可是担着杀头的风险,将死囚曲阳从天牢里带出来作为替换文天都的鱼饵。 这也是徐忠此次借换囚计划成功暗算了葛鸿和黄岐的关键所在。 所以必须得当面亲自致谢。 来到皇宫东郊的一面小型校场,只见此刻,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妙龄女子正手持一把银色长弓,另手将长弓拉成满月,“嘀”地一声射出了手中的羽翎箭。 箭如流星,以肉眼难辨的高速稳稳射中百米外一个箭靶的红星上。 “陆卫长,徐大人已经带到。” 洪队长满脸钦佩地望着劲装女子,躬身朝她施礼道。 闻言,劲装女子这才徐徐转过身来。 单从容貌上看,这位陆卫长并不是那种惊才绝艳的一眼美女,但她胜在五官棱角分明,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予人一种逼人的英气。 “嗖!” 单臂将手上的那把银弓丢给洪队长,英气十足的陆小曼取下一侧兵器架上挂着的一件白色大氅,披在自己的身上,然后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徐忠道:“你就是徐忠?” 徐忠点点头,道:“不错,下官徐州赈灾协办使徐忠见过陆卫长。” 飞羽卫作为唯一一支守卫皇宫的军队,在大黎王都的地位,尤在护卫皇城的禁卫军之上,所以卫长陆小曼的官职自然也比从三品的禁卫军统领要高一些,是货真价实的正三品。 徐忠一个正六品的赈灾协办使在陆小曼面前自称下官,的确无可非议。 蓦地,陆小曼随手从兵器架上抽下两柄长剑,将一柄剑身朝徐忠丢将过来,道:“徐大人,切磋切磋?” “呃……” 徐忠险险接过差点扎在自己鼻尖上的长剑,面带苦涩道:“陆卫长,下官如今不过是武师初期的修为,恐不是你的对手。” 陆小曼淡淡地道:“不妨事,切磋剑法技艺而已,你我都不使用内息。” 听她这么说,徐忠才有了几分底气,当下持剑来到陆小曼的对面,与她遥遥对峙。 “叮!” 两人长剑首度相击,发出一道清脆的金铁交击声。 陆小曼的话随之响起道:“不知徐大人对如今的朝堂怎么看?” 徐忠心下了然。 看来这陆卫长找自己切磋剑法是假,目的是想考究一番自己对大黎朝堂的看法。 徐忠收剑,胡乱向陆小曼的左腹刺去道:“一塌糊涂。” “哦?” 陆小曼随手格挡住徐忠的剑法,饶有兴致地道:“怎么将?” 徐忠再次收剑,这次改为刺陆小曼的右腹,道:“三省长官王洪、诸葛青云以及褚遂安中王丞相年迈,诸葛丞相小算盘打的噼啪直响,而褚丞相护短护的堪称离谱,所以导致朝中从六部开始,往下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国家囊虫。” “唰!” 陆小曼忽地收剑驻足,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道:“徐大人竟然连这种话都敢说出来,难道就不怕得罪褚丞相他们,以至身首异处吗?” 徐忠耸耸肩道:“下官孤家寡人一个,有何可畏惧的?” 陆小曼忽地深深一叹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种人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大黎百姓有你是百姓之福,但对身边的人来说却像是身在风口浪尖,你迟早有一天会将咱们大黎的朝堂闹个天翻地覆,也不知小蝶跟着你是福还是祸。” 徐忠淡淡地道:“假如能还世间一片净土,又何惧身在浪潮?水缸歪了,总得有人去扶。总不能因为这个水缸重逾千钧,可能将帮扶的人压得七窍流血、甚至送命,就心生怯意,畏首不前吧?” “好一句假如能还世间一片净土,又何惧身在浪潮!” 陆小曼听到这里,蓦然对徐忠肃然起敬道:“万万没想到此番话居然是从一名司礼监的太监口中听到的。可惜了,若徐大人是个正常男子,恐怕定然会让我大黎无数待字闺中的女子为你踏破门扉。” “锵!” 她收剑入鞘,准准将之抛入兵器架的剑筒中,道:“好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徐大人请自便吧。” 第136章 家被拆了? 徐忠将手中的长剑放入兵器架上,再恭恭敬敬冲陆小曼施了个拱手礼,便即告辞。 在返回司礼监的路上,遇到的宫女或者太监对他都毕恭毕敬地施礼,并尊称一声“徐大人”。 徐忠也没摆官架子,挨个冲他们回了礼。 等来到司礼监时,徐忠发现上次大火被付之一炬的司礼监已经基本完成了重建。 负责监工的小德子发现徐忠后,立即一脸谄媚地迎了上来道:“哎呀呀,咱们的徐大人这是赈完灾凯旋而归了嘛?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徐大人立如此赫赫之功,晋升是迟早的事情,还望大人飞黄腾达后,千万别忘记咱们这些老朋友呀!” 老子跟你很熟吗?还老朋友? 徐忠暗暗吐槽道。 当然嘴上则客客气气地道:“一定一定。” 若换做是个正常人,此时应当听出徐忠口中的敷衍之意了,偏偏这个小德子却厚着脸皮谄笑道:“这可是徐大人说的,咱家可就记下啦,待陛下班师回朝,给你封侯拜相,咱家也不奢求太多,随便弄个正五正六品的闲差当当即可。” 呵呵! 正五正六品还叫不奢求太多?要不要把大黎的丞相安排给你? 徐忠摸了摸鼻尖,一本正经道:“德公公说笑了,以咱们的关系,正五正六品哪够?怎么也得安排德公公你入翰林院啊!” “真的?” 小德子顿时两眼放光,但当瞅见徐忠瞥向自己那裹含讥色的眼神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徐忠给涮了。 下一刻,就见这小德子眼中一抹怨毒的目光乍闪即逝,随即恢复了正常,道:“咱家还要负责司礼监的重建工作,徐公公请自便吧。” 好家伙! 得知从老子这里得不到好处之后,态度立马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徐大人直接回到徐公公了。 徐忠冷冷一笑。 心道难怪这司礼监的风评不好,若里面的太监都是他这种两面三刀的墙头草,能得到别人的尊重才怪! 他也没理会这个两面派,而是将目光落在重新修葺的司礼监工事上。 只见此时司礼监的整个轮廓已经出来了,大致与之前也相差不大,从左到右依次是库房、净身房、厨房、膳房以及寝房。 咦?不对! 徐忠的目光在寝房处停驻了好一段时间,连着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数了好几遍,却依然没发现在焚烧之前女帝洛云锦特意给自己安排的那套独立两居卧室。 按说自己的那套两居卧室虽然被大火焚毁了,但轮廓应该还在。 除非是直接被强行拆除了! 想到这,徐忠眉头一蹙,当即抓住一个正忙着刷墙的小太监问道:“本官问你,本官的那间卧房呢?” “这个……” 那小太监闻言脸色瞬间一变,嗫嚅着不敢回答。 这时,一旁负责监工的小德子又凑了上来,淡淡地瞥了徐忠一眼道:“哦,忘记给徐公公说了,你如今不是马上要飞黄腾达了嘛?咱司礼监这幢小庙是留不下你了,所以那套卧房闲着也是闲着,咱家就建议干爹给改成恭房了。” 我日你大爷! 老子人事关系还在司礼监呢,你个狗日的就直接将老子的家给拆了? 家被拆也便罢了,居然还被你个小杂毛给改成了太监们大小便的恭房,你特娘的问过老子意见没? 就这刚刚还舔着脸上来找老子要官做,谁特娘给你的勇气? 梁静茹吗? 小德子见徐忠脸色阴晴不定、咬牙切齿一副随时可能上来冲自己拼命的架势,赶紧退开一步,道:“此事咱家是获得干爹批准的,不信徐公公可以去问问干爹?” 拿你那个太监总管干爹侯玉来压老子是吧? 老子连镇北王洛飞羽这些皇亲国戚都不怕,会忌惮你一个区区太监总管? 但激动过后,徐忠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他目光平静地凝视着小德子,声音听不出悲喜,道:“你可知那套卧房乃是陛下赏赐给本官的房产?” 小德子一开始的确是被徐忠的眼神给吓到了,不过后面觉得有干爹侯玉撑腰,自己又何惧徐忠?当下昂首挺胸道:“知道又如何?你如今即将离开司礼监,难道连一套卧房都舍不得贡献给咱们司礼监的这些同僚们?” 这家伙倒是聪明,一句话将在场的所有司礼监太监都给拉到一个阵营里了。 于是徐忠可以明显感觉到,伴随小德子的这番话落地,众太监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只是跟我徐某人比斗嘴,你小子是嫌命太长了吧? 徐忠淡淡地道:“御赐之物,德公公居然也敢私自拆除,本官真是佩服你的胆量。” “唰!” 可以明显看到,当听完徐忠的这句话后,小德子的神情瞬间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他几乎是声带哭腔道:“徐大人,这个小人是真的不知道!小人还以为这套卧房一直隶属司礼监,陛下是念大人你立下了大功,才将其安排给大人做寝房,所以跟御赐应该扯不上干系的……” 徐忠冷笑道:“你也说了,是陛下念本官立下大功,将其安排给本官做寝房。如此还不算御赐,那什么才算?” “噗通!” 小德子这下整张脸再无半点血色,双膝一软,一下跪倒在了徐忠的面前,惊恐万分道:“徐大人,小人知错了,还请救小人一命!” 徐忠耸耸肩,道:“如今你求本官已经没用了,你该求的应该是陛下。” 伴随徐忠这句话落地,就见那小德子身子一晃,整个瘫坐在地,胯下渐渐出现一抹水渍,闻起来骚气熏天。 敢情这家伙竟是直接被吓尿了。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又充满威严的声音,自众人的身后响起。 徐忠扭头一看,只见一脸老态龙钟的太监总管侯玉正双手负在身后,在几名小太监的尾随下,满面威严地迈步而来。 小德子见到侯玉,顿如溺亡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如丧考妣道:“干爹救我!” 第137章 包藏祸心 当下小德子哽咽着将自己安排人手拆了徐忠在司礼监的卧房,却被徐忠告知是御赐之物,老老实实说与了侯玉听。 侯玉用一张手帕捂住口鼻,耐着性子听完小德子的交代后,便挥挥手示意他先退下。 随后目光泛起一抹精芒,上上下下打量了徐忠一番,道:“徐公公,咱家倒是没有想到,仅仅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你竟然由一个送入宫内初被净身的小太监,一跃而成了陛下身边的大红人。” 徐忠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是运气好而已,算不得什么。” “是吗?” 侯玉饶有兴致地望着他道:“如果徐大人为陛下屡屡献策也算是运气,那我们这些对大黎社稷毫无建树的人,岂非只能以头抢地了?” 闻言,徐忠两眼微微眯了起来。 这个老家伙不是应该兴师问罪来的吗?一上来却给自己戴这么一顶高帽是什么意思? 徐忠道:“侯总管,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侯玉“嘿嘿”一笑,尖锐的声音像极了公鸡在打鸣,道:“徐公公,咱都是宫里最卑贱的可怜人儿,连那活儿都没有,只能像个可怜虫一样不男不女地卑微活着。所以大家应该守望互助,而不是互相猜忌算计,你说对吗?” 徐忠心道,那是你们,老子可是个地地道道的真男儿,嘴上则附和道:“侯总管此话在理,但你们不经我本人同意,擅自拆掉陛下赏赐于我的住所,这个是不争的事实吧?” 侯玉点点头道:“不错,这样,由咱家做主,咱家替小德子赔偿徐公公你五锭金子,再让他安排人手重新为你搭建一套两居卧房。你俩握手言和,此事就此揭过,徐公公意下如何?” 徐忠的本意不过是吓唬吓唬这个小德子,并未真个想对他如何,见侯玉这么处理,便也顺势借坡下驴,道:“也罢,就依侯总管所言吧。” 听徐忠这么说,那个小德子顿时感激涕零地冲徐忠频频磕头拜谢。 徐忠挥挥手,冲众人告别,然后径直往皇宫以北的乾元殿,也就是女帝洛云锦分给他和袁初焕的火药炼制局而去。 直到徐忠的背影消失不见,侯玉才冷冷地瞪了小德子一眼,道:“现在知道这徐忠不是轻易能得罪的了?” 小德子目光怨毒地盯着徐忠远去的方向,恨声道:“干爹,难道就任由这个徐忠在宫里压您老一头吗?这小子左右来司礼监不过十几天,却仗着陛下对他的宠爱,狂傲自大,目中无人,在整个皇宫横行无忌,若您不找个机会打压一番,这厮日后会更不将您老放在眼底。” 侯玉转了转右手拇指戴着的一枚玉扳指,好整以暇道:“谁说赢得陛下的宠爱,就一定能在皇宫混得开呢?要知道,在咱们皇宫,咱家才是司礼监的四品总管,而他徐忠一朝没有被陛下下达正式的任职文书,就一朝是我司礼监的小太监,得受咱家管辖。” “干爹,你终于决定要动手了吗?” 小德子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道。 “嘘!” 侯玉瞥了眼四周正在忙活司礼监重建工作的众太监,左手捏了个兰花指,尖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儿子懂!” 小德子恨声道:“那小子害得儿子在那么多贱奴面前丢脸,儿子早晚得从他的身上找回来。” 侯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老态龙钟的脸上不带任何感情,道:“此子心眼犹如七窍玲珑,便是十个你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此事干爹我自有安排,你切记不要擅作主张。陛下不日便要回朝,届时定会嘉奖此子,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的待着,以免打乱咱家的部署。” “是是是!” 小德子赶紧将头点的跟小鸡吃米一般。 再说徐忠。 离开司礼监后,他用时不到一炷香时间,便来到了火药炼制局。 此时代替小蝶负责护卫一职的是一名飞羽卫的队长,名叫卫青衣,三十左右的年纪,皮肤黝黑,刀削般的面容棱角分明,看着像是在战场打磨过一段时间,做事比较老成。 她见到徐忠后,忙不迭冲徐忠拱手施礼道:“见过徐大人。” 徐忠微微颔首,道:“辛苦卫队长了,怎么样,一切都还正常吧?” 卫青衣点头道:“火药和燧发枪的研制都算正常,不过最近卑职发现时不时会有一些小太监以迷路为由,到这里来打探消息。” “竟有此事?” 徐忠目光顿时一寒,道:“这个侯玉好大的狗胆,居然敢打火药炼制局的主意!” 卫青衣作为多次上过大黎与北戎在山海关一带大规模军事冲突战场的老将,反侦察能力自然不在话下,所以她对那些小太监们打着迷路幌子前来探消息的判断应当捌玖不离十。 而放眼整个皇宫,敢于用这种方式来刺探消息的人,便只有太监总管侯玉了。 徐忠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侯玉居然如此胆大包天,敢将手伸到火药炼制局上面来。 之前在司礼监,徐忠见这侯玉处理事情还算公平,还以为他因为最近不得女帝的宠,所以收敛了许多。 却没曾想,对方竟打算憋一个大招! 徐忠沉声道:“此事我知晓了,还请卫队长继续保持警惕,千万莫要让这些别有用心之心混进研制中心。这里的火药和燧发枪都是我大黎的最高机密,任何人都别妄想染指。” 卫青衣一脸严肃地道:“放心吧徐大人,有我卫青衣在,保证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徐忠冲卫青衣和一众飞羽卫的侍卫施了个标准的大黎军礼,然后朝一名负责运送牙硝矿的宫女吩咐道:“将晴川和若曦二人叫到炼制局来。” 卫青衣的提醒让徐忠心中敲醒了警钟。 前几次好在有卫青衣担任火药炼制局的守卫,才没有让那些别有用心的太监刺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可暗谍这种可谓防不胜防,没准哪天这些负责采矿的宫女太监,甚至研发火药、燧发枪的工人们,都有可能被有心之人收买叛变。 第138章 立规矩 届时这两样堪称大黎国之利器的研制秘方一旦被泄露出去,恐怕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是时候要在这些人中立一立规矩了! “大人!” 足足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负责监管牙硝矿和硫黄矿的晴川和若曦两位宫女,才有说有笑地联袂来到火药炼制局。 尽管只是过去了短短十天左右的时间,但这对当初因为误烧了司礼监库房,以至差点被宫廷护卫当场杖毙的小宫女,如今摇身一变,成为管理牙硝、硫黄两大矿山的监工,气色也明显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 从两女的举手投足间,徐忠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她俩似乎倨傲了不少。 这就更加坚定了徐忠对这些在火药炼制中起着举足轻重作用的工人们立规矩的想法了。 徐忠没有理会这俩宫女,而是扭头冲一名负责监工的工部匠工道:“去将王海给本官叫过来。” 那名监工赶紧点头领命。 不一会儿,就见王海小跑着朝徐忠的方向奔来,还未靠近,便见他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冲徐忠抱拳施礼道:“火药炼制局一级监事,见过徐大人。” 果然专业的就是专业的。 这从工部挑选出来的监事王海,跟晴川和若曦两个由小宫女直接上位的监工比起来,明显安分规矩的多了。 徐忠跟王海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目光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道:“今天叫你们三个分别负责牙硝矿、硫黄矿以及火药炼制的最高负责人过来,是因为本官刚得到一个消息,有些不安分的人试图靠近我火药炼制局刺探消息,妄想偷学炼制火药的工艺。” “唰!” 徐忠的话音刚落,可以明显见到三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目睹三人的表现,徐忠面色稍霁,最起码能够看的出来,这三个人对于此事茫然无知,自然也还没有做出泄露火药炼制局机密要闻的事情。 徐忠沉吟道:“牙硝矿和硫黄矿是在祁云山的空旷地带,所以迟早会被外人知晓,算不得什么秘密。但有心人也会根据每日送往炼制局的两类矿石数量,推测出来炼制火药时所需的这两类矿石的比例。因此,这一点,不得不防。” 晴川和若曦连忙点头称是。 看来,方才徐忠故意晾着她俩的做法,让她俩感觉到了一丝危机,于是态度变得诚恳了许多。 徐忠续道:“为此,本官准备在咱们三个部门内推行一种互相监督制度。以五人为一个小组,设立小组组长,大家互相监督,共同进步,但凡有检举成功者,按照功劳大小给予奖励。如此便能有效杜绝泄密者的出现。” 闻言,王海眼前顿时一亮道:“徐大人此举甚妙,如此一来,非但能将泄密者扼杀在襁褓中,还能有效提高工匠的工作效率。可谓一举两得的良策。” 晴川和若曦也慌忙附和。 徐忠微微颔首道:“既然这一点你们都没有异议,那此条便算是全员通过,回去后你们三人立即着手订立章程以及具体奖惩措施,尽快让这个制度落实下去吧。” 三人齐齐点头回应。 随后,徐忠又补充道:“但也许谨记一点,这个检举需是有根有据,而非是胡乱臆测,以免有小人借这个机会来算计自己看不顺眼的仇敌。” 王海道:“放心吧徐大人,我工部的工匠平时都在埋头钻研自己手头的工作,很少有勾心斗角互相看不对眼的存在。” 对于袁初焕治下的工部,徐忠自然是极为放心的,他做这个补充,主要还是针对那些在牙硝矿和硫黄矿采矿的太监以及宫女们。 这些人身在皇宫内院,即便自个之前并非是那种工于心计之人,可在宫里的老一辈们尔虞我诈的耳濡目染下,难免也会沾染上些许算计人心的习性。 偏瘦一些的晴川见徐忠的目光落在自己和若曦的身上,顿时意识到这位徐大人是在用这番话来提点自己二人,当下连忙表衷心道:“徐大人警醒的是,我们定会将这一点铭记在心。” 体型稍胖的若曦也附和着道:“徐大人尽管放心,待互相监督制度出来后,我们会严格把关每一条检举的讯息,确保不会错判任何个检举者和被检举者。” 得到两女的保证,徐忠的脸色才渐渐变得好看了些许,道:“此外,本官决定再于三个部门中推行一种制度,全员选举制。每年年初,由全体工人召开大会,每人一票,投给自己认为最适合当选最高监工的人选。” 话音落地,徐忠便明显看到晴川和若曦两女脸上露出一抹惊慌之色。 想想也是,如今她俩之所以能在手下采矿的太监宫女中高人一等,凭的就是徐忠赋予她俩的监工身份。 而眼下,徐忠推行的这个全员选举制,无疑是在告诉她们,假如她俩这个监工工作做的不好,是随时可能被手下的那些宫女太监们给干掉的。 徐忠如何能猜不出两女心中的想法,于是目光如炬般盯着二人,道:“所以想要保住自己高高在上的监工地位,你们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合理分配好每一项工作,安抚好每一名工人的情绪,杜绝每一个泄露部门机密的可能。” 他每说一句话,都能感觉到两女浑身震颤了一下。 等一番话说完,可以明显看到这俩宫女额头冷汗直冒,牙关紧咬,战战兢兢,明显是处在即将崩溃的边缘。 徐忠今次将她们叫过来,目的是要打压二女一番,并非是直接拿掉她俩监工的身份。 见目的达到,徐忠索性便也不再继续施压了,道:“当然,我们火药炼制局研制出来的东西都是对大黎举足轻重的国之重器,所以只要你们能做得好,本官定会向陛下为你们请功。届时,这小小的监工又算得了什么?” 所谓打一棒给一颗甜枣。 徐忠毕竟是要留他们在牙硝矿、硫黄矿和火药炼制厂三大部门做事的,因此该褒奖还是得褒奖,这样才能让他们拥有动力。 第139章 落荒而逃的周斌琨 面对徐忠给他们描述的宏伟蓝图,三人当即齐声朝徐忠拜谢。 徐忠点了点头,随后道:“王监事留下,晴川和若曦两位监工先回去处理手头上的工作吧。” 两女闻言,顿时如蒙大赦,赶紧向徐忠告辞。 直到这俩宫女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徐忠才朝王海歉然道:“抱歉哈王兄弟,让你陪徐某演一场戏,事先却未通知于你。” 王海不以为意道:“徐大人客气了,从大人提到那个互相监督制度,小人便听了出来,大人是在有意整顿牙硝矿和硫黄矿两个部门。所以也就顺势配合着大人给演下去了。” 徐忠“哈哈”一笑,探手拍了拍王海的肩头,朝他竖起一根大拇指,以称赞他头脑机灵。 如今对于徐忠来说,能够让他推心置腹的,袁初焕算上一个,然后便是此刻依然身在徐州的胡中杰和周癫等人。 而眼前的王海是袁初焕举荐的人,人品和能力都没得说,自然也算徐忠的半个心腹。 除此之外,那个刑部尚书戚智,徐忠虽与他接触的时间不长,却也觉得是个可以相交之人。 所以对于这些人,徐忠从来都不忍心在他们身上施展半点心计。 他道:“袁尚书将红衣大炮的图纸拿给王兄看过了吧?” 王海郑重其事地点头道:“不错,徐大人真是天马行空,连这种大规模杀伤利器都能设计的出来,着实令小人叹为观止。今早袁大人已经将最终拟定的红衣大炮设计图纸送来了火药局,小人已准备着手研制炮管了。” “这袁老头的速度挺快嘛!” 徐忠欣然道:“此外,王兄,为免出现炮管炸膛的现象,徐某提议炮管成型后,将外壁加绕几圈细铁箍,用以巩固管壁的硬度。” 王海眼前一亮,道:“徐大人这个思路的确实用,小人原本还在担心炮管壁厚的问题,怕管壁太厚的话难以成型。而采用铁箍环绕,就能有效解决这个问题。” 随后王海又向徐忠请教了子炮装膛以及炮膛发射的问题,徐忠都一一为他解答。 得徐忠的指点,王海思路大开,甚至还提出了将炮管装在一个移动的装置上,这样就能有效弥补徐忠设计的这款佛郎机炮只能在固定的炮楼上定点射击的弊端。 徐忠听得差点没拍案叫绝,心道这王海绝对是个人才。 自己原本还在担心佛郎机炮的设计太过前卫,怕他们这些大黎土著人接受不了呢,没曾想,他王海竟然直接将思路跳跃到了明朝攻城拔寨的利器——红夷大炮上面去了。 他拍了拍王海的肩膀道:“王兄,你的这个思路理论上的确可行的。不过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将这种固定炮台的佛郎机炮研发出来,然后再籍此基础上进行改良。” 听了徐忠的话,王海深以为然道:“徐大人所言甚是,是小人太过于心急了。如今所有横亘在小人面前的疑难问题都得以解决,小人这就着手开始研制这种佛郎机炮。” 徐忠微微颔首,含笑道:“王兄也不必妄自菲薄,其实往后你所设想的那种移动炮台会成为一种主流火炮,但眼下我们得首先尝试研制出这种固定炮台的试试水。” “明白!” 王海踌躇满志道:“那大人,若没有其他事,小人就去打磨炮管了?” 徐忠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王海当下满怀激动地一头扎进自己的工位之中。 对此,徐忠只能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这家伙对武器的苦心钻研,远远比对加官进爵要热心的多得多。 在巡视了一番火药和燧发枪的生产线后,徐忠又前往祁云山的牙硝矿和硫黄矿探察了一圈,觉得并未有什么纰漏,这才迈步离开了火药炼制局。 刚出皇宫,迎面却撞上了一脸忧心忡忡的袁初焕。 这位袁老尚书一见到是徐忠,连忙一把拉着他来到皇宫外墙的一处角落,沉着脸道:“徐老弟,你当真是处理完徐州的灾情才回的王都吗?” 徐忠见袁初焕表情凝重,便也没了打趣他的心思,道:“不错,估摸着这会儿徐州城的重建工作已经进展到半数了吧。” 周癫的能力,他还是相信的。 这老小子应变能力堪称一绝,除非是见自己无故于徐州失踪后,一门心思都花在追查自己下落之上。 否则,有他主持徐州城的重建工作,想必定能有条不紊地进展下去。 而重回王都的这一天下来,徐忠又是设计围剿上任帝师文天都,又是联合刑部施换囚的戏码擒杀蛊门内门弟子葛鸿和刑部典狱长黄岐,目的也是想将事情闹大,好把自己已安全回到王都的消息传到徐州去。 接下来他让袁小山在镇北王府外紧盯洛飞尘的行踪,其实也有这方面的打算。 假如能杀掉这位飞尘郡王,徐忠相信定会在王都闹出天大的动静,那样消息传入徐州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见徐忠说的如此笃定,袁初焕便信了他几分,道:“那就是周斌琨这个老不死的在说谎了,据传,这周斌琨在前往徐州城的途中遇到了一股马匪,所有金银细软都被洗劫一空,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逃往柳州方向,不日便会回京。” “呃……这样啊!” 徐忠摸了摸鼻尖,心道这胡中杰的办事效率还蛮快嘛,这么容易就将周斌琨给搞定了。 遂又不解道:“左右不过是被一群马匪劫了财而已,又没有伤及性命,小子怎地见袁老你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袁初焕盯着他道:“老哥这是替你担心啊徐老弟!你不知道,那周斌琨在逃回京的途中,一路扬言老弟你没与他打招呼便率先独自前往徐州,所以那股马匪铁定也是你暗中勾结的,目的是想杀他周斌琨灭口,好杜绝他回京参你一本的念头!” “什么?” 徐忠气急败坏道:“这条老狗,诬陷人倒是有一套!老子若想勾结马匪杀他灭口,还会仅仅只让马匪抢劫金银细软便轻易离去吗?” 第140章 袁老霸气 徐忠气的不是周斌琨诬陷他勾结马匪,而是气对方竟诬陷自己要让马匪杀他周斌琨灭口。 天可怜见! 老子真的只是让胡中杰扮马匪吓唬一下这位户部尚书好不好? 徐忠叫起了撞天屈道。 袁初焕仔细观摩着徐忠的面部表情变化,见始终看不出任何端倪,于是道:“徐老弟,此事当真不是你做的?” 徐忠摇摇头,一本正经道:“真不是小子勾结的马匪。” 心中则暗道,只因那马匪原本就是我徐某人派过去的,何来勾结一说? 袁初焕点点头,便也不再纠结此事,道:“但这姓周的一口咬定就是徐老弟你做的,所以这次回来铁定会向陛下告御状。老弟你可得有个心里准备。” 徐忠耸耸肩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他周斌琨划出个什么道,小子我接着便是。” 袁初焕沉声道:“徐老弟放心,无论此事是不是你做的,老哥我都坚决站在你这边。不就是写奏折告御状嘛,谁不会?这姓周的屁股本来就不干净,老哥我随便找上一条参他,都够他喝上一壶的。” “额!” 徐忠暗暗吐槽道,什么叫无论此事是不是我做的? 敢情你袁老头还是不信任我徐某人啊! 但徐忠却也不禁被袁老尚书这副明目张胆的护短言论给狠狠地感动了一下。 他两眼微微一眯道:“袁老放心,即便这周斌琨再怎么怀疑或者不忿,却也躲不掉徐州在小子的整治下已步入正轨、灾民也得以妥善安排,而他周斌琨却连城都没进便被马匪吓得落荒而逃的事实。所以单此一条,陛下便可治他这位赈灾督查失职之罪。” “照啊!” 经徐忠一提醒,袁初焕顿时幡然醒悟道:“徐老弟说的极是,这周斌琨中途窜逃,那就等于是违抗圣旨,若老不死的敢参你,老哥我就抓住这一点,告得他将牢底坐穿!” “袁老霸气!” 徐忠冲袁初焕竖起一颗大拇指,由衷地赞道。 大黎国库亏空,身为户部尚书的周斌琨即便没有直接责任,却也有失察之嫌。 再加上这次被洛云锦派往徐州赈灾,这老家伙被一伙马匪给吓得落荒而逃,连徐州城都没进,便一路逃回了王都。 徐忠相信,仅凭这两点,他周斌琨在女帝洛云锦心中原本就不太讨喜的印象,定然会更加的一落千丈。 所以,假如这老帮菜回来后想利用马匪事件来弹劾自己,徐忠不介意借洛云锦之手彻底送他去与他们老周家的列祖列宗们团聚。 袁初焕这次来皇宫的主要目的,便是向徐忠验证徐州灾情重建一事真伪,以及周斌琨路遇马匪的幕后推手。 眼下得到徐忠的回复,他心中便即大定,道:“那个……徐老弟,还有一事令老哥颇为费解,就是老哥家的那个傻丫头这次回府后,一个劲地骂老弟你龌龊下流,还时不时手做抓捏的动作兼且嘴上念叨再净一次,咳咳,老哥寻思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呃……” 闻言,徐忠不禁一呆。 暗道敢情这袁大小姐心中已经对自己怨念这么深了嘛?居然时时刻刻不忘要再给自己净一次身! 他干笑一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发生了些磕磕碰碰,然后袁姑娘误会小子是有意冒犯的她。” 天可怜见,我徐某人说的句句属实。 徐忠腹诽道,真的是胸与胸之间相磕,手与臀之间相碰,别的出格动作自己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做。 袁初焕恍然道:“原来如此,老哥家那个丫头自幼被宠溺惯了,所以养成了一副刁蛮的性子。原本前几天老弟你只身前往徐州赈灾,老哥派她一路沿途守护,还期待着你俩能拉近一些关系的,如今看来,倒是老哥我弄巧成拙了。若莹莹有何冒犯,还请老弟担待则个呀。” 好家伙! 徐忠只想说一句好家伙! 我徐忠一直以来所展现的人设都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司礼监太监好吧,你个袁老头居然想让自己的孙女跟一个太监拉近关系…… 听听,这是亲爷爷能说出来的话吗? 来来来,袁老尚书,让我徐某人来采访一下,该不会是这袁大小姐是你抱养过来的吧?亦或者这丫头的父亲是隔壁老王家的,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当然,这番话徐忠自然不会说出来。 否则,他怕会将这个已近耄耋之年的袁老尚书给气得当场嗝屁了。 徐忠摆摆手,不以为意道:“袁老说的是什么话,漫说袁姑娘与小子之间不过是小打小闹,并未有任何冒犯。哪怕真个冒犯了,便是看在你袁老的面上,小子也不会跟袁姑娘过多的计较。” 得到徐忠的保证,袁初焕当即“嘿嘿”一笑道:“徐老弟,老哥我就知道你是个生性豁达的真汉子,哪怕是太监之身,却也比那些道貌岸然的虚伪男儿要强上十倍百倍。唉,可惜了,若徐老弟你不是太监,与莹莹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好你个袁老头,果然是在打我徐某人的主意。 徐忠剑眉微微一挑,故意附和道:“那真是可惜了,可能是小子与袁姑娘今生注定无缘吧。” “唉!” 袁初焕轻叹一声,却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过多,而是换了个话题道:“对了,徐老弟,锦州那边有消息传来了,陛下一行于今早卯时一刻出发北上,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戌时便能进入王都。” “此次锦州大捷,黑火药和燧发枪起着一锤定音的决定性作用,所以作为研发出这两样国之利器的首要人物,徐老弟,这次你立下的这份天大的功劳,足以让你进三省六部,乃至翰林院了。若再由我们几个老家伙推一推,便是封爵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忠苦笑道:“其实小子提供这两类足以改变现代战争格局的新式武器,本是出于自保的心理。只因当时大梁萧太后亲率十万大军侵犯我天门关,形势极为严峻,若不思变,恐我大黎有亡国之险。” 第141章 出洞 徐忠说这番话的本意是,想给自己突然心血来潮设计出的这些热武器找一些蹩脚的借口,以便掩饰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至于袁初焕会信几分,那就不是他徐忠所能决定的了。 袁初焕点了点头,道:“老哥明白,徐老弟你高风亮节,自是不屑于世俗的这些权力爵位。但这些是老弟你应得的,所以老弟不必有丝毫心理压力。” 徐忠摸了摸鼻尖,正待开口,忽然身后传来袁莹莹的一声呼唤道:“姓徐的,总算找到你了,小山那边有消息了。” “当真?” 徐忠虎躯一震,瞬间便来了精神道:“这只野山猫终于耐不住寂寞,开始出洞了?” 闻言,袁莹莹神秘兮兮地冲他招招手道:“非但如此,这只野山猫还极为大胆,才刚到酉时,就迫不及待出了洞。” “不是,你们俩这又是野山猫,又是出洞的,究竟在说什么?” 袁初焕被徐忠和袁莹莹打哑谜一样说的一阵云里雾里,忍不住皱眉问道。 徐忠故意用耗子来暗指洛飞尘,自然是不想让袁初焕知晓他接下来的计划,否则只怕这位袁老尚书是第一个反对他们去冒险对付一位郡王。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朝袁莹莹使了个眼色。 袁大小姐这回倒是机灵了一把,攥住自家爷爷的衣袖,撒娇道:“哎呀阿翁,小山在祁云山狩猎,发现了一只特大号的野山猫,所以飞鸽传书通知了莹莹,莹莹这不是准备带徐大人一起去见一见的嘛。” 袁初焕眉头紧蹙道:“不要觉得阿翁年龄大就以为阿翁老糊涂了,你们姐弟俩做什么事情阿翁懒得去管,但千万不要让徐老弟身陷险境,他可是我大黎未来的护国脊柱,我大黎能否崛起,全靠他了。若是因为你俩有个好歹,看阿翁不打断你俩的狗腿!” “阿翁!” 这下袁莹莹不依了,没好气地朝徐忠翻了记白眼道:“莹莹还是不是您的亲孙女了?他徐忠就算再怎么有惊世奇才,那也不过是个外人,可莹莹和小山才是您的亲人呐,难道在您心中,我俩还比不上他姓徐的?” “哼!” 袁初焕闷哼一声道:“在国家大义面前,便是一百个你和小山都及不上徐老弟的半根毛发。” “阿翁你……” 袁莹莹为之气结,万万没想到平时将自己捧为掌上明珠的爷爷,居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 “咳咳!” 徐忠连忙干咳两声,及时打断了这对祖孙俩即将上升的火药味,道:“袁老,抓野山猫要紧,我们这就先告辞了。” 说着,他一把扯着袁莹莹的手臂,带着她一路往长安大街的方向而去。 直到离开袁初焕很远,袁莹莹才狠狠甩脱徐忠的手掌,瞪了他一眼道:“姓徐的,你少在那里假惺惺的了,阿翁之所以对我们兄妹俩态度大变,还不是因为你的存在。” “在遇到你之前,阿翁一直将我们兄妹俩视作袁家未来的希望重点培养,但你一来,一切就都变了。因为你,阿翁第一次凶本姑娘,又是因为你,阿翁将本姑娘贬得一文不值。” 徐忠干笑着道:“袁姑娘言重了,徐某提供的这些新型武器思路,受益的是整个大黎百姓不错,但于你们袁家而言,肯定还是你和袁小山才是肩负袁家未来的中流砥柱。袁尚书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他那份舍小家为大家的大义,并不代表他否定了你们俩的价值。” 经徐忠这么开解,袁莹莹心中才好受了些,白了他一眼道:“算你姓徐的口才好,本姑娘说不过你。” 随后才又道:“小山来信中说,这洛飞尘只带了一名随从,一路坐着马车从镇北王府来到长安大街,并最终进了群芳阁。” 说到这,她冷冷一笑道:“你们男人就那点嗜好,喝酒,听曲,蹴鞠,狩猎,玩女人,真是俗不可耐!” 徐忠故意装作没听见袁大小姐的这番吐槽,喃喃自语道:“在砀山郡这洛飞尘还是野心勃勃颇有追求的一个人,怎地如今谋逆行迹败露、逃来了王都,竟成了整日眠花宿柳之辈了?这是打算彻底摆烂了吗?” 袁莹莹不屑地道:“不,准确地说谋逆不成,这个洛飞尘是彻底解放了心性,暴露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不过,你那个“摆烂”是什么意思?” “呃……”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就是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纵情声色,不求上进。” 袁莹莹冷哼道:“那还真形容的很是贴切。” 徐忠算是发现了,这袁大小姐因为被自家爷爷给diss了,所以就到处想找出气筒。 当下沉吟道:“袁姑娘应该还记得我们潜往镇北王府时蹲守的那座祁云山山麓吧?那里是洛飞尘返回镇北王府的必经之地,因而我想请袁姑娘带领一帮袁府家丁守在此处,待听到徐某发出的枪声作为讯号后,立即下令家丁们动手诛杀此燎。” 听完徐忠的安排,袁莹莹一把抽出缠在纤腰上的长鞭,两手将鞭子拧成一个极度扭曲的麻花状,银牙紧咬道:“放心,有本姑娘在,这次决计不会让这个姓洛的再有机会逃出生天。” 语毕,就见这位袁大小姐一路风尘地去了。 徐忠耸耸肩,心道看来这袁大小姐是打算将满腔怒火撒在那个飞尘郡王洛飞尘的身上啊。 旋即他便也没再多待,转身朝坐落在长安街正中、号称是大黎第一青楼的群芳阁迈步而去。 赌场、客栈、茶馆、青楼,作为人类史上经久不衰的四大经营项目,向来是被人们当做娱乐场所的存在。 而能够称得上是销金窟的,却也唯有青楼罢了。 在这里,有人豪掷千金,只为买佳人一笑;在这里,有人不惜花掉半数身家,只为听某个头牌清倌弹奏一曲;在这里,有人为了某个花魁的初夜权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不惜倾家荡产…… 而作为建立在大黎王都的群芳阁,在这方面无疑更是被放大到了极致。 原因无他,只因在这里,达官显贵云集,富商豪绅多如过江之鲫,所以对清倌花魁们的争夺也最激烈。 第142章 群芳阁 群芳阁。 镂空红云杉木雕刻的大门前。 三个鎏金大字镶嵌在门檐正中,气势恢宏。 门前挂着一对合两人难以环抱的大红灯笼,以霓虹彩带相连,华丽灿烂,美轮美奂。 徐忠站在距离群芳阁百米外的长安大街与东门大街的十字口处,远远打量着这座富丽堂皇的高大建筑。 从下往上数,整整五层,这还不包括最下面两层用来做地基的石砌台基。 不用钢筋混泥土结构,仅仅用砖垒石砌和木材铆接便能达到这个高度,足以说明这个时代匠工们的厉害之处了。 “徐大人!” 这时,身后忽地传来袁小山的一声轻呼。 徐忠扭过头,就见这小子正戴着一个斗笠,将笠沿压得极低以遮住自己的面容,鬼鬼祟祟地冲自己招招手道:“徐大人请跟我来。” 徐忠点点头,不动声色地随袁小山来到群芳阁对面的一间茶楼。 两人要了个二层靠窗的位置,这里方便观察群芳阁的门前人员流动情况。 见徐忠疑惑地打量着自己头顶的斗笠,袁小山忙将其摘下,挠了挠头,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道:“方才在群芳阁外盯梢时,无意间发现了王川和周安的身影,为免被这两个纨绔子弟发现小山的行踪而误了大事,我便去摊位买了个斗笠遮住面容。” 徐忠恍然道:“说说现在的情况。” 袁小山当下郑重其事地道:“上午小山依循大人的指示潜伏在镇北王府外盯梢,等了将近三四个时辰,不见王府有任何动静。就当小山以为今天会一无收获时,却没曾想,在酉时一刻光景,一辆马车却从镇北王府的大门驶了出来。” “驾车的是位年龄在三十左右、身材高大、留着一圈银针般短髯的中年,趁他与车内人交谈的功夫,小山远远地瞥了眼那人的身形。” “此人乃是国字脸,一身藏青蟒袍,看上去比驾车的中年还要高出半头,酷似大人你口中描绘的那位飞尘郡王。于是小山远远吊在马车身后,一路跟到了长安大街,待确定二人的目的地是群芳阁后,小山便飞鸽传书给了家姐。” 徐忠沉声道:“不错,此人正是洛飞尘。那位驾车的短髯中年,乃是他麾下的左将军王朗,武将初期的修为。” “又是一名武将?” 袁小山使劲咽了口吐沫,道:“徐大人,加上这位王朗,咱们已经对付整整三名武将了吧?” 徐忠饶有兴致地瞥了他一眼道:“怎么,怕了?” “没有!” 袁小山昂起脑袋,强装镇定道:“我们袁府的百名火枪队连武将巅峰的文天都都能重伤,又何惧他这个武将初期的左将军?” 徐忠欣然道:“你能有这个觉悟本官感到很是欣慰。没错,在绝对的火力压制下,武将真的算不上什么?”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等将那佛郎机炮给研制出来,徐忠自信甚至能用它来射杀武帅,乃至武神!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楼梯口传来一人宛如公鸭一般的“嘎嘎”怪笑道:“哈哈,小弟就说看背影有些眼熟,没想到还真的是袁兄!” 说话间,就见一对衣着华丽、举止轻浮的年轻公子,大摇大摆地上了楼来。 见徐忠目露疑惑,袁小山苦着脸小声解释道:“是王川和周安那俩纨绔!高个穿黑色氅衣的瘦竹竿是王丞相的小孙子王川,白色氅衣矮冬瓜样儿的三角眼乃户部尚书周斌琨的独子周安。” “哦?” 徐忠一听二人中竟有周斌琨的独子,顿时来了兴趣,先瞥了眼那位瘦高个,再上下打量了番那个一身白色氅衣、五短身材、挺着一个偌大啤酒肚、样子颇为滑稽的矮胖子,差点没甩手给袁小山点个赞。 这小子取外号蛮有一套嘛。 “瘦竹竿”“矮冬瓜”形容得还真是贴切。 “袁兄,这位是?” “瘦竹竿”王川同样打量了一番徐忠,然后朝袁小山问道。 袁小山见徐忠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当下介绍道:“这位你们虽没见过,但想必也有所耳闻,他就是前段时间提出有偿征粮和公开透明化征粮手册、如今担任徐州赈灾协办使的徐忠徐大人。” “好小子,原来是你!” “矮冬瓜”周安沙哑着嗓子,冲徐忠怒目圆睁道:“勾结马匪于徐州城外打劫家父的就是你吧?哼,家父目前金银细软被洗劫一空,忍饥挨饿下无奈徒步数百里暂避柳州,你姓徐的倒是逍遥。” 徐忠听出来了,方才发出公鸭叫声的便是这位户部尚书周斌琨的独子。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方道:“既然令尊都已经落魄成这副模样了,作为儿子的你还有闲情逸致来走街串巷,喝茶听曲,真是孝顺的可以?如果本官没有猜测,接下来周公子的目标应该是去群芳阁狎妓了吧?” “你……” 周安被徐忠这番话给噎的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只因徐忠说的的确是事实,他们上茶楼来找袁小山,正是要拉他一道前往群芳阁喝花酒。 周安见说不过徐忠,转而将目标移向徐忠对面的袁小山身上,道:“袁兄,令祖与家父同属六部,我们才应该是守望相助的同袍。可你竟自甘堕落,选择与司礼监一个太监为伍,简直是丢我六部的脸!” “周安,你胡言乱语什么?先不说徐大人提出的征粮良策,丰富了我大黎的国库。就说这次徐州赈灾,徐大人单枪匹马克服了重重难关,非但让徐州城的重建工作步入正轨,安顿了数十万计的灾民,还揭发了祸乱人心的龙神教骗术真相,并生擒活捉了龙神教教主。” 袁小山描绘徐忠的这一桩桩经历时,就像是在述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一般,满脸自豪道:“如此一位替我大黎立下赫赫功劳的伟大人物,又岂是你那位尸位素餐只懂捞钱的昏官父亲所能比的?” “大张旗鼓地率户部一干官吏前往徐州赈灾,却被几个蟊贼给吓得落荒而逃,周安,真正丢我六部脸的是你的父亲,户部尚书周斌琨周大人!” 第143章 污言秽语 “袁小山,你……” 周安再次语塞,一张包子脸被憋得通红,显然是气的不清。 这时,一旁的王川赶紧出声缓解场中的尴尬气氛道:“周兄,袁兄,你我本是一起招猫斗狗、一起溜街醉酒、一起眠花宿柳的好兄弟,何必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得如此之僵呢?” “噗……” 倚靠在一张梨木椅上正品着一杯明前茶的徐忠,一口茶水当场喷了出来。 好家伙。 难得这货将招猫逗狗、溜街醉酒、眠花宿柳几样纨绔子弟的标配说得这么押韵,敢情这两人妥妥的就是狐朋狗友的最好写照啊! 王川不满地瞪了徐忠一眼。 但似乎也领会到了他犀利的口才,没有当场发作,而是目视着袁小山道,“我俩来找袁兄,是因为听说今晚群芳阁的头牌花魁柳飘飘要表演自己的成名绝技飞天舞。不如这样,今晚群芳阁所有花销本公子全包了,有什么不快大家一醉泯恩仇如何?” 袁小山正待开口拒绝,却意外瞥见徐忠朝自己点点头,示意自己应承下来。 虽不知徐忠有何盘算,袁小山便也没多想,当下冷哼一声道:“袁某自是没有意见,就是不知某人是否气量狭窄,不愿赏脸了?” 周安脖子一扬,道:“谁说本公子气量狭窄了?还有,凭什么今晚的开销由你姓王的包了?本公子差那点钱吗?走,现在就启程去群芳阁,今晚的花销都算在本公子头上,咱们不醉不归!” 王川嘿嘿怪笑道:“有小翠云这位温柔的可人儿作陪,周兄你确定今晚还要回府?” 周安邪魅一笑道:“王兄误会小弟的意思了,小弟这句不醉不归,说的便是群芳阁那令人流连忘返的温柔乡啊。前几天刚尝过这小翠云的滋味,小弟恨不得天天累死在她的肚皮上,啧啧……” 这两个纨绔张口闭口都在开车,徐忠感觉耳朵都开始变得污秽了。 好在二楼又来了几位客人,两人才没再口无遮拦地说着荤话。 袁小山结完账,由王川和周安这对王都名列前茅的纨绔在前开路,四人迈步朝对面的群芳阁大摇大摆地走去。 之所以同意让袁小山答应跟王川和周安来群芳阁,并非是徐忠真个来了兴致,想一睹那头牌花魁柳飘飘的成名绝技飞天舞。 而是他想让自己的出场起到打草惊蛇的作用。 最起码让那个流连青楼的洛飞尘意识到危机感,然后赶紧逃回镇北王府。如此,才能给埋伏在王府外的袁莹莹等人制造出手的机会。 否则,若这洛飞尘决定今夜留宿群芳阁,只怕袁莹莹等人的埋伏便要落空了。 其实徐忠事先也考虑过在群芳阁动手。 但一来阁内闲杂人员太多,强行动手的话很容易伤及无辜。毕竟王朗可是货真价实的武将初期,若对方全力输出,拆了整座群芳阁都有可能。 二来则是徐忠考虑到皇城禁卫军的存在。 这里动静一旦闹大,很容易便引来禁卫军的关注。而洛飞尘虽有谋逆的嫌疑,可毕竟还没有形成事实,所以他这皇亲国戚的身份一旦在禁卫军中亮相,那么徐忠再想杀他就难了。 而选择在祁云山山麓埋伏,那里地处镇北王府和皇城的中间地带,战斗打响后,无论是王府的侍卫或者是禁卫军,赶过去都需要一段时间。 “哎呀,王公子,周公子,袁公子,您三位大驾,奴家有失远迎,快请快请。” 一位杵在群芳阁门外揽客的鸨母,瞅见王川一行,顿时脸上笑得跟一朵菊花一般,赶紧迎了上来。 待发现跟在三人身后的徐忠时,笑容减弱了几分,道:“这位公子瞧着有点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少爷呀?” 袁小山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徐州赈灾协办使徐大人,记住了,下回可别认错了!” 周安嗤笑一声道:“不过是个司礼监的小太监,侥幸立了几个功做了个六品的协办使而已,还学起男人逛青楼来了,你有那个功能吗徐大人?” “你……” 袁小山两眼一瞪,作势便要发火,然而却被徐忠伸手拦下了。 徐忠上眼皮一耷,漫不经心地道:“周公子刚刚不是财大气粗,说今晚的花销都算在你的头上吗?怎么,这么快就不承认了?” “切!” 周安不屑地道:“老子会差你那几个钱?行,今晚群芳阁的姑娘你随便点,老子倒要看看你一个太监是如何玩女人的!” 徐忠耸耸肩,似乎对周安左一口太监有一口太监的轻蔑话语不以为意,率先迈步踏入了群芳阁的大门。 方才从外面看,就能感觉到这群芳阁的磅礴大气了,没想到,进入内里后,那层层仿佛佛塔般的新奇舞台,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整座一楼都被舞台的一层所覆盖,然后往上如金字塔面积层层递减。 徐忠大致数了下,整个舞台有七层,占据了群芳阁近三层阁楼的空间。 这时那位鸨母已领着三位官二代走了进来,依然是看向“瘦竹竿”王川道:“王公子,是按老规矩继续坐您订的三楼甲字号雅座,还是重新再挑一间呢?” 王川摆摆手道:“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依然按老规矩来吧。” 对此,徐忠不由听得啧啧称奇,没想到,现在的青楼都这么会做生意了,开始给客人预售固定的雅座了。 在鸨母的引领下,四人来到三楼居中的一个通透的雅间。 接着便是点姑娘的环节。 王川和周安都有固定的目标,所以很快便选好了作陪对象。 袁小山似乎因为徐忠在场的缘故,有些放不开,但迎着徐忠暗示的眼神,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点了一位不知名的妓女。 轮到徐忠时,徐忠大大咧咧地道:“听说咱们群芳阁的花魁名叫柳飘飘,不知今晚可有人包她的场?” “什么?” 周安万万没想到自己说了那般难听的话,这徐忠一路没有争辩,居然在这里等着自己。 特么那可是群芳阁的花魁,老子堂堂户部尚书的公子都不敢点,那也是你一个太监能想的? 第144章 我只点花魁 周安怒极反笑道:“徐大人,开玩笑也得有个度吧,柳姑娘是何等的高贵身份,岂是我等所能染指的?漫说是我们,便是家父来了,恐怕也难以请得动她。” “是吗?” 徐忠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茶水,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道:“可本官有个规矩,那就是但凡进了一家青楼,非花魁不点。青楼女子嘛,谁不爱那几两碎银,你周公子反正财大气粗,随便砸个万儿八千的,本官就不信这柳姑娘会不动心。” “吾彼娘……” 周安当场爆了句粗口,怒不可遏道:“姓徐的,故意玩老子呢?还随便砸个万儿八千,真当老子家是开钱庄的了是吧?” 徐忠淡淡地道:“周公子家虽不是开钱庄的,但你父亲是户部尚书啊,他应该很会赚钱吧?左右不过是个花魁,周公子却推三阻四的,莫非是反悔了,不想承认刚才扬言群芳阁的姑娘任本官随便点的话了?” 那是老子没想到你姓徐的居然会如此无耻! 周安心里将徐忠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口中愤恨不已道:“柳飘飘除外,剩下的你姓徐的随便点。” “这样啊!” 徐忠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道:“不是花魁会失去很多乐趣的。不过既然周公子你囊中羞涩,那本官就退而求其次,随便挑几个头牌吧。” 说话间,他转脸冲那位鸨母道:“捡咱们群芳阁最贵的头牌,上四五个。” 听到这里,周安又想骂娘了。 敢情你以为是酒楼点菜啊,还上四五个? 虽然不是花魁,但头牌也很贵的好不好,老子平时每次来群芳阁连一个都舍得不点呢,你个臭太监居然一口气要四五个,真当老子是冤大头来宰是吧? 那鸨母一听徐忠下的大单,脸上的笑容更甚了,要知道,但凡她们所负责的嫖客所点的姑娘,她们都能从中拿到一层抽成的。 当下喜滋滋地望向一旁的周安,道:“周公子,您看?” 能够在群芳阁做到鸨母一职的,那都是八面玲珑之辈,她自然知道自己若想获得这笔抽成,还要征得金主周安点头同意。 再说周安,之前他已经食言过一次了,若此时再言而无信,只怕会让王川和袁小山捡了笑话,遂只能满脸肉痛地道:“就依他姓徐的所言吧。” 说完这句话,他感觉自己的心似乎都在滴血,这个姓徐的混蛋,一句话将近花掉了他整整积攒了十年的零花钱。 然而,令周安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仅仅还只是个开始。 眼见这鸨母打算离开雅间去叫人,徐忠连忙招呼道:“别急,本官还没点完呢。咱们群芳阁应该有那种专司吹拉弹唱琴棋书画的清倌吧?每类清倌各来一人给咱们活跃活跃气氛。” “姓徐的,你别太过分了!” 周安这回是真的忍不了了,说实话,从小到大,他周安逛青楼的次数可谓数不胜数,但却还从未见过像徐忠这么个玩法的。 还吹拉弹唱琴棋书画的清倌各来一个?你特么的干脆去请一个乐队、包一个书社得了! 徐忠好整以暇道:“周公子,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做情调。大家来群芳阁是图一个乐子不假,但玩也有高雅与低俗之分。酒谁没喝过,女人谁又没睡过?若你们来群芳阁仅仅只是这么点追求,那就别怪本官鄙视你们。要玩就玩点带花样的,玩点高雅而脱离低级趣味的!” 吾彼娘! 周安气的只想骂娘,大家逛青楼最终不就是为了男男女女那点破事嘛,怎么到你姓徐的嘴里居然还能玩出点花样出来了? 不对呀,你姓徐的不是个太监吗?怎地在青楼还能玩出这么多花样?丫的你不会是净身没被净干净吧? 周安正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徐忠时,一旁的王川突地眼前一亮道:“照啊,徐大人提议的这种玩法的确很是新奇,本公子觉得可行,周兄若是手头不够宽裕,不如算在本公子账上。” 周安赶紧陪着笑道:“王兄这是哪里的话,周某说过今晚包了大家的开销就说话算话!行,梅妈妈,就按这姓徐的说的来,去将这些清倌人各请一位过来。” 说到最后,他几乎咬紧牙关,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来。 毕竟王川的爷爷王洪可是中书省的中书令,大黎朝堂的三大丞相之一,是周安的父亲周斌琨也要巴结的存在,所以今晚群芳阁的花销,说什么也不能让这王川替他周安出钱啊! 大不了自己紧紧裤腰带,忍一忍半年不来群芳阁也就是了。 周安暗暗叹息一声道。 但随后他就用仿佛能吃人的目光,恶狠狠地瞪了徐忠一眼,心道都怪这个该死的臭太监,自己没了那个功能,还要来群芳阁招一群姑娘玩什么脱离低级趣味的新花样。 最最关键的是,特么花的是老子的银子啊! 就在周安心下将徐忠骂个狗血淋头的功夫,那位鸨母便带着十几位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来到三人所在的甲字号厢房。 众姑娘中,有的手握羌笛,有的怀抱琵琶,有的掌托瑶琴,有的臂夹画板,还有的拧着棋盘,果然是琴棋书画应有尽有。 随后这位梅妈妈一一为三人介绍这些卖艺不卖身的清倌。 十几人中最引人注目的,当然要数居中那位身材高挑的鹅黄襦裙女子。 此女艺名舒雅,擅长舞蹈,在群芳阁中名气足以排得进前三,瓜子脸,柳叶眉,剪水眸瞳,琼鼻丹唇,单论颜值甚至不输袁莹莹。 梅妈妈见舒雅一来就吸引了四人的目光,顿时满意地笑道:“雅姑娘原本正招待一位贵客,是听了王公子莅临敝阁,才好不容易说通了那位贵客,抽空来给四位公子献一支霓裳羽衣舞。” 王川眼前瞬间一亮,道:“居然是雅姑娘的成名绝技,霓裳羽衣舞,本公子还真是荣幸之至呢。” 周安和袁小山同样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唯有徐忠头脑还算清醒,此时饶有兴致地道:“与雅姑娘这种妙人共处,别人都恨不得时间停驻的吧?这位贵客倒是慷慨,竟肯放雅姑娘于百忙中为我等献舞一支。” 第145章 霓裳羽衣舞 梅妈妈干笑一声道:“徐大人说笑了,没准是人家看在王公子的面上,所以才肯借的雅姑娘呢?” “哦?” 徐忠这下像是兴致更浓了,道:“不知这位贵客姓甚名谁,又在哪间厢房?既然给了我等这么大的面子,我等好歹也要端起酒杯过去致谢一下。” 听徐忠这么一说,王川也反应了过来,将目光从舒雅身上挪开,看向梅妈妈道:“徐大人说得对,梅妈妈,不由你为我等引荐一下吧?” 梅妈妈笑容一凝,下意识看向一旁的舒雅。 见状,舒雅目光不由在徐忠的身上多流连了些许光景,这才看向王川,道:“王公子还请恕罪则个。只因这位大人并非常驻王都,所以身份不便为外人所知。不过临行前他特意交代,让舒雅给公子您带个好,他日若有机会,大人定会亲自上门拜访公子。” 闻言,王川便也没再坚持,道:“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尊重这位大人的想法,等有机会再于府中摆下酒宴亲自致谢了。” 这边王川还在跟舒雅客套,而那边的徐忠心中却已激动的无以复加了。 方才他故意怂恿王川去见那位包下舒雅的神秘贵客,其实是出于试探的心理,实际也并无太大把握确定这人就是洛飞尘。 但直到舒雅开口,徐忠无疑可以百分百肯定,此人必然是洛飞尘无疑。 而这洛飞尘派舒雅过来献舞的目的便也昭然若揭,无非是想借助王川来拉近与中书令王洪之间的关系。 既然确定了这一点,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 准确说来,就是一个字,拖! 只要拖住这个舒雅,让他洛飞尘等的心焦,然后迫不及待想要过来查探消息,那么这次打草惊蛇的计策便算是成功了。 想到这,徐忠会心一笑,忽地将后背仰靠在座下的红檀木椅上,端起桌上的一只翡翠玉杯,好整以暇地轻抿上一口。 此时梅妈妈已经退出厢房,来的十几位姑娘,除了袁小山三人点的三位指定作陪的对象外,其余的便都一字排开,开始在这座不大的厢房内一一展露自己的才艺。 当然,有舒雅这位明珠在,其余的清倌纷纷沦为了陪衬。 不得不说这位在群芳阁中名气仅次于花魁柳飘飘的头牌舞女,的确有几把刷子,前奏刚一出,她那玲珑的身段,曼妙的舞姿,瞬间就将厢房中所有人的眼球牢牢抓住了。 不知不觉间,一支霓裳羽衣舞落幕。 舒雅躬身朝王川欠身施了一礼,道:“王公子,妾身这支霓裳羽衣舞公子可还满意?” 听罢,王川像是才回过神来,赶紧摸了一把嘴角流出的涎液,面露些许尴尬之色,道:“不愧是霓裳羽衣舞,看的人心神荡漾,难以自拔。” 周安赶紧附和道:“嗯嗯,美滴很,美滴很!” 这时,徐忠突然开口了。 只听他一字一句娓娓道来,“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磬韵还幽。千回赴节填词处,娇眼如波入鬓流。” “唰!” 下一刻,整座甲字号厢房瞬间静谧至落针可闻。 还是周安瞬间反应过来,没好气地瞪了徐忠一眼道:“好好的你姓徐的突然吟什么诗啊?恁地破坏气氛!” “呵呵!” 徐忠冷笑两声,没有理会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不出徐忠所料,反应最大的果然是舒雅。 只见她娇躯一颤,不能置信地望着徐忠道:“大人,这首诗……当真是用来形容奴家的吗?” 徐忠点点头,道:“雅姑娘这支霓裳羽衣舞翩若惊鸿,美轮美奂,当得起这首诗句的赞美。” 舒雅俏脸露出一抹娇羞之色,令她那本就绝美的容颜,更增添了几分让人拥入怀中狠狠疼惜的冲动,道:“奴家蒲柳之姿,恐担得不起大人如此赞美。大人才气过人,便是国子监的那些名满王都的监生们,只怕也自愧弗如的吧。” “切!” 却是周安听舒雅居然将徐忠与那些代表大黎读书人最高身份的国子监监生们相比,顿时不屑地嗤笑道:“雅姑娘恐怕还不知道吧,这位徐大人可是司礼监出身,连一个男人都算不上,又有何资格去比肩国子监的监生?” “啊!” 舒雅惊呼一声,伸手掩住自己的樱桃小口,道:“大人竟是来自司礼监的太……” 最后一个“监”字,她终究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徐忠耸耸肩,不以为然道:“雅姑娘想说的是太监对吧?太监又如何,谁规定太监就不能读书识字,不能文采斐然,不能恃才傲物,不能安邦定国,不能名满天下?” 虽然这番话徐忠用的声音不大,可听在这个厢房中所有人的耳中,却犹如道道惊雷,震得他们心中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久久难以平复。 过了足足好一会儿,舒雅才似回过神来,由衷地道:“徐大人所言甚是,太监又如何?比起我们这些身份卑贱的青楼女子,你们非但言行自由,还能在皇宫伺候陛下,拥有多少人羡慕不来的高贵身份。” 说话间,似是勾起了对自己悲惨的身世回忆,舒雅不禁黯然神伤了起来。 见状,徐忠颇为自然地拉住这位头牌舞女的葇夷,顺势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安慰道:“雅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似你这等清水出芙蓉的绝代佳人,便是沦落风尘,那也是洁白如莲,出淤泥而不染。” “大人……” 原本还当是徐忠故意占自己便宜的舒雅,听完徐忠的这番话,顿时扬起螓首,欲语还休地望着他,贝齿紧咬樱唇道:“大人若是位正常男子,恐怕这天下的女子多半都要为你倾心动情,难以自持……” 徐忠故意将嘴凑近她的耳根,冲她耳语道:“那么雅姑娘现在对本官是什么感觉呢?” “唰!” 似乎耳朵是舒雅身体比较敏感的部位,经徐忠这么一撩拨,瞬间令她整张俏脸红似滴血,娇躯彻底瘫软在徐忠的怀中,声音娇媚道:“大人别……别这样……” 这一幕,看在周安三人的眼中,可谓是彻底震碎了他们的三观。 第146章 打马狂追 特么的,这姓徐的当真是个太监? 一个太监居然将一位从来标榜卖艺不卖身的清倌给撩拨的千娇百媚、脉脉含情,这一点,哪怕是放在一个花丛老手身上,都做不到这么轻松写意的吧? 此时此刻,要说三人中对徐忠最为嫉妒的,当属周安无疑了。 这次来群芳阁,几乎花光了他周安的所有积蓄,可最终却便宜了他的死对头徐忠,让这家伙有机会将全厢房最美的头牌清倌给抱在怀中温存。 最可气的是,这姓徐的还是一名太监。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正常的男人,在这群芳阁内,居然还不如一个太监受女人的欢迎。 这让周安如何能接受得了? 当然,这些可不是徐忠所关心的。 他真正在意的是,自己拖住舒雅后,洛飞尘究竟会作何反应。 是继续选择等待,还是忍不住过来探一探究竟呢? “大人,不知方才你念的那首诗可有诗名?” 以一个极暧昧的姿势坐在徐忠的腿上,舒雅用掌心撑在徐忠的胸口,勉强抬起螓首,羞羞答答地问道。 徐忠望着怀中这位勾魂摄魄的俏佳人,强行压下心中的旖念,右手食指探出,在舒雅的琼鼻上轻轻刮了一记,道:“就叫雅女舞霓裳如何?” “雅女舞霓裳?” 舒雅喃喃念了一句,俏脸几欲滴出水来,眼中还带着一份难以置信的神情道:“徐大人,你是说……这首诗是为奴家所作?” 徐忠将身子往后靠了靠,尽量避免与这位群芳阁的头牌清倌胸腹相贴,以免引起某处的冲动,道:“不错,所谓英雄配剑、佳人配诗嘛,雅姑娘天生丽质,舞姿曼妙,这是你应得的。” “多谢徐大人!” 倏然,这位群芳阁的头牌清倌一激动之下,竟忽地扬起白皙如天鹅般的脖颈,凑近徐忠,樱唇如蜻蜓点水般在他脸上轻吻了一记,又如害羞了般飞快将螓首埋进徐忠的怀中。 在这个时代,本就有青楼女子花重金求某位文人骚客给自己赋诗成名的现象。 远的不提,就说如今群芳阁的头牌花魁柳飘飘,之所以能名满天下,就是因为她三年前跳飞天舞时,蒙国子监祭酒公羊高垂青,赋了一首七言律诗《飞天》。 “哎呀,本公子受不了!” 王川见舒雅和徐忠在那边明目张胆的调情,顿时被刺激的一阵口干舌燥,道:“你们慢慢玩,本公子要去泄泄火了。” 说着,他抱起怀中一位群芳阁的姑娘,作势便要去对面的寝房。 再看周安和袁小山,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忍不住对怀中的女子上下其手起来。 其实漫说是这三个王都的纨绔二代,便是徐忠本人,眼下也感觉有些把持不住了。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推开怀中的舒雅,以缓解自己压力的那一刻,蓦地听见厢房外传来王川的一声清喝道:“阁下是谁,为何会躲在本公子的厢房外?” 接着便听一人的赔笑声道:“抱歉,在下是奉我家大人之命来寻舒雅姑娘的。” 这个声音徐忠并不陌生。 正是洛飞尘麾下的左将军王朗。 当下他眼珠滴溜溜一转,冲袁小山使了个眼色,道:“胡大哥,这王都群芳阁的姑娘比起徐州栖凤阁的如何?是不是更加的鲜嫩可口?” 见袁小山正打算开口,徐忠又忙不迭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小弟知道胡大哥你还在纠结那洛飞尘逃出砀山郡一事。不过你放心,小弟已经知会了皇城禁卫军全城留意洛飞尘和王朗这对朝廷钦犯,一旦有他二人的下落,格杀勿论!” 徐忠话音刚落,就听门外的王朗匆匆朝王川告辞,随后蹭蹭蹭地疾步离去。 一旁的周安满脸疑惑地盯着徐忠道:“姓徐的,你又在搞什么?胡言乱语一通,还将袁兄喊作胡大哥,你该不会是突然得了失心疯了吧?” 徐忠没理会这个脑袋似乎不太灵光的户部尚书公子,将怀中的舒雅轻轻托起,扭头瞥了眼袁小山道:“小山,来活了,收拾收拾准备动身吧。” 袁小山虎躯一震,顿时来了精神,道:“是,徐大人!” 当下两人一前一后,迈步便要离开。 身后的周安像是被二人突来的操作给整懵逼了,忍不住道:“不是,袁兄,姓徐的,不是说好了今夜不醉不归的吗?你俩这就走了,那这些群芳阁的姑娘怎么办?” 徐忠头也不回地冲他摆摆手道:“周公子难得花这么大价钱请了这么些个清倌雅人作陪,自当留下来自个好好欣赏一番。好了,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他已与袁小山出了厢房。 而傻了眼般留在厢房内的周安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嚷叫了出来道:“姓徐的,你混蛋,怂恿老子掏出全部积蓄请了这么些个清倌头牌,结果看官都给老子弄走了,特么留老子一个人在这玩个卵啊?” 对于周安的骂骂咧咧,已经走远的徐忠和袁小山自然是听不到了。 两人前脚刚离开群芳阁的大门,才刚找个街边的巷子拐角藏住身形,后脚就见洛飞尘和王朗慌慌张张地出了群芳阁。 此时洛飞尘换了套黑色大氅,头上戴着兜帽,故意将帽檐压得很低,遮住自己的面容,在王朗的护卫下,上了一辆马车。 然后马车一路朝长安大街以北绝尘而去。 还好眼下夜幕尚未降临,徐忠当即朝袁小山使了个眼色,二人快步来到刑部,找刑部尚书戚智借了两匹骏马,打马狂追。 马车毕竟有负重,速度不及徐忠和袁小山这般轻便。 没用太长时间,两人便发现了前方正疾速逃向镇北王府的洛飞尘的那辆马车。 徐忠示意袁小山将马速慢下来,只需远远吊在马车车尾即可。 过了约莫一刻钟光景,前方的祁云山山麓隐隐在望。 而夜色也在这个时候缓缓降临了下来。 蓦然,徐忠冲袁小山说了个“冲”字,当下一夹马腹,快速往前疾驰而去。 第147章 截杀洛飞尘 骏马在徐忠的操纵下,犹如一支利箭,与前方的马车距离迅速拉近。 前面驾车的王朗毕竟是武将的修为,很快便察觉到后方追来的徐忠,他顿时怒喝道:“尊驾是谁?为何对我等紧追不放?” 徐忠一言不发,而是将座下飞驰的骏马速度再提高了一个层次。 此刻,他仿佛感觉自己整个人宛如腾飞了一般。 王朗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赶紧催动前方的马匹,让其扯带着身后的马车飞速冲向镇北王府。 “蓬!” 就在这时,一道振聋发聩的爆破声响自身后呼啸着传来。 王朗百忙中扭头一看,只见朦朦胧胧中,一道黑影仿佛闪电般穿过马车车厢,擦过他座下的这匹青骢烈马。 “嘶嗷!” 青骢烈马后股受痛,突然尖嘶一声,人立而起。 后方的马车由于惯性作用,原本前冲的力道又被烈马缰绳往上一扯,顿时受力不均,整个被掀得呈四十五度角斜飞了出去。 “王爷!” 王朗一声惊呼,赶紧纵身跃入斜飞的马车内,在马车落地前将洛飞尘给带着腾空掠起。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下一刻,就听“砰砰砰……”数十道爆破声响此起披伏,密密麻麻的黑影宛如蝗虫般劈头盖脸朝两人笼罩了过来。 便在同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娇喝道:“儿郎们,快随本姑娘一起围杀叛逆洛飞尘,谁能第一个射中他的脑袋,奖白银一百两!” “哗!” 此言一出,四周到处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王朗赶紧抱着洛飞尘就地一滚,险险躲过那几十道黑影,然后一把将洛飞尘朝镇北王府的方向推去,道:“王爷快走,末将来拦住他们。” 洛飞尘此时似乎已被吓破了胆,只来及说一声“王将军小心”,便立即转身跃上那匹青骢烈马,打马朝几里外的镇北王府放足狂奔。 这时,徐忠堪堪驱马而至,道:“袁姑娘,务必将这个王朗给拦在这里。” 说罢,他再拍一记马股,将胯下这只坐骑的速度提升至前所未有的极限,旋风一般紧追前方的洛飞尘而去。 没错,这些埋伏在祁云山山麓的正是袁府众家丁,为首者不需多说,正是袁莹莹无疑。 对于徐忠交代的任务,她没加理会,而是挥手道:“一二三四五小队,枪口给本姑娘对准这个砀山郡的叛逆,射击!” 这边袁莹莹正指挥射击动作愈发纯娴的袁府家丁,紧密锣鼓地围杀着王朗。 那边徐忠则将自己与洛飞尘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不足十丈。 眼见再有数息的光景,他就能彻底追上对方。 就在这时,前方忽地隐隐出现一片星火般的亮光,原来镇北王府即将便要到了。 正疲于奔命的洛飞尘眼中闪现出一抹狂喜,顿时精神一震,催动座下的青骢烈马便要一鼓作气冲向王府。 后面紧追不舍的徐忠见状眉头一皱,心知这个距离若不想方设法干扰一下洛飞尘,恐怕还真有可能让他成功逃掉。 当下怒喝一声道,“洛飞尘,你用人肉充当军粮,泯灭人性,残害忠良,私藏龙袍,意图谋反,种种罪行罄竹难书,如今竟还敢躲入镇北王府避难,难道就不怕给镇北王遭来祸端吗?” 假如是换成别人说这番话,试图引起前方洛飞尘的注意,只怕他洛飞尘为了活命,还真个不加理会。 但偏偏开口的是徐忠,是将洛飞尘从高高在上的郡王,拉到如丧家之犬般东躲西藏的罪魁祸首,是他洛飞尘做梦都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生死仇敌。 所以,下一刻,就见洛飞尘目眦欲裂地扭过头来,死死盯着徐忠道:“姓徐的,竟然是你?你竟然还敢在本王面前出现?” 他这一扭头不要紧,但胯下的青骢烈马也因此速度降下了稍许。 这个机会正是徐忠想要的,他当然要牢牢地把握住。 掏枪,瞄准,射击,几乎是一气呵成。 徐忠在短短的一息时间,射出了生平最快的一枪,口中更是含愤道:“老子在郑大哥他们面前发过誓,不杀你洛飞尘,我徐忠誓不为人!” “砰!” 铁珠子弹应声射入洛飞尘的胸膛,强大的冲击力带的他直接从座下的青骢烈马上飞了出去,重重摔出了两三丈外。 但这一枪竟似没有当场令他毙命,就见他踉跄着爬起,亡命朝不远处的星火方向奔逃,嘴里并高声呼救道:“镇北王救我,镇北王救我!” “嗖!” 徐忠跃下马,健步如飞,很快便追上了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的洛飞尘。 便在同时,前方一道人影仿佛流星划过天空般飞速掠来。 对方寒声道:“徐忠,他洛飞尘可是我皇室宗亲,你赶紧放开他,本王就当你是冲动所为,对你既往不咎!” “呵呵!” 徐忠冷冷一笑,蓦然左手一把提住洛飞尘的衣领,右手探入怀中,掏出那柄刻刀,“噗嗤”一声,整个送入这位飞尘郡王的脖颈之中。 “呃……啊!” 弥留之际,洛飞尘双手捂住自己被徐忠捅出一个大窟窿的脖颈,却也难阻鲜血如箭般咕咕而出。 片刻后,就见这位飞尘郡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也没能起来。 徐忠忽地仰天悲呼道:“郑大哥,还有九位卫城军的兄弟,小弟亲手宰了洛飞尘,终于替你们报仇啦!” 而这时,镇北王洛飞羽才堪堪赶到。 他目睹脚下那位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飞尘郡王,脸上青筋直冒,蓦然旋风般转过身来,眼中迸射出无穷的杀机道:“徐忠,你该死!” 说罢,他正待一掌将徐忠拍死,却听后者淡淡开口道:“王爷,下官乃是朝廷命官,就算犯下死罪,那也应该由刑部或者大理寺判决后再执行,你一位藩王,是无权随意处置的。” “是吗?” 洛飞羽冷声道:“眼下四处无人,本王就算处置了你,又有谁会知晓?” “王爷,此事小人看见了。” 伴随洛飞羽话音落地,就见一骑飞快朝二人靠近,马上之人正是袁小山。 第148章 三件事 洛飞羽目光一寒,正想一不做二不休将徐忠和袁小山同时做掉。 蓦然,就在这时,忽听不远处传来“沙沙沙”的大量脚步声,接着,袁莹莹清脆的嗓音响了起来道:“王爷,此事我们也有所目睹。难不成王爷也要连我们一起处置了吗?” 洛飞羽两眼微微一眯,借着月色瞅见不断逼近的百名袁府家丁。 不消片刻,忽见他紧蹙的眉头一松,斜睨着徐忠道:“好小子,居然连这一点也算计到了。不过你当着我洛飞羽的面斩杀我大黎皇室宗亲,罪当诛九族,为防止你畏罪潜逃,现由我王府侍卫暂押看管,明日送去大理寺问罪。” “呼!” 听洛飞羽终于肯松口,徐忠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洛飞羽毕竟是武帅的修为,府中还有不少侍卫,如果双方当真闹僵,他们纵使有百杆枪,也不一定能讨得多大便宜。 届时若造成了袁府家丁们的大量伤亡,徐忠恐怕一辈子都心难安。 他微微颔首道:“下官可以留在王府让侍卫们看管,但在此之前,请允许下官交代几件事情。” 洛飞羽闻言,双手负在背后,将目光移往他处。 这个动作,无疑是等于默许了徐忠的请求。 也不怪洛飞羽托大,毕竟他可是名货真价实的武帅,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他能随便拿捏的存在,因而自然不会担心徐忠耍花招。 这时,镇北王府的一队侍卫才拿着火把匆匆赶了过来。 领头的是身着一件大红长袍、头上扎着一对冲天髻的云菲郡主,她一眼瞅见地上那个死状凄惨瘆人的洛飞尘,顿时惊得“呀”一声尖叫出来,赶紧躲在了洛飞羽身后。 徐忠等人似是被这位云菲郡主的动静给吸引,纷纷忍不住朝这边侧目。 忽地,徐忠注意到一旁的袁小山浑身倏然一震,两眼呆呆地望着对面那位云菲郡主,似是痴了。 徐忠大感诧异道:“小山,莫非你认识那位云菲郡主?” 闻言,袁小山摇了摇头,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位云菲郡主的娇躯,道:“我俩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徐大人,小山突然感觉自己爱上她了,此生就认定她做我袁小山的媳妇,非她不娶了!” “咚!” 袁小山话音刚落,脑袋就瞬间挨了袁莹莹一记枪托,只见后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袁小山你在做什么梦呢?那可是云菲郡主,堂堂皇室宗亲,也是你这种纨绔子弟所能想的?” 然而,这个时候,却听徐忠淡淡地道:“皇室宗亲又如何,只要是两情相悦,未必就不能在一起。小山,此事我支持你,但要记住必须是用正当手段赢得人家姑娘的芳心。” 得到徐忠的支持,袁小山顿时就有了底气,冲袁莹莹做了个鬼脸,随后一脸正经道:“放心吧徐大人,攻克这位云菲郡主从今往后就是小山毕生的目标。小山定会像对待九天神女一般将她捧在手心,绝不会施半点邪恶龌龊的手段。” 徐忠点点头,沉吟道:“接下来我需要你们姐弟俩去做三件事,这样即便是他洛飞羽想杀我,却也找不出任何理由。” 袁氏姐弟闻言齐皆打起了精神,袁莹莹也难得正视起了徐忠,道:“徐大人请讲。” 徐忠道:“其一,联系上远在徐州的胡中杰胡大哥,让他联合砀山郡那些先前差点被洛飞尘坑杀的将领们入京,他们是洛飞尘私藏龙袍帝冕兵刃、意图谋反的目击证人。” “其二,通知戚大人,一旦陛下明日班师回朝,就立即带着人犯文天都去见陛下,此事牵扯到洛飞羽府中的蛊门暗谍葛鸿,所以只要大白于天下,压力就会落到洛飞羽那边。”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大肆宣扬黑火药和燧发枪是出自我徐忠之手,最好能做到让王都百姓人人皆知。只要这个势一旦给造了起来,哪怕是民意都能逼得他洛飞羽不敢轻易动我。” 听完徐忠的吩咐,袁莹莹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徐大人,这三件事本姑娘一定替你圆满完成。” 袁小山附和道:“不错徐大人,联系远在徐州的胡中杰大哥的事情就交给小山来吧。” 徐忠微微颔首。 如今他徐忠怎么说也算是女帝洛云锦身边的红人,所以即便是被洛飞羽给移交到大理寺,他也相信对方在没有得到洛云锦的首肯之下,不敢轻易就判了自己的死罪。 而只要做到以上这三点,再加上有洛云锦亲自坐堂会审,徐忠相信自己想要保下一命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若再想凭借研发黑火药和燧发枪,以及完美处理好徐州赈灾一事向洛云锦邀功讨赏,怕是希望不大了。 但此事徐忠做的并不后悔。 且不说这洛飞尘私藏龙袍帝冕意图谋反,就单说他以人肉充当军粮,以及将郑泰等人做成人彘的惨无人道行为,便是死上十次也足够了。 该交代的都已交代。 徐忠遂不再留恋,朝袁氏姐弟俩挥挥手以示告别,便毅然迈步向镇北王洛飞羽等人走去。 “徐大人,保重!” 袁小山在徐忠身后高喊一声道。 袁莹莹张了张樱唇,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不过眼中的担忧溢于言表。 “都交代好了?” 洛飞羽背负双手,目光宛如鹰隼一般盯着徐忠道。 徐忠点点头,洒然道:“王爷,请吧。” 见此,洛飞羽眼中忽地闪过一抹异色,道:“徐忠,说实话,你无论是心智或者性格都颇合本王的胃口,只可惜你偏偏选择的是做本王的对手。否则,本王不介意以国士之礼待你。” 徐忠耸了耸肩道:“下官向来奉行的人生信条便是忠君爱国,假如王爷也是如此,咱俩又何谈是对手?” 洛飞羽“呵呵”一笑,也听不出是冷笑抑或褒奖之意,道:“徐大人的犀利口齿本王算是领教到了,希望等到三堂会审那天,你还能这么从从容容、对答如流吧。” 第149章 移交大理寺 镇北王府,用作临时监狱的议事堂内。 徐忠坐在一张贴近墙边的梨木椅上,对面主位上,镇北王洛飞羽大马金刀地端坐着,目光饶有兴致地望着他道:“徐大人,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能如此从容淡定,不如让本王来猜一猜,你究竟有何筹码如何?” 说罢,不等徐忠开口,便又听他续道:“本王猜,你肯定是吩咐那袁氏姐弟去徐州搬救兵,找些砀山郡的将士来佐证飞尘郡王私藏龙袍和帝冕以及用人肉做军粮,企图谋逆的证据吧?” 徐忠耸耸肩道:“这本就不算是什么秘密,以王爷你的智慧能猜到这一点,不足为奇。” 洛飞羽淡淡地道:“到了这个时候你徐大人还能保持这种良好的心态,本王很是欣慰。行,为了让你死心,此事本王就不加横阻,任由那姐弟俩施为。本王倒是想看看,斩杀我皇室宗亲,纵使陛下又能否保得住你!” 徐忠心道,你洛飞羽纵使再怎么智计无双、聪慧异常又如何?只可惜,作为这个世界的土著居民,对这个世界的见识限制了你的思想。 或许你超人一等,能看到别人所无法触摸的第十层,却傻傻的以为我是在第九层。 不好意思,其实我徐忠已经远远地将你们甩在了身后,到达第一百层了。 徐忠好整以暇道:“那王爷,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面对明明已做了王府的阶下之囚,可心态居然比自己这位王府的主人还要良好的徐忠,洛飞羽目光不禁一沉。 但他却未多说什么,而是默然起身,挥手招呼两名王府侍卫道:“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他。” 随后,便见这位镇北王双手负在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议事堂。 一夜很快便就过去。 第二天一早,徐忠便被洛飞羽给移交到了大理寺。 在大黎,充当公检法三个部门的分别是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 当然,这个时代的公检法并不像徐忠过去那个世界那么泾渭分明,三个部门也是可以临时互相客串对方的职责,区别只是所审判的犯人身份地位之高低罢了。 如今的大黎大理寺卿姓汪名精明,是先皇惠帝十年被擢升的大理寺最高行政长官,至今已掌管大理寺足足七年。 汪精明出自国子监,是惠帝一年的监生,如今四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材,人稍微有些发福,不过从面部轮廓来看,年轻时定也是位面如冠玉的俊朗公子哥。 昨日他收到一位同僚的小道消息,说是陛下今日将班师回朝。 于是今晨他特意起了个早,谁知才刚到大理寺,就见到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镇北王洛飞羽带着一众侍卫,静静地候在了大理寺门口。 汪精明赶紧小跑着上前,躬身施礼道:“下官汪精明见过镇北王!不知王爷今日来我大理寺所谓何事?” 洛飞羽没有开口,而是冲身后的侍卫们挥挥手。 于是这些侍卫纷纷让开一个身位,露出后方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辆囚车上的徐忠。 “这位是……哦,这不是徐大人吗?不知徐大人这是犯了何等大罪,竟劳烦王爷您亲自将其羁押归案?” 汪精明作为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平日里上朝基本都站在前几排,自然是见过这位最近陛下身边最当红的司礼监小太监的。 何况前日闹得满城风雨的前帝师文天都被抓捕入刑部大狱、且于长安大街游街示众一事,幕后操纵者正是这位刚从徐州赈灾回来的司礼监小太监。 大理寺作为与刑部同管刑狱的部门,对此事当然也颇为上心,汪精明昨日还在跟手下官吏们研究过徐忠此番大张旗鼓地搞游街一套之用意来着,没想到今日竟见到其本人了。 还是以被羁押的犯人这种尴尬的身份。 洛飞羽面无表情道:“此人于本王王府外当众斩杀砀山郡飞尘郡王,汪大人看看怎么定罪吧?” “嘶!” 汪精明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道:“当……当众斩杀一位郡王,还……还是在镇北王府外?这……” 这也太大胆了吧? 只是后面这句话他嘴角打抽,没能说出来。 只因当众斩杀皇室宗亲,此事委实太过骇人听闻,自他接手大理寺以来,不,便是从上任大理寺卿黄世宗黄大人任职时开始算起,大黎都还从未有过这等骇人听闻的惊天大案。 这时,徐忠的声音忽地响起道:“王爷怎地不照实说呢?下官之所以斩杀洛飞尘,是因为他私藏龙袍帝冕,有谋逆篡位之嫌;还因为他用人肉做军粮,欺瞒将士误食同类,丧心病狂;更是因为他放任手下草菅人命,不许徐州难民踏入砀山半步,违令者当场格杀。” 说到这里,他突地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道:“最最重要的是,他歹毒狠戾,泯灭人性,将手下不肯乖乖顺从于他的将士砍掉手足、割掉耳鼻、剜掉眼珠,封于酒坛之中做人彘,每日灌以米汤保证他们的生命不失,好以此取乐!” “试问这种血腥、残暴、狠戾、毒辣、毫无半丝人性的畜生,怎配拥有皇室血脉?不趁早杀之,难道还要让他继续留在世上,祸害更多的良善之辈吗?” “哗啦……” 徐忠话音刚落,四周忽地响起了稀疏的掌声,接着掌声越来越多,片刻之间,竟隐隐造成了轰动之势。 这些本是附近过来凑热闹的百姓,他们万万没想到竟吃了这么大一个瓜。 洛飞羽脸色变了又变。 很显然,他也没料到前几日口口声声向自己喊救命的洛飞尘竟然干出了这么多恶事,更是没想到徐忠居然会在大理寺门口当着众百姓的面,将洛飞尘的罪状一一列举了出来。 徐忠这一招,可谓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但很快洛飞羽便冷静了下来,淡淡地道:“口说无凭,徐大人,定一个人有罪是需要证据的,假如没有证据便胡乱臆测某人有罪,然后一言不合上去就杀人,那我们大黎的司法岂不是要乱了套?” 第150章 暗潮涌动 随着他的这番话说出口,果然,围观的群众们理智了许多,最起码没有再趁机起哄的了。 洛飞羽见状,暗暗点了点头。 “何况!”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徐忠道:“即便是飞尘郡王真个有罪,但他也是皇室宗亲,理应该交给宗正寺来审理,再由陛下定夺。你一个区区正六品的赈灾协办使,有何资格越俎代庖,替宗正寺来处置人犯?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你受陛下器重就会有例外,带进去!” 这番话他当然是故意说给外围的那些黎民百姓们听的,好让他们知晓,自己之所以抓捕徐忠,那也是有依据的。 伴随洛飞尘最后那句“带进去”,四名王府侍卫押着囚禁徐忠的囚车朝大理寺大门进发。 大理寺卿汪精明像是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安排手下帮忙安顿徐忠这个洛飞羽强塞进来的烫手山芋。 洛飞羽盯着徐忠逐渐消失于大理寺大门的背影,脸上第一次现出一丝茫然的神情。 尽管这次成功安抚了周围的百姓,让徐忠顺利地被关押进大理寺,可他却再没有昨晚那分能借徐忠擅杀洛飞尘一事将其死罪做实的笃定了。 或许,让徐忠安排的那对袁氏姐弟将洛飞尘犯下的累累罪证找足,没准还真能让他有翻案的可能。 自己要不要豁出这副脸面不要,食言而肥,阻止那对袁氏姐弟找寻证据呢? 但旋即,他便将这个念头驱逐出脑海了。 只因若他真个这么做了,事情一旦抖落出去,恐怕对他镇北王的声誉影响甚大。 那样,便得不偿失了。 眼下女帝洛云锦还没有回宫,如何处置徐忠还无法定论,洛飞羽打算先启程回王府。 但才走到一半,后方忽地有一人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对方远远瞅见洛飞羽的人马,忙大声喊道:“王爷,请留步。咱家是司礼监的小德子,奉侯公公所托,有一份关于徐忠勾结梁人出卖国家机密的信,想交于王爷。” 洛飞羽“哦”地一声,大感有趣道:“呈上来。” 接过侍卫从小德子手中拿到的信件,洛飞羽仔仔细细将之通读了一遍,过了半响,方才抬头凝视着小德子问道:“徐忠将我大黎最核心的军事机密透露于梁人,并从中获利,此事当真?” 小德子赶紧将头点得跟小鸡吃米一般,道:“王爷,此事千真万确,侯公公经过多日的明察暗访,得知徐忠是通过一名叫“晴川”的宫女将我大黎军事机密泄露给的梁人。这个晴川,侯公公日前已经确认其身份,乃是梁人安插于我大黎的探子无疑。” 闻言,洛飞羽面色平静无波道:“哦,原来如此。” 那小德子一怔,似乎没想到洛飞羽听完这个惊天秘闻后居然表情会如此平淡。 但又想起临行前侯玉交代的任务,当下硬着头皮道:“王爷,这徐忠本是我司礼监的一名小太监,因侥幸想出几条计策,歪打正着解决了我大黎国库空虚的问题,却成了陛下身边的红人,目中无人,骄横跋扈。侯公公早看他不顺眼了,所以才打算联手王爷做掉此人!” 洛飞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行,此事本王知晓了。” 洛飞羽何等聪慧,如何能猜不出这是侯玉玩得一出借刀杀人的戏码。 可他堂堂镇北王,又怎会甘愿充当别人杀人的陌刀? 与此同时,在柳州与王都之间的官道上,一行车队正不急不缓地向着王都东城门方向进发。 这些人面如菜色,风尘仆仆,但看穿着打扮以及身材样貌,则明显要比徐州那些难民华丽富贵得多。 没错,他们正是徐州城外被胡中杰扮演的马匪吓得落荒而逃的户部大小官吏。 这周斌琨在传回京城的信函上说自己是被马匪们洗劫了金银细软,其实真正的实情是,这些家伙在徐州城外,乍逢胡中杰等一伙扮演马匪的徐州军马监将士,顿时就吓破了胆,辎重粮食之类的统统没要,就那么争先恐后地亡命逃出了徐州的范围。 在进入柳州之前,他们一路饥一顿饱一顿,可谓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逃难的感觉。 好不容易逃进了柳州,众人在柳州州牧李慕白的款待下,才总算重获了新生。 但随后又听得知了女帝洛云锦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于是周斌琨当机立断从李慕白那里借了十几辆马车,准备赶回王都告徐忠的御状。 此刻,车队居中的一辆马车上,大腹便便的户部尚书周斌琨一手捏着一张巴掌大小的信件,另手撩开车帘,冲前方一辆马车喊道:“袁侍郎,你且入本官马车一叙。” 前方的马车车门立即打开,满脸胡须的袁方赶紧小跑着来到周斌琨的马车之上。 当看完周斌琨递给他的那张信件,袁方脸现狂喜道:“大人,这徐忠居然自掘坟墓,当着镇北王的面斩杀一名皇室宗亲,这是天赐良机啊大人!” 周斌琨摸着下颌,沉吟道:“不错,本官也觉得这是一个让徐忠彻底翻不了身的绝佳机会。此次徐州之行,我等连徐州城都未进,就被那伙马匪给吓退了。如今狼狈逃回王都,免不了被陛下治一个失职之罪。” “虽然我们一口咬定是徐忠勾结的马匪,但却没有丝毫证据,若是此番能联手镇北王将徐忠的罪证做实,非但陛下那里能够有所交代,还能将徐州赈灾不利的帽子扣在他徐忠的头上。正所谓一举两得。” 袁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道:“大人,应该是一举三得才对。整倒了徐忠,那么陛下日后再想借徐忠这柄刀来惩治我们这些朝臣的计划便就胎死腹中了。下官想,眼下朝廷中应该有不少屁股不干净的重臣,很是期待见到他徐忠一命呜呼的场景。” 周斌琨眼中闪过一抹狠戾道:“徐忠,是你事先将本官逼上的绝路,所以就莫要怪本官狠辣无情了。袁侍郎,通知各位大人,全员加速前进!” 第151章 监狱陪护 王都皇城,大理寺监狱。 亲自将徐忠送到这里来的汪精明,目光复杂地看着狱中席地而坐的徐忠,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身为大理寺卿,说实话他这几年见过的人犯少说也有上万之数,但却还从未接收过像徐忠这般胆大包天却又难辨忠奸的犯人。 当着堂堂大黎的护国柱石镇北王的面,斩杀一位皇室亲王,这份魄力,不得不说的确让人叹为观止。 但听这位眼下陛下身边正当红的太监的口吻,似乎那个亲王私藏龙袍帝冕意图造反,甚至还用人肉充当军粮,丧失人性,种种罪行罄竹难书,似乎的确该杀。 所以这个案子无形中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一个处理不好,甚至他这大理寺卿的官帽都有可能不保。 汪精明正自惆怅间,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本就心情不爽的他顿时不满地嚷道:“外面什么情况,怎地如此吵闹?” 这时,一名少卿满头大汗,小跑着冲了进来道:“回大人,是飞羽卫的副卫长凌小蝶想要强闯我大理寺,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什么?” 汪精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感觉头疼的更厉害了,道:“难道今天是本官的霉运日吗?这又是镇北王,又是陛下身边的当红太监,如今连飞羽卫的副卫长都来了……唉!” 说话间,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发酸的眉头。 那名平时替他打下手的少卿,脸色发苦道:“启禀大人,这位凌副卫长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徐大人的贴身侍卫,得知徐大人因犯下杀人罪入狱,便带了一张行军床和两套棉被以及若干洗换衣物来探监。” 汪精明“哼”地一声不满道:“难道她是将我大理寺监狱当成客栈了不成?若所有入狱的人犯都像他徐忠这么个待遇,那我大理寺还有何威严可讲?卢少卿,立即去回绝她,就说探监可以,但似这等日常居家之物统统不许带入我大理寺。” 然而吩咐下去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却没得到卢少卿的回应,汪精明忍不住扭过头来,发现自家的这位副手此刻依然一脸苦瓜样地躬身守在一旁。 他当下不悦道:“还有何事?” 闻言,卢少卿露出一抹苦笑道:“大人,凌副卫长还提了一个条件,就是打算在徐大人所待的监狱中陪护,好伺候徐大人的日常起居……” “什么?” 汪精明听到这里,差点没当场暴走。 他几乎是咆哮着道:“即便她是陛下亲手栽培的皇宫亲卫副卫长又如何?我大理寺好歹也是与刑部和御史台齐名的三堂法司之一,论品级,本官与飞羽卫卫长陆小曼同是正三品,又何惧一个区区副卫长?不必理会她,她若再敢胡闹,直接动用衙役将其撵走即可。” “是吗?” 哪知,汪精明的话才堪堪落地,就见前方监牢的门口,一位身着水彩绿裙的高挑少女手持一块金漆腰牌,大喇喇地闯了进来。 位于少女前方的一众大理寺衙役似乎颇为忌惮那块腰牌,被少女逼得节节后退。 汪精明看得大为光火,怒喝道:“区队长,怎么回事?我堂堂大理寺监牢,怎能容许一个外人强行闯入?” 这时,那群衙役中一位领头模样的中年衙差苦着脸道:“回大人,这位凌副卫长手上拿着的是御赐之物,我等不敢阻挠。” “御赐之物?” 汪精明目光犹疑地打量着绿裙少女手上的金漆腰牌,沉声道:“凌副卫长,你我同朝为官,应当也清楚各部门的规矩。我大理寺既然掌管刑狱,就会严格依循大黎律法行事,徐大人如今尚未定罪,那就是嫌犯,理当与其他犯人一视同仁。” 绿裙少女正是女帝洛云锦派给徐忠的贴身护卫凌小蝶。 她是昨晚刚回的王都,今早却得知徐忠被镇北王送入大理寺的消息,于是便立即风风火火地带着一干家当来了大理寺。 听完汪精明的话,凌小蝶冲他扬了扬手中的那块金漆腰牌,面无表情道:“这是陛下钦赐于我的腰牌,命小蝶做徐大人的贴身护卫,在陛下收回成命之前,小蝶理当随时随刻守卫在徐大人的左右。” “呃……” 汪精明不禁一呆,对方连陛下都给搬出来了,他还能再多说什么? 倘若自己不答应这凌小蝶的要求,岂不等于是违抗圣令? “既然是陛下旨令,那凌副卫长陪护一事本官也不便阻挠。” 汪精明说到这,还想为自己找回一些颜面,道:“可是那些床褥衣物等家当带入我大理寺监狱给犯人使用,总归不妥的吧?” 听罢,凌小蝶耸耸香肩道:“谁说那些是给徐大人用的?那是小蝶自己的私人物品。小蝶虽暂住大理寺监牢,可却不是犯人,用些自己的私人家当,总没有什么的吧?” 汪精明被噎的当场说不出话来。 也罢,你们几个神仙打架,本官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当下他挥挥手,示意凌小蝶爱干啥就干啥,自己干脆摆烂不管了。 监牢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徐忠苦笑着冲喜滋滋地冲过来的凌小蝶道:“小蝶,你本不该来的。” 凌小蝶撇撇嘴道:“既然小蝶被陛下赐予给徐大人你做贴身护卫,自当不能眼看着徐大人你坐牢,而小蝶自个却在外面享受。” 无奈摇了摇头,徐忠终于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次强杀洛飞尘后入狱,本就在徐忠的预料之中。 他相信,只要袁氏姐弟能圆满完成他交代的任务,然后再有女帝洛云锦坐镇庭审,这一劫,他很轻易便能够渡过。 所以让小蝶待在大理寺的监牢陪护自己,对她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凌小蝶见徐忠默允,俏脸顿时难言喜色,兴冲冲地去搬行李了。 酉时二刻,大黎王都的皇城南门。 此时,几乎所有身在王都的大小官吏齐皆聚集于皇城南门,静静地等待着大黎女帝洛云锦凯旋归来的激动人心的那一刻。 而在数百名大黎官员之后,是披甲戴胄的皇城禁卫军以及无数王都的黎民百姓。 第152章 女帝凯旋 众官员中为首的是三名身着紫色朝服的老者。 大黎朝服以紫为首,所以这三名老者的身份无需多言,正是中书、门下以及尚书三省部门最高掌权者,中书令王洪,门下侍中令诸葛青云以及尚书令褚遂安。 他们也是大黎百官的最高代表。 酉时三刻,一道黑点隐隐自不远处的地平线展露了出来。 “来了!” 居左的王洪声音激动地道。 伴随他的话音落地,接着,就见一片难以计数的黑点,潮涌而来。 “吾皇万岁!” 这时,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句,旋即,候在皇城南门的所有人齐皆高声呼喝道:“吾皇万岁!” 这一刻整座皇城彻底沸腾了。 他们心目中的女战神果然没有令他们失望,再一次粉碎了敌人对大黎疆土的大规模入侵,凯旋而归。 片刻后,骑在一头白色骏马之上的洛云锦,英姿飒爽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陛下!” 王洪率先屈膝朝洛云锦跪拜。 然后是侧身的诸葛青云和褚遂安。 接着是三人身后的数百位大黎大小官吏。 最后是两侧围观的所有大黎百姓。 所有来到皇城南门的人,齐刷刷跪了一片,他们都在以最虔诚的姿态,来迎接他们的女帝陛下。 “吁!” 洛云锦拉住缰绳,让战马稳稳停足在距离王洪等人三丈外的地面上。 此刻的她身着一套银色铠甲,头戴银盔,就那么俏生生地端坐于白色骏马之上,睥睨着下方数以万计的大黎百姓。 一股逼人的英气,顿时便从这位女帝的身上散发而出,刹那间传遍了在场的所有朝她顶礼膜拜的百官民众。 洛云锦抬起自己纤细的右手,把臂一挥道,“众位大黎的子民们,大家平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纷纷高呼,一时,再将场中的气氛推至前所未有的高潮。 洛云锦待王洪等百官以及围满官道两侧的民众都站起了身来后,才一提缰绳,让战马人立而起,威风凛凛地道:“诸位大黎的子民们,十几日前萧媚娘携十万大军入侵我大黎天门关,扬言要在十日之内占领我锦州,三十日内攻破我中州,剑指王都。” “朕偏偏不信这个邪,她萧媚娘若真有魄力,为何不在我大黎国力强盛之时举兵犯境,而偏偏要趁我大黎刚刚结束一场与北戎蛮夷的消耗战,国力大损之下,才敢趁虚而入?分明就是心虚,畏惧我大黎鼎盛时期的精兵良将。这就叫做未战先怯!” “何况!” 洛云锦说到这里,声音突然提高了十几个分贝,几乎能隐隐传遍整座王都皇城,道:“即便是我大黎国力耗损又如何?我大黎子民向来骁勇善战,个个以一当十,又岂会惧怕他未开化的南蛮梁国?” 洛云锦的这番话似乎引起了周围黎民百姓们的共情,大家纷纷高呼道:“不惧,不惧,不惧……” 场中的气氛再次高涨了起来。 洛云锦直待众人一连喊了九声,才挥手示意大家停下,道:“正是因为拥有我大黎勤政爱民的百官,为朝政呕心沥血;英勇无畏的将士,为军队提供战力;勤恳劳作的百姓,为国库增添赋税;睿智良善的商贾,为民生稳固物价,所以锦州一战,我们才得以大获全胜。” “此役,我们斩杀梁军三万八千六百余人,缴获战马两万余匹、刀剑弩箭无数,最最重要的是,经此一役,大梁铁翼军折损大半、飞龙军元气大伤,在未来五年内至少不敢再大规模侵犯我大黎边境!”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声道:“陛下,听说锦州大捷,我大黎出动了举世闻所未闻的全新武器,不知此事是真或假?” 假如徐忠在场,就会一眼认得出来,问话之人正是那个与他有两面之缘的白衣公子文征兄。 洛云锦迎着所有人看向自己的裹含期待的目光,螓首猛地一点,道:“不错,这也是朕接下来准备与我大黎子民们共同分享的一则天大的喜事。” 顿了顿,便听这位大黎女帝朗声道:“日前,朕得我大黎历代先皇庇佑,得到了一位旷世奇人。此人想法新奇,智计无双,研制出了一种能够拥有超强冲击力的爆破型武器,以及射程能够远超弩箭的攻击型武器,令我大黎军械杀伤力从此要远远超出别国数倍。” “从此,我大黎将正式成为可以在军械上凌驾于他国之上的绝对强国!” “哗!” 最后一句话,就犹如是点燃了一颗重磅炸弹的引线,瞬间让整个皇城南门彻底沸腾了起来。 民众的欢呼声足足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总算渐渐消弭了下去。 而洛云锦在皇城南门的这番演说,无疑将她的声望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出于保护徐忠的心理,她这次并未透露自己口中那位旷世奇人的姓名。 然而洛云锦却不知道,她所顾虑的这一点,徐忠私下里已经安排袁氏兄妹给捅了出来。 大黎皇宫,金銮殿。 刚刚结束于皇城南门演说的洛云锦,甫才回到皇宫,原本正打算开始例行先在华清池沐浴更衣,再去金銮殿会见诸大臣。 谁知,却被刑部尚书戚智给拦住了。 原本以戚智的身份,并不足以让洛云锦这么重视,关键是这家伙带来了潜逃七年的刑部逃犯——前任帝师文天都,并且透露出抓捕文天都归案的人乃是徐忠。 没错,正是徐忠这两个字,让洛云锦不惜打破惯常御驾亲征回宫后先行入华清池沐浴更衣的先例。 此时此刻,在金銮殿内,包括王洪、诸葛青云以及褚遂安在内的近百名之前于皇城南门恭迎洛云锦的官员们齐聚一堂。 众人都在老老实实地听着戚智向洛云锦汇报这次擒捕文天都的经历。 直到戚智讲完徐忠用死囚替换文天都,然后揪出了蛊门隐藏在刑部的暗谍黄典狱长,并暗算了文天都的师弟葛鸿之后,洛云锦才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道:“没错,是徐大人的风格。” 偏偏这时,有不懂看人脸色的大臣站了出来道:“戚大人,你所说的只是前半段。怎地后面臣听说这徐大人嚣张跋扈,恃宠而骄,竟当着镇北王的面斩杀一位皇室宗亲——砀山郡的飞尘郡王呢?” 第153章 四堂会审 “竟有此事?” 门下侍中诸葛青云震惊不已道:“屈尚书,你赶紧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余的大臣也都纷纷将目光移到这位屈尚书的身上。 此人乃礼部尚书屈志明,与刑部尚书戚智向来不对付,所以此时提出与戚智相左的意见,倒显得并不突兀。 只见这屈志明冷哼一声道:“今天一早,镇北王亲自将徐忠押送至大理寺门前,并当众宣读了徐忠斩杀砀山郡飞尘郡王的罪状,徐忠本人对此也供认不讳。想必此事各位大人或多或少也当有所耳闻的吧?” 他见朝中这群狡猾如狐般的大臣个个装糊涂,索性便将此事挑明,打算把众人都给牵扯进来。 果然,听屈志明这么一说,诸葛青云老脸一红,道:“今早本官忙着与王大人和褚大人准备迎接陛下凯旋的事宜,倒是没有关注大理寺那边的动静。假如事实真如屈大人所言,那这徐大人此番行为可是蔑视皇室血脉的大罪啊。” 这时,戚智忍不住开口道:“诸葛大人此言差矣,以下官对徐大人的了解,徐大人并非那种凶残暴虐之人。他之所以拼着锒铛入狱也要斩杀飞尘郡王,是因为飞尘郡王凶残暴虐、泯灭人性,且意图谋逆。所以这等罪恶滔天的恶人,便是死百次也不为过。” “嗯?” 高居至尊宝座之上的洛云锦听到这,突然从鼻端发出一道闷哼,凌厉的目光扫向礼部尚书屈志明道:“屈大人,戚大人所言是否属实?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巨细无遗地全部给朕老老实实地讲出来,不要断章取义!” 屈志明见洛云锦有发火的迹象,顿时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下方,额头沁出了一丝丝冷汗道:“回陛下,此事微臣也是道听途说,或许飞尘郡王的确是罪行滔滔才遭来了徐大人的诛杀,但飞尘郡王毕竟是皇室宗亲,如何惩治也该交由宗正寺来决断的啊陛下!” 闻言,洛云锦似是才面色稍霁道:“此事涉及到皇室宗亲,按理说该交由宗正寺负责审理,但其中又牵扯到协办使徐忠,大小也算个京官,所以如何处置当属御史台的职责。可朕听戚大人和屈大人的意思,似乎此事还与刑部和大理寺有关。那就交由你们四堂会审吧。” “呃……” 底下一众朝臣听得一脸懵逼。 之前案情太过复杂时,也不是没有过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三堂会审的情况。 可如今牵扯到了皇室宗亲,洛云锦干脆将宗正寺也给拉了进来,来个四堂会审,这种情况闻所未闻啊! 但在政治嗅觉上,聪明如王洪和褚遂安等人则明显领会到了洛云锦的意思,那便是利用多部门掺杂,将水搅浑,好让徐忠的罪名无法做实。 所以见屈志明还待张口想争辩什么,一直未曾言语的褚遂安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屈志明见自家老大都开始阻止了,赶紧听话地乖乖闭嘴。 而高居龙椅之上的洛云锦,见自己的这番提议并未有人反对,满意地点了点螓首,然后将目光落在王洪、诸葛青云和褚遂安三人身上,道:“不知三位大人意下如何?” 三人都是人老成精,自然不会于这个关口触女帝洛云锦的霉头,于是纷纷点头称好。 洛云锦欣然道:“既然如此,那孙帝师,戚大人,汪大人,宋御史,此案就交由你四人全权负责,调查取证,整理案宗,三天后,由你四堂联合会审,朕作旁听。” 伴随洛云锦话音落地,戚智,汪精明,御史大夫宋城以及兼任宗正寺宗正的帝师孙正安,分别站了出来,向女帝躬身领命。 原本按照惯例,这个案子算是暂且封卷,待三天后,等四大部门拿出有力的证据,再开封重审。 偏偏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太监高声宣道:“镇北王到。” 漫说是大殿中的朝臣们一头懵逼,便是洛云锦都忍不住纤眉微蹙,脸色渐渐有些凝重了起来。 这镇北王洛飞羽作为先皇亲弟,为大黎屡立战功,的确是拥有不受帝宣而自个亲入金銮殿的资格。 当然,也仅限于皇帝正常上朝期间。 洛云锦春葱般的玉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打着,静候着镇北王洛飞羽的到来。 片刻之后,便见一身白色蟒袍、英伟不凡的镇北王,龙行虎步般踏入金銮大殿,与百官之首的王洪三人并排而立,冲洛云锦躬身施礼。 洛云锦待洛飞羽施完礼,方道:“皇叔身体欠安,不在王府好好修养,怎地今日竟来了金銮殿,莫非有何要紧事?” 洛飞羽点了点头,道:“不错,陛下,臣今日不请自来,是因为得知有人正在贩卖我大黎的军事机密,若不及时加以阻止,恐我大黎军工将被他国暗谍窃取更多的核心信息,届时甚至将可能出现他国以我大黎研发的军械攻击我大黎国土的可怕场面,所以不得不防!” “嘶!” 听完洛飞羽的话,不少大臣均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的确,军工暗谍一直是各国最痛恨的存在。 因为这牵扯到国家的安全防御方面。 一旦军方最新研发的军械被泄露出去,轻则这种武器形同废物,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重则他国可以先于你一步研发出同类军械,更甚者还能改良升级此类军械,用性能更为良好的武器来攻击你。 这,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即便是始终宠辱不惊的洛云锦在听闻有人竟敢贩卖大黎军工核心机密时,也不禁俏脸一寒,道:“皇叔,不知你口中的贩卖军工机密者,究竟是何人?” 洛飞羽深深注视了洛云锦一眼,淡淡地道:“徐忠!” 徐忠两个字一出,整座金銮大殿顿时静谧至针落可闻。 竟又是徐忠? 殿中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替徐忠忧心忡忡的,同时还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吃瓜看戏的…… 总之,各位大臣的表情复杂多样。 洛云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满腹的思绪道:“可有证据?” 洛飞羽双手捧着一张宣纸道:“这是今晨侯公公托人递给臣的一张信件,上面详细描述了徐忠勾结手下、贩卖军工机密的罪证,陛下请过目!” 第154章 当场对质 听完洛飞羽的这番话,身在金銮殿内的不少大臣,脸上纷纷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情。 他们原本以为这镇北王大张旗鼓的进金銮殿告徐忠贩卖军工机密的御状,是铁定有什么实打实的证据,能一举将徐忠给锤死,谁知竟是由别人呈给他的一张信件。 等等! 精明如王洪等老狐狸都听出了洛飞羽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这镇北王故意当着众人的面透露递给他信件的人是侯公公,敢情莫非是不想担责,准备将锅甩到太监总管侯玉的头上吧? 果不其然,当一名小太监接过镇北王手中的信件递给洛云锦过目后,就见这位女帝俏脸一沉,道:“来人,宣侯公公!” 没等太久,太监总管侯玉便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金銮殿,然后跪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朝龙椅上的女帝洛云锦磕头施礼道:“奴才侯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洛云锦微微颔首道:“侯公公,方才镇北王言道,是你提供给他的一封举证徐忠联合手下贩卖我大黎军工核心机密的信件,此事是否属实?” 闻言,侯玉先是一怔,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镇北王洛飞羽给抖落了出来,从幕后直接被推到了台前。 调整了一下心态,方才听他嗓音尖细着道:“没错,陛下,此事的确是老奴暗中命人侦查所得。” “徐大人手下有个名为晴川的宫女,乃梁国潜入我大黎皇宫的暗谍,此女午时已被老奴给控制了起来,对自己暗谍的身份供认不讳,并承认与徐大人暗中勾结,将我大黎最新研制的黑火药和燧发枪两类新式武器的形状和威力透露给了那梁人,好方便梁人仿造。” 洛云锦那张倾城绝色的俏脸上看不出任何感情,檀口轻启,声音也平淡如古井不波,道:“立刻将徐忠和那梁人暗谍带来金銮殿,朕要让他们当场对质!” 汪精明和侯玉连忙躬身领命,退下金銮殿安排去了。 等了约莫半刻钟光景,徐忠和宫女晴川一前一后被带入了金銮殿。 晴川明显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甫一进大殿,脸上便露出一抹惶恐不安的神色,身子也变得僵硬了起来。 见到高高在上的女帝洛云锦后,她赶紧一脸惊慌地跪伏在地,向洛云锦施礼。 相比较之下,徐忠就明显从容了许多。 来到大殿正中,他竟如镇北王洛飞羽一般冲洛云锦施了个躬身礼。 “大胆徐忠,面见陛下竟敢不跪,该当何罪?” 礼部尚书屈志明见徐忠竟然在金銮大殿上如此失礼,顿时爆喝一声道。 徐忠没有理会他,而是抬头静静地望着身在龙椅之上的洛云锦。 他在等这位大黎女帝的反应。 无论是有偿征粮,还是征粮公开透明化,抑或是后面的黑火药以及燧发枪,无论是哪一条,徐忠相信,只要他提供给了这个时代的某位君王,都能让他的国力至少能提升一半还多。 但这四样,他均无偿地奉献给了大黎女帝洛云锦。 就是因为他相信洛云锦身为一个女人,对权力没有男人那种野心和狂热,不会成为疑心重重最终只信任自己的孤家寡人。 假如自己掏心掏肺地为洛云锦屡番献下强国之策,并接连为大黎无偿设计出划时代的镇国利器,却换不来洛云锦最起码的一丝信任。 徐忠保证,只要自己成功地渡过这次危机,他会头也不回地扭头便离开大黎。 征粮策,黑火药,燧发枪,即将诞生的红衣大炮,再加之帮忙处理好了徐州的灾情,成功斩杀掉对大黎包藏祸心的洛飞尘,同时还顺手端掉了蛊门在徐州的窝点龙神教…… 徐忠相信,自己做下的这些功绩,用来抵洛云锦赏赐给他的那本《武经》,足够了! 徐忠在平静地看着洛云锦的时候,这位大黎女帝则同样目光复杂地在注视着他。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足足有十几息的光景。 下一刻,就见洛云锦深深一叹,道:“屈大人,徐大人在入宫之前本是一名不懂礼节的庶民,这些繁文缛节便免了吧。正事要紧!”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说完这番话后,洛云锦竟从徐忠的眼中看到一丝对自己的欣慰和赞赏的神情。 该死的! 怎么会?这种表情不应该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才该有的吗? 朕可是堂堂大黎的皇帝,凭什么需要他徐忠一个太监用这副俯视的眼神看待? 等她再仔细看时,却发现下方的徐忠重新恢复成了那种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 当下洛云锦冷哼一声道:“徐大人,有人告你与这个小宫女合谋将我大黎最核心的军工信息泄露给了梁人,你有何话说?” 徐忠斜睨了一旁的太监总管侯玉一眼,耸了耸肩道:“陛下口中的有人,指的是咱们这位太监总管侯玉侯公公吧?难怪侯公公最近一直在派眼线来刺探我火药炼制局的消息,原来是在抓捕梁国间谍啊,倒是本官误会侯公公了,失敬失敬!” 侯玉“嘿”地一声尖声道:“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徐大人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心态,真是令老奴佩服。只可惜,徐大人你就算再怎么恭维老奴,也摆脱不了你与宫女晴川勾结,贩卖我大黎最新军械信息的事实。所以休想老奴替你说半句好话!” “啧啧!” 徐忠咂摸咂摸嘴,摇了摇头道:“侯公公还真是不知者不畏啊,你现在尽管先自我优越一会儿,否则等一下本官恐怕你要哭出来。” “你……” 侯玉右手掐着兰花指,以小拇指指着徐忠,怒不可遏道。 “够了!” 这时,洛云锦忍不住开口了,她先瞪了徐忠一眼,才道:“徐忠,少在那里嬉皮笑脸,朕和百官都在审视着你呢!究竟你是否被冤枉,最起码也得拿出让我们大家信服的证据才行。” 其实从这里就可以听出来洛云锦已经在偏袒徐忠了,她的意思很明显,她相信徐忠是无辜的,但还需他找些证据自证清白, 徐忠点点头,侧目瞥了旁边跪趴在地上的晴川一眼道:“晴川姑娘,你口口声声说是本官联合你泄露了我大黎的军工机密,请问本官泄露的是何机密?” 第155章 自证清白 闻言,晴川这才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道:“大人将黑火药爆破的威力,和燧发枪的射程数据透露给了晴川,然后再由晴川飞鸽传书递到了大梁雍京。” “就这?” 徐忠挠了挠头道。 嗯? 待在金銮殿的诸位大臣不禁有些发懵,当然,并不是因为晴川交代的这番说辞,而是因为徐忠的那句“就这”。 都将大黎最新研发的两种国之利器的威力数据给抖落到大梁国都了,难道这还不算泄露军事机密? 丫的在你徐忠眼中什么才算?难道要把研制出来的武器成品都给偷过去才行吗? 然而,接下来徐忠的话,还真就震碎了他们的三观。 只见徐忠摸了摸鼻尖,竟似有些大失所望道:“我说你们梁人也太好打发了吧,随便弄些武器试验的结果数据过去就能让他们信以为是军机要闻,也着实太过草率了吧?不如这样,你与萧太后沟通沟通,未来三年内,你们梁国所需的燧发枪咱们大黎都给包了如何?” “当然!” 他补充道:“价格方面自然是我们大黎说的算,这个没得商议!” “什么?” 徐忠这番话一出口,整座金銮殿的诸位大臣们可以说是彻底爆发了。 他居然真的说出来将大黎的国之利器弄到大梁的话。 他怎么敢的啊? “徐忠,当着陛下和诸位大臣的面,你居然明目张胆的串通梁国奸细想要将我大黎的国之利器送往梁国,简直是太过嚣张狂妄了,真当我们这些大臣是泥塑的不成?陛下,臣肯请陛下立即下旨处死此獠!否则,今日的朝堂议事将会沦为他人的笑柄。” 礼部尚书屈志明此时又站了出来,一脸愤慨地盯着徐忠,那模样,似乎将徐忠当作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 这回尚书令褚遂安没有再阻拦,甚至还与不少朝臣附和了起来。 侯玉更是尖声嚷叫道:“陛下,这家伙已不需审讯,自个倒原形毕露了,证明老奴所言非虚呀陛下!” “咳咳!” 徐忠突然用力干咳两声,压过了众朝臣叽里呱啦讨伐他的声音,然后盯着屈志明道:“屈大人,你哪只耳朵听到本官说是将燧发枪送给梁国了?本官说的是卖,默哀卖,可懂?” 咦? 听徐忠这么一说,众人回想一下,似乎还真是这样,甚至他徐忠最后还提出了价格由大黎方拟定的决断。 一时,声讨徐忠的声音终于渐渐沉寂了下去。 众人纷纷忍不住在想,难道真的是自个冤枉了徐忠?徐忠并非那种里通外敌、泄露大黎军工机密的奸贼? 但屈志明却不肯就这么轻易便放过徐忠,冷哼道:“纵使卖也不行!燧发枪是凝聚了我大黎无数匠工们的心血才研制成功的新式武器,是护卫我大黎国土安宁的国之利器,你徐大人有何资格将它拿去贩卖?” “呵呵!” 徐忠冷笑着道:“就凭它是本官设计出来的。” “哗!” 徐忠的这句话一出,殿中除了洛云锦之外的几乎所有人,俱皆满脸震惊地呆呆望着他,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时,只听洛云锦轻叹一声道:“不错,黑火药和燧发枪的确都是出自徐大人之手。” 得到女帝的佐证,他们才总算强行让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心中还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怎么会这样? 在这次锦州之战中起着举足轻重作用的神兵利器,黑火药和燧发枪,居然是出自一个太监之手? 而且上一刻他们还在怀疑此人会联合梁国暗谍,向大梁泄露这两大新式武器的核心机密……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假如他徐忠真个要襄助大梁,随手丢给梁国暗谍几张燧发枪的设计图纸,那可远远要比给出爆破威力和射程数据不知强了多少多少倍啊! 难怪这家伙在听完宫女晴川交代的话后,来了一句“就这”? 敢情在他徐忠眼中,这两项在他们这些大臣看来珍贵无比的数据,真的狗屁不是啊! 再看宫女晴川和太监总管侯玉,前者此时犹如一滩难泥般瘫倒在地,后者则一脸惊恐呆滞的模样,显然也在崩溃的边缘。 唯有礼部尚书屈志明还不死心,道,“徐大人,即便这两样利器都是出自你之手,但也不能任由你轻易买卖。否则,若燧发枪真个被梁人得了去,他们反过来用这种武器再来侵犯我大黎,届时你徐忠就是千古罪人!” “是吗?” 徐忠耸耸肩道:“假如本官告诉你屈大人,我大黎即将会拥有比燧发枪性能好过十倍乃至数十倍的火器,大人你是卖还是不卖呢?” “这……” 屈志明一阵语塞。 而身在龙椅之上的女帝洛云锦却是眼前一亮,道:“徐忠,你是说,你已经设计出一种新型火器了?” 徐忠拱手道:“回陛下,此事工部尚书袁大人最有发言权,陛下不妨听听袁大人的说法。” 话音刚落,人群中的袁初焕不待洛云锦召唤,便主动站了出来道:“回陛下,徐大人所言非虚,眼下炼制局正在研发徐大人设计的一款远程攻城利器,名为红衣大炮,此炮已有了雏形,不日便能问世。” “理论上红衣大炮的射程与燧发枪相当,但射出的炮弹却是铁珠子弹的几十倍,至于威力嘛,陛下可想而知!” “啪!” 洛云锦激动之下,一巴掌拍在龙椅的扶手上,站起身来道:“很好,徐大人,袁大人,你俩做的不错,待红衣大炮成功问世,朕必将大赏你二人以及火药炼制局的所有匠工们!” “呃……” 这个时候,褚遂安忍不住提醒道:“陛下,徐大人擅杀飞尘郡王一事还未有定论呢。” “哦,对!” 洛云锦恍然道:“瞧朕,一激动之下居然将这事给忘了。那徐忠,你就委屈一下,这三天先待在大理寺,等三天后四堂会审结束再行出狱吧。” 众大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相顾无言。 敢情他们这位女帝陛下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袒护起徐忠来了。 让徐忠在大理寺监狱关押三天,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好平息一下其余皇室成员对徐忠擅杀自家宗亲的怨言吧。 第156章 秋后算账 “稍等,陛下,容臣先办一件私事。” 徐忠拱手朝洛云锦施个礼,然后转身看向一旁早已面无人色的太监总管侯玉,道:“侯公公,方才本官说等下要让你哭出来,就一定会说到做到。火药炼制局乃是陛下钦赐的大黎最核心的军工厂,侯公公私自派手下的太监前去刺探消息,不知究竟意欲何为呢?” “噗通!” 侯玉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将头在地上磕的“咚咚咚”直响,声带哭腔道:“冤枉啊陛下,老奴真的只是想揪出潜藏在我大黎皇宫的梁人暗探,万万不敢有其他对大黎不利的想法。何况在此之前,老奴真的不知这火药炼制局竟是我大黎的核心军工厂啊陛下。” “是吗?侯公公一句不知就打算将自己摘除在外,未免也想得太过简单了吧?” 徐忠冷笑道:“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假如侯公公的老母某天突然心血来潮去群芳阁搞角色扮演,做一天的青楼姑娘,恰好被这天去群芳阁喝花酒的侯公公看中并温存了一夜。敢问侯公公,你事后得知真相去找屈尚书理论,屈尚书却来一句不知,你是否就会放过他呢?” “徐忠,家慈已过世多年,你竟还拿家慈开玩笑,简直是岂有此理,老奴跟你拼了!” 侯玉自从做了太监总管以来,何曾遭受过他人这等言语上的侮辱?何况对方还辱及自己的父母,简直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 所以他哪里还能忍得住,当场就想扑上去跟徐忠拼命。 其实也不怪侯玉暴走。 实在是徐忠这番话说的太损了,是个人恐怕都忍不了。 漫说是他,就是徐忠这个例子中的另一位主角屈志明屈尚书,同样也气得不轻,他指着徐忠鼻子的手都有些发抖,恨极切齿道:“徐忠,你身为朝廷官员,居然张口闭口都是辱人亲友的污秽之言,简直有辱斯文,不配站在我大黎朝堂。” 徐忠轻飘飘躲过侯玉的攻击,不屑道:“才说两句难听的话你俩就受不了了?假如本官方才没法自证清白,纵使老子清白如莲,岂不还是要被你俩歹毒腹黑的老狗给害得含冤而死?” “姓徐的,本官可是堂堂礼部尚书,你竟敢骂本官作老狗,真是岂有此理!” 屈志明气得面部都变得扭曲了起来,额头青筋直冒,浑身颤抖,两眼仿佛喷火般死死盯着徐忠,一副恨不得择其而噬的架势。 徐忠恍然道:“原来屈大人居然是礼部尚书吗?你不说,本官还以为你是个只懂搬弄是非、玩弄心计、撒泼骂街的长舌妇呢?” “啊呀呀!徐忠,本官与你势不两立!” 屈志明这下是再也忍不住了,蓦咆哮一声,作势也要扑向徐忠。 徐忠轻松写意地躲过被他彻底激怒的太监总管侯玉和礼部尚书屈志明两人,抽空朝斜靠在龙椅上看戏的洛云锦瞥了一眼道:“陛下,可以下旨了吧?” 这句话,犹如像是施了定身咒,瞬间让还在张牙舞爪准备攻向徐忠的侯玉和屈志明呆立当场。 洛云锦此刻也不好再扮演吃瓜群众了,当下把手一挥道:“太监总管侯玉私自派人刺探我大黎核心军工机密,又诬陷朝廷命官,现革去太监总管一职,送入慎刑司。礼部尚书屈志明于朝堂失礼,盲目攻讦同僚,现降为礼部侍郎,罚奉三年,尚书一职由刘侍郎担任。” “噗通!” 侯玉如面如土色,仿佛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洛云锦口中的慎刑司乃是皇宫专门处置那些犯事的太监宫女们的地方,基本上进去的人,再也没有能够出来的。 屈志明同样似遭受了天大的打击,整张脸苍白而无半点血色。他下意识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前方不远处的褚遂安,却见对方作闭目养神状,显然是不打算替他求情了。 随后,就见这位礼部尚书踉跄跌退一步,仿若霜打的茄子一般,瞬间蔫了。 宣读完这两人的处置结果,洛云锦长身而起道:“好了,今天的朝会到此为止,朕乏了,有什么事情明天早朝再行上奏。” 女帝都发话了,金銮殿内的众朝臣自然没有不开眼的敢当场触其霉头。 倒是这次朝会的发起者刑部尚书戚智,此刻忍不住问道:“陛下,那这人犯文天都该如何处置?” 对啊! 要不是戚智开口,他们这些人倒是忘了,此次朝会众人原本是要商议处置前任帝师文天都的办法来着。 都怪屈志明这个自作孽的混球给带偏了! 你说好好的,没事你干嘛非要惹人家徐忠啊,这下好了,官位不保了吧…… 不少人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偷偷瞥向这位前礼部尚书。 这时,前脚刚迈开龙椅的洛云锦,沉吟道:“此番锦州大捷,是举国欢庆的日子,不该再造杀孽。至于这姓文的人犯,死罪可免,便依循七年前的判决,施以宫刑,废除修为,打入天牢吧。” 王洪赶紧站了出来道:“臣附议。” 诸葛长青、褚遂安等一干重臣自然不甘人后,纷纷附和道:“臣附议。” 于是一场由镇北王洛飞羽牵头,礼部尚书屈志明搭台,太监总管侯玉担任急先锋的针对徐忠的讨伐会,就这么戏剧性地以闹剧收场。 结果反而侯玉和屈志明俩人自个倒搭了进去。 经过这场朝会,大黎的诸多身居高位的大臣们,才终于第一次开始正视起了徐忠来。 毕竟之前徐忠提出的有偿征粮和征粮公开透明化原则,多数是女帝洛云锦强制实施,徐忠这个提出者并没有直接与他们这些朝臣之间形成碰撞。 所以大家还不能直观地认识到这位被女帝从司礼监直接提拔上来的小太监的过人之处。 但过了今晚,想必这些见识过徐忠三言两语便将太监总管和礼部尚书玩转于手心的朝臣们,将再不会把徐忠当成是那个仅仅靠运气提出两个有益于大黎国策的小太监来对待了。 这是一个口齿异常犀利、政治手段十分高明,且拥有无人比拟的军械天赋的极其可怕的人物。 第157章 棋逢对手 “退朝!” 伴随女帝洛云锦的一声清喝,身在金銮殿的诸位大臣陆陆续续地退出大殿。 “徐大人且慢!” 就在徐忠遵循洛云锦的安排,打算随汪精明一道回大理寺再待上三天时,身后忽地传来镇北王洛飞羽的一声呼唤。 徐忠愕然扭头,只见这位大黎的护国柱石迈步来到他的近前,道:“徐大人,昨晚在本王府外被你们围杀的那位飞尘郡王麾下的王朗将军,浑身镶嵌的钢珠足足有三四十个,他应该就是死于你研发的那种燧发枪之手吧?” 对此,徐忠不置可否。 洛飞羽见状,两眼微微眯了起来,道:“据本王所知,我大黎军械每制作一件成品都应该是记录在册的,徐大人难道就不解释一下,这支轻松射杀一名武将的燧发枪军队究竟是如何来的吗?” 闻言,徐忠脑袋顿时嗡的一声。 若非面前的洛飞羽提起,他倒还真忽视了这个问题。 当时事态紧急,他为免让中了腐骨丹毒的文天都有修养的时间,就立即联手袁初焕从炼制局抽调了百支燧发枪,并组织袁府家丁成立了一支临时的火枪队。 最终利用这支枪队,非但成功重伤了文天都,还截杀了葛鸿、王朗这两个货真价实的武将,以及黄岐这个武力值堪比武将的蛊人傀儡,可以说是效果远远超出了预期。 然而他却忘了,在大黎,除了朝廷规定的豪门世家以及爵位在身的高层可以私设府兵以外,是不允许有其他私立的军队存在的。 这百名袁府家丁虽然没有经过部队的特殊训练,可如今他们人手一支燧发枪,战力甚至抵得上一支五千人的正规军队,所以说他们是一支私军也不为过。 假如有人故意借这个做文章,只怕女帝洛云锦纵使想要保他徐忠,恐怕也会有心无力了。 而眼下见洛飞羽是私下找上自己提出的这一点,徐忠便知对方并没有借此来彻底将自己打压至万劫不复的想法了。 当下他眉头微皱道:“王爷究竟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爽快!” 洛飞羽欣然道:“本王平素就是喜欢和爽快的人打交道。经过飞尘郡王一事,徐大人,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所谓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却有永远的朋友,你我本不必这么处处防着对方的吧。” 有意思! 徐忠如何听不出来,这洛飞羽分明是见识过自己在制造军械方面拥有超凡的能力后,有了要拉拢自己的想法。 但自己明明有比你镇北王大腿更粗的女帝洛云锦可抱,为何还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做你一名区区郡王的幕僚呢? 洛飞羽见徐忠沉默不语,还当是自己的话令他有些心动。 遂又加大了一份剂量道:“徐大人应该知道,组织私军在我大黎的罪名可不小。刚刚本王之所以没有在朝堂上点名,是因为考虑到徐大人你利用这支私军对付的都是危害我大黎的罪犯,可本王理解,并不代表朝堂上的其余大臣都能理解。” 好家伙,这是打算恩威并施,威逼利诱自己就范吗? 徐忠淡淡地道:“王爷可听说一句话,叫做民意不可违?” “嗯?” 洛飞羽剑眉一蹙,道:“徐大人此言何意?” 明明刚刚自己还在跟他说私军的问题,怎地这徐忠却突然给转到民意上面去了,这跳跃性未免也太大了些。 徐忠耸耸肩道:“下官的意思是,王爷怎就觉得假如将那支擒获人犯文天都、围杀蛊门弟子葛鸿以及刑部暗谍黄岐的火枪队打上私军的烙印,下官就会无计可施呢?” “王爷既然如今已知晓这黑火药和燧发枪是出自下官之手,就该知道,民意是不绝允许像下官这种对大黎国防空前绝后的栋梁之才遭遇不测的。” 听完徐忠的话,洛飞羽瞳孔骤然一缩,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幡然大悟道:“原来你安排给那对姐弟的任务,除了去砀山郡找寻人证之外,竟然还有于民间大肆宣扬自己设计这两大国之利器的功绩。难怪你竟这般成竹在胸!” 徐忠深吸一口长气,不得不佩服这位镇北王敏锐的思维,自己只是起了个头,他立马便猜出了自己暗中所作的安排。 见洛飞羽眼中突地闪过一丝杀机,徐忠心下凛然。 他立即便意识到,这镇北王是对袁氏姐弟动了杀心,连忙道:“王爷应该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消息早已传遍了王都的大街小巷,你现在再去阻止已然不及了。所以下官完好无损地出狱是必然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目光陡然一沉道:“下官向来秉持一个信条,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假如有人敢伤害我身边的朋友亲人一分一毫,那我徐忠必百倍还之!” 洛飞羽寒声道:“你敢威胁本王?” 徐忠淡淡地道:“不敢,下官只是将自己心中隐藏的那个信念说出来。” “哼!” 洛飞羽冷哼一声道:“徐忠,你可知道,自从本王做了大黎镇北王以来,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用这种语气跟本王说话。哪怕是陛下也碍于本王的身份,对本王客气有加。”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凡事都有第一次,王爷习惯就好。” 听到这,洛飞羽面色变了几变,最终却哑然失笑道:“有意思,本王是越来越觉得徐大人你有意思了。但愿这次飞尘郡王事件,你徐大人能抵得住我诸多皇室宗亲的口诛笔伐吧。” “说实话,像你徐大人这种妙人,天下着实少见,本王还真是不想你太早夭折了,否则,这悠悠天下,连一个旗鼓相当的对弈人都没有,本王又有何乐趣可言?” 闻言,徐忠不禁一呆,听这洛飞羽的口吻,是打算将自己当做一个生平劲敌来对待了啊! 同时,他也从洛飞羽的话中听出了另一层含义,那就是,似乎四堂会审还只是个开始,真正棘手的是那些皇室宗亲。 皇宫,华清池。 女帝洛云锦罗衣尽解,泡在温暖的池水当中,舒服地呻吟一声。 第158章 飞彤长公主 旁边伺候她的依然是燕文燕静这对双胞胎。 只可惜,不知为何,没有徐忠这位体己的小太监替自己擦拭后背,她顿觉平素颇为享受的沐浴,都变得有些索然无味了起来。 “陛下,该换水了。” 说话的是姐姐燕静,她眉心有一颗美人痣,所以很好辨认。 闻言,洛云锦藕臂舒展,缓缓站起了身子。 经过将近半个时辰的浸泡,她身上沾染的血污已尽数洗刷掉,重新露出了那皙白如羊脂琼玉般的肌肤。 洛云锦身材高挑,裸足将近一米七,所以胴体拥有一个十分完美的黄金分割,且腰臀比例适中,曲线玲珑,凹凸有致,纵使没有那令人窒息的倾城容颜,若换上女装,那也绝对会让无数男人为之疯狂。 可惜地是,咱们这位大黎女帝,平时所穿的衣物,不是宽大的龙袍,便是臃肿的铠甲,掩盖了她原本的身体曲线。 当然,即便是洛云锦如大黎的普通女人那般身着女装,恐怕也没人有那个胆量,敢肆无忌惮地对她进行打量的吧…… “不用换水,直接淋浴吧。” 洛云锦淡淡地吩咐道。 两女赶紧点头,然后将徐忠设计的那套淋浴装备给搬了过来。 谁知才刚打开淋浴的木质花洒,却听“咔吧”一声,花洒从中断成两半。 “陛下,奴婢该死,不小心弄坏了徐公公设计的洗浴神器!” 燕文燕静两女赶紧跪下,同时声带哭腔地向洛云锦求情道。 洛云锦瞥了一眼断裂的木质花洒,平静地道:“是木头浸水太久,腐朽了,怪不得你们俩,你俩平身吧。” 闻言,两女这才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盯着那个断裂的花洒,洛云锦心中倏地一动,道:“今日沐浴就到此为止吧。为朕宽衣,朕要去大理寺找徐公公重新设计一套淋浴装备。” 入夜,大理寺监狱。 从皇宫回到大理石的徐忠刚用过晚膳,便被凌小蝶给强行推在了那张行军床上休憩,她自个则将一床被褥铺在牢房的地面,躺了上去。 对于小蝶的安排,徐忠也没过多坚持,毕竟他知道小蝶的脾性,被她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只能等到小蝶熟睡后,再试着将她抱到床上去了。 这么想着,徐忠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道清冷的喝声道:“徐忠呢,赶紧让这个刽子手滚出来见本公主!” 接着是大理寺卿汪精明赔笑的口吻道:“飞彤长公主稍安勿躁,下官这就带徐大人来见公主” 随后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满头大汗的汪精明快步走到徐忠的牢房门前,脸上仿佛苦瓜一般难看至极道:“徐大人,飞彤长公主点名要见你,本官是拦不住了,你看?” “飞彤长公主?” 徐忠纳罕道,“这又是哪位?” 一旁被惊醒的小蝶为他解释道:“这是先帝最小的一位皇妹,也是当今陛下的小姑,如今在国子监担任司业一职。” 原来是洛云锦的小姑,难怪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强闯大理寺。 而且国子监司业,按官职算是从三品,只比汪精明小半级,再加上其皇亲国戚的身份加持,所以在汪精明面前颐指气使,并未让人觉得不妥。 然而就算你是洛云锦的小姑又如何?你一撅冷臀,老子就非得眼巴巴地将热脸贴过去? 徐忠回答的很是干脆道:“抱歉汪大人,下官乃戴罪之身,没有陛下的召唤,不得擅自离开监牢,还请大人如实转告。” “啊这……” 汪精明听得不由一呆,旋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徐大人,那可是飞彤长公主。” 徐忠耸耸肩道:“长公主又如何?她总归得听陛下的吧?” “呃……” 汪精明嘴唇一阵发苦,自担任大理寺卿以来,他还从未像今天这般感觉头疼棘手过。 镇北王、陛下身边的当红太监、长公主,无论哪一个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偏偏这三人就如同约定好的一般,竟都浑蛋地选择将他大理寺当做战场,开启了殃及他这条池鱼的神仙打架。 罢了罢了! 看来是本官命中该有这一劫啊! 汪精明深深一叹,赶紧又小跑着去前堂向飞彤长公主复命去了。 “什么?这姓徐的刽子手当真是这么说的?” 身在大理寺前堂的飞彤长公主嗓音陡然拔高,听上去有几分尖锐刺耳道:“混账东西,一个狗奴才居然还敢在本公主面前摆架子,当真是给他脸了!” 旋即就听一阵“咚咚咚”的砸地声,显然是这位飞彤长公主怒极之下将脚用力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响动。 片刻之后,徐忠忽觉眼前一亮,原来已有一位身着白色棉布修身长裙的美貌熟女,双手掐腰,两眼圆睁地出现在牢门之前。 这飞彤长公主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岁,眉眼与洛云锦有七八分相似,容颜同样绝美,不过身高稍微矮了些。 且与略显青涩的女帝相比,飞彤长公主面相明显成熟多了,身材也丰腴肥美了不少,像是一个熟透的水蜜桃,期待他人的采摘。 “大胆,狗奴才,本公主岂是你随意能打量的?” 飞彤长公主见甫一与徐忠见面,后者的那双眼睛像是长在了她的身上一般,肆无忌惮地将她从头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顿时恼羞成怒道。 因为身份的缘故,从小到大可以说周围的人见到她都十分恭敬拘谨,似徐忠这般胆敢放肆地以男人欣赏女人的眼光扫视着自己娇躯的经历,她生平还是第一次遇见。 所以飞彤长公主的盛怒可想而知。 “抱歉,只因长公主你实在长得太过美艳,下官一时没忍住,所以就多看了两眼。” 徐忠干笑一声,摸了摸鼻尖道:“对了,刚刚听汪大人说长公主深夜急召下官一叙,可是有何要紧事?下官考虑到长公主身份特殊,若孤男寡女单独待在一处,难免会惹人非议,恐会影响长公主你的声誉,所以觉得还是在这监牢之中大庭广众之下谈事比较好。” 第159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飞彤长公主面色发冷道:“这么说来,徐大人不奉本宫诏令,还是出于替本宫考虑了?” 徐忠一脸正色道:“不错,长公主毕竟乃云英未嫁之身,若招来闲言闲语,恐会影响公主你日后的择婿。” 闻言,飞彤长公主的俏脸上顿时寒意更甚了。 她银牙紧咬,狠狠瞪了徐忠一眼,暗道,好你个徐忠,竟变着法奚落本宫是嫁不掉的老女人是吧! 飞彤长公主洛飞彤今年虚岁已有二十八,但少女时期因为身份高贵,且腹有才华,故而眼高于顶,认为天下间唯有像家兄洛飞羽那般的英雄男儿才能配的上她。 这么一挑再挑之下,就错过了最佳的黄金择婿年纪,成为一个街头巷尾民间茶余饭后谈资的大龄剩女了。 因而在这方面,她尤其敏感。 偏偏这个徐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没说上两句话,就一语戳中了她的逆鳞。 洛飞彤恨恨地道:“你一个司礼监的太监,算是什么男人?就算本宫脱光衣服站在那里,你除了干看着之外又能如何?” “咳……” 徐忠干咳一声,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乖乖隆地咚! 听听,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果然这大龄剩女要是开起车来,就没有老司机什么事了啊! 他干笑着道:“公主,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吧。下官实在不记得自己有哪里得罪过公主殿下。” 洛飞彤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徐忠给带偏了,居然一时忘了今晚来找徐忠算账的初衷。 她当即“哼”地一声道:“徐大人还真是好记性,这么快就忘记自己之前犯下的恶行了吗?” 徐忠顿时讶然道:“啊?难道下官在入宫净身之前竟与长公主你有何瓜葛不成?抱歉抱歉,下官先前得了场失忆症,入宫前的事情都已全部不清了。若是有过对长公主你始乱终弃的地方,下官这就向你赔罪!” 伴随徐忠这番话话音落地,整个大理寺监狱顿时变得针落可闻。 要说此刻表情最精彩的,当属大理寺卿汪精明和长公主洛飞彤无疑。 前者目瞪口呆,嘴巴长大成o型,显然是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而后者,先是一脸懵逼的呆滞模样,接着俏脸“唰”地一下殷红如血,最后转羞为怒,额头青筋根根暴突,仿佛随时准备发飙暴走的母狮一般。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徐忠,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如此羞辱本宫,简直是岂有此理!来人,给本宫掌掴这个胆大包天的混账!” 洛飞彤话音刚落,就见两个身着武士服、人高马大的侍卫应声自她身后迈步上前,作势便要对徐忠动手。 “嗖!” 这时,就见凌小蝶一个闪身掠至徐忠身前,面色凝重道:“长公主殿下,陛下已经下旨,在四堂会审之前,任何人不得对徐大人动用私刑!” 洛飞彤冷冷地望着她,道:“本宫认识你,你是飞羽卫的副卫长凌小蝶吧?漫说是你,便是你们的卫长陆小曼来了,也拦不住本宫对这姓徐的恶奴动手。” 见状,凌小蝶还待分辩几句,却被徐忠拍拍肩膀给拉到了一旁,后者漫不经心地道:“小蝶放心,长公主殿下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唬一下下官而已。这么多人看着呢,她若真个动手,难免会落下刁蛮无礼的口舌,长公主何其聪慧,自然不会傻到自断其翼。” 果不其然,在听完徐忠的话后,洛飞彤脸色变了几变。 终于,她咬了咬樱唇,理智压制了冲动,朝那对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后退。 但心中却不甘就这么放过徐忠,道:“徐忠,你要始终牢记自己的身份,奴才就是奴才,哪怕你如今为我大黎立了些许功劳,蒙陛下抬爱做了朝廷的命官,但也摆脱不了你司礼监出身的奴才命。所以若再敢对本宫无礼,本宫保证对你再不客气。” 徐忠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倒不是他怕了这位飞彤长公主,而是犯不着跟他们这个时代的人为“人人平等”这种超前的思想争论不休。 因为眼界不同,三观不合,思想的碰撞注定难以摩擦起火花。 洛飞彤见徐忠终于“服输”,当下闷哼一声道:“日前,你以残忍手段,擅杀我皇室宗亲飞尘郡王,本宫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哦。” 徐忠淡淡地道:“这洛飞尘纵容手下屠杀徐州难民和无辜百姓,以人肉充当军粮,泯灭人性,又私自于地下密室藏龙袍、帝冕和刀兵,谋逆篡位之心昭然若揭,更手段残忍至将人断手断脚置于瓮中做人彘。长公主也觉得这等凶残暴虐的畜生该杀是吧?” 洛飞彤闻言不禁一呆。 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的! 自己明明是过来找他徐忠兴师问罪的,怎么事情却演变成了他徐忠是替天行道的真英雄,而自个倒成了帮人神共愤的穷凶极恶之徒脱罪的大恶人了? 洛飞彤银牙紧咬道:“本宫来此并非是和你讨论飞尘郡王的为人,而是想提醒你,你杀的是一位身份高贵的郡王,是皇室宗亲!” 徐忠抱拳道:“多谢长公主关心,其实下官在杀他之前就已得知他的身份,奈何此人太过凶残狠毒丧失人性,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所以当时就没管这么多。不过长公主放心,此事下官已经安排妥了,不会给下官造成太大的麻烦。三天过后,下官便能出狱。” “你……” 洛飞彤见徐忠又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差点没气得当场吐血。 谁关心你有没有麻烦,能不能出狱?本公主是想就飞尘郡王被杀一事找你讨要个说法的好不好!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她狠狠瞪了徐忠一眼,寒声道:“徐大人,那可是皇室宗亲,你一个身份卑贱的司礼监太监说杀就杀,难道心里就没有觉得有丝毫的不妥?” 徐忠斩钉截铁地道:“回长公主的话,没有。” 眼见洛飞彤俏脸瞬间铁青起来,徐忠淡淡地道:“不知长公主听过这句话没有?仗义每多屠狗辈,欢场尽是义气姬。” 第160章 国子监大师兄 “仗义每多屠狗辈,欢场尽是义气姬?” 洛飞彤喃喃念了一遍,蹙眉道:“什么意思,怎地本宫从未听说过?” 徐忠面色平静地道:“字面意思!也就是说,往往最讲义气的人反而是这些长公主你所瞧不起的小人物。”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地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魄力道:“这个世间地域辽阔,拥有无数国度,人类族群也是多种多样,当然也会有千千万种长公主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书籍手札,这句话长公主没有听过实属正常。”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在这时,蓦听监牢外传来一人的冷哼道:“徐大人那句小人物拥有大义气或许的确有几分道理。但后面所谓的天下地域辽阔,拥有无数国度,人类族群也多种多样,却是信口雌黄了。” 洛飞彤欣然道:“师兄,你外出游历归来了?” 说话间,就见这位长公主旋风般转过娇躯,朝监牢大门瞧去。 此时,只见一位年龄在三十许间的青年儒士,左手握着一本书卷,右手负在背后,步履从容地迈了进来。 这人文质彬彬,面容清秀,气度不凡,身着一件普通的藏青长袍,脚下是一双布鞋,许是经过长时间的跋涉,鞋面已经开了线。 光从外表上看,倒的确有几分温文儒雅的儒士风范。 只见他冲洛飞彤含笑点了点头,接着,目光定定地望着徐忠道:“许某幼年求学,曾游遍天下名山大川,足迹囊括了大黎、北戎、大食、南梁诸国,可以说对天地宇宙的见识,是整个大黎除了家师之外最为丰富的了。然而许某却对徐大人口中的这些闻所未闻。” 洛飞彤附和道:“不错,师兄无论才学见识在我大黎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岂是你一个司礼监的太监所能比的?哼,徐忠,你以为靠编一些哗众取宠的说辞,就能改变本宫对你的感官,然后放过你吗?简直幼稚的可笑!” 嗯?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目光来回在这位长公主和她那位许师兄的身上逡巡数下,心中忽地涌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该不会这位大黎的长公主对她的这位许师兄有什么想法吧? 当然,这个念头徐忠只是在脑海里想想,没有说出来,否则,他只怕恼羞成怒之下的洛飞彤没准还真会找自己拼命。 于是深深叹了口气道:“总有人觉得自己能靠一双脚可以走遍这片天地,认为足迹所到的陆地尽头便是天之涯海之角,殊不知在茫茫海外还有比咱们脚下的这片陆地更为广袤的大陆板块。” “那里大大小小的国家数不胜数,有高鼻梁、白皮肤、金发碧眼的白人,也有牙齿雪白、肌肤却黑如火炭般的黑人,他们有着与我们大黎迥然不同的文明风俗。” 洛飞彤显然还是不信,道:“徐大人,你不去茶馆说书简直是屈才了。本宫只听说在距离东海近千里的恶魔岛上生存着一些如野兽般茹毛饮血的未开化蛮人,但他们也都是与我们一般的黄色皮肤和棕色眼珠,根本就没有你所描绘的那种白人黑人。” 徐忠“呵呵”两声,没有理会这位长公主,而是将目光移向她的那位许师兄身上,道:“不知这位许师兄有何看法?” 闻言,这位姓许的青袍儒士眉头微皱道:“徐大人,你口中金发碧眼的白人许某的确曾见过,那是大食以西的一个小型部落中的族人,他们不与外人打交道,拥有自己独特的交流方式。但穿过这个部落便是茫茫的沙漠,那里再无人烟,便也不会有大人口中的炭黑人了。” 徐忠摇了摇头道:“许师兄受眼界所限,本官能够理解。但不知你想过没有,你看到的只是沙漠这边的景象,假如若是穿过这片沙漠呢?” “什么?” 这下姓许的青袍儒士是彻底被惊到了,他愕然道:“那片沙漠茫茫无边,广袤到与天际相连,怎么可能穿的过去?何况那片沙漠太阳毒辣,没有半点绿色植物,有人曾试探着向里探索,但仅仅行进了不到百里,就多数因饥渴而陨命,只有极少的人成功逃了出来。” 徐忠道:“假如有能日行数万里的飞行器,带上足够多的水和食物,许师兄觉得如何?” “啊,这……” 姓许的青袍儒士不由一呆,不得不承认,徐忠的想法足够大胆,可这也未免太过于异想天开了。 “不可能!” 却是洛飞彤听不下去了,一口否定道:“你说的那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存在!便是大食最强劲的神驹日夜不停的狂奔,最多也只能奔行两千里不到,而你却说那种飞行器可日行万里,徐大人,你真当我们都是那种无知的升斗小民吗?” “升斗小民又如何?他们能合理利用一年的四季以及二十四节气变换,种出你一日三餐所吃的粮食蔬菜瓜果,这种勤劳智慧的黎民百姓,在姑姑你的眼中竟成了无知之辈吗?” 这个声音? 莫非是……女帝洛云锦! 徐忠一怔,愕然看向监牢大门的方向。 只见一队人马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那里,为首者身着一套黄褐色的宽大龙袍,容颜绝美,身材高挑,不是洛云锦,又能是谁? 汪精明赶紧惊惶地迎了上去道:“微臣汪精明见过陛下,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洛飞彤和许姓青袍儒士也同时向洛云锦施礼。 徐忠愣神了几秒钟,随后在一旁小蝶的提醒下回过神来,连忙朝这位女帝抱了抱拳。 随后便听洛云锦清冷的嗓音传来道:“无妨,朕今次过来是一时兴起,找徐大人有要事相商,未曾告知汪爱卿,汪爱卿不必自责。” 说完,又见她凌厉的目光在洛飞彤和许姓青袍儒士身上一扫,道:“不知姑姑和许先生今夜来大理寺找徐大人所为何事?” 洛飞彤挺起胸脯,傲人的资本雄伟坚挺,道:“自然是为了这姓徐的刽子手擅杀我皇室宗亲而讨要个说法!” 第161章 何为寒门?何为世族? 洛云锦好看的纤眉微微一蹙,道:“此事朕不是已定下决断了吗?待三日后由宗正寺、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四堂会审,届时再议断他徐忠是否有罪!” 闻言,洛飞彤冷哼一声道:“陛下说的倒是轻巧,只因那飞尘郡王并非陛下的近亲,假如这徐忠动的是镇北王一家,抑或是宣太后的族人,陛下难道也能一直这么淡定?” 洛云锦淡淡地道:“无论是谁,不管他有何身份,只要敢犯下人神共愤的滔天大罪,那他就该人人得而诛之!”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气势十足。 饶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洛飞彤,此刻都被噎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倒是徐忠听得有些纳罕,忍不住小声向一旁的凌小蝶询问道:“这飞彤长公主不是陛下的小姑吗?那她跟陛下之间的关系应该胜过洛飞尘才对?怎地刚刚听她的语气,似乎她与洛飞尘之间却更亲近一些呢?” 凌小蝶解释道:“这飞彤长公主的母亲雅妃和洛飞尘的母亲荣王妃是亲姊妹,而且自幼生长在荣王妃家,直到十四岁才被太上皇给接回了皇宫,所以论感情,应该是与那洛飞尘更为亲近。” 原来如此! 徐忠心下恍然,暗道难怪得知自己杀了洛飞尘后,这洛飞彤不惜冒着违逆洛云锦圣旨的风险,也要强闯大理寺来找自己兴师问罪。 这时,忽听那位许姓青袍儒士开口道:“陛下此言不假,而且这种精神也值得在我大黎内倡导。但陛下,那只是针对中下层世族与百姓而言的,世族阶层是支撑我大黎的国体根本,是不可逾越的,所以下层阶级,是没有权力对上层掌刑罚之权的。” “何况!” 他目光深深注视着徐忠道:“徐大人惩处的对象还是一名拥有皇室血脉的郡王,其身份可比普通世族还要高贵几分,就更加不是一般非勋贵者所能动的。” “此事一个处理不好,可能会让其他豪门世家产生错觉,那就是从今往后,一旦他们这些世族犯错,任何寒门都可以进行审判和惩处。” “如此,只怕会在这些世族中造成恐慌,甚至将动摇我大黎的国体根基,还请陛下三思!” 不得不承认,这位飞彤长公主的许师兄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不像胸大无脑的熟女洛飞彤,只知用身份颐指气使地压人,他故意将此事引到世家与寒门之争的国体根本上来,只怕是女帝洛云锦也得掂量掂量了。 果不其然,听完许姓青袍儒士的话,洛云锦俏脸一寒,眼中露出一抹沉思的神情。 或许今晚这位青袍儒士若针对的是其他人,没准还真的有可能让洛云锦改变心意。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徐忠。 论口才,说实话自打穿越到大黎以来,徐忠还自问没输过任何人。 既然你姓许的提出了世族寒门,那说不得,我徐某人就与你好好论道论道。 当下便听他淡淡地道:“许师兄,不知你现在身居何职,父亲与祖父又是做什么的?” 许姓青袍儒士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傲然道:“许某如今担任国子监从三品的司业。家父曾任中州军马监的功曹,但因体弱多病,现已赋闲在家。祖父倒未曾做过官,乃是一名贩马的商人。” 徐忠耸耸肩道:“瞧,许师兄你的祖上往上数两代,便也是一个寂寂无名的贩马的寒门之家。其实如今我大黎的诸多世家,往上再追溯三代四代乃至五代,基本都与贩夫走卒无异。所以这个世上,哪有绝对的世族与寒门之分,区别只是家族崛起的先后罢了。”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忽地转向洛云锦道:“陛下,敢问咱们大黎可否统计过户族的具体数量?” 洛云锦沉吟道:“去年朕倒是让户部统计过我大黎的户族,大概有两百万左右。” 徐忠道:“那敢问陛下,其中有多少是寒门,又有多少是世家?” 洛云锦想了想,道:“将家族内有九品以上官员或者身在各大书院有功名在身者划分为世族的话,约莫有五万之数。” 徐忠把两手一摊道:“也就是说寒门与世族的比例是四十比一,孰轻孰重,陛下心中自然有一杆秤,其他的不需微臣多说了吧?” “唰!” 许姓青袍儒士脸色顿时一变,显然没料到徐忠竟然会以双方的人口基数对比上作突破口。 他生怕洛云锦被徐忠说动,连忙道:“陛下,我大黎寒门与世族的比例的确很是悬殊,但掌权者以及财富基本都在世族手中,所以陛下理应率先考虑的是世族的利益,只有安抚住了世族,国家方可繁荣安定。” “是吗?” 徐忠冷笑道:“不知许师兄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许师兄又怎知今日之寒门,他朝没有成为豪门世族的一天?我大黎是论军功行善的,假如有寒门弟子参军后屡立战功,一举成了统帅三军的将军,许师兄觉得他算是寒门还是世族?” 许姓青袍儒士字正腔圆道:“当然算是世族!” 徐忠点点头,道:“那假如这位将军突然犯了个不大不小的祸事,被撤销了将军的头衔,但依然容许他在军中领兵,许师兄觉得他又该怎么算?” “这……” 许姓青袍儒士闻言不禁一呆,徐忠这句话倒是把他给问住了。 是啊,怎么算? 说是寒门吧,他曾经当过将军,拥有无上的威望和人气。 说是世族吧,他又没了将军头衔,恐怕再难让别人服从。 徐忠正色道:“所以这天下间的寒门与世族本就不应该分的这么清楚明白。寒门弟子,有朝一日也会飞上枝头,成为人中龙凤,跻身世族之列;而世家子弟,若不懂上进,迟早有一天也会腐朽败落,最终沦为寒门。” “所以!” 徐忠声音铿锵有力道:“要维系一个国家长治久安,并非是依靠什么世族或者寒门,始终是靠那些力求上进、心系天下、经天纬地的人,实实在在的人!” 第162章 革新吏治 “啪啪啪!” 洛云锦突然连拍三记手掌,看向徐忠的眼神毫不掩饰赞赏之意,道:“徐忠,没想到,才一个时辰不见,你竟又给朕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这个“又”字用得极好,徐忠差点都忍不住想夸一夸咱们这位女帝陛下了。 再说许姓青袍儒士和洛飞彤等人。 此时,他们具皆用一副看怪物的神情看着徐忠。 很显然,像徐忠这般胆敢将寒门和世族相提并论的言辞,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 一旁的凌小蝶满脸崇拜地望着徐忠。 这一次徐忠带给她的感觉,就跟上回他所设计出的黑火药研制成功后的首次试验一般,一样的让她忍不住有种将其奉若神明的敬畏念头。 这种念头在锦州战场上,当她率领的百名飞羽卫用燧发枪击溃了近万名梁军的心防,令这些入侵大黎的梁人明明占据上风却仓皇逃窜,最终导致十万梁军一溃千里时,达到了顶点。 那一刻,她对徐忠的尊崇,甚至超过了女帝洛云锦。 别说是她,便是向来自觉能傲视天下的女帝洛云锦,又何尝不觉得徐忠能身在他们大黎是何等的幸事。 否则,若换做他此刻是为梁人效力,洛云锦不敢想象,这对大黎来说将是一个多么大的灾难! “洛飞彤,许松,你二人还有何话可说?” 洛云锦蓦地扭头侧目,两眼冷冷凝视着二人,声音透着一股难言的威严道。 “唰!” 可以明显地看到,自打洛云锦这番审问般的话音落地,那个名叫许松的青袍儒士额头沁出了密密麻麻细小的汗珠。 下一刻,就见他冲徐忠一揖到底,深深一拜,接着一脸失落地道:“陛下,徐大人有大才,我大黎有他实乃大黎之幸事。许某甘拜下风,这就告辞!” 说完,便见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了监牢。 “许师兄……” 洛飞彤见许松落寞的背影,忍不住呼唤一声,但对方就似没有听到一般,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了大理寺之外。 没了许松的加持,洛飞彤自知单凭自己再难从徐忠和洛云锦这里讨得好去,当下气呼呼地道:“陛下,你当真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保这个擅杀我皇室宗亲的刽子手?” 洛云锦点了点螓首,毫不犹豫地道:“没错。朕的人,朕保定了!” “好!” 洛飞彤贝齿死死咬住樱唇,道:“但愿陛下你不会后悔。我们走!” 随后,这位长公主也没有半点犹豫,带着一帮侍卫灰头土脸地悻悻离去。 洛云锦没去管她,而是将目光移向牢中正眼神古怪地盯着自己的徐忠,狠狠朝他一瞪,道:“徐忠,你竟敢用这种眼神看朕,是否觉得刚刚说出那番依靠人才维系国家长治久安的至理名言,就能在朕面前肆无忌惮了是吧?” 呃…… 这位女帝是玩川剧变脸的吧,刚刚还一副将自己当做肱骨之臣的青睐模样,转脸就开始冷眼呵斥生人勿近了。 徐忠摸了摸鼻尖,无奈道:“不敢,臣只是觉得刚刚陛下那句‘臣是陛下的人,陛下保定臣’的话说的霸气十足,让臣心中颇为感动,恨不得以身……哦,不,以头抢地!” 乖乖! 徐忠暗摸了把额头的冷汗,心道差点便把“以身相许”四个字说了出来。 这要是真个口无遮拦说出这四个字,只怕恼羞成怒的洛云锦不得再将自己拉到净身房净一次身呐! 洛云锦凤眼微微一眯,道:“徐大人刚刚应该说的不是这四个字吧,你方才说要以身怎么来着?” 徐忠干笑一声,打着哈哈道:“那是臣一时激动之下用错了成语,那个,不知陛下今晚来找微臣,可是有何要事?” 闻言,洛云锦大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总算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道:“没错,朕今次来是想告诉你,华清池的那个淋浴因浸泡而腐朽断裂了,你抓紧再给朕设计一套出来吧。” 啥? 徐忠惊讶得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逗我玩呢不是! 你堂堂一个皇帝,大半夜不睡觉来大理寺监牢探监,竟是要找我给你重新设计一套淋浴? 但看洛云锦那一脸郑重的表情,似乎她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徐忠于是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一脸正经道:“回陛下,木质花洒遇水的确容易腐朽,何不换一种新的材质试试呢?” 洛云锦纤眉微蹙道:“可这种木质的东西用得久了,想要更换新的材质恐怕没那么容易。最重要的是,该如何更换,又能用何等材质?” 徐忠正色道:“很简单,两个字,革新。而且材质这种东西,放眼咱们整个大黎可谓是种类繁多,只要从中挑选硬度最高、耐磨性最好、防腐性最佳的,便能用的长久。” “呃……” 耳听两人在谈到更换淋浴一事时,在选材方面说的玄之又玄,一旁的汪精明忍不住开口道:“陛下,徐大人,左右不过是一种沐浴的材质,其实要下官说想要防水,铜质或者银质的都能达到很好的效果。” 听到这位大理寺卿的话,徐忠和洛云锦对视一眼,突然纷纷哑然失笑了起来。 他俩的这番对话,表面是在说更换淋浴材质的事,实际则是在暗喻大黎的朝堂制度。 洛云锦借华清池的淋浴腐朽断裂,暗指大黎的朝堂腐败不堪,徐忠于是提议更换一种全新的材质,对朝堂进行大换血,从根本上解决腐败的问题。 可洛云锦却担心朝廷选拔人才制度是沿袭前朝,一直延用至今,若贸然更改,恐会有不妥。 徐忠则立即暗示她,大黎人口众多,所以有用的人才也数不胜数,最关键的是打破成规敢于革新,不要一味将眼光局限在那些世家子弟当中,勇于向寒门弟子之中挖掘新鲜血液。 洛云锦沉吟道:“对于革新,徐忠你可有什么新的想法?” 徐忠点了点头道:“陛下,想要推翻如今的九品中正制,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在举国之内进行科举考察,全面选拔人才。” 第163章 刑部惊变 科举制度,虽然在徐忠那个时代已经十分落后。 可放在眼下的大黎,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九品中正制,或许在大黎建国之初,的确为大黎朝堂举荐了不少有用的人才。 可随着世家势力逐渐扩大,到而今演变成了门阀,他们一开始只是把持朝政,到如今势力则隐隐凌驾于皇权之上,彻底让寒门子弟没了出头之日。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这是导致徐忠过去那个世界晋朝灭亡的根本原因,那些雄踞一方疆域的超级门阀,甚至后来一度影响到了隋唐时期皇权的稳定。 直到唐太宗李世民重修了《氏族志》,才将门阀的气焰彻底打压了下去。 所以想要重振皇权,就要让朝堂不止世族一家充当发声者,要从寒门中多多选拔有真才实学的栋梁之材,形成与门阀世家分庭抗礼的平衡局势。 当然,这一点徐忠只是有个初步的思想,并未有具体的实施策略。 洛云锦也深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徐忠拿出一套完整的科举方案不太现实,于是郑重其事地道:“徐忠,除了持续革新我大黎的军械之外,这个科举制度具体该如何实施,也是朕交给你的另一个任务。” 徐忠微微颔首道:“臣自当全力以赴。” 闻言,洛云锦满意地点了点螓首,随即将目光移向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企图作壁上观的大理寺卿汪精明的身上,道:“汪爱卿,朕知晓你汪家在我大黎最多算得上是个三流家族,能够坐上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之位,也是靠自己一步一步凭实力打拼出来的。” 汪精明赶紧冲洛云锦躬身施礼道:“臣惶恐,臣能有今天,全凭陛下栽培。” 洛云锦朝他摆了摆手,道:“朕不爱听这些虚头巴脑的,既然你不属于那些超级世家的范畴,那朕就交给你一个任务,待三日后徐忠自大理寺出狱,你联手徐忠给朕拟定一套完整的科举制度出来。” “啊?” 汪精明一呆道:“可陛下,臣之前毕竟是掌管刑狱,如今却让臣去负责科举选拔人才一事,臣恐力有未逮啊陛下。” 见汪精明一脸苦涩地想要推脱,洛云锦俏脸一寒道:“朕看你不是力有未逮,而是惧怕裴子安那个老狐狸吧?” 洛云锦口中的裴子安是如今大黎的吏部尚书,掌管大黎整个朝堂正三品以下的官职选拔事宜,可以说在百官之中的威望仅次于王洪等三大丞相。 而今洛云锦却要迈过这位掌握百官命脉的吏部尚书,直接让他这个掌管刑狱的大理寺卿联手徐忠拟定遴选人才的科举制度。 这,分明是想让他汪精明站在那位吏部尚书的对立面啊! 汪精明苦笑道:“陛下,并非臣胆怯,惧了他裴子安,而是这裴子安背后站着的不仅仅是中州裴氏,还有那位统管六部的尚书令大人,所以臣惶恐,怕是难以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洛云锦淡淡地道:“尚书令褚遂安那里朕来解决。朕就问你,假如没了褚遂安的支持,单独让你和裴子安分庭抗礼,你是否会怕了他?” 听到这,汪精明似是愣了一下,旋即昂首挺胸,断然道:“回陛下,没有褚丞相做后盾,臣并不惧他房子安分毫!” “很好!” 洛云锦道:“此事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朕等着汪大人和徐大人你二人的好消息。” 说罢,她转过娇躯,在一众皇宫侍卫的簇拥下,一路高调地走出大理寺的大门。 见此,徐忠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暖意。 他清楚,洛云锦此举其实也是在变相地告诉那些对他徐忠有意见的朝臣们,他徐忠是她洛云锦要保的人,在四堂会审之前,任何人不得随意对他动手。 一直等到女帝洛云锦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汪精明才转过身来,面色尴尬地望着徐忠,道:“徐大人,其实从方才陛下说的那番话,本官也体会到了陛下要动九品中正制的决心,可一旦动九品中正制,就势必要得罪那些世家豪门,徐大人你看……” 徐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汪大人,若想完成陛下安排的任务,下官只能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不惜得罪任何豪门勋贵,也要让全民科考一举推行下去!” 听完徐忠的话,汪精明眼中不由露出一抹凝重,道:“徐大人,你的意思是,陛下此举其实不是动九品中正制,而是动豪门世家?” 徐忠不答反问道:“汪大人,你觉得由世家把持朝政,寒门永无出头之日,究竟是好是坏?” “这……” 汪精明露出一抹思索的神情,道:“其实徐大人的这个问题本官也曾考虑过,这样只会让世家更为富裕庞大,而寒门则更加凋敝穷苦,长此以往,的确会让整个国家变得畸形起来。” “不,不仅仅是畸形!” 徐忠肯定地道:“当这种两极分化的制度演变到一定的程度,最终会导致黎民百姓为了生存纷纷揭竿而起的哗变。下官习惯将之称为农民起义!” “农民起义?” 汪精明脸色骤变道:“这种哗变本官虽没听过,但经徐大人这么一分析,本官确实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毕竟这天下,终究还是寒门子弟占据绝大多数,若他们因承受不了豪门世家的剥削压榨,集体抱团暴动,恐将是一股不可估量的庞大势力!” 徐忠见这位大理寺卿一点就透,顿觉女帝看人的眼光的确高明,这汪精明确实有些真才实学。当下颇为欣慰道:“那汪大人,下官就提前预祝咱俩合作愉快了。” 汪精明点点头,脸上带着一副肩负重任的凝重道:“徐大人,合作愉快!” 与此同时,刑部的甲级监牢内。 浑身是血的前任帝师文天都此刻状若死狗一般蜷缩在牢房的一块草地上。 尤其是他的裆部,眼下还不断有血水在汩汩渗出。 看来,那刑部尚书戚智果然应女帝的要求,对他实施了宫刑。 此刻的文天都眼神呆滞,一脸的生无可恋表情。 失去了做男人的根本,文天都只想就这么静静地等死下去。 便在这时,他心脏处的那只本命蛊突然急剧地颤动了一下。 文天都顿时浑身一震,目光刹那间变得清明了起来。 第164章 文天都越狱 是自己的那个傀儡蛊人胡稀范! 文天都眼中瞬间涌出了一丝希望。 这个蛊人,他在入皇城之前为免引起禁卫军的注意,便将其隐藏在郊区的密林之中。 可自从进入皇城后,因为双方的距离太远,于是他便同胡稀范失去了联系。 没想到对方见自己这个主人久久未归,竟自个潜入了皇城来找寻自己。 文天都甚至因为激动之下,差点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一刻,他决定自己要坚强的活下去。 他要报仇! 他要报复那些将他害成这副凄惨模样的生死仇敌,尤其是那个徐忠! “兄弟们,顶住!” 这时,守在监狱外围的狱卒们正拼尽全力地与一位面无表情的铁塔巨汉缠斗着,不少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 好在他们人多,能及时分担伤害,一时倒未出现死亡的情况。 而被他们围住的铁塔巨汉不是旁人,正是文天都培养的那位蛊人傀儡,胡稀范。 身材矮胖的丁伍长表情凝重道:“兄弟们,这个人很不对劲,刀剑劈刺在身上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所以大家尽量缠斗,不要轻易靠近,觉察到危险就立即退后,由旁人顶上攻击。” 但饶是如此,他们三十多名狱卒在坚持了半盏茶功夫不到,还是顶不住了。 有几名修为稍差一些的,好几次都险些被胡稀范给擒住然后生生撕成碎段。 没人怀疑被面前这位铁塔巨汉擒在掌心还能有活命,毕竟对方脚下一块被双手硬生生扭成麻花状的铁栅栏就是很好的例子。 突然,被这群狱卒给护在外围的刑部尚书戚智开口道,“丁伍长,为免被他重伤,大家摆弓形阵,留一个缺口,放他进监狱!” 闻言,丁伍长赶紧招呼这些狱卒重新站位,留出一个通往监狱的缺口。 那胡稀范见状没再选择跟他们缠斗,一个闪身冲了进去。 “呼!” 丁伍长长出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道:“戚大人,此人究竟是谁?怎地身体仿佛铜铁所铸一般,连刀剑都伤不了分毫?” 戚智目送胡稀范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监狱深处,沉声道:“如果本官没有猜错,此人就是徐大人口中的那位文天都的傀儡蛊人,虽然修为没达到武将,可战斗力却不输武将。” “唉!” 他无奈一叹道:“只怪本官一早没有听徐大人的建议,去兵部要一支军队来支援。眼下仅凭我刑部的实力,是拦不住他的。好在那文天都双目已瞎,身受重伤,且已被施了宫刑,即便被此人救出监牢也是废人一个。” 说到这,他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冲丁伍长郑重其事地道:“这文天都报复心极重,眼下有蛊人相助,没准会对徐大人不利,所以丁伍长,你立即去大理寺通知徐大人一声,让他务必小心。” 丁伍长赶紧领命而去。 再说那已成了傀儡蛊人的胡稀范,此刻他凭借与文天都体内那只本命蛊的感应,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文天都所在的那间甲级监牢。 随后就见他两手握住监牢铁栅门两根栅栏,用力一扯。 那几乎小儿手臂粗细的铁栅,竟就那么硬生生被他给扯成了弓形,下一刻,他的人便轻松钻了进去。 “你来啦?” 文天都扬起那只剩下一对窟窿的眼睛,仿佛在盯着面前的胡稀范一般。 “嗬!” 胡稀范从口中发出一道不似人声的清喝。 文天都挣扎着靠墙坐了起来,冲胡稀范招了招手道:“你且过来,让主人近距离看一看你。” 那胡稀范听罢,依言迈步上前。 就在这时,文天都蓦然双手探出,左手扣住胡稀范的脖颈,一个猿纵跳上他的肩头,接着,一口咬在了他的颈动脉上,同时右手变爪,刺入了他的心口。 片刻之后,一只形如蜘蛛的多足蛊虫自胡稀范的心脏钻了出来,旋即被餐食了不少鲜血的文天都给一口吞入腹中。 瞬间,就见文天都的修为在“蹭蹭蹭”一路飙升。 只是短短的刹那光景,便恢复到武将巅峰的境界。 “蓬!” 他一把丢下气息彻底全无的胡稀范,扭曲的面部狰狞的可怕,道:“胡稀范,你已成功发挥了你蛊人的价值,这就安息上路吧。等本座去杀了那个徐忠,替你报仇!” 话音刚落,忽见他一掌劈在前方的铁栅栏上。 “轰隆!” 顿时,整座用来囚禁人犯的栅栏,应声倒了下去。 “糟糕,大人,人犯逃出来啦!” 一名守卫在甲级监牢的狱卒见状,边高声疾呼,边朝着监狱大门方向跑去。 “嗖!” 文天都化身成一道离弦之箭,转眼便追上了这人,探手将之擒在掌心,朝他寒声问道:“本座问你,徐忠狗贼现在何处?” 那狱卒吓得惊骇万分,赶紧讨饶道:“徐大人眼下被关在大理寺监狱,小人只是一个小小的监牢狱卒,还请大人饶命……” 然而他“饶命”两字才刚说出口,就瞬间被文天都给一把扭断了脖子。 此时此刻,守在刑部监牢门口的戚智同样觉察到了正飞速奔来的文天都似乎不可战胜,当下冲众狱卒高喝道:“散开,散开,统统散开,放他离开!” 只因他深知,以他们这些修为最高不过武师的狱卒,要拦截彻底恢复到武将巅峰的文天都,只会平白增加无故的伤亡。 “哼!” 空飞的文天都冷哼一声道:“算你们识相!” 似乎是急于去找徐忠算账,这位前任帝师没有再理会刑部的这些狱卒,而是直接化作一阵旋风,刹那间穿出了监牢大门,一路掠出刑部大门,顷刻消没不见。 便在文天都逃出刑部的时候,丁伍长同时快马加鞭,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大理寺。 “什么?竟有人强闯大理寺劫狱,襄助文天都逃出刑部?” 大理寺监牢内,得知这个消息的徐忠,顿时吃了一惊。 丁伍长气喘吁吁地道:“不错,徐大人,估计这当口那家伙已逃出了刑部,正全力往大理寺赶呢。” 徐忠点点头,很快便就冷静了下来,扭头冲一旁的凌小蝶问道:“小蝶,你身上可带有燧发枪?” 第165章 装死 闻言,凌小蝶点点螓首,道:“主人,放心,那东西小蝶一直带在身上,就是为了应付突发的状况。” 徐忠心底这才感觉稍安了不少,道:“这样我们或许还有一战之力。那文天都即便是重新恢复到武将巅峰的修为,但双目皆已失明,这是我们能够很好利用的点。” 凌小蝶拍了拍自己那宛如青笋一般青涩至刚堪一握的小胸脯,自信满满道:“放心吧主人,有小蝶在,就绝不允许任何人能伤得到你!” 徐忠一脸郑重地道:“这文天都心狠手辣,残忍无比,小蝶等下动手时千万不可麻痹大意!” 听徐忠这么一说,凌小蝶当即调皮地吐了吐香舌,道:“知道了,主人。” 随后又安排大理寺的狱卒们埋伏在庭堂以及监牢的各个角落,又嘱托汪精明去向皇城禁卫军求援。 一切准备就绪,静待文天都上门。 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大理寺的大门被人“蓬”地一声用大力直接撞开。 接着,便见一嘴血水、两眼空洞、面部狰狞的文天都,宛如地狱的杀神一般,一步一步朝着大理寺的内堂迈了进来。 只听他口中语气森然道:“徐忠呢,赶紧让他滚出来见本座,否则,本座不介意屠了你们整个大理寺!” 赤裸裸的威胁! 偏偏你还拿他没辙,毕竟对方可是武将巅峰的修为。 “奇怪,怎么只有这文天都一人,方才在刑部,可还有一个身高近丈的大汉,那人仿佛不是人,寻常刀剑都难以伤其分毫。” 躲在监狱中的丁伍长好奇地朝前方的内堂瞥了一眼,好奇地道。 徐忠深深叹了口气道:“那人便是这文天都的蛊人傀儡胡稀范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胡稀范体内的噬心蛊子蛊应该是被文天都给吞噬了,然后他才瞬间爆发,重新恢复到巅峰的实力。” “啊!” 丁伍长失声惊呼,旋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压低声音道:“子蛊被吞噬后,人会如何?” 徐忠沉声道:“要吞噬子蛊,需要在蛊人心口开一个窟窿,并且喝食蛊人的颈肩血,你觉得会如何?” “唰!” 丁伍长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道:“好歹毒残忍的手段,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这个蛊门真是应该彻底从这个世间给灭绝掉!” “呵呵,徐忠,本座听到你的声音了!” 在“呵呵”冷笑时,文天都的人还在大理寺内堂,等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已经如瞬移一般,掠至监牢内徐忠等人的近前。 徐忠目光一沉。 虽然这文天都双眼已瞎,可此刻再面对他时,徐忠依然感觉到一股山岳般的庞大压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徐忠道:“徐某就在这里,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不要伤及无辜。” “哼!” 文天都愤然道:“徐忠,你少在那里装好人,当本座不知道你打的盘算吗?你不过是想借本座来博取这些大理寺大小官吏们的好感,好为自己赢得一个舍己为人的美名,本座说的不错吧?” 徐忠心道既然你在开打之前有兴趣跟老子唠上几句嗑,那老子当然乐意奉陪。 当下耸耸肩道:“文先生此言差矣,其实徐某这么做是为你好。你可有想过,这大理寺距离皇宫不过里许的路程,之前你已经在刑部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假如此时再被大理寺的人给缠住,一旦等我大黎的各路高手闻讯赶来,你恐怕再想逃就断无可能了吧?” “徐大人说的很对!” 文天都摩拳擦掌,嘿嘿一笑道:“你提醒了本座,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所以……你现在就去死吧!” 说话间,就见这位前任帝师一声爆喝,整个人仿佛一发上了满膛的炮弹,闪电般冲向徐忠。 徐忠断然道:“就在此刻,兄弟们,射击!” 徐忠的话刚说完,只听整个大理寺内,到处传来一阵金铁交鸣声。 而这一幕带给文天都的感觉,就仿佛四面八方都埋伏着枪手,然后趁自己击杀徐忠的当口齐齐朝自己扣动扳机。 这,其实是徐忠在让那些大理寺的狱卒埋伏于内堂时灵机一动的想法,让他们各自拿手中的刀剑敲击面前的金铁之物,假装是进行射击,用以吸引文天都的注意。 当然,这一招却也只对眼盲的文天都有用。 果不其然,深受燧发枪危害的文天都乍听这些金铁交鸣声,犹如惊弓之鸟,再顾不得去击杀徐忠,转而朝一个他自认为没有埋伏枪手的缺口腾掠而去。 那里,其实蹲伏着早已埋伏好的凌小蝶。 这种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凌小蝶自然不会放过,当即“蓬”地一声,扣动了手中燧发枪的扳机。 “噗!” 由于距离太近,加上文天都没能防备,那颗被射出来的铁珠子弹,整个没入他的心口。 “啊!” 文天都应声发出一道惨绝人寰的惨叫,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两米开外,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等了好一会儿,见文天都依然状若死狗般一动不动,徐忠眉头皱起,壮着胆子一步一步朝他靠近了过去。 但直到徐忠逡巡着来到文天都的近前,始终不见他有半点动静。 见状,偷袭得手的凌小蝶收枪起身,朝徐忠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道:“主人,这家伙莫非真的已经死了?” 徐忠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太清楚。 深吸一口气,徐忠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来,伸出右手食指,作势去探文天都的鼻息。 便在这时,异变突生。 就见刚刚始终一动不动的文天都陡然一个鲤鱼打挺,弹跳而起,右手同时如鹰爪般疾疾探出,一把扣住了徐忠的左肩,指尖并深深嵌入了他的皮肉之中。 “嘶!” 徐忠肩头剧痛之下,忍不住惨嘶出声。 文天都摸了一把嘴角渗出的血水,阴恻恻地道:“哼,徐大人,之前一直都是你算计本座,今天本座就让你尝尝被人反算计的滋味!” 第166章 困兽犹斗 “嗡!” 徐忠蓦觉头皮阵阵发麻,此时此刻,他是第一次感觉到死神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 也怪自己大意了! 毕竟这文天都是武将巅峰的修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会被一颗铁珠子弹给射杀的呢? 上次自己被他擒住,是因为文天都想从自己身上得到燧发枪的成品,所以一直没有对自己下杀手,这才给了自己反制他的机会。 不过这一次,徐忠清楚,对方不会再给自己任何脱身的可能了。 甚至以文天都对自己恨极切齿的仇恨,他随时可能将自己毙于掌下。 眼下的情势,可以说是已经危险到了极点。 “咚!” 就在徐忠心念电闪间,忽听怀中传来一道仿佛心脏跳动般的律动声响。 但他很清楚,那并非是自己心脏的起搏声。 难道是…… 蓦然,徐忠眼前倏忽一亮。 他想起了那个被他装入白色瓷瓶中的银状桑蚕。 当下他不动声色地探手入怀,果然感受到怀中那只瓷瓶似乎受到了异物撞击一般,时不时颤动一下。 想当初,这只桑蚕乃是从被炼成了蛊人傀儡的刑部典狱长黄岐身体内钻出来的,定然也是蛊物无疑。 只是这小家伙在吞食了瓷瓶内的镇蛊丹后,就陷入了沉睡,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苏醒了过来。 “呵呵,徐大人,你平时不是口齿犀利,舌绽莲花,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的吐血而亡吗?怎么,这当口却变成哑巴了?” 文天都脸上带着一副胜利者的微笑道:“原来你徐大人也有怕的时候么?这会儿落在本座的手中,感觉逃生无望,所以你一颗心沉入谷底,惊慌失措,两股战战,下一刻就要尿出来的吧?” 这一刻,文天都似乎想将过去被徐忠所制造的羞辱,全部都给找补回来,所以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满脸戏谑地准备欣赏徐忠惊惶讨饶的一幕。 “主人!” 凌小蝶惊呼一声,便要不管不顾地上前来搭救徐忠。 “别过来!” 徐忠侧目朝她瞪了一记,道:“小蝶,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主人,就乖乖待在那里别动,此事主人我自有决断。” 文天都“嘿嘿”怪笑道:“都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徐大人,没看出来,你竟还是一位情种呢。只可惜你是个太监,这辈子恐怕与女人无缘了!” 徐忠耸耸肩道:“文先生,咱俩还是大哥别笑二哥吧,现在的你又与太监有何区别?” “你……” 文天都一噎,只觉自己的气血瞬间又开始一路狂飙,一股滔天的怒火正在酝酿成型。 没想到自己嘲讽徐忠不成,反倒被这个混蛋给反讽了一把。 偏偏对方说的还是事实,眼下他被施了宫刑,的确跟太监并无两样。 可该死的,就算如此,你如今是本座的阶下囚,不应该是摇尾乞怜惶恐不安跪在地上向本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讨饶吗? 谁给你的胆量竟敢在本座面前宠辱不惊地谈笑风生的?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本座这就成全于你!” 文天都恨极切齿道。 说话间,就见他扬起自己的左手,作势便要对准徐忠的脑门狠狠拍下去。 这一掌若是拍实,恐怕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徐忠了。 “等等,《蛊经》!” 蓦然,徐忠福至心灵,张口说出了这四个字。 果不其然,文天都悬空的左掌瞬间一顿,面色一寒,道:“葛鸿身上的《蛊经》上下部都已落入你之手了?” 闻言,徐忠不禁一愣,这才知道原来那个葛鸿身上竟有全套的《蛊经》。 只可惜,当时这位潜伏在镇北王府的蛊门暗谍是被洛飞羽最后补脚死在了镇北王府大门口,自己没有机会去搜查他的全身。 当然,徐忠口中自不会承认这一点,道:“不错,葛鸿死后,我从他的身上翻出了全套的《蛊经》” 文天都脸上带着一抹激动的神情,道:“行,赶紧把它交给本座,本座答应饶你一命。” 信你老子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徐忠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道:“多谢文先生手下留情,我这就取出来。” 说着,徐忠缓缓将怀中那只装有银色桑蚕的瓷瓶给掏了出来。 下一刻,就见那只银蚕从瓶口探出自己那花生粒般的小脑袋,绿豆大小的亮晶晶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文天都心脏部位。 “有戏!” 乍见这一幕,徐忠脸上刹那间涌出一抹狂喜。 原本他只是想试验一下这只银蚕蛊物对同类蛊虫是否感兴趣,这样一来,或许能增加自己从文天都手上逃生的概率。 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这银蚕明显是盯上文天都体内那只本命蛊了。 文天都见徐忠半天没有动静,顿时不满道:“还犹豫什么,赶紧将它放在本座的手上!” “是!” 徐忠点点头,将那只白色瓷瓶朝文天都的左手递了过去。 “嗖!” 便在此刻,那只银蚕陡然腾空跃起,犹如一道闪电,直冲文天都心口那处被铁珠子弹炸开的创口而去。 与此同时,文天都的手指正好接触到徐忠递来的瓷瓶,立时就意识到自己是被徐忠给骗了。 “你找死!” 文天都一声怒喝,左手再不犹豫,狠狠朝徐忠的脑袋拍下。 然而,掌心才刚碰到徐忠的毛发,他忽觉心脏一阵绞痛。 那只刚刚吞噬完胡稀范体内噬心蛊子蛊不久、正在沉睡消化的本命蛊,突然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啊!” 文天都骤然发出一道凄惨的尖叫,右手再控制不住徐忠,一把将他丢了出去,然后两手下意识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 此时此刻,他面部扭曲,表情异常狰狞,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猛兽一般,哀嚎惨嘶,胡乱对四周发动着攻击。 “赶紧退!” 徐忠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连忙冲依然守在监牢内的众人挥手示意道。 刚刚被文天都砸在地上的那一下,还是令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第167章 银蚕立功 丁伍长等一众埋伏在监牢内的众人,俱皆注意到了状若癫狂的文天都。 为免被发了疯一般胡乱攻击的文天都给误伤,纷纷依徐忠所言,小心翼翼地退出了监牢。 可徐忠的那声示警虽救了众人,却暴露了他自己的位置。 下一刻,就见文天都蓦然弹射而起,直冲徐忠激射而来。 “主人小心!” 凌小蝶看的一阵心焦,恨不得此刻被文天都攻击的是自己。 但她临危不乱,赶紧重新装弹和填装火药,然后将枪口瞄准空飞的文天都,再次扣动扳机。 再说徐忠。 此刻他眼见自己被受伤的凶兽般的文天都锁定,瞳孔骤然一缩。 一种彻骨的寒意瞬间自脚底侵袭上他的头顶,令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关键时刻,徐忠出于求生本能,探手将怀中那柄刻刀擒在掌心,然后对准扑来的文天都面门捅去。 他不知自己这临危的反击是否凑效,完全是拼着纵使自己命赴黄泉也要令对方受伤的玩命打法。 “噗嗤!” 便在文天都手掌劈中徐忠脑门的同时,徐忠的刻刀同样刺进了文天都的额头。 “呯!” 这个时候,凌小蝶射出的子弹也已到了,不偏不倚,正中文天都的后心。 “咦?” 徐忠纳罕出声。 意料中从文天都掌心喷涌而出的滔天内息并未出现,对方那看似气势汹汹含愤而出的一掌,落在自己脑门上时,竟软绵绵的仿佛落叶轻抚过一般。 “我好恨啊……” 与此同时,文天都发出一道裹含愤怒、不甘、留恋以及后悔等诸般复杂感情的嘶吼,旋即,整个人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般,“噗通”一声,重重摔落了下去。 接着,就见这位前任帝师浑身一连抽搐了十几下,最后浑身僵硬,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吱吱吱!” 伴随一阵令徐忠隐隐感觉有些熟悉的叫声,那只银蚕倏地自文天都心口的那处弹孔钻了出来,瞪着那双绿豆般的小眼睛滴溜溜地打量一番四周的环境。 不知是否徐忠的错觉,他仿佛觉得这银蚕与先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尤其是对方脑门上,竟似出现了一道若隐若现的金色光泽。 当认出徐忠所在的方位后,这银蚕恍若乍见糖果而欢呼雀跃的孩童般,居然人性化地支起半个身子,扭了扭腰肢,绿豆眼一眨,蓦腾空弹起,准准飞进徐忠的怀中。 徐忠赶紧从地上捡起那只被文天都丢掉的炫白瓷瓶。 银蚕则配合默契地顺着瓶口钻了进去,然后蜷缩起身子,开始陷入了沉睡。 过了足足好一会儿,凌小蝶才似反应过来,忍不住问道,“主人,这只蚕是?” 不止是她,包括汪精明在内的场中大理寺官吏狱卒们,俱皆一脸惊奇地望着徐忠手上的那只炫白瓷瓶。 能够将一名武将巅峰的超级强者给一击袭杀,这小家伙究竟是有多大的威力? 徐忠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它具体是何物。不过这小东西是从一名蛊人傀儡的身体里钻出来的,似乎是将普通的蛊虫当做食物,所以我猜,它应该是一种等级很高的蛊物。而文天都之所以被它击败,是因为体内的本命蛊被它所蚕食的缘故。” 至于本命蛊这种东西众人是否能听得明白,就不是徐忠所考虑的了。 这时,得知讯息的皇城禁卫军才姗姗来迟。 为首的禁卫军首领是徐忠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肖军。 对方率领近百名禁卫军甫一到场,就立马上前向徐忠等人拱手抱拳道:“抱歉徐大人,汪大人,末将来迟一步,众位大人没有被贼人伤到吧?” 徐忠摇摇头,道:“肖将军,派人将这文天都的尸体处理一下吧,不过千万要注意,这人修炼蛊术,体内可能携带蛊毒,所以最好是直接焚烧掉!” 肖军连忙领命而去。 徐忠环顾一圈,只见眼下这座监牢已经被文天都给祸害的不成样子,显然是没法再继续待下去了。 当下扭头朝一旁的汪精明道:“汪大人,咱们大理寺可还有空闲的牢房?劳驾给下官换一间。” “呃……” 汪精明闻言不禁一呆。 听徐忠这语气,怎么有种像是在客栈住店的感觉? 当然,抛开徐忠是女帝身边的红人不谈,这位刚刚从徐州赈灾归来的司礼监小太监,的确是从各方面都让人心悦诚服的存在。 所以,汪精明也乐得为他提供周到的服务,道:“徐大人有要求,本官自然是全力满足。徐大人请随本官来,让本官为你腾出一个单间。” 大梁,雍京。 与车水马龙,琼楼玉宇,到处充满繁华景象的大黎王都相比,大梁的雍京略显凄凉了几分。 当然,这其实也与两国国都所处的地理位置息息相关。 大黎王都地处大食、北戎和大梁三国的中心,非战时,自然也是这三个国家进行贸易交汇的枢纽地带。 因此久而久之,其经济发展程度便凌驾于余下三国国都之上。 还有一点,那就是人口数量的区别。 说实话,论占地面积,大黎王都甚至还不及雍京的三分之二,但人口却足足比雍京高出了将近一倍。 这也是大黎长期在北戎和大梁的夹击下,却依然能立于不败之地的原因所在。 因为单论即战力,梁戎两国加起来,才堪堪与大黎持平。 假如不是大黎制度的原因,导致世家逐渐凌驾于皇权之上,且朝堂官员腐败者居多,再加之最近频发的水患,还有各个州郡之间并不齐心,造成国家的内耗比较严重,以大黎纸面上的实力,其实根本不惧这南北两国的联手夹击。 可惜,这些偏偏都已成了既定的事实。 而如今的大黎,就像是一只外表看着凶猛的老虎,其实早已体弱多病、牙齿也尽数脱落,是任谁都能随意欺凌一下的了。 所以这次萧太后携十万梁军来大举进犯天门关,可以说是让大黎陷入到了生死攸关之险境。 第168章 紫冠老者 若非是徐忠横空出世,为大黎研制出了出奇制胜的燧发枪和黑火药,恐怕大黎还真个可能抵不住萧太后的这波闪电攻击,而亡国灭种。 然而现在,该惶恐的反而是大梁和北戎了。 尤其是梁人。 锦州一战失利后,他们非但损失了将近两万的人马,士气更是低落到了极点。 特别是见识过黑火药和燧发枪威力的梁军,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在锦州陶家村的惨烈经历。 当时他们五万人围困住了将近两万的大黎镇南军,眼见就能全歼这些镇南军,生擒大黎女帝洛云锦。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股仿佛山崩地裂般的巨响自他们脚下的地面骇然传出。 接着,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瞬间便将他们五千多将士直接炸成了残渣碎屑。 那一刻,他们感觉仿佛来到了人间地狱。 连呼吸都透着一股难言的绝望。 但那还不算罢,就在他们陷入茫然无措的迷茫中时,又有一支百人的神射队似乎从天而降,转眼再对他们进行一波砍瓜切菜般的屠杀。 自此,所有幸存的梁人彻底崩溃了。 他们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亡命奔逃,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出这片炼狱之地。 那道引起山崩地裂的超级巨响,和那支远远比弓弩威力要大出十好几倍的神射队,让他们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畏惧和恐慌,更是不可战胜的绝望。 无知才是最可怕的! 正是因为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何等神兵利器,所以即便是有威望在大梁空前绝后的萧太后维持军纪,却依然阻挡不了那势如山洪爆发般的大溃败。 此时,雍京外城南大门的护城河外。 一位身穿褐色长袍,头戴着紫冠,须发皆白,面容清颧的老者,正一步一步缓缓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他一步近十丈,很快便来到了南城门前。 “来者何人?” 城门守将远远便注意到了这位紫冠老者的异样,当即厉声喝道。 紫冠老者淡淡地瞥了那名守将一眼,没有理会他,而是脚尖轻轻一点地,人仿佛化身一道紫烟,转眼便从这些守卫之间穿了过去。 “刚刚……那里是有个人吧?” 这位守将有些不确定地朝一旁的守卫问道。 那个守卫同样有些迷糊,道:“回李将军,卑职也不太确定,方才隐隐约约似乎的确有个人往我们南城门靠近来着,不知为何,转眼却没了踪影。” 闻言,李将军突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脸色微微一变道:“该不会是……大白天遇到那种东西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众守卫纷纷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寒意顿时涌上心头。 鬼这个字,虽然他们都没说出口。 但却均自心照不宣。 再说那名紫冠老者,进了雍京城后,他没做半点停留,一路直奔皇宫的方向而去。 此时此刻,大梁的皇宫太极殿内似乎笼罩着一片阴影,包括萧太后在内的每位大臣都面色沉重,气氛十分压抑。 只有六岁不到的小皇帝萧天佐正一脸茫然地端坐于居中的金丝楠木龙椅上。 龙椅旁边被安置了一架刻有五彩凤凰的凤椅,上面坐着盛装打扮的太后萧媚娘。 她容颜倾国倾城,身材丰腴,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成熟的绝美少妇风韵,若非是天生高贵,令人不敢逼视,恐怕足以让天下间所有的男人为之疯狂。 “众位爱卿,本宫深知这次锦州失利对我大梁的士气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不过大家不必气馁,在锦州陶家村令我军伤亡惨重的两种全新武器本宫留在大黎的暗探已探明虚实,那是一种名为黑火药的爆破性粉末,和一种名为燧发枪的远程射击管式武器。” 萧媚娘充满威严的目光一一在太极殿中的这些大臣脸上扫过,道:“所以这并非是像某些大臣忧心忡忡的那样,认为是我大梁征讨大黎失了天道,从而遭来天降神兵惩处我大梁子民。” 百官之中,为首的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恭恭敬敬地朝萧媚娘颔首道:“太后说的是,臣已训诫过梁尚书和曲祭司等人,他们身为我大梁朝中重臣,却庸人自扰,在我大黎百姓中灌输消极的思想,造成的影响很不好。” 萧媚娘点点螓首道:“此事幸好翁丞相处理得及时,才没有酿成大错。念梁尚书和曲祭司是初犯,本宫就不与他们过多的计较,但往后若再让本宫听到类似这种容易在百姓之中造成恐慌的言论,本宫绝不姑息!” “是,臣等记下了!” 众位大臣齐齐附和道。 见状,萧媚娘才满意地扬了扬白皙如羊脂玉般的下颌,道:“当然,此事本宫也有错在先,未能事先查明大黎最新研发的两种杀伤力远超寻常刀弓箭弩的新式武器,便冒然发动对大黎的入侵,导致我梁军死伤惨重。明日本宫会在全国颁发罪己诏,以告慰死者的亡灵。” 听罢,翁丞相冲萧媚娘深深一拜,道:“太后爱民如子,赏罚分明,严己宽人,贤明果决,我大梁有您,实乃百年难遇的幸事。” 有翁丞相带头,余下大臣纷纷朝大殿之上的萧媚娘一揖到底,道:“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道:“本座十年未曾出山,倒没想到大梁竟已物是人非,大变了样。怎地高居至尊龙椅的是个毛头小子,萧统那家伙呢?” “是谁?竟敢直呼先帝名讳?” 萧媚娘俏脸一沉,蓦地冲声音传来的方向娇喝一声道。 喝声未落,就见太极殿大门口,一个褐色长袍、头戴紫冠的老者大摇大摆地迈步而入,道:“十年前本座就看出萧统这家伙面色浮肿、脚步虚浮,是纵欲过度之相,迟早会死在女人的手上。果然,他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啊。” “你……” 萧媚娘见此人进皇宫如入无人之境,顿时面色一变,张口便要叫来宫卫。 谁知对方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漫不经心地道:“女娃,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漫说是大梁的皇宫,便是放眼雍京乃至整个梁国,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拦得住本座!” 第169章 让萧太后改嫁? 突然,翁丞相指着紫冠老者,失声叫了出来道:“你是……蛊门门主安世清?” “哦?” 闻言,紫冠老者饶有兴致地侧目瞥了他一眼,道:“倒是没有想到,闭关十年,居然还能有人认得出本座。” 真的是蛊门门主安世清?那个传说中自大黎中州败退大梁南疆的武神? 太极殿内的诸位大梁的朝臣,纷纷脸现惊色地望着眼前这位双手负在背后、一脸宠辱不惊、气定神闲、隐隐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紫冠老者。 凤椅之上,萧媚娘艰难地吞了口吐沫,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您这是打算……出山了?” 紫冠老者正是二十年前与万法寺住持梵静安争夺中州势力失败后,无奈携门内核心弟子退走大梁南疆的蛊门门主安世清。 虽身在遥远的南疆,但他却从没有放弃重回大黎的想法。 于是苦心经营专司打入敌人内部刺探消息的谍衣卫,将暗谍散遍大黎的六州一都十二郡。 十年前,他隐约感觉自己有突破的迹象,便将谍衣卫以及门派的大小事务全部交由自己的大弟子和二弟子处理,自个则选择在南疆的无量山闭关。 这一闭关就是十年。 两天前,他突然感受到自己的冰蚕子蛊与他之间隐隐约约的联系霎间中断,顿时意识到自己在大黎刑部安插的一位温养冰蚕子蛊的蛊人出了事。 这才决定提前出关。 “不错!” 安世清背负双手,缓缓在太极殿内踱步,道:“你们与大黎刚刚结束的那场锦州之战本座已经听说了,据说这一战足足令你们损失了两万五千名将士。本座记得你们梁国应该有一支与大黎骠骑军齐名的飞龙军吧?怎会败得如此之惨?” 面对这位二十年前便已是武神中期修为的绝代强者,萧媚娘再没了之前面对众朝臣时的庄严肃穆,恭恭敬敬地道:“只因此战大黎用了黑火药和燧发枪两种杀伤力极大的全新武器,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否则,晚辈本可将洛云锦这个女人生擒活捉的。” “原来是她!” 安世清恍然道:“十年前本座就听说过这个女娃的修炼天赋异常惊人,才十岁便已达到了武尉巅峰,如今恐怕也已突破到武神境界了吧?” 萧媚娘点点螓首,道:“此女一年前刚晋升的武神境界,惠帝洛飞鸿薨逝后,由她继承大统,如今是大黎的九五至尊。” 安世清淡淡地道:“洛飞鸿体弱多病,膝下就这么一位女儿,死后将皇位传给她,本座并不奇怪。只是你口中的黑火药和燧发枪又是何物,竟能屠杀大梁这般多的将士?” 萧媚娘沉声道:“据晚辈手下的探子传来的讯息,这是由大黎一个名叫徐忠的太监研发出来的新式武器。黑火药呈粉末状,威力极大,只是指甲盖大小的分量,就能在地面炸出一个半尺见方的深坑。燧发枪则是一种管状远射武器,射程与杀伤力均比劲弩高出十数倍。” “徐忠?” 安世清喃喃念了一句,旋即捻了捻胡须道:“闭关十年,没想到这个世间竟出现了恁多变化,看来,本座是时候去大黎走一趟了。” 听到这里,萧媚娘俏脸露出一抹喜色,道:“前辈是准备与我大梁联手对付黎人了吗?” 安世清没有立即回她,而是双手负后,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随后漫不经心地道:“天庭饱满,丰胸翘臀,是个多子的面相。这样吧,本座大弟子丰庆今年三十有五,论智计,才学,样貌,都是上上之选,你俩选个黄道吉日喜结连理,尽早生出一子来继承大梁大统,本座便答应尔等全力助你们攻破大黎王都,如何?” “唰!” 安世清此言一出,太极殿内所有朝臣们的脸色刹那间都变了。 翁丞相更是忍不住伸手指着安世清,畏惧中又带着几分愤怒道:“安先生,你……你怎能说出这般话?天佐帝才是我大梁拥有皇室血脉的正统,何况,太后乃先帝遗孀,又……又岂能再嫁他人?” 群臣们同样是一脸敢怒不敢言地瞪着这位蛊门门主。 位于凤椅上的萧媚娘贝齿紧紧咬住樱唇,一张俏脸变了又变,美眸渐渐凝上了一层冷意,显然也是被安世清这番荒唐的言辞给气得不清。 唯独安世清此时神情冷漠地道:“这天下本就是能者居之,如今乃是乱世之象,战火迟早会烧到你们大梁雍京。而你们的天佐帝不过六岁娃童,全凭太后一人运筹帷幄,实与傀儡无异。依本座看,倒不如让他退位让贤,做个闲散的王爷,如此还能逍遥自在渡过一生。” 一位大臣站了出来,勇敢地与他对视道:“那照安先生所言,假如太后再与令徒育有一子,其年龄将会更小,届时若登临帝位,不也是傀儡一个,背后则任你们蛊门操纵?” 安世清斜眄了这人一眼道:“这位大人此话倒是不假,但同样是傀儡,我蛊门的傀儡有本座扶持,所以他日剑指大黎王都、乃至问鼎整个天下都是有可能的。可你们的傀儡在不久之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黎人大军一步步蚕食梁国疆土,最终吞并雍京,彻底覆灭大梁。” “这……” 那位大臣一滞,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只因安世清这番话说的虽然不好听,却不得不让他们承认的确有可能会成为事实。 毕竟锦州一战带给他们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眼下大黎摆在明面上的新式武器是黑火药和燧发枪,可谁又敢保证他们此刻不在研发新型的杀伤力更为巨大的武器? 何况仅仅是埋藏于陶家村的黑火药和百支燧发枪枪队,就让他们损失惨重,而如今的大黎能拿出来的两类杀伤利器究竟还有多少,对他们来说完全是个未知之数。 他们怎么能不心惊胆寒? “够了!” 这时,萧媚娘蓦然清喝一声,打断了朝臣们的吵闹,目光定定地看着安世清道:“安先生,无论是让天佐帝退位,还是让小女子改嫁与令徒结合,小女子均做不到。安先生还是提提其他的条件吧?” 第170章 九王联名血书 从方才的“前辈”,到现在的“安先生”,称呼上的改变,足以看出这位大梁太后的确是有些愠怒了。 这也就是修为已达到武神中期的蛊门门主安世清了,假如换一个人敢于这么羞辱她萧媚娘,恐怕此刻早已身首异处了。 安世清似是早就料到了萧媚娘会拒绝,当下淡淡地道:“行,那本座便退而求其次。此次若本座将那研发这两种全新武器的太监徐忠给带来大梁,本座希望,从此南疆将独立于大梁之外,不再受大梁管辖!太后意下如何?” “啊,这……” 翁丞相听后不禁一愣,脸色胀得有些发紫。 这安世清分明是想在他们大梁成立一个自由王国啊! 太极殿的众位大梁朝臣们同样神情异常复杂。 按说像安世清提出的这么无理的要求,他们本该一口回绝的。可与让陛下退位、太后下嫁相比,这个要求却又并非不能接受。 所以他们显得有些纠结。 于是,下一刻,他们同时将目光移向了凤椅上的太后萧媚娘处,等待着她的决断。 此时此刻,可以明显看到这位大梁绝美的太后一张俏脸上仿佛凝上了一层寒霜。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她贝齿咬了咬樱唇,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一般道:“安先生假如真能将那个徐忠生擒活捉来我大梁,本宫便是将整个南疆送与先生你又何妨!” “太后,不可啊!” 翁丞相连忙反对道:“且不说南疆是我大梁最大的州郡,便说它是我大梁通向瀚海的唯一路径,每年为我们梁人提供大量的渔业食品,就是我们万万不可舍弃的核心地域啊。” 随后不少大臣纷纷出言附和。 有人甚至将先帝给搬了出来,道,“是啊,太后,一旦将南疆划给他们蛊门,我大梁疆土将立即损失五分之一,如此,我们这些人百年之后恐将再无脸面面见先帝啊太后!” 萧媚娘等群臣吵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才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道:“本宫明白众位爱卿的顾虑。” “可你们想过没有,假如我们能让那个设计出黑火药和燧发枪的军械天才徐忠为我所用,那么我大梁未来的战力将不可估量,届时我们又何愁得不到比南疆更为辽阔、地理位置更加便利的疆土?” 她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铿锵有力,果然让太极殿内这些原本持反对意见的大臣们,忍不住静下心思考起来。 “最重要的是!” 她喟然一叹道:“眼下大黎拥有徐忠,没准还在如火如荼地研发着令我们闻所未闻的全新军械,届时,我们若再想与黎人对抗,恐更加的难上加难。似这等军械天才,必然被大黎严加保护,可放眼我们整个大梁,能够有这个能力将那徐忠带回来的,便也只有安先生了。” 听完萧媚娘最后这句话,殿中所有的大臣具皆沉默了下去。 是啊,没有能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的武神,是所有梁人的心病。 而似这种武力通天的绝顶人物,大黎可是足足有两位。 所以若想从大黎的那两位武神手上抢人,恐怕也只有安世清能够办到了。 其实还有一点萧媚娘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她在大黎皇宫内的暗探从昨天开始便已失去了联系,从而让她因为对大黎军方态势的未知,变得愈发心慌了起来。 因此,她才急着与安世清谈合作。 安世清背负双手,始终一脸平静地望着萧媚娘和众朝臣们在那里辩论,直到此刻,方才面带微笑道:“那么尊敬的太后娘娘,一切就这么说定了?” 萧媚娘点点螓首道:“不错,稍后本宫会拟一道分划南疆之地的圣旨,待安先生凯旋之日,便是圣旨生效之时。” 安世清欣然道:“很好,诸位,就请静候本座的佳音吧。” 四月十五,雨生百谷。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谷雨时节。 这,已经是徐忠蜗居在大理寺监牢的第三天,午时一刻,便是女帝洛云锦规定的四堂会审时间。 此次四堂会审的地点是宗正寺。 一早,徐忠在凌小蝶的伺候下洗漱装扮一番,整个人的气质顿时便焕然一新。 没了俗事的打扰,这三天,他在监牢中也没闲着,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潜修了三天的《武经》。 此时此刻,他隐隐感觉自己的修为已有突破到武师中期的迹象。 “小蝶,外衣还是我自己来吧。” 当凌小蝶将一件青袍披在徐忠的身上,两手穿过他的腋下,准备为他系腰带时,徐忠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道。 没办法,这凌小蝶生的俏丽无双,兼且身材高挑纤细,如一株含苞待放的花朵,本就已经够诱惑人了。 何况此时还贴近徐忠,娇躯的敏感部位免不了与徐忠接触,再加上她那沁人心脾的处子幽香,很难不让人胡思乱想。 徐忠也是个正常男人,自然也难免会对眼前这位娇俏伊人的少女生出邪念。 凌小蝶俏脸微红,白了他一眼道:“主人,你不是一个太监吗?又有什么好避讳的?” “呃……” 徐忠无奈苦笑一声,摸了摸鼻尖,正打算开口,却忽见监牢门口汪精明正一脸凝重地快步走来。 徐忠当即趁机挣脱了凌小蝶的纤臂,迎了上去,边系着腰带,边道:“汪大人这么一大早来找下官,可是有何要紧事?” 闻言,汪精明面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道:“徐大人,这次麻烦了,刚刚得到消息,飞彤长公主这次召集了九个郡的郡王,联名上书,要陛下治你的重罪。” 徐忠耸耸肩道:“怎地只有九个郡的郡王,我大黎不是有十二郡嘛,除掉洛飞尘的砀山郡,也该有十一个郡才对?” 汪精明见这个时候徐忠居然还能沉得住气,不由得对他沉着冷静的心性又敬佩了几分,道:“不知为何,这次镇北王和云雷郡王选择作壁上观,没有参与到此事之中。但除了镇北王的中山郡和云雷郡王的长平郡,以及砀山郡之外,余下九郡的郡王全部联名血书了。” 第171章 仇人见面 “联名血书?” 徐忠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道:“还真是难为了这九位郡王,他们锦衣玉食惯了,想必划破手指这一下,会很疼的吧?” 闻言,汪精明不禁一呆,暗道人家九位郡王是打算联名血书让陛下治你罪的,你怎地却关心人家划破手指会不会疼的问题,关注点错了好不好?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位徐大人的心态是真好啊! 汪精明都忍不住想给徐忠竖起一根大拇指点赞了。 心道假如换成是自己,此刻得知被九名郡王联名血书,铁定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惊慌失措、坐立难安了。 当下他忍不住试探着问道:“徐大人,莫非你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 徐忠踌躇满志道:“放心吧汪大人,九位郡王联名血书,听起来似乎会给陛下带来极大的压力,让她不好再轻易出声保下徐某,不过想要破解却也很是简单,依然是那两个字:民意!” “民意?” 汪精明一怔道:“怎么讲?” 听罢,徐忠朝他神秘一笑,接着,也没瞒他,扭头冲一旁的凌小蝶道:“小蝶,你现在就去找袁姑娘,让她将今日九位郡王联名血书告我御状的消息散遍整个王都,然后通知王都的百姓都来宗正寺参观对我的四堂会审,人数越多越好。” “是,主人,小蝶领命!” 凌小蝶欠身向徐忠施了一礼,然后领命而去。 随后,他伸手朝汪精明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一本正经道:“汪大人,索性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宗正寺看看那九位郡王究竟是如何联名上血书参下官的吧?” 听完徐忠的话,汪精明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像这么上赶着去观摩别人弹劾参告自己的事情,说实话,他还是生平仅见。 可见徐忠恍若个没事人一样,汪精明索性也就不再纠结了。 毕竟人家当事人都不在乎,自己作为一个外人,却在那里替他忧心忡忡、惶惶不安,岂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两人当即坐了辆马车,直奔皇城以西的宗正寺而去。 值得一提的是,在选择如何去宗正寺时,汪精明那原本就已被徐忠给刺激的起伏难平的小心脏,又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他徐忠竟突然心血来潮,打算坐八人抬的大轿大摇大摆地入宗正寺。 还好汪精明提醒他,大理寺的那顶官轿轿顶出了点问题,才让他打消了坐轿的念头,而是选择上了一辆马车。 汪精明算是看出来了。 这徐忠哪里是心脏强大对九王联名血书不以为意啊? 他分明是嫌这九王闹得不够大,想要故意刺激他们,让他们更加不管不顾地放手攻讦自己! 给别人挖坑的事情汪精明是见得多了,但像徐忠这般自己给自己挖坑,说实话,汪精明还真是从未见过。 难道他姓徐的是嫌自己命太长了,想要趁机了结自己? 这么想着,马车便已载着二人来到了宗正寺。 作为处理皇家事务的场所,宗正寺的建筑规模要比大理寺更加宏伟和壮观一些,用材也显得比后者高了一个档次。 虽然四堂会审还未开始,不过此刻宗正寺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 徐忠两人刚下马车,正打算迈步走进宗正寺的大门时,迎面走来一位身着朝服、大腹便便的花甲老者。 此人乍见徐忠,两眼似欲喷火道:“徐忠,你一个待审的杀人犯竟然还敢坐马车?是谁给你的胆量?” 上下打脸了一番来人,徐忠忽地哑然失笑道:“原来是周大人,多日不见,周大人似乎清减了不少。对了,听说周大人在进入徐州之前遇到了一伙马匪,以致金银细软被洗劫一空,无奈退走柳州。大人没有受伤吧?” 没错,这位花甲老者正是户部尚书周斌琨。 闻听徐忠有意提起自己在徐州城外被马匪赶得落荒而逃的糗事,周斌琨对徐忠的恨意无疑更甚了,咬牙切齿道:“徐忠,你少得意!当本官不知道那些马匪就是你暗中串通好埋伏在那里的吗?哼,本官今次来此,就是要向陛下一一数落你的罪状!”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也好,正好我徐某人对周大人你也早就看不顺眼了,今次便一并解决了吧。” “你……哼!” 周斌琨冷哼一声,道,“都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本官倒是要看一看,你姓徐的究竟如何凭借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来破今日之局!” 说罢,他也不待徐忠回应,一撩官袍,满面寒光地迈进宗正寺的大门。 “徐大人,你这是明知今日过后再也没有出狱的可能,所以打算最后风光一把吗?” 就在这时,洛飞彤冰冷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徐忠缓缓转过身,上下打量了眼面前这位丰腴的美貌熟女,似笑非笑地道:“乘坐马车就算是临刑前的最后风光吗?长公主未免也太小看下官了。假如下官真的想风光,怎么也该找一位类似长公主这种肤白貌美的轻熟女来伺候下官起居的吧?” “你这是自己在找死!” 洛飞彤俏脸一寒,眼中裹含着凌厉的杀机道。 见状,徐忠当即收起玩笑的表情,一脸正色道:“骚瑞,刚刚是下官为了活跃一下气氛,口嗨而已。但下官想告诉长公主的是,这辆马车下官比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坐!” “嗯?” 洛飞彤纤眉忽地深深皱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徐大人,你该不会是坐了三天牢,脑子傻掉了吧?凭什么你要比我们这些人都有资格?” “呵!” 徐忠冷冷一笑,接着面朝周围那群围观的百姓,道:“就凭我徐忠设计出了足以让我大黎军工实力远远凌驾于他国之上的黑火药和燧发枪,凭我徐忠可保我大黎周边疆土不失,凭我徐忠可让大黎铁蹄踏遍北戎南梁乃至整个天下,凭我徐忠可让大黎国祚延绵千秋万代!”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地提高几个分贝道:“敢问众位大黎的同胞们,我徐忠有没有资格乘坐这辆马车?” 第172章 国士无双 “徐大人,有您是我大黎万民之福,您若没有自个乘坐马车,放眼我大黎又有谁有这个资格?” 人群中,有人顿时激动地喊出声来。 “是啊,徐大人,您有这个资格,比他们都有资格!” 有人附和道。 渐渐地,宗正寺外的百姓越聚越多。 这时,不知谁高喝一声道:“徐大人,您实乃我大黎的无双国士!” 随后,是如山似海般的呼喝声。 “国士!” “国士!” “国士!” ……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一旁的汪精明早已看呆了。 这种群情激奋的一幕,自己该是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了? 当下,他忍不住扭头朝徐忠瞥了一眼。 心中不禁一叹道,原来,这就是你徐大人口中的所谓民意吗?果然气势如虹,令人不敢逼视! 而杵在两人身后的飞彤长公主洛飞彤,也早就被这沸腾的民意给深深地震撼住了。 听着这些百姓们对徐忠的欢呼声,这一刻,她隐隐感觉,若自己再纠缠徐忠斩杀自己兄长洛飞尘一事不放,那就俨然成了大黎的罪人! “咳咳!” 突地,从宗正寺大门处传来两声轻咳,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三人齐皆扭头,只见中书令王洪此刻正杵在门前,神情复杂地瞥了徐忠一眼,道:“徐大人,汪大人,长公主,陛下已经在内堂候着了,着老臣来通知你们一同进内堂面圣。” 徐忠点点头,眼下他想要传达给这些围观百姓们的内容已经传到,接下来只需让事情继续发酵即可,于是施施然迈步朝宗正寺大门走去。 汪精明自然是紧步跟上。 至于洛飞彤,则狠狠盯着徐忠的背影咬了咬贝齿,最终也无奈地提起裙裾,踏进了宗正寺的红檀木门。 内堂,一把主位檀木椅上,女帝洛云锦从从容容地端坐着,两旁分别立着三省丞相、帝师孙正安以及六部尚书等朝廷三品以上的大员。 没有看到那九位联名上血书的郡王,倒是让徐忠小小地遗憾了一下。 毕竟他可是准备了不少说辞来奚落这九个只知贪图享乐、对大黎的贡献聊胜于无的闲散王爷的。 “徐大人,门外是怎么一回事?” 洛云锦待三人站定施礼后,斜眄了徐忠一眼道。 徐忠正色道:“回陛下,方才臣一时激奋之下向门外我大黎的子民述说了臣近来对大黎的所作所为,他们兴起之下给臣送了四个字。” “哦?” 洛云锦来了兴致道:“哪四个字?” 闻言,徐忠定定地望着她,一字一句道:“国士无双!” “国士无双?” 洛云锦喃喃念了一句,随即点了点螓首,道:“不错,徐大人当得起这四个字。” “哗!” 伴随洛云锦话音落地,满内堂的朝中重臣俱皆哗然。 如果说百姓将徐忠视作是国士,还可以被他们当做是戏言的话,那么此刻女帝洛云锦直接开了金口,那就无疑等于是承认徐忠国士这个身份的事实了。 一个年仅二十余岁的国士,这,放眼整个大黎,也算是开了历史先河了。 何况,国士这个称谓在大黎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哪怕是有盖世之才的国子监祭酒公羊高,以及文韬武略的镇北王洛飞羽,都没曾获得过这个称号。 “咳咳!” 位于左手边第二位的尚书令褚遂安忍不住提醒道:“陛下,还是说说九王联名血书的事吧。” 褚遂安的话音刚落,就见洛云锦那对好看的纤眉微微一蹙。 沉吟了片刻,方才檀口轻启道:“徐大人,想必你也听说了,今日舞阳、河东、江夏、平原、东莱、清河、巨鹿、渤海以及盐城九郡的郡王联名血书,央求朕对你这位擅自惩处皇室宗亲的凶手严惩不贷,此事,你怎么看?” 徐忠恭恭敬敬地朝洛云锦拱手施礼道:“回陛下,臣恭请与九位郡王御前对质。” 听完徐忠的话,洛云锦眼前顿时一亮,欣然道:“行,此事朕准了。” 见洛云锦连商议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等人便一口决断,褚遂安张了张口,终于还是将即将要说出的话咽了下去。 同样感觉到有几分不安的是飞彤长公主洛飞彤,不知为何,此刻看到徐忠那一脸自信从容的神情,她隐隐觉得这场御前对峙似乎对九位郡王很是不利。 可毕竟洛云锦已下了金口,她也不好拂逆圣意。 没过多久,得到讯息的九位郡王便匆匆赶来了大理寺。 这九位郡王年龄参差不齐,最大的清河郡王已入花甲之年,而最小的河东郡王却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 要说他们不是受人蛊惑而纯粹是自愿为洛飞尘上书请命,打死徐忠都不信。 “清河郡王,您在九位郡王中年龄最大、资历最老,所以此次与徐大人的御前对质,就由您做代表吧。” 洛云锦冲那位年逾花甲的清河郡王微微颔首道。 清河郡王颤巍巍地俯身朝洛云锦施了一礼,道:“承蒙陛下厚爱,老臣领旨。” 见状,洛云锦连忙伸手作虚扶状,道:“清河郡王快快免礼,论辈分,连朕也要称呼您一声叔公,所以大可不必行此大礼!” 闻言,清河郡王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道:“陛下言重了,在陛下面前,无论辈分再怎么高、身份再怎么显赫、功劳再怎么彪炳千古,也都是您的臣子,所以礼不可废!” 说到这,就见这位清河郡王大有深意地瞥了徐忠一眼。 很显然,他也听说了徐忠当日在金銮殿面见洛云锦不行跪拜之礼一事,这是想故意埋汰徐忠呢。 然而此时,徐忠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对这位老郡王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哼!” 清河郡王从鼻端发出一道闷哼,在旁边飞彤长公主的搀扶下起了身。 他先是一脸慈爱地拍了拍洛飞彤的纤臂,接着,转过身来,定定地望着徐忠道:“徐大人不是口口声声地要与我们九位郡王御前对质吗?如今我们九个人就站在这里,徐大人有何话要说,不妨划出个道道来吧。” 第173章 御前对质 得! 这一幕,怎地有种在过去那个世界参加几大高校联合开展的学术辩论赛的感觉? 徐忠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心中暗道。 他耸耸肩道:“既然清河老郡王相询,那小子便也不遮掩,咱们直接开门见山吧。敢问清河郡王,在您心中,究竟是皇家脸面重要,还是江山社稷重要?” 闻言,清河郡王眉头一皱,道:“当然是江山社稷最为重要,毕竟没了江山,皇族身份纵使再怎么尊贵,也无济于事了。” “不过!” 唯恐徐忠是故意给自己挖坑,他遂又补充道:“皇族代表一国的颜面,等闲之人自然没有资格对皇族之人行赏罚之权。” 听到这里,徐忠两眼微微一眯,心道姜果然是老的辣。 这清河郡王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一时倒还真让自己无法找出能攻击的破绽。 不过徐忠却并不着急。 因为等一下他还有足以通杀这些企图惩治自己的公主、朝臣以及郡王们的杀手锏。 他相信,只要那东西一问世,即便是最想自己问罪的飞彤长公主洛飞彤,也只能哑口无言。 当下他点了点头道:“老王爷说得不错,皇族的确代表一国的颜面,确实不容等闲之人亵渎。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那时锦州刚经历一场险胜,陛下还未班师回朝,王都亟需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所以为免似洛飞尘这等泯灭人性的暴徒再度行凶,小子便只能替天行道了。” “你胡说!” 洛飞彤这时忍不住开口了,她狠狠瞪了徐忠一眼,道:“据本宫所知,飞尘郡王在潜入王都之后,每天往返的只有两个地点,镇北王府和群芳阁。而且行事也颇为低调,在王府外除了与群芳阁的舒雅姑娘有过交流之外,便很少再与外人接触,他又如何能再度行凶?” 徐忠耸了耸肩道:“长公主也说了,他是偷偷潜入的王都,这一点本就让人生疑了。何况他在砀山郡犯下屡屡罄竹难书的重罪,逃入王都后,却潜藏在镇北王府,这不明摆着想让镇北王担上包庇嫌犯的罪名吗?由此可见,这飞尘郡王自打潜入王都后,便已包藏祸心了!” 呵呵! 徐忠心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他洛飞尘潜入王都后接触的人很少,无法行凶吗?那我就给你找一个被他坑害最深也是对你们最为重要的对象出来。 这下看你还有何话说! 果不其然,洛飞彤被徐忠呛得俏脸一阵通红,张了张嘴,终于没能再说出一个字来。 是啊,假如洛飞尘的罪证属实,那么收留他的镇北王洛飞羽的确有包庇之嫌。 这样也等于说是洛飞尘变相害了镇北王。 人家徐忠并没有说错。 “啧啧!” 清河郡王见洛飞彤三言两语便被徐忠给回怼的哑口无言,当下帮腔道:“早就听闻咱们的徐大人口才了得,今日一见,果然令本王大开眼见。飞彤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不要自找苦吃了。” 听罢,洛飞彤贝齿死死咬紧樱唇,粉拳紧捏,跺了跺莲足,终于还是悻悻地退到了一旁。 随后就见这位老郡王上下打量了一番徐忠,道:“徐大人,今次我们与你在御前对质,讨论的并非是飞尘郡王有没有罪的问题,而是你一个刚刚被陛下从司礼监提升到六品赈灾协办使的太监,是否有资格对一位拥有皇室血脉的郡王行赏罚之权,所以徐大人莫要偷换概念。” 从这里就可以听出来这位老郡王比洛飞彤的高明之处了。 洛飞彤因为与洛飞尘的兄妹感情深厚,所以情绪很容易便会被徐忠给带到洛飞尘是否有罪的歧路上面来。 但清河郡王就不同了,他是任你徐忠如何牵引,自己就紧守一条,那就是咬死你徐忠身份卑微,没有资格向一位郡王掌刑罚之权! 徐忠淡淡地道:“说白了,老郡王是一口咬定小子的身份不够资格对飞尘郡王执掌刑罚对吧?” “不错!” 清河郡王正色道:“即便飞尘郡王真个有罪,你要做的也应该是将他擒来宗正寺,交由司职宗正的孙帝师来判罚,而不是自己擅作主张,私自将其斩杀,以泄自己的私愤!” 听完清河郡王的话,徐忠突然沉默了下去。 一旁的洛飞彤见状,还以为是徐忠认怂了,当即冲他挑了挑纤眉,揶揄道:“徐大人,你不是自持口齿犀利舌绽莲花吗?怎么,这回知道自己是越俎代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了,所以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吗?” 然而,被洛飞彤这么嘲弄,徐忠依然是只字未言。 这下就连主座上的洛云锦都看出徐忠的异样了,她纤眉微微一蹙,凭她对徐忠的认知,这家伙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认输才对? 可究竟是出了什么状况,居然让他接连心甘情愿地忍受他人的言语攻讦呢? 启了启檀口,她正待试着替徐忠打一下圆场。 就在这时,内堂门口突然传来一名侍卫的禀报声道:“启禀陛下,工部监事王海求见。” 终于来了! 徐忠浑身一震,眼中陡然射出两道凌厉的精芒。 他的这个动作自然没能逃过洛云锦的眼睛,后者当即心中一动,清喝一声道:“宣!” 片刻之后,面色黝黑、身材魁梧的王海,便一脸拘谨地迈入了宗正寺内堂。 他先是朝洛云锦躬身施了一礼,才道:“陛下,小人今次贸然来面见陛下,是因为徐大人日前设计的佛郎机炮如今已然成型,臣将其拉到了宗正寺外,期待陛下的当场临检!” “什么?这么快就有成品了吗?” 洛云锦俏脸难掩喜色道:“各位,这佛郎机炮关乎我大黎的百年大计,所以御前对质先告一段落,容朕先去验一验这个新火器的威力。” 新火器诞生,这可是关系到大黎军工能否再上一个新台阶的大事件,众人身为大黎子民,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没过多久,宗正寺的门前便被清出来一个大场子。 包括女帝洛云锦在内,所有朝臣以及各大君王,都远远地候在距离宗正寺半里外的一座瞭望台上。 瞭望台下则聚满了成千上万的百姓。 第174章 撂挑子? 此刻,在宗正寺正门前百米左右的宽大场地上,一门半人高的佛郎机大炮威风凛凛地搁置在青石地板上,炮口对准三里外一座废弃的房舍。 炮身两侧分别站着徐忠和王海两人。 徐忠弓着身,将这尊大炮的炮管、子炮以及底座统统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抬头朝对面的王海说道:“王兄,装弹吧。” 闻言,王海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将一个装有石弹以及火药的子炮塞进炮管之中,接着,他昂首挺胸地站在大炮身后,手持一根燃烧的火把,点燃了引线。 “轰!” 伴随一声振聋发聩的冲天巨响,石弹在火药的冲击下,化作一道匹炼,悍然砸向那座三里外的屋舍。 旋即,又是一道惊天动地的超强爆破声。 那座占地足足半亩见方的废弃屋舍,轰然倒塌。 “唰!” 乍见这一幕,位于瞭望台上原本正端坐于一张石椅上的洛云锦,突然长身而起。 非但是她,位于她身后的诸多朝臣们,乃至那九位郡王以及洛飞彤等,具皆被这一幕狠狠地震撼到了。 而位于瞭望台下方围观的百姓们,先是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随即“哗啦”一声哄然沸腾了起来。 “天佑我大黎,我大黎得此神器,从此再也不惧怕那北戎铁骑了!” “是啊,听说这种神器也是出自徐大人之手,我大黎有徐大人一人,胜过一支十万人铁军!” “徐大人威武!” “徐大人威武!” …… 百姓的喧嚣声闹到最后,成了清一色的“徐大人威武”五个字。 瞭望台上,洛云锦目光定定地落在台下不远处徐忠那道略显瘦削的身躯上。 蓦地,就见她一撩龙袍下摆,声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道:“众位爱卿,随朕一起去见一见咱们这位大黎的举世功臣!” 这个时候,哪还有人敢质疑这位女帝的决定? 于是,在女帝洛云锦一马当先下,诸位大黎重臣以及九位郡王和飞彤长公主,纷纷迈开步伐,径直来到场中的徐忠近前。 洛云锦深深注视着徐忠,美眸尽是赞赏之意,道:“徐忠,你好,你很好,有了这种佛郎机炮,我大黎从此便再也不惧北戎和南梁的南北夹击,哪怕是问鼎天下也不在话下。” 王洪这时适宜地开口附和道:“陛下,徐大人大才,用国士称之,并不为过。” 诸葛青云当然也不甘人后,接口道:“不错,诚如百姓们所欢呼的那样,我大黎有徐大人一人,胜过一支十万人铁军。” 两位大佬都已经发话了,褚遂安哪怕再怎么不喜欢徐忠,却也只好做做样子,口不对心地道:“是的,陛下,臣也觉得徐大人乃咱大黎的国之栋梁,是百年难遇的军械天才!” 好嘛,三位领衔百官的丞相都对徐忠赞不绝口了,剩下的这些朝中重臣当然不会傻到触女帝霉头。 不知是谁带头说了一句,“徐国士,请受我一拜!” 随后,这些大臣纷纷效仿,朝徐忠一揖到底,道:“徐国士!” 洛云锦等众朝臣们拜完徐忠,方才欣然道,“昔有陈留王文韬武略助武皇定国安邦,今有徐国士军工无双助本帝延绵国祚。朕有徐国士,可定天下矣!” 留王陈汤,那可是三百年前助武皇洛川推翻大炎王朝的首席军师,因为功名赫赫,最后被洛川封为大黎的唯一一位异姓王,享世袭罔替之待遇。 足可见洛川对这位留王的重视。 而眼下,洛云锦竟然拿徐忠和陈留王比,如何能不让身后的这些朝臣们动容? 当然,洛云锦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朝臣们的感受,她只是唇角含笑地望着徐忠道:“徐大人,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闻言,徐忠突然冲洛云锦深深一拜,道:“启禀陛下,臣请辞去火药炼制局副监事一职。” “嗯?” 骤听徐忠这么一说,非但是洛云锦,便是这些朝臣们,乃至那九位郡王和长公主洛飞彤,俱皆懵了。 不是,大家正将你夸得上天入地举世无双,这个关口,你怎么能突然撂挑子不干了? 洛云锦蹙眉道:“徐大人,你这副监事一职做的很好,甚至还屡屡设计出了让我大黎军械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国之利器,让我大黎战力有远远凌驾于北戎、大食以及南梁三国之上的可能,却为何突然要请辞?” 徐忠一脸正色道:“回陛下,臣的确为大黎设计出了几样能让大黎瞬间成为他国望尘莫及之军事强国的神兵利器。” 接着,他话锋一转道:“但臣一想到用它们保护的人中竟还有似洛飞尘这等泯灭人性的禽兽,而臣不过是替天行道宰了一个畜生,结果却被几个维护者以臣身份卑微不够资格审判为由要治臣的罪。臣便觉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了。” 最后,他喟然一叹道:“所以,臣想请辞!”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清河郡王听完徐忠这一番话,脸差点没被气歪了。 其余八位郡王同样也不好受,个个脸色都被憋得通红。 他们万万没想到,徐忠居然会在这里等着他们。 再看洛飞彤,她整个人仿佛瞬间呆滞了。 怎么会这样? 这徐忠不是众望所归的大黎国士吗? 身为国士,不应该是心胸宽广、温文儒雅、襟怀磊落、虚怀若谷之辈吗? 为何这姓徐的竟无耻到携功自傲,甚至为了给自己加码,还不惜以撂挑子不干做威胁? “徐大人,万万不可,这佛郎机炮虽已成型,可其中还有不少缺陷需要改进,你这时若请辞,我们这些人完全就束手无策了啊!” 王海赶紧一脸焦急地喊道。 工部尚书袁初焕同样朝徐忠拱手道:“徐大人,本官虽是火药炼制局的监事,可实际上炼制局的核心是你,你一旦离开,炼制局只怕立马陷入瘫痪之中。” 刑部尚书戚智附和道:“是啊徐大人,我们还等着你研发威力更大的新型火器呢,你这突然撂挑子,我大黎军工恐将从此迟滞不前了啊!” 第175章 帝誓 大理寺卿汪精明点了点头道:“徐大人,你只管将心放在新型军械的研究上,有什么委屈陛下自然会为你解决。” “咳咳!” 这时,中书令王洪干咳两声道:“徐大人,老夫在此保证,只要你肯继续待在火药炼制局为我大黎潜心研制全新的火器,至于你擅杀飞尘郡王一事,老夫为你担着!” 听到这里,徐忠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 安排王海将这门大黎首尊火炮拉到宗正寺大门前当着数万百姓的面进行试射,当然是徐忠有意为之。 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大黎的百官以及黎民百姓们亲临现场,见识一番他所设计出的这门火炮究竟威力大到何等程度。 也正是亲眼目睹了佛郎机炮的强大,才能让他们最直观地感受到研发出这种神兵利器的设计者的厉害之处。 那么,当后面再见到作为佛郎机炮总设计师的自己遭遇别人攻讦时,他们不遗余力地替自己辩解维护,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唉!” 洛云锦深深一叹,道:“徐忠,你该知道,朕虽贵为天子,但有些时候行事也不能任凭一己喜好。朕需要顾全大局,平衡各方势力。清河郡王等人乃是朕的族亲,他们联名血书请愿,朕也不得不考虑一番他们的感受。” 说到这,就见这位大黎女帝侧目瞥向身后的清河郡王,道:“三叔公,你刚刚也听到我大黎百姓们的呼声了。诚如王丞相所言,徐大人为我大黎研发了黑火药、燧发枪和佛郎机炮,是我大黎百年难出的一代国士。所以,直到此刻,你依然觉得他没有资格处决洛飞尘这个皇族败类吗?” 闻言,清河郡王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他长叹一声,冲徐忠一揖到底,道:“徐大人,本王并非那种只为一己之私而枉顾大黎社稷的心胸狭隘之辈。您有大才,有您,实属我大黎之幸。恕本王先前眼拙,竟差点让我大黎失去了一名绝顶军械天才。” “假若真个如此!” 他脸上露出一抹惶恐之色,道:“那本王便成了我大黎的千古罪人!” 徐忠赶紧冲他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面前这老头可是连洛云锦都得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句“三叔公”的存在,自己身为洛云锦的臣子,自然不好太过托大。 当下他一脸正色道:“老郡王言重了,您老在皇族中辈分资历最老,为族人发声也是人之常情。要怪只怪某些怂恿您以血书告小子御状的幕后操手,她故意隐瞒真相,分明是在存心误导您。” 说话间,他有意地朝长公主洛飞彤处瞥了一眼。 “唰!” 徐忠的话音刚落,可以明显看到这位长公主娇躯一颤,俏脸刹那间变得苍白而无半点血色。 清河郡王摇了摇头道:“此事怨不得别人,只怪本王人老糊涂,乍闻飞尘郡王遭人截杀便脑袋一热,一心只想找凶手讨要个说法,却忽视了我大黎的江山社稷。” 见这老郡王到了此刻还想替洛飞彤揽责,徐忠耸耸肩也没在意。 毕竟这洛飞彤乃是女帝洛云锦的亲小姑,自己吓唬吓唬她也就够了,总不能因为她怂恿九王联名血书一事就纠缠着不放,甚至逼洛云锦将她送入大牢吧? 那样自己就不是睿智,而是愚蠢了。 于是他淡然道:“王爷不必介怀,事情说开了就好,小子也并非那种心胸狭窄之辈,御前对质一事咱们就此告一段落如何?” 清河郡王点点头道:“本王也正有此意。” 洛云锦见九王联名血书状告徐忠一事得以完美解决,一颗心自然也落定了不少。 接着,就见她那双俏目定定地看着徐忠,眼中竟似隐隐带着一丝恳求之意,道:“徐大人,火药炼制局日后可还得仰仗你,望你千万莫要推脱。” 徐忠拱手冲这位大黎女帝抱拳施礼道:“陛下以国士待臣,臣必当以国士报之!” 寂静! 这一刻,非但是位于宗正寺门前的众位朝臣以及九位郡王,便是一圈围观的黎民百姓,都瞬间沉寂了下去。 陛下以国士待臣,臣必当以国士报之! 这句话,就犹如是赋予了一股神奇的魔力,萦绕在众人的耳膜,久久无法平静。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人听得荡气回肠,心绪难宁。 洛云锦同样难掩心中的激动,俏脸带着一抹震撼道:“徐忠,朕在此立誓,若你此生不负大黎,朕必不负你!” “哄!” 伴随洛云锦的这番话出口,众皆哗然。 能得一国之主开如此金口保证,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幸事啊! 群臣中的周斌琨两眼死死盯着徐忠的背影,恨得牙齿差点没咬碎一地。 他想不通,这徐忠明明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司礼监太监,为何竟一跃成了连陛下都这么尊崇的大黎国士? 眼下经徐忠借佛郎机炮这么一闹,其人气俨然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自己若再想将徐州城外的马匪安在他的头上,无疑等于是自掘坟墓了。 可如果不将徐忠拉下水,自己身为徐州赈灾督查却连徐州城都没有进去,失职之罪就算是坐实了。 沉默片刻,周斌琨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把心一横,道:“陛下,臣要状告……” “咳!” 就在这时,尚书令褚遂安突然干咳一声,打断了周斌琨的话头,道:“周大人,你是想说一些恭维徐大人的话吧?不过以本官看,徐大人高风亮节,应该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谄媚之词。” 说着,他还冲周斌琨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见状,周斌琨先是一愣,但相信自己这位老上司应该不会坑害自己,当下老老实实地低头回道:“褚大人说的是,是下官孟浪了。” 这一幕,自然被徐忠给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心下不由暗叫一声可惜,假如这周斌琨此时跳出来寻自己晦气,他保证,定会让这位户部尚书尝尝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被尚书令褚遂安给制止了。 想到这,他忍不住朝国字脸、丹凤眼、身材颀长、脸色始终如古井不波、年龄在五十出头的褚遂安瞥了一眼。 第176章 假太监身份要被曝光? 这褚遂安在以王洪为首的三位首辅大臣中一直是最低调的存在,所以徐忠一开始对他的关注也不太多。 然而现在看来,这位尚书令似乎并非像他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便在徐忠打量褚遂安的同时,对方也抬起头来,面色平静地与他对视了一眼。 不知为何,虽然这一眼褚遂安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但徐忠却隐隐从中看到了一丝挑衅的意味。 当下,他两眼微微一眯,心中暗自警惕了几分。 常言道,咬人的狗不叫。 往往越是这种不声不响看起来人畜无害之辈,阴起人来,却最狠最阴毒最让人防不胜防! “陛下,午时一刻已到,之前定好的四堂会审是否还继续进行?” 这时,帝师孙正安站了出来,冲洛云锦俯首一拜,施礼问道。 闻言,洛云锦微抬下颌,扫了一眼四周翘首围观的万余王都百姓,道:“正常进行吧,如今万民围观,正好让徐大人杀飞尘郡王一事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细数洛飞尘十恶不赦之罪证,为徐大人正名。” 孙正安点了点头,义正言辞道:“是,陛下,那臣这就着手准备庭审。” 没过多久,在帝师兼宗正寺宗正孙正安的安排下,于宗正寺大门前摆了一张简单的庭审木桌木椅,左侧安放着三把陪审木椅,右侧则安置了四个用作监察的席位。 身任主审官的孙正安坐在主位,右侧首位自然是属于女帝洛云锦的,接着是中书令王洪、门下侍中诸葛青云,最后是尚书令褚遂安。 左侧从上到下依次是御史大夫宋城、大理寺卿汪精明以及刑部尚书戚智。 几人纷纷落座之后,孙正安“啪”地一声敲响了惊堂木。 宣布四堂会审正式开始。 他一脸正色地望着下方昂首挺立的徐忠,道:“徐大人,三日前,你扬言这飞尘郡王私藏龙袍帝冕以及无数刀兵意图谋反,且以人肉冒充鹿肉充当军粮、蒙骗麾下守城将士,并将十名砀山卫城军将士砍掉手足塞入瓮中作人彘,列下其种种罄竹难书罪行,可有证据?” 徐忠轻咳一声,道:“回孙大人,日前下官已派人前往砀山郡取证,此时应该在回王都的路上。” 孙正安眉头微微一挑,下意识扭头朝一旁的洛云锦瞥了一眼。 只是此刻这位大黎女帝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搭在身前,似是在闭目养神。 他顿时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有点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了。 难道要当众宣布等徐忠取证的人回来后再继续庭审?那样岂不是让这些朝臣以及陛下坐在此处干等着? 可没有证人,却也不好对眼下徐忠这位刚刚被女帝高调宣称为大黎国士的当红太监进行宣判。 就在这位帝师大感束手无策时,位于下方众多大臣中一位留着山羊须的清颧文士突然开口了,道:“孙大人,既然徐大人的证人还没有到,那诸位不妨听听本官所听说的一则趣事,如何?” 孙正安点点头道:“裴大人但说无妨。” 没错,这位山羊须的清颧文士正是吏部尚书裴子安。 见包括女帝洛云锦在内的所有人目光都被自己所吸引,裴子安轻咳一声,理了理思路,道:“此事乃本官一位堂侄口述,所以可信度极高。大概在八天前,本官的那位堂侄闻听徐州城栖凤阁的头牌花魁凤霏霏弃艺从妓,将招入幕之宾,于是一时兴起之下,一路赶了过去。” “当晚,栖凤阁人满为患,我大黎各州郡的才子云集栖凤阁,而凤霏霏果然如所宣扬的那般决定挑选恩客作入幕之宾,她设下三道题目,并言道能答对三题者可享用自己的初夜。” “第一晚,这些天南海北的公子哥们却连凤姑娘出的第一道题目都无法破解,直到第二晚,有一位奇人突然现身栖凤阁,竟一口气破解了三道难题,最终成功进入了凤姑娘的闺房。” “据本官那堂侄所言,之后,这两人足足在闺房内颠鸾倒凤了整整一个多时辰,靡靡之音几乎传遍了整座栖凤阁!” “哗!” 众人听到这里,忍不住满场哄笑。 位于主审座椅上的孙正安同样忍俊不禁道:“裴大人,不知你口中的这位奇人姓甚名谁,令侄可有相告?” 听完孙正安的话,裴子安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道:“回孙大人,此人非但是你,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过。本官说的是也不是呀,徐大人?” 最后一句话,他是朝着徐忠说的。 “唰!” 裴子安的话音刚落,场中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将犹疑的目光投向了徐忠。 孙正安呆了一呆,眼含诧异地看着徐忠道:“裴大人,你的意思是说,当晚那位奇人竟是……徐大人?可徐大人不是一位司礼监的太监吗?怎么可能?” 是啊! 这也是众人所大惑不解的。 裴子安点点头,目光定定地望着徐忠,道:“不错,按理说徐大人身为司礼监的太监,已经被净了身,本不能再行男女之事,可偏偏那晚一个多时辰的靡靡之音却是货真价实存在的,除非……” “除非徐大人这个太监的身份是假的!” 这时,户部尚书周斌琨忽地站了出来,声音激动地看着徐忠道。 他想惩治徐忠很久了,没想到这回终于让他逮到了一个机会,那还不赶紧趁机落井下石? 见状,裴子安耸了耸肩道:“其实这一点本官也有所怀疑,所以只有让徐大人本人自证清白了。” 说完,他老老实实地退了回去,眼角余光有意地瞥向右侧首位的女帝洛云锦处。 非但是他,堂下的诸多朝臣们也纷纷忍不住将目光移到了洛云锦的身上。 毕竟此事听上去只是裴子安的一面之词,而且还是从他的一位堂侄口述所得,所以具体该如何处置,还得是由女帝洛云锦来宣布。 “嗯……” 洛云锦轻吟一声,淡淡地斜眄了眼徐忠,见后者眼观鼻鼻观心老神自在地站在那里,当下平静地道:“道听途说,并无不为证。” 第177章 信任危机 “回陛下,眼下臣那位堂侄也在现场,不妨让他出面做个证人如何?假如当晚与栖凤阁凤姑娘行房的不是徐大人,也好还徐大人一个清白!” 房子安一副自己这么做完全是出于替徐忠考虑的老好人作态。 闻言,洛云锦纤眉微微一蹙,但见众位大臣的目光均落在自己的身上,却也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道:“也罢,就让他出面吧。” 房子安脸上闪过一抹喜色,但很快便被他给掩饰了下去,道:“云东,既然陛下有旨,你就出面认一认,看看是否当晚栖凤阁的光线太暗,你眼花认错了人,其实当时破解凤姑娘三大难题的并非徐大人。” “是,叔父!” 房子安的话音刚落,就见一名身着华服、面容俊俏的青年应声而出。 他先是恭恭敬敬地朝女帝洛云锦躬身施了一礼,这才扭过头来看向徐忠,嘴角含笑道:“徐大人,别来无恙哈。” 徐忠认了出来,此人正是当晚他在栖凤阁遇到的那位裴姓华服青年,加上在柳州富春楼的那一次,如今双方算是第三次见面了。 只是当时在柳州的富春楼,他被文天都挟持在二楼,而这位名叫云东的裴姓青年在一楼,所以严格意义上讲,是自己认出了对方,对方并未看到自己。 然而徐忠倒是没想到,这裴云东竟是中州裴氏子弟,而且还好巧不巧的正是吏部尚书裴子安的一位堂侄。 对此,他只能感慨一声,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听完裴云东的话,众人基本已确定当晚在栖凤阁嫖凤霏霏这位头牌花魁的的确是徐忠无疑了。 果不其然,就听裴云东一脸正色道:“启禀陛下,以及诸位大人,当晚在徐州栖凤阁解开凤姑娘设下的三道难题,并被凤姑娘带入闺房颠鸾倒凤一个多时辰的,正是徐大人。” 这时,房子安突然“好心”地替徐忠辩解道:“云东,当着陛下以及众位大臣的面,你可不能信口雌黄?你确定当晚不是栖凤阁的灯光太暗,且与之见面太过匆忙,你看到的只是一位与徐大人相似之人,却误以为他是徐大人?” 裴云东坚定地摇了摇头道:“回堂叔的话,这一点云东决计不会认错的,当时在场的还有不少我大黎的青年才俊,大家亲耳听闻是徐大人自曝的身份。” “当时凤姑娘出的第一道是,今有禽二首四足,兽三首八足,上有三千四百首,下有七千六百足,问禽与兽各有几何?第三道题是,问为何雷雨天,会先看到闪电,然后才听到雷声?” “徐大人是当着我们众才子的面给出了第一题的巧妙解法,还当场用反光铜镜和一面铜锣,演示了第二题的答案。所以我们并非是匆匆一见,徐大人的面相相信当时在栖凤阁的所有人都记住了。” 这回,没有人会再怀疑裴云东的话了。 毕竟他说得有板有眼,而且当时待在栖凤阁内的还有他不少嫖友,随便拧几个出来就能证实他话中的虚实,所以他定然不敢说谎。 要说众人中对徐忠身份最为敏感的当属女帝洛云锦无疑了。 她可是屡次在徐忠面前脱光衣服沐浴过,并且还曾让他亲自给自己擦过背,假如这徐忠真的是个假太监,那岂不是说自己堂堂大黎皇帝的清白身子,竟被一个男人给看光了? 想到这里,她目光一寒,冷冷地盯着徐忠道:“徐忠,对于裴云东交代的这些,你可有何话要说?” 得! 徐忠摸了摸鼻尖,心道咱们这位女帝陛下变脸变得也忒快了些吧? 方才还口口声声地言道只要自己不负大黎,她就绝不会负自己来着,这转眼就因为怀疑自己是个假太监而寒光四射了! 他真想回一句,是啊陛下,臣的确是个假太监,可臣为大黎立下的这诸多功劳,难道还抵不过一个假太监的身份吗? 但话到嘴边,他却忍住了。 徐忠知道,如今是古代的封建社会,不像自己过去那个世界人们思想比较开明,所以眼下女子的贞洁还是被看得很重的。 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暂且不触碰这位女帝的底线,沉吟道:“回陛下,当晚在栖凤阁被凤姑娘招为入幕之宾的,的确是微臣。” “你!” 洛云锦顿时长身而起,俏脸一变,指着徐忠鼻子的手指都似因气愤而微微颤抖。 再看下面的诸臣,表情各有不同。 以尚书令褚遂安为首,包括吏部尚书裴子安,户部尚书周斌琨,以及部分为褚遂安马首是瞻的朝臣们,看向徐忠的神情都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而大理寺卿汪精明,工部尚书袁初焕以及刑部尚书戚智等与徐忠关系不错的重臣,则一脸担忧地望着徐忠。 尚书令王洪和御史大夫宋城等一些对徐忠颇为欣赏的中立派,脸上纷纷露出一份可惜的表情。 剩下的像门下侍中诸葛青云这等只想独善其身之辈,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徐忠冷眼将朝臣中所有人的神态都尽收眼底。 此刻,他和女帝洛云锦之间出现了严重的信任危机,也是最容易分辨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的时候了。 收回目光,徐忠一脸平静地与裴云东对视道:“这位裴……姑且称你一声公子吧,你可有亲眼见本官与凤姑娘行房?” “啊这……” 听徐忠这么一说,众人顿时面露古怪之色。 这种闺房秘事,自然都是在封闭的卧房内暗搓搓行事,这些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好吧,哪有会故意让人看到的道理? 除非是有那种怪异癖好的人…… 裴云东俊脸没来由一阵面红耳赤道:“你……你与凤姑娘躲在她的闺房内颠鸾倒凤翻云覆雨,本……本公子又如何能瞧得见?” “是了!” 徐忠漫不经心地道:“那裴公子又如何笃定本官是真个与凤姑娘行了房事呢?” 裴云东硬着脖子道:“当晚你俩叫……床声如此之大,几乎让整个栖凤阁的人都听见了,难道这还有假?” “对啊!” 徐忠耸耸肩道:“你也说了,只是听到了叫声,可哪个告诉你非得是行了房事才能发出这种靡靡之音呢?” 第178章 精彩纷呈 “这……” 裴云东一怔,居然被徐忠这番话给说的哑口无言。 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脸红脖子粗地不忿道:“狡辩,你这完全就是在狡辩!” “是吗?” 当徐忠看到人群中一道久违了的熟悉身影时,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道:“那本官这就叫你心服口服。” 说罢,他扭头朝右侧首位的洛云锦躬身施礼道:“陛下,请容许微臣引荐一个人,他是臣在徐州相识的结义大哥,至于臣在栖凤阁究竟是否真个与凤姑娘颠鸾倒凤,臣的这位结义大哥可以证明。” 洛云锦点了点螓首道:“准了。” 没错,来人正是胡中杰。 他听完徐忠向女帝引荐自己的话,当即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朝洛云锦施了一礼,道:“草民胡中杰,叩见陛下。” “胡中杰?” 洛云锦纤眉微微一蹙,道:“朕记得你,你之前不应该是洛飞尘麾下的一名右将军吗?” 闻言,胡中杰心中没来由一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一郡的偏将,居然还能被女帝记住名字。 当下正色道:“回陛下,是的。只因草民无法忍受洛飞尘以人肉冒充鹿肉,欺骗砀山郡的数万名将士,所以当着砀山卫城军全体将士的面,揭发了这个骗局。事后草民被洛飞尘施以重刑关押在郡王府内,是徐大人冒死救出的草民。” 洛云锦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说话间,她颇为赞赏地瞥了徐忠一眼,似乎对徐忠这番舍己为人的壮举很是心悦。随即沉吟道:“方才徐大人说你可以证明他当晚究竟是否与那位栖凤阁的凤霏霏春宵一度,这是何意?” 胡中杰恭声道:“启禀陛下,草民此次入王都带来了一位当晚在栖凤阁凤霏霏闺房内陪徐大人的当事人,她可以证实当晚徐大人在凤姑娘的闺房内究竟做了些什么。” 洛云锦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宣证人上堂吧。” 胡中杰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便见他带来了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清秀绿裙女子来到四堂会审的现场。 一旁的裴云东乍见来人,顿时瞳孔张得很大,满脸诧异道:“是乔薇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后面一句话,他是对着徐忠说的。 显然,他有些被眼前这一幕给弄得懵逼了。 跟徐忠待在凤霏霏闺房的不应该是凤霏霏本人么?怎地这位徐忠的结义大哥却将乔薇姑娘给带过来了,还说当晚陪侍徐忠的竟然是这个乔薇? 徐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所以本官才跟你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裴公子当晚仅凭一些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就断定本官是跟凤霏霏共赴了巫山,岂非太过武断了?殊不知当晚其实连服侍本官的人都变了。” 听完徐忠的话,裴云东脸色刹那间变得难看至极。 他兀自辩解道:“即便是这样又如何?纵使最后陪侍你的是这位乔姑娘,那也改变不了你徐忠极有可能是位假太监的事实。” “呵呵!” 徐忠冷笑两声,目光看向一侧明显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神色略带惶然的乔薇,柔声道:“乔薇姑娘,当晚的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你不妨给大家说说吧。你放心,胡大哥找你来只是做个人证,你只管照实说,事后没有人会为难你。” “是,徐大人!” 经徐忠这么一安慰,乔薇似乎安心了不少,当下整理了一番措辞,道:“启禀陛下和诸位大人,民女出自栖凤阁,徐大人那晚来栖凤阁当众解答凤姑娘设下的三道题目时,民女也在场,同样为徐大人的才情所倾倒。” “而且这凤姑娘不知因为何故,十分讨厌男人,所以事先便跟民女交代过,假如真的有人能解出她的三道题目,那么就由民女代替她与那人共度春宵。” 听到这里,众人具皆恍然,原来这凤霏霏打着招入幕之宾的幌子,居然行的是李代桃僵之事,让人假扮自己与他人行房。 吏部尚书裴子安显然想得更多,皱眉道:“乔薇姑娘,本官有一个疑惑,你们栖凤阁的姑娘少说也该有上百之数吧?为何那凤姑娘别人不找,单单却找上了你?” 这也是在场的几乎所有人疑惑的地方,于是,众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乔薇,期待着她的回答。 见状,乔薇贝齿咬了咬樱唇,终于还是开口说了出来,道:“只因民女自幼身患体臭,寻常恩客与民女共处一晚之后,便不会再来第二次。久而久之,来挑选民女的恩客就越来越少,所以民女便同意了凤姑娘的请求。” 一个女人当众将自己身体的隐疾给说出来,这,该是需要一种多大的勇气? 这下连裴子安也语塞当场。 洛云锦似乎是有些责怪裴子安多嘴,凤目一张,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直到见后者忍不住连连伸手抹额头的冷汗,才算是放过了他。 接着目光落在乔薇的身上,道:“然后呢?” 乔薇道:“之后民女便依照凤姑娘事先安排好的,躲在她的卧房浴室内,待徐大人进入凤姑娘的闺房后,因为吸入了凤姑娘点燃的一种催情致幻的檀香而出现躁动和幻意,然后凤姑娘趁借口去浴室沐浴,再与民女互换身份。” “但民女万万没想到的是,徐大人不知因何突然清醒了过来,竟凭借民女身上的味道认出了民女并非凤姑娘。接着,他用一柄刻刀抵在民女的小腹,强迫民女装作与人行房事一般一直叫了半个多时辰。” “什么?” 裴云东听到这里,顿时脸色骤变道:“你是说当时是徐大人用刻刀逼得你叫出来的,而非是与他共赴巫山?” 乔薇斜睨了他一眼,道:“不然呢,妾身敢问裴公子,当时可有听到徐大人的声音?” “这……” 裴云东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他感觉整个人如坠冰窟,然而却也不敢当着女帝洛云锦以及众位朝廷重臣的面撒谎,面如死灰道:“的确……未曾。” 第179章 半个嫖友 听完裴云东的话,可以明显看到吏部尚书裴子安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一张脸几乎变成了茄色,要多难看就有多么难看。 他狠狠瞪了自己那位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一动不动的堂侄裴云东一眼,似乎在气愤这家伙没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便来向自己告密。 结果却反而导致自己在诸位同僚尤其是陛下面前出了个大糗。 此事到得这里可以说是就能够结案了。 真相如何,已经一目了然了。 明显是这裴云东当时在栖凤阁没有搞清楚状况,只听到了乔薇那持续良久的靡靡叫床声,便以为是徐忠和凤霏霏真个颠鸾倒凤了将近一个时辰,于是自以为抓住了徐忠的把柄,便兴冲冲地跑回家向自己的叔父裴子安告状。 而碰上这裴子安也是个利令智昏的家伙。 在没有调查清楚事实的状况下,就急不可耐地想在陛下面前邀功,当着群臣以及女帝的面以讲故事的口吻引出徐忠假太监的身份,再试图将其罪名坐实,那样他便成了揪出女帝身边可能淫乱皇宫的隐患第一人,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噗通!” 裴云东双膝一软,当即跪倒在地,上半身紧紧趴伏着,浑身瑟瑟发抖,颤声道:“陛……陛下,小民惶恐,小民被猪油蒙了心,没有弄清楚事实的真相,就诬告徐大人是个假太监,害得徐大人差点名誉受损,还请陛下恕罪。” 洛云锦声音透着一股清冷的味道,道:“此事的受害人是徐大人,只要徐大人不追究,朕自然也会赦免你的罪行。” 裴云东连连点头道:“是是是。” 接着,他双膝没敢离地,就这么转过身来,面朝徐忠,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徐大人,念在你我当晚一同夜宿栖凤阁,算是半个嫖友来着,还请徐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子一般计较……” 我去! 徐忠差点没有一口口水当场喷出来。 半个嫖友? 亏得这家伙也能想得出来。 不过徐忠转念一想,此刻若将这裴云东治罪,非但会让自己在这些朝臣以及众百姓面前落得个小肚鸡肠的不佳印象,没准还会得罪中州的裴氏。 而留着这个家伙时常在裴子安面前晃悠,恶心恶心他那个叔父,让这位吏部尚书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今日之耻,感觉也是不错的嘛! 当下徐忠一本正经地道:“陛下刚刚从锦州凯旋,正是大赦天下的时候,所以本官也就不与你这等无知小儿计较了。” 裴云东赶紧将头点的跟小鸡吃米一般,连连念道:“多谢徐大人,多谢徐大人。” 随后他在徐忠的挥手示意下,退到了自己叔父裴子安的近前。 哪知裴子安却像是赶苍蝇一样,冲他挥挥袍袖,一脸厌烦地道:“赶紧给老子滚回中州面壁思过,没有我的首肯,你休想再踏出裴府半步。” “是!侄儿知晓了!” 裴云东惶然点头,赶紧小跑着离开了人群。 赶走了裴云东,就见裴子安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徐忠,朝他拱了拱手,道:“徐大人宅心仁厚,实乃我辈楷模。本官就替我那愚蠢堂侄多谢徐大人的宽宏大量了。” 徐忠假模假样地冲他拱手回礼道:“裴大人言重了,不过是小辈顽劣闹腾,大人回去严加管教一番就是。而且下官瞧这裴公子年纪轻轻就整日流连青楼勾栏,难免让人误会你们中州裴氏尽是些贪花好色之徒,所以严格来说,下官心里也有愧。” “呵呵,徐大人真会开玩笑。” 裴子安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心中其实早已恨得牙根痒痒了。 徐忠这番话可以说是无礼至极,一方面标榜他与自己同辈,另一方面又将自己整个裴氏都骂了一遍,偏偏此事自己理亏,裴子安也不好发作,只能忍气吞声地任他逞口舌之快了。 见状,徐忠忍不住对这位吏部尚书又高看了几分。 能够任由他人嬉笑怒骂而面不改色者,往往都是城府极深之辈。 看来,眼前这吏部尚书裴子安与尚书令褚遂安一般,均隐藏得极深,属于那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要一击致命的窥林虎豹、深海鳄鳖。 “徐大人,眼下你派去前往砀山郡取证的人应该已经回来了吧?庭审是否能继续进行?” 这时,女帝洛云锦的声音幽幽响起。 徐忠点了点头,道:“回陛下,可以开始了。” 洛云锦微微颔首,旋即朝主审坐位上的帝师孙正安道:“孙先生,继续庭审吧。” 得女帝首肯,孙正安“啪”地一声再次敲响惊堂木,宣告有关徐忠擅杀皇室宗亲飞尘郡王洛飞尘一案,庭审重新开始。 此案说白了很是简单。 一位拥有皇家血脉的郡王,意图谋反,于是泯灭人性,用人肉充当鹿肉,在短期内获得了大量军粮,从而让他迅速扩招了十万新兵。 但麾下的右将军胡中杰心存良知,趁全体将士进餐的时候,向他们告发了此事,使得十万新兵当场哗变,导致洛飞尘的十万大军梦成了一个泡影。 于是洛飞尘恼羞成怒下,将右将军胡中杰封锁修为后关押在王府之中。 恰逢徐忠前往徐州赈灾经过砀山郡,目睹了此事。心存侠义的他,立马潜入洛飞尘的郡王府,在胡中杰麾下十名忠心耿耿的将士襄助下救出了这位右将军。 凶残暴戾的洛飞尘将此事迁怒于那十名将士,将他们剜下眼耳鼻舌、砍掉手足后,关在一个瓮中做了人彘。 随后是洛飞尘藏身于地下密室的龙袍帝冕又因为机缘巧合下被曝了光,他发狠之下试图将得悉此事的砀山卫城军二十余名中高层将领全部屠杀。 结果此举被徐忠揭破,那二十余名中高层将领在右将军胡中杰的帮助下一起反了洛飞尘。阴谋败露后,洛飞尘唯恐自己被部下追杀和陛下降罪,遂当场借助密道逃出了砀山郡。 这其中的每一个环节,徐忠均找来了能够为他举证的证人。 所以洛飞尘擅杀平民、私自扩军、残害部下、意图谋逆等等罪名,可谓是板上钉了钉,彻底坐实了。 然而,越是这样,却越发让人意识到了徐忠的可怕! 短短三天内,他就将各方面能够举证洛飞尘的证人悉数找到了,这样的人,你真的敢去得罪吗? 第180章 赏与罚 伴随飞尘郡王洛飞尘条条罪证一一被罗列并加以证实,四周围观的百姓纷纷对这位丧失人性凶残暴虐的皇室败类谩骂开来。 群情激愤,在这一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包括飞彤长公主在内,清河郡王以及其余八位原本为洛飞尘联名血书向女帝请命惩治徐忠的郡王们,此刻俱皆眼神躲闪,满脸通红。 好在他们与徐忠于御前对质一事,是在宗正寺的内堂进行的,没有公之于众。 否则,只怕这当口,围观的数万竞相声讨洛飞尘的百姓们,很有可能会迁怒于他们这些连洛飞尘这等畜生都维护的是非不分者,烂菜叶、馊馒头、臭鸡蛋之类的就该往他们身上招呼了。 众人的宣泄声一度持续了将近半盏茶的光景,随后,女帝洛云锦抬起自己一根被宽大龙袍遮掩的春葱玉臂,檀口轻启,声音清脆却充满威严道:“诸位我大黎的子民们,请听朕一言。” 瞬间,原本闹哄哄的宗正寺外空旷的场地上,刹那变得寂静了下去。 人们纷纷眼含尊崇地望着那位昂首挺立于宗正寺门前的女帝,期待着她的下文。 只听洛云锦声音铿锵有力道:“洛飞尘惨无人道,残忍暴戾,且对大黎存有二心,死不足惜,从此将其剔除我大黎皇室族谱。” “徐忠擅杀大黎皇室宗亲,有越俎代庖和为报一己私仇之嫌,但念在他为我大黎研制了黑火药、燧发枪和佛郎机炮等威力巨大的超强火器,且完美解决了徐州水灾留下的隐患,故而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说到这里,她侧目朝主审坐位上的孙正安瞥了一眼,道:“孙先生以为朕这个判罚如何?” 孙正安点了点头道:“陛下赏罚分明,臣以为并无不妥。” 洛云锦微微颔首,接着,美眸分别移向清河郡王和徐忠两人处,淡然道:“三叔公,徐大人,你二人觉得呢?” 清河郡王哪里还敢有任何为洛飞尘辩护的想法? 何况女帝洛云锦虽然将洛飞尘逐出了皇室族谱,却也同样对徐忠做出了相应的惩罚,算是双方各打四十大板吧。 当下他恭恭敬敬地朝洛云锦施了一礼道:“回禀陛下,老臣也觉得这个判罚很是公允。” 轮到徐忠时,但见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见状,洛云锦纤眉微微一挑,她也知这个判罚对徐忠来说稍显过重了。 毕竟徐忠所研发的这三种划时代的武器,单拧出来一样,都足以让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凌驾于他国之上,所以光是这种不世之功,便是将他封爵拜相都不为过。 何况他还只身前往徐州,几乎是凭一人之力解决了徐州水患遗留的诸多繁杂问题,让徐州的重建工作步入了正轨。 因此,假如没有他擅杀洛飞尘一事,洛云锦其实都有当场对他封爵的想法了。 只是不管怎么说,她洛云锦都算是皇族的一份子,所以言行举止多少也得考虑到皇室其他族人的感受。 徐忠以九品中下层的身份,斩杀了一位超九品的郡王,此事若不给皇族一个交代,只怕到时候找上门来的可不仅仅只是以清河郡王为首的这九位郡王了。 洛云锦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因而才想着让身为“自己人”的徐忠暂且受些委屈,先安抚好皇族,事后再给徐忠一些补偿。 可现在看来,似乎徐忠并没有体会到自己的难处…… 想到这里,洛云锦那张倾城绝色的俏脸上不禁涌出一抹失望之意,正打算开口问一问徐忠想要何奖赏,哪知,却听徐忠一本正经道:“回陛下,您对臣的判罚臣并无二话。只是臣想替一位在徐州水灾重建工作中立下汗马功劳的老丈讨要一份功劳,还望陛下恩准!” “哦?” 听说徐忠是打算为别人讨赏,洛云锦脸色稍霁,道:“不知徐大人口中的那位老丈姓甚名谁,你打算为他讨什么功劳?” 徐忠郑重其事道:“这位老丈本名周癫,乃徐州滕县大渝村周氏的一名族长。周老丈在臣联手胡大哥于徐州城外伏击洛飞尘麾下的食人狂魔朱蛩时,给予了臣极大的帮助。” “并且周老丈在臣进入徐州城后替臣妥善安置了数万名流离失所的难民,筹得了十几万石粮食,重建房屋几万套,将以工代赈的政策在徐州完美施展开来,非但让徐州灾民的生活得到极大的改善,还迅速拉动了内需,相信很快便能让徐州的经济恢复到以往的水准。” “所以,臣恳请陛下敕封周老丈为徐州州牧!” “哗!” 徐忠的话音刚落,众位大黎朝堂的重臣们顿时哗然。 反应最大的是吏部尚书裴子安,他立即朝洛云锦躬身施礼道:“陛下,将一位无官无职的草民,一次性提拔到从三品的朝廷命官,这种情况我大黎建国三百余年可还从未有过,此等先例万万不可开啊陛下!” 也不怪他会这么激动,毕竟他作为吏部尚书,几乎能决定朝廷三品以下所有官员的任免情况,而徐忠此举,却等于是迈过他的吏部直接让女帝洛云锦擢升一位平民百姓。 这等先河一旦开了,对于他们吏部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冲击。 今天有他徐忠因为周癫在徐州赈灾一事上立下大功而举荐周癫任徐州州牧,明天会不会冒出个李忠再举荐某个名叫王癫的立大功者任锦州州牧? 那后天呢?会不会再出来个郑忠和赵癫…… 长此以往,他们吏部岂不渐渐成了一个摆设? 这时,户部尚书周斌琨也站了出来,道:“是啊陛下,那周癫不过是出身寒门的一个籍籍无名之辈,纵使在徐州赈灾一事上立下了汗马功劳,却也不该一次提升到从三品。以微臣看,不如看看哪个县还缺一名九品县令,将他调过去妥当一些。” “唔!” 洛云锦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头,倒是没有想到徐忠的这个请求会在朝臣中造成如此大的反应。 第181章 代州牧 她将目光移向了下首第三个座位尚书令褚遂安处,淡淡地道:“褚大人,此事你怎么看?” 闻言,一直默不作声的褚遂安沉吟着开口道:“回陛下,臣以为此事并非绝对的不行,关键是这位徐大人口中的周老丈究竟立下的功劳有多大,假如他能如徐大人这般立下不世之功,纵使给他一个从三品的州牧又何妨?” 对啊! 这一点怎地自己没有想到? 吏部尚书裴子安和户部尚书周斌琨对视一眼,随后均朝褚遂安投去一个崇拜的目光。 不愧是自己的老上司,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不,经他这么一说,至于是否擢拔那个周癫任徐州州牧,该头疼的便是徐忠和陛下了。 果不其然,听完褚遂安的话,洛云锦那对好看的纤眉微微一蹙,下意识看向了下方的徐忠,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徐忠耸耸肩道:“陛下,这个简单,既然是想等周老丈立下更大的功劳再对他进行擢升,以臣看,不如就先让他暂代徐州州牧一职,待徐州在他的治理下徐州全民生产总值和税收均能翻倍,再予以转正即可。” “但在此期间,为方便周老丈行事,陛下可特赐周老丈行使州牧之权。” 这…… 徐忠的话音刚落,几乎是所有的大臣都瞠目结舌地瞪大眼睛满脸诧异地望向了他。 还带这么玩的? 这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地你姓徐的还弄出来了个暂代的说法? 官职还有暂代一说吗? 还有就是那个全民生产总值是个什么玩意?自己怎地从来没有听说过? 洛云锦同样一脸疑惑道:“徐大人,这全民生产总值是何意?” 徐忠道:“简单来说就是徐州全域民众所创的收入加上他们现存的固定资产以及政府的支出,这一点,可以采取抽样检测法,然后按人口比例覆盖全州。这个值,是代表百姓生活质量的最直观的体现。” 听徐忠这么一解释,洛云锦眼中的茫然并没有缓解多少,不过徐忠口中的税收翻倍倒是让这位女帝大为诧异。 她正色道:“徐大人果真有把握这位周老丈可以让如今百废待兴的徐州税收翻倍?” 徐忠点了点头道:“周老丈管理一方州域的能力臣曾亲自领教过,臣相信,徐州在他的治理下,定然能欣欣向荣,更上一层楼。” 见徐忠神情如此笃定,洛云锦忍不住信了几分。 这时,褚遂安却突然皱眉道:“徐大人,诚如你所言,待那周癫让徐州的全民……生产总值和税收翻倍后,再将他暂代的州牧一职转正,可此事总该有个期限吧?总不能那周癫需要十年才能达到徐大人你所说的成果,而我们就那么傻傻地等他十年吧?” 照啊! 裴子安和周斌琨忍不住又暗暗朝这位尚书令竖起了大拇指。 规定一个期限这一点,他们这位老上司简直提得太及时了。 如此,就能有效避免那个徐忠从中钻空子,没准对方觉得无法完成后直接撂挑子不干,那样岂不更加完美! 果然,就见徐忠皱眉看向户部尚书周斌琨道:“敢问周大人,徐州去年上报的税收你可有印象?” 周斌琨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道:“当然,本官身为户部尚书,对每一州每一郡乃至每一县当年的赋税情况自然烂熟于心。徐州去岁共缴纳白银五万两,外加粗米十万石、小麦五万石,折合白银三万两,故共计缴纳白银八万两。” 说到这里,他故意眉头一挑,冷笑着道:“徐大人,假如令徐州赋税翻倍,那就是白银十六万两。只是以本官看,徐州百废待兴,每年能向朝廷缴纳一万两赋税都够呛。大人莫非是打算累计十六年的税收,再一起上缴国库,然后当做是翻倍的数值吗?”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不少大臣当场哄笑。 很显然,他们中有一些人存了与周斌琨一般的想法,认为徐忠口中的那个周癫短期内想要让徐州产生的赋税加倍,简直是痴人说梦! 哪知,徐忠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他们瞬间纷纷呆滞。 只听他漫不经心地道:“才十六万两白银的赋税就让你们觉得是个不可能达到的天文数字吗?你们这些人的眼界也就仅限于此了。” 说着,他转过身来,冲洛云锦抱拳道:“陛下,臣在此立誓,一年之内,若周老丈无法让徐州的赋税突破二十万两白银的大关,不需陛下交代,臣便主动让他辞去代州牧一职。” “什么?” 在场的大臣们有一个算一个,纷纷都差点没惊掉自己的下巴。 二十万两白银? 便是如今大黎最富庶的中州,一年的赋税也从没突破过十五万两白银的大关吧? 何况中州盛产米粟,地域比徐州大了将近五分之一,人口也比徐州多了十几万,这么一对比之下,徐州拿什么上缴二十万两白银? 拿头吗? 而且他徐忠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要在一年之内,将一个刚刚经历过大型水患百废待兴的破败州域,打造成一个赋税超过全国龙头的超级富庶之地。 纵使是茶馆说书的先生,也不敢这么瞎编乱造的吧? 就在众位大黎朝中重臣都在对徐忠持怀疑态度时,唯独端坐于右侧首位上的女帝洛云锦,此刻美目炯炯地望着徐忠。 不知为何,假如此事放在别人身上,她自然是一万个不信,可若说出这番话的是徐忠,她竟隐隐觉得或许还真的并非不可能…… 毕竟他徐忠就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不是吗? 当下,她一脸期待地对徐忠郑重其事道:“徐忠,此事朕允了,先让你口中那位周老丈担任徐州的代州牧。一年之后,若徐州的赋税果真如你所言能比去年翻出一倍,朕就准许他去掉那个‘代’字。” 徐忠躬身朝她行了一礼道:“如此,臣就先替周老丈谢过陛下了。” 见状,褚遂安、周斌琨以及裴子安等人便没有再出言反对。 只因在他们看来,徐忠打的这个赌,认输是迟早的事情,自己又何须多此一举,平白惹得陛下不快呢? 第182章 徐忠的打算 “等等!” 这时,周斌琨忽然似想到了什么,道:“不是,臣记得徐州眼下不是有一位州牧吗?好像是叫秦骁来着。徐大人,你这突然又让你口中那位周老丈暂代徐州州牧是何用意?难道想越过朝廷,直接行使撤职擢拔朝廷命官之权吗?” 徐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周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吧,你口中的那位秦州牧已于几日前放弃徐州,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件事他相信女帝洛云锦已得到了讯息,否则,她也不会顺着自己的话头,赞同让周癫暂代徐州州牧一职。 “什么?” 闻言,非但是周斌琨,便是这些大臣们几乎也个个都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作为一州最高行政长官的州牧,竟事先毫无征兆地弃百姓不顾而逃之夭夭,这是什么操作? 洛云锦淡淡地道:“众位爱卿不必惊慌,此事朕已有耳闻,秦骁此人德不配位,值徐州刚经历一场水患、亟需一位主心骨稳住局势的当口,弃徐州数十万百姓于不顾,这等自私自利之辈,有何资格身居高位?” 听女帝这么一说,诸位大臣才终于平静了不少。 众人中却也只有徐忠知晓其中的真实情况,那秦骁之所以放弃徐州,百分之百是受到了前朝公主慕容霏的安排。 但这事牵扯到了被大黎覆灭的大炎王朝,徐忠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而直到此刻,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向女帝洛云锦请命,让周癫担任徐州州牧一职,可不是徐忠突然的心血来潮。 他在心底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让周癫假扮周斌琨一事,迟早会被曝光。 但徐忠此举说白了也是为了方便在徐州赈灾,本意是想让徐州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重建,所以,只有让周癫坐实了徐州州牧一职,将徐州的经济在一年之内翻上几番,才能令那些以此为借口攻讦自己的政敌们闭嘴。 而如何在一年之内让重建的徐州赋税增加到二十万两白银,徐忠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规划,就等回头与周癫碰面后,再付诸于行动了。 再说眼下,四堂会审在女帝洛云锦宣布判罚结果后,便就宣告结束了。 洛云锦深深瞥了徐忠一眼,道:“半个时辰后来乾心殿见朕。” 随后,她在百官们整整齐齐的躬身施礼声中,迈步离开。 不一会儿,围观的众王都百姓以及这些朝廷三品以上的重臣们,也陆陆续续都撤离了现场。 袁初焕刻意留在了最后,他走上前来冲徐忠无奈叹了口气道:“徐老弟,你这……太冲动了啊!我大黎从建国至今,还从没有哪个州郡一年的赋税能超过十五万两白银的,你此举等于是将自己和那位周老丈逼上了绝路啊!” 徐忠能够体会到这位老尚书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关切之意,心中不由一暖,道:“袁老放心,此事小子心中若没有个七七八八,是断然不会向陛下做出这等承诺的。” 袁初焕皱眉道:“可如今徐州刚经历一场水患,百姓们连温饱都成问题,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估摸着能恢复灾难前的水准已经算是万幸了,又何谈缴纳足足二十万两的税银啊?除非是有奇迹发生!” 徐忠道:“正想跟袁老请教呢,我见咱们大黎的黄酒、茶叶和粗盐制作工艺都比较粗糙,口感极差,你觉得假如小子能在这三方面改进工艺,能否在我大黎各个州郡的世家进行大卖?” 闻言,袁初焕一愣道:“原来徐老弟你竟还懂得改进这些食材?粗盐属于朝廷管控之物,禁止私下买卖,不过假如徐老弟你能提供一种口感更佳的盐,倒可以直接提供给朝廷,由朝廷统一卖往我大黎各地。” “至于黄酒和茶叶,这两样都是民间可以自由买卖的物品,徐老弟直接组织人手进行贩卖即可。” 徐忠点点头,道:“多谢袁老相告,如此小子心中便有底了。” 袁初焕眼前一亮道:“徐老弟,莫非你是打算将这三种改进的工艺引入徐州域内,然后藉此提高徐州百姓的日常收入,进而实现增加赋税的效果?” 徐忠颔首道:“不错,徐州临海,正好方便提供炼制细盐的海水。而且此地山也不少,气候适宜种植茶树,假如能有先进的炒茶工艺,烘焙出一些口感绝佳的茶类,想必也能很好地带动当地的经济。” 袁初焕欣然道:“既然徐老弟已成竹在胸,那老哥我就不再多说什么,老哥在这里先预祝徐老弟你旗开得胜了。对了,待徐老弟你改进了这三样食材,可要第一时间让老哥我尝一尝鲜哈!” 徐忠耸耸肩道:“自然不会忘记袁老你。” 经徐忠这么一解释,袁初焕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下了不少,随后两人又简单沟通了几句有关火药炼制局的事情,便即分道扬镳了。 这个时候,依然陪同徐忠留在宗正寺门前的,便只有胡中杰以及那帮被他从徐州和砀山郡带过来的证人了。 徐忠拱手朝这些人施礼表达谢意道:“诸位此次肯为我徐某人作证,徐忠感激不尽,日后有用得着我徐忠的地方,大家尽管言语一声,徐某定当竭尽所能。” “徐大人言重了,洛飞尘那是自作孽不可活,我等不过是照实说而已。” 一名身材魁梧的莽汉冲徐忠回敬一礼道。 此人徐忠有些印象,貌似是洛飞尘麾下坐镇砀山城北城门的偏将于天磊。 这于天磊因为目睹了洛飞尘藏于地下密室的龙袍和帝冕,差点与那二十三名砀山卫城军的中高层将领一起被洛飞尘灭口,所以对这位飞尘郡王可谓是颇为怨愤。 因此这次得知胡中杰要他来王都替徐忠作证,彻底坐实洛飞尘的罪名,他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正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洛飞尘堂堂一名拥有皇室血脉的郡王,最终落得个横死荒野、死后甚至连皇族宗祠都进不去的凄惨下场,完全是他自个作死的缘故。 第183章 京师县令 此事,洛飞尘怨不得任何人! “是啊,徐大人,当初若非是得你和胡将军襄助,我们早就被洛飞尘和王朗那两个狠辣之徒给坑杀了,所以严格说起来你是我等的救命恩人,我们助你指证洛飞尘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一位偏瘦些的将领向徐忠抱拳道。 徐忠沉声道:“话是这么说,不过这份情我徐忠还是应当承的。眼下砀山郡正值动荡之期,但罪魁祸首乃是洛飞尘,他也已伏诛,并且被陛下给逐出了皇族,所以望各位勿要因此而迁怒于朝廷,大家尽心尽力稳住砀山的局势,千万别让砀山在这个关头再出岔子。” 于天磊郑重其事道:“放心吧徐大人,有我们这些卫城军的将领在,砀山乱不了!” 听到这里,徐忠心下稍安。 洛飞尘逃离砀山郡后,他唯一担心的是砀山卫城军群龙无首,可能会产生哗变,到时若变成为患一方的军匪,只怕分分钟钟可能遭到女帝派人镇压。 这一幕,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的。 交代完这些,徐忠随即扭头看向胡中杰道:“胡大哥,眼下秦骁虽已放弃徐州,不过周老丈势单力薄,还是需要你从旁协助,才好坐稳徐州代州牧的位置。” 胡中杰点了点头道:“放心吧贤弟,此间事了,大哥我便会立即启程返回徐州。不过说起来你这次被文天都那厮擒住带来王都,一定是经历了不少波折吧?” 徐忠微微颔首。 当下他将自己如何被文天都以徐州的无辜百姓做威胁,一路带往王都开始说起。 然后讲到了自己暗中跟踪文天都和他师弟葛鸿在赤练峰上斗法,结果发现二人两败俱伤,于是趁机组织袁府的家丁们成立一个速成的火枪队,在王都外城的悦来客栈围杀文天都,将其袭击成重伤。 接着述说自己联合刑部尚书戚智借天牢死囚曲阳代替文天都,设计引葛鸿和蛊门潜伏在刑部的暗谍黄典狱长上钩,最终成功射杀二人。 随后又说到自己无意间撞见藏身在镇北王府的洛飞尘,于是一路跟踪并于镇北王府门外强行斩杀了这位飞尘郡王。 虽然徐忠不过是用寥寥几段话简短地讲述了他这几天的经历,可听在胡中杰以及这些砀山郡卫城军的将领耳中,却感觉异常的惊心动魄。 这些徐忠在短短几天内的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经历,便是他们亲历了其中一件,恐怕都会毕生难忘。 可徐忠非但全程参与,完了还跟没事人一样在这里谈笑风生地给统统讲述了一遍。 由此可见,这家伙的心性着实是沉稳地让人感到一丝可怕。 听完徐忠这番轻描淡写的叙述,胡中杰不禁深深一叹道:“贤弟,此事怪我,当时在砀山郡洛飞尘的郡王府,原本我是有机会将那洛飞尘给生擒活捉的,只是因为感念这家伙当初对我的知遇之恩,所以大哥犹豫了。否则,后面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 然而让他大感奇怪的是,听完自己的话,徐忠并未露出半点惊讶的神情。 胡中杰当即一怔,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道:“原来此事贤弟你早已知晓了么?” 徐忠微微颔首道:“是的,大哥!但这一点小弟我并不怪你,大哥你这么做,恰恰却说明了你是一位重情重义的忠肝义胆之辈,能与大哥你这样的人义结金兰,小弟只会觉得无上荣光。” 这一点,其实那时在洛飞尘的郡王府时,徐忠便察觉到了。 毕竟那个时候胡中杰的修为基本已经完全恢复,论战力,尤在左将军王朗之上。 何况对方还带着洛飞尘这个拖油瓶,所以以胡中杰的实力,没道理追不上这两人。 但当时徐忠却聪明地没有直接给点出来。 见徐忠竟如此体谅自己,胡中杰心中大为感动,他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随即伸手拍了拍徐忠的肩头,郑重其事地朝他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便已到了。 将这些从砀山郡来的卫城军将领以及那位乔薇姑娘交由胡中杰来安排,徐忠则依言踏上了前往皇宫的路途。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宫乾心殿。 徐忠经一位小宫女通传后,迈步踏进乾心殿的大门。 刚一入内,徐忠一眼就瞥见乾心殿那张平时被女帝用来办公用的红檀木桌后端端正正坐着的洛云锦。 洛云锦屏退左右后,一脸正色道:“徐忠,朕知晓因洛飞尘一事对你的判罚有些过重,你心里存在些许怨言朕能够理解。” 徐忠赶紧躬身施礼道:“不敢。” 洛云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不敢证明还是有一些的。你且过来,看一看朕桌面上的这幅王都皇城堪图。” 说着,她朝徐忠招了招手。 徐忠依言上前,只见在洛云锦桌面上摊着的是一张羊皮地图,上面画着一幅详细的皇城地图,大到皇城纵横九街、护城河和祁云山,小到每条街上的茶馆、客栈、酒楼、勾栏以及民舍等,均有罗列。 正当徐忠不知这位女帝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时,就见她信手拿起羊皮地图旁的一支红毫毛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圆圈道:“这里从今往后便是你徐县令的府邸了。” “我的府邸?” 徐忠先是一愣,旋即又是一惊道:“不是,徐县令?陛下这是何意?” 洛云锦耸耸香肩道:“京师县令罗进日前涉嫌贪污税银,刚刚已被朕给拿下送往御史台查办了。如今这个职位空闲,而你又是正六品的赈灾协办,将你平级借调过去,相信其他大臣也不会多说什么。” 呃…… 此刻,徐忠真的忍不住想给这位女帝竖起一根大拇指,赞一句“高,真高”。 被她这么一个平级借调,自己立马由没有实权的赈灾协办使,变成一个手握实权的县令了。 虽然不过是个县令,但要知道自己领的可是京师县令之职,多了京师两个字,那权力可比普通的县令大上太多了。 这一点,单从双方的品级差别就能看出一二。 寻常州或郡治下的一县县令不过是七品,而京师县令可是货真价实的正六品。 洛云锦见他久久不答,当即纤眉一蹙道:“怎么,莫非你还嫌这个职位太小,不准备答应?” 第184章 帝王心术 徐忠赶紧躬身施礼道:“不敢,只是臣一想到今后不能在宫中伺候陛下了,心中便感觉异常的难受……” 听到徐忠这么一说,洛云锦俏脸上的神情明显好了一些,道:“做了京师县令,同样也是为我大黎服务,这与在宫中伺候朕本没有什么不同,何况……” 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瞥了徐忠一眼,道:“若不外放出宫,没有自己的衙门府邸,你又如何能安置那一支百人火枪队呢?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屈才做袁府的私人家丁吧?” “呃……” 徐忠摸了摸鼻尖,神色略显尴尬道:“还是陛下你想得周到,是微臣欠考虑了。” 这支由袁府家丁组成的临时火枪队,当时的确给徐忠对付文天都、葛鸿、黄典狱长以及王朗几个武将实力的绝顶高手,提供了莫大的帮助。 然而,在解决了这些高手之后,他们的后续安排却无疑成了一个问题。 若就地解散,让他们重新再回袁府继续做家丁,徐忠心底着实有些不舍。毕竟对他们的射击培训,徐忠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并且因为方便围殴绝顶高手,徐忠特意为他们编排了五个无需间歇的连发射击小组,可以说在枪队战术上是一个很大的改进。 而保留这支火枪队,则无疑违反了大黎朝廷颁布的非军方不可自设私军的规定。 但假如他做上京师县令,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衙门府邸,却能够以扩招衙役的名义收留这百名袁府家丁。 因此说起来,洛云锦的这个安排,其实是为了他徐忠所做的考虑。 “说完你的安排,那么接下来徐大人,就让咱们聊聊那位凤姑娘的事情吧。” 说话间,洛云锦饶有兴致地斜睨着他道。 徐忠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第一时间以为是那栖凤阁头牌花魁凤霏霏前朝公主的身份暴露了,然后自己与她在文天都的地下宫殿石牢内颠鸾倒凤一事也被人揪了出来…… 不过很快,他便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干笑着道:“陛下此言何意,臣不是说过了嘛,当时在栖凤阁凤霏霏的闺房内,是乔薇李代桃僵陪侍的臣,不过因为臣是个太监,所以只好让她独自叫了半天的床……这,与那位凤姑娘应该没有太大的干系了吧?” “是吗?” 洛云锦大有深意地凝视着他道:“三天前,朕已派陆卫长前往砀山郡和徐州亲自彻查洛飞尘的种种罪行,以及徐州灾后重建的情况。陆卫长传来的讯息与你描述的大致吻合,不然你以为朕怎会这么爽快便同意让你口中的那位周老丈担任徐州代州牧一职?” “嗡!” 听完洛云锦的话,徐忠只觉脑际顿时一阵嗡鸣。 原本他还以为这洛云锦肯接受自己的意见,是真个无保留的信任自己,觉得以自己能无私地为大黎提供黑火药、燧发枪以及红衣大炮这些远超其他国家火力的热武器设计工艺,是断然不会做出任何有损大黎利益之事的。 如今看来,是自己有些过于自负了啊! 原来,眼前这位女帝早在三天前就派人前去两地调查情况了,所以对洛飞尘的罪证以及徐州的重建工作可谓早已了若指掌了。 想到这里,徐忠心底不由深深一叹。 暗道这洛云锦果然不愧是能执掌一个国家的帝王,她明明一早便得知洛飞尘犯下的累累罪证完全属实,却还不动声色地坐看自己从砀山郡找来证人进行一一举证。 这份心性,着实深沉得让人感到可怕! 似是看出了徐忠心中渐渐滋生的不快,洛云锦沉吟道:“徐忠,你也别怪朕私下派人去调查取证,此事换做是任何一个朝中重臣被牵扯到其中,朕都不会偏听偏信,但对你,朕还是第一次坦白相告。” 好嘛! 自己还能再说什么? 徐忠无奈地撇了撇嘴,却不好再对她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毕竟她此刻又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派人暗中调查一事向他完全坦白,完事还表现出一副我认为你是我的心腹,才会对你说这些,否则,若是其他人,我就会让你一辈子蒙在鼓里的姿态! 洛云锦见徐忠的脸色总算恢复到了几分正常,遂又漫不经心地道:“陆卫长传来的讯息中,非但有洛飞尘的罪证、那位周老丈在徐州的重建中所起的关键作用,而且其中还涉及到了一个人,此人应当是听说了徐大人你失踪的消息,如今正满徐州地寻找你的踪迹。” 说到这,她大有深意地斜睨了一眼徐忠道:“想必徐大人也已猜了出来朕所说的究竟是何人。然若诚如徐大人所言,你与这位凤姑娘再无一丝瓜葛,那么徐大人可否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 徐忠不禁一呆。 直觉告诉他,这位以艺名凤霏霏潜伏在栖凤阁、真名叫做慕容霏的前朝公主,应该是从那个被自己调包在石牢内的白袍戊长老身上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然后怀疑当初与她有了肌肤之亲的是自己,所以才满徐州的疯找自己! 当然,这一点徐忠是万万不敢对面前这位女帝讲出来的。 于是他干咳一声道:“回陛下,这凤霏霏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文天都创立的龙神教龙女,并且是文天都的徒弟。但这文天都觊觎凤姑娘的美貌,一直想将其占为己有,所以凤姑娘对文天都向来怀恨在心。” “当初在栖凤阁,臣与胡大哥受这位凤姑娘相邀,联手射瞎了文天都一只眼睛,并将其击成重伤。后来文天都借助一名蛊人体内的子蛊恢复实力逃出生天,却也从此失去了对龙神教的掌控。凤姑娘应该是感念臣当时的襄助之恩,所以才不想臣落入文天都的毒手吧。” 他这番话说的基本都属实,唯独隐瞒了凤霏霏的真实身份,和当初凤霏霏中了催情蛊带着自己躲进一间石牢内的经历,所以洛云锦倒也没有怀疑。 她点了点螓首道:“行吧,姑且算你说的是事实。” 随后又打了个哈欠,长身而起道:“朕有些乏了,徐忠,在担任京师县令之前,你最后再服侍朕沐浴一次吧。” 第185章 误触龙体 “是,臣遵旨!” 徐忠老老实实地躬身行礼道。 只是,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周癫假扮周斌琨一事。 徐忠不相信洛云锦对此事一无所知。 既然她派陆小曼这位飞羽卫的卫长前往徐州暗中调查,就必然会探察到自己安排周癫假扮周斌琨应付徐州大小官吏的操作。 然而眼下她既未点明,徐忠便也没有主动交代,两人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进了华清池。 燕文燕静似乎早就提前得到了消息,已经将华清池的宽大浴池内注满了温水,并且撒上了一层香喷喷的艳丽玫瑰花瓣。 洛云锦待两女服侍她脱掉衣衫,只余一件裹身的亵衣,进入浴池后,才挥手示意二女退下,并招呼徐忠近前。 这当口,徐忠眼观鼻鼻观心,目光不敢有任何僭越的地方。 因为他生怕自己会忍受不住这位女帝浑身所散发的魅力,而兽性大发一回。 届时,恐怕自己将免不了被她给亲手施以宫刑了。 “唔……” 洛云锦将羊脂琼玉般的玉背舒服地贴靠在浴池冰凉的石壁上,美目斜眄了正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的徐忠一眼,道:“还傻愣着作甚?替朕擦背啊!” “哦……” 徐忠点点头,赶紧取下一只鬃毛刷轻拭在洛云锦那光滑嫩白如蛋清般的香肩上。 洛云锦享受地闭上美目,檀口轻启道:“徐忠,朕且问你,你怎么看户部尚书周斌琨这个人?” 思索片刻,徐忠方道:“有些聪明才智,且善于钻营,麾下笼络了不少唯他马首是瞻的大臣,与其他朝中重臣关系貌似也不错……” “唰!” 就在这时,洛云锦的双目陡然张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朕不想听这些虚的,朕要听你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闻言,徐忠神色顿时一正,道:“偷奸耍滑,贪念极大,阿谀奉承,且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 听到徐忠的话,洛云锦才满意地点了点螓首,道:“与朕对他的看法不谋而合,对付这等小人,你心中可有良策?” 徐忠沉吟道:“心存贪念之人往往会担心一朝东窗事发,脑袋搬家,所以处处小心翼翼,做事几乎滴水不漏,让人难以查出任何蛛丝马迹。但此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贪生怕死,所以假如找个机会吓一吓他,没准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朕果然没有选错!” 洛云锦听到这里,眼含欣慰地侧目瞥了他一记,道:“徐忠,朕让你做京师县令,可绝不是仅仅将你的官职进行平级调动、让你掌握实权这么简单,朕是想让你帮朕从头到尾将这个周斌琨暗中给调查一遍。” “据朕所知,去年,仅中州稻粟产量便高达一千万石,按照三十税一,理应上缴三十三万石的米粮,折合白银也该在十一万两。照此计算,全国总税额更是将近一百四十万两,可最后经周斌琨上报的,实际入充国库的税银,竟只有七十万两不到。” 徐忠愕然道:“这周斌琨胃口竟这么大,居然直接贪墨了朝廷近七十万两的税银?” 说实话,贪官徐忠在过去那个世界不是没有见过,但一口气吞掉朝廷将近一半赋税的巨贪,他还真是从未听说过。 洛云锦淡淡地道:“暗中操纵此事的当然不止他一人,朕怀疑他们应该是形成了一个团体,至于其中究竟有多少人,朕不得而知。所以,朕打算让你以周斌琨为突破口,一举端掉这个吸我大黎骨髓的跗骨蛆巢!” 听到这里,徐忠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他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却原来,面前这位大黎女帝在这个关口拿掉京师县令,并将他平级调过去,竟是在这里等着他。 “可陛下,臣毕竟只是一个六品县令,恐怕没有那个资格调查一位朝廷的三品大员吧?” 徐忠露出一丝无奈地神情道。 “唰!” 洛云锦突然转过娇躯,一双凤目微微眯起,道,“以你徐忠的胆量,还会在意这些?当初你不过是武者巅峰的修为,就敢独自闯入洛飞尘的郡王府解救中了九命锁骨针的胡将军,如今你已是武师中期,调查一名区区三品的户部尚书应该不在话下吧?” “呃……” 徐忠一怔。 听眼前这位女帝的口气,是不打算给自己找援兵了? 也不知是洛云锦的香肩肌肤太过光滑,还是徐忠被她这不讲理的强塞任务给雷住了,他握住鬃毛刷的手掌下意识一松,鬃毛刷顿时整个向浴池池底坠落。 “嗖!” 几乎是出于本能,徐忠连忙将右手探出,一把朝那只掉落的鬃毛刷抓去。 便在徐忠手指抓牢鬃毛刷的同时,他的手臂陡然触上一个浑圆、绵软、光滑、温暖的凸状物。 “嗯~” 清楚的,他听到了面前这位女帝从鼻端发出一道微弱地呻吟声。 下一刻,就听洛云锦似乎是瞬间反应了过来,几乎是咆哮着道:“徐忠,还不赶紧将你这只手爪给朕拿走,难道是不打算要了?” 徐忠赶紧抽回手臂,连连赔罪道:“抱歉,啊,不是,臣该死,臣原本是想抓那只鬃毛刷来着,谁知竟误碰了陛下的龙……龙体!” 也幸好徐忠反应得快,将差点脱口而出的“龙胸”给改成了“龙体”,否则,他只怕洛云锦恼羞成怒下,没准会直接卸了自己的右臂。 “滚!” 洛云锦将满腔怒火化成了一个中气十足的“滚”字。 徐忠哪里还敢多待,连忙躬身施礼,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华清池。 这回还真应了洛云锦的话,是最后一次帮她沐浴了。 自己触碰到了她作为女人身体最敏感的部位,徐忠相信,这位女帝估计是再也不会召唤自己来华清池了。 刚离开华清池不远,徐忠便遇到了戍卫皇宫的飞羽卫卫长陆小曼。 只见这位陆卫长快步上前,道:“徐大人,本卫长正打算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正好,快随我来,陛下给你安排的京师县令官印和官服都准备好了,你带上后即刻前往长安街的京师衙门任职吧。” 第186章 走马上任 “徐忠,想必陛下给你说过她安排你做京师县令背后的用意了吧?” 将官服和官印交到徐忠的手上之后,陆小曼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大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道。 闻言,徐忠点了点头,道:“看来陛下对那些贪墨国库的大黎朝廷蛀虫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打算清理这些害群之马了。” 陆小曼微微颔首道:“一个半月前,北戎出现大面积的蝗灾,草场几乎损失了七层。这对一个游牧民族来说,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因此他们将目光对准了我大黎,试图通过劫掠我大黎的粮草,来缓解他们的压力。” “之前云州有镇北王坐镇,北戎铁骑从未能踏过山海关半步。可自从五年前镇北王受伤,留在王都的镇北王府修养后,镇守山海关的守将换成是镇北军的副将桓温,山海关便频频告急。” “不过往年北戎只是小规模侵扰,镇北军来回调动回防下,并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可这次北戎明显是急眼了,由北戎王赫连欢欢领军,亲率一万狼骑军和八万部落联军,大举进犯我山海关。那桓温是一战即溃,立即八百里加急,请求陛下派兵支援。” “陛下也知道这次山海关一战的重要性,假如不能将这支庞大的北戎铁骑拦在关外,一旦等他们突破进云州,只怕王都就危矣。于是陛下毅然决定御驾亲征,准备亲率一支十万人的大军援助镇北军抗敌。” “可直到大军出征,需要大量的粮草军需时,户部却以国库储备不够为由,提供了还不足八万大军的军粮。剩下两万大军的军需乃是陛下临时抽调的中州守城军粮草,才勉强足够应付。” “山海关大捷,陛下击伤赫连欢欢凯旋而归后,开始命人暗中彻查户部上缴入国库的赋税,这一查不要紧,竟让陛下查出了足足七十万两的亏空。由此可见陛下对那位户部尚书周斌琨的怒火究竟有多大!” “陛下让你担任京师县令,是因为每年户部从地方接收各地上缴的赋税都是带领京师县衙的衙差作为护卫,所以每年地方上缴的税额京师县令也都悉数知晓。” “可上任京师县令罗进明知地方所缴纳的赋税和上缴国库的数额不对,却不上报,甚至还伙同周斌琨搞暗箱操作,从中贪墨了不少。所以陛下才第一个拿他开刀。” 听到这里,徐忠总算清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当下朝陆小曼拱手施礼道:“多谢陆卫长相告,此事我想我已经了解个大概了。” 陆小曼道:“你的能力我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就是怕你不清楚状况而遭到小人的陷害。此次去县衙入职,你切记不可贸然行事,暗中收集证据,然后顺藤摸瓜,查到与周斌琨等人有关的贪污罪证。” 徐忠郑重其事地道:“下官明白。” 长安街,京师衙门。 徐忠告别飞羽卫卫长陆小曼后,便直接出宫,一路来到了这里。 此处位于长安街正中,左边与户部相邻,右手方向两里处则是兵部,算得上是皇城权力部门交汇的中心。 衙门内的二三把手县丞和主簿明显是事先得到了消息,眼下正带着一帮衙差守在衙门两侧,恭候着徐忠到来。 远远瞧见徐忠的身影,身材高瘦留着一缕山羊须的苏县丞和矮胖敦实大腹便便的丁主簿,便立即一脸谄媚地迎了上去。 “徐大人,下官苏庆丰终于把您给等来了。” “是啊,徐大人,下官乃京师县衙主簿丁忧,我们一早接到上面的通知说这次担任京师县令的是徐大人你,就赶紧带人守在县衙门口等候您的大驾了。您乃陛下钦封的大黎国士,是我们大家都敬仰的存在。” 两人一唱一和,竟隐隐给徐忠一种《鹿鼎记》中的胖头陀和瘦头陀的感觉。 他耸了耸肩道:“都是陛下的抬爱,其实本官也就是个如大家一般的普通人。” 说话间,他打量了一番这个京师衙门。 果然不愧是京城的衙门,尽管只是县衙,可建筑材质却是货真价实的大理石和琉璃瓦,看上去就颇为气派。 徐忠朝众人挥挥手道:“大家都别聚集在县衙门口了,随本官一道入衙吧。” 听了他的话,那些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旋即竟都下意识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苏县丞身上。 见状,苏县丞赶紧朝这些衙役打了个手势道:“都听到徐大人的话了吧?还愣在这里作甚,赶紧进去,该干嘛干嘛!” “是!” 众衙役纷纷点头,然后各自转身进了县衙大门。 徐忠饶有兴致地瞥了苏县丞一眼,道:“看来苏大人在咱们京师县衙颇具威望嘛,一句话轻松便能让咱们这些衙差兄弟乖乖顺从?” 苏庆丰讪笑着道:“不敢不敢,徐大人才是我们京师县衙的主心骨,我们都唯徐大人你马首是瞻。” “是吗?” 徐忠淡淡地道。 如果是在陆小曼提醒他之前,或许他还真个相信这位苏县丞摆出这么大的欢迎阵仗,是真心想讨好自己。 但在听完陆小曼对这京师县衙的描述后,此刻的他却愈发觉得这苏庆丰是在演戏。 尤其是刚才,自己提议让这么些个守在县衙门口的衙役进门,众人却都没动身,而是在看到苏庆丰的手势后才纷纷抬足迈步。 这,无疑更像是苏庆丰在向自己示威,仿佛在说,看吧,纵使你徐忠是县令又如何,他们这些衙差可只听我苏庆丰一人的号令…… 呵呵,有意思! 徐忠心底暗暗冷笑两声。 假如这苏庆丰和丁忧二人当真对自己谄媚逢迎、阿谀奉承,自己一时还真不好伸手去打笑脸人。 不过既然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敢挑衅自己嘛,那说不得,自己就得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无知者无畏了。 当下他扭头朝身后跟着的主簿丁忧道:“丁主簿,等下将咱们县衙的所有人事档案统统带到本官的书房吧,本官初来乍到,怎么也得熟悉熟悉咱们县衙的各位同僚。” 第187章 目无尊卑 矮胖敦实犹如一个陀螺般的丁忧,赶紧一脸谄笑地道:“是,下官这就去准备。” 说着,他一路小跑着冲向县衙一旁的耳房。 那里是他办公的主簿衙。 交代完丁主簿,徐忠侧目瞥了县丞苏庆丰一眼,道:“咱们京师县衙最近可有什么未结的案子?” 苏庆丰想了想,说道:“听大人这么一问,下官倒是想起来了,前两天罗大人,哦不,罗进在的时候,的确有人在西郊发现了一具无头尸,然后前来报案。此案罗进查探到了一半因为收受贿赂被拿入了大理寺,后交由大理寺和御史台联合查办,便不了了之了。” “哦?” 徐忠来了兴致,道:“这无头尸案罗进当初查探的时候,应该没有瞒着苏县丞你吧?” 苏庆丰不明白徐忠问这句话的用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言道:“不错,此案罗进在探查时曾与下官详细探讨过,说其中最棘手的是案发现场被破坏的极为严重,且死者是个无名尸,迄今还没有人认领。所以假如大人想知道案情的经过,下官可以为您详述一二。” “不必了!” 徐忠朝他摆摆手道:“此案就继续交由苏县丞你来着手查办吧,由于案情比较复杂,所以苏大人最好还是多带一些人手去现场详加探查取证,并广贴告示,通知有人口失踪的家属前来认领。” 苏庆丰点点头,道:“下官明白。”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作为一名县丞,主要职责不应该是掌管文书、粮草和税征的事宜吗,怎地这徐忠却让自己领捕头的活计,调查起案宗来了? 当下他露出一副苦笑的面容,道:“徐大人,其实断案并非下官的强项,而且现场取证、张贴告示通常也都是由铁捕头他们来做的,下官的职责是负责咱们县衙的文书来往,掌管府库的粮草,以及记录每年征税的情况……” 徐忠耸耸肩,打断了他道:“所以呢?苏县丞是觉得本官对县衙内每位同僚的职责不太清楚,想要给本官科普一下吗?” “这……” 苏庆丰闻言不禁一滞,自己这完全是鸡同鸭讲嘛。 正常人听完自己的话,不是应该意识到这番安排的确有问题,然后开始做出调整,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么? 怎地到了姓徐的这里,却反而开始责怪自己的不是,并且拿官威压人了? 除非…… 他徐忠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苏庆丰两眼不禁微微一眯。 此刻,他已经意识到,徐忠应该是感觉到了自己方才在门口的那番安排具有挑衅的意味,所以开始着手反击了。 “徐大人,咱们也不藏着掖着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这般安排,是故意针对下官的吧?” 苏庆丰盯着徐忠道。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道:“苏县丞这是何意?让你带人去查案就是针对你?难道苏县丞觉得自己的能力还不如铁捕头?” 苏庆丰强行压下胸口的一股怒气,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强项,也有自己的弱点。铁捕头的强项便是勘察现场、追踪凶手,而下官则善于管理府库的繁杂琐事和整理来往的文书,所以并非下官的能力不如铁捕头,而是大人一开始拿来作比较的对象就不公平。” “哦?” 徐忠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苏县丞,倒是没想到,在这京师县衙内,居然还能让他碰到一位口才上可以与自己对垒几局的妙人。 他摸索着下巴,道:“那依苏县丞看,如何才能算得上是公平?” 苏庆丰道:“铁捕头身为缉拿盗匪罪犯、收集罪证的捕快头领,理应与其他衙门的同职对象做对比。而下官身为辅助大人你处理县衙杂事的县丞,对比的也应该是其他衙门的副手。” 徐忠淡淡地道:“你也知道自己是副手,那么本官问你,你可曾见过有哪个部门的副手敢这么跟自己的上司讲话?今天你敢这么对自己的上司出言不逊,他日你就敢当面顶撞陛下!在你的眼中可还有半点尊卑贵贱?你又是否连我大黎朝廷都不放在眼里?” 他这句话隐隐裹含着武师中期的气场,顿时让对面的苏庆丰浑身一颤。 瞬间,便见这位苏县丞脸色骤变,额头渐渐沁出了粒粒细小的汗珠。 下一刻,苏庆丰蓦“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带惶恐道:“大人,下官不敢!下官并非是有意顶撞大人,只因觉得大人对下官安排的工作内容有些无法接受,所以才一时情急之下说出了一些令大人不快的话,纵使给下官上千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对朝廷不敬啊!” “哼!” 徐忠闷哼一声。 原本他这次来京师衙门任职,也想如陆小曼所警示的那样小心行事、暗中调查的。 然而,当徐忠发现连苏庆丰这等不过七品的京师县丞,都敢故意在衙门门口安排一出让那些衙役给自己摆脸色的戏码时,徐忠突然决定不选择低调了。 此时此刻,他反倒觉得将当初周癫在徐州对那些官吏们蛮横无理的一套搬到这里来,也未尝不可。 事实上,他徐忠从来就不是一个甘心收敛脾性、猥琐发育的低调之人。 这一路走来,无论是砀山郡高调逼洛飞尘斩杀东门守将段名贵,再单枪匹马夜闯郡王府,还是徐州城两探栖凤阁,大闹文天都的地下宫殿,徐忠都是瞅准机会便悍然出击,决计不给自己准备蓄力的时间,也不留给敌人喘息反击的可能。 “啪嗒!” 这时,堪堪将县衙内所有人的卷宗捧到县令书房的丁忧,恰好目睹苏庆丰向徐忠跪地讨饶的一幕,手中的卷宗顿时掉了一地。 他本人也是目瞪口呆地愣神了足足几息的光景,这才反应了过来,陪着笑道:“徐大人,苏县丞这是犯了什么事了嘛,怎地竟跪在了地上?” 徐忠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道:“目无尊卑,藐视大黎法纪,恶意揣测上司心意,丁主簿,你说这样的人该当何罪?” 第188章 攻心 “这……” 丁主簿闻言一呆,道:“大人,这里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苏县丞与下官共事了五年之久,在下官的印象中一直是一位遵纪守法爱国谦卑的低调之人,怎么会突然就对大人您不敬了呢?” “丁主簿是在质问本官?” 徐忠眉头一挑道:“本官问的你是犯下这等罪行的人该当何罪,你只管回答即可。不要告诉本官,你堂堂一名主簿,竟会对大黎国法不熟?” “不敢!” 丁主簿赶紧向徐忠赔罪道:“依照大黎国法,不尊上司、藐视法纪之人,该仗二十,然后革职充军,五年内不允许擢拔升职。可苏县丞……” 徐忠信手打断了他,道:“那就赶紧安排下去吧。至于空缺的县丞,本官会禀明陛下,及时找人填补上。” “啊?” 丁主簿傻了眼。 而县丞苏庆丰的脸色则瞬间沉了下去,道:“徐大人,下官乃户部尚书周大人的同乡,而且来自云州苏氏,大人当真要因为这点本就不值一提的小事而革下官的职?” 呵呵! 拿周斌琨来压老子,你还真是癞蛤蟆跳油锅,自己找死! 徐忠冷冷一笑道:“不敬上司依循大黎律法本就是犯罪,难道因为你还没有做出殴打或谩骂上司等更恶劣的罪行就不加惩处了?那样犯罪的代价也太小了!照你这么说,假如有一天本官当着那周大人的面说出一些轻视或羞辱他的话,是不是也可以让他不了了之?” 闻言,苏庆丰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自己刚提出周斌琨的名号,试图用他正三品的官职压一压面前的徐忠,谁知对方转口就拿周斌琨举个例子,倒让自己一时哑口无言了起来。 随即他冷声道:“徐大人应该听说过我云州苏氏吧?家父苏河乃现任云州知州,伯父苏灿前两天刚突破武尉巅峰升任桓将军手下的一名左偏将。而京师县丞不过是下官的一个中转站,用不了多久,下官便会回云州州牧府担任要职。” “所以呢?” 徐忠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道。 听罢,苏庆丰眉头不禁深深皱起,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徐忠竟油盐不进,自己都将武尉巅峰修为的伯父给搬出来了,对方居然依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当下他深吸一口气道:“假如徐大人肯不计前嫌,我想家父和伯父应当会很乐意结交徐大人这种连陛下都赏识的良朋益友。” 听到这里,徐忠心底顿时乐了。 敢情这家伙是眼见威逼自己不成,改为利诱了是吧? 徐忠露出一抹不屑的表情道:“区区一个四品知州和一个连武将修为都不到的偏将,也配做我徐忠的朋友?苏庆丰,你但凡多打听一些本官的信息,也不至于胆大到敢轻易招惹本官!” 说着,徐忠耸了耸肩道:“管教你死个明白吧!想必你已经知晓,本官之所以被陛下给关入大理寺,是因为斩杀了洛飞尘这位拥有皇室血脉的郡王。” “但你恐怕还不知道,本官是当着镇北王的面,将一把刻刀捅入洛飞尘的喉咙之中。而在此之前,本官刚解决了武将巅峰修为的文天都,和他一位武将中期的师弟,以及洛飞尘身边那个武将初期的左将军王朗。” “嘶!” 丁忧倒抽一口凉气道:“徐大人竟一连杀了三……三位武将?” 而苏庆丰听完后如遭五雷轰顶,瞳孔中满是惊骇欲绝之色,整张脸也惨白如纸,蓦浑身一个不支,“噗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他嘴唇一阵发颤,竟似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显然已是恐惧害怕到了极点! 徐忠挥挥手,就像是赶苍蝇一般朝丁忧吩咐道:“还等什么,赶紧将这个碍眼的家伙仗二十丢到锦州镇南军去戍边。” 竟然直接将自己丢到了与大梁接壤的锦州,这家伙分明是不打算给自己活路了啊! 苏庆丰面如死灰,恨恨地盯着徐忠道:“徐忠,你好狠……” 徐忠冷冷瞥了他一眼道:“直呼上司名讳,罪加一等,丁主簿,再多加一条,本官要让他往后三代都脱不了军籍,而且不能擢升一官半职!” 牵连子孙三代,这个惩罚无疑是很重了。 这下,苏庆丰终于撑不住了,忽然匍匐跪趴在地,朝徐忠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讨饶道:“徐大人,小人知错了,还请徐大人收回成命,从此以后,小人敬重大人如敬重自己的父母双亲,再不敢有半分不敬,还请大人念在小人是初犯,从轻发落……” 早这样不就好了! 还非要逼本大人动真格的。 徐忠伸出右手小指挖了挖耳朵,旋即朝虚空弹了弹小指盖,扭头斜眄了丁忧一记,道:“丁主簿,还请暂且回避,本大人有些要事打算与苏县丞谈一谈。” 丁忧狐疑地扫了苏庆丰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乖乖退出了书房。 当书房内只有徐忠和苏庆丰两人后,徐忠一扫先前的漫不经心神色,两眼陡然犀利如电般盯着他道:“苏县丞刚刚说自己再不敢对本官有半分不敬当真是发自内心的?” 苏庆丰赶紧将头点的跟小鸡吃米一般道:“回大人,这的确是小人的肺腑之言,天可明鉴,若小人胆敢有半点假话,管教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很好!” 徐忠沉声道:“那本官问你,去年三月,你们应周斌琨周大人的安排去接收各州郡上缴的赋税,都有多少人参与?” “唰!” 可以明显看到,当徐忠的这句话问完后,苏庆丰的脸上惊骇之色比先前只多不少。 他颤声道:“原……原来徐大人来我京师县衙入职,竟是要查去岁的……赋税案?” 徐忠点点头,也没瞒他。 这,本就是徐忠故意用激怒这位苏县丞,然后逼他露出马脚,再以顶撞上司罪吓唬他充军的初衷。 你道徐忠真的是眼里容不下沙子,打算将这个最初胆敢藐视自己的苏县丞知罪革职吗? 不,当然不是。 他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查去年赋税被人贪墨一案。 所以留着苏庆丰,远比将他发配边疆,要有用得多! 第189章 从内部攻破 更何况,若真个将苏庆丰这种心存激愤且贪生怕死的人丢到锦州天门关,徐忠还担心这家伙会在关键时刻临阵倒戈,投到敌军的阵营呢。 徐忠平静地望着他,道:“罗进的下场苏县丞也看到了,不妨给你透个底吧,这次陛下是铁了心要彻查去岁赋税贪墨案,而且不论幕后的黑手势力有多大、官职有多高,陛下都决计不会姑息!” “可……” 苏庆丰艰难地吞了口吐沫,道:“可徐大人,恐怕你还不知道,此事牵连之广、影响之大,绝对出乎你的想象。所以小人奉劝大人你还是不要管为妙,否则,纵使有陛下保你,恐怕大人你也难逃他们的毒手。” 闻言,徐忠眉头深深不禁深深皱了起来。 他就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户部尚书周斌琨不过是个被推出来的明面上的代表,真正的幕后黑手定然另有其人。 深吸一口长气,徐忠道:“你只管告诉本官当时具体的参与人数,以及你所知晓的参与贪墨赋税一案的究竟有哪些人即可。” 听到徐忠的话,苏庆丰不由露出一抹苦笑道:“徐大人,这样会让下官成为那些人眼中的叛徒,你不知道,他们有一支神秘的高手,专门负责清理那些胆敢背叛他们之人。” “上任中州兖县县令耿直和上任通州知州陈实无故失踪,以及最近刚刚身亡的柳州军马监功曹余磊,都是他们暗中下的手。这次若非陛下雷厉风行,提前将罗进关入大理寺监牢,只怕这些人得知讯息后,也会先行灭了罗进的口。” 徐忠耸耸肩道:“恐怕苏县丞现在说这番话已经迟了。如果本官猜得没错,丁主簿也是你们这些人中的一员吧?你觉得本官故意支开丁主簿与你在书房密谈,他会不会将此事向那些人汇报呢?” “你……原来你是故意支开的丁忧,好让我彻底成为他们怀疑的对象?” 苏庆丰气得浑身一颤,手指指着徐忠愤慨不已道。 然而激愤过后,他不禁露出一丝颓然的神情道:“徐大人,这次我是真的被你害死了。早知如此,我倒不如干脆去镇南军充军,如此没准还能侥幸逃过一命。” 徐忠宽慰道:“放心,既然本官敢接手此案,就定然有对付他们的资本。稍后本官会有一支百人火枪队入驻县衙,保护你的安危还是不成问题的。” “百人火枪队?” 苏庆丰闻言这才稍微来了几分精神道:“莫非大人就是凭借这支火枪队围杀的那三名武将修为的绝顶高手?” 见徐忠露出一副肯定的神情,苏庆丰方才舒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小人便与大人说一说小人所知晓的吧。” 说到这,苏庆丰理了理思路道:“这个组织小人并不清楚其中究竟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幕后的元首究竟是谁。小人只知道它叫天盟,吸纳的成员从各县各郡各州到京师王都大大小小的官员数不胜数。” “每年大黎从地方征收赋税时,天盟都会从中征收将近半数,然后抽出其中三成按比例分发到盟中各个成员手中。这个比例是对照各人的官职大小所做的安排,比如去年,小人手上便分发到了白银一千两,丁主簿职位比小人低半级,分到手的是八百两。” “哦?” 徐忠饶有兴致地道:“看来这个天盟对你们这些成员还不错嘛,每年分发的盟费都抵得上苏县丞你十几年的俸禄了。” 苏庆丰不禁苦笑着道:“徐大人说笑了,下官在京师县衙任职三年,一共收到了两千五百四十二两盟费,这些银钱下官一分都不敢花,全部埋在寝房的地下。只因下官深知一点,这钱银来路不正,假如有一天东窗事发,下官将之悉数上交,没准还能换来陛下的减刑。” 徐忠淡淡地道:“你能有这个觉悟证明你还不笨。那天盟之所以向你们这些成员发放盟费,就是要把你们给绑在一个阵营之中,这样你们即便不是主观意愿,却也等于变相参与了贪墨赋税一案。所以你们心存畏惧之下,就更不敢对其存有二心了。” 苏庆丰叹了口气道:“徐大人说得不错。此事也是小人第二年再次收到天盟分发的那份银钱时,才幡然醒悟的。只可惜那时已经迟了,小人等于已经贪墨了一千五百多两的朝廷赋税,已然被牢牢绑在了天盟这条船上,再也下不来了。” 听到这里,徐忠心中不由对这个天盟愈发地好奇了起来。 能够想出向盟中会员分发贪墨的赋税作为盟费,然后将他们牢牢绑在天盟之中,由此可见,这位操纵天盟的幕后推手绝对不是常人。 当下问道:“你所知晓的天盟成员,除了罗进丁忧之外,可还有其他人?你们有没有联络的上线?天盟是否每年会举行成员集会之类的呢?” 苏庆丰道:“以小人的资格,所接触到的最大官职乃是户部侍郎袁方,据小人所知,在袁方手中有一本记载各个州郡四品以下天盟成员每年所分发盟费具体数额的账簿。至于成员聚会,倒不曾有过。” “袁方?” 徐忠脑海中当即闪过那个最初与自己闹过不快的户部大胡子侍郎,心道看来突破口还得在他手中的那本账簿上。 可惜那周斌琨倒是谨慎,仅仅只派袁方与苏庆丰等人联络,这样即便东窗事发,他也能很好地将自己给摘除在外。 徐忠暗暗一叹。 就在这时,书房的敲门声响起。 门外传来丁忧的声音道:“徐大人,县衙外来了一伙手持特殊武器的人,为首者自称是袁尚书之孙袁小山,并说与大人你是旧识。大人,要不要放他们进来?” 徐忠欣然道:“快快让他们进门。” 片刻之后,百名袁府家丁在袁小山的带领下,便纷纷踏入县衙。 但由于县衙内院空间有限,这百人齐聚,场面颇为壮观,竟而将整个县衙给围的水泄不通。 第190章 开除一半 袁小山冲踏出书房的徐忠拱手施礼道:“徐大人,卑职袁小山,带领袁家火枪队特来向大人报到!” 徐忠含笑上前道:“这次徐州之行办得不错。” 袁小山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都是大人指导有方,小山不过是完成大人所交代的任务罢了。” 徐忠拍了怕他的肩头,道:“不要妄自菲薄,要相信自己的能力,接下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代给你们。” “是!” 袁小山立马昂首挺胸,一本正经道。 徐忠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抬手跟这些袁府家丁们打了声招呼。 因为这次急着来县衙上任,所以他只来及跟袁初焕委婉表示了想要吸收袁府那百名家丁的想法。 倒没想到这袁老尚书非但慷慨地送出了百名家丁,就连自己的亲孙子也给打包过来了。 他扬声道:“诸位既然入了我京师县衙,那么今后便不再以袁府家丁自居了,为此,本官为大家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号,叫做京师独立团,由袁小山任团长,孙长福任副团长。” 徐忠口中的孙长福乃这百名袁府家丁中的队长,是个年龄在三十许间的黝黑汉子,为人比较敦厚朴实,且十分重义气,在众家丁中的声望颇高。 当下袁小山和孙长福同时站了出来,前者乐滋滋地道:“大人,这个番号听着新鲜,从此我们是否也属于大黎军方的一份子了?” 徐忠断然道:“当然,你们可是陛下钦点入我京师县丞的一支火枪队。” 听到陛下钦点四个字,众家丁顿时精神一振,个个脸上带着一副自豪的荣光。 于是,一支由徐忠亲手创建、后期举世无敌的颇具现代化风格的铁军,就此拉开序幕。 安排妥这些家丁之后,徐忠重新回到书房。 桌面上堆着半人多高的人事文书,他随手拿起一本,翻阅了起来。 与其他州郡内的县级单位相似,京师县衙的官职从上到下,分别是六品县令、七品县丞、从七品主簿、八品书吏和九品的衙役。 上任县令罗进被下狱大理寺后忽略不计,从苏县丞开始,到下面的几十名衙役,这里堆放的人事文书足足有近八十余本。 徐忠也没嫌麻烦,而是将这八十余人的人事档案,统统浏览了个遍。 之后,他招来了主簿丁忧,将一沓特意摘出来的文书丢了过去,道:“丁主簿,这些人本官希望午饭过后再见不到他们半个身影。” “啊,这?” 丁忧接过文书,大致数了数,足足有三十余本人事文书,顿时一呆道:“大人莫非是想将这三十八人全部辞退?可如此大规模的裁减官吏,得需要向京兆尹赵大人报备的吧?” 大黎王都的京兆尹姓赵名宽,从三品,地位与各州的州牧相当,也是统管京师县衙的直线领导。 徐忠淡然道:“此事本官心里有数,你只管按照本官的要求去安排即可。” 丁忧见徐忠一脸不容商量的架势,当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下去着手裁人了。 徐忠选择裁员的这三十八人,正是之前被苏庆丰和丁忧安排在县衙门口迎接自己的那些衙役们。 之所以裁掉他们,可并非是徐忠因为甫才在大门口被他们集体无视,而刻意报复。 而是因为这些人身为县衙的底层职工,竟只尊苏庆丰和丁忧这俩副官,却不从他这位京师县衙最高行政长官的政令。 这种人,说白了已经成了苏、丁二人的私人队伍,很难指望他们对朝廷再存有敬畏之心。 所以干脆直接开除了事。 至于京兆尹赵宽那边,徐忠干脆修书一封,让苏庆丰晚点儿命人送去京兆府。 反正等赵宽得知消息的时候,他这边已经雷厉风行地裁员完毕了,届时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想必赵宽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还不到晌午,徐忠大刀阔斧地裁员三十八名京师县衙衙役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长安街。 甚至不少王都的高级行政部门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户部,议事堂。 户部尚书周斌琨听了一名手下监事传来的消息,顿时眉开眼笑道:“哈哈,这个徐忠还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他恐怕还不知道吧,那被他开除县衙的捕头铁奎,可是京兆尹赵宽的小舅子,嘿嘿,这下本官倒是看看这家伙要怎么收场。” 一旁的袁方同样露出一抹阴损的笑容道:“周大人,您有段时日没去拜访过赵大人了,何不找个由头过去跟赵大人碰个头,您二人商议商议,看看怎么向陛下参那徐忠一本,告他一个滥用职权、搅乱县衙安宁之罪呢?” 周斌琨满脸堆笑道:“不错,你的想法与本官不谋而合。说不得,本官这就启程去拜访拜访本官这位老友了。” 与此同时,皇宫乾心殿。 女帝洛云锦靠坐在一张扶手处各雕刻着一只五爪神龙的红檀木椅上,纤眉微蹙地望着下首的飞羽卫卫长陆小曼,道:“照你这么说,徐忠竟真个将这三十八名衙役全部开除衙门了?” 陆小曼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道:“没错,不到午时光景,包括捕头铁奎在内的三十八名衙役全部被卷铺盖撵出了京师县衙。” “徐忠啊徐忠,你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洛云锦忍不住喃喃念道。 她当然不似周斌琨那般,以为徐忠就是单纯地开除那些捕快衙役,凭她对徐忠的了解,她知道,徐忠背后肯定还在谋划着什么。 陆小曼这时忽地又开口道:“陛下,除此之外,卑职还听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就是在徐大人进县衙之前,这三十八人都被苏县丞和丁主簿给安排在县衙门口迎接的他。但其中似乎闹出了不快,事后苏县丞还跪在地上向徐忠讨饶一番,随后两人去了书房,商谈了盏茶功夫。” 听到这里,洛云锦美眸陡然一张,目光顿时变得清亮了许多,道:“这么说来,莫非是徐忠已经查出了些什么了吗?” 第191章 环环相扣 京师县衙,内院。 在一口气开除了三十八名衙役捕快后,徐忠将余下的县衙公职人员,全部聚集在了内院之中。 包括县丞苏庆丰、主簿丁忧以及书吏晁凯在内,一共还剩四十三人。 徐忠目光一一在这些人脸上扫过,声音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道:“本官知道,这次将你们那三十八名同僚从县衙的公职中开除,让你们人人自危,唯恐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果不其然,听完徐忠这番话,众人纷纷保持沉默,不少人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茫然和忐忑的神色。 徐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随即扬声道:“但本官要告诉你们的是,除了苏县丞、丁主簿和晁书吏之外,本官所开除的这三十八人中,论职位,最低的也要比你们高出个半级,论资历,最少的也要比你们多入职半年。所以他们的离开,也是你们晋升的机会。” 没错,徐忠特意查过这三十八个人的文书,其中职位最高的是捕头铁奎,余下的牢头、班头等无一幸免,统统被他一网打尽。 而余下被开除公职的无官职者,则都是一些在县衙内任职期限比较长的老职员。 至于眼下依然还能够待在县衙内院的衙役们,资历最老者却也仅仅只有两年不到。 是货真价实的衙门菜鸟了! 因此,也的确如徐忠所说的那般,那些老资历以及拥有一官半职的衙差们被开除公职后,他们确实距离晋升更近一步了。 “大人,您说的是真的,您当真准备提拔我们吗?” 众衙役中,有一位胆大些的,忍不住开口问道。 随后,那近四十名衙役纷纷眼含期待地望着徐忠,等待着他金口玉言。 徐忠淡淡地道:“新旧交替,这是世间不变的规律。只要你们今后肯用心做事,本官自当论功行赏,擢拔你们顶替他们的职位。” 对底层职工而言,升职加薪,一直都是他们心底最渴望的事情。 徐忠正是牢牢把握住了他们的这番心理,所以很快便安抚住了这些衙役。 “不过!” 赏了甜枣,徐忠当即便又亮出了大棒,道:“本官还要提醒你们一句,既然想力争上游,为家族赢得一个未来,你们就需牢记“不忘初心,为国为民”这八个字,否则,这三十八人便是你们的榜样!” “是!” 众人齐声高喝道。 见这些人终于一扫先前低沉的情绪,个个开始亢奋起来,徐忠遂冲他们摆摆手,示意大家去忙手头上的工作。 接着扭头朝苏县丞吩咐道:“京师西郊的无头案,本官便交与苏大人和袁团长联手侦查,你二人一文一武互相配合,争取尽早破案吧。” 苏庆丰这次倒没再敢提任何反对的意见,当下冲徐忠拱手施礼道:“是,下官这就去着手准备。” 打发走苏庆丰,徐忠斜睨了丁忧和晁凯二人一眼,冷冷地道:“丁主簿,晁书吏,你二人可知罪?” “啊?” 徐忠这句话,顿时令两人懵逼当场。 徐忠冷声道:“你二人作为统计和主管我县衙所有官吏文书的正副官员,却让我衙足足有三十八名投机取巧之辈钻了空子,坐上捕头、班头、狱头等要职。假如不是本官及时发现,若让这些人做出什么危害我大黎王都京师安稳的恶劣举动,你二人担当的起么?” “这……” 晁凯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神情略显尴尬道:“徐大人,说实话,下官接到您通知辞退这三十八名县衙差役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现在下官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丁忧也装出一脸懵懂的表情道:“是啊徐大人,下官也是遵照大人您的指令办事,同样不知他们所犯何罪。” 徐忠懒得跟这个八面玲珑的家伙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去年地方上缴赋税,这些都是在户部安排下跟着前任县令罗进前去对接的护卫吧?事后陛下得知地方缴税竟比上交国库的税额多了足足一倍!以他们的胆量,自然不敢贪墨这些赋税,但他们却负有失职之嫌!” 说到这里,他特地留意了一番这两人的神色。 只见晁凯瞠目结舌,露出一副无比震惊的神情。而丁忧则先是眼角一抽,随即才同样十分惊骇道:“怎么会这样?既然是陛下亲口说出来的,那就证明一定是事实了。可谁竟有这么大的胆量,居然敢贪墨整整一半的朝廷赋税?” 通过这番简单的微观表情法,徐忠大致已经判断出来,这天盟虽然广纳成员,但也是有个底线的,官职最低的应该是到正七品为止。 而像晁凯这种八品的书吏,他们似乎看不上眼。 想想也是。 毕竟天盟为了牢牢绑定这些成员,每年都要将贪墨的赋税抽出三层分发给他们。 假如毫无底限的向下扩招成员,只怕分到每个人手中的会费将十分有限,如此,又怎能达到控制他们的目的呢? 当下,徐忠大有深意地瞥了丁忧一眼道:“丁主簿当真不知那些贪墨朝廷赋税的人究竟是谁?” 闻言,丁忧连忙讪笑着道:“瞧徐大人说的,下官怎么可能会知晓这种事情呢?否则,下官岂不早就向朝廷举报此人了?没准还能因此获得朝廷的一笔不菲的赏金呢,你说是吧徐大人?” 其实丁忧所说的话,也正是徐忠当初疑惑不解的地方。 假如这些地方上的官吏为了钱财,那么大可不必行贪墨之事,他们只需向朝廷举报那些诱导他们贪墨赋税的上司,便可因此获得一笔丰厚的赏金。 甚至没准还能在陛下那里赢得一个良好的印象,日后升职加薪也无疑会更容易一些。 但在苏庆丰道出天盟的存在,并交代他们有一支专司暗杀的神秘高手队伍后,徐忠就一切豁然开朗了。 是啊,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假如连命都保不住了,要来又有何用? 所以眼下,在无法确定这支神秘高手队伍的底细之前,与丁忧这种人斗口不过是徒劳。 不过徐忠刚才的那句问话,还是故意耍了个心眼。 他之所以这么问,其实就是在暗中告诉丁忧,自己已经知晓你丁忧参与赋税贪墨一案了。 至于如何知晓的,当然是县丞苏庆丰交代的。 如此一来,他就等于是明着告诉丁忧,苏庆丰叛变了天盟。 而对付叛徒,天盟第一时间要做的定然是清理门户。 这样,徐忠就不信那支由神秘高手组成的暗杀队伍还不浮出水面! 第192章 引蛇出洞 用苏庆丰做饵,引蛇出洞。 这是徐忠目前想到对付这个天盟的最好的办法。 而且有他刚刚由百名袁府家丁组成的京师独立团护卫衙门,徐忠也不用担心苏庆丰的安危问题。 迎着丁忧故意装傻充愣的表情,徐忠淡淡地道:“丁主簿还真是推的干净,但愿事实真如你所言吧,否则若让本官知晓你与赋税贪墨案有关,本官决计饶不了你!” 丁忧赶紧向徐忠表衷心道:“天可怜见啊徐大人,下官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参与贪墨朝廷赋税之事啊!大人一定是听信了某人的谣言,所以才误会下官了吧?”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 他倒没有想到这个丁忧居然如此大胆,竟敢向自己出言试探! 莫非是自己这三天被关押在大理寺监狱,没有再闹出生擒前任帝师以及斩杀皇族郡王这等大动静,所以别人都当自己是个温文尔雅易于相处之辈了? 看来,是时候在这京师县衙上演一场血腥镇压的戏码了。 徐忠想到这里,忽听门外传来一人的冷哼道:“徐大人好大的官威呀,不经报备,直接开除了三十八名在职衙役,敢问徐大人,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京兆尹?” 话音未落,就见一名身材颀长、面如冠玉的中年男子迈步踏进了县衙大门,一对锐目仿佛鹰隼般盯着徐忠。 终于来了吗? 徐忠嘴角微微向上一挑,脸上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神色。 连户部尚书周斌琨都知道京师县衙的捕头铁奎是京兆尹赵宽的小舅子,徐忠作为京师县令,并亲自翻查了这三十八名衙役的档案,当然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而即便是这样,他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在向京兆尹赵宽报备之前,将这三十八人逐出县衙,就是算准了事后那个铁奎定然会向赵宽哭诉,然后过来找自己讨要个说法。 果不其然,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原来是赵大人,赵大人驾临我县衙,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哈。” 徐忠拱手朝这京兆尹赵宽施了一礼,并打了个官腔道。 赵宽一挥袍袖,满脸不快地盯着他道:“徐大人少跟本官打哈哈,本官就问你,这三十八名衙役究竟犯了何罪,竟让上任半天不到的徐大人你连片刻都忍不了,当场将他们开除公职?” 徐忠假模假样地道:“大人,那个,咱们借一步说话如何?” 说着,他作势将赵宽往书房引。 哪知赵宽却把头一扭,不买他的账,闷哼着道:“徐大人有何事不能与人明言,非要私下里与本官说?左右这丁主簿和晁书吏都不是外人,你有何理由当着我们的面说出来即可。” 闻言,徐忠心中暗道一句果然如此,但脸上却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神情,忍了忍,终于还是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便直说了。” 徐忠道:“此次下官来京师县衙,可不仅仅是担任县令一职,下官还受陛下委托,要查去岁的巨额赋税贪墨案。而我京师县衙的衙役作为去岁地方赋税上缴国库的护卫,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下官辞退铁捕头等人,严格来说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说到这里,他深深注视着赵宽道:“赵大人想过没有,假如此事陛下怪罪下来,铁捕头等人是断然逃不了护卫不力之责的。但如今他们被下官开除了公职,并被逐出了县衙,也算是对他们做了惩罚,日后即便陛下追责,却也不好再对他们加以严惩了。” 赵宽皱眉道:“这么说来,徐大人开除他们,还是在为他们着想了?”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大人您可以这么想。” 事实上,似铁奎等一干九品甚至无品的衙役们,连牵扯到赋税贪墨一案的资格都没有,女帝洛云锦又怎么可能会将罪责附加在他们的身上? 徐忠这么说,不过是想打消赵宽心中对自己的芥蒂罢了。 他真正的目的,还是面前的这位京兆尹赵宽! 只因这赵宽作为罗进的直线领导,户部若想从京师县衙中抽调衙役充当护卫,基本都是通过他来从中斡旋的。 所以假如罗进有问题,那么这个赵宽肯定也难脱干系。 而在天盟之中,作为从三品的京兆尹,分量当然要比八品的主簿要大得多。 因此,赵宽便是徐忠确保天盟会派那些高手潜入县衙暗杀苏庆丰的另外一层保险。 一名正八品主簿反馈的叛徒信息,或许还会令天盟的决策层对是否派人去清理门户而犹疑不决,可若再加上一位从三品京兆尹的强烈提议呢? 徐忠就不信这双重保险下,还能引不出天盟那支神秘高手队伍这条蛇出洞! 这时,赵宽眉头深皱地道:“徐大人,一次性开除了这么多衙役,你县衙恐怕人手短缺的厉害,各方面很难运转起来的吧?” 徐忠老实答道:“回大人,为对付前任帝师文天都和蛊门暗谍,下官曾经组织过一支百人的队伍,如今陛下已经将他们分拨给了下官。他们眼下正在县衙等候分配工作。” “哦?徐大人说的是那支由袁府家丁组织的神枪队吧?” 赵宽露出一脸好奇的神情道:“听说他们中最高的修为不过武师初期,但百人合力,竟连武将巅峰的绝顶高手都能围杀,不知此事是否属实呢?” 徐忠点点头,正色道:“不错,这支队伍下官刚刚为他们取了一个名号,叫做京师独立团。正是有了他们的帮助,下官才轻松解决了武将巅峰的文天都、武将中期的葛鸿、武将初期的王朗,以及两名战斗力堪比武将的蛊人傀儡。” 说完,徐忠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位京兆尹。 可以明显看到,在听完他的话后,赵宽的眉头挑了挑,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过了片刻,方才听他心不在焉地道:“那还真是一支可怕的部队呢。以百人之力,竟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 徐忠耸耸肩,道:“不错,有这支京师独立团护卫我京师县衙,臣担保便是一只苍蝇也休想全须全尾地从我县衙大门进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不信你姓赵的还能忍得住! 徐忠心里暗自一笑。 第193章 等候多时 果不其然,在听完徐忠描述的那支由袁府家丁组成的京师独立团的可怕之处后,只见这赵宽眼角微不可察地一抽。 随即,便见他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道:“徐大人得此神枪队护卫,还真是令人羡煞的紧。不过京师县衙隶属我京兆府,所以大人要将京师独立团编入衙门,还得带他们去我京兆府留下文书画像,以方便入册。” 徐忠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 当下扭头朝门口呼唤道:“袁团长。” 袁小山应声入内。 徐忠道:“你且带着京师独立团的百位同僚,随赵大人一道前往京兆府留像造册,以便能正式加入我京师县衙。” “是!” 袁小山朝徐忠敬了个大黎军礼,然后转身出门安排去了。 见徐忠如此配合,赵宽满脸欣慰道:“徐大人初掌京师县衙,想必还有不少业务需要熟悉,那本官就不打扰了,这便告辞。” 徐忠颔首冲他拱手施礼道:“下官恭送赵大人,赵大人一路走好。” 目送赵宽的背影消失在内院门口,徐忠却没有成功令这位京兆尹入套的喜悦,而是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这一刻,他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个京兆尹赵宽,同样是天盟的一份子无疑。 可明明计划非常成功,他没有经过京兆府,直接强行革职了三十八名衙役,从而惊动了赵宽到场。 接着,徐忠再向他展示了自己准备编入县衙的百人火枪队的强大,暗示赵宽,若要对天盟的叛徒苏庆丰下手,最好的机会便是趁今天火枪队立足未稳之时。 而赵宽果然上当,以要为这百名袁府家丁造册画像作借口,将他们调离京师衙门。 如此一来,衙门内所仅剩的武力,便只有那四十名不到入职均在两年之内的菜鸟衙役了。 此刻,是京师衙门防卫最为薄弱的时期。 也是天盟出动神秘高手暗杀叛徒苏庆丰的绝佳机会。 所以接下来,徐忠要做的,便是静静等待这些杀手上门了。 然而,不知为何,此时的徐忠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宁愿自己的计划失败,天盟杀手并没有如自己所预料的那般出手,只因那样,还能证明这个京兆尹赵宽尚未被天盟所同化。 只可惜,事实证明,他的计划还是成功了。 登记入画造册,本可以直接在县衙进行,赵宽却舍近求远地给人拉到京兆府去,摆明了是要给天盟的杀手创造空间嘛! 户部、京兆尹、京师县衙,这些都是已知的京城中被天盟所蚕食的部门,至于那些未知的究竟还有多少,官职又具体有多高,徐忠简直不敢想象。 这个天盟若不尽早铲除,恐怕大黎的整个朝堂都可能会被沦陷。 届时,整个大黎只怕将彻底沦为天盟的掌中之物。 “大人!” 丁忧的一声呼唤,突然将陷入沉思之中的徐忠叫醒。 见徐忠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这位丁主簿拱手抱拳道:“大人,小人忽觉身体不适,想向大人请个病假,还望大人批准。” “唰!” 蓦地,徐忠目光如电,紧紧地盯着他道:“丁主簿恐怕不是身体不适,而是怕待会儿刀剑无眼,会殃及自己这条池鱼吧?” 闻言,丁忧面色微变,但还是尽量保持一份镇定,道:“大人这话是何意,怎地小人听不太懂?” 徐忠冷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跟本官装傻充愣,以为本官猜不出你心中的盘算?眼下天盟的杀手即将潜入我县衙处理苏县丞这个叛徒,你身为告密者唯恐待会儿会被误伤到,所以想提前跟本官请个病假撤离现场,本官说的对也不对?” “你……” 丁忧顿时差点没吓得亡魂皆冒,惊骇欲绝道:“你……大人你都知……知道了?” “哼,就你那点微末道行也能瞒过本官这双慧眼!” 徐忠寒声道:“今天你丁忧哪里也不许去,本官就让你亲眼看着本官是如何瓮中捉鳖的!” “嗡!” 听完徐忠的话,丁忧只觉脑际一阵嗡鸣,大脑瞬间失去了半点思考的功能。 此时此刻,他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所有谋划都在徐忠的掌控之中。 不,不仅仅是自己。 丁忧满脸惊恐地望着对面的徐忠,心中犹如掀起了滔天巨浪道,就连京兆尹赵大人似乎也落入了他徐忠的算计! 约莫过了一刻钟,这个点正值午时三刻,寻常人此刻饭后都或多或少会有些困顿。 一道青影借助街边的屋脊瓦砾作掩护,很快便来到了县衙内院的院墙上。 他以一对手掌撑住整个人,如一只猫般蜷缩在院墙砖瓦间,竟而瞒过了大门口的四名衙役守卫,轻轻松松纵身掠进了内院。 但他的双足并没有落地,而是如猿猴般以四肢倒挂在内院的廊檐处,仿佛壁虎似的,沿着廊檐的木构顶迅速攀越着。 很快,他便依照事先得到的讯息,停在一间西首的偏房外檐上。 然后,就见他双脚勾在外檐一根突出的外墙梁头处,上半身吊在下方,双手堪堪够到窗牖的顶部。 旋即,便见他将右手探入怀中,掏出一杆小指粗细的竹管,竹管一端被削成刀尖般锋锐,很轻易就在窗牖的油纸上捅出一个小孔。 他将右眼凑近小孔,确定里面正提着一杆毛笔伏案疾书的山羊须瘦削中年正是自己今次所寻的对象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当下将竹管尖口对准小孔,往里吹入一阵青烟。 片刻之后,那伏案书写的瘦削中年便“咚”地一下晕倒在了桌案上。 这人四下打量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这里,遂一个纵身翻下梁头,轻轻推开房门,闪身掠了进去。 探手自腰间摸出一柄尺许长的短剑,这人蹑手蹑脚缓缓朝几案上晕倒的瘦削中年靠近。 待走到对方身前不足半尺,正当他挥剑朝对方的喉咙狠狠刺去时,却骤然发现对方原本紧闭的双眼竟“唰”地一下张了开来。 那人咧嘴一笑道:“终于肯来了么?本官等你多时了!” 第194章 凤蝶 见状,手持短剑的青衣杀手瞳孔骤然一缩,手不稍停,刺向伏案的瘦削中年的速度顿时加快了几分。 哪知,对方竟以双足狠狠一蹬地,瞬间连人带椅向后划开了一尺,堪堪躲过这必杀的一击,并高喝一声道:“小蝶,交给你了!” 青衣杀手正打算继续出手时,却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名身穿绿裙高挑娇俏的二八少女。 “你……不是他?” 这个杀手顿时意识到自己是中了圈套,忍不住涩声道。 闻言,那个留着山羊须的瘦削中年伸手在脸上抹了抹,不消片刻,就变成了一个肤色略显苍白的俊逸少年模样。 不是徐忠,还能是谁? 他在京兆尹赵宽支走自己留在县衙的那百名袁府家丁时,便猜出天盟是打算对苏县丞动手了。 当下他用易容术假扮苏庆丰,并待在苏庆丰办公的西首偏房内,静待杀手的到来。 他这个主人到京师县衙任职,又怎少得了身为他贴身护卫的凌小蝶? 这位飞羽卫的副卫长其实早就到了县衙,只是没让丁忧以及苏庆丰等人知晓罢了。 她是徐忠的一张暗牌,到了关键时刻才会使用。 而眼下,无疑便是一个能破获天盟杀手身份的关键时期。 所以,他一早便让凌小蝶潜伏在房内,伺机出手。 目光冷冽地盯着那个青衣杀手,徐忠寒声道:“小蝶,留他一口气,至于断手折足,随你便了。” “明白!” 一袭绿裙的凌小蝶娇声应道,随即“锵”地一声抽出腰间缠着的一柄软剑,莲足一个点地,娇躯宛如一道匹练般朝青衣杀手扑去。 “喝!” 青衣杀手清喝一声,沉腰坐马,手中短剑挽出几道凌厉的剑花,与凌小蝶见招拆招,一时竟斗个旗鼓相当。 一旁的徐忠看得眉头顿时直皱。 他倒没有想到,这天盟随便派出来一位暗杀一个七品县丞的杀手,竟然都是武尉级别的高手。 不敢想象这个组织究竟招揽了多少修为在武尉甚至是武将以上的顶级杀手。 想到这里,徐忠目光瞬间一沉,探手自怀中掏出一杆事先装好火药子弹的燧发枪,枪口瞄准那名青衣杀手,“呯”地一声扣动了扳机。 那青衣杀手不愧是武尉修为的高手,便在徐忠扣动扳机的那一刹,他就立刻感应到了一丝危险,身子本能向一侧飞速撤开。 “嗖!” 铁珠子弹擦着他的脑门划过,“噗”一声深深嵌入偏房的后墙之中,在墙体上留下一个巴掌大小的可怕窟窿。 只是他虽躲过了徐忠的子弹,却没能同时躲过凌小蝶刺来的一记软剑。 高手相斗,半点都分心不得。 何况对方遇到的还是经过战争洗礼的飞羽卫副卫长。 所以没有任何意外,就在他堪堪从徐忠的枪口逃过一劫的瞬间,凌小蝶的软剑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左肩。 下一刻,便见凌小蝶素手灵巧一挑,顿令青衣杀手的肩头破开一道半尺余长的醒目创口,皮开肉绽,鲜血汩汩流出。 “嘶……” 青衣杀手吃痛之下,从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惨嘶,当即旋风般转身,箭步朝身侧的窗牖撞去。 “蓬!” 木质窗牖如何经得起武尉高手的全力一撞?立刻便碎成了几瓣。 对方的人也顺势逃了出去。 “哪里逃?” 凌小蝶一声娇喝,娇躯轻盈地纵上窗牖,一个闪身掠出偏房。 等徐忠拉开大门追出来时,发现凌小蝶正俏生生地站在偏房门外,前方有四个身着衙差制服的县衙衙役一脸惶惶不安地俯首候在一旁。 而青衣杀手则不知去向,显然是已经逃出了县衙。 见到徐忠,这四名衙役赶紧躬身施礼并纷纷开口讨饶道:“大人,我等失职,竟让外人偷偷潜入了县衙,还望大人恕罪。” “是啊大人,实在是对方太过狡猾,我们守在县衙门口连眼都不敢眨一下,却不知那人究竟是如何进的县衙。” 徐忠冲四人摆摆手道:“此事怪不得你们,尔等无需自责。” 随后扭头看向凌小蝶道:“小蝶,都准备好了?” 凌小蝶冲他点点螓首,俏生生地道:“放心吧主人,小蝶的这柄软剑上抹了一层醉蝶香粉,那家伙被软剑刺伤,身上定然会留下这种味道。而这种香粉是凤蝶所最钟爱的,我们只需跟着凤蝶,便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落脚点。” 说话间,就见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拔掉瓶塞,不消片刻,便从瓶口飞出一只拇指盖大小的凤蝶。 那只凤蝶先是嗡嗡地绕着她转了一圈,接着找准一个方向,蓦“嗖”地一下朝县衙院墙飞去。 乍见这一幕,凌小蝶顿时喜滋滋地道:“主人,小凤已经找到那人逃跑的路线了,我们赶紧追上去吧。” 徐忠点点头,当下朝四人吩咐道:“通知其他兄弟,全程贴身保护苏县丞的安危。” 言罢,他与凌小蝶展开身法,追着那只凤蝶纵身跃出了县衙的院墙,并一路朝着街边一条暗巷窜了过去。 穿过暗巷,是一片由低矮破旧的茅草房组成的居民楼。 此地,又有一个称呼,叫做王都贫民窟。 顾名思义,这里居住的都是王都最底层的穷苦百姓。 贫民窟人口密集,房屋错落繁杂,且出窟的街道七拐八饶,毫无半点规划可言,明显是青衣杀手故意选择的路线,为的就是甩掉可能追踪自己的尾巴。 若非两人有凤蝶在前方带路,没准还真的会被迷失在这杂乱无章的贫民窟中。 用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两人总算成功穿出了这片贫民窟。 前方是一条横穿王都的内河,河水约莫丈许来宽,深足数丈,是王都城内居民的主要生活用水来源。 武帝建国之初,大黎王都曾遭遇了一场特大的旱灾,京城百姓饿死者无数。 于是灾后武帝洛川毅然下定决心,命人在王都开挖了一条连通洹河的京畿内城河,以便今后再遇到干旱季节时,好从洹河引水灌溉京都良田。 第195章 杀手基地 而这条内河便被命名为永川河,一直延用至三百余年后的今天。 既是内城河,沿河当然会建有不少通行的吊桥。 只是让两人纳罕的是,凤蝶出了贫民窟后,选择的线路竟不是穿过永川河的出城方向,而是一直沿着永川河北上,似是要深入王都的腹地。 “怎么会这样?” 在跟随凤蝶又追踪了约莫四五里路后,徐忠的眉头深深皱起道:“再继续沿着永川河北进,便就要到皇宫了,难道这些天盟的杀手竟会潜伏在皇宫的附近,这……怎么可能?” 凌小蝶同样蹙着纤眉道:“按说小凤追踪的路线不会错的,假如这醉蝶香消失后,它会选择匍匐在香味最后出现的地点,而不是像这么一路追寻下去。” 闻言,徐忠点点头道:“既然凤蝶不会错,那我们就继续追下去吧,我倒要看看这个家伙最终会藏身于何处!” 当下二人不再多言,由凤蝶带着一路沿着永川河又北行了将近三里,就在皇宫眼见在即时,凤蝶忽地穿过永川河,朝东北方向的祁云山而去。 当来到祁云山山脚,远远瞅见山麓下那片建筑群时,徐忠的脸色无疑难看到了极点。 原因无他,只因这片建筑地他几天前才刚刚来过,正是洛飞羽的镇北王府。 难道幕后掌控天盟贪墨朝廷赋税的元首,竟是镇北王洛飞羽? 以洛飞羽的身份和威望,他的确是有这个能力让那些朝臣替他卖命的…… 此时此刻,徐忠的心中犹如掀起了滔天巨浪。 假如真的是洛飞羽在幕后操纵,那么眼下的大黎无疑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 洛飞羽身为女帝洛云锦的嫡亲皇叔,论皇室血脉的纯净度并不比洛云锦弱多少。而且他是武帅巅峰的修为,战斗力同样不比身为武神的洛云锦低太多。 最最重要的是,他从十三岁开始领兵,在云州镇守的这二十年内,从未让半个北戎蛮夷踏足过山海关半步。所以,论在民间的威望,他甚至在某些程度上还能盖得过洛云锦。 这种人物若是铁了心想要造反,恐怕对整个大黎而言不啻于爆发了十八级地震。 “主人,或许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呢?如今我们只是怀疑这个人潜伏在这附近,但却还未确定他就一定藏身于镇北王府内。” 凌小蝶似是看出了徐忠的担忧,遂出声安慰道。 闻言,徐忠深吸一口气,扭头朝她逸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小蝶,你说得对。咦,那小凤一直在前方密林内转着圈圈是何意?” 凌小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见自己的那只凤蝶在追到前方那片林地时,却突然驻翅不前,正绕着一片空地不断转圈。 蓦地,她纤眉一蹙道:“如果小蝶没有猜错,那里应该是有一个类似地下秘道入口的地方。” 徐忠目光一沉道:“看来这里应该就是那些杀手们所潜伏的秘密基地了。眼下尚且还是白天,我俩贸然前去探查,定会打草惊蛇。这样,由我在这里守着,小蝶你且回去找袁大人将那门佛郎机炮给我调过来。回来时候你们注意走水路,应该会快上许多。” 凌小蝶不疑有他,点头应允一声。 然后她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些醉蝶粉末放在手上,待将那只凤蝶重新收回后,她嘱咐徐忠一句万事小心后,便转身朝皇宫的方向疾步掠去。 直到凌小蝶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徐忠这才站起身来。 他跟凌小蝶说自己会守在此地,当然并非是真的什么都不做,之所以这么交代,不过是想支走这个小丫头不愿她跟自己一起冒险而已。 县衙刺杀苏庆丰失败,徐忠相信这个消息很快便会传到那个天盟幕后元首的耳中。 而以对方的聪明才智,只怕很轻易便猜到自己在县衙内那番布置,是要引得他们天盟的杀手上钩,然后再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基地。 所以这个杀手基地估计很快就会被转移掉。 眼下若不去探明消息,恐怕再晚上些许自己就没有机会了。 但小蝶毕竟只有武尉巅峰的修为,与那位青衣杀手也就战个旗鼓相当,可这个基地内不知还有多少个类似青衣杀手一般的存在,因此是万万不能带着她一起冒险的。 当然,假如是他自己单独行事,他的把握会更大一些。 如果是丁忧或者苏庆丰在这里,定然会惊疑地发现,刚刚原本跟凌小蝶追踪凤蝶来到这里的还是徐忠,可怎地等对方站起身来时,竟摇身一变成了京兆尹赵宽呢? 没错,方才徐忠蹲在地上时,用先前易容成苏庆丰的面泥,又捏了个赵宽的面部轮廓。 这个面泥由徐忠之前在砀山郡购买的石膏、黄油、滑石粉和白蜡四样材质组成,一直被他带在身上做备用。 没想到今天却管教他派上了用场。 不得不说的是,这种面泥易容的破绽很大,假如是熟悉的人一眼便能看出端倪。 不过,之前在县衙,他易容成苏庆丰的模样,骗的是只见过苏庆丰画像的青衣杀手,所以没让对方看出破绽。 而现在,他又易容成赵宽的模样,打算去会一会这个天盟杀手基地内的众杀手们,相信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秉持着这个心理,徐忠遂大摇大摆地朝着甫才凤蝶转圈的密林空地走去。 距离那处空地还有三丈许,一道清喝突兀地自头顶一株樘木上响起道:“什么人,敢擅闯我一品堂地界?” 一品堂? 我还乔峰呢? 徐忠暗暗吐槽道,脸上则带着一抹惶急道:“本官乃京兆尹赵宽,是特地来提醒你们的,方才你们派去京师衙门暗杀苏庆丰的任务失败了吧?唉,你们上那个京师县令徐忠的当了,这家伙是故意让本官将人支走,然后暗中又埋伏了一名高手,就等着你们上门呢。” “嗖!” 那株樘木顶梢的繁茂枝叶处忽地纵身跃下一位魁梧大汉,对方一双犀利的眸子冷冷地在徐忠的身上扫视着,道:“你当真是京兆尹赵宽?” 第196章 一品堂 徐忠一本正经道:“那还能有假,本官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带印玺文书之类的,但你们中应该有人见过本官,不妨带本官去见一见吧。” 他这是打的心理战术。 正常情况下,假如你去冒充某个人的身份,当然不会主动要求让熟悉被冒充者的知交好友来验明正身。 所以徐忠的这个做法,第一时间便让对方心中的顾虑打消了几分。 但魁梧大汉依然没有放松警惕,眉头微皱道:“你且稍等,容金某先去禀报一下曾师兄再说。” 说罢,就见他一个纵身,重新掠上那株樘木。 身子很快便隐入了茂密的枝叶深处。 片刻之后,才见他重新将脑袋探出了繁茂枝叶,沉声道:“曾师兄同意放行,不过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立即离开此地。” 徐忠眉头一皱道:“本官是出于好意提醒你们注意别上了那个徐忠的当,既然你们如此不领情,那么就当本官没来过吧,告辞!” 说完,徐忠扭头便走,似乎一点都不带留恋的。 然而心中则在默数着“一、二、三……” 他敢料定,假如这些人想知道有关自己的更多信息,便断然不会让自己假扮的赵宽就这么轻易离开。 当数到五的时候,果不其然,就听那株樘木上方突然传来一道清喝道:“赵大人,且慢。” 随后,一个身着白色长袍、手拿折扇、举止儒雅的中年文士自樘木冠顶轻松掠下,冲他拱手施礼道:“草民曾庆,乃一品堂新招的外二品刺客,见过赵大人!” 徐忠淡淡地道:“原来是曾大侠,失敬失敬。” 曾庆含笑道:“赵大人甘冒风险亲自前来向我等告知那位京师县令徐忠的阴谋,我等自然感激不尽。请随草民前来,让草民为你引荐我一品堂的副堂主。” 说话间,他转身来到那株樘木下方,探手在树干半丈高处一个树节上连敲三记。 “咔咔!” 只听密林前那处空地陡然响起一道石板摩擦声,原本看起来是一个整体的地面,竟瞬间开出了一个足以容一人通过的地下洞穴。 接着,曾庆朝徐忠摆了个邀请的手势道:“赵大人,请!” 徐忠眉头挑了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迈开脚步大喇喇地自那个洞穴开口踏了进去。 后方的曾庆不动声色地朝那株樘木顶梢点了点头,然后提足跟上。 进入洞穴,徐忠脚下是一个个尺许来宽的石阶。 两边每隔五米左右各点着一盏松油灯,将这个地底洞穴映照的亮如白昼。 下了约莫近百阶,前方突然一片豁然开朗,原来他们竟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座占地足有一亩见方的大型石室,里面摆满了石桌石椅石床,甚至连石质的沐浴间和净事房都有。 可以说是一个古代版的大通铺地下租赁室。 徐忠大致数了数,其中的石床大概有三十几个,如果全部住满的话,也就是说这个基地所供养的杀手数量足足有三十出头。 的确是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庞大力量。 只是眼下待在这座地下石室的杀手只有十来人,他们有的在静坐调息,有的在默默进食,有的则在磨刀擦枪,却都默契地互相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干扰。 因为未曾领教过,所以徐忠一时不知这些人的修为深浅,但从他们所不经意间散发的气息来看,其中修为最低的也是武尉初期。 这一刻,徐忠越发觉得自己支走小蝶是个明智之举。 否则,若两人在不清楚状况下真个决定探一探这个杀手基地的深浅,只怕很快便会被这些杀手们给撕成碎片。 “副堂主在主室,大人请随草民走这边。” 曾庆似乎是生怕徐忠弄出什么动静打搅到这些杀手,遂主动走在前面,领徐忠自一排石椅和石桌之间的窄小缝隙,一路来到石室的后墙。 而后,就见他探手在那堵石墙上敲了三下。 不消片刻,原本是一整块墙体的石壁竟缓缓向两侧移开,露出里间一个半亩见方的内室。 这里应该就是曾庆口中的主室了。 此时此刻,在主室的中央,安放着一张宽大的石椅,一位面容清颧的华服老者正面无表情地端坐其中,面前跪着那个之前潜入县衙暗杀苏庆丰失败的青衣杀手。 老者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冥狱般森然无比道:“李响,你应该知道我一品堂的规矩。虽然我们是由来自天下各地的顶尖高手所汇聚的,但在你们加入之前老夫就曾立下过规矩,我们身为一品堂的杀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说到这里,他目光阴冷地盯着青衣杀手道:“成功了,你们可以领到他人穷极一生都赚不到的巨大财富,享受帝王般豪华奢靡的生活。然而一旦失败,轻者自废一臂,重者就地自戕。念你是第一次出任务,也没有酿成太大的灾祸,老夫就破例容你自废一臂以示惩戒吧。” “是!” 名为李响的青衣杀手冲老者重重一拜,道:“李响多谢副堂主手下留情,这就去领罚!” 言罢,这李响面带绝然地起身,迈步踏出了主室。 这一幕,看得徐忠不禁暗暗摇头。 他们拥有这般高的武道修为,假如肯从军卫边,迟早都能成为令朝廷重视的一方悍将,届时又何愁得不到子孙后辈三代也吃不完的巨额赏赐? 偏偏他们却选择做了最省事也是来钱最快的杀手,平白浪费了自己的一身修为。 所以见这个李响被那位副堂主以堂规惩罚,徐忠半点都不替他感到同情。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世上亘古不变的道理。 “原来是赵大人,赵大人可是我一品堂的稀客,咱们一年也难得见上一回,却不知大人此时来我一品堂所为何事呢?” 石椅上的老者瞅见随曾庆踏入内室的徐忠后,立即长身而起,向他施了个拱手礼道。 原来你一品堂的副堂主和赵宽一年也难得见一次面吗? 如此,那就好办了! 徐忠心中暗喜道。 第197章 坑已挖好 不熟好啊,不熟大家才能无所顾忌地畅所欲言嘛! 否则,若是碰上你跟那京兆尹赵宽是熟人,我徐某人还得费尽心思地回忆那赵宽的动作习惯,好尽量扮他扮的更像一些,以便让你看不出破绽。 如此,又如何能放任自流地跟你斗智斗勇呢? 徐忠摸了摸鼻尖,一脸凝重地道:“客套话本官也不与你多说了,本官今次冒着被暴露的危险找过来,是想告诉副堂主你,你们今次组织暗杀京师县衙苏县丞的任务之所以失败,那是因为你们遇上了一位强大的对手,此人名叫徐忠,是刚刚上任的京师县令。” “徐忠?” 那位年龄该在六十许间的副堂主眉头深皱道:“此人老夫倒是有所耳闻,最近整个王都名声最大的恐怕就是他了吧。擒获武将巅峰的前任帝师、斩杀拥有皇室血亲的飞尘郡王、宗正寺门前四堂会审却能全身而退,这家伙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如今的京师县令竟然是他?” 徐忠点点头道:“不错,他是今早陛下刚刚钦封的,未向本官报备就带领一支神枪队入驻了京师县衙。虽然本官当时及时支走了那支神枪队,才暗中派人通知你们对我天盟叛徒苏庆丰下手,可本官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带来了一名飞羽卫副卫长做侍卫,以致……” 说到这里,他故意叹息一声道:“以致李大侠出师不利,竟然中了那徐忠的圈套,刺杀失败不说,还受了伤,眼下更是要遵循副堂主您的指令自废一臂!” 闻言,那副堂主目光渐渐沉了下去,道:“原来此事竟是因你而起?” 徐忠赶紧露出一抹惊惶之色道:“此事的确责任在本官,本官也没想到那徐忠竟如此狡猾,事先布置了重重陷阱,就等着我们往里跳。所以此次本官来找副堂主您,是想给你们提供一个补救措施的。” “哦?” 听徐忠这么一说,那副堂主面色稍霁道:“有何补救措施,大人不妨给付某说说看?” 徐忠心道原来你姓付,难怪他们都称你为“副”堂主? 当下一本正经道:“想必付堂主见李大侠负伤归来,应该猜到那徐忠的用意,他本是想借李大侠来追查你们留在此地的修养场所。而以徐忠的聪明才智,通过李大侠一路所留下的血迹,查到这里并不难。” 付堂主道:“不错,方才老夫已经通知了下去,半刻钟后我们将毁掉这里,另择他处。” 徐忠一拍手掌道:“付堂主与本官的想法不谋而合,不知堂主可有想到合适的去处?” “这个嘛……” 付堂主略显尴尬道:“这点老夫倒还没有想好。” 顿了顿,又听他道:“不过经赵大人你一提醒,老夫突然有了个打算,就是将我一品堂的新址设在祁云山腹地。那里地域辽阔且林密草深,那徐忠纵使有天大的本领,只怕也难以找到我等的藏身之处。” 呃…… 徐忠听得不由一呆。 自己有这么可怕吗?你一品堂可是足足有二三十名武尉以上的杀手啊,至于要躲进深山老林中来逃避我的追查? 他眉头紧蹙道:“可是这样一来你们跟外界的联络却也中断了吧?如此,你们又如何承接我天盟的最新情报消息呢?” 听到这,那付堂主不禁叹道:“这也是老夫所纠结的,可若不这样做,又如何能避得开徐忠?要知道,那个徐忠可是连武将巅峰的前任帝师文天都都能生擒活捉的存在,可见此子的心计之深!今次李响那小子能从县衙全身而退,绝对是祖坟冒青烟的万幸之事!” 听这姓付的口气,是真的对自己心存畏惧,打算退避三舍了。 那可不行! 徐忠心道,我还指望着从你们这些杀手口中套出那个天盟的幕后元首呢,你们就这么隐入祁云山中了怎么能行? 想到这里,徐忠当即正色道:“付堂主,其实本官有个一举两得的办法,那就是让你们一品堂的人以京兆府幕僚的身份留在我的府邸。” “那徐忠即便是再怎么智计百出,但论官职本官比他大得多,而且是他的顶头上司,所以轻易他断然不敢来我京兆府滋事。” “如此一来,既能让你们完美地避过那个徐忠的追查,还能让你们及时接收到我天盟的最新消息。不知付堂主意下如何?” “咦,这个办法好!” 付堂主听得眼前一亮道:“赵大人肯在我一品堂陷入暴露身份的麻烦之中伸出橄榄枝,我付大龙感激不尽。他日有机会,付某定当重谢!” 徐忠假模假样地道:“大家都是为天盟办事,何分你我?我想他日若本官有了难处,付堂主定然也会鼎力相助的。” “那是自然!” 付大龙郑重其事地道:“赵大人日后有用得着付某的地方,尽管开口,付某定当全力以赴。” 徐忠点点头道:“事不宜迟,眼下一刻钟的时间眼见就要到了,付堂主,我们这就出发前往京兆府吧?” 付大龙自是欣然应允。 旋即他与徐忠联袂出了主室,招呼众杀手收拾金银细软,准备举堂搬迁。 出了这个地下基地,徐忠突然一拍额头道:“本官倒是忘了,今早陛下下旨让本官入宫述职。这样,付堂主,你先带领一品堂的众侠士去京兆府并留在本官的公署,待本官面见完陛下再行安排。” 付大龙不疑有他,他们这些人都是个顶个的高手,所以与徐忠告别后,纷纷展开身法,转瞬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等了片刻,不见密林中再有半点动静,徐忠当即转身,朝着永川河的方向一路疾奔。 将这群杀手忽悠到京兆府只是个开始,徐忠真正的目的是要在京兆府将这一品堂和京兆尹赵宽一网打尽。 所以此事得跟付大龙等人打个时间差。 好在眼下时间过去的还不是太久,希望小蝶还没有将那门佛郎机炮给带上岸吧! 徐忠心道。 这样他们走水路重回皇城,应当会比付大龙等人快上些许。 第198章 掉转船头 佛郎机炮毕竟只是一种远程攻击利器,起的是威慑的作用。 徐忠要对付一品堂的杀手,当然不能用它作为主攻。 他真正的后手,则是被赵宽带去京兆府画像造册的那百名袁府家丁。 眼下,这支被他命名为京师独立团的火枪队,应当还留在京兆府,这是一个即战力。 当徐忠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永川河边时,恰好碰到乘坐一艘双桅帆船的小蝶正在指挥一帮人,将那门佛郎机炮给往岸上运。 徐忠当机立断道:“小蝶,通知下去,就地掉转船头返航,以最快的速度回皇城。” 说话间,他已抹掉脸上的面泥,人如一只大鸟般纵身掠起,不偏不倚正落在双桅帆船的甲板上。 凌小蝶对他的话自然是坚信不疑,赶紧吩咐舵手调转船头,开足马力,直奔皇城方向而去。 好在此刻这艘双桅帆船停泊的水域比较宽阔,能够给其提供掉头的空间。 在风帆和水流的加持下,整艘船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在永川河上一路疾驰。 “主人,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要将火炮拉过去攻击那处天盟杀手的秘密基地吗?怎地你却突然让我们掉头回皇城了?” 直到此刻,凌小蝶才得闲朝徐忠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徐忠沉声道:“事情有变,眼下这些杀手稍后会齐聚赵宽的官署,所以我们要赶在他们与赵宽会面之前提前布下杀局。若此次能够成功,我们将会一劳永逸地解决天盟在京兆府的据点和一个拥有十八名顶尖高手的杀手组织。” 凌小蝶听完徐忠描绘的这充满喜人的成果,俏脸先是露出一抹喜色,但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嘴一撅道:“主人,你定然是又背着小蝶单独行动了吧?” “呵呵!” 徐忠干笑两声,正想打个哈哈随便糊弄过去,恰巧看到刚安置好那门佛郎机炮从船舱迈步而出的王海,立即似发现了救星一般冲他挥手打个招呼道:“王兄,火炮都安置妥当了?没有因为频繁的搬运而出现磕损吧?” 王海向徐忠施了个礼道:“放心吧徐大人,小人得知此次是远程运输,所以将火药、子炮和铁珠子弹都装在木箱之中,这样便不会担心有磕损的问题。” 徐忠原本是故意找王海搭讪,好转移小蝶的注意力,将她的那番问话给搪塞过去,谁知竟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 没想到这个王海未经自己的提示,居然自个想到了以木箱盛装子弹和子炮。 这样一来,就能有效避免弹药在长期运输中产生的摩擦静电和受潮的问题,同时,还能在从根本上预防子炮爆炸的现象。 且不说他王海是真个想到了这一点,还是误打误撞采用的木箱,但最起码他解决了徐忠之前一直忽略的火器运载问题。 “做的不错!” 徐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欣然道。 王海挠了挠头,赧然道:“都是徐大人教导有方,小人不过是拾大人的牙慧罢了。” 说话之间,徐忠一行用时不到一刻钟的光景,便即来到了永川河的皇城流域。 几人合力将那门佛郎机炮给推上岸边一辆事先备好的马车内,然后把盛有子弹、火药的木箱给装上另外一辆马车。 徐忠先安排凌小蝶去皇宫的飞羽卫搬救兵,顺便将他们去京兆府抓人的消息告知女帝洛云锦,然后自个则带着王海等人,一路马不稍停,直奔长安街的京兆府而去。 过了约莫盏茶功夫,众人便即来到位于长安街西南角的京兆府外。 说来也巧,他们才刚临近京兆府的大门,正好赶上袁小山以及那帮袁府家丁在京兆府登记造册结束而鱼贯出府。 远远地,袁小山发现是徐忠,赶紧迎了上来,打趣道:“徐大人,你怎地来了?莫非是担心我们找不到回县衙的路,所以打算亲自迎接的嘛?” 徐忠却没心思跟他抽科打诨,目光一沉道:“孙副团长听令,着你立即带领独立团一二两组人马将京兆府全盘控制住,袁团长率领三四五三组随本官去京兆尹官署外围布控!” “是!” 副团长孙长福和袁小山齐皆躬身领命。 前者带着一二两组四十名袁府家丁风风火火地去京兆府的各个部门抓人了。 袁小山则在徐忠的安排下,从京兆府的仓库内找来六十套府衙差役的制服,让众人换上,然后将他们按照小组分别布控在赵宽官署的东西南三面。 北面也就是正门的方向,由徐忠亲自坐镇,带领王海和几名从火药炼制局临时抽调来的飞羽卫帮手,在距离赵宽官署半里外的衙门内堂处架好佛郎机炮守着。 也幸好是赵宽这个京兆尹的官署与衙门内堂距离够远,他们这边弄出来的动静才没有惊动他,否则,这场伏击一品堂杀手的就只能宣告结束了。 而眼下嘛,一切准备就绪,就只待一品堂的众杀手入瓮了。 差不多过了半盏茶光景,一道白影仿佛猿猱一般借助内堂与官署之间的院墙,纵身掠上了官署的房顶。 虽然离得稍微有点远,但徐忠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对方正是当时在一品堂驻地的地穴外,引自己深入地穴基地的白袍雅士曾庆。 一身白袍、举止儒雅的曾庆环顾一圈官署的四周,待发现只有三队巡视的衙役外,并没有什么暗中潜藏的埋伏后,遂遥遥朝下方做了个招手的动作。 关于对方会派人先打头阵探路这一点,徐忠早就料到了。 毕竟能做职业杀手的,定然都是精明谨慎心思缜密之辈,他们对危险的感应往往比常人要敏锐地多。 所以徐忠才会将六十名袁府家丁分散开来巡逻,并且正门处只留自己和王海等少数几人,目的便是让这些杀手撤下心防。 果不其然,他们上当了。 不消片刻,由付大龙带领的余下一品堂十六名杀手,个个施展轻功身法,轻巧巧掠进京兆府内院,直奔院后赵宽的官署而去。 “王兄,准备好了吗?” 徐忠取出火折,朝一侧正抱着一发子炮的王海沉声道。 第199章 炮轰京兆府 王海点点头,声音略带着一丝激动道:“回大人,小人已准备妥当,只待大人你下令了。” 闻言,徐忠默然颔首。 他目光阴沉如水,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群一品堂杀手们的动静。 直到这些杀手围聚在赵宽的官署门前,打算偷偷撬门溜进去时,徐忠毅然冲王海断喝一声道:“放!” 伴随他的话音落地,王海已飞快将一发子炮塞进了炮管之内。 徐忠便在同时,点燃了佛郎机炮的引线。 “嗤……轰!” 引线燃烧得很快,还没等那群杀手反应过来,一发被将近五公斤重的火药在密闭空间内爆炸所产生的超强推力推出去的炮弹,以令人肉眼难辨的高速,骇然朝一品堂的众人呼啸而至。 “危险,大家快躲开!” 百忙之中,付大龙只来及交代这么一句,然后脚尖猛一蹬地,整个人宛如旱地拔葱一般腾空而起。 处在外围的杀手有反应及时的,赶紧向两侧飞退。 可身处内里的杀手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 他们论修为比不过堂主付大龙,论站位又没有外围的那些人有可以腾挪的空间,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发迅如流星的炮弹轰击在自己的身上。 “蓬!” 炮弹果然没有令他们失望,不偏不倚正中他们的垓心。 那超强的爆破力,当场推动七八名被挤拥在中心的一品堂杀手们破开官署的大门和墙体,砸进了内室。 余波甚至还掀飞了两侧至少四五名只来及退开三四步的外围杀手。 那发炮弹一直冲到官署内室的后墙,才堪堪停下,最后深深嵌入后墙的墙体之中。 被炮弹正面击中的八名杀手当场变成了碎肢残体,连个全尸都没能剩下。 而五名遭到余波掀飞的杀手,则个个被摔成了断手折足的重伤,倒在地上哀嚎呻吟不止。 这一幕,顿时看得半空中的付大龙睚眦欲裂。 他几乎是嘶吼着恨声道:“赵宽,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这时,从官署内室的一堆废墟中踉踉跄跄站起一人,对方战战兢兢地望着自半空落地的付大龙,颤声道:“付……付大侠,这是有人袭击我京兆……府,与……本官无关啊!” 虽然这人被墙体的落灰撒满一脸,但依稀还能从他的五官轮廓中看得出来,此人正是京兆尹赵宽无疑。 “嗖!” 付大龙一个箭步冲入内室,一把揪住赵宽的衣领将其拧小鸡般提了起来,咬牙切齿道:“若非是你事先提议让我一品堂的人入你京兆府做幕僚,我们又怎会上当?该死的,姓赵的,这是你事先布置好的陷阱吧,目的是要将我一品堂一网打尽,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说着,他一把掐住赵宽的脖颈,大有一言不合便将其活活掐死的架势。 “咳咳!” 赵宽被付大龙掐的一阵呼吸困难,艰难地喘息一声道:“付……付大侠,本……官哦不,赵……赵某从丑时一刻开始……自始至终一直待在京兆……京兆府,从未……离开过,又如何……提议的你们入……入我京兆……府做幕僚呢?” “嗯?” 付大龙闻言眉头顿时深深皱起,将掐住他脖颈的五指稍稍松了些,让他得隙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寒声道:“当真不是你?” “呼……呼……” 一得放松,赵宽顿时如同差点被溺死的人一般,贪婪地大吸几口空气。 这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般道:“方才袭击你们的武器叫做佛郎机炮,赵某曾有幸在宗正府的门前见过这东西的威力,而且它来自火药炼制局,除了陛下以及炼制局的监事徐忠外,没有人能调得动它!” “徐忠?” 付大龙两眼死死地盯着他道:“赵宽,假如你敢骗老夫,老夫保证将你的所作所为全部抖落出去,让你身败名裂、不得好死,甚至举族都有株连的可能!” 赵宽赶紧举手发誓道:“付大侠,赵某发誓,绝不敢有半句假话。” 哪知,他的这个誓言才堪堪落地,就听对面京兆府的内堂陡然传来徐忠的声音道:“赵大人,抱歉,下官是听您说有匪徒将要袭击您的官署,所以便遵照您的指示将佛郎机炮给拉了过来。” “当时情况紧急,下官眼见这群匪徒要破门而入,便忍不住下令开炮了,却万万没想到大人您此时竟也在官署之中。下官该死,居然差点误伤了大人!”m.gΟиЪ.ōΓG 听完徐忠这番话,最先爆发的竟是付大龙。 这老家伙瞬间如被烧了尾巴的猫一般,暴跳如雷,蓦然扬起另只手掌,作势就要对准赵宽的脑门拍去道:“赵宽,你个该死的混账,还说此事不是你所为?害了老夫一品堂的十几位高手,老夫毙了你!” “付……付大侠且慢,此事真的不是赵某所为啊!赵某贪墨了近十万两白银的赋税,与你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何况你我同受天盟左长老管辖,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赵某怎么会平白对你们动手呢?真若如此,事后左长老就不会放过赵某啊!” 赵宽急得都快要哭了,一口气将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全部都抖落了出来。 就在这时,他忽地情急生智,恨恨地盯着内堂徐忠所在的方向,怒不可遏道:“徐忠,是你,是你对不对?一定是苏庆丰那个狗贼向你透露了有关天盟的内幕,所以你才设计诱导付大侠一行来我京兆府,企图将一品堂和本官一起炸死,是也不是?” 再说徐忠。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一记火炮居然达到了如此理想的效果。 非但一口气让一品堂的杀手损失掉大半,并逼得赵宽生死关头将自己贪墨十万白银的赋税给抖了出来,甚至还让这位京兆尹透露了天盟一位姓左的长老。 可以说是成果超出了预期。 当下他一本正经地道:“赵大人,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要乱说啊!明明是你安排的下官调来火炮对付匪徒,怎地从大人的口中却成了下官想将你和匪徒一起炸死呢?下官素来胆小,炮轰京兆府的罪名下官可担待不起!”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00章 合围一处 真是见了鬼了! 你徐忠若是胆小,那么试问这天下间还有胆大的人吗? 赵宽心中吐槽不已。 一个连拥有皇室血脉的郡王都敢杀的人,也配说自己胆小? 何况据知情人透露,这徐忠竟是当着镇北王洛飞羽的面斩杀的飞尘郡王洛飞尘,这份胆魄,岂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赵宽牙根恨得直痒痒,几乎是从齿缝之间挤出一句话来,道:“徐忠,本官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你竟要处处陷害于本官?” 这时,付大龙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尤其是回想到当时在他们那个地下据点内,那个诓骗自己率一品堂众杀手来投奔京兆府的“赵宽”,嗓音的确与面前这位有所区别后,他这才放开了对方。 但眉头却皱成了一个川字,道:“假如之前那个人不是你,那当初应承我们的人究竟是谁?他明明长着和你一般的样貌……” 这时,位于付大龙身后的白袍雅士曾庆试探着道:“付堂主,该不会是有人易容成赵大人的模样,然后引诱我们来京兆府,目的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吧?” 方才炮弹袭来时,他是位于最外面的一个,所以侥幸躲过一劫。 只不过那位徐忠最先见到的金姓魁梧大汉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是被众杀手们挤在最中心的那一个,所以眼下整个人已经化作了数瓣尸块。 赵宽立马接口道:“是徐忠,是他,一定是他!否则,赵某就算再怎么托大,也不至于安排佛郎机炮来轰击自己吧?那样与自杀又有何区别?” 听完赵宽的话,付大龙以及四名侥幸及时躲避开那发炮弹的一品堂杀手,齐齐将裹含凌厉杀气的目光,移向徐忠所身处的那个京兆府内堂。 他们不是傻子,此时若再无法从现场中看出几分端倪,那就不配称之为一品以上的顶尖杀手了。 见此,徐忠终于知道自己再装不下去了,当下耸了耸肩道:“赵大人,贪墨十万两白银的赋税,按照我大黎律令应当是死罪,且家族三代再也不能从政领兵,你身为京兆尹对此应该十分清楚。所以假如你肯供出那位左长老的身份,我可以向陛下求情,饶你一命。” “是他,是他,就是他!” 赵宽见徐忠主动承认,顿时激动地手舞足蹈,道:“付大侠,你都听到了吧?这姓徐的自曝身份了,诓骗你们来我京兆府,并调动佛郎机炮企图将我们轰杀在这里的就是他徐忠无疑!” “徐……忠!” 付大龙两眼通红地盯着徐忠,恨极切齿道:“害了我一品堂八条人命,还令我五人重伤残废,老夫誓要将你剥皮抽骨尸体暴晒个十天十夜不可!” 曾庆寒声道:“付堂主,剥皮抽骨暴尸岂不是便宜他了,以曾某看,应当将他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来下酒,不割上一千刀,就不让他咽气!” “不错,堂主,我要他的那对招子,这小子锐目如鹰,吃了没准还能补一补我的左眼,嘿嘿。” 一位左眼被蒙着一层黑布的独眼杀手,嘿嘿怪笑道。 “堂主,这家伙的腰子留给贫道,贫道前几天在群芳阁消耗过度,正好需要补一补体力。” …… 听着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大有将自己分而食之的狠毒架势,徐忠两眼不禁微微一眯。 他愈发确定自己事先将这些杀手们聚集在赵宽的官署前,然后用佛郎机炮进行偷袭的做法,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了。 这些一品堂的杀手,有一个算一个,分明都是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的亡命之徒,每个人身上都背负了至少不下一条人命。 “呵呵!” 徐忠冷笑着打量几人一眼,道:“巧了,本官也没打算放过你们。” 说完,他蓦地提高几个分贝扬声道:“袁团长,通知你的人都过来吧,让这一品堂的人也尝尝咱们大黎新式武器的厉害。” “属下得令!” 袁小山的声音随即在官署的南面后墙响起,高喝着道:“京师独立团的众人听令,三组四组上东西两侧的院墙,五组随本团长破开官署后墙,大家立即行动!” “是!” 伴随六十名袁府家丁整齐划一的喝声,须臾之间,东西两侧的院墙上便各站满一排二十人的持枪衙役。 与此同时,就听官署后墙传来“轰隆”一道爆响,只见先前被那枚炮弹给炸裂的墙体,似乎遭遇一股大力撞击,瞬间分崩离析。 旋即,由袁小山带领的剩下二十名袁府家丁自破开的墙体处钻入官署内室,纷纷将枪口瞄准了赵宽和包括付大龙在内的五位完好无损的杀手们。 乍见这一幕,付大龙等杀手倒还觉得什么,可赵宽却瞬间心底哇凉,颤声道:“付……付大侠,切不可轻举妄动,这是我大黎刚出炉不久的新式武器,燧发枪!” “当初陛下锦州大捷,就是靠这燧发枪和黑火药搬回的局面,据说当时那支百人神枪队,竟一举毙杀了南梁的五千将士。” “嘶!” 可以明显听到,在赵宽的话音落地后,五名一品堂的杀手具皆倒吸一口凉气。 地上那五个被炮弹重伤的杀手也个个面露骇色,纷纷抱头,蜷缩成了一团,浑身被吓得瑟瑟发抖。 白袍儒士曾庆瞳孔骤然一缩道:“赵大人,这东西……真的有那么大的威力?” 赵宽一脸惊惧地点点头道:“还不止于此,付堂主应当是武将初期的修为吧?据说那姓徐的曾经用这支神枪队生生擒获了武将巅峰境界的前任帝师文天都!” “这……” 曾庆一滞,下意识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堂主付大龙的身上,显然是在等待他的决断。 此时此刻,这位一品堂的堂主脸色难看至极。 假如不是事先受徐忠的一记火炮偷袭,让他们折损了十三名高手,他还真想带领众杀手正面强突一番,将对面那个胆敢算计自己的徐忠给虐杀再分尸了。 然而眼下嘛…… 他侧目瞥了一记身后袁小山的方向,叹了口气道:“从后墙突围吧!”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01章 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没办法,眼下一品堂的杀手算上他付大龙在内,全须全尾的还有五个人。gōΠb.ōγg 他的修为最高,是武将初期。 而余下四人,两名武尉中期,两名武尉巅峰,便是全部加起来,也很难是武将中期绝顶高手的一合之将。 更何况,当时徐忠用这些枪手擒获的可是一名武将巅峰的大能。 任付大龙再怎么自负,却也不敢说自己能带领区区五名武尉修为的杀手,于数十个枪手组成的神枪队中安然穿过,然后将坑害自己一行的祸首徐忠给斩杀了。 通观四面,也唯有赵宽这座官署的后墙只有二十名枪手在守着,是可以作为突围的突破点。 所以付大龙当机立断,打算带领四人从后墙冲出包围。 四名一品堂的杀手此时也没了先前要对徐忠分而食之的心气,只想着赶紧逃离这个可怕之地。 “堂主,你们走了,可我们怎么办?” “堂主,请带上我们一起走。” “是啊,堂主,不要抛弃我们……” 地上躺着的那五个深受重伤的一品堂杀手见自家堂主要逃,纷纷出声哀求道。 付大龙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五人一眼,道:“自尔等加入一品堂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想过自己会有今天。不是老夫不想带你们,而是带上你们几个累赘,我们五人也逃不掉。所以事急从权,只能牺牲掉尔等来助我们逃生了。你们放心,等出去后,老夫会替你们报仇的。” 说罢,他目光中闪过一抹阴狠,不动声色地朝曾庆等四人点了点头。 那四名身体无碍的杀手纷纷颔首。 接着,就见五人同时暴身而起,各自抢了地上一位重伤的同伴挡在身前做肉盾,再箭步如飞般朝守在后墙的袁小山等人冲去。 “我去!还带这么玩的!” 袁小山被五人的这番操作给看得一阵目瞪口呆,但眼见他们就要逼近了,当下断喝一声道:“五组听令,射击!” “噗噗噗……” 二十发铁珠子弹齐皆射出,多数都打在了被五人用作肉盾的重伤杀手身上。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让人听得一阵毛骨悚然。 内堂的徐忠目光一沉道:“三组,四组,给我对准这五个泯灭人性的畜生,狠狠射击!” 杵在围墙上的左右各二十名袁府家丁闻声没有任何犹豫,纷纷扣动扳机。 “嗖嗖嗖……” 这下足足有四十发子弹从付大龙等五人的后背呼啸着袭来。 五个一品堂的杀手顿时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当场,赶紧将肉盾转向身后格挡。 “噗噗噗……” 又是一连串子弹深深嵌入肉骨的刺耳声响。 而这一次,五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有两个杀手由于转移肉盾不够及时,肩头和大腿各自中弹。前者惨嘶一声,再拿不稳手中的肉盾,无奈将其丢在地上;而后者则直接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徐忠瞧得分明,右腿中弹瘫坐于地上的正是白袍儒士曾庆。 经这么一耽搁,袁小山率领的射击五组各自将火药和子弹装膛,又纷纷将枪口瞄准了兀自还挺立在官署内堂的四名杀手。 此刻,徐忠已迈步来到了官署被炮弹炸开的正门处,左右两侧是跃下围墙的四十名持枪瞄准四人的袁府家丁。 徐忠面无表情道:“付堂主,你们已经逃不掉了,还是束手就擒吧,免得做无谓的牺牲。” “徐忠!” 付大龙两眼死死地盯着他,一副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的恨极神色,道:“你以为将老夫杀掉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告诉你,一品堂可有天地玄黄四大分堂,老夫也不过是资质最差的黄堂堂主。老夫一死,将会有修为更高的分堂主接手老夫的工作,他们会替老夫报仇的。” “哦?” 闻言,徐忠淡淡地瞥了余下三名杀手一眼,道:“都听到你们付堂主所说的话了吧?他死了还会有其他堂主替他报仇,可你们若死了又有谁能记得你们?所以假如你们此时肯束手就擒,本官保证,会留你们一条性命!” 说到这里,他扫了眼内堂那张被墙砖砸损的办公桌下,嘴角一勾道:“赵大人,我徐忠在陛下那里的分量究竟如何,想必你应该清楚吧?所以只要本官肯向陛下为你们求情,相信陛下定然不会为难你们。” 听到徐忠的话,那张残损的办公桌下缓缓钻出一个人来,不是赵宽还能是谁? 原来方才付大龙带领四名一品堂杀手打算突围时,这位京兆尹唯恐双方的战斗会殃及自己这条池鱼,赶紧矮身躲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下。 眼下被徐忠点名,他只得硬着头皮出了桌底,当下他腆着脸冲徐忠讪笑道:“没错,徐大人被陛下钦封为我大黎的当今国士,在陛下面前的分量自然无人可比!” 经赵宽的保证,除付大龙外剩下三名兀自还能站立的杀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遂各自将手中早已被射成筛子的肉盾丢掉。 居左的独眼杀手颓然道:“徐大人,小人投降。” “贫道也是。” “俺也一样!” 就连大腿中枪倒地的曾庆也赶紧高举双手道:“徐大人,还有小人,小人也选择投降。” 徐忠点点头道:“很好,现在,听本官吩咐,自封经脉,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控制这些高修为的杀手,普通的绳索枷锁之类自然难以凑效,唯一的办法是封禁他们的经脉,让他们失去战斗力。 四人各自对视一眼,遂纷纷咬牙,挥手封禁住了自己的经脉,然后依照徐忠所言,双手抱头,蹲在了一旁的角落里。 “尔等……尔等糊涂啊!” 付大龙见此,又是悲哀又是气愤又是不甘又是恐慌,诸般复杂心里搅合在一处,竟而让他心口一甜,蓦“噗”地一声仰天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随即,他两眼几欲喷火地恨恨盯着徐忠,牙齿差点没咬碎一地道:“徐忠小儿,今日我付大龙被你逼至这等绝境,他日老夫纵使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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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关头,他的声音带着对尘世的留念与不甘,以及对徐忠的滔天恨意,道:“徐忠,今日命丧于此老夫认栽,但你也绝不会得意太久,天地玄三位堂主都是你招惹不起的存在,老夫就在地下等着你跟老夫汇合,很快的……” “噗噗噗……” “呃啊!” 先是数不清的子弹没入付大龙肉骨的声音,接着便听他仰天发出一道痛彻心扉的惨嘶。 自此,这位一品堂黄堂堂主就此一命呜呼。 这个枪阵,当初徐忠在第一次试验时,就籍之围杀了战斗力与武将初期绝顶高手相当的刑部典狱长黄岐。 如今这百名袁府家丁所组成的五个小枪队之间的配合,明显成熟了许多,所以击杀武将初期修为的付大龙,自然不在话下。 “噗通!” 浑身被铁珠子弹射得千疮百孔的付大龙,仰面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显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余下四个自封修、蹲在角落内的一品堂杀手,此时此刻,俱皆面色复杂地望着自家堂主那破烂不堪的尸体,心中均似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们不由得暗暗在心底庆幸道,好在自己及时向徐忠举手表示投降,否则,这会儿恐怕地上就要多出四具同样被射成筛子般的尸体了。.GóΠъ.яG 这支神枪队太可怕了,他们射出的铁珠暗器速度远比弩箭快出数倍不说,而且还互相配合默契,衔接的严丝合缝,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时间…… 不,准确来说,是设计出这种武器,和指挥这支神枪队的人委实让人胆寒。 他能让普通人利用这些神兵利器,与修为远远超出自己许多的武将分庭抗礼,甚至还能围而歼之。 存着这份心念,四人看向徐忠时,再也不敢有半分愤怒和不甘,有的只是深深的忌惮。 “主人,小蝶奉陛下旨令,率五十名飞羽卫前来助阵!” 这个时候,被徐忠派去皇宫请援兵的凌小蝶才堪堪到场。 当看到赵宽那座被炮弹轰的前后通透的破败官署,以及内室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的尸体后,凌小蝶以及身后前来助阵的飞羽卫具皆呆住了。 “这是……打完了?” 凌小蝶美眸大张,愣愣地道,表情竟给人有几分呆萌的感觉。 随后,从她右侧走出一位英气逼人的黑衣劲装女子,后者锐利的目光在徐忠身上一瞥道:“恐怕徐大人让你入皇宫叫人,不是请援,而是让我们来善后的吧?” 这位身着一套紧身黑衣,五官端正,英姿飒爽的妙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飞羽卫卫长陆小曼。 徐忠被陆小曼一眼看破心思,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道:“那个……其实下官是想让你们飞羽卫来见证一下,下官之所以炮轰京兆府,那是因为京兆尹赵宽和这些一品堂的杀手勾结,参与了贪墨赋税一案。” 说着,他指了指地上付大龙的尸体道:“此人名叫付大龙,是一品堂黄堂堂主,武将初期的修为,余下这一十七名杀手修为最低者也是武尉中期。所以为免他们在皇城伤及无辜百姓,下官事急从权下,不得不动用佛郎机炮进行轰杀。” 陆小曼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徐大人所言本卫长会如实向陛下禀告。贼人凶猛,你是出于替京畿百姓安危考虑,相信陛下也不会太过责怪大人擅自炮轰京兆府一事。” 徐忠赶紧拱手拜谢,然后又言明自个做主保曾庆等四个投降的一品堂杀手性命一事,陆小曼也表示自己会向女帝洛云锦争取。 至此,于京兆府围猎众一品堂杀手,以及逼赵宽暴露自个天盟成员的身份,算是获得圆满成功。 事后,京兆尹赵宽被陆小曼带去皇宫由洛云锦亲自审理,四名一品堂的杀手则交由徐忠带回京师衙门暂时关押。 这也是徐忠要求的。 毕竟他还有许多关于天盟和一品堂的信息,需要从他们四人身上获取。 户部,议事堂。 拜会完京兆尹赵宽,与他细说了对付徐忠的方案后,户部尚书周斌琨又马不停蹄去见了自己的老上司——尚书令褚遂安。 此刻,他才刚刚回到户部,屁股尚未坐热,就见户部侍郎袁方飞一般地奔了进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嚷叫道:“开……开炮了,那……那姓徐的竟对京兆府开炮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03章 群臣觐见 “什么?” 周斌琨仿佛屁股着了火一般,“腾”地一下从檀木椅上弹跳而起,惊惧中又带着一分不能置信道:“徐忠,他怎么敢?那可是堂堂从三品的京兆尹啊,而且算起来还是他的顶头上司,这家伙究竟有多大的胆,竟然敢对京兆府开炮?” 袁方使劲咽了口吐沫,脸色不知是因吓的还是这一路疾奔累的,红通通一片,道:“此事是苟监事去西街采买,无意间发现的,应该不会有假。而且当时据说不少人都听到了京兆府那边传来一道仿佛平地惊雷般的巨响,确信是火炮声无疑。” 说到这里,他眼中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恐慌和惧意,道:“周大人,这徐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仗着有陛下给他撑腰,简直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今天他敢炮轰京兆府,保不齐他日这厮就敢调转炮口,炮轰我户部官署!” 闻言,周斌琨的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 从几天前徐忠敢当着镇北王洛飞羽的面,斩杀皇室宗亲飞尘郡王洛飞尘时,他就已经尽量将这家伙的胆子往大了想了。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杀一名郡王还不是这厮的极限! 如今,这家伙竟又做出了炮轰一名朝廷从三品大员官署的胆大妄为之恶行! 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 满打满算也就三四天吧。 这厮先杀郡王,再炮轰京兆府,试问这天下间还有他徐忠不敢做的事吗? 而且自己身为户部尚书,因为国库征粮一事本就与他关系不合,再加上徐州赈灾时,自己出于嫉妒,将那伙抢了自己金银细软的马匪算在了他姓徐的头上,两人之间就更势同水火了…… 那么,接下来,他姓徐的是不是真如袁方所说,该要动我户部了? “不行,绝不能让这厮如此猖獗下去了!“方才本官与褚老师谈到与那徐忠的嫌隙时,褚老师还劝本官先隐忍,等待良好的时机再对其一击致命。但眼下那姓徐的居然连京兆府都敢轰,明显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再等下去,没准他下一步炮轰的就是我户部。”.GNЬ. 周斌琨咬了咬牙道:“本官现在就去找褚老,此事定要闹大,必须让陛下出面让他姓徐的收敛不可!” 其实他心里如明镜一般,知道徐忠被女帝安排到京师县衙做县令,目的是查赋税贪墨案。 而徐忠之所以敢炮轰京兆尹赵宽的官邸,那是因为赵宽参与了贪墨赋税一案,而且贪的数额还不少。 所以此事徐忠占着理! 问题是他周斌琨同样是赋税贪墨案中的一员,甚至因为官职比赵宽高了半级,被迫贪墨的税额比赵宽还要多上几分。 因此他才更加惧怕无法无天的徐忠会用更为凌厉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为免被徐忠携枪带炮地找上门,倒不如他先出动出击,联合众臣攻讦这姓徐的一个嚣张跋扈恣意妄为之罪! 于是,咱们这位户部尚书周大人,是才从尚书令褚遂安那里返回户部,屁股刚挨了下椅子,遂又马不停蹄地朝着褚府急火火地冲去。 与此同时,皇宫乾心殿。 女帝洛云锦听完陆小曼的汇报后,俏脸露出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古怪神色,道:“那徐忠竟当真炮轰了赵宽的官署?” 陆小曼恭恭敬敬地回道:“回陛下,是的,京兆府内院的官署由南至北,被佛郎机炮给轰出了一个丈许见宽的豁口。而且末将赶到时,地上还有一堆被炮弹炸碎的残肢断臂,粗测之下至少有不下七八人的尸首。” 洛云锦沉吟道:“照你所说这一品堂的杀手最低修为也在武尉中期,也就是说,徐忠竟用一炮轰杀了至少七名以上的武尉中期高手?陆卫长,你考虑过没有?假如算上那丈宽豁口的余力,算下来,这种佛郎机炮,一发炮弹甚至能击杀十名以上的武尉中期!” “这个……” 陆小曼闻言不禁一呆,心道自家这位女帝陛下果然思维与常人不同,眼下正在聊徐忠炮轰京兆府的事情呢,她倒将话题扯到佛郎机炮的威力上面去了。 不过经洛云锦这么一计算,她也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一发炮弹足以射杀十名武尉中期,这还是保守估计。而她如今是武将初期,单独应付八名武尉中期便已很是吃力了。 也就说,那佛郎机炮的一次发射,杀伤力居然比她这位武将爆发的威力还要大。 更何况,据她所知,那佛郎机炮是可以连发的…… 就在这时,洛云锦的声音又幽幽地响起道:“这尚且还只是一门佛郎机炮,陆卫长不妨试想一下,假如有十门同等火力的佛郎机炮对准你一起发射炮弹,你会是个什么情状?” “这……” 陆小曼想象到那个场景,眼中先是露出一抹惊惧之色,旋即颓然道:“恐怕卑职在一轮轰击之下,便已粉身碎骨了……” 洛云锦轻叹一声道:“莫说是你,便是朕恐怕也经受不起这种火力的长时间轰击!朕刚刚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若是十门火炮齐射,朕最多只能支撑一盏茶的功夫。” “嘶!” 陆小曼倒抽一口凉气。 要知道,这洛云锦可是以一抵数千的武神,等闲武将连近她身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堪称是天下武修云端顶峰般的存在,居然也会怕这种火炮,足可见那佛郎机炮的威力究竟有多可怕! “所以,似徐忠这样的能设计出此等超脱寰宇之神兵利器的人才,朕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力保他不失!” 洛云锦俏目中露出一丝决然道。 陆小曼郑重其事地点了点螓首道:“卑职明白。” 蓦地,忽听乾心殿外传来一位小太监的通传声道:“启禀陛下,门下侍中诸葛大人、尚书令褚大人、户部尚书周大人、吏部尚书裴大人、骠骑大将军桓将军、巨鹿侯以及御史中丞杨大人等一行请求觐见陛下。” 听罢,洛云锦朝陆小曼深深注视了一眼道:“瞧见没有,这些人终于沉不住气了。如果朕没有猜错,他们定是为了徐忠炮轰京兆府一事而来。只是朕没想到,朝中居然有半数的重臣牵扯其中。哼,就让朕来会一会这些牛鬼蛇神吧!”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04章 齐聚金銮殿 大黎王都,金銮殿。 女帝洛云锦身穿黄褐色的宽大龙袍,纤腰束一根绣着五爪金龙的烫金腰带,头戴帝冕流苏,倾城绝代的俏脸上充满威严,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大殿之上那张金丝楠木龙椅上,静静地望着台下一干跪在地上联合进谏的大臣。 这些大臣以门下侍中诸葛青云和尚书令褚遂安为首。 文官由户部尚书周斌琨和吏部尚书裴子安带领,跪在左侧。 武官则统一跪在右侧,带头的是骠骑大将军桓炫和巨鹿侯欧阳逸。gòйЪ.ōΓg 放眼望去,大大小小在金銮殿内跪成两排的文武官员,竟有将近五十之数。 等众位大臣施完礼后,洛云锦故作不知地沉声问道:“众位爱卿这么急着要见朕,可是有何要紧事?” 闻言,诸葛青云率先开口道:“回陛下,我等今次觐见陛下,是要状告京师县令徐忠徐大人不经兵部应允,擅自将我大黎军工最新研发的神器佛郎机炮拉出炼制局,炮轰我大黎从三品大员的官署,猖獗跋扈,嚣张狂妄,以下犯上,目无朝廷,请陛下圣裁!” 褚遂安接口道:“是啊,陛下,徐大人的确是天纵奇才,我大黎有他设计并研发出的黑火药、燧发枪和佛郎机炮,确实军事实力提升了数倍。陛下用国士来称谓徐大人,我等也觉得并无不妥。但这并代表徐大人因此就可以藐视我大黎王法,可以肆意妄为!” 说到这里,他勇敢地抬起头来,与洛云锦对视了一眼道:“陛下,恕臣斗胆说一句,徐大人此举,有些仗着陛下您对他的抬爱恃宠而骄了。若不严加管束,恐他日徐大人将更加的无法无天,届时若再做出更加大逆不道的举措,一切就已迟了。” 别看褚遂安只是中书令、门下侍中、尚书令三个辅政大臣中的末席,但论心计,他无疑是三人之中最为深沉的。 其他不说,单从他的这番向洛云锦请命的话,就能看出一二。 这位尚书令没有像诸葛青云那般,一上来就把徐忠一棍子打死,企图将他的罪名坐实。如此非但达不到效果,反而还会引得女帝心生不快。 而褚遂安则先是肯定了徐忠的功劳,让洛云锦宽心,然后也不直接言明徐忠炮轰京兆府有罪,而是说他恃宠而骄,日后可能会犯下重罪。 所以他最后是希望女帝对徐忠加以管束,而非似诸葛青云那般大有逼女帝对其严施惩戒的架势。 这就是话术的魅力。 果不其然,洛云锦听完褚遂安的话后,脸色稍微好看了些,道:“徐忠炮轰京兆府一事朕也有所耳闻。想必众位爱卿应当还记得去岁地方征收的赋税有近半未入国库吧,此次朕委任徐忠担任京师县令一职,便是着他暗中彻查此事。为此,朕特许他便宜行事之权。”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他徐忠真个查出了些什么,动用火炮乃至军队都是可行的。 “唰!” 听完洛云锦的话,群臣有一个算一个,脸色纷纷都瞬间变了。 听面前这位大黎女帝的口气,似乎是铁了心要保那个徐忠了啊! 当下,有些靠后跪着的职位稍低的大臣,不由得隐隐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毕竟他们只是些摇旗呐喊的喽罗兵,跟随诸葛青云、褚遂安等朝中大员来金銮殿进谏,不过是想要在两位辅政大臣面前留下些好印象,好方便自己日后的升迁罢了。 所以没必要跟陛下在那死磕! 户部侍郎袁方跪在居中的位置,他最先发现附近一些同僚们神情的变化,当即向洛云锦磕头行礼道:“陛下,臣户部侍郎袁方有事启奏。” “嗯?” 洛云锦纤眉微蹙,道:“袁大人有何话要讲?但说无妨。” 袁方恭恭敬敬地俯首道:“回陛下,自徐大人从火药炼制局将佛郎机炮拉到京兆府炮轰赵大人的官署后,我京中各个部门几乎人人自危,唯恐那徐大人一个兴起便调转炮口,轰击自己所在的官署。以至大家这一整天都胆战心惊,无心打理政事,长此以往,恐将耽误国事啊陛下!” “咦?倒是没看出来这袁方平时一副狗腿子做派,关键时刻竟还有几分头脑!” 周斌琨大为赞赏地扭头瞥了袁方一眼,遂附和道:“是啊陛下,徐大人如今不过是六品的京师县令,便敢炮轰从三品的京兆尹官署,假如日后他官职有所晋升,是不是敢炮轰我大黎二品乃至一品大员的官署呢?” “周大人此言差矣,你若与去岁的赋税贪墨案没有牵连,徐大人又何故会炮轰你户部的官署?”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却充满气势的嗓音在金銮殿外响起,道:“老臣中书令王洪,求见陛下。” 可以明显看到,在听到这个苍老的嗓音后,洛云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神色,她把大袖一挥道:“准了。” 稍后,又听殿外一人扬声道:“陛下,臣工部尚书袁初焕求见。” “臣刑部尚书戚智求见陛下。” “臣大理寺卿汪精明求见陛下。” “臣御史大夫宋城求见陛下。” “臣兵部侍郎薛方……” 不一会儿,竟足足有三十余位朝中大臣纷纷向洛云锦请示入金銮殿觐见。 洛云锦知晓这些大臣都是来给徐忠助威的,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因此,片刻之后,在金銮殿上,又跪了一排以王洪为首,工部尚书袁初焕、刑部尚书戚智、大理寺卿汪精明、御史大夫宋城、兵部侍郎薛方作为中坚力量的朝臣。 这些人加起来有近四十人,隐隐与诸葛青云和褚遂安率领的攻讦徐忠的队伍,呈分庭抗礼之势! 王洪向洛云锦施完礼后,率先向户部尚书周斌琨发难道:“周大人刚刚还没回答本官的话呢,据本官所知,徐大人之所以炮轰京兆尹赵宽的官署,那是因为赵宽贪墨巨额赋税,罪行累累!你口口声声言道生怕徐大人会调转炮口轰击自己的官署,莫非也与去岁的赋税贪墨案有所牵连?”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05章 问心无愧 老匹夫,这话是户部侍郎袁方所说的,你竟平白无故安在老子的头上,究竟是何用心? 周斌琨耳听这王洪竟似想将炮火转移到自己的身上,顿时不满道:“王大人,下官何时说过担心的是徐大人炮轰我户部官署?下官说的是那徐大人仗着陛下的恩宠,胆大妄为,今日敢炮轰京兆府,保不齐他日就敢炮轰朝中一二品大员的官署。” 王洪冷冷一笑道:“是吗?依本官看,有这个担心的就只是你周大人吧?本官决计不会担心这一点,袁大人,戚大人,汪大人,宋大人,薛大人,你们会担心这一点吗?” 闻言,几人均自坚定地摇了摇头,纷纷言道:“下官不会。” 袁初焕更是冷眼斜瞥了周斌琨一记,道:“据下官所知,徐大人有一颗赤子之心,向来行事磊落光明,为人更是抱诚守真,宅心仁厚,忠君爱国,轻易不会向任何无辜之人下半点狠手。” “诸位大人应该还记得,徐大人在斩杀皇族败类洛飞尘时,曾提到过这洛飞尘有一条罪证是将麾下十名将士做成人彘,手段残忍,泯灭人性。而这十名将士正是当初助他从王府救出砀山卫城军右将军胡中杰的帮手。” “事后洛飞尘将此事迁怒于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砍掉耳鼻手足,剜掉双眼,割掉舌头,装入瓮中做成人彘,这等行径根本不是一个人所能做出来的。徐大人正是悲痛这十名将士,所以哪怕是冒着被镇北王击毙的风险,也要强行杀掉这个皇族败类!” “似这等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为几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路人复仇的义薄云天之辈,又岂会是那种仗着陛下宠幸便无法无天、随意攻击朝中良善大臣的人?”.GóΠъ.яG 听完袁初焕的话,整座金銮大殿一时沉寂的针落可闻。 假如事情真如袁初焕所说的那般,徐忠拼着得罪镇北王洛飞羽,以及担着擅杀皇室宗亲的罪名,也要杀掉洛飞尘,是为那十名与他关系不大的砀山卫城军将士报仇。 那么这个姓徐的的确是侠肝义胆有情有义的真君子! 这一刻,哪怕是位于龙椅之上的洛云锦听后都不禁隐隐有几分动容。 “说得好!” 刑部尚书戚智差点忍不住为袁初焕这番话拍手叫好,但想到眼下还身在金銮殿,于是强行忍住了,道:“下官虽与徐大人相交的时间不长,但一个人的品性往往能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看出几分端倪,所以下官也觉得这徐忠绝不会是那种恃宠而骄的骄纵跋扈之人。” 大理寺卿汪精明点点头道:“臣也这么觉得。” 随即位于他身侧的御史大夫宋城,以及身后的一众刚刚尾随他们入金銮殿的大臣,纷纷附和道:“臣附议!” 见此,王洪满意地捋了捋胡须,侧目朝身旁的诸葛青云和褚遂安一瞥道:“诸葛大人和褚大人,你二人若与去岁的赋税贪墨案无牵连,可会担心徐忠日后将炮轰你们的官署?” 两人心里一句“老匹夫”差点没脱口而出。 暗中则忍不住对王洪骂娘了! 瞧这老家伙问的,简直是太无耻了,若是自己说担心,那岂不是等于承认自己与去年的赋税贪墨案有所牵连? 诸葛青云当即没好气道:“本官行得正坐得端,有何可担心的?” 褚遂安眉头微微一皱,但迎着女帝以及众位朝臣注视的目光,也只好硬着头皮道:“假如徐大人真个如袁大人所言,是位高义薄云之辈,本官自然也不会担心。”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将话说死,前面还加了个“假如”。 “呵呵!” 王洪捋着胡须,扭头再次瞥向周斌琨道:“周大人,我们这些问心无愧的大臣都没有这个担心,想必就是你和那个侍郎叫啥来着……袁方是吧,也就你俩会害怕徐大人将会调转炮口轰击你户部的官署喽?” “呃……哈,哪里哪里,下官方才只是说说而已,下官也不会有这个担心。” 周斌琨赶紧打了个哈哈道。 废话,一旦承认担心,那就等于是说自己参与了赋税贪墨案,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王洪抖抖肩道:“如此看来,大家都觉得徐大人炮轰京兆府是对的,本官这么说,列位没有异议吧?” “这……” 周斌琨等人表情不禁一滞,他们明明是联合过来声讨徐忠的,怎地经中书令王洪这个老东西一通胡搅蛮缠,就变成了徐忠炮轰京兆府是个正确的做法了? 这时,诸葛青云张了张嘴,正要继续开口,哪知却被一旁的褚遂安扯了扯衣袖,示意他不要多言。 诸葛青云一怔,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龙椅上的洛云锦,只见自家陛下正饶有兴致地望着王洪等人在那搅局,似乎对这位中书令的做法颇为满意。 瞬间,他悚然一惊,立刻意识到原来王洪等人眼下齐聚金銮殿,定然是女帝所授意的。 也就是说,那个徐忠,陛下是保定了。 此刻,谁若再出声攻讦徐忠,那无疑等于是忤逆陛下的意思,事后岂能讨得好去? 想到这,他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朝一旁提醒自己的褚遂安投了一记感激的目光。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心有不甘的周斌琨忍不住再次开口道:“王大人,你方才也说了,那徐忠炮轰京兆府,是因为京兆尹赵宽贪墨了巨额赋税,这点你可有证据?” 乍听周斌琨的声音,诸葛青云和褚遂安都忍不住扭头狠狠瞪视了周斌琨一眼。 要不是如今身在金銮殿,估计二人当场会骂他一句“蠢货”了。 明知道女帝洛云锦是铁了心要保徐忠,你还上赶着往枪头上撞,不是自掘坟墓又是什么? 王洪冷哼一声,正待开口,忽听龙椅上的洛云锦寒声道:“这一点,朕来回答你周大人。带京兆尹赵宽!” 话音刚落,就见大殿门口,由飞羽卫卫长陆小曼亲自押送着赵宽,迈步进了大殿。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06章 周斌琨下狱 洛云锦凤目冷冷朝赵宽一瞥,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为威严道:“赵大人,将你这些年具体如何贪墨的地方赋税以及究竟贪墨了多少数额,巨细无遗地给我们这位周大人讲一讲吧!” 赵宽趴跪在地上,头始终都不敢抬起一下,战战兢兢地道:“是……惠帝十三年,有一伙手眼通天的人找上罪臣,说是他们有办法篡改地方上缴的赋税数额,只要罪臣同意参与,在篡改后的内容上签名,事后便可分给罪臣一万两白银的红利。” “罪臣一时没能经受得住诱惑,便答应配合他们隐瞒了上报国库的赋税。做完这些,当时罪臣忐忑了好些天,唯恐会被先皇发现端倪。可惜那时先皇身体有恙,没能眷顾太多,此事最终竟真的蒙混过关。事后罪臣果真分到了一万两白银的报酬。 “惠帝十四年,地方征税时,这伙人尝到了甜头,便又找上了罪臣,这次他们让人篡改的数额,足足比惠帝十三年多出了一倍,那时罪臣便察觉到了这伙人的贪婪,有了退出的念头。” “可这些人却以罪臣的性命作威胁,并告诫罪臣一旦退出,便会将罪臣收受的那一万两赋税捅出去,届时罪臣非但性命不保,还将身败名裂,家族也因此会受到牵连。” “罪臣那时便知,在罪臣第一次心存贪念,同意参与这伙人联合贪墨地方赋税时起,罪臣便已身不由己了。先帝尚且在世时,因为大家占了先帝精力不足的便利,连续三年,都侥幸蒙混过关,且他们胃口越来越大,每年从地方赋税分走的额度都在递增。” “但当前年冬,先帝不幸驾崩,由陛下您继承大统后,这些人似乎意识到日后再也没有机会暗箱操纵地方上缴入国库的赋税了,便决定最后再大干一票,直接分走了地方赋税的一半。” 说到这里,赵宽面露苦涩道:“从那时起,罪臣便知道,此事距离东窗事发不远了,所以这段时间,罪臣一直提心吊胆,每日都在煎熬中度过。如今被徐大人揭破贪墨赋税一事,罪臣紧绷的心弦反倒一下子放松了。” 言罢,果然见到他一脸的轻松模样,似乎一直压在胸口的某块巨石陡然被拿掉,心情瞬间便放开了。 看这位京兆尹眼下的神情,分明就是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 这一幕,不禁令周斌琨等一众同样在去年的赋税贪墨案中扮演不光彩角色的朝臣们,纷纷动容。 洛云锦凤目微微一眯,道:“即便是你将篡改后的地方缴税数额上缴国库,恐怕还做不到蒙混户部的吧?户部每年都会派人去地方核实上缴的税额,假如发现数量不对,难道不会提出质疑?” 说着,她大有深意地瞥了户部尚书周斌琨一眼。 值得一提地是,她这句话询问的对象是京兆尹赵宽,而非是周斌琨,摆明了是不想听周斌琨本人的任何狡辩。 见此,门下侍中诸葛青云和尚书令褚遂安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这一刻,他们均从对方眼中读出一个心慌又无奈的讯号。 那便是,周斌琨完了! 果不其然,就见这赵宽的目光下意识在诸葛青云、褚遂安、周斌琨、裴子安等一众联名上书攻讦徐忠的朝臣身上扫过,最终把心一横道:“罪臣状告户部尚书周斌琨周大人利用职务之便,贪墨巨额赋税,且欺上瞒下,知法犯法,请陛下圣裁!” “哦?” 洛云锦似乎对此并无意外,淡淡地道:“你可有何证据?” 赵宽道:“这些人成立了一个名叫天盟的组织。罪臣身上有一本账簿,详细记载了从惠帝十三年到去年罪臣所收受的天盟分发的赋税金额,以及前京师县令罗进与户部尚书周斌琨写给罪臣的书信,上面是关于商议具体该如何将篡改后的赋税数额上报于惠帝的事宜。” 陆小曼接过账簿,呈给了洛云锦。 洛云锦凤目一瞬不瞬地将这本账簿匆匆扫视了一遍,片刻之后,她的俏脸仿佛凝上了一层寒霜,冷声道:“大理寺卿汪大人,御史大夫宋大人,朕给你二人三天的时间,将他周斌琨贪墨赋税一案给朕彻彻底底彻查一遍。” 大理寺卿汪精明和御史大夫宋城赶紧站了出来,齐皆冲洛云锦躬身施礼道:“臣遵旨。” “噗通!” 听到这里,周斌琨浑身一震,整个人如同遭受了天大的打击一般,顿时瘫软在地。 他将求救般的目光移向褚遂安和诸葛青云二人处,见这两位辅政大臣均自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对自己即将遭遇大理寺和御史台两堂彻查一事不曾耳闻一样。 瞬间,他便意识到了这二位大人的意思。 他们摆明了是要弃自己这个卒,保他们自己那两枚帅了。.GóΠъ.яG 然而想到自己背后还有依靠自己支撑的庞大家族,周斌琨终于没有生出丝毫告发两人的勇气,只得一脸颓然地任由陆小曼带领的御前侍卫将自己强行拖着,带离了金銮殿。 京师县衙,县令书房。 “徐大人,最新消息,京兆尹赵宽供出了户部尚书周斌琨,眼下他已被陛下打入了天牢,交由大理寺和御史台联合会审啦!” 袁小山一路小跑着冲进书房,一脸兴冲冲地对正在书房一张檀木桌上用心书写着什么的徐忠嚷叫道。 说完,见徐忠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袁小山不由得一怔道:“不是,徐大人,那周斌琨坏事做尽,且素来看你不顺眼,处处想方设法针对于你,如今终于遭受了该有的惩罚。似这等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你听后居然还能如此淡定的嘛?” 闻言,徐忠抬头瞥了他一眼,平静地道:“意料之中的事,那赵宽可是从三品的京畿要员,与他有牵连的重臣不在少数。你等着吧,这周斌琨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被他俩咬出来的大臣还会更多,而且职位也更高。” 说话间,他朝袁小山招招手道:“不说这个了,小山,你且来看看本官设计的这套酿酒装置,看看咱工部是否能研制出来?”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07章 科考雏形 “酿酒装置?” 袁小山不禁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徐大人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钻研一些奇技淫巧的玩意。 不过,他只一眼就被徐忠画在宣纸上的一个巨型桶装装置给震撼住了,下意识问道:“徐大人,这个是?” 徐忠含笑道:“这叫蒸馏器,效果比较理想的是用铁桶对发酵过的食材进行高温蒸馏,这样酿造出来的酒酒精浓度高,且含杂质较少。当然,以我们大黎现有的技术,制造这种密封的铁桶难度太大,所以用木桶也是可行的,区别就是酿出来的酒纯度稍低一些罢了。” 袁小山愣愣地道:“徐大人,你这是打算改行要卖酒了?” 徐忠没好气地道:“胡思乱想什么呢?本官还没有彻底肃清我大黎的吏治呢,改什么行?本官这是为徐州那些灾民谋的一项新的营生。不过这门营生只有在稍微富裕些的中产家庭行得通,毕竟对于最底层的黎民来说,一日三餐都成问题,自然没有余粮拿来酿酒了。” 袁小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徐大人说的是。” 他这时也记起了徐忠之前应承的要让徐州的赋税达到二十万两白银的誓言,当下忍不住问道:“那么这些底层的黎民百姓该又如何营生呢?仅仅依靠开垦田地,种植稻谷麦粟,恐怕能上缴的赋税极其有限吧?” 闻言,徐忠含笑不语,变戏法般地从书桌上抽出一张画着一个上宽下窄的半个葫芦状的装置,神秘兮兮地道:“这东西名叫漏斗,在上面摊上一层粗布,便能有效过滤掉粗盐中的杂质,再将过滤后的盐水进行蒸发结晶,便能得到口感更佳的精盐。”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电,也没有碳酸钡、氢氧化钠等除杂的化学试剂,否则他还可以用电解法,除掉粗盐中的钙、镁以及硫酸根等离子,得到口味更为精纯的细盐。 当然,能够用活性炭、粗砂等过滤物,将如今大黎所食用的仅仅只是直接晾晒过的粗盐给除杂提纯,获得稍微精细一些的精盐,想必就足以成为在大黎乃至各国哄抢的稀罕物了。 见袁小山还在呆愣地看着这两张宣纸上的古怪装置,徐忠蓦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上,没好气道:“发什么呆呢?赶紧组织人手将这蒸馏桶和漏斗给本官加紧做出来,本官还打算试验一番呢。” “呃……是!” 袁小山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点头应承一声,然后拿着那两张宣纸,飞一般地奔出了书房。 这个时候,凌小蝶突然过来了,告诉徐忠大理寺卿汪精明前来拜访。 徐忠点点头,将凌乱的书桌稍稍收拾一番,然后在县衙的议事堂招待了这位大理寺卿。 两人简单寒暄过后,汪精明便表明了来意。 “徐大人,本官此番前来主要有两件事。其一是想请教大人,那周斌琨眼下对自己贪墨赋税一事供认不讳,且数量是足足十五万两的巨额,此番死罪是在所难免了。所以他便一口咬定自己是天盟组织的幕后元首,死活不肯再交代背后之人,不知大人可有良策?” 对此,徐忠心中一阵默然。 其实可以理解,若换做自己与周斌琨易地而处,在明知自己必死的情况下,恐怕也会做出这种独自揽下一切罪责的决定。 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依然逍遥法外的案犯同伙们安心,不会轻易对自己的家人们下手灭口。 只要他周斌琨一日不供出自己的同伙,自己的家人便能享受一日的安宁。 徐忠想了想道:“大人有没有提出保护他们周家族人的想法呢,好让这周斌琨安心?” 汪精明苦着脸道:“如何没提?但这周斌琨摆明了不信任我们的护卫力量,按他的说法,便是我大理寺以及御史台的所有衙役齐齐出动,恐怕也难不住那些天盟的杀手对他族人的暗杀。” “这样嘛……” 徐忠沉吟道:“那便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对周斌琨的独子周安来一场意外的刺杀。” “嗯?” 汪精明听到这里,眼前顿时一亮道:“徐大人,你的意思是说,对周安进行一场假刺杀,佯装是那天盟的杀手所为,然后再将此事透露给周斌琨,让他对天盟再不抱有任何幻想?” 能够做到正三品的大理寺卿,汪精明毕竟还是有些真本事的,所以徐忠只是起了个头,他就立马思维发散,瞬间有了全盘的计划。 “不错!” 徐忠补充道:“而且这场刺杀最好还能令周安受个不轻不重的外伤,并且因为某种意外而被迫打断。这样非但显得逼真,同时还能提醒周斌琨,此次刺杀并未结束,下一次就不是重伤周安了,而是直接取其性命。” “照啊!” 汪精明拍案叫绝道:“如此一来,就不愁他周斌琨不配合了。哈哈,徐大人,你果然不愧是足智多谋的心思灵巧之人,当时本官和宋大人都对此束手无策,陛下提议让本官来找大人,并言道以你徐大人的聪慧,定然能想到奇技妙招。哈哈,果然被陛下给言中了。” 听罢,徐忠忍不住暗暗吐槽道,你洛云锦想说自己肚子里都是花花肠子就直说,还拐着弯说自己定能想出些奇技妙招。 情不自禁地,徐忠又有一种做了女帝洛云锦工具人的感觉。 汪精明当然不会知道,就这会儿的功夫,徐忠脑海中竟已转过了这么多的念头。 顿了顿,又听他续道:“这其二嘛,本官是想听听徐大人有关那个科考选拔人才制度的具体策略,说实话,本官对此是一头雾水。可陛下又交代了下来,让本官和徐大人联手制定一套完整的政策,并推行下去。唉,着实令人发愁!” 说完,他一脸惆怅地望着徐忠,眼中却满是期冀之色,显然是对徐忠抱有极大的希望。 而徐忠果然也没令他失望。 将一张写满字迹的宣纸递给他道:“这是下官初步规划的科考制度。简单来说,就是从垂髫之年的童试开始,到及笄之年的乡试,再到弱冠之年的会试,以及会试中擢选优秀人才参加殿试。如此全民参与,层层遴选,最终挑选出我大黎最优秀的人才。”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08章 威望 汪精明仔仔细细地将徐忠递过来的宣纸上地内容了一遍。 片刻之后,只见他露出一脸震撼的表情,深深地注视了徐忠一眼,道:“徐大人,有了这套科考体系,我大黎无论世族寒门均有了公平入仕的机会,此乃我大黎无数黎民百姓之幸,是开了泽被万代的先河壮举,请允许汪某代表我大黎子民向大人你一拜!” 说完,汪精明庄严肃穆地向徐忠一揖到底,以示自己对他最崇高的敬意。 徐忠赶紧冲这位大理寺卿摆摆手,道:“汪大人言重了,下官不过是不忍心见我大黎寒门与世家之间的贫富差距太过严重,所以才提了个较为公平的人才擢拔方案。” 随即,他叹了口气道:“而且眼下我大黎所施行的九品中正制弊端太过明显,无法真正为朝廷遴选到顶尖的人才,遭到淘汰乃是历史的必然。所以科考制度即便下官不提,将来也必然有人会提的。” 汪精明点点头道:“其实在徐大人提出质疑之前,我们不少朝臣也察觉到了如今我大黎在选拔官员中存在着许多的不妥之处,有不少真正拥有真才实学的人,因为家族势力稍弱,被定的品级不够,便无奈下放到偏远的地方担任一些无关紧要的胥吏,平白误了光阴。” “而部分德薄才疏之辈,却由于家族势力庞大而被评定为上品,并在朝中担任要职,比如赵宽、罗进、周斌琨之流,他们身居高位,却只懂拍马逢迎、阿谀奉承,尸位素餐,毫无作为,行迹实与那蠹虫无异。” “但大家因为思维固化,只觉得那是部分害群之马,并不耽误大局,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是制度本身出了问题。以至如今我大黎朝堂结党营私现象严重,贪污**之风盛行,肯埋头干实事的能臣干吏则少之又少!” 徐忠道:“所以改革吏治是眼下迫在眉睫之事。” 汪精明深以为然道:“徐大人说的极是。此外,本官还有一点想跟徐大人请教,那就是大人觉得假如推行这种科考制度,那么在童试、乡试、会试三项科考中,考察哪些内容比较合适呢?” 闻言,徐忠略作沉吟道:“童生方面,可以多办学堂,鼓励孩童尽早入学,然后开设一些启蒙的教材,比如《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之类,方便学子识字和启智,童试就简单考一些经文、诗词、史论等等。乡试则添加礼乐射艺书数六项,进行全方面考察。” “至于会试和殿试嘛……” 徐忠顿了一下,方道:“前者可以由朝廷组织团队专门出题监考,并选定统一的考场让全国各州郡的考生齐聚一堂,然后将所有考生的试卷统一封卷批改,再挑选合理的时间进行放榜。后者则由陛下亲自出题,对会试前数百名考生进行最后的选拔,从中分出品级。” 汪精明听得眼前一亮道:“听徐大人这么一说,本官大概有个思路了,此番回府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但随后又眉头微皱道:“不过大人口中的《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又是何物,怎地本官从未听说过?” 徐忠耸耸肩道:“敢问汪大人,黑火药、燧发枪和红衣大炮,这三样火器,大人之前可有耳闻?” “呃……” 汪精明尴尬一笑道:“不曾耳闻。” “那就是了!” 徐忠随口编了个蹩脚的理由道:“这些都是下官无意间睡梦中得到的一位神秘人的传授。所以大人现在的重点不是纠结这些东西的出处,而是如何将陛下交代下来的任务做到圆满,让陛下心安。” 汪精明顿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徐大人说的是,是本官着相了。那徐大人,今次就先到这里,本官这就回去布置对周安的刺杀事宜。” 徐忠冲他微微颔首,作了个告别的手势道:“汪大人请便。”gòйЪ.ōΓg 将汪精明送出议事堂,徐忠立即招来了凌小蝶。 他沉声道:“周斌琨下狱,眼下恐怕最坐立难安的就是户部侍郎袁方了。此人在周斌琨犯下的所有大小案件中估计都是同伙参与者,因而此刻极有可能产生了跑路的想法。你立即带领几名飞羽卫守住他的府邸,必要时刻可直接将其抓捕,逼问出他手中的那本账簿。” 据苏庆丰透露,袁方手中的那本账簿记载了所有州郡贪墨赋税的四品以下官员名单,有了它,便可一举清扫州郡内的中低层胥吏中的蠹虫,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凌小蝶点头应承道:“明白。” 说完,这丫头便风风火火地去了。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头,徐忠再仔细思索了一番,觉得并没有什么遗漏后,方才迈步来到了县衙大牢。 这里,可还关押着那四名被俘虏的一品堂杀手呢,徐忠打算从他们口中再挖掘一些关于天盟的有用信息。 “徐大人!” “徐大人!” 守护县衙大牢的人,如今都被徐忠给换成了荷枪实弹的前袁府家丁,也就是现在的京师独立团。他们见到来人是徐忠后,齐皆神情激动地冲他问好。 他们差不多算是最早见识过徐忠如何化腐朽为神奇的追随者了。 在跟随徐忠之前,他们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袁府家丁,其中修为最高者也不过是武师初期。 原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庸庸碌碌地过了。 谁知在被徐忠招揽为火枪手之后,他们非但围困并擒获了武将巅峰的文天都,还成功射杀了武力值堪比武将的典狱长黄岐,亲手击毙了货真价实的武将初期绝顶高手王朗。 更将以武将初期的付大龙为首,包括四名武尉中期以上修为的一品堂杀手,硬生生给困在了京兆尹赵宽的官署难以脱身…… 这些光荣的战绩,假如放在以前,他们是想也不敢想的。 然而面前这位徐大人的调教下,他们竟完全做到了。 而且还是以零伤亡的代价!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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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忠理想中的京师独立团人数在一千五百左右,届时,对这些人的培训不仅仅只局限于射击一方面,还有战术训练、体能训练以及队列训练等等。 直到他们在各方面的素质都达标为止。 到了那时,徐忠相信,这支部队将会在这个冷兵器时代的古代世界所向披靡!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徐忠又同孙长福交代几句,便迈步进了县衙监狱。 一路来到曾庆等四名一品堂杀手所在的最里间那个监牢,徐忠大喇喇地冲四人招了招手道:“四位,在我县衙可住的还习惯?听孙副团长说你们要等见了本官才肯交代情况,眼下本官来了,你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闻言,四人互相对视一眼,一时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但白袍儒士曾庆却眉头紧皱地打量着徐忠。 片刻后,忽见他瞳孔大张道:“是你……当时在我们那处地下据点诱骗我们去京兆府做幕僚的就是你徐大人对不对?” 听他这么一说,余下三名一品堂的杀手纷纷上下扫视着徐忠,同样也越看越觉得其身形与当时在地下据点见到的那个赵宽有点像。 事到如今,徐忠也不打算隐瞒了,道:“不错,那时在你们一品堂地下据点内的的确是本官。只怪你们的那位杀手太过麻痹大意了,以为自己受了伤,只需绕着王都的贫民窟走一圈就能甩掉追踪者,却不知本官自始至终都吊在了他的身后,一路跟到了你们的据点。” “之后本官略施小计,扮成京兆尹赵宽的模样,便轻轻松松骗过了你曾庆和那位姓金的,让你主动暴露据点的机关位置,带领本官去面见你们的付堂主。” 徐忠的话音刚落,就见另外三名杀手纷纷将怨毒的目光狠狠盯着曾庆,一副恨不得将其生死活剥的架势。 那个独眼杀手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姓曾的将祸端给招来的!” 作道士打扮的杀手同样恨声道:“曾庆,贫道发誓,定要将你抽筋剔骨不可!” 最后一名杀手是位个头矮小、手长过膝、长着一对三角眼的青年,此人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他先是阴沉着脸,死死注视着曾庆,接着二话不说,上去就一把用猿臂箍住曾庆的咽喉,蓦地一口咬在了对方的左耳上。 “啊!” 陡然,曾庆发出一道惨绝人寰的尖叫,奋力地想挣脱矮小猿臂青年。 奈何他的大腿先前中弹,这会儿行动不便,根本不是猿臂青年的对手,很快就被对方给摁压在地,狠狠撕咬着起来。 一时,整个监牢内都充盈着这位白袍儒士仿佛杀猪般的惨烈嚎叫。 足足等了半盏茶功夫,徐忠见再闹下去就可能会出人命了,甫才干咳一声道:“够了!” 话落,果然那位身材矮小的猿臂青年停下了动作,并放开了曾庆。 再看这位白袍儒士,此时两耳均被撕掉一块,额头、鼻尖、脸颊、脖颈处处是牙齿留下的伤口,血迹斑斑,凄惨狼狈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儒士的影子? 这家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飞快来到徐忠面前,一把抱住他的小腿,涕泗横流道:“徐大人救我,徐大人救我,呜呜呜……” 敢情这货堂堂一位七尺男儿,此时竟被发了疯般的猿臂青年给撕咬的哭出了声来。 徐忠眉头一皱,用力将小腿抽出曾庆的怀抱,并不动声色地在他那件白袍上背了背裤脚所沾染的鼻涕和血迹,才漫不经心地道:“曾大侠这话言重了吧,依本官看这位侠士不过是与你闹着玩的,何来让本官救你一说?” “不不不!” 曾庆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骇然道:“这乌天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当年他母亲遭人欺凌,他就是用牙齿生生将仇人给咬死的!大人,小人请求换一间牢房,小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跟这个疯子待在一起的!” 听到这里,徐忠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这一幕,正是他所愿意见到的。 这些杀手都是亡命之徒,等闲的刑具显然对他们构不成太大的威胁,所以最好的办法是造成他们之间的内讧,然后再从中各个击破。 如此一来,徐忠就不信自己无法从他们口中得到更多的有关天盟的真实信息。 所以,他在表明自己假扮赵宽混入他们一品堂的杀手据点时,故意透露是曾庆没能识别出自己假冒的身份,误将自己带进他们的基地,目的便是激起其他三人对曾庆的恨意。 没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 果不其然,这个曾庆成了众矢之的。 眼下,这曾庆害怕那位名叫乌天赐的矮小猿臂青年到了极点,央求自己将他换一间牢房,所以哪怕现在自己就算是问他跟自己的姘头在床上用什么姿势,他也定然会巨细无遗地给自己描述出来的吧…… 徐忠摸了摸下巴,心中暗道。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10章 左长老 除此之外,徐忠还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那就是这位身材矮小的猿臂青年乌天赐。 此人有一股常人所没有的狠劲,且出手不计后果,有成为金牌打手的潜质,假如能将其收归麾下,想必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两眼微微一眯,徐忠细细打量了这位猿臂青年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转移目光,瞥向满脸血污、狼狈不堪的曾庆道:“想换间牢房,那就随本官过来吧。” 曾庆连忙狂喜着爬了起来,也顾不得去管腿上中弹部位传来的阵阵撕痛,亦步亦趋地跟在徐忠身后,来到一间单独关押死刑犯的小型监牢。 徐忠双手背在身后,表情淡漠地望着他道:“接下来,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闻言,曾庆脸色微微一变,忍了忍,终于还是决定照实开口道:“其实有关付堂主口中的一品堂天地玄黄四大分堂,小人所知的十分有限,只知我们黄堂在这四大分堂中地位最低,所分配的任务也最简单,相应的,所获的报酬也最少。” “这么来说吧,我们黄堂负责暗杀的对象通常都是类似京师县丞苏庆丰这种六品以下的胥吏。玄堂负责的是六品到从三品的要员,地堂则负责正三品到从一品的重臣。至于天堂,通常只有暗杀正一品以上的辅政大臣或者公侯郡王,才会需要他们出马。” “我们一品堂四个分堂统一由天盟的左长老负责,每次出任务也是由左长老用一些昆虫鸟兽传递讯息,所以相互之间从未真正见过面。” 然而徐忠却从曾庆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他神色一动,道:“你是说那位左长老每次都是用昆虫鸟兽给你们传递讯息?” 曾庆点点头,无比肯定道:“不错,半个月前,我们黄堂得到暗杀中州兖县县令耿直的指令,便是从一只蹿入我黄堂地下据点的沟鼠腹中吐出的油布上获得的讯息。今次暗杀京师县丞苏庆丰的讯息,则被写在一只红头灰雀喙中衔来一张锦布上。” 说到这,曾庆一脸由衷的叹服之色,道:“小人虽说算不上见多识广,但也曾见过一些驾驭虎豹狼罷等大型猛兽的驭兽师,他们驱动的兽类多少都有些智慧,能够与人类进行沟通。可似左长老这般连蛇虫鼠蚁之类的低智生灵也能驾驭的兽师,小人却还是生平仅见!” 徐忠眼中闪过一抹睿智的光芒道,“不,也许你猜错了,这位左长老并非是驭兽师,而是一种专门与蛇虫鼠蚁打交道的左道职业。” 曾庆一呆道:“那是什么?” 徐忠脸上渐渐蒙上一层冷意,道:“蛊师。” 没错,曾庆口中的那个能操纵鸟兽以及蛇虫鼠蚁的左长老,让徐忠率先联想到的便是当初在赤练峰上,那个蛊门内门弟子葛鸿操纵数万条赤练蛇攻击自己师兄文天都的一幕。 而在眼下这个世界,最擅长与蛇虫鼠蚁打交道的,则无疑便是蛊师了。 “徐大人,你是说,这个左长老极有可能是蛊门中人?” 曾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 很显然,对于他们这些长期行走江湖的杀手来说,二十年前败走大梁南疆的蛊门还是有所耳闻的。 不过,从曾庆那脸上逐渐笼罩的担忧和惊惧表情来看,这个蛊门在江湖各大门派中的风评似乎并不太好。 “这一点本官也只是猜测,不过可能性极大。” 徐忠沉声道:“二十年前蛊门门主虽然被万法寺住持梵静安给击败,然后携蛊门退走大梁南疆,但他们在我大黎留下了不少暗谍,而且是由一个名叫谍衣卫的部门暗中操控。所以本官猜测,眼下潜伏于我大黎的蛊师依然还有不少。” 而且在徐忠的印象中,似乎那个葛鸿称呼文天都为三师兄,那就证明在文天都之上还有两人是蛊门门主的亲传弟子。 徐忠猜测,在蛊门门主闭关的这段时间内,一直是由其大弟子和二弟子中的一人掌控着谍衣卫。 至于另外一人,极有可能便是幕后操纵这个控制了几乎大黎朝堂半数官员的天盟元首。 当然,事实是否真个如此,还有待查证。 但眼下对那位左长老的身份有了个大概的思路,徐忠最起码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在对付这个天盟时,感觉无从下手。 蛊师吗? 徐忠摸了摸怀中那只白瓷瓶,里面躺着的那只银色桑蚕在吞噬了文天都的本命蛊后,依然还在沉睡。 然而徐忠却有种直觉,将来在对付那些蛊术尤在文天都之上的蛊门门主大弟子和二弟子时,这只银蚕应该还会起着关键的作用。 这曾庆毕竟只是一品堂黄堂的一名杀手,所以对一品堂乃至天盟的内幕知晓的十分有限,徐忠也没指望从他的身上得到更多信息。 嘱咐几位荷枪实弹的袁府家丁守护好监牢的大门后,徐忠便迈步出了监狱。 门外,孙长福见徐忠不过只进去了半盏茶光景不到就走了出来,并且一脸轻松的神色,顿时惊讶不已道:“大人,就这么点时间,犯人竟已都招了?” 徐忠点了点头,道:“半个时辰后将里面那个名叫乌天赐的矮个猿臂青年带到本官的书房。至于余下三人,你们辛苦一下,今晚严加护卫。” 孙长福昂首挺胸地向徐忠行了个标准的大黎军礼道:“是!” 可以明显看到,这位孙副团长在得知徐忠只在短短半盏茶之内便让那四名脾气臭硬的杀手开口后,对徐忠的敬意无疑更甚了。 离开监狱后,徐忠并没有选择回书房,而是打算去见一见被软禁在县衙左侧主簿衙内的主簿丁忧。 这个丁忧虽然只是京师县衙的三把手,但徐忠却感觉他对天盟的了解尤胜过县丞苏庆丰。 别的不提,就说徐忠先前故意当着丁忧的面将苏庆丰带到书房训话,让丁忧觉得苏庆丰背叛了天盟,然后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出去,从而让天盟及时安排杀手来暗杀苏庆丰。 .GóΠъ.яG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11章 无头尸案 当时明明是丁忧将消息透露给的京兆尹赵宽,然后由赵宽做中间人,转呈给的那位左长老。 最后再由左长老分派指令,决定用一品堂的哪一个分堂行暗杀之举。 然而这赵宽已经被捕了足足有一两个时辰,徐忠却始终没有从皇宫那里得到要逮捕主簿丁忧的消息。 且半个钟头前,听袁小山传来的讯息,赵宽也仅仅只是咬出了户部尚书周斌琨,却对自己如何得悉县丞苏庆丰背叛天盟且天盟委派杀手暗杀苏庆丰一事,讳莫如深。 是他赵宽忌惮那位天盟的左长老不敢吐露太多,还是他想替某人隐瞒着什么? 亦或者,因为丁忧的官职太低,不值得这位京兆尹惦记? 这一点,徐忠不得而知。 所以,他打算从丁忧这里作为突破口,弄一个清楚明白。 来到主簿衙门口,守住大门的是六位前袁府家丁,他们手持盛装弹药、随时可以发射的燧发枪,见到徐忠后,齐齐冲他敬个大黎军礼并高声问好。 徐忠挥挥手,示意六人继续守在门口,便推门进了主簿衙。 与县令办公的县衙相比,这个主簿衙明显窄小了许多,且房内的办公家具也十分简陋,只有一桌一椅一屏风,以及一张简易的行军床。 此时此刻,丁忧正坐在那张梨木椅上,伏在桌案上书写着什么,发现来人是徐忠后,朝他微微颔首道:“徐大人,你来啦,下官等候你多时了。” 闻言,徐忠眉头顿时一皱。 直觉告诉他,现在的丁忧很不正常。 依照这丁忧以往的表现,见到自己后,理应立即站起身来,并谄媚地向自己躬身行礼问好才对。 可眼下这位丁主簿,委实太过冷静了。 与平素的行为大相径庭。 徐忠平静地道:“不错,既然猜到本官此时前来,理应也该猜到本官打算问你什么,所以丁主簿,你可有什么话要跟本官交代?” 听完徐忠的话,就见这丁忧眼中露出一抹追忆的神采,徐徐道:“徐大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下官在入职京师县衙之前,也曾励志要做一名为民请命的清官的。” “下官祖上在盐城郡,那里紧邻着大食和大梁,土地贫瘠,气候干冷,赶上旱季,粮食颗粒无收都有可能。所以自幼穷苦惯了,下官打小便励志走出盐城,出人头地,将来有机会定要改变盐城穷困的现状。” “为此,下官从记事时起便决定发奋读书,企图用渊博的知识来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那时我们村唯有里正家里有几本竹简书,下官便找来木炭和树叶编制的纸张去里正家誊写下内容,再回去仔细研读。” “这样的日子,下官过了整整七年。七年之后,下官十二岁,深知就这么待在村里,凭着里正家那几本只是记载些内容粗浅的人文地理的竹简书,注定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于是下官毅然决定离开盐城,横跨巨鹿、东来两郡八百余里,来到王都。” “进入王都后,下官身无分文,只好乞讨为生,哪怕就是如此,下官也没忘记读书。那时下官对知识的渴求近乎疯魔,没有能借书的渠道,于是下官便跑遍了王都的所有私塾,偷偷趴在门外听先生教学,听学子吟诵,再用木炭记录下来内容。” “大人你能想象吗?寒冬腊月,一位衣着破烂的乞丐趴在一家私塾的门前,用被冻得红肿如馒头般的手卖力地趴在地上,一笔一划虔诚地记录着自己所听到的先生口中念出的每一个字,最后将它们汇集起来,组成几十本厚厚的书籍。” “那几年,下官通读了我大黎的经史,将晦涩难懂、被无数世家弟子视为天书的《堪舆图要》逐字逐句全部剖析了一遍。那一刻,下官觉得,便是当朝宰辅王洪、诸葛青云、褚遂安几人的学识与自己相比,也不过如此了。” “于是,下官便自持学富五车,想要找一些达官显贵引荐入仕。可惜我大黎的制度大人也知道,寒门是永无出头之日的。一连碰壁了整整一百九十八家,下官终于死心了,知道纵使自己再怎么苦心钻研学问也是枉然,只要你出身寒门,没有人会在意你的学识的。” 听到这里,徐忠心中不禁默然一叹。 丁忧所描绘的自己的亲身经历,的确让人惊叹。他却也代表了眼下大黎寒门子弟的普遍现象,纵使才华横溢,却也没有人加以引荐,无法实现自己的抱负。 这,也是徐忠迫切想要改变大黎九品中正制的目的所在。 让那些穷苦百姓,能够拥有一次与豪门世家公平竞争的机会。 哪怕只有一次,纵使败落,那也此生无憾了! 顿了顿,便听丁忧续道:“就在下官彻底绝望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如同下官溺水前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向下官伸出了援助之手,向朝廷举荐了下官,并给了下官一个中上的品级,让下官有机会留在京师县衙,做一名分管文书和印鉴的主簿。” 徐忠淡淡地道:“也就是这个人,让你抛弃最初秉持的做一个爱国爱民之清官廉吏的抱负,转而投向贪官污吏之阵营,对吧?” 丁忧深深注视了徐忠一眼,道:“徐大人的确聪慧,您猜的没错,当初得知这位的图谋后,下官只是略作犹豫,便决定替他隐瞒了下去,这几年,也断断续续为他清扫了不少后路。” 徐忠皱眉道:“你一个八品主簿,又能做些什么?” 丁忧摇摇头道:“大人千万不要小看我们小小的京师县衙,我们好歹是京畿衙门,偌大一个王都大大小小的案子基本都要经过我等之手。大人还记得西郊的那个无头尸案吗?” 这个案子徐忠如何能不知? 当时他就是让苏庆丰去查西郊的那个无头尸案,结果这位县丞以自己不擅长查案为由拒绝,自己正好借此将其狠狠打压了一通。 之后他更是让苏庆丰和袁小山联手调查此案,结果却因为遭遇一品堂的杀手刺杀一事而耽搁了。 丁忧道:“徐大人让苏县丞和袁团长调查此案,恐怕永远也查不出什么结果了。大人难道就没想过,为何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却始终没有人来认领那具尸体吗?”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12章 剧毒攻心 徐忠这下眉头皱的更深了。 假如这个丁忧真的想维护他背后那个人,直接保持沉默即可。 可令人费解的是,他明明口口声声说那个人是自己绝望之下拉自己一把的贵人,却先是讲述了自己这些年求学之路的不易,言下之意便是在说,自己并非真个想做贪官,只是无奈之下的形势所逼。 随后又坦诚自己在被那位贵人举荐做了京师县衙的主簿后,为那人清扫了不少后路。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那位贵人的所作所为不得民心。 此时此刻,他更是提到了西郊的那个无头尸案,并且言明让苏庆丰和袁小山去查,根本查不出个所以然。 因为那具无头尸体似乎本身就有问题。 难道是有人故意用无头尸来迷惑京师衙门,目的是想要掩盖什么? 徐忠目光一沉,道:“那是为何?” 丁忧似乎从徐忠的表情中察觉到他应该是猜到了些因由,于是坦然道:“因为这具尸体并非来自我大黎,而是一个死在我大黎的大食人。” “大食人?” 徐忠瞳孔骤然一缩,隐隐似猜到了什么。 丁忧点了点头道:“不错,与梁人不同,大食人的面相与我大黎人相差甚大,所以为免被看出端倪,有人故意砍下那人的头颅,再换上我大黎寻常百姓所穿的粗布棉服,这样一来,就能很好地达到鱼目混珠的效果。” 徐忠默然颔首。 在这个古代世界,大黎和大梁的国民同属一个种族,都是黄皮肤、棕色眼珠以及深棕直发。而大食人,则跟波斯人有点像,黑色卷发,皮肤偏白,瞳孔多为蓝色或绿色。 至于北戎满意,有点类似他过去那个世界的匈奴人,头圆脸阔,扁鼻肤黑,头发呈褐色,习惯披散或者辫成两三股小辫。 通常人死后肤色会偏淡变暗,所以单从肤色来看,的确很难将那具被砍去头颅的大食人与大黎人区分开。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道:“此人故意将一名大食人的无头尸曝光于我皇城西郊,究竟意欲何为?难道仅仅只是想诱导主审者侦案的方向,将我县衙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这个悬案之上?” 丁忧的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晃,仰靠在那张梨木椅上,道:“此乃其一,其二是栽赃嫁祸。不知大人想过没有,假如这桩无头尸案,前期始终查不出个所以然,后面突然有一本京师县衙记载大食谍报部门的案宗被递到了陛下的御案前。” “案宗上清楚地记载某位大食朝廷暗谍首领经过我大黎的哪些机要处,又凭借某种特殊手法将属于我大黎机密的军政要闻传到大食国内,因为后面身份败露才无奈自尽。” “这位大食暗谍首领为免被我大黎识别出其身份,便让同僚在其死后割掉其头颅,并换上大黎普通民众的衣物,抛尸荒野。事后那位同僚不幸被捕,便供出了这位大食首领的所作所为。大人,你说这样一来,会造成何等后果?” 徐忠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道:“陛下当然雷霆震怒,要派人彻查下去。” 丁忧接口道:“是啊,结果陛下派去大食暗查的人得到的消息是,的确有一位大食的某位谍报部门首领死在异国他乡,而且身份与递到陛下御案上的案宗所记载的那位吻合。到了那时,徐大人你觉得又会如何?” “当然会在我大黎和大食之间产生一道不可磨灭的裂缝。” 徐忠沉声道:“我大黎自建国以来便与大食和平共处,大家相安无事了三百多年。但这次大食派遣暗谍首领潜入我大黎获取军政情报一事,却无疑成了打破两国和平的信号。且这个裂缝一旦放大,后面就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摩擦冲突,乃至战争。” “是啊!” 丁忧叹道:“一具被曝尸荒野的大食商人无头尸体,一张被京师县衙递交上去的篡改过的卷宗,一个被收买做伪证的大食底层官员,以及一名恰巧死在他国的大食谍报部门首领,如此环环相扣下,便在两个原本融洽相处的大国之间制造出了一条裂缝。” 徐忠深吸一口气,道:“思维如此缜密,能够将这么一系列部署设计的严丝合缝,此人的心计着实可怕。” 顿了一下,才见他静静地看着丁忧道:“本官只奇怪地是,你既然对这些部署一清二楚,那么想必那个大食底层官员已经被收买,那位谍报部门首领也已死在他国。只需你将无头尸的身份加在案宗上,此离间之计便算成功,为何丁大人关键时刻却犹豫了?” 闻言,丁忧喟然一叹道:“因为我丁忧是大黎人,下官知道,这么做,无疑等于是叛国。” 说到这里,只见这位丁主簿身子忽如振筛一般,急剧地颤抖了起来。 徐忠一怔,旋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这才发现对方眼耳口鼻七窍开始向外渗出殷红的血迹,明显是中了剧毒的迹象。 “丁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谁给你下得毒?” 徐忠目光阴沉到了极点,门外有六名荷枪实弹的袁府家丁守着,居然还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主簿衙内对丁忧下毒,这,无疑是在向徐忠明目张胆地挑衅。 丁忧惨笑着道:“早在下官决定不遵循那人的计划,拒绝成为我大黎的罪人时,下官便猜到了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毒应该是下在了茶水里,大人来的时候下官便察觉到了,所以才一直坐着以防毒素过早攻心。” 徐忠见他瞳孔涣散,嘴唇乌紫,面庞开始发青时,便知道此刻这位丁主簿已然剧毒攻心,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了。 他脸色变得难看至极道:“你口中那个暗中布局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还有就是真正的大食谍报部门首领死在了何处?” 丁忧口中血水咕咕直冒道:“徐大人还请恕罪,因当年的知遇之恩,所以下官不会透露此人的名姓,以示最后的回报。至于那位真正的大食首领,他是死在了北戎王庭!” “大人,你的智慧下官佩服,相信我大黎有你,他日必当问鼎天下!噗……”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13章 乌天赐 丁忧死了! 虽然他解释了那具无头尸的由来,让徐忠接下来少走了一些弯路,并且拒绝了那个神秘人的安排部署,为大黎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可他却也遗留了不少令徐忠比较头疼的悬而未决的难题。 比如那位神秘的布局者,假如徐忠猜的没错,此人极有可能便是借赋税贪墨一案,掌控大黎一都六州十二郡无数大小官员的天盟幕后元首。 起初徐忠怀疑这个人是退居大梁南疆的蛊门门主前两位弟子之一。 然而丁忧临终前却又告诉自己,那位被他们当作离间大黎和大食之工具人的大食谍报部门首领,是死在了北戎王庭。 也就是说,这个人又与北戎之间有牵扯。 除非是那位暗中布控这一切的蛊门门主亲传弟子,又同时勾搭上了北戎王庭的人,并让北戎的某些权力高层配合自己导演这场戏。 以一人之力,同时操纵大黎朝堂和玩转北戎王庭,此等运筹帷幄足智多谋的人物,徐忠不得不赞一句,真乃手眼通天的绝顶天才! 似这等不世出的惊才绝艳之辈,当真是那个一向秉承弱肉强食勾心斗角的蛊门所能调教出来的吗? 徐忠不信! 因而,对于这个天盟幕后元首身份的猜测,徐忠突然又产生了一丝怀疑。 那个能够操纵蛇虫鼠蚁的左长老,徐忠差不多有九分肯定,对方定然是位蛊师无疑。所以他的蛊门门主亲传弟子身份,基本算是坐实了。 唯一的可能便是,在这个左长老之上,还有一位掌控着一切的神秘人物。 联想到当初发现的付大龙等一干一品堂黄堂杀手的基地,就藏身于距离镇北王府四五里外的密林内,徐忠忍不住怀疑,难道这真的仅仅只是个巧合? 毕竟以镇北王洛飞羽的身份和智慧,的确是有这个能力同时操纵大黎朝堂,和勾连北戎王庭的。 是有人故意将自己对那个天盟幕后元首身份的猜测,往镇北王洛飞羽身上引? 还是原本这一切本就是洛飞羽布的局,目的便是要让自己怀疑有人故意嫁祸于他,从而打消对他的猜忌? 一切,突然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gōΠb.ōγg 算了! 徐忠摇了摇头,努力将这些念头驱逐出脑海。 眼下在这里干想毕竟很难得出什么结果,还不如找寻机会去加以求证。 如今看来,镇北王府他是有必要再去第二趟了。 出了主簿衙,门外守着的六名袁府家丁得知丁忧竟是在自己等人的守卫下被人毒杀时,纷纷色变。 但徐忠考虑到他们是在相互配合下借助遂火枪才发挥出超强的威力,实际每个人的修为才武师不到。 所以假如有武尉巅峰乃至武将级别的高手偷偷从后窗潜入,他们的确很难察觉的到。 于是宽慰六人道:“此事错不在你们,是本官大意了,应该安排你们进衙守卫的。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这位丁主簿最后也算是守住了自己作为大黎人的底线,所以将其厚葬吧。” 六人齐皆点头称是。 回到县衙书房时,徐忠发现那位身材矮小的猿臂青年乌天赐已经被副团长孙长福给带到房内等候自己了。 徐忠示意孙长福先行离去。 待房中只剩下徐忠和猿臂青年时,徐忠上下打量了后者一番,突然迈步上前,并指点在对方膻中、气海、期门、天枢等几处要穴上。 须臾之间,原本修为被封禁的乌天赐便重新恢复了全部内息。 从其霎间所外放的气息来看,明显是与凌小蝶一般武尉巅峰的境界。 “你……” 乌天赐一愕,他显然没有料到,徐忠让人单独将自己带过来后,第一件事居然是解开了自己的封禁。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会遭受一番残酷的体罚刑讯,然后再被对方逼问有关一品堂以及天盟的内幕呢。 为此,他甚至都想好了,即便是被对方用烙铁烫熟、挑断手足、乱鞭打死,自己也要咬紧牙关一字不发。 因为京兆府内被数十名神枪手围困,自己无奈之下举手投降,便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了,所以接下来他决计不会再做一个背叛组织的叛徒。 然而,他却万万没想到,这徐忠竟一上来却解开了自己的封禁,让自己重新恢复了修为。 要知道,面前的这位徐大人本身不过武师中期的修为,只要自己想,可以随时出手将其制服。 当即他眉头一皱道:“徐大人,你此刻解开俺的封印,难道就不怕俺趁机出手控制住你,再以你做要挟逃出县衙吗?” 徐忠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神情充满自信道:“你不会的,看到你的第一眼本官就知道,你是一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快意恩仇的人。” “你……也罢!” 乌天赐叹了口气道:“大人说的没错,俺这个人别的没啥,就是不愿承他人的情。方才你明知自己的修为远低于俺,却还毅然解开了俺的封禁,证明那时的你的确对俺不设防,这样一来让俺也对你无从下手了!” 随后他又补充道:“不过一码归一码,俺不对你动手,并不代表俺就会向你屈服,会背叛俺的组织,告诉你组织内的机密!” 徐忠暗暗松开怀中的那块装有大食曼陀罗花粉的油布包裹,含笑点头道:“当然,该知晓的本官都已经知道了。本官此次找上你,就是单纯想跟你谈一谈。对了,能否告诉本官你是如何成为一品堂杀手的吗?本官瞧你性情洒脱,也不像那种为了钱财甘愿卖命的人。” 听完徐忠的话,乌天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因为报恩。俺自幼便没了父亲,是母亲一手抚养俺长大。可十一岁那年,俺母亲遭一个富家子弟凌辱,俺一怒之下,挣脱他的一众奴仆束缚,扑上去将他活活咬死。” “后来母亲不堪羞辱而自尽,俺也被那个家族派人一路追杀,逃亡了足足千里,辗转来到王都,但终究还是没能逃出他们的魔爪。就在俺差点被这伙人凌迟处死时,有个人却出手救了俺。之后俺就一直跟着他,并做了他手上一柄杀人的刀。” 徐忠忽地收起笑容,定定地望着他道:“为报恩情甘愿替他杀人可以理解,但假如这人做的是叛国之事呢?难道你还要跟他一条路走到黑?”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14章 收服 “叛国?” 乌天赐一愣道:“这……怎么会?大人你是故意吓唬俺的吧?” 徐忠冷声道:“我县衙主簿自身性命为代价所作的证明,岂是本官故意吓唬你而杜撰之事?眼下刚刚被你一品堂暗杀的丁主簿尸骨尚且还在主簿衙,要不要本官带你前去看一看?” 乌天赐目光犹疑道:“可我们每次得到的任务,暗杀目标都是一些贪官污吏,他们侵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本身就个个该死。但这又怎么会跟叛国扯得上干系呢?” 徐忠自然知道仅凭自己几句话想要这个乌天赐信服不太可能。 当下他从怀中掏出一沓宣纸,朝这位猿臂青年递了过去,道:“这是丁主簿临终前写下的遗言,上面清楚描绘了那位天盟盟主如何利用一位大食客商的无头尸假扮大食的谍报首领,好激发我大黎与大食的矛盾,进而挑起两国的战争,如此行径,不是叛国又是什么?” 没错,方才徐忠进入丁忧的主簿衙时,这位丁主簿奋笔所书的正是那位天盟幕后元首操纵无头尸挑起两国争端的所有经过。 这也算是这位幼年心存远大抱负艰难求学,最终却败给了现实,以至误入歧途的有志之士,为大黎所作的最后的贡献了。 乌天赐接过纸张,匆匆浏览了一遍,随后,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子剧烈晃了一晃,一脸茫然道:“怎么会是这样?难道俺这些年一直是在替一个心怀叵测的叛国者卖命?不会啊,他可是一位王爷,本身就已经权倾天下了,为何还要谋叛逆之举呢?”gōΠb.ōγg 闻言,徐忠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道:“你且说清楚,此人到底是哪位王爷?” “啊?” 乌天赐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言,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惜话已经说了出口,再想收回去,却已来不及了。 “这……这……” 乌天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嗫嚅了半天,终于,他无奈一叹道:“罢了,既然这人对俺们大黎心怀叵测,告诉你也无妨。但此人王爷的身份俺也是无意中听到他的一位下人喊出来的,平时他都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其具体身份俺也不清楚。” 听到这里,徐忠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理应如此。 这个幕后之人心思缜密、智计高深,实乃自己生平仅见,又怎会这么轻易就在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呢? 徐忠沉吟道:“虽然见不到他的面容,但他的声音你总该听得出来吧?” 乌天赐摇了摇头道:“很难!此人似乎懂一种极高明的腹语之术,所以平素与人交谈,从不轻易张口,都是用的腹语。” 腹语? 段延庆? 徐忠脑海中下意识闪过那位四大恶人之首的恶贯满盈延庆太子。 不过很快就将这个念头驱逐出脑海了。 如今他穿越的是个平行世界的古代,应该与金老爷子笔下的天龙八部世界没有任何关联。 不知道面容,也分辨不出声音,仅仅只知道对方是位王爷,想要确定这人的身份,委实太过困难。 然而乌天赐随后的一句话,却又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只见这位矮个猿臂青年神情笃定道:“虽然俺不知道这位王爷的真实身份,可跟随在他身边的那位下人俺却能认得出来。” 听罢,徐忠眼前顿时一亮道:“很好,稍后你就先随本官去一趟镇北王府。” “镇北王府?” 乌天赐差点没惊得咬掉自己的下巴,诧然道:“大人,你……你竟怀疑此人是镇……镇北王?” 也不怪他如此震惊,实在是镇北王洛飞羽在民间的声望太高,又是大黎的护国柱石,所以若镇北王出了问题,那么就等于是他们的信仰塌了。 徐忠道:“所谓全面筛选,重点排查。我大黎有郡级封地的郡王一共就十二位,除了飞尘郡王伏诛之外,其他十一位郡王嫌疑最大。至于剩下的那些县级封地的闲散王爷,他们的名望和影响力不够,基本可以排除在外了。” 对于徐忠的这个解释,乌天赐勉强还能接受,当下点了点头道:“为大黎效力,俺乌天赐甘愿受徐大人您差遣!” 徐忠露出一抹欣慰的表情,他冒着被生擒报复的风险解开这位猿臂青年的禁制,甚至不惜拿出丁忧弥留之际写的那些遗言,要的正是乌天赐的这句话。 相信有了猿臂青年的助力,自己驭下的实力将会更上一层楼。 与乌天赐的交流到此算是告一段落。 徐忠刚打开书房的大门,就见凌小蝶一脸凝重地走了过来,道:“主人,刚得到最新消息,前任京师县令罗进在大理寺监牢遭人暗杀了,户部尚书周斌琨在天牢也出了事,据说是身中剧毒昏迷不醒,如今陛下正派御医进行解毒。” 徐忠面色一沉道:“看来是那位幕后之人又出手了,可有知道周斌琨中的是何种毒?” 凌小蝶摇了摇螓首,道:“据宫里传来的消息,周斌琨是被一种形状古怪的八脚蜱虫咬在了背上,虽然知道他是中了毒,可从外表来看却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御医们用银针验血也没查出个结果。但奇怪地是,他却始终未曾苏醒。” 徐忠叹道:“应该是那位蛊师——天盟左长老对周斌琨下的一种蛊毒。” 随后又问道:“袁方那边还好吧?” 凌小蝶道:“为防他也遭遇不测,小蝶已经将他强制带来了我们县衙议事堂,这样放在明面上护卫,谅那些一品堂杀手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强闯我县衙杀人吧!” “呼!” 闻言,徐忠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假如这个袁方也出了问题,那么无疑就代表他们这次和天盟的暗中较量,全军覆没了。 当下他一挥衣袖道:“走,咱们去会一会这位户部的老朋友去。” 还未走到县衙议事堂,远远地就听见里面传来户部侍郎袁方气急败坏的谩骂声道:“徐忠,你个胆大包天的阉贼,竟敢强行绑架朝廷四品大员,本官要去金銮殿告你!”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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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便被他掩饰了过去,道:“他们之所以被陛下下诏入狱,不就是因为被查实贪污了巨额赋税吗?所以死罪是难逃了!或许他们正是知道了这一点,从而了结了自己。” 徐忠眼中露出一抹冷笑。 心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在自欺欺人,试图用那种明显站不住脚的蹩脚借口来安慰自己。 他道:“或许你觉得与从三品的京兆尹和正三品的户部尚书相比,自己一个正四品的户部侍郎对天盟的内幕所知有限,应该不至于太过引起天盟暗杀组织的注意。再加上自己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天盟应该还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所以短期内自己的性命应该无虞。” 说到这里,徐忠大有深意地斜睨了袁方一记,道:“这一点,徐某猜的对也不对?” “哼!” 袁方冷哼一声,没有应答。 徐忠一点一点地戳破这位户部侍郎的心理防线道:“然而袁大人若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首先一点,与赵宽和周斌琨相比,或许你在天盟的分量的确稍轻。可他们非但杀了正六品的前京师县令罗进,甚至连七品县丞和八品主簿都不放过,岂会放过你一个四品的侍郎?” 说话间,徐忠故意盯着他道:“袁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吧?就在你来我县衙之前,丁主簿已经被一品堂的杀手暗中下了剧毒毒发身亡,如今尸首还留在主簿衙内。” 可以明显看到,在听闻丁主簿身亡的消息后,袁方的神情有些蚌埠住了,两腿也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徐忠摸了摸鼻尖,蓦然冲他露出一个邪魅地笑容道:“这其二嘛,袁大人觉得既然我徐某人将你请来了县衙,若不从你这里获取一些有关天盟的内幕讯息,会放你全须全尾的离开吗?” 袁方怒道:“本官可什么都没与你说。” 徐忠耸耸肩道:“是啊,你我皆知大人被请来我县衙后,一身傲骨,不屈淫威,一点有关天盟的讯息都未曾透露。可大人你想过没有,天盟那位幕后布局者呢,他会怎么想?” 不等袁方回应,又听他续道:“在他得知你袁大人被我徐某人请来县衙坐聊了半个多时辰,然后毫发无损地离开,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丁点儿怀疑是你袁大人向我徐某人透露了一些天盟的内幕消息,这才得以安然无恙地离开我京师县衙?” “徐忠!” 袁方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他冲徐忠怒目圆睁地嘶吼道:“你卑鄙……你竟敢算计本官!”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道:“瞧袁大人说的,你不是说自己跟去岁的赋税贪墨案无关吗?既然如此,那你应该与幕后操纵这一切的天盟也没有关联才对。所以下官一时兴起,请大人来我京师县衙喝喝茶聊聊天,也没有人会在意的吧?” 该死的混蛋,请本官过来喝茶聊天,需要绑住本官的手脚吗? 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个姓徐的混蛋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将本官绑来,完事还要毫发无伤地将本官送回去,这不摆明是要告诉那位大人,本官是背叛了组织吗? 袁方死死地盯着徐忠,一副恨不得将其活活咬死的架势。 偏偏这个时候,徐忠忽地摆摆手道:“既然袁大人不愿在我县衙多待,那么小蝶,你就带人再将大人给送回户部吧。唔,我瞧袁大人一介书生,一路往返户部和县衙想必会耗费极大的体力,小蝶,你且安排一顶八抬大轿,让人好生伺候着将大人抬回户部。” “是!” 凌小蝶颔首领命,飞快地出门安排去了。 “你……你……” 袁方差点没被徐忠这个安排给气得吐血当场。 彼其娘之徐忠! 户部和京师县衙原本就相邻,之间不过百余步的路程,本官一往一返耗费个狗屁的体力啊? 你这分明是嫌那位幕后掌控天盟的大人对本官怀疑的还不够多,想要再加深一下他对本官的猜疑! 简直是心思歹毒到了极点! 袁方气的心中直骂娘道。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16章 袁方屈服 袁方怒不可遏道:“徐忠,你暗中设计坑害本官,你不配称为我大黎的国士,你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 徐忠微眯着眼道:“这么说来,袁大人承认自己参与了去岁的赋税贪墨案,收受了天盟分发的成员红利,所以才担心自己会被组织当做叛徒给处理掉了?” “哼!” 袁方闷哼一声,扭过头去,表示自己拒绝回答。 徐忠暗自冷冷一笑,也没在意。 他知道,其实面前这位户部侍郎的内心早已乱做一团了。 换句话说就是,他袁方怕了。 没一会儿,便见一身水彩绿裙、娇俏伊人的凌小蝶去而复返道:“回主人,轿子已备好,就等袁大人入轿上路了。” 徐忠点点头,示意两位押送袁方的飞羽卫将捆住这位户部侍郎双手的绳索解开。 然后朝袁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道:“袁大人,请上轿吧。” 然而这时,袁方却踌躇着不肯动身了。 见状,徐忠眉头一皱道:“怎么,袁大人是想让徐某派人将你抬上轿吗?” 说着,他扭过头,似乎还真打算下达这个命令。 “别……” 袁方慌忙伸手阻止道:“徐忠,难道你真的打算做这么绝?” 徐忠故作不解道:“袁大人说这话是何意?既然你不想待在我县衙,那么下官只好将大人你送回户部了。为此,下官甚至还专门找来了八抬大轿一路恭送大人,这个规格,难道大人还不满意?” “你……你明知本官不是这个意思!” 袁方一张脸忽然憋得通红,恼羞成怒道:“徐忠,你不能这样,你这是想逼死本官,大家同朝为官,而且说起来我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你就一点情面也不讲?” 听到这里,徐忠脸上忽地露出一抹冷笑,道:“当官就不要想着发财,想发财就不要当官。你身为正四品的户部侍郎,整日想的不是为民请愿,而是如何中饱私囊。你在搜刮民脂民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跟我大黎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苦耕耘的百姓讲情面?” “我……” 袁方闻言,神情不禁一滞,嗫嚅一声道:“本官,这个,那个……” 徐忠打断他道:“假如袁大人还这么藏着掖着,那恕徐某对你爱莫能助了,袁大人请便吧,现在回户部没准还能赶上一顿下午茶。” “徐忠,你赢了!” 袁方整个人忽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然瘫坐在了椅子上,道:“没错,本……我确实是贪墨了去岁的赋税,但那都是天盟逼的。这个组织势力庞大,牵连甚广,连京兆尹和户部尚书都没能幸免,就更不要说我一个正四品的侍郎了。” 说到这,他满脸幽怨地望着徐忠道:“徐忠,这次我袁某人被你害惨了!一品堂玄堂虽然只有六个人,但其中最低修为的也是武尉巅峰,玄堂堂主更是武将中期,他们武道境界高深不说,还个个都是精通各种暗杀之术的杀人恶魔。” “一旦我从你们县衙离开,铁定就会被他们给盯上,我这次死定了!” 徐忠道:“哦?据我所知,一品堂共有四个分堂,其中黄堂十八人,玄堂六人,那么地堂和天堂呢,分别各有多少杀手,两位堂主又是何等境界?” 袁方心知此时此刻自己的安危就掌握在徐忠的一念之间,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地堂有四名杀手,堂主是武将巅峰的大能高手。天堂的杀手虽然只有两名,可两人均是武将巅峰的修为,据说堂主只差半步就突破到武帅的境界。” 也就是说,这个天盟的杀手人数足足有三十位,且均是武尉中期以上的修为,更是有三名武将巅峰的大能级别杀手坐镇,难怪会让大黎的半个朝堂都落入他们的掌控之中。 这份战斗力,恐怕都足够去袭击一个中小型国家的国都了。 袁方见徐忠在听完自己透露的这个信息后,突然保持了沉默,还当对方是害怕了天盟的势力,打算对自己撒手不管了。 顿时脸色微变道:“徐忠,如今袁某告诉了你这些天盟的内幕消息,就等于是背叛了天盟组织,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对袁某不闻不问!” 听罢,徐忠饶有兴致地斜睨着他,道:“袁大人,想要保命,光是透露这一点信息显然还不够的吧?除非你觉得自己的命太贱,只需徐某随便派一两个衙役护卫一下意思意思就行。” “你……” 袁方如何听不出来,徐忠这是打算让他用天盟的内幕消息买命。 忍了忍,他终于还是咬了咬牙道:“我这里有一本记录我大黎各州郡四品以下贪墨赋税的官员名单,以及他们所贪墨的具体税额,袁某用这本账簿来买自己一命,够了吧?” “哦?” 徐忠像是来了几分兴致,道:“账簿在哪?” 袁方道:“为免被他人发现,我将它藏在我府中的那口水井之中,井口北面,从上往下数第五块砖头下。” 当下徐忠朝袁小蝶点头示意,后者心领神会,一撩裙裾下摆,风风火火地去了。 袁方等徐忠做完安排后,方试探着道:“徐忠,如果证实了的确有这本账簿,那么你会派这些神枪队的人保护袁某以及袁某家人的吧?” 哪知,徐忠却摇了摇头道:“还不够?” 闻言,袁方先是一怔,旋即表情不满道:“姓徐的,你不要贪得无厌!我都已经把账簿交给你了,上面记载着足足三十六名各个州郡参与赋税贪墨一案的四品以下官员,有了它,你在陛下面前必然会立一个大功。难道这些还不足以换你保我袁某人一命?” 徐忠淡淡地道:“一品堂的四个分堂成员信息,只要我略施小计逮住某个玄堂杀手逼问一番,并不难获得。而你身上的那本账簿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袁大人,你还是说一说下官没法知晓的天盟内幕吧。” “比如说,你对那位神秘的天盟幕后掌控者是何印象,在周斌琨之上究竟参与贪墨赋税的还有哪些大人等等之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17章 左仆射 袁方的脸色一连变了好几次,方才深吸一口长气道:“徐忠,知道这些对你真的没有好处!尽管你现在有陛下的庇护,且手上还有一支百人的神枪队,威望和战力均非同凡响。可与这些人相比,你的实力却远远不够!” 顿了一下,便听他续道:“别的不提,就单说户部尚书周斌琨,他背后站着的可是柳州周氏,柳州明面上是州牧李慕白管事,然而包括李慕白在内,柳州军马监欧阳正我、柳州知州徐飞等都是周斌琨的祖父周宽的门生。” “所以实际上整个柳州都暗中掌控在周氏一族的手上。你徐忠哪怕再怎么军工天赋独冠天下,且蒙受陛下赏识,但你毕竟只是一个人,又如何能跟一个州相斗?” “至于三品以上的太常、尚书左右仆射、太傅、辅国大将军以及三省辅政大臣等,个个都是拥有超级大家族的豪门贵胄,徐忠,你得罪不起他们的!”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倒像是这位户部侍郎对徐忠的忠告。 然而徐忠却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你只管将自己所知的那些参与贪墨的高层说出来,至于我徐忠是否得罪得起,就不是你袁大人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想当初他还是孤身一人时,就敢独闯飞尘郡王洛飞尘的郡王府拯救落难的胡中杰。 如今,他的身边渐渐凝聚了一些支持他的朝廷重臣和拥护他的忠实部下,胆量又岂有变小的道理? 闻言,袁方轻叹一声,道:“也罢,既然徐大人你铁了心要趟这趟浑水,那袁某告诉你又何妨?” 斟酌一番,才听他道:“那位掌控天盟的幕后之人,我只见过一次,但那时他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身穿一件宽大的藏青长袍,坐在一辆马车之中,所以看不出身材胖瘦,也无法判断其身高。而且他每次开口都是用的腹语,因而也无法判断他的嗓音。” 徐忠默然颔首,袁方所形容的那个神秘人,与乌天赐口中所描述的如出一辙。 看来在这方面,两人都没有说谎。 袁方随后又道:“不过那次见面由于我与他之间的距离不是太远,所以我隐隐嗅到了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而按说似他这种十分注意隐藏自己真实身份的人,不应该忽视这么重要的环节。” “我想,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长期受伤,经常口服或者外用这味药草,所以身体被药力浸透,已经无法彻底驱出这种药香了。” 长期受伤,又是一位王爷,难道此人真的是镇北王洛飞羽? 徐忠目光微眯,心中暗道。 洛飞羽五年前与北戎一战,中箭受伤,而后一直待在王都的镇北王府养伤,的确与这两点都吻合。 看来,这二探镇北王府是宜早宜不宜迟的事情了! 徐忠刚想到这,就听袁方续道:“至于官职尤在户部尚书之上的参与赋税贪墨案的朝臣,徐大人,袁某唯一能确定的便只有尚书左仆射欧阳空。因为欧阳大人是尚书令大人的左右手,平素尚书令有何指令,都是由他通传给六部。” “一来二往,这欧阳大人与周大人便成了关系较深的挚友,而将地方税额抽成之后再入充国库,基本都是两人商议后达成的一致决定。” 尚书左仆射欧阳空! 徐忠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一个始终面带笑容,在朝堂上很少发言,存在感极低的胖老头形象。 此人与右仆射潘凤作为尚书令褚遂安的左右手,一直扮演的都是一个老好人的角色。 徐忠印象中,哪怕是当初国库空虚,群臣因为征粮的问题吵闹的不可开交时,这位欧阳左仆射基本也没开过口。 所以徐忠在应对褚遂安这一班组时刻想找自己茬的小团体时,注意力始终习惯放在为首的褚遂安,以及叫嚣最欢的户部尚书周斌琨和吏部尚书裴子安三人的身上,倒是忽略了这位左仆射大人。 至于尚书右仆射潘凤,则最近一直待在云州铸造局监工,徐忠倒是未曾见过,此人暂且不提。 但这位左仆射欧阳空,倒着实隐藏的挺深。 平时看起来一副老好人做派,没想到背地里居然也是一个中饱私囊的大贪官。 “复姓欧阳?” 徐忠皱眉道:“这个姓氏在我大黎倒是少见,不知此人与柳州军马监欧阳正我是何关系?” 袁方叹道:“徐大人一语中的,此人正是柳州军马监欧阳正我的堂兄,两人一文一武,是柳州欧阳氏的两大精神支柱,与周氏也有着千丝万缕般的关系。” 徐忠恍然道:“原来如此。” 随即,他把手一挥,招来副团长孙长福道:“这位户部侍郎袁大人弃暗投明,派一支小队保护他和其家人的安危,余下小队守好县衙,一切等本官回来再做计较。” 说着,他整了整衣冠,扭头冲取完账簿返回县衙的凌小蝶问道:“小蝶,我记得陆卫长的府邸是在长安街西北,与永和街隔街相望对吧?” 凌小蝶虽不知徐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点了点螓首道:“不错,那里左邻尚书令的褚府,右边隔街是左仆射欧阳空的府邸。” 说到这,她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道,“主人,你是想……”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们作为飞羽卫的一份子,理应与陆卫长多走动走动,好增加一些上下级之间的感情。小蝶,你可千万别多想!” 这个理由蹩脚的恐怕哄骗三岁小娃都成问题!m.gΟиЪ.ōΓG 袁方眼露惊诧道:“徐忠,你竟真的要动左仆射欧阳空?” 徐忠摇摇头道:“袁大人,难道刚刚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我是打算带飞羽卫去拜访一下陆卫长。” 袁方冷哼道:“这个时间,陆卫长恐怕应该还在宫中当值吧。” 徐忠哦地一声道:“那我们就更得去了,否则某些拥有怪癖的宵小之徒趁主人不在,偷拿陆卫长的贴身衣物之类,可就大事不妙了!” 闻言,袁方不由一滞。 好嘛,这个徐忠,竟然连对付那左仆射欧阳空的罪名都给想好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18章 强闯欧阳府 天和一年,也就是洛云锦即位的第二年。 四月十八,酉时三刻。 大黎王都,长安街与永和街交叉口。 一队整整二十名手持枪械、披甲戴胄、肩头印着飞羽卫标记的巾帼女侍卫,在一位身穿县令官服、面容清秀、瘦削颀长的青年带领下,围在一座占地约莫一亩见方的官邸大门前。 此刻已经过了饭点,所以官邸外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只见官邸大门被拉开一线,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汉子色厉内荏地冲众人喊道:“此乃大黎从二品大员官邸,你一个小小县令竟敢带人堵门,简直是岂有此理!识相的速速离去,我家大人心软,没准还不会追究尔等的过错。”.GóΠъ.яG “呵呵,好一个朝廷二品大员!欧阳大人少说也有花甲之龄了吧,居然为老不尊,趁飞羽卫陆卫长在宫中当值的关头,竟偷偷拿走了陆卫长晾晒在二楼寝房外的贴身衣物,此等行径,与登徒子何异?” 青年县令正是徐忠,在得知尚书左仆射欧阳空同样也参与了赋税贪墨一案后,他便让凌小蝶领一支飞羽卫的小队,堵在了欧阳空府邸的门口,理由则是怀疑这位欧阳仆射偷拿了陆卫长的贴身衣物。 徐忠的这番话一出口,顿时令围观的百姓们哗然当场。 那位管家更是恼羞成怒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们欧阳府与陆卫长的府邸隔着一条永和街不说,我家大人何其高风亮节,又岂会做这等龌龊下流之事?哼,这位县令大人,你无端由地诽谤我家大人,究竟是何居心?” 徐忠耸耸肩道:“口说无凭,你且打开大门,容我们进去搜查一番。毕竟你们欧阳府与陆卫长的府邸隔街相邻,直线距离不超过十米,所以有心人想要作恶,只需使用一种爪钩再配上足够长的绳索,很轻易便能得手!” 徐忠话音一落,可以明显看到那位中年管家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徐忠话中的构陷之意。 毕竟真要利用爪钩和长绳等工具,作案者会愚蠢到仅仅只偷走几件陆卫长的贴身衣物?那还不紧着房内值钱的东西一通搬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位管家满脸不悦道:“如果是拜访我家大人的贵客,我们自然扫榻相迎,可若是想要诬陷甚至败坏我家大人名声的敌人,我劝你还是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看看自己够不够斤两招惹我家大人……” 哪知,他的这番充满警告意味的话还未说完,忽见自家内院“嗖”地一下纵身跳出一道绿影。 只见一名身穿绿裙面容姣好的二八少女,手中高高举着一件女子的粉色抹胸,娇声喝道:“大人,这是小蝶从欧阳空卧室的软塌上找到的,此物上面绣着一个陆字,确系我飞羽卫陆卫长的贴身衣物无疑。” 说话间,她将那件抹胸的正面朝徐忠以及围观的诸多百姓扬了扬。 果然,在那件抹胸中心处被用红线勾勒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陆字,分外显眼。 “这下你还有何话说?” 徐忠狠狠瞪了这位管家一眼,寒声道:“听陆卫长说她最近丢了足足三件贴身衣物,其中有两件粉色抹胸和一件紫色亵裤。如今既然从你家大人的卧榻上找到了一件粉色抹胸,那就证明其他两件还藏在你家大人的私人空间内。还不赶紧打开大门,让我们进去搜!” 与此同时,外面围观的众百姓也都纷纷帮腔起来。 “平时倒是没看出来,想不到这欧阳大人竟是这等龌龊下流之人,还真是为老不尊!” “是啊,一大把年纪了居然偷偷私藏女子的贴身衣物,这老家伙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色胚啊!” “以我看宁管家拦着大门不让飞羽卫的人进去搜,铁定是心虚了,怕他们当真从老家伙的卧室里再搜出那两件衣物吧?” …… 人言可畏! 眼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面对徐忠的咄咄逼人和围观者们的声讨,那位管家终于抵不住了,“啪”地一声将欧阳府的大门给重重关上。 徐忠如何错过这个机会? 当即一声爆喝道:“好你个宁管家,想当缩头乌龟是吧?这欧阳老色胚私藏了陆卫长的贴身衣物这么久,还不知道用其做了何等龌龊之事呢,小蝶,别等了,直接破门而入吧!” “是!” 凌小蝶一点螓首,蓦然飞起一脚,狠狠撞在欧阳府的那两扇红漆木门上。 接着,就听木门传来“轰”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似是无法承受凌小蝶裹含武尉巅峰的那一记飞踹,瞬间倒塌了下去。 “大家跟我进去搜!” 徐忠把手一挥道,随后一马当先,迈步冲入了左仆射欧阳空的府内。 这时,凌小蝶凑近几分,小声在他右耳旁耳语道:“方才小蝶探查过了,在书房屏风后有一处凸起,那应该是控制某个密室的机关。” 徐忠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你且带几个人去查一查那个机关控制的密室,假如这欧阳空当真贪墨了十余万两的白银,必然就藏在某个密室内。” 凌小蝶微微颔首,领着三名飞羽卫的侍卫率先离去。 而徐忠则对着余下的侍卫们挥了挥手,装出一副愤然的表情道:“众位飞羽卫的姐妹,你们敬爱的卫长大人的贴身衣物,极有可能便被欧阳空这个老色胚给藏于寝楼的卧室内。大家加紧步伐,否则迟了就可能被这个老色胚给转移了!” 然而才走了没几步,前方忽然出现一批手持棍棒的家丁,凶神恶煞地揽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者穿着一件青色便服,身材微胖,鬓角隐隐有些发白,正是尚书左仆射欧阳空。 他的身后则跟着那位对徐忠指指点点、小声告状的宁管家。 这位欧阳大人见徐忠竟明目张胆地带人来自己的府上搜查,顿时气得脸色铁青道:“徐大人,你构陷本官在先,后又无故闯入本官的府邸大肆搜查,眼中可还有半点王法?”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19章 十万两白银 呵呵! 徐忠在心中暗自冷笑两声,心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跟老子讲王法? 当初贪墨巨额赋税时,你口中的王法又被你丢到哪里去了? 徐忠当即一脸正色道:“欧阳大人,陆卫长丢了三件贴身衣物是事实,刚刚非但是这些飞羽卫侍卫们,便是门外的诸多百姓都有目共睹,是凌副卫长从你府中的卧榻上搜到的一件粉色抹胸。所以下官有理由怀疑,剩下两件也在你的府中!” 欧阳空气得直吹嘘瞪眼道:“徐忠,你这是**裸的诬陷!那件衣物定然是你事先派人藏于本官的府内某处,然后再安排人手过来定点搜查,如此一来本官便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哼,本官说的是也不是?” 其实这种构陷的手段比较拙劣,很容易便能被人发现出端倪。 欧阳空这番猜测,基本已经猜中个七七八八了。 然而对徐忠来说,他真正要的只是一个闯入欧阳府的借口而已。 至于这位尚书左仆射究竟有没有偷藏陆小曼的贴身衣物,是不是个为老不尊的老色胚,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 徐忠耸了耸肩道:“欧阳大人还真是摘得够干净,一句话就想将从你府上搜出的赃物打上是别人栽赃嫁祸的标签!既然如此,那下官就跟大人你论道论道。” 欧阳空“哼”地一声,一拂衣袖,一副老夫就看你姓徐的该如何狡辩的架势。 徐忠淡淡地道:“欧阳大人既然说凌副卫长从贵府寝房卧榻上搜出来的那件陆卫长的粉色抹胸是他人栽赃陷害,言外之意便是自己年龄已大,很爱惜自己的羽毛,不会做出这等侵犯年轻女子**的伤风败俗之事,对吧?” 欧阳空撇撇嘴,没有回答,像是默认了徐忠所言。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可下官记得好像大人前年刚刚娶过一位妾室吧,对方当时才不过二八年华,那就足以证明大人人虽已老,但却有一颗贪恋少女之身的色心,也就是俗称的老色胚。否则,怎不见大人当时纳一名五六十岁的大婶作妾呢?” “你……” 欧阳空又羞又气。 他们这些大黎官员老来纳二八少女为妾,实属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远的不提,就说两个月前,已经将近七十的中书令王洪,不也刚刚纳了一位二八少女作为自己的第七房妾室么? 怎地此事到了这徐忠之口,就成了自己等人是人老心色的老色胚了? 徐忠见欧阳空羞恼的说不出话来,当下打蛇随棍上道:“由此可见,欧阳大人对年轻女子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执念。而陆卫长非但年轻,还拥有一副倾城之貌,可惜她身居高位,是欧阳大人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女人。 “所以欧阳大人便退而求其次,转而偷盗陆卫长的贴身衣物做念想,不知下官说的对也不对?” 欧阳空差点没气的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徐忠,你这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本官要去陛下那里告你。诬陷朝廷忠良,强闯二品大员府邸,光是这些就够你在大理寺监牢呆上一阵子了!” 欧阳空愤然道。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道:“理论不过了就想搬出陛下来压我。欧阳大人,下官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你娶了那位二八年华的小妾,难道不是馋她的身子?还是说大人如今心有余而力不足,娶她回府,只是将她当做花瓶来供着,实际从未碰过她一次?” “唰!” 徐忠这番话一出口,别说是位于他身后的那十几位飞羽卫的女侍卫,便是欧阳空带来的那几十名家丁,也都纷纷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这位左仆射。 “徐忠小儿,你……简直欺人太甚!” 欧阳空气得指着徐忠的手指都隐隐在颤抖,道:“真当老夫是赵宽、周斌琨之流,任你姓徐的随意欺凌羞辱的吗?” 说着,他撸起袖子,作势要身先士卒,朝徐忠扑过去动手。 在他看来,当初赵宽和周斌琨在徐忠手上吃瘪,主要还是吃了没有直接与其对峙的亏。以至于其中一个被徐忠拉来佛郎机炮偷袭,另一个则被徐忠暗中屡屡算计。 而眼下,有他们欧阳府的众位家丁、徐忠自己带来的飞羽卫侍卫,以及大门外不少围观的群众,足足数千人注视之下,他就不信自己堂堂一从二品的左仆射对徐忠一个正六品的京师县令动手,后者还敢当众还手! 只可惜,下一刻,他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还没等他的人扑近徐忠身前半米内,突然,他竟骇然发现,一只尺许般长的大脚瞬间在自己眼前放大,然后狠狠踹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噗通!” 欧阳空犹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被踹飞出丈许开外,以一个狗啃泥的姿势重重摔在了地上,本就没剩几颗的牙齿,当场又被摔掉了两颗。 对面,徐忠收回脚,说出了一句让他当场差点没魂飞魄散的话来,“尚书左仆射欧阳空,贪墨赋税证据确凿,还试图拘捕攻击查案人员,现已伏法,由本官将其带入大理寺交由汪大人看管,等待陛下判决!” “徐忠,你……” 欧阳空吐出口中的血渍,还待跟徐忠辩上两句。 然而,当他发现身后的众家丁们神色有异,忍不住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位绿裙少女带着三名飞羽卫侍卫抬着一只木箱从自己的书房出来时,他整个人的脸上刹那间再无半点血色。 一切都完了! 这是欧阳空此时此刻心中唯一剩下的念头。 而徐忠在此处与这位尚书左仆射周旋,目的当然是拖延时间,好给凌小蝶她们寻找欧阳空贪墨的赃款藏身所在。 没想到竟出奇的顺利,这欧阳空居然真个将赃款藏在了书房的暗室之内。 “蓬!” 两名侍卫将木箱放在地上,并打开了箱盖。 顿时,一片白花花的雪银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皮之下。 凌小蝶道:“这一箱里面装了大概五百斤白银,书房隐藏的那间密室内一共有二十箱,算下来大概有十万两左右。”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20章 羞恼 先是赵宽,再是周斌琨,如今又轮到了欧阳空,光三个人这些年所贪墨的赋税总额,就超过了三十万两。.GNЬ. 这可是去年被天盟搞完暗箱操作后上缴大黎国库的将近一半的税额。 似这等超级巨贪,便是杀一万次头都不为过。 凌小蝶的声音故意提高了几个分贝,所以门外围观的那些大黎百姓也都清晰地听到了这位尚书左仆射所贪墨的赋税数额。 众人当场便爆发了。 “欧阳老贼,原来我们每年辛辛苦苦种地上交的赋税都进了你的口袋,你这种吸食百姓血肉的狗官,就该千刀万剐!” “不错,打死这个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为民除害!” “打死狗官欧阳空!” …… 一时,群情激愤,到处都充斥着要打死欧阳空的声音。 再看成为百姓口诛笔伐焦点的欧阳空,此刻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似乎惊恐害怕到了极点。 徐忠冷眼看着面前的尚书左仆射,淡淡地道:“欧阳大人,听见群众们的呼声了吧?你说假如现在下官将你带出欧阳府,你会不会被这些躁怒的百姓们给活活打死?” “别……徐大人,求求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带本官出府!” 欧阳空向徐忠苦苦哀求道:“本……某知道,你是受陛下的旨意暗中彻查去岁的赋税贪墨一案,你想知道的有关此案的一切,某都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你。” 徐忠耸耸肩道:“欧阳大人若肯早点这么配合,下官又何须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说着,他转身迈步来到欧阳府的大门外,冲激愤不已的围观百姓们挥了挥手道:“诸位大黎的父老乡亲们,请听我徐忠一言。” 徐忠话音一落,人群果然沉寂了下去。 不过下一刻,众人又哄地一下,爆发出了更大的欢呼声。 “是徐大人,真的是徐大人,我就说看着有点像嘛!” “徐大人果然不愧是我大黎的无双国士,一来就揪出了欧阳空这么大一个巨贪,徐国士威武!” “徐国士,这欧阳空贪墨了足足十万两白银的赋税,这种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贪官污吏,还请国士您不要手软,定要斩了他的狗头不可!” 徐忠等这些百姓们的呼唤声气势稍微减弱了些,方才再度扬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道:“承蒙各位父老乡亲们抬爱,送我徐忠一个国士的称号,徐忠不胜惶恐。所以徐忠在此保证,对这个贪污了朝廷巨额赋税的欧阳空必然会有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制裁。” “不过!” 他话锋一转道:“我大黎毕竟是法治的国家,一切都应当遵循大黎律法行事。欧阳空贪墨巨额赋税,治他的是大理寺,是御史台,是当今的陛下,而非我这个京师县令。所以还请大家理智看待此事,静候他欧阳空伏法的消息!” 贪墨十多万两白银的赋税,徐忠相信,在女帝洛云锦雷霆震怒之下,这个欧阳空即便不伏诛,也至少要将牢底坐穿了。 所以,他的这个承诺并不算放空话。 徐忠的话明显在这些百姓中占有很大的分量,伴随徐忠的话音落地,围观的百姓们果然沉寂了下去。 徐忠朝身后的凌小蝶打了个手势。 后者心领神会,有板有眼地安排众飞羽卫的侍卫们去欧阳府书房搬剩下的白银,以及控制欧阳府的家丁婢女等。 一切尘埃落定。 大黎皇宫,乾心殿。 女帝洛云锦将一封某位大臣新递交上来的奏折匆匆阅了一遍后,眼中露出一抹古怪之色,当即招来了飞羽卫卫长陆小曼。 待陆小曼向她施完礼后,洛云锦将奏折朝她递了过去,道:“陆卫长不妨看看这个由裴大人刚递来弹劾徐忠的奏折,上面还提到了你的名字。” 闻言,陆小曼先是一愣,随即赶紧躬身双手接过奏折。 当几眼扫完奏折上的内容后,就见这位飞羽卫的陆卫长俏脸上霎间露出一抹羞恼的神情,猛一跺脚,恨恨地道:“这个徐忠,他……他竟然拿着卑职的贴身衣物做噱头,作为攻破欧阳空府邸的借口,简直……简直无耻至极!” 也是被徐忠给彻底气到了,否则,以陆小曼的涵养,是断然不会当着女帝洛云锦的面随意爆出粗口的。 洛云锦莞尔道:“虽然计策的确下流了些,不过不得不说效果还不错,直接打了欧阳空一个措手不及,然后趁他还未来及转移贪墨的税款前将之当场查获,令欧阳空当场伏法。” 说到这,忽见咱们这位大黎女帝饶有兴致地瞥了陆小曼一记,道:“只是有一点朕比较奇怪,那个徐忠怎地会有陆卫长你的贴身衣物?” 迎着女帝一脸八卦的好奇模样,陆小曼心中对徐忠的埋怨无疑又增添了一分。 她无奈道:“那件粉色抹胸是前年小蝶身体刚开始发育时,卑职借与她裹身的贴身私物,没想到这丫头如今竟也跟着那个姓徐的开始胡闹了起来。陛下,可否下诏让小蝶重回飞羽卫?否则,卑职只怕这丫头迟早要被姓徐的给带坏了。” 洛云锦哑然失笑道:“这天下间能让你陆卫长也头疼的人可着实不多,那徐忠能令你羞恼成这样,却也算是他的本事,呵呵。不过说起来徐忠到底是个太监,即便再如何胡闹也无法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所以小蝶那里陆卫长还是尽管放宽心好了。” 经洛云锦这么一安慰,陆小曼的心情才稍微好了那么一些,顿了顿,才道:“那陛下,这裴大人状告徐忠私自带领飞羽卫强闯朝廷从二品大员府邸,并于大庭广众之下构陷欧阳空一事,又该如何处理呢?” “处理?为何要处理?” 洛云锦耸了耸香肩道:“这徐忠一连串的动作,为我大黎国库增添了将近四十万两白银,还揪出了以尚书左仆射欧阳空为首的整整三十九名贪墨赋税的大小官员。抄了这些贪官的府宅,未来我大黎的国库将会更加充盈。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朕褒奖他都嫌不及呢!”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21章 缸内乾坤 对此,陆小曼只能无奈说一句,有什么样的君王,就会有什么样的臣子。 这个徐忠行事天马行空,让人难以捉摸他的下一步动向是什么,没想到自家这位女帝也是如此。 可以想象的到,当陛下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对未经朝廷旨意便强闯尚书左仆射府邸进行大肆搜查的徐忠加以大肆褒奖后,那些原本就对徐忠心存偏见的顽固派以及守旧派的嘴脸。 只怕到时,他们那不可开交的吵闹声,都足以将金銮殿的房顶给掀了。 再说徐忠这边。 女帝洛云锦和飞羽卫卫长陆小曼之间的谈话,他自然不得而知。 此时此刻,他正忙于带着凌小蝶等一干二十名飞羽卫侍卫去皇城西郊的一家农户去抓人。 抓的自然是欧阳空供出来的,那个躲在幕后给一品堂四大分堂发布暗杀任务的左长老。 据欧阳空交代,这位左长老的确是蛊门中人,且是蛊门门主蛊王安世清的二弟子左乾坤,此人精通蛊术,擅长操控毛麟羽昆来传递讯息,所以一直将自个隐藏的很好。 而整个参与贪墨赋税的大黎诸多高官之中,也就只有欧阳空曾有幸与这位左长老见过一面。.GóΠъ.яG 双方见面的地点,正是皇城西郊的那家农户。 等到了地方之后徐忠才得知,这家农户竟与当时那具无头尸的抛尸地点相去不远。 他倒是没有想到,原来那个左乾坤居然一直藏身于他们的眼皮底下。 只是可惜,徐忠他们还是慢了一步。 当他们破门而入时,发现这里已经人去屋空。从炤台才刚熄灭不久的柴火可以推断出,那个左乾坤应该是突然获悉某个消息,临时决定离开的。 徐忠猜测,估摸着是他得知了欧阳空身份被暴露,唯恐对方会供出自己,所以才赶紧逃生。 “可惜了,被他先逃了一步。耽搁了这么久,只怕那左乾坤已经逃出王都了吧。” 凌小蝶瞥了眼空荡荡的三间破旧屋舍,满脸失望地道。 徐忠眉头紧蹙地打量了一番屋舍内的摆设,缓缓在房中踱步,似乎对这三间土坯茅草房的每一寸土地都不想放过。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当徐忠的目光移到厨房临窗处那个半人高的大水缸时,眼中忽地闪过一抹异色。 凌小蝶瞧得分明,下意识问道:“怎么了主人,那个水缸有何异常吗?” 徐忠迈步朝水缸走去,道:“正常情况下,水缸都会设在距离炤台不远的空旷地带,一方面方便向锅内舀水,另一方面则是方面向内倒水。但小蝶你看这个水缸,它却被设在远离炤台的碗架后方,需要用水时,你还得绕过碗架,这个太不合常理了!” 说话间,他已来到水缸前,一把掀开了盖住缸体的一个木质锅盖。 眼中顿时露出一抹喜色,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下面是一间地下暗室。” 凌小蝶慌忙凑近一看,的确见到这个水缸的缸底下方空洞洞一片。 她当即一撩裙裾下摆,火急火燎地道:“那还等什么,主人,咱们赶紧下去探一探吧?” “等等!” 徐忠却一把拉住了她,沉声道:“这次你就别跟着了,这个左乾坤是名蛊师,假如这下面被他隐藏了什么贵重的物品,定然会附着了剧烈的蛊毒。我有这只银蚕可以提前预判蛊物,倒不用太过担心,而你没有对抗蛊物的手段,下去会异常凶险。” 凌小蝶听徐忠说的有理有据,当下只得撅了撅小嘴道:“好吧,不过主人你单独行事,千万要格外小心。” 徐忠含笑道:“放心,你家主人行事何时粗心大意过?你且带着众飞羽卫的姐妹守住这户农舍,以防有变!” 闻言,凌小蝶郑重其事地道:“是,小蝶保证完成任务。” 徐忠点点头,摸了摸怀中那只装着银色桑蚕的白瓷瓶,心中一定,遂迈步踏进了水缸之内。 “嚓!” 他擦亮了火折子,将水缸下面乌漆漆的暗洞照亮了些许。 这才发现脚下竟搭着一架木梯,由缸底直通洞下。 下到洞底,入眼的却是一个用破木板遮掩住入口的横向地洞。 徐忠正要伸手去拉开木板,怀中的白瓷瓶蓦地剧烈地颤动起来,似乎里面盛装的那只银蚕正急剧地撞击瓶壁。 徐忠心中一动,慌忙逃出瓷瓶,打开瓶塞。 “嗖!” 便在瓶塞打开的瞬间,一道银芒骤然闪电般射出,顺着破木板的缝隙,以肉眼难辨的高速,迅疾穿了进去。 接着,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吱吱吱”和“咝咝咝”等虫兽类惶急的尖叫声。 初听之下,这些虫兽恐怕至少有上千之数。 徐忠暗捏了一把冷汗,心道幸好自己没有拉开那道木板,否则一个不慎之下被这些虫兽偷袭,那还能讨得好去? 等了约莫片刻,耳听里面似乎没了动静,徐忠才大着胆子将木板给用力拉开,露出横洞内的场景。 借着火折子,徐忠朝洞内瞥了一眼。 瞬间,他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只见这个约莫一亩见方的暗洞内密密麻麻躺了一地的蛇鼠尸体,它们清一色瞳孔长大,面部扭曲,眼鼻口渗出殷红的血迹。 从脸部表情来看,倒个个像是被惊惧而死。 此刻,那只银色桑蚕趴在洞顶一处凹槽上,昂着脑袋,仿佛一只君临天下的君王一般藐视着下方数千蛇鼠的尸体。 这小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历? 为何竟拥有如此大的震慑力? 地上这些蛇鼠一看就不是寻常所见之物。 蛇类个个都是三角蛇首,浑身青如竹叶,但不似寻常竹叶青那般纤细,它们每条都至少将近两米的身长,且蛇牙长而尖,呈黑褐色,显然是裹含见血封喉的剧毒。 鼠类也个个体积肥大,个头超出寻常的沟鼠好几倍,并且青面獠牙,牙尖乌黑,一看即知藏着毒液。 但就是这么些个被左乾坤培养出来的怪物般的蛇鼠,竟纷纷被那只银蚕给活活吓死。 足可见那银蚕的可怕之处。 “吱……” 银蚕一扭头,瞧见是徐忠,当即豆眼一亮,一个闪电飞射而来,投进了徐忠怀抱,然后邀功一般用小脑袋蹭了蹭徐忠的手掌。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22章 反遭暗算 徐忠见这只银蚕竟主动向自己示好,胆子便也放大些。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了触银蚕那光洁照人的小脑袋。 只觉入手软绵q弹,有点像摸在一颗煮熟并剥了壳的鸡蛋白上的弹性触感。 “吱……” 银蚕居然仿佛被主人摸了脖颈的猫狗等宠物一般,舒服地闭上了自己绿豆般的小眼睛,愉快地轻叫一声。 徐忠望着这只充满灵性的银蚕,心中大定,当下任它趴在自己的怀中,抬头打量了一番这间地下密室。 由于火折子光线笼罩的范围有限,所以他起初还没注意到。 此时再看时才发现,原来这间密室居然分为上下两层,眼下他所处的位置是地下一层,在密室后墙居中有一排连通地下二层的土砌楼梯。.GóΠъ.яG 这一层除了那满地的变异蛇鼠尸首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看来,重要的物品应该是被那个左乾坤给藏到地下二层内了。 想到这,徐忠一把将腰间别着的那把燧发枪掏了出来。 将火药和铁珠子弹填装入膛,徐忠把火折子绑在枪托上,一手端着燧发枪的枪管,另手放在扳机处,动作如同cs对战中搜索观察敌人的游戏人物一般,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楼梯的方向摸了过去。 距离楼梯口约莫半丈时,怀中的银蚕忽地将上半身弓立了起来,一对绿豆般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楼梯下方。 徐忠两眼顿时一眯。 他又逡巡着往前挪了两步,到视线能够看清这个楼梯口上下的所有空间时,一把将怀中那块包裹着大食曼陀罗花的油布包裹点燃,再随手朝楼梯口丢将过去。 借着这个亮光,徐忠骇然发现在楼梯台阶以及侧边,趴着满满一层浑身紫黑的蝎子,它们的个头也比寻常的蝎类大了足足一倍,且蝎尾乌黑,看上去毒性就非同寻常。 这些黑蝎纷纷高举着双螯,尾部弓起,摆出一副战斗的姿态。 但似乎因为摄于银蚕的威力,不敢轻易出动。 刚刚徐忠瞧的分明,在这些黑蝎守护的地下二层中,摆了好几层木箱,他粗测之下,至少有三四十余箱。 这让他禁不住联想到藏于欧阳空书房密室内盛装白银的木箱。 假如下面的这些也是被天盟所存储的尚未来及运走的白银,那么光是这里的数量就有足足将近二十万两。 如此看来,当初洛飞尘私藏于自己王府寝楼地下密室内的那一万两黄金,跟这个天盟相比,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等等! 突然,徐忠心生警觉。 暗道既然天盟还有二十万两白银的私货尚未来及运出这户农舍,那就说明那个蛊王安世清的二弟子左乾坤应该还没走远。 甚至此时此刻,他就躲藏在某个隐秘之处,正暗中观察着自己等人的动静。 再想到凌小蝶等人对这点一无所知,极有可能会遭遇左乾坤的暗算。 徐忠赶紧转身,快步朝地下暗室的洞口冲去。 他打算在那个左乾坤还未来及动手时,提醒小蝶等人注意防范。 哪知,还未等徐忠赶到洞口,远远就听那里传来一人怪笑的声音道:“不愧是徐大人,居然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原本左某还打算将这个洞口给封死,让你徐大人在密室内饿上个十来天,再来替大人收尸的!” 闻言,徐忠目光顿时一沉道:“小蝶她们呢,你将她们怎么了?” 那人“嘿嘿”一笑道:“放心,你的那支女军目前尚无大碍,不过她们被左某的狼蛛大军团团围住,被攻陷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说到这,就听这位蛊王二弟子啧啧两声,揶揄道:“想必徐大人在入宫净身前也风流的紧吧,这都马上就要命赴黄泉了,居然还有心思关心那帮女子的安危?唉,当真是可惜了,徐大人整日待在温柔乡,然而却没了那个功能,哈哈!” 徐忠得知凌小蝶等人尚且还未落入这个左乾坤之手,心中稍定。 这次下洞的确是自己大意了,他只想到左乾坤得知讯息后定然会落荒而逃,却万万没想到对方就躲在附近,还杀了个回马枪。 如今情势危急到了极点,稍有不慎,他们就有可能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没有理会左乾坤的冷嘲热讽,徐忠心念电闪,大脑飞快转动着,思索眼下的破敌对策。 左乾坤似乎料定徐忠是自己砧板上的鱼肉了,也没急着动手,而是继续声音充满戏谑地攻击徐忠的心理防线,道:“徐大人,到了此刻你也别再想着做困兽之斗了,这家农舍的四周都被左某给布置了蛇阵,没有人敢轻易涉足的。所以短期内也不会有人过来救你们的。” 见徐忠没有答话,这位蛊王二弟子又转为利诱道:“其实说起来左某也比较欣赏徐大人你的才气呢,你为大黎研发的燧发枪、黑火药和佛郎机炮,的确都是让大黎军事力量凌驾于诸国之上的神兵利器。” “这样,只要大人肯将这三样火器的设计图纸交出来,左某保证,放你们一行平安离开,如何?” 原来这左乾坤打的是这个主意! 徐忠心中一动,暗道既然你有所图,那么就是说还有得谈,一切便不算是太坏。 当下故作不悦道:“左先生,买卖不是这么个做法的吧?你将本官的人围困在这里,拿我等的性命做威胁,却让本官心安理得的交出那三样神兵利器,难道你就不怕本官故意用一些错误的图纸误导你?” 似乎是觉得徐忠的这个说法有几分道理,待在洞口处的左乾坤沉默了片刻,随后便听他道:“那依徐大人的意思,这桩买卖,该怎么谈?” 徐忠道:“首先一条,放了本官带来的那支飞羽卫侍卫,本官先给你画一张燧发枪的图纸,并讲解其设计和运转的原理。这样一来,左先生便不用担心是本官在诓你了。” 徐忠这番话说出口后,洞口处又沉默了一会儿。 等了约莫十几息光景,就听那左乾坤道:“行,就依你所言。不过左某要先见到那张图纸才行。”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23章 左乾坤 徐忠回应地很是痛快道:“当然,先验货,再交易。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毕竟眼下凌小蝶等一众飞羽卫侍卫还在苦苦应对那群狼蛛,所以待在洞口的左乾坤似乎也不担心徐忠故意使诈,将一卷宣纸和毛笔研盒朝徐忠丢了过去,道:“既是如此,那徐大人就请动笔吧。” 徐忠借着火折子找到纸笔的落点,然后将火折插在泥土里,摊开宣纸,信笔在上面勾画了起来。 由于燧发枪的形状早已烂熟于心,所以这一次徐忠画的很快。 几乎用时不到十几息,一张被解剖开的燧发枪正视图便跃然于纸上。 徐忠旋即卷起纸张,朝洞口的方向丢了过去,道:“左先生不妨看看,这个与你所见到燧发枪外形是否一致?” 这个投掷,徐忠故意使了个心眼,让纸张在距离洞口半丈左右的位置脱落。.GNЬ. “嗖!” 眼见纸张前进的力道尽颓,那左乾坤忽地探手一吸,瞬间便将这张宣纸给擒在了掌心。 虽然这个地洞没有通光,但借助火折子微弱的光线,徐忠还是瞧出了对方那个动作的大概轮廓。 从左乾坤掌心散发的吸力来看,其修为应该是介于武尉巅峰和武将初期之间。 当然,前提是在这家伙没有刻意隐藏实力的情况下。 左乾坤悠悠地道:“嗯,徐大人果然守信,这个图纸确实与左某所见到的实物一模一样。” 徐忠耸耸肩道:“当然,本官与人做生意,向来讲究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左乾坤点了点头,当下将右手拇食二指放于唇端,撮口发出一道尖啸声。 片刻之后,徐忠便听头顶传来凌小蝶气急败坏的娇叱声道:“你就是左乾坤吧?你既是蛊王安世清的弟子,也算是有几分名气,却施这暗中偷袭的手段,忒也无耻!刚刚我们已经传讯通知皇城内的飞羽卫了,识相的就赶紧放了主人,这样没准你还能逃出王都去。” 徐忠听到小蝶的声音,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定了,道:“小蝶,你且听我说,现在立刻带着你飞羽卫的姐妹们离开,眼下左先生正与我谈一桩生意,所以他是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可是……” 洞外的凌小蝶还待辩解几句。 但洞底的徐忠却知道这是让她们脱离左乾坤那些蛊物包围的最佳时机,否则一旦等左乾坤改变心意,后面双方真要挣个鱼死网破,必然会有流血牺牲。 这是他所不愿见到的。 当下他一口打断道:“没有什么可是,将这些飞羽卫侍卫安全地带回皇城,这是命令,否则,你今后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徐忠这句话语气说的很重。 他是在担心凌小蝶表面上答应自己,私下里再偷偷返回来试图营救自己,届时,若一旦她被阴险的左乾坤给算计出个好歹,一切便都迟了。 “好吧……” 洞外的凌小蝶不情不愿地回应一声,终于还是悻悻地带着那二十名飞羽卫的女侍卫们离开了这户农舍。 “呵呵,倒是没有看出来,原来徐大人你竟还是个情种!” 洞口的左乾坤在徐忠驱赶凌小蝶等人时始终没有插话,直到此刻,才耸耸肩,饶有兴致地道:“徐大人,怎地左某越看越觉得你不像是一个真正的太监呢?” 嗡! 闻言,徐忠顿觉脑际一阵嗡鸣,心中也似掀起了滔然大波。 尽管知道对方不过是句玩笑话,可徐忠却依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这里是洞底,尽管有火折子映照,但光线依旧比较暗淡,所以杵在洞口的左乾坤并没有看清徐忠的脸色。 否则,以这位蛊王二弟子的精明,没准还真个会从徐忠的脸上看出几分端倪来。 而徐忠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是因为他突然从左乾坤的话中意识到了一个最近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那就是近来这段时间,自己无论行事作风或者言谈举止,都显得太雷厉风行乾纲独断了。 这,实在不太像是一个被阉割后阴气极重的太监所能表现出来的行为。 索性眼下只是面前这个左乾坤看出了些不妥,而且听他的意思,也明显没有将之当回事。 所以自己还是能够及时进行补救的。 想到这,徐忠心中稍定,刻意捏了个兰花指,清了清嗓子道:“左先生说笑了,既然你信守承诺放了本官带来的部下,那么本官便也投桃报李,给你讲述一下这燧发枪的发射原理如何?” 左乾坤欣然道:“求之不得。” 说罢,就见他一个纵身,跃出了洞口,道:“徐大人,请吧!” 徐忠应承一声,不动声色地将那只银蚕放进怀中的白瓷瓶内,再盖上瓶塞,然后迈步自那个伪装成水缸的洞口走了出去。 直到此刻,他才得悉看清对面不远处那位蛊王安世清的二弟子样貌。 只见这左乾坤约莫四十岁出头的年纪,身材偏瘦,个头与自己相仿,浓眉,国字脸,高鼻梁。 但最为引人注意地还是他那双锐利如鹰的眸瞳。 仿佛给人一种感觉,站在他的面前,你的任何阴谋诡计都逃不脱他的那对锐目。 美中不足地是,在其左眼到左颊之间,有一道长约三寸的浅淡疤痕,使得他原本聪慧睿智的面相,却无端由地给人一种狰狞阴险的感觉。 “徐大人,可以开始了吧?” 左乾坤将那张绘有燧发枪正视图的纸张摊开,向一瞬不瞬地打量着自己的徐忠蹙眉问道。 徐忠“哦”了一声,收回目光。 心中在盘算着自己日后若是假扮这位蛊王二弟子所需的材料的同时,口中则有板有眼地将燧发枪的构造以及具体的发射原理,一一给他讲述了一遍。 没错,在发现这左乾坤的身材与自己相仿时,徐忠便立即动了假扮对方引那个天盟幕后元首出洞的念头。 他甚至还设想过利用左乾坤的身份来拔除一品堂余下天地玄三堂杀手的计划。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今次他能从这位蛊王二弟子手上安然脱身的前提下。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王遮风范的混在女帝身边的假太监 第224章 嘴脸 “徐大人果然大才,似燧发枪这等巧夺天工的神兵利器,委实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出来的啊!” 左乾坤由衷地赞道。 仅仅只是从膛口填装火药和子弹的燧发枪就已经让你骇目惊心了吗? 呵呵! 你堂堂蛊门门主的二弟子,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徐忠心道,那是你没有见过后装枪和转膛枪。 这两样发明,才是枪械威力真正显现出来的时候。否则,无论将这种膛口装药的燧发枪再怎么改进,那也不过稍微先进一些的火铳罢了。 并非是徐忠瞧不起火铳,而是在战场上情势瞬息万变的情况下,可谓分秒必争,所以枪械的装弹设计往往是越便捷越好。 因此,当转膛枪问世之后,火铳这种东西,便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当然,转膛枪可不是徐忠的最终目标。 只有当马克沁这种可以在枪械中封神的半自动以及自动步枪成型之后,徐忠才可以放心大胆地说,自己能够带领大黎统治全世界。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迎着左乾坤赞赏的眼神,徐忠耸耸肩,叹了口气道:“本官为大黎设计这些神兵利器,得到的报酬委实有限,其实本官还是比较羡慕左先生你们这种动不动就能日进斗金的行业,虽然是高风险,但最起码也得到了该有的回报。” “哦?” 左乾坤顿时来了兴致,道:“这么说来,徐大人是有意加入我天盟了?” 徐忠点点头,满脸不爽道:“左先生,假如你是本官,辛辛苦苦为大黎研发了黑火药、燧发枪和佛郎机炮三种国之利器,结果就因为行侠仗义,宰了一位人神共愤的郡王,却由于身份卑微遭人攻讦,指责你不够资格执掌刑罚。” “最后甚至连陛下也无视你的功劳,仅仅将你进行了平级调动。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左先生,你还会心甘情愿地为大黎默默奉献自己的智慧和心血吗?” 闻言,左乾坤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很显然,他不太确定徐忠这番话说的是真是假,但又不甘心错过将徐忠这样的军械天才拉入己方阵营的机会。 沉吟了片刻,才见他点了点头,道:“徐大人,说实话假如换成左某是你,的确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为大黎立下了如此赫赫之功,结果就仅仅被安排了个六品的京师县令一职。”QQ閲讀蛧 “那洛飞尘做出的诸般恶行,左某也曾有所耳闻。似这等泯灭人性的畜生,的确人人得而诛之。可你们的皇帝却明显更偏袒自家的皇室宗亲一些,明明徐大人你立下的功劳便是封侯拜相也不为过,但她却仅仅将你安排了个六品县令,着实令人寒心。” 徐忠接着他的话茬,叹了口气道:“所以本官才幡然醒悟,意识到以自己司礼监太监出身的卑贱身份,想要在这个“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大黎出人头地,无异于难比登天。若想成为人上人,还是得走一些别人所不敢走的特殊路径!” “啪啪啪!” 左乾坤连拍了三记手掌,大为赞同地道:“徐大人所言甚得左某之心。不过大人之前可是一连揭发了我天盟数位身居要职的高层官员,如今却又突然转变态度,扬言要加入我天盟,所以难免让人怀疑大人你的用心。” 说话间,就见这位蛊王二弟子从怀中掏出一粒黑色的丹药,道:“左某这里有一颗心蛊丹,大人若有意入我天盟,还请服下此丹,以示大人你的诚意。” 徐忠信手接过丹药,二话不说便吞入了自己的腹中。 假如是其他毒药,或许徐忠在吞服前还会稍作犹豫,但是蛊毒嘛,且不说他先前经葛鸿传授了驱蛊法诀,便是他怀中的那只银蚕也是几乎大部分蛊物的克星。 所以徐忠根本不虞担心那心蛊丹会对自己造成太大的影响。 再说左乾坤。 纵使他再怎么谨小慎微、智计过人,却打死也不会想到,面前的这位徐大人非但被自己的便宜师弟葛鸿给传授了他蛊门的驱蛊秘诀,还从傀儡蛊人典狱长黄岐的体内意外获得了一只足以镇压天下间几乎所有蛊物的银蚕。 因而,他见徐忠如此痛快地便吞服了自己递过去的心蛊丹,眼中忽地闪过一抹邪异的诡笑道:“徐大人,原来你也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精明睿智嘛,左某只是略施小计,便让你乖乖服下了我的食心蛊。” 徐忠故意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道:“左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食心蛊?这个与心蛊又有何区别?” “哈哈,管教你徐大人死个明白,左某就仔细与你说说!” 左乾坤这当口似乎成功算计了徐忠,心情大好,道:“这种食心蛊每半个月发作一次,每发作一次,其内裹含的蛊虫便会长大一分,待半年之后,也就是食心蛊发作了十二次,它将彻底吞掉你的整颗心脏,并逐渐夺取你的神识,控制你的躯体。” 好家伙! 照这个左乾坤的说法,食心蛊岂非是与文天都的噬心蛊十分类似,最终的目的都是将中蛊者变成了只听命于施蛊者的傀儡? 唯一的区别是,左乾坤的食心蛊周期短,威力更大。而文天都的噬心蛊则成熟的时间比较长,是在潜移默化中渐渐夺取中蛊者的心智。 当下,他佯装盛怒道:“左先生,枉本官如此信任于你,甚至在你掏出蛊丹后本官更是毫不犹豫便吞了进去,足可见本官加入天盟的诚意。没想到你竟然暗算于本官,企图让本官做你的傀儡!真是卑鄙!” 左乾坤“嘿嘿”怪笑道:“怪只怪你徐大人在军械方面的天赋实在太令人惊叹了,若不能将你牢牢掌控在我蛊门的手中,将来我蛊门争夺天下时,岂不要多出一个令人头疼的劲敌?” 徐忠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怒不可遏”道:“原来你竟是蛊门中人!该死的混蛋,哪怕是中了蛊,本官也不会向你屈服的。” 第225章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剩下的黑火药和佛郎机炮图纸你可都还未得到,本官纵是被蛊虫噬心疼死,也断然不会再将这两种火器透露给你的!” 徐忠愤然道。 “不,你会的!” 左乾坤眼中满是自信道:“没有人能够承受这种食心之痛,等到了蛊毒发作的当天,哪怕是拥有一颗铁石心肠的人,也要凄厉哀嚎地跪地讨饶。” 说到这里,他两眼忽地眯了起来道:“说出来徐大人你可能不信,左某曾亲眼见过有中了左某食心蛊的人,实在疼痛难耐,亲手用刀子将自己的心脏给生生剜了出来。嘿嘿,大人要不要试试这种感觉?” “你……” 徐忠似乎是被左乾坤描述的那种情形给惊吓住了,一脸“惶恐”地道:“你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左乾坤耸耸肩,嘴角含笑道:“承蒙徐大人夸奖,我蛊门中人,本来就是被世人当作是恶魔一般的存在。” 徐忠见这家伙不以恶为耻,反以恶为容,顿时知道与他多多争辩无疑,当下“愤愤”地道:“原本本官便已存了投效你天盟的心思,所以你大可不必对本官下这等恶毒的蛊毒,你控制本官,是想本官为你们做的更多吧?” “啪!” 左乾坤打了个响指,冲徐忠点了点头道:“还得说你徐大人聪明呢,一猜即中。没错,之所以用吞食心脏的食心蛊来替代仅仅只是寄居心脏的心蛊,是因为左某知道你在那位女帝心中的分量,所以左某想要徐大人帮忙做一件事。” 徐忠装出一副不安的样子,道:“左先生记错了吧?刚刚本官还在说陛下的做法令本官寒心,所以本官才打算投奔你们天盟来着……” 谁知,左乾坤听后却忽地嗤笑一声,道:“徐大人,真相如何,大家都心如明镜似的,就不要用这种拙劣的借口来糊弄左某了。” 徐忠皱眉道:“可你方才明明还赞同本官的说法,认为陛下偏袒皇室宗亲,将原本属于本官的侯爵抹掉,仅仅只丢给本官一个京师县令的职位来着……” 左乾坤揶揄道:“方才既然大人想要演戏,那左某就索性陪大人好好玩玩咯。若非这样,怎能诓骗大人心甘情愿吃下左某的食心蛊丹呢?” “你……” 徐忠似是再次被左乾坤的话给刺激的无语当场,当下他把心一横道:“难道你就不怕本官自戕,这样一来,你控制本官的计划便即落空了。” 左乾坤摇摇头道:“子母蛊之间都是有感应的,只要你还在王都的范围,就断然逃脱不掉左某的控制。一旦左某感应到你徐大人有自戕的倾向,左某只需催动食心蛊子蛊提前发作,届时徐大人定然便会感受到那种想要将自己的心脏给剜出来的噬心之痛!” “嘿嘿!” 说着,就见这位蛊王安世清的二弟子冲徐忠邪异一笑道:“徐大人,方才在吞食这颗食心蛊丹之前,你若自戕,左某是拿你毫无办法。只可惜,你错过了自杀的最佳机会!” “呼!” 沉默片刻,才见徐忠终于深深一叹,道:“好吧,左先生,你赢了。说吧,究竟要让徐某替你们办什么事?” 左乾坤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朝徐忠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能屈能伸,徐大人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 没去管徐忠脸上展露的不快神情,便听他续道,“其实我们要大人你做的事很简单,十五天后的五月初三,是大黎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日。届时洛云锦将会带着一众王公大臣在祁云山的猎场狩猎,而你徐忠作为洛云锦身边的红人,必然也会参加。” “所以我们希望徐大人你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将这瓶牵机散混入洛云锦的茶水中让她饮下去,事成之后,左某承诺,必当拔除你体内的食心蛊。” 说完,他将一只乌黑的陶瓷瓶向徐忠递了过来。 闻言,徐忠脸上顿时露出一抹震撼的神色,道:“原来,你们竟是要对付陛下!” 这一次,他的表情不是装的。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天盟的人竟如此丧心病狂,居然敢在皇家狩猎当天,密谋对洛云锦下手! 左乾坤淡淡地道:“其他的你无需知晓,徐大人要做的只是让洛云锦当天喝下裹含这瓶牵机散的茶水,如此,你的任务便算是完成。” 牵机散? 徐忠猜测应该是一种封禁或者削弱修者武力的剧烈毒药。 毕竟洛云锦可是一位武神,能令她中毒的药物,毒性必然非同凡响。 徐忠表情复杂地接过这只乌瓷瓶,深吸一口气,道:“希望左先生说到做到,事后及时替本官驱出此蛊。” 左乾坤冲他扬扬手,不以为意道:“这个好说。只要徐大人按照左某所说的去做,左某自然不会做出坑害盟友的事情。” 对于左乾坤的话,徐忠当然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徐忠心里十分清楚。 这左乾坤故意选择在十五天之后的皇家狩猎当天对洛云锦下手,便是算准了十五天之后是自己体内食心蛊首次发作的时间。 到了那时,自己在承受不住噬心之痛下,定然会铤而走险,依照他左乾坤所言向洛云锦下毒。 但事后,别说这个蛊王二弟子不会给自己驱出食心蛊了,他极有可能向自己补刀,甚至更存了将自己炼制成蛊人傀儡的想法。 当下他装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告辞了,十五天后,咱们皇家猎场上见。” “等等,那黑火药和佛郎机炮的设计图……” 左乾坤见徐忠想走,连忙拦住他道。 徐忠故意冷哼一声道:“左先生,别怪本官不信任你。这两样图纸等十五天你替本官拔除食心蛊后,本官将双手奉上。这是本官的底限!” 闻言,左乾坤眼中的杀机乍闪即逝,旋即又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也罢,那左某就等着徐大人你的好消息了。” 徐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以示自己对他的不满。 接着,迈步走出了这户农舍。 直到离开农舍足足三4里地,徐忠两眼微微一眯,嘴角忽地向上勾起。 第226章 蒸馏酒 徐忠之所以决定与左乾坤虚与委蛇,答应这位蛊王二弟子暗中给女帝洛云锦下毒的要求,一方面是让他安心,好确保其在这十五天内不会轻易转移阵地。 否则,对方一旦感觉到这里不再安全,中途更换据点,偷偷转走了那4十余箱白银,后面若再想追回来,无疑就变得十分困难了。 另一方面,徐忠则是想趁机布局,与洛云锦联手在皇家狩猎场上,对这左乾坤和那些一品堂的杀手们进行反杀。 毕竟留这些危险份子在大黎,无疑就是一枚枚定时炸弹,只有彻底将他们一一拔除了,徐忠才能心安。 “主人!” 来到距离那户农舍五里左右的官道上,徐忠还没站定,远远地就见一道绿影飞一般朝自己奔将过来。 正是凌小蝶。 她以最快的速度奔至徐忠近前,一张俏脸上满是担忧,道:“主人,你……那个左乾坤没有为难你吧?” 徐忠一脸宠溺地望着她,柔声道:“既然我决定让你们先行离开,那就代表着我有足够的把握可以从那个左乾坤身边离开,这一点,你应该对主人我有足够的信心才是。” “小蝶关心则乱嘛!” 凌小蝶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香舌道。 徐忠心中一暖,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县衙。” “嗯!” 凌小蝶用力地一点螓首,当下两人不再多言,一路步履匆匆地赶回了京师县衙。 刚到县衙大门口,迎面就撞见袁小山兴冲冲地嚷叫道:“徐大人,你设计的蒸馏桶和漏斗都已经被做出来了,要不要去检验一下它们的成果?” 徐忠欣然道:“这么快就已经竣工了吗?走,去看一看。” 随即由袁小山领头,众人径直来到用作临时工厂的县衙仓库。 还未走近,远远便能看到端放在一张梨木桌上的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木桶一边被开了一个口子,与一根儿臂粗细的竹竿相连。 竹竿左右两端各开了一个小洞,分别连接着两根直径稍细一些的竹管,用作进水和出水口。 而竹竿的另一端则连着一个瓷罐,用来盛装蒸馏出来的酒液。 袁小山指着那个木桶,疑惑道:“徐大人是打算将谷物放在那个木桶里来蒸吗,那样只会将谷物煮熟蒸烂,而得不到大人所想要的酒液吧?” 徐忠含笑道:“看来令祖父的本领都遗传给了你的姐姐,却连半点都未曾遗传给你呀,谁告诉你那个木桶是用来蒸谷物的呢?那是本官用来蒸黄酒的!” 没错,徐忠设计的这个装置,仅仅只是用来对现阶段大黎所酿造的黄酒,进行二次蒸馏的设备。 毕竟真个要从谷物发酵和酿制酒糟开始干起,太过耗费时间,眼下的徐州等不起。 所以最快能够变现的方法,便是采取水蒸法,对现今的低度数且外观浑浊的黄酒加以二次蒸馏,得到清澈且高度数的白酒。 当下徐忠吩咐袁小山将那个木桶、竹管以及陶罐搭配的蒸馏装置,置于一个盛水的铁锅内,再安排人取来几坛黄酒,把酒水倒入那个木桶内,接着开始给炤台内添柴蒸馏。 这个过程中,徐忠不断提醒袁小山对竹管的进水口灌入冷水,目的是让蒸发的酒液及时冷却,再流进陶罐内。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当看到一滴外表清澈且散发着醇香的液体滴入陶罐时,袁小山顿时激动地跳了起来,转头一脸兴奋地望着徐忠道:“徐大人,这是……成功了吗?” 徐忠耸耸肩,道:“是与不是,你可以尝尝看看。” 闻言,袁小山果然心动了。 他拿陶碗接了小半碗,然后仰首将之整个灌入了自己的口中。 “哇,好辣!” 酒液入口的瞬间,袁小山顿时如被烫了屁股的猴子般弹跳而起,张口吐舌,不断用手对着舌尖扇着风,动作滑稽至极。 一旁的凌小蝶看得有趣,先是忍俊不禁地咯咯一笑,随即俏脸又变得紧张了起来,问道:“袁大哥,这蒸馏出来的酒很难喝吗?” 毕竟这可是徐忠的杰作,假如蒸馏出来的酒液当真不合大众口味,那自家主人的心血不就等于白费了? 想到这,便见这位凌副卫长一脸担忧地瞥了徐忠一记。 不过当发现徐忠始终一脸微笑地望着袁小山时,她当即又被自家主人的这份迷之自信所感染,芳心稍安了一些。 随后,就听袁小山嘎嘎一笑,表情十分夸张地道:“怎么会?嘿嘿,虽然辣口,但却在唇齿留着一股醇香,味道可比那些劣质黄酒不知好了多少倍。这玩意只尝了一口,小山顿觉外面的黄酒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说到这,他忽又扭过头,嗫嚅道:“那个……徐大人,这新酿的白酒虽好,可劲头太足,一般人喝个一两口估计都承受不住,如此一来,恐很难在百姓中大4售卖啊?” 徐忠莞尔道:“你这小子还真是个急性子,谁告诉你现在蒸出来的就是白酒了呢?这蒸馏酒分三个阶段,酒头、正流酒和酒尾。你刚刚所尝的乃是酒精度数高达7十多的酒头,幸好你只是尝了小半碗,否则,只怕你这会儿该醉倒在这里了。” 说着,他冲几位正在忙着蒸馏工作的衙役道:“将炤台内的火势减弱,然后倒出陶罐内的酒头,接下来,该是出正流酒的时候了。” 听完徐忠的吩咐,几人赶紧依言操作了起来。 这一次,众人等的时间稍长一些,徐忠算了算,差不多有一炷香的光景,经蒸发并冷却的酒液开始如同一股涓涓细流,不断注入竹竿末端连接的陶罐内。 徐忠瞥了眼袁小山,揶揄道:“小山,要不要再去尝尝?” “呃……” 袁小山怔了怔,旋即,就见他把心一横,宛如即将赴死的烈士一般,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食指,在竹竿连接陶罐的末端蘸了一滴酒液,塞入自己的口中。 “咦?” 酒水入口,袁小山眼前倏地一亮。 第227章 研制细盐 “好酒!” 袁小山满脸享受地回味了一番,随即,便见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陶碗接了半碗,一口接着一口地品尝了起来。 边尝还能听见他边啧啧赞不绝口地声音。 徐忠看得一阵好笑,心道这家伙耍起宝来与那个周通有得一拼。 想到周通,徐忠不禁想起昨天在送胡中杰他们前往徐州时,自己让这位结义大哥帮忙带话通知周通及时赶来王都。 想必这当口,那小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再看那几个忙碌的衙役,他们似乎被袁小山给勾起了酒瘾,纷纷忍不住朝那散发着酒香的陶罐望去,口中使劲往嗓子内咽吐沫。 徐忠瞧的分明,忍不住莞尔一笑道:“你们自个拿碗接一些尝尝去吧。” 听完徐忠的话,几人顿时大喜过望,赶紧谢过徐忠,然后各自找来陶碗接酒去了。 突见一旁的凌小蝶也跃跃欲试地准备动作,徐忠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喝什么酒?赶明我给你调制几样奶茶尝尝!” “奶茶?光听名字就很好喝的样子!” 凌小蝶忍不住伸出香舌舔了舔嘴唇,一脸小吃货地模样,道:“多谢主人!” 徐忠一脸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再管她,而是扭头看向了袁小山道:“不是还有成品的漏斗吗?那东西现在在哪?” “哎呀!” 袁小山一拍额头,尴尬一笑道:“瞧我,差点把这个给忘了。唉,喝酒误事啊!大人请随卑职来,那个漏斗不好存放,卑职给它扣在一个米缸上了。” 不知为何,听见袁小山在那一本正经地自责一句“喝酒误事”时,徐忠忽然有种仿佛自己回到了过去那个世界的不真实的错觉。 但当看清楚眼前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后,徐忠又瞬间惊醒。 他知道,过去那个世界,自己只怕是无论如何也再回不去了。 遂用力晃了晃脑袋,将脑海中不该有的杂念尽数驱出,徐忠把手一挥道:“前头带路,让我看看你这位匠工世家的手艺。” 袁小山乐滋滋地将徐忠引到库房内里的一排米缸处,指着其中一个倒扣在米缸上脸盆大小的木质漏斗,道:“大人,这玩意真的能制造出来细盐吗?卑职怎么看怎么觉得它像是一个缸盖。你看,这么盖下去正好严丝合缝。” “额!” 徐忠以手扶额,没好气地道:“你家缸盖底部会这么尖滑?别的不说,为方便掀盖,总该在底部按个把手的吧?” 袁小山“嘿嘿”一笑,神情赧然道:“这也是卑职疑惑不解的地方。” 见状,徐忠懒得再跟这个没有半点匠工天赋的小白多掰扯,他吩咐两名跟过来的衙役将漏斗翻转过来,然后漏下斗上地坐在那个空缸上。 一旁的袁小山看后,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恍然的神色道:“哦,原来竟是要将它倒过来,怎地卑职之前没想到呢?” 徐忠没理会他,继续吩咐那两名衙役找来几块棉布、木炭和棉花,并准备半缸清水和一些成坨的盐块。 先安排他们将棉布裹着木炭和棉花叠成几层,绑在漏斗内,再让他们将盐块丢入清水中搅拌一番。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粗盐杂质真多,仅仅只是几个盐块溶进了半缸清水,便将水质给弄的浑浊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徐忠一阵皱眉。 想到这些天自己用来下饭的菜肴,就是加的这种劣质的粗盐,徐忠便忍不住感到阵阵反胃。 不行! 他心中顿时涌出一股强烈的信念,那便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制作出来的细盐给推广下去,这样一来,自己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至于再被这种粗盐影响食欲了。 溶解了粗盐,接下来便是过滤了。 这个操作并不难,徐忠只是稍加演示,几人便很快就领悟到了窍门,开始将浑浊的粗盐水,一瓢一瓢地舀进漏斗进行过滤。 当半缸盐水统统过滤完一遍后,徐忠将那几块棉布解下,露出里面已经发黑变褐的棉花,以及表面附着一层黄褐色结晶的木炭。 袁小山乍见这些被附着在棉花和木炭上的杂质后,顿时惊得瞳孔一张,道:“徐大人,这……这都是从那些盐块中过滤出来的?” 徐忠心道你这不是废话嘛? 迎着徐忠那仿佛要刀人的眼神,袁小山自知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道:“天呐,实在是太可怕了,原来我每天都将这些腌臜的东西吃进了肚内!” 被袁小山这么一说,徐忠原本已经苦苦压制下去的胃酸,又有了蠢蠢欲动的架势。 而旁边目睹全过程的凌小蝶却是再也忍受不住,“哇”地一声跑到墙角呕吐去了。 徐忠阴沉着脸,足足让那两名衙役将盐水过滤了三次,待塞进去的棉花和木炭再没有附着了其他的结晶,才终于算罢。 然后,便是高温蒸发结晶了。 这个过程比较漫长,徐忠只留那两名衙役守住新砌的炤台相互配合进行操作,自个则带着袁小山和凌小蝶来到蒸馏酿酒的炤台处。 待发现竹竿末端流出的酒液开始变得浑浊时,徐忠连忙让人将陶罐移走,并解释道:“这种情况,就证明正流酒已经全部被蒸了出来,剩下的便是酒尾了。这个酒尾与酒头一样,都是不可食用的酒中糟粕。” 说罢,他扭头斜睨了袁小山一眼,道:“这个蒸馏酒和过滤粗盐的过程,你都记下来了吧?” 袁小山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徐忠稍感欣慰。 他在讲述或者演示这两个步骤时,有意让袁小山全程跟着,就是希望后者能掌握这两项工艺。QQ閲讀蛧 然后等周通从徐州赶来王都后,再由袁小山全程指导周通。 因为过了今天,他就得着手准备在皇家狩猎场联手洛云锦对付左乾坤和一品堂杀手的事宜,恐怕没有太多精力来处理其他的事务了。 简单与袁小山交代几句蒸发出细盐结晶需要注意的事项,徐忠便回到了书房。 这一次,他准备将转膛枪给设计出来。 第228章 转膛枪 可以想象得到,十五天后的皇家狩猎场,必然会有一场惊险万分的激战。 届时,若一品堂的4名武将巅峰级别杀手一齐出动,实力不可小觑。 除非是能将这些杀手们围困在一个逼仄的环境之中,否则,普通的燧发枪估计对全盛状态下的武将巅峰威胁不是太大。 而将佛郎机炮拉到战场,又显得目标太大,容易让这些人察觉到端倪。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研制出一种威力强于燧发枪,同时体积又没有佛郎机炮那么庞大显眼的火器。 而作为转轮手枪前身的帕克尔转膛枪,能够在短短一分钟内射出十余发子弹,且去掉底座支架后,外形也与后世的机枪相去不远,携带起来比佛郎机炮方便得多。 其正是在空旷的猎场上,对敌人进行定点偷袭的绝佳武器。 当然,仅仅只是一分钟十来发子弹的密射程度,要对付那些能以一抵百的一品堂武将杀手们,显然还是不够的。 因此徐忠便对这种帕克尔转膛枪进行了改良。 他先将枪管长度缩短至五百毫米,口径增至4十毫米,随后又把转盘则扩大了三分之一,并在上面设计出足足二十一个弹膛。 也就是说,每一轮射击,他至少能不间歇地射出二十一颗子弹。 再算上更换转盘的时间,徐忠估计,一分钟内,他设计的这款转膛枪,射出的子弹应该可以达到将近4十余发。 这个密射程度,足足是燧发枪的二十倍了。 第二天一早,当徐忠赶到工部,将这款改良版转膛枪的设计图纸交到袁初焕的手上时,可以明显看到,这位工部尚书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张大开来。 只见袁老尚书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道:“徐老弟,你是说……这种转膛枪几乎在一息光景,便能射出一颗铁珠子弹?” 徐忠点点头,道:“这种转盘和弹膛估计是以目前咱们大黎的工艺所能研制出来的极限了,其实原本它还有一个改良版,制作更为精巧,无论枪管、转盘和弹膛都比眼下的这个小了十好几倍,最快射速更是能达到短短一息之内六7发子弹的样子。” “一……一息之内射出六7发子弹?” 袁初焕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他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徐忠,道:“徐老弟,假如你说的是真的,那以这种火器的密射程度,恐怕就算是武帅乃至武神的修为,都躲不过去的吧?” 徐忠耸耸肩道:“当科技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单纯的个人武力已经很难在战场上取得决胜的效果了。袁老,说来你恐怕不行,我在睡梦中梦到的那位传授我诸多军工科技的老神仙,还给我展示了一种未来高科技战争的场景。” “那里,天上到处飞着一种速度比鸟儿还快的飞行器,它们携带着一枚枚黑火药当量足足是佛郎机炮成千上万倍的超高速炮弹,随时随地可以炸毁你一座城乃至一个州郡。” “非但如此,他们还有一种可以在海船或者陆地上发射的炮弹,这些弹头速度高到超乎你的想象,并且能精准无误地击中它们所选定的目标,让你根本无从防范。” “嘶!” 袁初焕倒抽一口凉气,此时此刻,他已经被徐忠所描绘的那种震撼的场面给彻底惊得呆住了。 然而徐忠随后的一番话,却又瞬间将他拉回了现实,道:“只可惜,咱们目前的设备简陋,工艺水平低下,匠工的研发能力也颇为有限,所以当下甚至连那种精巧版的转膛枪都研制不出来,就更不要说是更为先进的火器了。” “呃……” 闻言,袁初焕怔了怔,旋即露出一抹苦笑道:“徐老弟说的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眼下我们要做的还是先把你设计的这种转膛枪给研制出来。” 说到这,他的神情倏地又变得自信了起来,道,“其实有了这个东西,我大黎的军事实力至少能提升一倍,便已能将北戎南梁以及大食诸国远远地甩在身后了!事不宜迟,老哥这就去安排。” “袁老莫慌!” 这时,徐忠忽地神秘兮兮冲他招了招手,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瓷瓶道:“一瓶是细盐,另一瓶是新酿制的白酒,都是第一批次新鲜出炉的,袁老不妨带回去尝尝鲜。” 袁初焕喜滋滋地道:“已经出来成品了嘛,呵呵,那我可得尝尝。回头老哥再邀上一些王都的王孙贵胄们,将这两样好东西推广推广,口碑先打出去,后面就不愁销量了!” 徐忠欣然道:“还是袁老考虑的周到,如此,那小子便先行谢过了。” 袁初焕摆摆手,不以为意地道:“徐老弟,咱哥俩谁跟谁,以后感谢的话就别说了。何况推广这些改良的食材,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老哥我身为大黎的工部尚书,是理所应当之事。” 告别了袁初焕,徐忠正打算顺势去皇宫向洛云锦禀明左乾坤打算在皇家狩猎场弑君的消息,谁知,却被一位意想不到的熟人给拦住了去路。 对方身着一条黑色的紧身棉布长袍,上身是一件短打的对襟窄袖褂,头发向上高绾成一个髻,竟是作男装打扮的慕容霏。 此刻,只见这位艺名换做凤霏霏的前朝公主,双手抱胸,俏目微微眯起,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他,道:“徐大人,别来无恙?” 徐忠顿时表现出一副乍见老熟人,异常惊喜的神情,道:“原来是凤姑娘,当日徐州本官被文天都那个老匹夫挟持为人质,带来了王都,未能及时跟大家告别,抱歉则个哈。” “是吗?” 慕容霏表情并未出现太大的变化,道:“听说徐大人近来又是生擒前任帝师,又是斩杀飞尘郡王,还在宗正寺大门前试射了佛郎机炮,并炮轰京兆尹官署,强闯尚书左仆射府邸,风头可谓是无人能及呢?” 徐忠摸了摸鼻尖,苦笑道:“都是情势所逼而已,本官若不这么做,恐怕就没命在这里跟凤姑娘侃侃而谈了。” 慕容霏不置可否,忽然话锋一转道:“本姑娘还听闻了一件趣事,据说徐大人当初将那群杀手骗至京兆府进行轰杀时,是假扮的京兆尹赵宽的身份,不知此事是真或假呢?” 第229章 挑明身份 “呃……” 闻言,徐忠不禁一呆。 他顿时意识到,这位栖凤阁的头牌花魁,恐怕是从自己假扮赵宽将付大龙等众一品堂黄堂杀手哄骗至京兆府加以轰杀一事,联想到了当初在文天都的地下宫殿内,自己也极有可能假扮成其他人混了进去。 譬如,那个夺取了她元阴的白袍戊长老。 “咳咳!” 徐忠干咳两声道:“凤姑娘为何会有此一问?还有就是,此事你是听谁说的?有时候道听途说可不足为信的!” 慕容霏定定地望着他,娓娓道出了一个令徐忠差点没当场跳了起来的名字,道:“工部尚书袁初焕的孙女,袁莹莹。” “什么?” 徐忠一怔道:“袁姑娘?她……怎么,呃,本官的意思是说,你俩怎么会聚到一起去的?” 关于慕容霏前朝公主的身份,徐忠只告诉了胡中杰一个人,所以目前在袁莹莹的眼中,这慕容霏仅仅只是栖凤阁的头牌花魁而已。 顶多因为当晚他和袁莹莹一起跟踪秦骁入了栖凤阁,得知秦骁最终进了慕容霏的闺房,所以她袁大小姐会怀疑这位凤姑娘跟徐州的前任州牧秦骁纠缠不清。 再多的,应该就没有了。 可徐忠只奇怪地是,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又是如何搅合到一起的? 而且听慕容霏的语气,似乎两女还有了几分交情。 否则,以袁莹莹的脾性,是断然不会跟一个毫不相干的陌路人,谈到自己假扮赵宽哄骗一品堂黄堂杀手一事的。 毕竟此事大小也算是一件不宜大肆宣扬的秘辛不是? 慕容霏淡淡地道:“果然不出本姑娘所料,那晚在栖凤阁偷听到本姑娘与秦州牧谈话的就是你徐大人和那位袁姑娘无疑!当时袁姑娘穿着乔薇的衣服,并且你俩做的还是拥抱在一起深吻的不雅动作。所以本姑娘没有细看,还当是乔薇与某个恩客情难自禁!” “后来本姑娘见到徐大人后,便隐隐觉得你的身材样貌有些眼熟,但鉴于一直未能找到那位与你拥吻的女子,因而不敢妄下决断。直到本姑娘来了王都,无意间看到袁尚书的孙女,顿时便意识到,当晚的女子正是她。” “方才本姑娘故意诈了你一诈,果不其然,连你假扮赵宽哄骗那些杀手齐聚京兆府好给你一举轰杀的消息,你徐大人都对那位袁姑娘不加隐瞒,足可见你俩的关系决计不简单!” 说到这里,忽见她直勾勾地盯着徐忠道:“所以徐大人,当晚在栖凤阁本姑娘闺房门前的就是你与袁姑娘,你是听到了本姑娘与秦州牧的谈话内容才随机应变,借拥吻袁姑娘的动作,来打消本姑娘对你们的猜忌对吧?” 听到这里,徐忠心下顿时恍然。 当时听洛云锦说,陆小曼传递的信息中提到,这慕容霏正满徐州的打听自己的消息。 他那个时候还在奇怪,自己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这位前朝公主突然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如今他才方知,问题竟出在这里。 原来自己和袁莹莹第一次尾随秦骁进入栖凤阁,并无意间惊动了正在闺房内与秦骁交谈的慕容霏时,对方便注意到了自己二人的身形。 可她在这期间一直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直到确认了袁莹莹的身份后,才直接找上自己挑明,让自己无从辩解。 这份心性,当真是深沉地可怕! 深吸一口气,徐忠叹道:“不错,的确是我们。不过此事与袁姑娘无关,那晚之后,袁姑娘因为本官对她无礼一事记恨了本官很久,第二天便不告而辞,直接回了王都。” 既然这慕容霏已经怀疑到了袁莹莹的头上,徐忠纵使想不承认也不行了。 否则,他相信,以这位前朝公主的脾性,下一步,便是去找袁莹莹当面对质了。 届时,向来脸皮薄的袁大小姐在被当众揭破自己逛了青楼,还遭人强吻一事,只怕瞬间便会恼羞成怒地要跟这位慕容小公主动手了。 这一幕,徐忠当然是不愿见到的。 慕容霏俏脸顿时一寒道:“这么说,你是听到秦州牧称呼本姑娘为少主,以及我们打算劫你的黄金一事,于是第二天便专程来刺探本姑娘的消息对吧?你故意让乔薇假装与你行房事,目的便是打消本姑娘对你的猜疑,事后再偷偷尾随本姑娘入了那座地下宫殿是也不是?” “这个嘛……” 徐忠神情略显尴尬,毕竟与乔薇假戏鸳鸯一事,是自己亲口告诉的慕容霏,目的是为了向她证明自己是个太监,不能人道。 可此时再听慕容霏提起,徐忠才意识到,自己当初对她的坦白,其实有个很大的漏洞。 那就是,自己明明身为一个太监,却故意去逛青楼。 你说逛就逛吧,偏偏自己还在当晚出尽风头,一连解了慕容霏设下的三道题目,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好吧,就算这些都没有什么。 最糟糕的便是,自己在明明不能人道的情况下,却选择让一个李代桃僵的替代品一个人**了足足半个多时辰。 这不摆明了是要迷惑房间内的真正主人,然后对这位主人有所图谋嘛? 慕容霏已经从徐忠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她目光凝视着徐忠道:“本姑娘只奇怪的是,当时地牢出现女子惊叫的声音后,前去查探的是白袍戊戌两位长老。然而事后,本姑娘只在地牢拐角看到一副尸体,经证实,他的确是白袍戌长老本人。” “但本姑娘却问过那晚当值的所有长老,他们一致肯定,在那之后,白袍戊戌两位长老均回到了正殿进行值守。事后证明,那位白袍戌长老乃是你的结义大哥所假扮的。那么敢问徐大人,假扮白袍戊长的又是谁?” 说完,她直勾勾地望着徐忠,目光似要透过他的血肉,看进他的内心深处。 徐忠干笑一声道:“或许那个是白袍戊长老本人呢,凤姑娘恐怕是多想了吧?” 慕容霏一字一句道:“因为那个人正是你,徐忠!” 第230章 一则密信 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足以证明,面前这位曾经的栖凤阁头牌花魁是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当时假扮白袍戊长老的便是他徐忠无疑了。 徐忠心念电闪,飞快思考着应对的策略。 口中则试探着跟她商量道:“凤姑娘,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你先去本官的县衙候着,等本官觐见完陛下,咱们再好好聊聊?” 这慕容霏乃是前朝公主,因此徐忠故意提到女帝洛云锦,就是希望能让她有所忌讳,假如能就此退走王都,那无疑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哪知,慕容霏根本不吃这一套,冷笑道:“徐大人真是打得好算盘,等到了你的县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假如到时咱俩起了冲突,那本姑娘岂非任你徐大人鱼肉?” “呃……” 徐忠讪讪一笑,道:“凤姑娘多虑了,本官是出于对你的安危考虑。毕竟你出身于龙神教,而且还是前任帝师文天都的徒弟。虽然凤姑娘后来弃暗投明,大义灭亲,主动联合本官对付自己的罪犯师尊,可身份依然比较敏感,所以最好还是少抛头露面为妙。” “是吗?” 慕容霏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如此说来,本姑娘还要感谢你徐大人能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了?” 徐忠摆摆手,不以为意道:“感谢就不必了,毕竟咱俩怎么说也算是曾经联手对敌的战友,所以理应守望互助的嘛。” “哼!” 闻言,忽听这位大炎公主冷哼一声,俏脸仿佛凝上了一层寒霜,道:“你徐大人的伶俐口舌本姑娘早就领教过了,每每到理屈词穷的时候,你都会想方设法转移话题,让人不知不觉间被你给带偏,然后便渐渐淡忘了先前的疑惑之处。” 不等徐忠回应,便听她续道:“比如方才,本姑娘言道当时在文天都的地下宫殿内假扮那位白袍戊长老的正是你徐大人,你却顾左右而言他,试图让本姑娘因为自己敏感的身份而心生怯意,最好就此放弃对你的纠缠,是也不是?” 乖乖隆地咚! 这慕容霏是有读心术吧? 怎地能对自己心中所转的念头猜测得如此准确? 徐忠隐隐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 关键是此事他自觉理亏。 尽管当初在石牢内,他是被中了催情蛊的慕容霏给用了强,可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夺取了她的元阴,事后自己为免麻烦,便将真正的白袍戊长老拉过来顶缸。 这种事情估计落在任何一个女人的头上,在得知真相后,都会瞬间抓狂的吧? 然而我的公主殿下,假如你是大黎的公主,我徐忠或许还不至于这么混蛋,哪怕冒着假太监身份被暴露的风险,也会承认与你的这段露水情缘。 但问题的关键是,你的这个公主身份可是属于被大黎覆灭的大炎王朝所有,我徐忠一旦承认,非但自己假太监的身份再瞒不住,没准还要被你拉入造反的阵营…… 所以这个利弊权衡,正常人应该都知道该怎么选择的吧! 就在徐忠苦苦思索着该如何替自己辩解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道:“咦,徐大人,原来你在这,那赶巧了,陛下正要召见你呢,也省的本卫长再派人通传了。快随本卫长进宫吧!” 没错,来人正是飞羽卫卫长陆小曼。 徐忠心中顿时暗松了一口气,他冲慕容霏拱拱手道:“凤姑娘,本官只能对你说一句,那就是,本官乃是司礼监的太监出身。告辞,回聊!” 说完,徐忠赶紧转身,逃也似地随陆小曼快步朝皇宫走去。 身后,慕容霏贝齿死死咬着樱唇,俏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徐忠渐渐远去的背影,粉拳紧捏道:“徐忠,你给本姑娘等着,本姑娘迟早要查清楚当初在石牢内那人的真实身份!假如让本姑娘知道你在说谎,哼!” 她猛一跺脚,在地上踏出一个足足半尺来深的醒目脚印。 “吱吱吱……” 突然,她耳中清晰地听到一阵尖锐的鼠叫声。 对蛊物素来敏感的慕容霏连忙扭头望去,只见在一片小巷的瓦砾之间,三只长着獠牙体型肥硕的沟鼠快速穿过屋脊,向着皇城西方蹿了过去。 慕容霏纤眉一蹙,当即脚尖点地,娇躯轻盈纵上一栋瓦舍的房顶,偷偷坠着那三只沟鼠追去。 再说徐忠。 与慕容霏分别后,他与陆小曼一前一后,快步穿过了皇宫大门,一路直奔乾心殿。 倏地,陆小曼几步追上了快走的徐忠,斜瞥了他一眼道:“徐大人这是做了亏心事自知理亏,所以不敢面对本卫长了吗?” “啊?” 正想着事情的徐忠乍听陆小曼开口,当即一怔,愕然侧目道:“陆卫长刚刚说的是什么?” 陆小曼不禁一滞。 她问的自然是自己送给凌小蝶的贴身衣物,被徐忠拿去作为突破口,攻入尚书左仆射欧阳空的府邸一事。 她见徐忠步履匆匆,还以为对方是自知愧对自己,所以不敢与自己并行对视。 哪曾想,这家伙却根本连自己的问话都没有注意到。 联想到方才自己看到的那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陆小曼心中顿时一阵恶寒,暗道该不会是这徐忠,好那一口吧? 听说宫里的不少太监因为被净了身,心里扭曲,多多少少都有些古怪的嗜好,这个徐忠莫非也养成了好男风的癖好? 想到这,陆小曼看向徐忠的目光立马变得异样了起来。 迎着徐忠疑惑的眼神,这位飞羽卫卫长摆摆手道:“没什么,就是提醒徐大人待会儿见到陛下后注意分寸。刚刚本卫长从乾心殿出来时,看见陛下似乎接到了一则密报,脸色不是太好。” 徐忠点点头,道:“多谢陆卫长提醒,下官会注意的。” 说话间,二人便来到了乾心殿前。 通报之后,陆小曼留在了殿外,徐忠则自个儿迈步走进了殿内。 此刻,女帝洛云锦正伏在乾心殿的桌案上批阅着奏折,听到脚步声,侧首瞥见是徐忠后,遂冲他招招手道:“徐忠,你来的正好,你且来看看这则密信!” 第231章 玩心大起 闻言,徐忠迈步上前,信手接过洛云锦递来的一张巴掌大小的羊皮纸。QQ閲讀蛧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篆体小字。 “蛊王出世,联手南梁,现已北上,密擒智囊。” 当下,他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道:“蛊王安世清竟已出关了,还与南梁联了手?” 洛云锦点了点螓首道:“非但如此,眼下他已经北上来了我大黎,目的正是要将你生擒活捉?” “我?” 徐忠一呆道:“智囊竟是指的微臣?” 洛云锦道:“不错,这是朕为你取的代号,南梁那边的密探都用这个替代你的名字。” 听洛云锦这么说,徐忠才心下恍然,暗道难怪这位女帝一见到自己便将密信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敢情原来自己竟成了蛊王安世清准备擒获的对象了啊! 那位蛊王在二十年前便是武神中期的修为,如今又经历了一番为期不知多久的闭关,境界只高不低,恐怕突破到武神巅峰乃至更高都有可能。 而如今的大黎虽然有两位武神。 可洛云锦不过才武神初期,同时身份也比较敏感,不宜轻易出宫。 另外那位中州万法寺的住持梵静安倒是武神中期的境界。 可这位婆娑教的老传教士,二十年前就已经是耄耋之龄,而今又过去了二十年,只怕年纪都快近百了,又如何是正值鼎盛之年的蛊王安世清的对手? 洛云锦见徐忠脸色难看,遂安慰道:“徐忠,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心,虽说巅峰武神能以一抵万,并不是说一个武神巅峰境界的修者,真的能够一个人对抗一万人。这是一种威慑力,意思是说,一位武神巅峰往那里一站,一支万人军队摄于对方的压力,不敢轻易出手。” 顿了顿,便见她凤目微微一眯,道:“但假如这支万人军队是签了军令状的敢死队,悍不畏死地全力攻击之下,纵使武神巅峰那也得暂避锋芒!” “这样么?” 徐忠听罢心里稍安,他还当修者境界达到一定的程度后,真的如那些网络中所描绘的那样,动辄移山填海,手掌日月,脚踏星空,一剑可搬山、倒海、摧城、开天、破星呢! 原来不过是武力值达到人类的巅峰,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罢了! 经洛云锦这么一说,徐忠忽地心中一动道:“陛下,方才微臣与袁大人交流了一番,得知炼制局正在赶制第一批的十门佛郎机炮。咳咳,那个,臣琢磨着,等这些火炮竣工后,能不能借给臣先应应急?毕竟对方可是一位武神,没有火炮这等利器,臣心难安!” 听完徐忠的话,洛云锦眼角不禁一抽。 她见识过佛郎机炮的威力,并且与陆小曼分析过,若十门佛郎机炮齐射,纵使是她却也仅仅只能坚持一盏茶的功夫。 那么修为比自己高出一个多小境界的蛊王安世清呢? 他又能挺过多久? 想到这,洛云锦终于一点螓首,沉吟道:“这个朕可以应允你,不过你可得保证事后将那十门火炮全须全尾地还回炼制局。要知道,为了这十门火炮,朕可是投入了整整十万两白银的军费!” 新型武器的研发,本就是最耗费钱财人力的事情,对于洛云锦口中的那个十万两白银的开销,徐忠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 他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陛下,臣保证不会让它们受到半点损伤。” 洛云锦微微颔首,见徐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莞尔道:“居然还有你徐大人难以启齿的事情,这一点,可不像是你徐大人的风格呐?” 徐忠闻言,把心一横,终于还是将蛊王二弟子左乾坤打算用食心蛊控制自己,准备在十4天后的皇家狩猎场上对洛云锦下手一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饶是洛云锦已经是武神的修为,听到徐忠提起那个牵机散后,俏脸也不禁微微色变。 她接过徐忠从怀中掏出的那只乌瓷瓶,揭开瓶盖,嗅了嗅,面色顿时一沉道: “不错,的确是牵机散。这东西无色无味,但裹含剧毒,能让人脖颈永久僵直,且4肢痉挛,腰腹弓起,抽搐致死。” “哪怕朕是武神境界,也难以抵抗此毒,最多能凭借强大的内息确保不当场死亡,但中毒后的症状却还会一一出现,届时便只能任他们鱼肉了。” “嘶!” 徐忠倒抽一口凉气道:“难怪听那左乾坤的口气,只要陛下服下此毒后,他们便能弑君成功,敢情这牵机散毒性竟如此猛烈!” 洛云锦斜睨了他一眼道:“方才朕见你犹犹豫豫不肯吐露实情,想必心中还有其他的打算吧?” 徐忠干笑一声道:“陛下圣明,臣的一切小动作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洛云锦没好气道:“少来拍朕的马屁,有何想法赶紧说出来,否则朕不介意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呃……” 徐忠差点想要仰天叫屈了,心道自己不过就是犹豫了一下,怎地从你洛云锦的口中说出来就成了欺君了? 说到拍马屁嘛,徐忠下意识瞥了眼洛云锦身后那隐藏在宽大龙袍下的小翘臀,又赶紧移开目光。 装作一副老老实实地样子,道:“对付左乾坤等人,臣心中其实有个大胆的想法,就是狩猎当天,委屈陛下佯装中了牵机散之毒,吸引左乾坤和一品堂的众杀手上钩,然后再由臣带人将他们围在一处,合力擒杀!” 随后他露出一抹苦笑道:“因为此事有损陛下的威仪,所以臣才有些犹豫。” 洛云锦瞪了他一眼,道:“徐忠,你这个想法还果真是大胆的可以!朕乃是一国之君,你让朕在狩猎当天、万众瞩目之下,装作被牵机散毒素入侵全身的模样,摆出一个难看至极的姿势,成何体统?” 徐忠试探着问道:“那陛下您是……拒绝?” “为何要拒绝?” 哪知,下一刻,却见这位大黎女帝耸耸香肩道:“难得遇上这么好玩的事情,朕当然要全程参与了!” 第232章 再探镇北王府 徐忠顿时莞尔,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位大黎女帝还有幽默的一面。 当下他冲洛云锦躬身施礼道:“那陛下,若无其他事,臣就先行告退,回去准备了?” 洛云锦点点螓首,又恢复到平素威严的一面,道:“徐忠,那蛊王安世清既已动身,便随时可能出现在你的面前,所以这段时间你最好别单独行动,凡事多留个心眼。哪怕最后真个失手被擒,你也切莫做出违逆他的举动,随他先去南梁,待朕日后再想辙换你回来。” 说到这里,她凤目微抬,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道:“无论如何,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闻言,徐忠心中瞬间涌出一股暖意,道:“臣明白。不过只要那安世清还顾忌自己大宗师的颜面,不会对臣实施偷袭,臣也并非束手无策。臣有百人火枪队,再加上那十门佛郎机炮,纵使无法对那个蛊王造成什么伤害,但自保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听完徐忠的话,洛云锦的眼皮又有要狂跳的冲动了。 若放在以前,一个武师中期别说是去挑衅一位武神了,便是面对高自己一个大境界的武尉级别的修者,都唯有俯首称臣的份儿。 然而这种现象,伴随着徐忠所设计的火器的诞生,却渐渐被打破了。 先是王都外城的悦来客栈,武师中期的徐忠带领百名最高修为不过武师初期的袁府家丁,利用燧发枪将堂堂武将巅峰的文天都给生擒活捉。 再是长安街外围的北郊密林,还是武师中期的徐忠,带领的依然是那百名低境界的袁府家丁,却硬生生将武力值堪比武将初期的傀儡蛊人刑部典狱长黄岐给射杀,并吓退了武将初期的葛鸿。 接着是镇北王府外,武将初期的王朗,被这百人手持燧发枪的袁府家丁给围杀致死。 最后是京兆府内,徐忠利用佛郎机炮,一炮杀伤了足足十三名武尉中期以上的一品堂黄堂杀手。 而眼下,自身境界仍然维持 在武师中期的徐忠,竟自信满满地扬言利用那百名低境界的袁府家丁,和十门佛郎机炮,可以与一位武神掰掰手腕! 问题的关键是,偏偏这一点在洛云锦看来,却并非是徐忠在夸夸其谈。 有这些火器环绕4周拱卫着自己,他是真的不怵那被世人奉为圭臬的武神! 想到这,洛云锦便顿觉自己那远超常人的修炼天赋,年仅二十一岁就达到了令人顶礼膜拜的武神初期,在他徐忠的面前,似乎没了多少优越感。 当下意兴阑珊地冲他挥挥手道:“此事你自己有个分寸就行。好了,今次先到这里吧,后面若有新的安排,朕会让陆卫长通知你。” 徐忠眉头微微一皱。 方才他在说到左乾坤的身份时,言明对方背后还有一位天盟的幕后掌舵者,并且此人极有可能是一位手握实权的王爷,但洛云锦却不知是有意回避还是没有想起来,一直未与他谈及此点。 但徐忠身为臣子,却也不好细问,旋即点了点头,躬身向洛云锦告辞。 回到县衙后,徐忠简单对县衙的工作做了妥当的安排,便召来了袁小山和乌天赐,三人骑着快马,一路直奔镇北王府而去。 不管怎么说,这镇北王洛飞羽都是天盟幕后元首的首要怀疑对象。 所以徐忠决定宜早不宜迟,再入镇北王府,去探一探洛飞羽的虚实。 洛飞羽接到侍卫的禀报,倒是对徐忠表现出了相当高的待客规格,甚至不惜亲自出门相迎。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客套话后,这位镇北王便步入了正题道:“徐大人最近不是正忙着追查去岁的赋税贪污案吗?怎地有闲暇来我王府一叙了?” 徐忠将缰绳交予前来接引的王府仆从,朝洛飞羽耸耸肩道:“所谓忙里偷闲嘛,最近神经绷得太紧,总得舒缓舒缓,恰好有几件事情想要请教王爷,于是下官便不请自来了。下官没有叨扰到王爷吧?” 洛飞羽哈哈一笑道:“徐大人说笑了,目前本王还处于修养的阶段,整日本来就无所事事,徐大人能来,倒是为本王的王府平添了几分趣味。” 说话间,他随意瞥了徐忠身后跟着的袁小山和乌天赐一眼,也没多问,将三人迎进了王府。 徐忠装作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番王府内的布置,发现与上次来时稍微有了些出入。 譬如之前用来当做书房的耳房,如今被改成了一间仓库,里面时不时传来“呜”“嗷”“吱”“叽”等古怪的鸟兽类的嚎叫声,不免让人心生怪异。 洛飞羽似是察觉到了徐忠的异样,遂解释道:“小女钟爱狩猎,前段时间在祁云山猎获了不少虎狼熊罷雕鸮等兽禽的幼崽,却又心软不忍杀害,便都带回来给圈养到了本王的书房之中。”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显然是拿自己那个刁蛮任性的女儿毫无办法。 徐忠正待开口,忽听身后的袁小山冷不丁地问道:“王爷,今日怎地不见云菲郡主呢?难不成她还在祁云山上狩猎吗?” 呃…… 徐忠忍不住以手扶额,心道今天就不该带这家伙来的。 他们三人此次过来是暗查镇北王是否与天盟有所关联,可这小子一进门关注点竟放在了云菲郡主的身上! 这是摆明了一颗心都放在了人家女儿那里嘛,如此,还如何能成事? 洛飞羽倒没有多想,点了点头道:“不错,最近祁云山北麓有麋鹿正大规模迁徙,所以小女每日辰时三刻出发,酉时二刻回归,风雨无阻。这个时间段,她应该还在北麓狩猎那些骚扰鹿群的大型兽禽。” 嗯? 徐忠不解道:“鹿群过境,云菲郡主的目标不应该是那些麋鹿吗?怎地却成了那些大型兽禽?”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困惑袁小山的地方,就见他紧紧地盯着洛飞羽,亟待这位镇北王为自己解惑。 洛飞羽无奈道:“小女素来心善,便是狩猎的对象也分三六九等。” 第233章 恋爱脑 “像专食小型草食生灵的虎狼熊罷雕鸮等,被她分为一等凶物,是见着必猎的对象。而狐猿狲猞鹫隼等中型肉食性生灵,被她分为二等凶物,正常情况下不会轻易猎杀,只有当它们对其他兽禽展开捕杀时,方及时出手击毙。”QQ閲讀蛧 洛飞羽顿了顿,才道:“至于那些未经驯化的鹿兔羊马鸡雀等,则被她当做善物,是需要呵护和保卫的。那些过境的麋鹿正在此列,所以就成了她护卫的对象。” 洛飞羽话音刚落,可以明显看到袁小山的双眼顿时一亮,再次抢过徐忠的话头道:“云菲郡主非但为人良善,还拥有一颗侠义之心,着实令人佩服!” “咳咳!” 徐忠干咳两声,意在提醒袁小山适可而止,不要表现的太过了。 否则,若是在镇北王眼中留下一个油嘴滑舌的孟浪形象,恐怕你小子这辈子都别想娶到人家的女儿了。 袁小山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急于在洛飞羽面前表现自己了,赶紧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老神自在的模样。 见状,洛飞羽大有深意地朝他瞥了一眼。 以洛飞羽的老谋深算,这当口哪里还能看不出袁小山的意图? 但他却也没有当场点破,而是漫不经心地道:“其实小女此举,说白了还是太过于心软。弱肉强食,本就是丛林法则,你若过多地加以干涉,有时反而会适得其反。” 难得见眼前这位镇北王透露自己的心性,徐忠顿时来了兴趣,道:“哦?王爷的这个想法听着倒是新颖,下官愿闻其详。” 闻言,洛飞羽瞥了他一眼,道:“徐大人不妨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你保护了那些草食性的生灵,驱逐并猎杀了以它们为食的凶物,此举却无疑会留下两大祸患。” “其一,草食性的生灵因为没了天敌,数量将越聚越多,久而久之,它们便会将祁云山周围的草木类啃食殆尽,届时,缺少食物的它们又将何去何从?” “其二,以小型兽禽为食的凶物被射杀或者驱逐,那么它们哺养的幼崽又当如何生存?这些凶物虽可恨,但它们的幼崽是无辜的。届时,缺少父母的庇护,或者母兽因为狩猎不到足够的猎物而奶水不足,留给这些幼崽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死亡!” “啊?这……” 听完洛飞羽这番鞭辟入里的分析,袁小山不由一呆。 一旁的乌天赐也露出一副讶然的神情。 唯独徐忠却没有太大的惊诧,反而,他还“啪啪啪”地拍起了手掌道:“王爷这个想法与下官不谋而合。不错,万物生灵有属于它们的自然法则,人类不宜过多的干涉。否则,便会破坏当地的生物链,导致生态系统出现畸形的现象。” 洛飞羽虽听不懂徐忠口中所谓的生物链是何意,但却不妨碍他与徐忠难得在某件事情上达成共识,当下欣然道:“徐大人赞同本王的观点,那便足可看出,大人也是秉持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了?” 然而,徐忠却摇了摇头道:“不,王爷,下官赞同你提出的不过多干涉凶物对弱小生灵的捕杀,却并不代表下官赞同你的那个弱肉强食的观念。尤其是下官不赞同王爷将这种丛林法则用在我们人类的身上。” 说到这里,他定定地望着洛飞羽道:“王爷,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大,远的不提,就说在我们这片大陆上,便决计不止大黎、大食、大梁和北戎4国。在与大食相邻的沙漠另一边,很有可能还有其他的人类族群或者国家。” “而且东海也并非没有尽头,穿过东海,极有可能还有新的大陆,那里还会生活着拥有他们自己本族语言的人类族群以及国家。” “甚至在我们抬头仰望的星空当中,谁又敢保证其中没有一颗外形和环境类似我们所身处的这片土地的星球呢?” “所以,我们人类应该守望互助,应该以探索新的大陆、新的海域、新的国度乃至新的星球作为目标,而不是互相攻讦,自相残杀!” “嗯?” 洛飞羽眉头一皱,满脸疑惑地看着他,显然是在怀疑徐忠所描述的那种海外国度以及天空星球的真实性。 愣了足足有好一会儿,才听他道:“徐大人讲述的这些,说实话本王生平真是从未有过耳闻。假如你描绘的大陆、海域、新国度以及天空星球都是真的,恐怕将颠覆我们现今所有人的认知。徐大人可有更为详细的证据证明自己的这个观念呢?” “当然!” 徐忠一脸正色道:“还请王爷找来纸笔,容下官先给你画上一幅太阳系内的行星分布图。” 洛飞羽冲一旁的仆从扬了扬下巴。 后者领会,当即出门找来了一套文房4宝。 徐忠有了当初给慕容霏绘画太阳系八大行星的经验,这当口下笔便更为迅速。 只刷刷几下,便让以太阳为中心、八大行星环绕的太阳系跃然于纸上。 随后他简单为几人讲解了这些行星围绕太阳运转的原理,以及因此造成的地球一年4季的变换。 同时又表明这些星球都在自转,从而形成了地球的昼夜交替。 “这还仅仅只是太阳系,王爷平时应该有夜观星象,相信你应当注意到有不少光线明亮的点点繁星,它们与我们之间的相对位置每年的变化不是太大。这是因为我们共同属于一个星系。这个星系,我习惯称呼它为银河系。只因它看起来像是一条横亘在天际的银色河流。” 徐忠耸耸肩道:“当然,这里如果下官说的太多,王爷只会越听越迷糊。所以关于天文,下官仅仅只讲到太阳系。至于地理嘛……” 他又换了一页宣纸,在上面“刷刷”数笔,画了个亚、欧、非、大洋、南极以及南北美7洲的大概样貌,道:“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星球上,除了这7大块陆地以外,其余的便都是海洋了。至于陆地板块是否与下官所绘的一致,还有待考证。但下官相信,当大差不差。” 第234章 坦白 徐忠的话音落地,4周顿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静的仿佛针落可闻。 包括洛飞羽在内,场中有一个算一个,都像是在看着怪物一般呆呆地望着徐忠。 很显然,他们具皆被徐忠描绘的这番闻所未闻的稀奇地理知识给狠狠地震撼了一把。 洛飞羽眉头微微皱起道:“听徐大人的描述,就仿佛这些海域以及陆地板块你都曾涉足过一般。然而本王看你最多也不过二十一二的年纪,便是从胎腹中开始算起,却也不够你将这些地方转一个来回的吧?” 徐忠耸耸肩道:“谁说要获得这些知识,一定得亲自去实践呢?下官前段时间摔了一跤,无意间得到一位仙风道骨的老神仙的传承,非但获得了一些远远超乎我们这个时代的种种先进火器设计图纸,还了解到了我们所身处的这个蓝星的地域分布以及相关高深的天文知识。” 徐忠的这个说法,有点类似过去那个世界不少网络中开局主角获得金手指的套路。 但你还别说,似这种无稽之谈,偏偏在眼下这个人们思想落后的封建社会,信的人还着实有不少。 远的不提,就说位于徐忠面前的这三位,明显都对他摔跤摔出了神仙传承一事,笃信不疑。 洛飞羽两眼微微一眯道:“原来是托梦传承吗?此事本王倒在一些猎奇的古籍中见过,不过其中记载的一般都是自家的先祖庇荫后代的逸闻趣事,似徐大人这种陌生老神仙的传承,本王倒是首次听闻。” 呃! 徐忠没来由一呆,心道你那看的应该是一些志异之类的吧。 这玩意也能当成是史料文摘? 袁小山更是一脸求教地望着徐忠道:“徐大人,可否详细说一说你是在哪里以什么姿势摔的跤?嘿嘿,下次卑职也打算去试试,看看能不能蒙受那位老神仙眷顾,传授一些超出咱们现今认知的天文地理军工等方面的知识来。” “咳咳!” 徐忠干咳两声,没好气地瞪了袁小山一眼,意思是责怪他,都这个时候了,你小子来凑哪门子热闹? 当下闷哼一声道:“那估计你没戏了,当时那位老神仙说为免打乱这个世界的秩序,此等传承只能留给没有子嗣的无根之人。要不然你也学本官一样,去净身房挨一刀?” “啊?” 袁小山闻言,顿时闹了个脸红脖子粗,赶紧冲徐忠摆摆手道:“那不行!卑职乃是我袁家这一代的男丁独苗,家族还等着卑职开枝散叶加以壮大呢,哪能去司礼监净身做了太监啊?” 徐忠当即把手一摊,道:“那就恕本官爱莫能助了。” 揶揄一番皮实的袁小山过后,徐忠自然没忘记今次来镇北王府的初衷,遂试探着道:“敢问王爷,那位潜伏在贵府的蛊门暗探葛鸿被王爷击毙之后,王爷可有再顺藤摸瓜找出他的一些同党呢?” 听完徐忠的话,洛飞羽大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道:“恐怕徐大人真正想问本王的,不是这个问题吧?” “呃……” 徐忠摸了摸鼻尖,干笑着道:“回王爷的话,最近下官奉陛下之命探查去岁赋税贪墨一案,想必王爷已有所耳闻。这期间下官揭发了几位官职在4品以上的朝廷大员,其中更涉及到了从二品的尚书左仆射欧阳空,所以此事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闻言,洛飞羽颔首不语,示意徐忠继续说下去。 徐忠也没跟他客气,续道:“下官在查案的过程中,得知此事牵扯到一个神秘的幕后组织天盟……” 说到这,徐忠故意顿了一下,观察了一眼洛飞羽的反应。 结果发现这位镇北王面色始终如古井不波,看不出半点表情波动。 当下他不由得暗赞一声对方的心态之好,接着道:“这个组织豢养了一批神秘的杀手,名曰一品堂,其有天地玄黄4大分堂,实力最弱的黄堂堂主实力也是武将初期,堂内的杀手境界最低者却也是武尉中期。而天地两堂更是有武将巅峰的大能,着实不可小觑。” 见洛飞羽依然不为自己的言语所动,徐忠当即下了一味猛料道:“说来也是赶巧了,那黄堂的据点,竟就藏在王爷的府南4里外的密林内。” 谁知,洛飞羽在听完徐忠的话后,竟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道,“哦,徐大人说的是这个么?其实,本王一早便已得知这群硕鼠的藏身地点了。之所以留着他们没有及时拔除,就是想看看这群硕鼠想要玩出何等花样。” 嗯? 徐忠一怔,他倒没想到洛飞羽竟直接坦白承认知晓此事,原本他还以为这位镇北王会以此地距离太远、不在他们王府观察的范围给搪塞过去的…… 洛飞羽两眼微眯着打量着徐忠道:“该不会是徐大人认为这群杀手乃本王所豢养的吧?徐大人觉得以本王的智商,会犯这等低级的错误吗?” 那可难说! 徐忠心道,有些时候一些聪明的人就喜欢利用反向思维故布疑阵,没准你镇北王也是这种心态呢? 别人越是觉得你镇北王运筹帷幄智计百出,不可能傻到在自家王府门前暗设杀手据点,而你洛飞羽偏偏还就设了。 这一点,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徐忠嘴上自然不会将心中的怀疑直接说出来,一本正经道:“王爷说的极是,下官也觉得这些人将据点设在王爷的王府附近,目的就是要嫁祸王爷,好在他们日前已经被下官给诱至京兆府,一炮解决了麻烦。” 洛飞羽附和道:“还得说徐大人有魄力,从三品的京兆尹官署说轰就轰了!” 徐忠摆摆手道:“哪里哪里,其实事后下官也捏了一把冷汗。” 说着,他忽地转了个话题道:“下官看偌大一个镇北王府运转经营都有条不紊,对比起来,下官的县衙就愈发显得凌乱不堪了。所以下官有个不情之请,就是想向王爷的这些下人们取取经,回头好调教一番下官的仆从。不知王爷可否赏这个脸呢?” 第235章 阴险狡诈 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他从乌天赐口中得知,那位神秘的天盟元首在给组织内的成员传递任务时,身边跟着的随从并未隐藏自己的容貌和嗓音。 因此假如能从镇北王府内找到那名随从,就能百分百确定这洛飞羽就是天盟的幕后掌舵人了。 这也是徐忠让乌天赐一路随行的原因所在。 甚至为免乌天赐被洛飞羽给认出来,他还用易容材料简单改变了一下这位一品堂黄堂杀手的肤色和五官。 如此一来,除非是与乌天赐特别亲近的人,否则普通人很难将眼前易容后的矮个猿臂青年,与那位一品堂黄堂的杀手联系起来。 洛飞羽不以为意道:“徐大人客气了,稍后本王将府内的茶房、厨房、书房、祠堂、更房、马圈以及轿夫等所有仆从集中起来,也好过大人挨个部门去拜访,无端由地耽误时间。” 闻言,徐忠不由得一怔。 听这位镇北王的口气,似乎根本不虞担心自家的仆从暴露身份的问题。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这洛飞羽当真不是那个天盟的幕后掌舵人? 接下来,洛飞羽果然如自己所说的那般,将王府内各个部门的仆从侍卫集中到一起,然后挨个让他们给徐忠传授经营和驭下的理念。 没过太久,茶房、厨房、书房、祠堂等几个重要部门的仆从便已一一亮了相。 徐忠不动声色地朝一旁的乌天赐使了个眼色。 却见后者摇了摇头,显然是在告诉徐忠,其中并没有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又从剩下几个部门的仆人处一一取了经,徐忠忍不住问道:“王爷,贵府所有的仆从侍卫都在这里了吗?” 洛飞羽点点头道:“除了被小女带去祁云山狩猎的冯侍卫一行之外,其他的侍卫仆从基本都在这里了。” 徐忠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便不再叨扰,这就告辞了。” 洛飞羽也很是干脆地朝他摆了摆手,道:“本王稍后还有一套五禽戏军体拳要打,就不远送了,徐大人一路走好!”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徐忠自然没有再留下的道理。 当下他冲洛飞羽抱拳施礼,带着乌天赐和袁小山,一路径直出了镇北王府。 直到离开王府足足三四里远,袁小山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道:“徐大人,刚刚听镇北王的语气,似乎那位跟随云菲郡主上山狩猎的冯侍卫在王府也是一个重要的绝色,为何我们不等他们结束狩猎回府后,再验证一下当初那位跟随镇北王的仆从是否是冯侍卫呢?” 听罢,徐忠大有深意地瞥了这小子一眼,道:“恐怕你要见得并非是那位冯侍卫,而是另有其人吧?” “呃……” 袁小山被徐忠一语道破心事,老脸没来由一红,道:“徐大人,不知为何,自从见了云菲郡主的第一眼,卑职就感觉整个心魂都被她所勾引,从此以后卑职恐怕再对其他女子没有半点兴趣了。卑职与她,是一见钟情!” 徐忠没好气道:“你那是一见钟情吗?你那是见色起意!” 顿了下,便听他续道:“与镇北王这种高手过招,要讲究策略。我们已经咨询了王府内的几乎所有部门,假如还赖着不走,则摆明了是在告诉洛飞羽,我们有所图了!” “而选择恰当的时机及时向洛飞羽告辞,非但能打消这位镇北王的顾虑,还能在他眼中留下一个我们懂进退的良好印象。” “至于后面该如何验证那个冯侍卫的身份,为何一定要选择在王府呢?你袁团长就不会上祁云山与那云菲郡主来场偶遇?如此一来,非但能在云菲郡主面前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还能顺便将那位冯侍卫的身份给验证了。” “照啊!” 袁小山听得眼前一亮,道:“还得说是你徐大人老谋深算,哦,不是,是智计百出。卑职这就与乌兄上山,将这场与云菲郡主等人的偶遇,给尽量演的逼真一些。” 徐忠挥挥手,示意袁小山两人自便。 他自个则选择往皇城西郊的方向疾步而去。 因为就在方才,他清楚地看到,旁边一片密林中,一只獠牙外翻的变异沟鼠,冲自己“吱吱吱”叫唤了三声,然后立刻转过身,蹿向皇城的西郊。 徐忠顿时意识到,这是左乾坤利用这只沟鼠来联络自己,想与自己临时见个面。 于是他才找了个借口打发走袁小山和乌天赐,自己则迅速赶向左乾坤所在的西郊那家农舍。 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这家农舍外围,徐忠远远地便看见左乾坤正操纵那支地下室二层的乌蝎大军,将农舍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见到徐忠的身影,这位蛊王二弟子边从容不迫地撮口指挥那群乌蝎,边斜睨了他一眼,道:“徐大人稍后,等左某先处理了这位蛊门叛徒,再与你详细述说。” 话音刚落,就听农舍内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清冷娇喝道:“姓左的,枉你还是一位武将级别的宗师,没想到竟然利用蛊物偷袭本姑娘,忒也无耻了!” 这个声音…… 徐忠一愣,心道这慕容霏上一刻不还是在皇宫之外的嘛?怎地一转眼却来到了这个西郊的农户,还被左乾坤给用蛊物团团围了起来? 左乾坤“嘿嘿”怪笑道:“此时此刻,菲丫头居然还如此中气十足,看来等下你被师伯我炼制成蛊人傀儡后,必然是一个强大的战力。啧啧,师伯我还满是期待呢!” 好家伙! 一旁的徐忠听得啧啧称奇。 这蛊门中人似乎有一个传统啊,动不动便要将人炼制成傀儡蛊人。 “做梦!” 农舍内的慕容霏咬牙切齿道:“想将本姑娘炼制成行尸走肉般的蛊人?本姑娘纵使咬舌自尽也定然不会让你得逞的!” “呵呵!” 左乾坤邪邪一笑道:“我的好师侄,你以为这当口师伯我还会给你咬舌自尽的机会吗?眼下,你是否感觉浑身酸软,四肢无力,就想这么倒在地上一坐不起呢?” 第236章 暗中提醒 “是软筋散!” 农舍内的慕容霏恨声道:“你左乾坤好歹也是一代成名的宗师,却对一个后辈施这等下三滥的手段,难道就不怕江湖中其他人的耻笑吗?” 左乾坤耸耸肩道:“此地方圆五里内都杳无人烟,只要左某及时将你炼制成蛊人,事后又有谁会在意左某的手段是不是卑鄙龌龊呢?” “咳咳!” 这时,徐忠忍不住开口提醒道:“那个,左先生,本官还在呢。” 闻言,左乾坤侧目斜瞥了他一眼,道:“徐大人,眼下你中了左某的食心蛊,严格说来只能算是左某的一个仆从,所以一切都应该唯左某之命是从。” 呃…… 徐忠差点没忍住要骂娘的冲动,敢情中了你左乾坤的蛊毒,老子连与你平等对话的资格都没有了是吧? 他摸了摸鼻尖道:“其实在来之前,本官刚刚与陛下见过面,难道左先生就不想知道本官与陛下谈话的内容吗?” “哦?” 左乾坤这才像是来了几分兴致,道:“徐大人不妨说说看,你与那个洛云锦都谈了些什么。” 徐忠一本正经道:“准确来说,是商讨了一下初三皇家狩猎的具体场地,最终陛下定的是祁云山北麓。那里有一片狭长的谷地,植被稀少,地势平坦,是狩猎的绝佳场地。而且也是左先生你们伏击的完美地点。” “祁云山北麓的谷地吗?” 左乾坤略有所思道:“但徐大人怎么就确定洛云锦最终会将狩猎场所选择在这个谷地内进行呢?” 徐忠正色道:“只要事先将祁云山北麓上的猎物赶下谷底,再由本官稍加引导,就不愁陛下不上当了。届时你们提前埋伏在谷底,等待时机,及时出手,何愁大事不成?” “啪啪啪!” 左乾坤忍不住拍掌叫好道:“徐大人果然不愧是智计百出的聪慧之辈,随口一言,便是一条锦囊妙计。呵呵,只要你能将牵机散混入酒水中让洛云锦服下,我们便有足够的把握彻底制服这位女帝。” 说到这,他深深注视了一眼徐忠道:“徐大人不必担心事情败露后会被那些朝臣们追责的问题,且不说这牵机散无色无味,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知道是你下的毒,即便最后真个败露,大人也可来我大梁定居。似大人这等军械天才,我大梁必当视你为上宾相待。” 呵呵! 徐忠暗暗冷笑两声,心道说白了,你们还不是眼馋老子设计的那些火器。 当然,脸上则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神情,道:“既然有左先生的这句保证,那本官便再无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地放手一搏了。届时,左先生就等着本官的好消息吧。” 左乾坤眼中闪过一抹残忍的冷意,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了过去,含笑冲徐忠点了点头道:“如此,那左某就提前预祝咱们合作愉快了。” 徐忠挤出一抹笑容,附和着道:“合作愉快。” 同一时间,他朝农舍敞开的梨木大门内瞥了一眼,心道慕容姑娘,徐某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希望你能多撑个一时半刻吧。 随后,他扫视了一圈那些将农舍的门窗都围个水泄不通的紫黑毒蝎,故作诧异地道:“左先生这是将厨房那个水缸缸底内的地下室二层的所有毒蝎都召唤上来了吗?” 话一出口,他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道:“抱歉,左先生,刚刚本官是一时口误,并非是有意透露厨房那两间地下暗室入口的……” 果不其然,就在他话音落地不久,便听农舍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风辨位,似乎正是有人快步赶往厨房的方向。 片刻之后,又听一道缸盖被掀落在地的异响。 最后,则一切都变得沉寂了下去。 “唰!” 左乾坤瞬间扭过头来,目光宛如鹰隼一般仔细在徐忠的脸上扫视了一番,似是想要探究一口道出地下暗室入口所在,究竟是徐忠有意为之,还是真如他自个所言,是一时口误。 然而几番打量之下没能看出半分端倪,左乾坤唯恐那慕容霏在地下室内搞出什么花样,遂没再理会徐忠,而是招呼那些毒蝎纷纷涌向厨房。 同时,自己一个箭步朝厨房那个伪装成水缸的地下室入口冲去。 徐忠心中一动,同样蹑手蹑脚地踱步来到厨房窗台下的那个被打开的水缸通道处。 方才他只是匆匆一瞥,就已发现,原来这家农舍后墙的所有窗户都被左乾坤给用石块牢牢封死,断了慕容霏的去路,也难怪她被堵在农舍内进退无路。 才刚向水缸内迈出一只脚,徐忠便听见下方传来左乾坤一道气急败坏的爆喝声道:“慕容霏,你敢动左某的白银,左某保证直接将你虐杀,灵魂封入尸体,尸体做成傀儡,世世代代受左某驱使!” 咦? 徐忠听得大感兴趣。 暗道原来这慕容霏还有能够损毁白银的手段吗?那倒是令人颇为惊奇了。 当下他再不犹豫,一个猱身掠进了缸底的地下室入口。 一路逡巡着来到地下室一层和二层的楼梯口处,徐忠没有继续往下,毕竟从这里他已经能够大致看清楚下方的一些场景。 只见此刻,地下室二层楼梯拐角处,被慕容霏插了两根松油火把,那些乌色的毒蝎由于畏火,都聚集在楼梯的台阶上,不敢继续往下。 左乾坤正冷着脸站在楼梯的最后一阶,两眼死死地盯着俏生生地挺立在那些木箱之上的慕容霏,那姿态,恨不得扑上去将这位大炎公主生撕了一般。 而这时,徐忠能清楚地看到,那慕容霏手上拿着一个荷包,包口敞开着,露出里面泛黄的粉末状物什。 虽然隔得有点远,但徐忠还是能够嗅到一些刺鼻的气味。 突然,他脑际灵光一闪。 顿时便猜出了慕容霏荷包内装着的是什么了。 是硫黄! 是银质类的东西最怕遇到的硫黄! 徐忠心下恍然,暗道难怪她拿着一包这种黄色粉末,就能让左乾坤投鼠忌器,不敢再有任何出格的动作呢? 第237章 密谋 敢情这左乾坤是怕她慕容霏将硫黄撒进这些木箱内,毁了箱内的白银啊! 这样一来,等于是慕容霏也捏住了左乾坤的一个把柄,不似最初那般单独受制于左乾坤,而束手无策了。 “啪!” 下一刻,就见慕容霏抬脚将几块已经被硫黄玷污变得黑黢的银块朝左乾坤的方向踢了过去,淡淡地道:“这些不过是本姑娘的牛刀小试,假如你姓左的再咄咄相逼,那么接下来我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这些硫磺粉末也不知会撒落到多少只木箱内了。” “你……” 左乾坤阴狠地瞪视了慕容霏一眼,他两耳一阵耸动,似是已察觉到了徐忠的靠近,当下冷声道:“慕容霏,你身为大炎王朝皇室的后裔,难道就不想复国吗?正好,我们这次的目标是洛云锦,除掉她,大黎必将内乱,你的复国大计也将会有更大的机会。” 说着,便听他循循善诱道:“其实说起来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只要你肯放弃对左某的这些白银下手,左某保证,这就驱散所有的蛊物,放你安然离开,如何?” 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 徐忠如何能听不出来,这左乾坤当着自己的面叫破慕容霏大炎王朝皇室后裔的身份,就是要将自己牢牢绑在他们的阵营内。 否则,事后若自己想要反悔,光是勾结前朝皇室后裔一条,都够自己受的! 然而左乾坤话说的好听,奈何人家慕容霏并不傻,不会轻易上当。 只听她冷冷一笑道:“姓左的,你当我慕容霏是白痴吗,一旦我选择放手,你非但不会如自己所说的那般驱散蛊物,肯定还会第一时间让那些蛊物统统朝本姑娘扑过来。你们这些蛊门的嘴脸,本姑娘是再清楚不过了,反复无常,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呃…… 待在地下室一层的徐忠差点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这个慕容霏也是,怎么就直接承认自己的真实名姓了啊,这是自己能听的吗? 如此一来,日后自己还如何与你这位大炎公主相处啊! 要说装作不知道你大炎公主的身份,那不是我徐某人在自欺欺人吗? 而若说徐某知道你大炎公主的身份,还与你时不时碰个面,那岂不是有勾结前朝余孽的嫌疑? 楼下的左乾坤似乎已渐渐失去了耐心,寒声道:“那么你来说,究竟左某要如何做,你才肯罢手?” 慕容霏兀自保持平静道:“很简单,你左乾坤带着自己的蛊物退出五里开外,只要本姑娘觉得足够的安全,便会主动离开,不会再对你的这些银两下手。” “呵呵!” 闻言,左乾坤却冷笑两声,道:“慕容姑娘打的好算盘,殊不知待左某离开后,你再偷偷向左某的这些白银撒上一些硫磺粉,左某届时又寻你不得,岂不是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这时,慕容霏忽地抬手指着楼梯口的方向,道:“若你左乾坤不放心,可以留下那个人来监视着本姑娘,那人被你下了食心蛊,想必应该不敢忤逆你的意思吧。然后你可以让他用哨声作为暗号,假如本姑娘有何异动,由他及时吹响暗哨,你再顺势返回,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下有点尴尬了! 徐忠挠了挠头,无奈地向楼梯口走近几步,将自个的身形露了出来,然后朝地下室二层的两人挥挥手,干笑着道:“你们好,本官就是纯粹好奇,所以才想着跟过来瞧个究竟。不过假如左先生你肯让本官在此监视这位慕容姑娘,本官倒是乐意效劳。” 听完徐忠的话,左乾坤眼珠滴溜溜一转,先是抬头瞥了一记徐忠,然后又朝慕容霏深深注视了一眼。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终于下定决心,道:“行,就依你慕容霏所言,由徐大人留下来监视着你吧,左某这就带着我的蛊物暂退五里开外。” 说到这里,他忽地冷冷朝慕容霏寒声警告道:“不过,你最好别想着耍花招,我蛊门的手段你也清楚,一旦让左某得知你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左某保证,便是上天入地,也要将你生擒活捉,炼制成左某的傀儡蛊人。” 慕容霏耸耸肩道:“你蛊门的手段本姑娘是再清楚不过了,既然你左先生已打算让步,那我又何苦还不识趣,故意跟你作对呢,只要你依言退避五里,本姑娘保证,绝不会损害这里的白银分毫。” “但愿真如你所言吧!” 左乾坤说罢,一招手,那些盘桓在楼梯台阶上的紫黑色的剧毒乌蝎便都纷纷朝一楼攀爬而去。 不消片刻,所有的毒蝎都不见了踪影。 随后,左乾坤深深瞥了徐忠一眼,凑近他稍许,小声提醒道:“徐大人,此女乃是前朝大炎王朝的皇室余孽,所以千万不要被她的美色所惑,盯紧她的一举一动,但凡她有任何异动,就及时吹响暗哨。” 说话间,他将一枚骨哨塞进徐忠的手心。 徐忠苦笑着道:“左先生,你莫非是忘了,本官在做京师县令之前,可是一名司礼监的太监,恐怕就算是对女人有那个想法,却也没那个能力了。” “哦?” 左乾坤哑然失笑道:“这一点左某倒是忘了,如此正好,既然你是太监,那左某就不虞担心你会被这丫头的姿色所惑了。” 接着伸手拍了怕徐忠的肩头道:“好好干,依你徐大人的能力,不应该仅仅局限于这个大黎,将来你的目标应当是整个天下。左某看好你的。” 徐忠昂首挺胸,摆出一副受教的姿势道:“本官明白,从今往后本官就决定跟着左先生你们一路走到底了。” 左乾坤含笑点了点头,似乎对徐忠能如此识时务很是欣慰,然后,迈步踏上了地下室一楼。 没一会儿,他的身影便即消失。 这时,慕容霏才似笑非笑地看着徐忠道:“徐大人,本姑娘倒是没想到,原来你与那个左乾坤竟然在密谋暗算自己的皇帝,呵呵,不知此事本姑娘将你告发,会不会赢得你们陛下的赏赐呢?” 第238章 配合默契 “呃……” 徐忠摸了摸鼻尖,伸手向上指了指,示意左乾坤应该还没有离开,估计正躲在某个地方偷听这地下暗室内的动静,道:“这位姑娘,你方才也听到了,左先生许了本官大好的前程,既然如此,本官又何必还蜗居在小小的一个大黎国呢,本官未来的目标,可是整个天下。” 说话的当口,他拿起一支火把,在地上“刷刷刷”写道:“凤姑娘,你身中的软筋散严不严重?待会儿离开地下室后能否独自逃生?” 慕容霏学他一般找了块碎石在地上书写着,口中冷冷一笑道:“徐大人还真不愧是你们大黎精心培养的顶尖人才,这卖主求荣的行为当真是信手拈来,着实令人佩服之至。” 说话间,就见她在地上写道:“还好,我将毒素全部逼到了右手掌心,暂时算是压制住了,等逃出此地后,我只需全力施为,用不了半天就能尽数祛除。” 徐忠点了点头,催促道:“这位姑娘,你还是少说一些刺耳的话来刺激本官,赶紧从这些银箱上离开吧,这样本官也好趁早给左先生一个交代。” 手中则写道:“等下你出了地下室,先躲在厨房的炤台处,待我引开左乾坤后,你径直以最快的速度往东北方向的永川河赶去,然后逆流游出八里,上岸后便离京师县衙不远。” 顿了一下,他将怀中一块玉佩轻轻放在地上,续写道:“届时拿着这块玉佩去找一位名叫凌小蝶的姑娘,她会为你妥善安排的。” 随即故意口花花地道:“怎么,姑娘你迟迟不肯动身,莫非是见本官生的俊俏,因而对本官情难自禁,想要以身相许吗?嘿嘿,不好意思,你来迟了一步,只因本官早有先见之明,为免被红粉骷髅所累,便提前断了自己的子孙根,所以姑娘,你没有机会了!” “呸,无耻!” 慕容霏俏脸没来由一红,狠狠瞪了徐忠一眼,像是真个被徐忠这番调戏的言辞给气到了,忍不住啐了一口,娇叱道。 不是! 徐忠拼命朝她挤眉弄眼,意在暗示她说,大姐,咱们这不是正在演戏呢嘛,你干嘛当真啊? “哼!” 慕容霏冲他用力闷哼一声,气呼呼地道:“姓徐的,你给本姑娘等着,下次千万别让本姑娘再碰到你,否则本姑娘保证将你的舌头连根拔起,让你再不能胡乱言语!” 说完,就见她一整衣袍,悻悻地跳下木箱,几步便掠上了土砌台阶。 很快,她整个人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后方的徐忠有些纳罕地挠了挠头,心道这姑娘最后这番话是何意?是故意配合自己演戏,还是当真对自己动了真火? 不过旋即,他便不再去想这些,将这里大致收拾了一番,遂顺着楼梯上了地下一层。 他举着火把照了照头顶的泥壁,目测这地下一层应该有三米来高,再加上缸底到地下一层顶壁的高度,粗算之下,假如想打通一个通往地下室二层的甬道,垂直距离该在四米五左右。 心中核算了个大概,徐忠于是没再逗留,迈步来到通往地面的水缸入口处。 徐忠脚尖点地,一个纵身掠了上去。 他瞥了眼炤台的方向,没有发现那里有藏人的迹象,心里也不禁在打鼓,不知那慕容霏会不会遵照自己的安排行事。 但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转了一转,他就已下定决心,打算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将流程走完。 至于她慕容霏究竟照不照办,徐忠觉得,自己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想到这,徐忠当即快步走出了农舍的大门。 右手探入怀中,偷偷释放出了白瓷瓶内的银色桑蚕,徐忠凭着银蚕对蛊物的灵敏感应,很快便在农舍后墙半里外的密林内发现了左乾坤以及那群毒蝎的踪迹。 不动声色地收起银蚕,徐忠装作是误打误撞寻觅了过来。 还没等他靠近,就听密林内传来左乾坤一道爽朗的笑声道:“徐大人,方才你与那慕容霏的对话的确精彩,处处掌握主动,始终不接她挑衅的话茬,临了还耍了个无赖,让那个疯女人气急败坏下落荒而逃。哈哈,论话术,还得说是你徐大人更为高明啊!” 徐忠这才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情道:“原来左先生表面上答应了那个姑娘会退出五里,实际则躲在农舍后方的密林内,依然在暗中掌控着一切。还得说是左先生更加技高一筹啊!” 闻言,左乾坤耸耸肩,丝毫没有自己食言而肥的惭愧之意,道:“成大事者当然不能拘泥于形式,更不能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承诺就束缚了自己的手脚,我们蛊门的宗旨便是,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所以只要是有利于我们的,不管手段卑不卑劣,都是好的!” 能将无耻行径说的如此清新脱俗,徐忠不得不朝这位蛊王的二弟子竖起一根大拇指,由衷地赞道:“佩服!” 对于徐忠的赞美,左乾坤似乎还颇为受用,伸手摸索着自己的下巴,怡然自得道:“这些还都是小儿科,假如徐大人想要学习我蛊门的处世之道,这段时间可以跟随在左某的身边,让左某亲自为你演练实践一番。” 我谢谢您嘞! 学会了你蛊门的处世之道,老子在这个世上还能有何朋友可言? 到时候莫非也要学你蛊门的弟子一般躲藏在深山老林之中不敢见人吗? 徐忠心中冷笑不已,嘴上则口是心非地附和道:“是吗?若左先生肯亲自言传身教,那本官可是受益匪浅。届时,还望左先生不要嫌弃本官愚钝才好。” 闲话聊到这,徐忠唯恐这左乾坤还要继续没完没了地扯下去,遂说出了自己来此的本意道:“左先生,方才本官在来的路上,发现了一只通体呈银色的桑蚕,那东西速度很快,哧溜一声便向着西南处的山涧蹿了过去。” “什么?银色桑蚕?” 左乾坤浑身一震。 第239章 冰蚕诱饵 左乾坤蓦然一个箭步冲至徐忠的近前,一把擒住他的肩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竟似带着几分颤抖道:“具体是……往哪个方向去的,快,快带左某过去!” 徐忠万万没想到,这左乾坤听到那只银蚕的踪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但也只是呆了那么一两息光景,徐忠便瞬间回过神来。 他指着西南方向的那处山涧,道:“就……就是那个方向,一开始本官还能看得清它的样子,大概成人小指般长短,通体银色,眼似绿豆般大小,7对足,声音清脆灵动。但后来它似乎被本官所惊,就仿佛化身作一道白影,闪电般蹿了过去。” “啪!” 左乾坤陡地一拍大腿,笃定道:“听你的描述,这东西确实是冰蚕无疑。前段时间左某就接到师尊的传讯,说他在大黎炼制的一个傀儡蛊人体内豢养的一只冰蚕幼体突然与他失去了联系。” “这段时间我们也派了不少人手在寻找那只幼蚕,可惜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对此,原本我们都已失去了信心,没想到今次居然被你徐大人第一次发现了那只幼蚕的踪迹。” 说到这,他满脸激动地望着徐忠,道:“徐大人,假如此次能捉到那只冰蚕幼体,你就是首功。届时左某定会向师尊他老人家引荐你,没准师尊一个心情好,收你为他老人家的第十二位亲传弟子也说不定。” 说话之间,他已迫不及待地拉着徐忠,一道往徐忠所指引的西南山涧而去。 此举正合徐忠之意,所以徐忠没有丝毫挣扎或拒绝的意思,脸上还装出一副感激地神情,道:“多谢左先生的抬爱,说白了本官也没帮太大的忙,只是运气好,有幸撞见了那只银……哦,不,冰蚕幼体一面而已。要论功劳,那怎么也得是左先生你这个即将擒获它的高人呐。” 见徐忠懂事地不与自己抢功,左乾坤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表情,拍了怕他的肩膀,含笑道:“放心,徐大人,该给你的功劳绝不会少的。” 但他却也没再提会给徐忠记个首功的话了,就仿佛是选择性遗忘了这茬。 而徐忠也聪明地没有去问,反倒是换了个话题,道:“左先生,其实本官一直有个疑惑。按说蛊物之中最厉害的不应该是蜈蚣、蝎子、蜘蛛、蟾蜍和毒蛇五种毒物吗?这冰蚕应该是一种无毒的虫类吧,它怎地会引起你们蛊门如此的重视呢?” 左乾坤这当口似是得知了失踪的冰蚕幼体下落,心情大好,便耐心与他解释道:“冰蚕的确无毒,但它却是一种天生的蛊物。因为其他五毒要想种蛊,还得让它们自相残杀吞噬成长,才能成为能通灵的蛊物。” “可冰蚕却天生通灵,而且幼体时期,只要睁开眼见到第一个亲近的人,便习惯认其为主。这倒还是其次,最重要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徐忠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老子若是知道,还问你作甚? 当下摇了摇头,道:“愿闻其详。” 左乾坤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在徐忠面前秀一下自己懂得知识多的优越感罢了,原本并没指望徐忠能知道些什么,于是一脸正色道:“最重要的是,冰蚕因为不是后天培养的蛊物,所以身体不会散发出普通蛊物的气息,故而很难让蛊师追踪到它的存在。” “也就是说!” 左乾坤突然露出一脸兴奋的表情道:“假如一名蛊师能够拥有一只通灵的冰蚕作为本命蛊,他便可以利用冰蚕悄无声息地对其他竞争对手进行偷袭暗杀,而且成功率基本十拿九稳。” 听到这里,徐忠两眼微微一眯,他有一种预感,假如真个让面前这位蛊王的二弟子找到那只冰蚕幼体,恐怕这家伙是有很大几率不会上缴而据为私有了。 只可惜! 徐忠心里一阵暗爽道,可惜那只冰蚕幼体眼下还躺在我徐某人的怀里,并且按照你左乾坤的描述,它似乎已经认我徐某人为主,所以你姓左的注定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随后,他又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此外本官见那只冰蚕幼体速度迅如闪电,这难道是它的另一项技能吗?” 闻言,左乾坤点点头,道:“没错,这正是左某要跟你说的第三点,通常成年的冰蚕会有两大攻击技能,一是迅如闪电般的速度,二是坚硬如金铁般的蚕丝。而幼蚕因为还不具备吐丝能力,所以它们所仰仗的唯一手段,便是它们瞬间能击穿对手脑壳或者心脏的速度!” 经左乾坤这么一解释,徐忠终于对怀中的那只银蚕了解了个大概。 而且对方描述的那种冰蚕丝,他也见过。 就是当初在徐州的点将台上,文天都扮作龙神想做一场送龙女羽化飞升的愚民法事,好广招龙神教众,于是让人偷偷在点将台背后的那座琅琊山顶绑上一根冰蚕丝,由蚕丝吊着龙女慕容霏徐徐升空。 当然,此事最终被徐忠和胡中杰联手破坏掉,这里暂且隐去不提。 但徐忠当时就对那根细如发丝,却能将千丈之下的慕容霏给生生提拉而起的冰蚕丝,大为惊奇。 一想到自己怀中的那只银蚕将来成熟后,也能吐出那种韧如金铁的蚕丝作为武器,徐忠心中便是满满的期待。 “那只冰蚕幼体具体是往哪个方向去的徐大人当时可留意到了?这个山涧对面是座峭壁,峭壁之上都是些光滑的石体,冰蚕通常不太喜欢这种环境,所以左某觉得它要么是往上游寻找山泉的源头,要么是往下游探寻庇护所。” 左乾坤突来的一番话,顿时打断了徐忠的满腹思绪。 他一愣抬头,这才发现原来二人已经来到了这座山涧的底部。 眼下是枯水期,涧水较小,而且还有些浑浊,以素来喜好洁净的冰蚕的习性,想要饮水,还的确有可能向上去探索山泉源头。 “呃……” 徐忠正打算随便胡诌一个方位。 忽见左乾坤脸色骤然一变,寒声道:“好你个慕容霏,居然敢趁左某追寻冰蚕幼体的紧要关口逃走!哼,且让你先逃上一会儿,稍后等左某生擒了你,必将你生撕活剥了!” 第240章 踩点 徐忠知道这左乾坤人虽然过来了,肯定还会指派自己的蛊物在农舍附近监视慕容霏的动静。 至于那些蛊物究竟是如何给左乾坤传递消息的,徐忠就不得而知了。 他猜测,这种手段,应该是他们蛊师所特有的能力。 不过得知慕容霏果然如二人先前所计划的那般,趁自己将左乾坤引开后开始逃生,徐忠的心中总算是感到了一丝欣慰。 这,最起码证明,他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左先生,那只冰蚕幼体的具体去向说实话本官也拿捏的不是太准,不如这样,你往上游追寻,本官往下游探索,咱们分头行事,等半个时辰后再于此地汇合,交流一下各自探寻的结果,如何?” 徐忠给出了一个折衷的建议道。 左乾坤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行,那便依徐大人所言。咱们半个时辰后再见。” 说罢,他足尖一点,率先朝山涧上游疾掠而去。 徐忠目送这位蛊王二弟子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耸耸肩道:“等半个时辰后,那慕容霏只怕早已顺着永川河逆流而上,到了那时,你的蛊物大军恐怕对她也只能束手无策了。” 那只逃入山涧这边的冰蚕幼体本就是徐忠杜撰的,徐忠自然没有去山涧下游探索的道理。 这个时间,徐忠也没闲着,他打算先回那栋农舍4周打量一番,看看有没有合适动土的地方。 没错,就在之前见到慕容霏用硫黄粉来玷污左乾坤藏于地下室二层内的白银时,徐忠脑中灵光闪过一个绝佳的偷龙转凤的计划。 那就是找个机会引开左乾坤,然后挖掘出一条通往地下室二层的隧道,再用一些黑乌石取代木箱内的白银,假装成是原本的白银受到了硫磺粉的污染。 因为如今这家农舍以及其内暗藏的二十万两白银,已经被慕容霏知晓,假如最后左乾坤再无法捕捉到逃走的慕容霏,那么他有极大概率会选择转移阵地。 到了那时,若再想追回这二十万两白银,无疑便难上加难了。 所以最好是赶在今夜动手,趁左乾坤还没来及转移白银之前,将它们偷偷换掉。 当然,这么做的后果便是,慕容霏成了最大的背锅侠。 可以想象,若事后左乾坤得知自己藏于地下室二层的白银竟被硫磺粉给污染了,那还不得将慕容霏当成杀父仇人般对待啊! 对此,徐忠也只能对慕容霏默默地说声抱歉了。 随后他又自言自语道:“反正左乾坤他们最多还能再威风到皇家狩猎当天,大不了这段时间,就让我徐忠来护卫你的周全好了。” 这般自我宽慰的当口,徐忠已经在怀中那只冰蚕幼体的襄助下,特意绕开左乾坤布置在农舍4周的蛊虫暗哨,潜至农舍的近前。 他绕着农舍转了一圈,大概确定了地下室的方位,然后以此作为坐标轴原点,分别沿着横向和纵向各探出了约莫三4十米的距离。 最终,他确定了一个土质最佳的挖掘点。 再算了算时间,距离与左乾坤约定的半个时辰已经所剩不多了,徐忠当即故技重施,借助怀中的冰蚕幼体,避开那些蛊物暗探,重新回到了那座山涧峭壁下。QQ閲讀蛧 接着,他掏出那只冰蚕幼体,将它放置在一颗埋于草丛中的碎石上,并嘱咐它等下发现左乾坤的身影后,便立即顺着山涧下游逃走。 之所以这么做,那是因为徐忠得让左乾坤看到一丝念想。 同样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在胡诌。 大概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远远地,就见山涧上游左乾坤一副垂头丧气地姿态,悻悻地往回走着。 瞧见徐忠已候在约定地点后,这位蛊王二弟子赶紧问道:“徐大人,你在下游可有什么发现?” 徐忠同样深皱着眉头,颇为无奈道:“没曾发现,那只冰蚕幼体就跟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哪知,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就听“嗖”地一声轻响。 一道白光蓦然自不远处的草丛闪电般朝山涧下游疾射而去。 “是它,是它,就是它!” 左乾坤乍见白光掠影,顿时喜得差点没直接跳起来,赶紧迈开步伐飞快朝这边追来,口中并高声嚷叫道:“徐大人,快,快去拦住它,千万别让它再逃了!” 徐忠忙不迭地点头应承,然后展开身法,朝冰蚕幼体逃窜的方向追去。 不过是短短三十息光景,左乾坤便即赶上了徐忠。 徐忠指着山涧左侧的草丛道:“左先生,方才本官瞧的分明,它就是顺着这条草道一直往下的。” 左乾坤点点头,也顾不上和徐忠过多交流,人已化作一道离弦之箭,迅速掠往山涧下游。 见状,徐忠嘴角微微往上一勾,探手往旁边溪涧的方向一伸。 “嗖!” 下一刻,就见那只隐伏在涧水中的冰蚕幼体一个弹尾腾空,转眼便稳稳落在徐忠的掌心。 然后,徐忠不动声色地将它装进白瓷瓶内,盖上瓶塞,再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吊在左乾坤的身后继续去探寻那只冰蚕幼体的模样。 而这一次,两人自然是再度无功而返。 是左乾坤自个先提出的放弃,因为他们一路顺着山涧下游的草道探索了将近十里地,却始终没有再发现那只冰蚕幼体的半点踪迹。 左乾坤唯恐自己离开农舍太久,那边会出现什么变故,只得无奈决定此次的搜索先告一段落。 而徐忠则借口自己衙门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如果长时间不回去,可能会引起他人的怀疑,于是便决定在这里与左乾坤分道扬镳。 也不知是左乾坤急于回去查点那些白银的状况,还是一心想着再将逃走的慕容霏给捉回来,所以只是匆匆朝徐忠挥了挥手,就连忙转身朝农舍的方向疾掠而去。 徐忠目送左乾坤的背影消失,方才踏上了回县衙的路。 一路紧赶慢赶,徐忠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回了京师县衙。 门前,凌小蝶和袁小山等人已经在候着他了。 徐忠第一时间便问道:“小蝶,下午是否有位女扮男装的姑娘打着本官的名号来我们县衙?” 第241章 行动开始 凌小蝶点点头道:“是的,主人。起初小蝶还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当小蝶看到她拿着主人的玉佩时,便明白这一切定然是主人你的安排。所以小蝶便临时给她安排在了主人你的书房。” 徐忠欣然道:“做的不错。” 然后又侧目瞥了袁小山一眼道:“你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袁小山摇了摇头道:“经过乌兄确认,那位冯侍卫也不是他要找的人。” 闻言,徐忠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也就是说,镇北王洛飞羽有很大概率不是那位天盟的幕后元首了。 可除了洛飞羽之外,还有哪位王爷会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呢? 徐忠沉思了片刻,觉得毫无头绪后,索性便不再继续去想了。 毕竟要揪出那位幕后元首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假如事情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简简单单凭借乌天赐的一番指认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此人,那么他就不配成为控制将近大黎半个朝臣的超级智囊了! 随即侧目瞥见袁小山耷拉着脑袋,一脸颓丧的模样,徐忠顿觉有趣道:“怎地,恋爱受挫了?” 听到徐忠的话,袁小山苦笑着道:“徐大人,卑职根本就没有机会近云菲郡主的身,那冯侍卫一行防卑职和乌兄如同防贼一样,卑职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云菲郡主,便被他们给赶下了山!” 你这可不就是贼吗? 而且还是打算偷人家小主人芳心的贼! 徐忠听得暗暗好笑,道:“怎么,袁团长你这是打算放弃了?” “怎么会?” 蓦地,袁小山把头一扬,挺起胸膛道:“就这么点小小的挫折,怎么可能打得倒卑职?卑职决定了,以后每日辰时二刻到巳时一刻都会待在祁云山北麓,等候与云菲郡主搭讪的机会。卑职就不信,那个冯侍卫能每次都能把守的这么严格!” “够魄力!” 徐忠忍不住朝袁小山竖起一根大拇指道。 袁小山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卑职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卑职肯为云菲郡主付出自己的一颗真心,郡主她迟早有一天会感受得到的。” 呵呵! 徐忠忍不住暗暗冷笑两声,心道你那是精诚所至吗?你那分明是死缠烂打! 一旁的凌小蝶这时也听不下去了,赶紧插话道:“主人,徐州那边的人来了,是两个分别名叫周通和胡邪的青年,看着都颇为精神!” “哦?连胡邪也来了吗?” 徐忠听得眼前顿时一亮道。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正发愁稍后该派谁去执行挖掘地洞的任务呢,没想到出身盗墓世家的胡邪竟直接随同周通一道来了县衙。 袁小山这时也恢复了正色,道:“是的,大人,眼下他们俩被卑职安排去研究蒸馏酒和制细盐了,此刻应该还在仓库。” 徐忠微微颔首,朝袁小山吩咐道:“袁团长,去集合一下京师独立团一组和二组的组员,稍后随本官一道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然后又扭头向凌小蝶说道:“小蝶,你组织一下咱们的衙役兄弟去后山,我记得那里有一个石矿,你且让他们尽快采集回4十箱银块大小的黑色碎石来。” “是!” 两人齐声领命,接着各自去安排人手了。 徐忠则迈步进了衙门,一路径直来到县衙最里间的仓库。 寻到周通和胡邪后,三人多日未见,难免寒暄了一番。 随即周通指着蒸馏酒装置和制作细盐的巨大漏斗,神情激动道:“徐大人,方才听袁兄介绍一遍,加之小人亲眼见识了这两样装置加工出来的白酒和细盐成品,小人觉得假如徐州能将这两样东西大批量制造出来,的确能从根本上改变徐州现在穷困的现状。” 徐忠点点头道:“蒸馏酒装置可以对徐州内的一些富户稍加引导,他们有足够的银钱来换取黄酒进行白酒的酿造,至于白酒的价格,你回去与周老丈商议自行决定即可。只要厘清合理的税收比例,那些富户应当乐于接手。” “至于细盐的研制手段,便可以让徐州的百姓全盘参与进来。徐州临海,海边的盐矿不少,只要对这些盐矿进行多次过滤,再高温蒸发结晶,便能得到精细的白盐。这些细盐朝廷统一以每斗半两的价格进行收购,童叟无欺。” 被徐忠这么一指引,周通顿觉接下来自己的任务变得明确了许多,连忙向徐忠施礼道:“是,徐大人,小人明白该怎么做了。” 徐忠拍了拍他的肩头,欣然道:“本官挑你过来,就是看中你小子脑袋灵光,学东西比较快。这两样设备你再好好研究研究,尤其是酿酒过程中的酒头、正流酒以及酒尾该如何分辨,这个非常关键。” 周通郑重其事地朝徐忠一点头道:“是!” 徐忠挥手示意他先去忙活自己的事情,然后冲胡邪叹了口气道:“胡兄,接下来有件事需要麻烦你了。” 胡邪眼眶隐隐泛着微红道:“徐大人,你亲手宰了洛飞尘那厮,替郑大哥他们报了血海深仇,这份恩情,小人便是为你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惜!” 徐忠无奈道:“胡兄,似这等话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说了!郑大哥他们被洛飞尘所害,说白了也有我的原因。咱们边走边说吧,估计这当口他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胡邪收起情绪,点头跟上。 两人来到县衙内院时,只见院内袁小山已经聚集好了两组4十名京师独立团的人手。而凌小蝶那边要找齐4十箱小型的黑色石块,显然还需要一些时间。 徐忠当即决定先带这些人出发去那家农舍外围定好的挖掘地点开始掘洞,至于那些替换白银的黑石块则交由凌小蝶随后带人送过来。 毕竟那家农舍的位置,小蝶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派人将信息向小蝶通知到位后,徐忠便领着这4十人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这次他们选择走的水路,所以用时不到一个时辰,便来到了距离那家农舍五里左右的官道尽头。 为免引起左乾坤的蛊物注意,徐忠让众人先在这里暂时驻足。 第242章 偷龙转凤 他先用树枝在地上简单勾勒出了那家农舍周围的环境分布图。 然后枝头点在某处,道:“这里是我初步定的挖掘点,距离地下室二层的水平长度约莫一里,垂直距离则是四点五米,换算下来,也就是十三尺半。” 胡邪点点头,道:“依据勾三股四弦五的规律,从这个点倾斜向地下室二层挖掘,距离应该最短,且耗时也将最少。” 原来勾股定理在这个世界也已经广为流传了吗? 徐忠欣然道:“如此甚好,既然确定好了挖掘方向,那么稍后待我想办法将那左乾坤给引开,胡兄你再听我的暗号行事。” 胡邪自然不会拒绝。 徐忠想了想问道:“胡兄,依你以往的经验,若打通这条地道,得需要多久?” 胡邪沉吟片刻,方道:“按照我们这些人手来统计,我估摸着至少也得半个时辰左右。” “行,那我就留给你们半个时辰!” 接着,徐忠再交代了众人几句,并言明具体的暗号内容,随即带着怀中的冰蚕幼体,偷偷朝那家农舍摸近。 这一次的行动,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左乾坤对农舍外围的暗桩布置增加了好几倍不止。 饶是冰蚕幼体对蛊物的感应敏锐至极,却耐不住那姓左的里三层外三层地像撒豆子一般,将蛊物如同不要钱一样铺设在几乎所有通往农舍的全部路线上。 这已经不是在布设暗桩,更像是在明目张胆地监视防范。 徐忠只是向前摸索了里许不到,便无奈放弃,索性将怀中的冰蚕幼体丢进了前方的蛊物大军之中。 任由这小家伙好好享受一场丰盛的饕餮大餐。 徐忠这么做其实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 一是为后方的胡邪等人清理出一条通往挖掘点的安全道路,二是为了吸引左乾坤的注意,好让这家伙提前离开农舍,将心思都放在对冰蚕幼体的抓捕上来。 还别说,徐忠的这个策略收到的效果十分显著。 只是短短的半盏茶光景,通往挖掘点的一路蛊物暗桩基本都被小冰蚕给清扫的一干二净,而躲在暗处一直观察小冰蚕动向的左乾坤,再也按奈不住,猱身朝它扑将过去。 小冰蚕临危不惧,依循与徐忠的心意沟通,展开疾速,再度朝西南方向的那座山涧逃去。 徐忠趁机撮口发出三声布谷鸟叫,提醒胡邪等人可以动手了。 而他本人则迈开步伐,同样奔向了山涧的方向。 只因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伴随那只冰蚕幼体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两者之间的心灵感应则在不断减弱。 为免这只小冰蚕真个失手被左乾坤所擒,徐忠不得不冒险靠近他们的追逐战场。 这一追,竟一度让徐忠顺着山涧下游追出了十几里开外。 直到前方传来左乾坤一阵得意的怪笑道:“小家伙,你倒是继续逃啊,论速度左某是不如你,可论耐力,你却是不如左某的。被左某追了这么久,再加上遭遇左某蛊物大阵的围追堵截,左某就不信你还能坚持多久,嘿嘿!” 徐忠心中一紧,赶紧快步上前。 果然,才走近半里的距离,就见不远处左乾坤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望着眼前的脚下。 那里,与他相距十丈左右,满地的乌褐色毒蝎、三角头毒蛇以及赤狼蛛,将那只指头长短的银色小冰蚕给围在了垓心。 小冰蚕弓起上半身,一对豆眼露出阵阵凶光,张着嘴,不断冲左乾坤哈着气,摆出一副攻击的姿态。 “看你头顶闪烁的金光,都快开始进化了,小家伙,看来你是没少吃蛊物啊!” 左乾坤满脸戏谑道:“幸好是左某提前发现了你,否则,再给你一段时间,恐怕以左某的能力,也制服不了你了!” “不过现在嘛,嘿嘿,你是无论如何也再逃不掉的了!” 左乾坤向它伸出自己的右手,像哄小孩一般诱惑着道:“小家伙,来,乖乖到左某的掌心上来,试着向左某敞开心扉,日后左某必将带你君临天下!” “吱吱吱……” 小冰蚕朝左乾坤愤怒地嘶叫几声,非但没有依言上前,还下意识往后划退了半丈。 左乾坤瞳孔骤然一缩,似乎渐渐失去了耐心。 下一刻,就见他伸手探入怀中,掏出一只乌色的瓷瓶,里面也不知是装的何种物事,被他拿来打算对付那只小冰蚕。 徐忠再也待不住了,赶紧现身一个箭步朝小冰蚕冲去,口中并高声嚷叫道:“左先生,小心这东西是故意示弱,让本官来摁住它先!” “徐大人,别……你先不要过来!” 左乾坤连忙朝徐忠摆手阻止道。 可惜却已迟了。 徐忠的人已经不受控制地冲进了围困小冰蚕的众蛊物之中。 他这一冲倒不打紧,却瞬间将围困小冰蚕的蛊物阵型给冲出了一个豁口。小冰蚕身子忽地弹地而起,“哧溜”一声,穿过那个豁口,转眼便逃出了数丈开外。 徐忠这一扑自然扑了个空。 他无奈冲身后脸色铁青的左乾坤尴尬一笑道:“左先生,抱歉,刚刚本官明明是瞄准了才扑的,谁知还是扑了个空。此事怪我,本官这就帮你将那小东西再给捉回来。” 说罢,徐忠连忙一整衣衫,朝那只冰蚕幼体逃逸的方向急追而去。 而左乾坤只在徐忠刚刚突然出现惊退小冰蚕的那一刻震怒了一下,旋即便反应了过来,迈步跟上,并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这当口徐大人怎地会在这里,还好巧不巧的撞见左某围困住了那只冰蚕幼体?” 徐忠苦笑道:“其实在处理完衙门的事情后,本官便来了这里。下午我们一路追踪那只冰蚕幼体,最后不就是在这附近分别的嘛,所以本官想提前在这里守株待兔,看看能不能等到它现身,好将之捉来送给左先生邀功。” “没曾想,本官竟等来了左先生和先生的一群蛊物将那冰蚕幼体围困起来的一幕。本官刚刚见那冰蚕弓身尖叫,还当它会动身攻击先生,因而才一个没忍住,朝它扑了过去!” 第243章 拖延时间 “只是没想到,本官一颗好心,却办了件坏事!” 徐忠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颇为自责道:“假如那只冰蚕幼体因此逃之夭夭,本官将难辞其咎!” “哼!” 左乾坤这当口似乎也没有太多时间跟徐忠闲扯追究谁的责任的问题,下一刻,就见他脚尖倏忽点地,身形再度加快了几分,瞬间将徐忠给落在了身后,将自己与小冰蚕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跟在后方的徐忠眉头一皱。 他明显从小冰蚕所反馈的心意中感受地到,这小家伙此刻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不行! 不能再让左乾坤这么继续追赶下去了。 这时,徐忠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一条宽阔且湍急的河流。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竟来到了洹河边上。 顿时,他心中一动,向那小家伙下了条命令。 小冰蚕心领神会,径直朝洹河岸边疾掠而去,在左乾坤以及一众蛊物追上自己之前,“噗通”一声坠入了河中。 “该死,只差一步左某就能将之生擒的!” 左乾坤盯着面前流淌而过的汹涌彭拜的洹河河水,恨的牙根直痒痒道。 “呼哧!” 这个时候,徐忠才气喘吁吁地赶上,道:“怎么样左先生,还是没能抓住它么?” 闻言,左乾坤“唰”地一下扭过头来,目光宛如鹰隼一般死死盯着徐忠道:“徐大人,你且与左某说实话,你当真是提前守在那里等着那只冰蚕幼体的出现,然后打算将之捉来送给左某?” “唰!” 徐忠赶紧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吓得”连忙躬身给左乾坤施了一礼道:“左先生明鉴,这次本官的确是存了一些私心。只因左先生先前答应过本官说一旦捉住那只冰蚕幼体,便会向蛊王举荐本官为首功,可事后却又对此只字不提,因此本官有点不太甘心。” “于是本官便想着趁左先生你不在场时,偷偷动手,将那只冰蚕幼体擒在手中,届时再以它作为筹码,让左先生向蛊王讨要更多的功劳。然而本官却万万没想到,因为本官的一个失误,却导致这只冰蚕逃之夭夭。” “一切都是本官的错,还请左先生责罚!” “唉,徐大人,你……” 左乾坤听徐忠竟然是出于争功的目的才打乱了自己的计划,非但没有觉得愤怒,心中反而还暗暗松了一口气,道:“大人想要何功劳,这些都是可以与左某商量的,左某可并非那种与人抢功的无耻之徒,该是你的,那注定就是你的!” 肯抢功,那就证明有贪欲。 而有贪欲,那就说明这姓徐的一旦加入了己方的阵营,只要利益给的到位,便轻易不会背叛。 这种人,正是他们天盟所需要的。 然而,左乾坤却做梦都想不到,这边徐忠还在与他虚与委蛇呢,那边自己的家都被徐忠暗中派人给偷了。 徐忠装出一副感激的神态道:“多谢左先生的指点,这次的确是本官小心眼了,本官小觑了左先生的胸怀。经此一事,本官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有什么行动一定提前和左先生商量着来。” 左乾坤点了点头道:“徐大人能有这个觉悟,左某甚感欣慰。” 徐忠尴尬地挠了挠头,旋即扭头看了眼脚下奔流不息的洹河,道:“那左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是继续守在这里等待那只冰蚕幼体现身,还是先行撤回去,再从长计议呢?” 左乾坤摇了摇头道:“先不急着回去,冰蚕生性厌水,所以这小家伙在河里待不了太长时间的。何况……” 说话间,他掏出了怀中那只先前未来及打开的乌色瓷瓶,神秘兮兮地道:“冰蚕喜食蛊丹,这东西可以助它们成长。恰好左某这里就有一枚食心蛊丹,左某相信,只要拿着这枚蛊丹站在河边,很快便能勾起它的兴趣。” 对啊! 自己怎地忘了这茬? 徐忠见左乾坤信手将乌色瓷瓶内的蛊丹给倒出在掌心,然后用指尖捏着,施施然来到洹河河岸,如同钓鱼一般,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候在那里。 当下他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也学左乾坤一般蹲坐在地,右手藏于衣袍内,掌心则握着那只开了口的炫白瓷瓶。 “叮!” 等了约莫十几息光景,他耳中隐隐听见瓷瓶传来一道异物撞击瓶壁的声音,顿时意识到是那只冰蚕幼体纵身跳回到瓶内了。 随即,他不动手神色地合了一下双手,趁机将瓶口给塞住,再将白瓷瓶顺着袖口滑进自己的怀中。 一旁的左乾坤瞥了眼徐忠,见他竟空着手想学自己钓那只冰蚕幼体上钩,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冷笑。 但他却也没有理会徐忠,而是定定地保持着先前的动作。 这么等候了不知有多久,终于,左乾坤感觉有些不对劲了,道:“不应该啊,按说这只冰蚕幼体假如还在这片水域的话,应当会嗅到左某的这颗食心蛊丹,然后迫不及待地想要吞食掉它才对!” 徐忠这时突然忍不住“提醒”道:“左先生,会不会是洹河的水流太过湍急,而刚刚那只冰蚕幼体又被你追赶的体力透支严重,所以刚坠下去就被河水给冲至下游了呢?”QQ閲讀蛧 “嗯?” 经徐忠这么一提醒,左乾坤似乎也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当下深深一叹道:“假如真是这样,那么只怕今后再要寻到这只冰蚕幼体就难上加难了,这东西若被河水冲向下游,再要找到它,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而徐忠算了算时间,这个点想必胡邪他们已经挖好地道并偷偷更换掉了农舍地下室二层内的白银。 所以他已不打算再陪这位蛊门二弟子在此虚与委蛇了,道:“如今夜已深了,想必那只冰蚕幼体现身的几率已经很小了,所以左先生,咱们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吧?” 左乾坤深深注视了一眼脚下的河水,终于,他无奈叹了口气道:“也罢,就依你徐大人所言吧。” 很快,两人便回到了农舍。 这时,一位黑衣蒙面的大汉似乎一早便候在了门外,见到两人,对方连忙朝左乾坤拱手施礼道:“左先生,在下奉命前来搬运那批银两。” 第244章 左乾坤成功入坑 左乾坤冲他招了招手,道:“随左某进来。” 黑衣蒙面大汉赶紧点头称是。 随即,两人一前一后,迈步便朝农舍的大门走去。 这下有好戏看了! 徐忠不动声色地跟在两人身后,一路径直来到厨房那个伪装成水缸的地下室入口处。 或许是觉得徐忠已经知晓了地下室二层的秘密,所以没有什么好隐瞒他的,因此左乾坤并未拒绝徐忠的跟随。 三人下了地下室二层,徐忠第一时间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土壁,发现并没有明显的漏洞或者修补缺陷。当即意识到是胡邪等人在替换掉白银后,顺势将打通的地洞又给填上了。 左乾坤指着地上堆积的四十只木箱,道:“所有的银两都在这里了,等下就让你的人进来搬吧。” 黑衣蒙面大汉微微颔首道:“那个……左先生,在下能不能开箱验一验货?” 左乾坤不以为意道:“当然,请便。” 闻言,黑衣蒙面大汉打开一只木箱,一阵银光在地下室内火把光芒的映照下阵阵闪烁,的确是白银无疑。 可当他将上面一层银块扒开,脸色顿时一变,眼中满是诧异道:“左先生,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嗯?” 左乾坤一愣,赶紧迈步上前,当一眼瞥见箱内那一块块巴掌大小的黑黢黢如石头般的银块后,他一张脸瞬间变成了铁青色。 左乾坤不甘心,用力将这些黑色银块扒拉到底,结果发现这一箱白银,除了最上面铺设了一层薄薄的银块外,下面竟全都成了黑色的变质银块。 他赶紧又去打开了第二箱,结果发现里面竟如第一箱如出一辙。 接着是第三箱,第四箱…… 左乾坤一口气打开了整整二十箱,可事实证明,这些木箱内的白银统统都出了问题。 “慕容霏,左某誓与你不共戴天!” 左乾坤声音透着一股滔天的杀意,一副恨不得现在就将慕容霏给捉来碎尸万段的架势。 “啪!” 徐忠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拍自己的大腿,道:“左先生,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变质的银块都是先前那个逃走的女人暗中做的手脚?” 左乾坤恨声道:“除了她还能是谁?哼,我左乾坤一生算计的人多不胜数,没想到却被一个黄毛丫头给算计了一把。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整日玩鹰的却被鹰给啄了眼!不过这个女人显然还不知道彻底激怒我左乾坤的下场。” 说到这,就见他寒声道:“接下来,左某就要让她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徐忠摸了摸鼻尖,心中只好为无辜躺枪的慕容霏默哀了几秒钟。 既然这里存储的白银都出了问题,那么这家农舍显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将四十只木箱最上面铺设的一层白银给拢聚到一起,左乾坤收集到了差不多还有近三百两的余剩。 带着这些唯剩的银两,他与黑衣蒙面大汉匆匆离开了农舍。 当然,在临走前,他没忘记跟徐忠强调了一番五月三日皇家狩猎场上双方合作对付洛云锦的事宜。 对此,徐忠自然是再次拍胸脯保证说自己定不负使命,并让左乾坤等人只管安心等待自己的好消息就行。 等徐忠回到京师县衙时,已经是丑时三刻了。 这个时间点,皇城除了巡夜的侍卫之外,基本所有人都步入了梦乡。 可唯独京师县衙此刻依然灯火通明。 大门外,凌小蝶、袁小山、胡邪等人依然各自精神抖擞地等待着徐忠归来的身影。 “主人!” 凌小蝶第一个发现的徐忠的到来,赶紧大喜着迎了上去。 随后是袁小山和胡邪等。 徐忠欣然朝几人点了点头,道:“干的不错,不过本官倒是有些好奇,在那些黑石块上铺设一层真白银的办法,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袁小山指了指胡邪道:“是胡兄,嘿嘿,他说这样做不会让人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妥,当然也就不至于第一时间怀疑是有人偷龙转凤,换掉里面的白银了。” “果然还是胡兄思绪周全一些!” 徐忠冲胡邪竖起一根大拇指,以示赞赏道:“也幸好是胡兄你做了这番布置,让那左乾坤在乍见白银全部变色后,没有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那些变质后的银块上,否则若让他仔细加以研究,没准还真会看出些什么端倪。” 胡邪挠了挠头道:“徐大人谬赞了,小人这是早先下墓探宝遗留的习惯,往往每探一墓,都会将珍宝首饰之类的留给墓主人一些,用我们的行话叫做买路钱!” 徐忠哈哈一笑道:“看来胡兄这次的买路钱是留得值了。走吧,咱们进去再细说。” 进了县衙议事堂,徐忠简单与几人说了自己这次利用银蚕与左乾坤周旋的经历,听得他们自然是啧啧称奇。 接着他又问起了几人挖掘地洞,以及偷偷以黑石更换掉白银的过程。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绘声绘色地给描述了出来。 这场议会差不多持续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徐忠见三人脸上均难掩疲惫之色,于是宣布会议暂且告一段落,有事明天再论。 离开议事堂,徐忠扫了眼不远处的书房。 尽管心里有些怵意,可徐忠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敲响了书房的大门,道:“凤姑娘,你歇息了吗?” 等了片刻,没有听到里面有人回应,徐忠还当是慕容霏早已安歇了,当下无奈摇了摇头,正打算离开。 这时,忽听房内传来慕容霏一阵清冷的声音道:“门没有关紧,你只管进来就是。” 徐忠当下推门而入。 进了书房,他一抬头,就发现慕容霏已换了套水绿色的衣裙,正盘膝坐在自己平时午睡用的行军床上,美目微抬,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道,“有事?” “呃,那个……你的软筋散毒解了吧?” 慕容霏点点螓首道:“刚刚驱逐没多久。” “那就好!”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我来是想提醒凤姑娘,这段时间那左乾坤似乎将你列为头号的必杀对象,所以你最近若无必要,还是躲在本官的县衙修养为妙!” 第245章 大炎公主 闻言,慕容霏纤眉微蹙道:“本姑娘不过就是撞破了左乾坤藏于那家农舍地下室内的秘密银库而已,假如他觉得那里不再安全,大不了将秘密银库转移也就是了,没必要将本姑娘视为头号必杀对象吧?”QQ閲讀蛧 “再说了!” 她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徐忠一眼,道:“就算是要灭口,他第一个要灭的也应该是你徐大人吧?毕竟你徐大人跟他接触最深,且知晓他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你俩还准备在即将到来的皇家狩猎日,暗杀大黎女帝。” “这种事情一旦传将出去,恐怕整个大黎都将再没有你俩的容身之所吧?所以,严格说来,眼下他左乾坤最该防的该是你徐大人才对?” 你分析的都对! 理论上若左乾坤在这次暗杀洛云锦事成之后,定然会将我徐忠列为头号必杀之人。 可奈何我拿你慕容霏背了锅,让左乾坤误以为是你将硫磺粉撒进了那4十箱白银内,导致他的二十万两白银变成了二十万两变质的黑转。 所以现在,左乾坤最恨的人是你慕容霏了呀! 当然,这种话徐忠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否则,他只怕眼前这个女人恼羞成怒下,直接拆了自己的县衙都有可能。 于是干笑一声道:“所谓防患于未然嘛,凤姑娘你毕竟当时用硫磺粉威胁过左乾坤,而左乾坤这个人心高气傲,生平最恨的便是被他人威胁,所以小心些总是没有错的。” “是吗?” 慕容霏淡淡地瞥了一眼徐忠道:“本姑娘记得那时在左乾坤的私密银库内,他好像是称呼过本姑娘的真名对吧?徐大人直到此刻依然能沉得住气不来发问,不知大人是真的健忘呢,还是故意不想提这一茬呢?” “嗯?有吗?” 徐忠干笑着道:“说实话,这个本官真的不太记得了。” 慕容霏耸耸肩道:“既然徐大人不记得,那就让本姑娘帮大人你回忆回忆。本姑娘记得当时左乾坤的原话是:慕容霏,你身为大炎王朝皇室的后裔,难道就不想复国吗?徐大人记起来了没有?” “呃……这句啊?” 徐忠强行忍住要落荒而逃的冲动,讪笑着道:“经凤姑娘这么一提醒,本官似乎有点印象了。不过那左乾坤明显是在胡言乱语,凤姑娘你本姓凤,乃是栖凤阁头牌花魁出身,又怎会跟大炎王朝皇室扯得上什么关系呢?” “不!” 哪知,慕容霏却毅然摇了摇头,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徐忠,道:“本姑娘的确复姓慕容,单名一个霏字,凤霏霏乃是本姑娘在栖凤阁的艺名,而且本姑娘的真实身份的确是大炎王朝的皇室后裔,这一点,左乾坤并没有说错!” 完蛋了! 这是徐忠此时此刻脑海中仅存的唯一念头。 他拼命地想替慕容霏掩饰她前朝公主的身份,奈何对方却在拼命地拆台,似乎是摆明了就是要告诉徐忠,你救了一位前朝的落难公主回来…… “噗通!” 徐忠装出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一下摔坐在书房的木椅上,颓然道:“凤姑娘,哦,不,慕容姑娘,你这不是故意坑本官吗?救了你这位前朝公主,本官这下是跳进洹河也洗不清了啊!” 慕容霏深深地瞥了他一眼道:“好了徐大人,不要故意装出这副颓废的模样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以你的精明,本姑娘不信你那时在左乾坤的秘密银库内没有听到他对本姑娘的称呼?” “但那个时候你明明知晓本姑娘的身份,却还毅然决定帮本姑娘脱身,甚至不惜冒着被打上包庇前朝余孽烙印的风险,给本姑娘停供一个庇护之所。这份恩情,本姑娘铭记在心,日后但凡有用得着本姑娘的地方,徐大人你只管言语一声即可!” 嗯? 就这? 徐忠一怔,他见慕容霏拐弯抹角说了半天,还当是她察觉到了当初破她元阴之身的是自己,所以打算找自己秋后算账呢? 结果却是自己虚惊一场,她仅仅只 是想要向自己透露她的真实身份,并表达对自己的感激之情罢了。 徐忠苦笑道:“慕容姑娘,刚刚本官真的差点被你吓坏了,本官还以为你要向所有人公开自己的身份秘密,从而让本官落下一个包庇前朝余……抱歉,包庇前朝公主的罪名呢?” 慕容霏耸耸肩道:“前朝余孽嘛,徐大人尽管说出来好了。这个词本姑娘从小听到大,最初的时候,还会感到几分愤怒,后来就慢慢变得麻木了。成王败寇嘛,谁让我们慕容氏没有守住自己的国家,让云家夺了江山呢,这是我们慕容氏应得的惩罚!” 能够以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这番话,足可见这慕容霏的确是对这个词产生了免疫。 不过由此却反而更加从侧面说明了,这位前朝小公主幼年的生活究竟有多艰辛,一方面要默默承受他人对自己前朝公主这个敏感身份的侮辱,另一方面还要在心中时刻埋下一颗复国的火种。QQ閲讀蛧 “怎么忽然同情起这位前朝小公主起来了?徐忠你的这个心思很危险!” 徐忠赶紧摇摇头,将脑海中的那些念头给驱逐出去。 眼下大黎的主人是洛云锦,他是洛云锦手下的臣子,可不能因为对面前这个慕容霏的身世产生了几分同情,就动了其他的念头。 这个可要不得! 而慕容霏显然无法猜透此刻徐忠心中的想法,她见徐忠脸上忽而担忧、忽而坚定、忽而叹息、忽而又闪现一丝同情,表情变幻莫测,于是忍不住问道:“徐大人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难处?” 徐忠想了想道:“对,你别说,还真有一个。慕容姑娘,你早先师从那个文天都,想必对蛊门也应该有几分了解,不知你对蛊王安世清这个人了解多少呢?” 听完徐忠的话,慕容霏俏脸顿时一变道:“蛊王安世清?徐大人,你竟还招惹了这个人?” 徐忠无奈道:“不是本官招惹了他,而是他要来寻本官的晦气!” 第246章 纸壳子弹 慕容霏纤眉微蹙道:“虽然本姑娘自幼师从文天都那条老狗,但严格来说,本姑娘并不算是蛊门中人。只因蛊门弟子往往都会在体内温养一种本命蛊,在获得本命蛊能力的同时,也与本命蛊的命运连接在了一起。” “而我们这些龙神教的教众,则都是在文天都的欺骗下,服下了他炼制的噬心蛊,成为他培养蛊人傀儡的原材料。不过因为本姑娘跟随文天都时间较早,所以多多少少还是从文老狗的口中听说过一些有关蛊王安世清的信息。” 顿了一下,才听她续道:“有关蛊王安世清二十年前被万法寺的住持梵静安击退然后败走大梁南疆一事,想必徐大人应该也有所耳闻,我就说一些鲜为人知的东西吧。据说二十年,蛊王安世清便已是武神中期的修为,原本以他的能力,足以与梵静安斗一个旗鼓相当。” “但关键时刻,似乎是安世清体内的本命蛊出了些问题,导致他的身体出现了反噬,这才导致他不敌梵静安,最终无奈退走大梁南疆。” 徐忠“哦”地一声,道:“这个本官倒是第一次听说,那敢问慕容姑娘,你可知这安世清体内的本命蛊是哪一种蛊物吗?” 闻言,慕容霏思索了片刻,道:“身为蛊王,安世清体内的本命蛊自然也是一种凌驾于众蛊物之上的极品蛊物,据说此蛊天生通灵,速度惊人,且能吐出一种韧性堪比金铁的丝状物,乃是一种天生的蛊物。” 徐忠一呆道:“慕容姑娘,你说的该不会是一种名叫冰蚕的蛊物吧?” 慕容霏眼含诧然地看向了他,道:“徐大人竟也听过这种蛊物?” 我非但听过,目前怀中还有一只货真价实的实物呢! 徐忠摸了摸鼻尖,一本正经道:“这个我也是无意间听左乾坤提到过一次,据说蛊王安世清在刑部安插了一名蛊人傀儡,用的就是这种冰蚕子蛊。后来那名傀儡蛊人暴露,冰蚕子蛊无端失踪,左乾坤他们如今正满世界地疯狂找着这只子蛊呢。” 慕容霏露出一抹恍然的神情道:“原来如此!照徐大人这么说,假如本姑娘没有猜错,原本存于安世清体内的本命蛊想必是出了严重的状况,而那只冰蚕子蛊应当是他暗中培养用来替代自己体内那只本命蛊的存在。” “这样吗?” 徐忠微微皱眉道:“也就是说那只冰蚕子蛊,安世清是势在必得了?” 慕容霏螓首轻点,道:“应当是这样,所以我猜测那安世清今次北上前来大黎,一方面是要寻你徐大人的晦气,另一方面也是打算寻到那只冰蚕子蛊,然后将之带回蛊门精心培养,以便取代自己的本命蛊!” 呃…… 徐忠略显尴尬地腹诽道。 假如事实真如慕容霏所猜测的那样,也就是说这安世清潜入大黎所要完成的两件事,都与自己息息相关啊。 看来,自己此次是注定逃不了与安世清正面交锋的命运了! 想到这,他反而渐渐重拾了几分斗志,冲慕容霏拱手道:“慕容姑娘,多谢你的指点,不早了,本官便不打扰了,你且好好休息吧。” 说着,他便退出了书房,并体贴地将房门给轻轻带上。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徐忠径直去了火药炼制局。 他找到正在研制转膛枪的王海,发现这款新式火器在王海巧妙的手工制作下,居然已经完成了差不多大半。 “徐大人,这转膛枪基本已经成型,但小人还有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有关这种转膛枪所射出的子弹问题。假如再使用之前那种铁珠子弹,可这种枪却没有装填火药的位置为子弹提供射击的力道了。” 王海挠了挠头道。 徐忠欣然道:“这也是本官今次来火药炼制局的原因。王兄,你不妨看一下本官设计的这款子弹。” 说话间,他将一张宣纸在王海面前摊开。 只见在宣纸上赫然画着一颗约莫成年人食指长短的圆柱体。他指着圆柱体末端,解释道:“这是一个包裹火药的纸制圆柱体,前方带锥形的是弹头。将这种纸壳子弹放在膛口内,射击时,由点火装置点燃膛线,引燃纸壳内的火药,然后再将弹头给弹射出去。” 王海恍然道:“原来子弹还可以自带火药的吗?小人这下是真的长了见识了。徐大人,多谢你为小人解颐,小人相信,有了图纸,这种纸壳子弹很快就能成型。” 徐忠点点头,他对王海的能力从来不会怀疑。 随即便说出了今次来火药炼制局的第二个目的,道:“对了,那十门佛郎机炮的进展如何了?” 王海道:“回徐大人,若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午时左右差不多就能完工了。” “太好了!” 徐忠高兴地一拍手掌道:“王兄,待那十门佛郎机炮完工后,你安排人手第一时间送往本官的县衙,此事本官已与陛下打好了招呼。” 王海忙点头施礼道:“是,小人记着了。” 接着,徐忠又与王海简单商讨了一下转膛枪以及纸壳子弹研制时所需要注意的事项,便即离开了炼制局。 不知为何,对那位蛊王安世清的了解越多,徐忠心中便越发不安。 武神期的修为,以冰蚕作为本命蛊,还亲手创建了蛊门,收了左乾坤、文天都、葛鸿等一干实力不菲的亲传弟子,这种人,光是听上去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敬而远之。 可偏偏对方如今却找上了自己! 幸好十门佛郎机炮即将便要竣工,多少给了徐忠一点心理安慰。 再加上这里是大黎王都,想必那安世清也不敢太过于乱来…… 想到这,徐忠略略心安。 “徐大人!” 这时,徐忠忽听前方有人在呼唤自己,下意识抬头看去,却发现竟是大理寺卿汪精明。 汪精明赶紧快步迎了上来,道:“远远地本官就觉得像徐大人的身影,没想到还真是你。” 徐忠冲他拱手施了个礼道:“汪大人别来无恙哈。” 第247章 祛毒 汪精明叹了口气道:“自然是没有徐大人你最近过得潇洒,如今京师县令罗进和京兆尹赵宽先后在我大理寺遇害,再加上户部尚书周斌琨也在我大理寺监牢中的毒,如今本官等于是被架在火盆上烤,稍有不慎就会被烧得个外焦里嫩!” 徐忠皱眉道:“那周斌琨中的蛊毒还没有被解除吗?” 汪精明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简单啊,连常御医亲自出手,都对这种蛊毒束手无策,其他的人更别提了。这种蛊,除非是能确定具体的种类,才好对症下药,否则,若贸然用药,一着不慎,极有可能会催动蛊毒提前发作,届时恐怕那周斌琨真个就回天乏术了。” 徐忠点点头。 不得不承认这汪精明说的乃是事实,蛊毒这种东西的确不似其他毒素,可以尝试多种解毒的手段。 因为蛊毒一旦发作起来,迅猛异常,根本不给人以反应的时间。 汪精明口中的常御医,徐忠也大致了解一二。 其精通药理,医术精湛,尤擅针灸之术,在大黎中医界堪称是泰山北斗般的存在,奈何他没有研究过蛊术,所以面对周斌琨所中的蛊毒,只能是无计可施。 汪精明苦笑着道:“原本之前还想用徐大人提供的那种方法,暗算一下这周斌琨的独子周安,好让他迫于压力屈服招供的。结果,唉,真可谓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唔!” 徐忠沉吟道:“这样,汪大人,不如下官跟你一起去看了一看这周斌琨的状况吧?没准此事下官还能帮上一些小忙。” 汪精明欣然道:“徐大人肯来我大理寺,本官自然是欢迎之至啊,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 两人一路没做停留,径直来到大理寺。 然后汪精明直接将徐忠带到了周斌琨所在的那间牢房。 此时,牢房外布置的防守可谓密不透风,连牢内也安排了几名侍卫轮班换守。 待看守的侍卫冲二人施完礼后,汪精明在徐忠的要求下,先让几人退出了牢房。 而徐忠则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躺在一张行军床上、一动不动、宛如安睡过去的前户部尚书周斌琨。 他记得小蝶先前说过,周斌琨是被一种八脚蜱虫给咬在了背上,于是探手将周斌琨的人翻转了过来,然后撩开对方的后背衣物。 果不其然,只见在周斌琨已渐渐被蛊物侵蚀变得乌黑的背部,有一个约莫小指甲盖大小的伤口,看上去的确像是被异物噬咬所致。 汪精明道:“蛊毒便是从这个伤口渗透进去的,那只八脚蜱虫已经被常御医用针尖挑出来杀掉了,但据他所言,这只蜱虫应该是在周斌琨体内下了卵,导致其体内渗透了不少蜱虫幼体,这些幼体才是携带蛊毒的病原体。” 徐忠微微颔首道:“汪大人,接下来下官需要至少一炷香时间的独处空间,还希望在这个时间内,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下官。一炷香之后,你只管前来向周斌琨问话吧。” “嗯?” 汪精明听得眼露狂喜道:“徐大人,你的意思是你能解这种蛊毒?” 见徐忠郑重其事地朝自己点了点头,汪精明顿时对徐忠的佩服更甚了,赶紧向徐忠保证道:“放心吧徐大人,这一炷香内你尽管大胆施为,本官保证就算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说着,他挥手示意监牢外的侍卫往外围退开一些,自个也加入了守卫的行列。 待监牢内只剩下徐忠和昏迷不醒的周炳琨时,徐忠这才探手入怀,掏出了那只装着冰蚕幼体的白瓷瓶。 将冰蚕幼体小心翼翼地放出瓶外,小东西只是简单嗅了嗅,第一时间便将豆眼瞄准了躺在行军床上的周斌琨。 但见它瞳孔骤然一亮,蓦一个箭步蹿向周斌琨后背的那个伤口,转眼便钻了进去。 而这边厢徐忠正利用冰蚕幼体清除着周斌琨体内的蛊毒,大理寺外却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为首者长着一副国字脸,不怒自威,身材颀长,年龄约莫在五十出头,正是尚书令褚遂安。 位于他身旁的是一名背着药匣的青衫老者,老者面容清颧,留着一缕山羊须,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范。 两人身后跟着的是吏部尚书裴子安、尚书右仆射潘凤等十几位朝廷重臣。 众人刚一进大理寺,便被闻讯而来的汪精明给拦了下来,后者陪着笑道:“各位大人,今天刮得是什么风,居然让各位联袂来我大理寺了?” 裴子安不满道:“汪大人,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们今日来你大理寺,自然是要为前任户部尚书周斌琨看病来的,这位是褚大人托多方面的关系才从大食请来的一位药理大师,药培新药大师。汪大人你赶紧让开,不要耽搁药大师为那周斌琨看病!” “药大师?” 汪精明扫了眼那位仙风道骨的青衫老者一眼,道:“可此蛊毒连常御医都从可解,药大师他又有多少把握?假如刺激了周斌琨体内的毒素,导致蛊毒提前发作,这个罪责又算是谁的?” “这……” 裴子安闻言不禁一呆,下意识将求救的目光移向了一旁褚遂安的身上。 “咳咳!” 褚遂安干咳两声道:“汪大人,你的顾忌本官清楚,可眼下正是紧要关头,周斌琨多躺上一刻,那些参与去岁赋税贪墨案的贪官污吏便多享受一刻的安宁,这是陛下所不愿见到的。而若是畏首畏尾不敢放手医治,这周斌琨还不知道要继续这么躺多久。” “难道他趟上一年,我们就这么平白等上他一年吗?这样一来,恐怕那些贪官早已收拾好细软,逃出我大黎的地界了。所以本官认为,与其让周斌琨毫无建树地躺着,倒不如放手一搏,找来精通药理的医师尝试为他祛毒。” “药大师自幼便尝遍百草,精通《本草经》,是大食最负盛名的中药草大师,有他为周斌琨祛毒,本官相信成功的可能性应当极大!” 汪精明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行!” 第248章 药大师 “不行?” 尚书令褚遂安还没有开口,却是一旁的吏部尚书裴子安忍不住了,当即不满地嚷叫道:“汪大人,周斌琨不过是暂押在你们大理寺,届时对他的审理可是由刑部、大理寺和宗正寺三堂联合进行,你有什么权力拒绝褚大人请来的这位药大师给周斌琨看病?” 汪精明不卑不亢地道:“就凭现在那个周斌琨还被关押在本官的大理寺监牢,本官要对监牢内的每一名囚犯负责!” “你……” 裴子安气呼呼地指着汪精明的鼻子,怒道:“汪大人,你一味在这里阻挠药大师去给周斌琨诊治病情,若耽搁了治病,导致周斌琨一命呜呼,陛下追查去岁赋税贪墨案断了线索,你汪精明担当的起这个罪责吗?” 汪精明淡淡地道:“这个就不是你裴大人需要担心的了。” 裴子安见汪精明油盐不进,顿时怒不可遏道:“汪精明,你一心阻挠他人为周斌琨看病,明显是另有所图,本官要去陛下那里告你!” 汪精明不以为意地道:“是吗?那裴大人尽管去告好了。” 眼见正闹得不可开交,这时,徐忠的声音突然自监牢的方向传来,道:“汪大人,既然褚大人好心好意带一位药师来为前户部尚书周斌琨诊治,大人不妨让他们去试试吧,怎么说这也是褚大人的一番心意不是。” 听到徐忠的声音,众人下意识都将目光移了过去。 裴子安表情瞬间变得十分难看道:“徐忠,你怎么会在这里?” 非但是他,包括褚遂安在内,跟来的这些大黎朝中重臣们有一个算一个,看向徐忠的神色,均充满了诧异。 徐忠耸耸肩道:“也没什么,就是前几天在大理寺监牢待了三天三夜,有点回味那种感觉,所以下官今次过来想重温一下旧梦。” “有人居然会喜欢坐牢的感觉?徐大人,你搁这骗鬼呢?” 裴子安显然是对徐忠胡乱编造的这个理由是一丁点儿都不信,道:“徐大人,哪怕是你不想告诉我等你前来大理寺的真相,但也请你不要将我们当傻子一样糊弄!”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裴大人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离傻子还差的远呢,所以下官糊弄谁也不敢糊弄你裴大人啊!” “这还差不多!” 裴子安冷哼一声道,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徐忠这番话说的很不对劲。 “什么叫做我离傻子还差的远?徐忠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是我裴子安比傻子强,还是在你徐大人看来,我堂堂吏部尚书,竟不如一个傻子?” 裴子安脸色铁青,恨恨地瞪着徐忠道。 徐忠暗自冷笑一声,心道,你裴子安主动拿自己跟傻子相比,原本就是个弱智的行为了,如今还要我徐某人给你做裁判,评价你和傻子谁的智商更高一筹,这不是愚蠢又是什么? 当下他没再理会这位智商堪忧的吏部尚书,而是转身冲褚遂安等人拱手施礼道:“下官徐忠见过各位大人。” 褚遂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挥手朝身边那位留着山羊须的仙风道骨老者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道:“药大师,请!” 闻言,这药大师微微颔首,整理了一下背负的药匣,在褚遂安的引领下,迈步朝大理寺的监牢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汪精明不动声色地来到徐忠的面前,朝他递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徐忠冲他比了个一切搞定的手势。 见状,汪精明面露喜色,匆匆向徐忠点了点头,然后赶紧小跑着跟上了褚遂安一行。 而徐忠则趁这个功夫,先行离开了大理寺。 他可以想象地到,稍后褚遂安等人乍见苏醒过来的周斌琨,必然将大吃一惊,不过这已经跟他徐忠没有关系了。 事后若有人问起来,他也可以将此事推脱到褚遂安带来的那位大食医师药培新的头上。 这一点,他已与汪精明达成了共识,也相信这位大理寺卿不会轻易出卖自己。 从大理寺离开之后,不知为何,徐忠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人说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 徐忠难保有几分心生不宁的感觉。 京师县衙和大理寺尽管都在长安大街上,可前者在西街,后者在东街,两者之间也有将近十里的距离。 徐忠顺着长安街道由东向西一路迈步前行了约莫四五里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当下他眉头一皱,没有继续向前,而是选了个临街的胡同,埋头钻了进去。 片刻之后,他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身后空荡荡的胡同口,淡淡地道:“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的呢?如今本官不过孤身一人,阁下不会连现身一见的胆量都没有吧?” “嗖嗖嗖!” 徐忠话音刚落,就听胡同两侧传来一阵阵破风声,俄顷,四名黑衣蒙面的大汉同时现身,将徐忠堵在了胡同内。 这时,一位身着白色氅衣、矮冬瓜模样的青年,自四名黑衣蒙面大汉身后走上前来,两眼怨愤地盯着徐忠,道:“徐大人,你没有想到吧,自己也有被人给堵在一个死胡同里的一天?” 徐忠恍然道:“本官还当是谁想要寻本官的晦气,原来竟是周公子。” 没错,来人正是周斌琨的那位独子,先前与中书令王洪之孙王川联袂来邀请他和袁小山去逛群芳阁的周安。 此刻对方派四名黑衣高手将他徐忠围堵在这条胡同内,不肖多说,肯定是觉得其父周斌琨被下狱大理寺,乃是徐忠搞的鬼,所以想替自己的父亲报仇了。 徐忠扫了眼那四名黑衣蒙面大汉,饶有兴致地道:“一名武师初期,三名武者巅峰,周公子请来这四位打手,想必是耗费了不少的财力吧?不过周公子,你确定凭这四个人就能对付本官?难道在动手之前,你事先就没做过调查,不知道本官乃是武师中期的修为吗?” “什么?” 周安那张包子脸上写满了震惊,道:“你……你竟是武师中期?” 第249章 两位武神 徐忠耸耸肩道:“不然呢?没有这个资本,你当本官会如此托大至故意引你们来这里,然后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你带人堵住本官的退路?” 闻言,周安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目光犹疑地在徐忠身上打量了片刻,接着又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胡同口,显然是在纠结要不要趁现在赶紧有多远逃多远。 徐忠暗中冷笑一声,心道既然来了,老子哪里有让你离开的道理? 随即,他漫不经心地掏出腰间别着那只燧发枪,枪口遥遥指着这位前户部尚书的独子,道:“周公子,本官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本官若是一不小心让这把枪走了火,恐怕后果将不堪设想了。” “你……” 周安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气急败坏地道:“你不是说自己乃是武师中期的修为吗?那为何对付周某请来的这几位低境界的杀手还要用燧发枪?你……你不讲武德!” 徐忠耸耸肩道:“谁告诉你高境界的修者对付低境界之人,一定要使用武力呢?本官向来秉持一个信条,那就是能用枪解决的敌人,便绝不用刀;能用刀解决的敌人,便绝不用拳头。拳头,是只有当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选择使用的最低级的武器!” 周安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离奇的理论。 偏偏他却也拿徐忠没辙,只能无奈接受这家伙蛮不讲理的论调。 “啪啪啪!” 就在这时,胡同口处,突然传来一人的鼓掌声,只听一道苍老却显得中气十足的嗓音悠悠地传来,道:“战斗的本质是要分出胜负,只要结果尽如人意,谁又会在乎你的过程究竟如何呢?” 嗯? 徐忠皱眉看向胡同口。 只见那里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位身穿褐色长袍,头戴紫冠,双手负在身后的花甲老者。 老者面容清颧,国字脸,丹凤眼,下颌留着一缕黑白相间的髯须,一脸气定神闲地望着胡同内的徐忠,表情竟似带着一缕欣赏的意味。 徐忠深吸一口长气,方才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周安和那四名黑衣杀手的身上,都没注意到这位老者究竟是何时现的身。 虽然对方并没有展露出半点修为,但徐忠却隐隐觉得,这个老者决计不简单。 “阁下是?” 徐忠忍不住开口问道。 紫冠老者伸手捋了捋下颌的髯须,嘴角含笑道:“老夫就是一个过路的看客,因为觉得小兄弟这番话说的鞭辟入里,所以没忍住想要现身跟小兄弟认识一下。” 一个看客? 既然是看客,怎么可能这么巧就在胡同口听到了自己的那番理论? 要说这老者没有图谋,徐忠是打死也会不相信。 可对方不肯透露姓名,徐忠却也不好强求,道:“承蒙老前辈抬爱,小子不胜惶恐,只是小子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前辈若想一叙,不如改天咱们找个时间再围炉细聊如何?” 言下之意就是打算赶人了。 紫冠老者不以为意道:“小兄弟你只管处理自己的私事即可,老夫就在这里远远地站着,不会打扰到你的。”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徐忠眉头顿时深深地皱了起来,如果到了这个时候,他还看不出面前这位紫冠老者是对自己不怀好意,那他也不用在大黎朝堂继续混下去了。 “呼!” 他长出一口气,试探着问道:“前辈与蛊门的左乾坤、文天都以及葛鸿是何关系?” 紫冠老者耸耸肩道:“不才正是小兄弟提到的这三人之授业恩师!” 果然是他! 听到老者自承身份,徐忠心中犹如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蛊王安世清居然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来到王都,并且还赶在自己布置好十门佛郎机炮之前,找上了自己。 老家伙这是将自己的所有计划都给打乱了啊! 徐忠干笑一声道:“前辈这次来王都,恐怕是没有提前通知自己的二弟子吧?其实小子最近正与左先生有一个深度的合作,此事也关乎着蛊门将来的大业。” “是吗?” 紫冠老者似笑非笑地望着徐忠,道:“老夫此次前来王都,的确未曾通知左乾坤那几个小子,不过小兄弟口中那个关乎我蛊门大业的合作,老夫倒是蛮感兴趣,找个时间,小兄弟可一定要详细与老夫说一说……” 说到这里,忽见他眉头一蹙,道:“老东西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也罢,小兄弟,今次的见面就到处为之,下次再见,希望你还能带给老夫另一波惊喜。” 言罢,蓦见他足尖蒙一点地,整个人顿如一只大鸟般腾空而起。 “咚!”qqxδnew 便在同时,一座成人高的巨型铜钟,从天而降,轰然砸向紫冠老者先前所立足的地面上,带起一道振聋发聩的超强音波。 下一刻,就见一名身着僧袍、须眉皆白的老和尚,一步十丈,转眼便来到那座巨型铜钟处。 旋即,这老和尚一手托住钟身,一手扣住钟顶,一把将铜钟给抗在了肩头上。 然后,只见他仰首冲半空中的紫冠老者高喝一声道:“安施主,你逃了整整五天五夜,贫僧也追了你五天五夜,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不如咱们找个空地好好切磋切磋吧,二十年未见,贫僧也想知道施主究竟到了何等境界。” “呸!” 半空中的紫冠老者远远落在一栋瓦舍的屋顶上,冲老和尚啐了一口道:“老秃驴,假如你是真心想跟老夫切磋,就不会扛着这座万法寺的铜钟到处追着老夫不放了?” “哼,有这口大钟的加持,你的狮吼功威力能扩展至少十倍。二十年前老夫就是上了你的当,被你用狮吼功震成重伤,如今你觉得老夫还会上这个当吗?” 万法寺? 看来这个老和尚果然是万法寺的住持梵静安! 徐忠听得心中难言狂喜之色。 他还道从洛云锦处获悉的大黎暗探消息说,那安世清一早便入了大黎,但却一直没有现身是何故呢,原来竟然是被这位万法寺的老住持给缠住了。 第250章 安世清的策略 传闻中这梵静安已经是近百岁的高龄,可如今在徐忠看来,对方最多也就七八十岁光景。 而且单看老和尚肩抗那口巨型铜钟的轻松姿势,足可见这位老住持的精神状态,甚至比一些正值壮年的青年人还要足上几分。 “阿弥陀佛,安施主,你不远万里自大梁南疆北上前来大黎王都,不就是要寻贫僧验证一下你这段时间的闭关成果吗?如今贫僧主动找上了你,你怎地反而却退缩了?” 梵静安遥遥冲瓦舍上的紫冠老者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道:“安施主,一味的逃避并非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不如老老实实接受命运,与贫僧来一场老朋友之间的友情切磋吧!” 紫冠老者闷哼一声道:“老秃驴,你少与老夫套近乎,哪个与你是老朋友?老夫现在只想有多远就离你多么远!” 梵静安一本正经道:“阿弥陀佛,安施主,缘之一字,妙不可言。二十年前,你我于中州万仞山峰顶第一次切磋时,贫僧便曾说过,这次的交锋不过只是个开始,以后我们俩之间的切磋必将成为常态。怎么样,如今贫僧的预言应验了吧?” 紫冠老者扶了扶头顶的紫冠,摆出一副对梵静安敬而远之的姿态,道:“随便你个老秃驴怎么想吧,不过老夫懒得奉陪了,这就告辞!” 说完,就见这位蛊王蓦地腾空掠起,仿佛化身作一只雄劲的苍鹰,瞬间便去的远了。 “当!” 梵静安反手重重拍在肩头的那座青铜大钟之上,令大钟发出一道洪亮的鸣响,下一刻,便见这位万法寺的老住持,一步迈上了身侧的瓦舍房顶,随即展开身法,迅速朝安世清的背影追去,道:“安施主,贫僧的缩地成寸早已臻至化境,你是逃不掉的。” 这两人一前一后,转眼便消失的杳然无踪。 足足过了好半响,仿佛吓傻了般的周安才总算是恢复了一丝正常,他目光复杂地盯着徐忠,道:“姓徐的,方才……那两个人究竟是谁?你与他俩又是什么关系?为何他们的言行举止竟如此奇怪?” 徐忠耸耸肩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两位武神期的前辈互相切磋一下武技而已。” “武……武神?” 周安整张脸“唰”地一下变得瞬间没有半点血色,身子踉跄往后一连跌退三步,最终还是没能撑住,“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人也似乎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徐忠摸了摸鼻尖,倒是没有想到,仅仅只是武神的名头,就已经将眼前这位周公子给吓得差点没魂飞魄散当场。 足可见这周安的胆量着实是不敢让人恭维。 至于周安所聘请的那四位黑衣蒙面杀手,则在梵静安和安世清前后脚离开后,就赶紧争先恐后地逃出了这条胡同。 对此,徐忠并未家阻拦。 毕竟他们四个不过是周安花高薪聘请的工具人,真正需要承担责任的是雇主周安本人。 扫了眼如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的周安,徐忠挥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道:“走吧周公子,乖乖随本官去县衙自首吧。当街雇佣杀手行凶,此事你总不想弄得王都人尽皆知吧?” 周安浑身再度一震,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一般,颓废到了极点。 将周安送回县衙大牢,徐忠没顾上审讯这位前户部尚书的独子,而是直接进宫见了女帝洛云锦。 “你是说……那蛊王安世清已经来到王都了?” 洛云锦听完徐忠描述今天在长安街的那条胡同内与安世清和梵静安碰面的经历,顿时俏脸露出一抹震惊之色道。 徐忠苦笑道:“不错,臣也没想到,那安世清竟然提前来了王都,并且被梵老住持围追堵截了五天五夜。说实话,若不是梵老住持,臣现在恐怕已经被这个蛊王给擒住并带回大梁了。” 洛云锦纤眉微蹙道:“照你所说,恐怕这位蛊王是故意跟梵老住持兜圈子,目的是要消耗老住持的体能。毕竟老住持再怎么说都是将近百岁的高龄,体力很难与正值巅峰期的安世清相抗衡,这么拖下去,迟早会被安世清给拖垮!” 闻言,徐忠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道:“原来那安世清竟是打得这个算盘!也就是说,此事越拖下去便会对梵老住持越不利了?” 洛云锦点了点螓首道:“这也是安世清一直不肯与梵老住持动手的原因所在,因为他很清楚,只要自己拖得够久,那么梵老住持这个劲敌,将不攻自破!” “真卑鄙!” 徐忠不满道:“臣还以为当一个人的修为到了武神期,胸襟也会跟着提升呢。没想到这蛊王安世清竟依然处处算计,行事毫无半点光明磊落可言!” 洛云锦撇了撇嘴,道:“谁告诉你一个人的胸襟会随着修为的增加也跟着提升呢?胸襟这种往往是被刻印在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很难会因时间、地点、境界而产生明显的变化。蛊门向来精于算计,习惯勾心斗角,这是他们的传统思想,轻易不会发生改变的。” 顿了一下,她又提议道:“如今安世清既然来了王都,那就代表着他随时有可能会摆脱梵老住持的纠缠而找上你。要不要朕派一支飞羽卫日夜守卫在你的身旁,也好让那姓安的有所顾忌,不会轻易动手?” 徐忠想了想,随即摇摇头道:“还是不要了吧,明天那十门佛郎机炮就已经能全部竣工了,届时臣将它们布置在县衙四周,对付安世清的底气便就足了几分。” “陛下的飞羽卫对一般的高手来说,的确有些威力,可在那位蛊王面前,就显得不够看了。所以为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防卫人手不宜过多。” 听完徐忠的话,洛云锦沉吟道:“你说的不错,到了安世清这个境界,武神以下的攻击,基本已经很难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了。此事你拿捏好分寸就行,若有何需要,尽管向朕提!” m 第251章 打击 徐忠躬身冲洛云锦施礼道:“有陛下这句话,臣就放心了。目前看来,一切计划先维持不变,只要皇家狩猎当天,我们可以成功暗算到左乾坤和一品堂的那些杀手,事后臣便能腾出手来全心全意对付那个蛊王了。” 洛云锦对于徐忠自然是极为有信心,闻言冲他欣然点了点螓首道:“那朕就等着你徐大人的好消息了。” 离开皇宫时,已经是酉时光景了。 徐忠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头。 这一天下来,他先是被周安雇佣的杀手尾随,然后意外撞见了蛊王安世清和万法寺的住持梵静安一追一逃的一幕。 最后又忍不住入了皇宫,向洛云锦口述了这一天的离奇经历。 可以说是一整天都没有得闲的时候。 这当口,他才好不容易喘了口气。 “呦,徐大人这一天天的还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啊,本公主一连去你的县衙请了你两次,都没见到你的身影,本公主还当你徐大人是故意要躲着本公主呢?” 就在这时,前方忽地出现一道身穿白色棉布长裙、面容绝美、成熟靓丽的倩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徐忠定睛一看,原来竟是长公主洛飞彤。 当下他耸耸肩道:“本官还当是谁,原来竟是长公主殿下,上次匆匆一别,未能与长公主互述衷肠,还望长公主恕罪则个。” “呸!谁与你有衷肠可述?” 洛飞彤俏脸通红,狠狠地瞪了徐忠一眼道:“徐忠,你若再故意跟本公主面前口花花,说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本公主定然不会再轻易饶你!” 徐忠干咳一声,忍不住探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不知为何,面对这位仿佛水蜜桃一样成熟的长公主,他总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念头,想要口花花地调戏上一两句。 或许,将面前这个看起来一直端着的轻熟女,给逗弄的面红耳赤,能够满足他的一些恶趣味吧。 徐忠一本正经道:“那敢问长公主这么不辞辛劳地屡次三番来寻下官,所为何事呢?” 洛飞彤“哼”地一声道:“要找你的可不是本公主,而是我们国子监的祭酒公羊高公羊大人。” “公羊高?” 徐忠眉头微微一皱,不解道:“下官可不记得与这位公羊大人有何交集啊?公羊大人找下官又所谓何事?” 洛飞彤撇撇嘴道:“还不是你徐大人大言不惭说要革新我大黎的吏治,还口口声声要建立一个科考的制度,你这是在动摇我大黎的根基,公羊大人自然不愿见你这个外行胡来,从而将我大黎的吏治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呵呵,有意思!” 徐忠耸耸肩道:“革新吏治乃是陛下都首肯的一项决议,公羊大人身为区区一个国子监祭酒,有何资格提出反对意见?难道他自以为对我大黎现今九品中正制的利弊认知,还能超得过陛下不成?” 洛飞彤切地一声道:“论口才本公主自然是不如你,有什么话等你徐大人到了国子监再与祭酒大人分辩吧。” 徐忠淡淡地道:“不好意思,下官现在忙得很,才没有兴趣跟一个祭酒讨论这些无聊的话题。” “嗯?” 洛飞彤瞳孔顿时张大,显得很是不可思议道:“祭酒大人亲自相邀,你……你姓徐的竟然敢不去?” 徐忠漫不经心地道:“长公主殿下,你不妨回去告诉你们那位祭酒大人,就说我徐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论重要程度都要超出与他讨论九品中正制存留的价值许多。” “你让他没事多做做学问,不要动不动就谈论政治。国家的制度改革自然有我们这些大臣来操心,他一个国子监祭酒闲暇时候研究研究诗词歌赋、再讲些经论些道就行了,实在无事可做,去后山找块水塘钓钓鱼也是好的呀!” “什么?你让我们国子监堂堂一名祭酒没事去钓鱼?” 洛飞彤像是听到了什么离谱至极的言论一般,伸手指着徐忠的鼻尖,胸前那对饱满因为气愤而一起一伏,颤抖不止,道:“徐忠,在你眼中我国子监究竟是什么?难道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散部门吗?” 徐忠掏了掏耳朵,再不经意地弹了弹指甲,道:“难道不是吗?” “你……” 洛飞彤气得直跺脚,恨声道:“我国子监代表的可是大黎最高学府,里面的每一位学子都是大黎读书人的最高代表。没想到在你徐大人的眼中,我们竟然成了一个闲散部门!真是……岂有此理!”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道:“最高学府?读书人的最高代表?这本来就是个笑话!试问我大黎目前除了国子监是个公办的学府,还有其他的公办学府吗?剩下的那些私塾不过是一些富家子弟用来学字镀金的场所,又能起到多大的教学作用?” “不过嘛!” 徐忠不屑地讥诮道:“假如长公主觉得目前我大黎这座唯一的公办学府,就是最高的学府,那下官便无话可说。” 洛飞彤纤眉深深一蹙,道:“徐大人,你说这话是何意?难道你认为在我大黎建立新的学府,就能将国子监比下去?” 徐忠耸耸肩道:“不错,待引进科考制度后,我大黎第一步就是在各州郡建立新的学府,届时长公主你只管看着,你口中的最高学府国子监,很快便会被其他的学府给远远踩在脚下。” “再者!” 他挑了挑眉道:“谁说你们国子监是大黎读书人的最高代表?别说等将来大黎各大学府百花齐放后,你们国子监代表不了,便是现在,你们国子监也决计代表不了大黎的读书人!” 洛飞彤气呼呼地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徐忠微眯着双眼,道:“因为下官不服!” “你……” 洛飞彤再次被徐忠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徐忠却不以为意道:“科技、天文、地理,这些下官就不拿来考较你们国子监的学子了,以免长公主觉得下官是在欺负你们。这样,下官便用你们最擅长的诗词歌赋来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第252章 登高 洛飞彤走了,她是带着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离开的。 当她听到徐忠念的一副上联和一首名为《登高》的七言律诗时,就瞬间没了与徐忠一较高下的心气。 徐忠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原本她以为军工方面出类拔萃,就已经是徐忠的过人之处了,却万万没想到,对方在诗词歌赋上也有如此高深的造诣。 面对如此出众的徐忠,洛飞彤再没了任何身为国子监司业的优越感,此刻的她只想离徐忠远远的。 徐忠回到县衙时,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凌小蝶发现了徐忠的身影,第一时间迎了上来,道:“主人,刚刚得到的消息,前户部尚书周斌琨醒了过来。骠骑大将军桓炫得知这个消息后,主动向陛下投案,并交代出了同样参与去岁赋税贪墨案的巨鹿侯欧阳逸。两人合计贪墨了将近十万两白银,已经全部上缴。” 徐忠两眼微眯道:“这个桓炫倒是聪明,知道周斌琨一醒,自己迟早要被暴露,索性就主动向陛下投了案。你等着吧,接下来主动投案的大臣还会有更多。” 凌小蝶点点螓首道:“说来也怪,下午这位骠骑大将军还主动与尚书令褚遂安以及吏部尚书裴子安等十几位朝中大臣,带着一名从大食请来的药师前往大理寺监牢给周斌琨治病呢,没想到那位药师当真治好了昏迷不醒的周斌琨,以至桓大将军无奈自首。” 徐忠耸耸肩道:“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他就知道,当时褚遂安一行带领那位大食的药师药培新风风火火地闯入大理寺医治周斌琨,决计不似表面那般简单。 没准这些人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不想让周斌琨苏醒过来。 谁知当他们将人带进去后,还没等开始正式医治,却突然见到昏迷几天的周斌琨竟毫无先兆地醒转。 估计这些人那一刻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了一大跳吧! 而心理素质稍弱一些的,比如骠骑大将军桓炫这种,恐怕是瞬间就撑不住了,唯恐事后周斌琨会揭发自己,难逃重责,索性便主动向洛云锦投案自首,希望咱们这位大黎女帝能够对他们从轻发落。 凌小蝶“哼”地一声附和道:“这些人当初既然选择贪污巨额赋税,就该想到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能说他们是罪有应得!” 徐忠淡淡地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闻言,凌小蝶一脸崇拜地望着徐忠,道:“主人,你这随后说的一句便是让人耳目一新的至理名言,在小蝶看来,主人你的学问,比那国子监的祭酒公羊羽还要高出几分。” 徐忠含笑道:“这种话你我只在私下里说说即可,人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学这种东西,很难评判个高下输赢的。” 凌小蝶“嗯”地一声,乖巧地道:“明白了,主人,这话小蝶也就是在你面前说一说……” “啪啪啪!” 哪知,凌小蝶的话音还未落,就听京师县衙门外传来一阵清晰入耳的鼓掌声。 随即,就听一道略显苍老但却中气十足的嗓音响起,道:“好一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徐大人的谦逊,倒着实令老夫有些自惭形秽了!” 嗯? 徐忠愕然抬头,只见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花甲老者,手握一本书卷,含笑立在县衙的大门外。 位于老者左右两侧,分别是一身白色棉布长裙的熟女洛飞彤,和一袭青袍的儒士许松。 单看这个架势,徐忠如何能猜不出老者的身份? 当下他冲花甲老者拱手施了一礼,道:“小子徐忠,见过祭酒大人。” “哦?” 花甲老者笑意吟吟地道:“先前听飞彤说,徐大人目中无人年少狂傲,如今看来却也并非如传闻中的那样嘛。徐大人谦逊有礼,胸襟开阔,实乃吾辈读书人之楷模。” 徐忠忍不住摸了摸鼻尖,心中不由暗暗为这位国子监祭酒的心计喝了一声彩。 对方一上来就逮着自己一通猛夸,给自己戴了顶高帽,这样就算待会儿双方起了口角,自己一时却也不好再说些难听刺耳的话了。 侧目斜瞥了眼嘟囔着小嘴、一脸不快的洛飞彤,徐忠看的一阵好笑,当然面上不会表现出来,道:“这就是长公主对下官的偏见了,说实话下官自认在外人面前还算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朴实无华的,长公主觉得下官浮夸狂傲,那完全是因为与下官相交太少。” 说到这,他干脆直勾勾地打量着面前这位长公主,道:“假如长公主肯放下成见,与下官多多交流,日后大家成了无话不谈的知交好友,没准长公主就会欣赏起下官来了也说不定!” “你……” 洛飞彤见徐忠当着国子监祭酒公羊高的面,居然还敢口花花地调谑自己,顿时气得俏脸一阵通红,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过螓首,一副懒得理会于他的姿态。 花甲老者正是当今大黎最高的公立学府国子监祭酒公羊高。 他淡淡一笑道:“今次老夫让飞彤邀请徐大人入我国子监一叙,其实是老夫颇为欣赏徐大人提的那个科考擢选人才的策略,所以想与徐大人详细探讨一番。倒是没想到,徐大人竟然还带给了老夫一个意外之喜。” 说着,就见这位国子监祭酒摇头晃脑地念道:“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赤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qqxδnew “徐大人的这首《登高》,无论是写景还是意境,都是老夫生平所仅见。只是老夫有些奇怪,徐大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怎地会有这等见识过世事沧桑的上了年纪之老人般地感慨呢?” 徐忠一脸正色道:“其实这首诗是对小子的一位恩师生平的写照,小子那位恩师才华横溢,却因为出身寒门,一生郁郁不得志。” 第253章 曲辕犁 公羊高点了点头道:“徐大人这么一说,就能讲得通了。也难怪大人一心想要改变如今大黎九品中正制的现状,原来其中竟还有这么一个故事。能调教出像徐大人这种出类拔萃的人才,想必徐大人的那位恩师必然也非同凡响。” “那个……” 公羊高嗫嚅一声,道:“不知老夫能否有这个荣幸,见一见大人的那位授业恩师呢?” 闻言,徐忠脸色故意沉了下去,叹了口气道:“抱歉了祭酒大人,小子的那位恩师已于半年前不幸与世长辞。” 公羊高面露遗憾道:“那着实是一件憾事。” 徐忠心道那也没辙,总不能让自己凭空给你变一个授业恩师出来吧! 公羊高随后又道:“徐大人留给飞彤的那副上联,写道“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此联何解?” 呃…… 徐忠闻言不禁一呆。 暗道正常情况下,你们国子监的学子和监生们不应该是试探着对一下这副上联的下联,然后苦思冥想无果之下,再来向自己兴师问罪,说这副上联根本就没有下联,自己是在消遣你们的吗? 怎地你公羊高不按常理出牌,一上来就向自己请教来了? “哼!” 徐忠还没来及答话,却是位于公羊高身后的洛飞彤忍不住撇嘴道:“徐忠,你得意什么?不过是拿几个古怪字词组合到一起,就骗我们说是一副上联,哼,真当我国子监的监生们都是摆设是吧?” “咳咳!” 公羊高出声打断了洛飞彤,道:“飞彤,稍安勿躁,老夫相信以徐大人的人品,还不至于胡乱拼凑一组字词来蒙骗我等。我们之所以对这副上联束手无策,那是因为没能发现它的玄机罢了。” 听完这位国子监祭酒的话,徐忠不禁对他高看了几分。 凡事先承认自己的不足,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公羊高比洛飞彤的高明之处了。 徐忠默然不语,让凌小蝶找来纸笔,然后当着三人的面写下了“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这句话,道:“祭酒大人不妨将潮水与朝暮分开来读试试,然后下联分别念做长与涨,想必会收到意外之喜。” 经徐忠这么一提醒,公羊高眼前顿时一亮,当即念了出来道:“海水潮,朝潮,朝潮,朝朝落;浮云涨,长涨,长涨,长长消。有趣,有趣!” 徐忠耸耸肩道:“这只是其中一种念法,另外一种是,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浮云涨,长长涨,长涨长消。” “咦?的确如此!” 公羊高跟着徐忠默念一遍,随后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欣然道:“老夫又琢磨出了一种念法,海水朝朝潮,朝潮朝朝落;浮云长长涨,长涨长长消。” 话刚说完,又见他一拍手掌,嘿嘿笑道:“还有一种读法,海水潮,潮潮潮,朝潮朝落;浮云涨,涨涨涨,长涨长消!” “有了有了,老夫又想到一个……” “祭酒大人!” 这时,一旁的洛飞彤终于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公羊高,道:“大人今次过来不是要跟徐大人探讨科考制度对我大黎治国根基之影响吗?总是纠结这副对联不太妥吧?” “呃……” 公羊高略显尴尬地捋了捋下颌的胡须,道:“实在是徐大人设计的这副对联太过有趣,老夫一时沉浸于其中,倒是忘了正事。唔,徐大人,依据你所提到的全民科考制度,若天下人都去读书识字了,又有谁还愿意去耕田种地?届时我大黎粮食产量骤降,又当如何?” 徐忠沉吟道:“祭酒大人,读书与种地本不冲突,谁说读了书就不能种地,谁又规定种地的人不能读书呢?科考制度只是给这些种地的百姓一个公平擢升的机会,假如他们在考场上落败,最终还是会回去种地,但这是他们心甘情愿的选择,不会再埋怨命运的不公。” “带着这种心理,他们不会对朝廷生出不满,甚至将来还会将家族振兴的期望放在自己的子孙后代身上。如此即便有朝一日国家出现了动荡,也不虞担心这些人会站在国家对立面的问题。” “至于粮食产量,这个就更不需要担心了。科考落败后,这些人为了精心培养自己的后代,将会更加卖力地耕田种地,以便能给子孙后代提供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鞭策!” 公羊高捋着胡须道:“老夫大概明白徐大人你的意思了,你说的这种科考制度,等于是给黎民百姓一个希望。假如侥幸通过科考,那么他们的家族必然能上升一个全新的台阶,日后振兴门楣不在话下。” “而即便科考落败,他们也会将希望放在下一代,所以将更加卖力地劳作耕耘,以便通过子孙后代来改变自家的落后局面。老夫分析的是也不是?” 徐忠点点头道:“不错,而且农耕方面也并非仅仅只是靠人力来实现量产,只要对农耕的工具加以改造,有时甚至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如此,便能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实现农作物量产的效果。” “改造农耕工具?” 公羊高听得眼前顿时一亮,道:“莫非徐大人对这个也有研究?” 徐忠微微颔首道:“不错,如今我大黎用的直辕犁,犁地的效果其实不是太显著,所以小子有一个想法,就是将直辕改成曲辕,这样破开土壤的过程就会变得轻松许多。” “曲辕犁?” 公羊高一怔道:“徐大人可有详细的设计图纸?” 徐忠将一张宣纸摊在面前的檀木桌上,信手拿起一杆毛笔,在宣纸上“刷刷”画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副曲辕犁的大致轮廓便跃然出现在纸上。 徐忠大致讲解了一下曲辕犁的应用原理。 公羊高脸上的惊喜再也掩映不住,道:“徐大人,有此曲辕犁,我大黎的黎民百姓耕田效率至少能提高三倍不止。我大黎有你徐大人,实乃万民之幸啊!” 第254章 民为贵,君为轻 徐忠耸耸肩道:“祭酒大人言重了,小子不过是见百姓耕种时所使用的直辕犁效率太低,而恰巧小子在农具方面略有研究,于是便心血来潮,设计出了这种曲辕犁。” 公羊高由衷地赞道:“徐大人虽身在庙堂,但却时刻心系我大黎的黎民百姓,实乃我辈士子学习之楷模,老夫受教了。” 徐忠略感诧异。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原因,由于几次与洛飞彤这位国子监的司业接触下来,都不算太美好。因此在见到公羊高这位国子监祭酒之前,他还当对方是个心高气傲的迂腐老学究。 谁知等真正见面后,他才发现,原来这公羊高并非那种不讲理之人,心胸也并非与自己所想象的那般不够开阔。 相反,简单的几番沟通后,他反而觉得这位国子监的祭酒大人竟还有几分老顽童般的心性。 “徐大人,咳咳,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徐大人意下如何?” 这时,公羊高突然干咳两声,冲徐忠拱了拱手,施礼道。 徐忠点了点头,道:“祭酒大人有何话,但说无妨。” 公羊高道:“其实是老夫见徐大人才学出众,有些见猎心喜,想要邀请大人来我国子监做一位临时教习,不知大人是否愿意呢?” 临时教习? 这就有点类似过去那个世界高等院校的代课讲师了,说出去的确有几分面子。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小子毕竟没有经过私塾的系统教学,就这么被祭酒大人邀请去国子监任教,恐怕不是太妥吧?” 洛飞彤同样提出异议道:“是啊祭酒大人,飞彤承认这徐大人的确有几分才华,但那毕竟是在军械方面,而我们国子监的监生学的是经文要义和治国之道,这些只怕徐大人是教授不来的吧?” 嗯?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斜睨了这位大黎长公主一眼。 心道我徐忠主动拒绝是一回事,但被你洛飞彤瞧不起,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当下淡淡地道:“不知长公主平素教授国子监的那些监生们哪些经文,和什么治国之道呢?” 洛飞彤高傲地挺起自己身前那对丰满,扬着脖颈,就像是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一般,道:“管教你徐大人知晓与我们这些国子监司业的差距,本公主告诉你也无妨。听好了,本公主平素教授的乃是《齐民要术》《法经》《礼经》《孝经》和《治国三十六策》。” 徐忠皱了皱眉头,《孝经》他倒是听过,不过其他四本书名他却是闻所未闻。 看来这个平行世界与自己过去那个世界出现了极大的偏差,就是不知道历史具体是从哪个时代开始分的岔! 洛飞彤瞥见徐忠的面部表情,便知道对方肯定是没有读过这些经书,遂唇角勾起,讥诮道:“怎么样,徐大人,无话可说了吧?是不是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不学无术,有点自惭形秽了?” 徐忠不以为意道:“那又有何难?教育不外乎八个字,“克己复礼、有教无类”。” “克己复礼、有教无类……” 公羊高将这两句话喃喃复述了一遍,眼前顿时一亮道:“徐大人,你这简单的八个字,就已概括了教育的核心思想,着实令老夫佩服之至!” 说到这,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克己复礼、有教无类,老夫大概能领会其中的含义,是指努力约束自己,让自己的行为合乎于礼,且教育不分贫富贵贱,世人皆可参与。这份思想,的确令人佩服。那个……不知徐大人对治国又有何看法呢?” 闻言,徐忠嘴角一勾,道:“祭酒大人确定要听?” 公羊高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道:“光凭大人能说出这等难能可贵的教育理念,足可见大人在治国方面,必然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老夫愿洗耳恭听。” “咳咳!” 徐忠干咳两声,心道我怕自己说出来后,会将你吓死。 于是一本正经道:“简单说来,也是一句话,那就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什么?” 徐忠的这番话话音刚落,没想到反应最大的居然是洛飞彤。 但见这位长公主蓦然伸手指着徐忠,气的酥胸剧颤道:“大胆徐忠,你竟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简直是活腻了,你等着,本公主一定要去陛下那里告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徐忠平静地道:“这只是下官心中所设想的一种理想的治国理念,何来大不敬一说?” 洛飞彤“哼”地一声道:“你将黎民百姓放在君王和社稷之前,这难道还不算是大逆不道?有这个想法,足可见你平时心中对陛下也定然尊重不到哪里去!” 徐忠定定地望着她,道:“下官敢问长公主,三百年前的大炎王朝因何灭国?” 洛飞彤纤眉微蹙道:“大炎王朝最后一任皇帝慕容喜昏庸无道,年年加收赋税,弄的天下民怨沸腾,而且好大喜功,几次三番派兵北征北戎,导致国库亏空,国内天灾人祸不断,最终造成各州郡群起攻之,从而被灭了国。” 徐忠道:“是啊,这慕容喜加收赋税,弄的大炎民怨沸腾,这是起因。假如他能及时掌控民意,施行仁政,安抚天下万民之心,且暂时放弃北征,让民众休养生息,逐渐强大自己的国力。如此一来,又怎会造成大炎各州郡的反叛,进而导致灭国呢?” “这……” 洛飞彤一呆,突然竟感觉自己无从反驳徐忠的这番话了。 徐忠很是满意此刻这位大黎长公主的表现,道:“所以无论在任何时候,民意都是最重要的,只要能安抚住民意,那么国家便能长治久安,便能蒸蒸日上,便能让万朝来贺!那么到这个时候,长公主觉得是民重要,还是君重要?” “这……” 洛飞彤一怔道:“可是一国之君毕竟代表的是国家的颜面,他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听长公主这么一说,徐忠便知道她其实心中已经服软了。 第255章 一口道破 只是她面子薄,不肯轻易认输而已。 徐忠道:“所以下官将一国之君排在江山社稷之后啊,也就是说,代表一国颜面的君王,他的重要性仅次于一国的江山社稷,长公主以为然否?” 闻言,洛飞彤跺了跺脚,悻悻地道:“算你狡辩成功。” 徐忠耸耸肩,知道能让这位骄傲的长公主服软说出这番话,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假如自己再继续咄咄相逼,没准会让对方恼羞成怒,那样便得不偿失了。 于是徐忠扭过头,冲公羊高拱了拱手施礼,道:“小子浅见,倒让祭酒大人见笑了。” 公羊高含笑摇了摇头道:“假如徐大人这番真知灼见都是浅见的话,那么我们这些人的治国理念岂非就成了一个个小儿过家家般的笑话?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老夫准备给写入我国子监监生们要学的治国提纲之中,徐大人不介意吧?” 徐忠摆摆手道:“当然,能够被写入国子监的治国提纲,那是小子的荣幸,小子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公羊高欣然道:“如此,那老夫就提前替我国子监的三千名监生,感谢徐大人的慷慨大义了。” “唔!” 随即,他话锋一转道:“此外就是老夫提议的临时教习一事,还望徐大人千万莫要推辞。” 徐忠想了想,终于点头应允道:“做国子监的临时教习倒也不是不可,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小子忙于即将到来的皇家狩猎一事,所以恐怕没有时间去国子监传经授道了。” 公羊高“哈哈”一笑道:“有徐大人这番话,老夫便知足了。至于具体何时来我国子监传经授道,这个全凭你徐大人自个安排就行,我国子监的大门随时为你徐大人敞开。”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徐忠也不好再出言推脱。 接着双方又简单讨论了一些曲辕犁应运的细节,公羊高便喜滋滋地带着那张曲辕犁的图纸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县衙。 临行前,洛飞彤还不忘眼神异常复杂地瞥了徐忠一记,也不知是为没能打击到徐忠而感到遗憾,抑或是被徐忠的优秀又狠狠地震惊了一把。 至于那个青衫儒士许松,似乎因为师尊在场的缘故,自始至终没发一言,只是在离开时,冲徐忠拱手施了一礼,算是打了个招呼。 徐忠倒也没有太过在意,送走这国子监的三位最高领导,他一转身,却见慕容霏不知何时竟俏生生地站在了县衙门口,美眸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慕容姑娘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官?怪渗人的。” 闻言,慕容霏转过娇躯,道:“徐大人请随本姑娘入书房一叙。” 说罢,她似乎笃定徐忠会同意一般,迈步便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徐忠无奈跟上。 进了书房,徐忠才刚将大门给关上,就听身后的慕容霏幽幽地道:“徐大人方才说的那番治国之道,本姑娘也听到了。但大人觉得以洛云锦的性格,会采纳你的那种观点吗?” 徐忠沉吟道:“陛下并非那种喜欢一言堂的暴君,所以臣子的意见,只要是有利于大黎江山社稷的,她多半还是会采纳的。” 慕容霏两眼微微一眯道:“徐大人倒是很会观察和揣摩人心呢。” 徐忠心中顿时一紧,故作不解地道:“慕容姑娘说这话是何意?” 慕容霏紧紧盯着他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番话,你明明可以自己说与洛云锦听,届时没准还能获得这位女帝的大肆称赞。但你偏偏选择借国子监之口,将这句话给传扬出去,那是因为你要的并不仅仅只是女帝的赞扬,还有国子监众人的好感,对不对?” “呃……” 徐忠干笑一声道:“慕容姑娘是对本官有些成见吧,觉得本官心计太深,处处想着利用和算计他人?其实本官的心思很单纯的!” “呵呵!” 慕容霏冷笑道:“徐大人,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就不必再装模作样地在本姑娘面前故作纯真了!你徐大人是什么样的人,本姑娘一清二楚。今次本姑娘邀你徐大人一叙,讨论的可不是你徐大人心思单纯还是精于算计的问题。” 说到这,就见这位大炎公主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徐忠道,“本姑娘要与你讨论的是,当初在文天都的地下宫殿内,那位白袍戊长老的身份问题。” 徐忠讪笑道,“这个……此事慕容姑娘不是已经确定过了吗?就没有再讨论的必要了吧?” 慕容霏淡淡地道,“不,很有必要。有件事本姑娘一直想不通。既然当晚你和那个姓胡的是与本姑娘前后脚下的地下宫殿,为何在本姑娘与文老狗交锋期间,却没有见到你俩的身影?好,你可以说那时你俩是躲在暗处。” “但当本姑娘带着那白袍戊长老从主殿一路行至地牢期间,都未发现任何潜伏的身影,所以本姑娘开启地牢的手段绝不会有任何人能暗中窥视的到。事后本姑娘也问过其他龙神教的长老,他们在那之后也再未开启过地牢。” “所以徐大人,敢问你是如何知晓开启地牢的手段,并解救出地牢内那十五名少女的?” 徐忠讪笑道:“呃,这个嘛,容我狡辩,啊,不是,容我解释。这是我们擒住那位白袍戌长老问出来的。” “不!” 慕容霏摇了摇螓首,斩钉截铁地道:“那位白袍戌长老死在了地牢附近。也就是说当时那位白袍戊长老同样一命呜呼,然后你俩假扮了这两位长老,并且趁机解救了那些被关押的少女。” “换言之!” 慕容霏死死地盯着徐忠道:“当时那位躲在正殿门外偷听的白袍戊长老一直是你徐大人假扮的,被本姑娘带入石牢的是你,暗中窥视到本姑娘开启石牢机关的也是你,夺走了本姑娘元阴的还是你!” 不是,刚刚咱们不还在讨论我的那句治国宗旨吗?怎地你慕容霏直接给转到当初在石牢内我徐某人假扮白袍戊长老破你元阴之身上面来了? 这个话题转的太快了,我徐某人招架不住啊! 第256章 一年之约 徐忠摸了把额头的冷汗,道:“慕容姑娘,那个,咱们的话题是不是跑偏的太厉害了,要不咱们还是谈谈当今的陛下吧?” 慕容霏嘴角逸出一丝冷笑,道:“徐大人,你故意避开这个话题,莫非是在忌讳什么?” 徐忠干咳一声道:“慕容姑娘说笑了,本官向来行的端坐的正,有何可忌讳的?” 慕容霏定定地望着他,道:“本姑娘就问你一句话,当晚在那间石牢内,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你?” “呃,那个……” 徐忠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虚道:“本官乃是司礼监出身,这一点有不少人都能为本官作证的。” “是吗?” 慕容霏撇撇嘴道:“徐大人敢不敢容本姑娘找个人来验明你的正身?” 得亏徐忠控制情绪的能力无人能及,否则,但凡换一个人处在徐忠的位置,听完这位大炎小公主的这个提议,铁定要当场乱了阵脚。 实在是慕容霏的这句“验明正身”对徐忠这个假太监而言,太过于一针见血,暴露的概率完全是百分之百。 徐忠心中发苦道,终究还是逃不掉么,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吗? 他嘴上带着一丝苦笑道:“慕容姑娘,本官承认在这方面的确是对你说了谎,但你该知道,有关司礼监出身这一点,本官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慕容霏平静地望着他道:“所以你就借那位白袍戊长老作掩护,欺瞒你夺取了本姑娘元阴的这个事实?” “咳咳!” 徐忠干咳两声,道:“慕容姑娘,你是前朝皇室后裔,而本官乃是当今圣上钦封的朝廷命官,虽然因为阴差阳错发生了肌肤之亲,但以我俩的身份,这注定是一场孽缘。所以为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当时本官才想到以白袍戊长老李代桃僵,可绝不是本官推脱责任啊!” 闻言,慕容霏那张倾城绝代的俏脸上,渐渐凝上了一层寒霜,道:“这么说来,本姑娘还要感谢你徐大人深明大义,没有第一时间暴露我俩的关系,以至于我俩这场孽缘越陷越深了?” 徐忠挠了挠头,神情略带一丝赧然,道:“感谢就没这个必要了,只要慕容姑娘你不责怪本官逃避责任,本官就算是能够心安了。” 可以明显看到,在听完徐忠说的这番话后,这位大炎王朝的小公主一双粉拳死死捏住,贝齿紧咬樱唇,美目含煞,一瞬不瞬地狠狠等着徐忠,似乎是在苦苦压制着内心的冲动,才没有当场扑上来跟徐忠拼命。 徐忠也不敢刺激她,就那么眼观鼻鼻观心,装出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 足足过了好半响,慕容霏的情绪才终于像是稳定了下来,寒声道:“徐大人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要说的?” 徐忠干笑着道:“假如慕容姑娘想要本官负责,本官自当没有二话。只是为你大炎王朝复国这等不切实际的事情,本官却是断然做不到的。” “行,这可是你说的!” 慕容霏盯着他,道:“本姑娘也不求太多,恢复本姑娘的本来名姓,然后你徐大人八抬大轿娶我慕容霏过门!” 果然要求不多! 但光是这个要求,就几乎让我徐忠站在大黎的对立面了。 徐忠无奈苦笑一声,随后深吸一口长气,道:“这一点本官可以答应你,不过我需要一年的准备时间。一年之后,本官承诺,必然会恢复你大炎皇室的身份,并八抬大轿光明正大地迎娶你慕容姑娘。” 慕容霏点点螓首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本姑娘等你一年!” 见慕容霏并未像前世某些电视剧上演的古代女子失身后大吵大闹,弄的唯恐天下人不知,徐忠略感欣慰,如此,至少证明一点,那就是这慕容霏是位深明大义的女子。 “那咱们今天就先谈到这里,至于其他的事情,等日后再说?” 徐忠试探着与面前这位慕容小公主告别道。 慕容霏深深地瞥了他一记,似乎一眼便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道:“徐大人只要谨记今晚的承诺即可,行吧,不早了,大人回去歇着吧。” 闻言,徐忠如蒙皇恩大赦,赶紧向慕容霏拱手告辞,然后快速离开书房,并一把将房门带上。 随后,他才暗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就方才与慕容霏短暂的片刻交锋,他竟感觉比自己第一次面对女帝洛云锦时还要紧张几分。 甚至连手心都出了一些细汗。 果然,女人还是轻易招惹不得啊! 幸亏自己眼下在外人面前的身份还是一个太监,所以暂时不像自己前世看的那些穿越小说的主人公一般,一上来就被无数红颜知己缠身,平白为自己增添了几分烦恼。 这么思索间,徐忠回到了自己的寝房。 简单洗漱一番后,他没有立即入睡,而是盘膝端坐在自己的木塌上,开始了自己的修炼《武经》之旅。 整整一夜的修炼,徐忠感觉自己隐隐似又有了要突破的迹象。 接着他收功起身,在凌小蝶的服侍下洗了把脸,并吃了顿丰盛的早餐。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接到孙长福传来的讯息说,袁小山出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 当徐忠来到袁小山居住的那间行军床通铺时,发现这小子浑身绑着绷带,如同一只木乃伊般躺在一张床铺上,模样狼狈至极。 “呃……徐……大人,嘶!” 袁小山发现来人是徐忠后,赶紧想要起身问好,奈何牵动伤口,疼的他惨嘶一声,又颓然仰躺了下去。 徐忠伸手示意袁小山好好躺着,扭头看了眼孙长福,意思是询问他袁小山究竟是如何受的伤。 孙长福赶紧向徐忠施礼道:“回大人,袁团长是今早在祁云山北麓被镇北王府那位冯侍卫打成的重伤。因为今早袁团长找机会避开了冯侍卫,与云菲郡主多说了几句话,便被那冯侍卫认为是袁团长对云菲郡主居心不良,于是带领一众侍卫围殴了袁团长。” 第257章 公平竞争 徐忠皱眉道:“袁团长好歹也是武师中期的修为,那个冯侍卫本官见过一面,论实力与袁团长应当相差不大,不至于将袁团长重伤成这个程度吧?” 孙长福“唉”地叹息一声道:“那是因为袁团长为了在云菲郡主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还手。若非当时是云菲郡主及时制止,这个傻小子恐怕得被那伙人给活活打死!” “哦?还有这事?” 徐忠侧目大有深意地瞥了袁小山一眼,道:“倒是没看出来,这小子竟还是个情种,以自身重伤换得心仪之人的关注,亏得这小子能想的出来!” “呃……” 躺在床铺上的袁小山,见自己的心意被徐忠看了出来,顿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欣慰感觉,又挣扎着试图坐起身来,但似乎再次牵扯到伤口,疼得他瞬间又惨嘶一声。 徐忠没好气道:“好了,你这段时间且安心养伤,等伤好了,本官会带你将这个场子找回来。” 闻言,袁小山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喜色,连忙冲徐忠用力眨了眨眼睛,以示感谢。 徐忠轻轻在他完好的左肩上拍了拍,淡淡地道:“我徐忠的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就受人欺负的!想要追求谁那是你袁小山的自由,他冯侍卫根本没有任何资格横加阻拦。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侍卫了,便是镇北王也不行!” “呜呜,徐大人……” 袁小山感动地眼眶通红,声带哽咽道:“小山……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徐大人,小山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于你了……” 徐忠平静地道:“真要感谢本官,就赶紧将伤养好,届时去了镇北王府,好好将面子给我挣回来。” “嗯!” 袁小山用力点了点头。 随后徐忠又嘱咐一番袁小山修养期间需要注意的细节,这才起身离开了这间通铺卧房。 出门后,正好迎上赶来通传消息凌小蝶,后者开口道:“主人,火药炼制局的监事王海已经到了县衙,并带来了十门佛郎机炮。” 徐忠欣然道:“终于来了吗?走,去看看。” 这十门佛郎机炮乃是他用来对付蛊王安世清的重要环节,先前他因为十门火炮没能竣工,而安世清又提前进入了王都,所以一直觉得自身的安全缺乏保障。 如今得知王海终于将那十门火炮送来了县衙,他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并重新拾回了之前那种遇事宠辱不惊的自信。 十门佛郎机炮被他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安置在县衙内院的四座箭楼上。 为了方便培养徐忠一方的火炮手,王海特意留下了十名参与研制火炮的匠工,让他们配合培训徐忠从京师独立团抽调出来的二十名袁府家丁。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那位蛊王登门了。 如此平安无事度过了三天的时间,袁小山的伤痊愈了大半。 这小子本就是武师中期的修为,再加上当时那位冯侍卫清楚他的身份,所以并没有下毒手,因此恢复起来还是蛮快的。 这天一早,徐忠将袁小山叫来了书房,道:“还记得三天前本官与你说的话吗?本官说过,这个场子本官将带你找回来,你可有胆量随本官去一趟镇北王府?” 袁小山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有徐大人在,小子又有何惧?” “很好!” 徐忠欣然点头道:“叫上乌天赐,咱们一起再探镇北王府。” 这次因为确定镇北王洛飞羽并非天盟的那位幕后元首,所以徐忠便连给乌天赐易容都省了,直接带着二人来到镇北王府。 洛飞羽依然还是十分热情地将三人迎进了王府。 简单寒暄过后,徐忠遂说明来意道:“王爷恐怕还不知吧,三天前,贵府的侍卫冯琦,无故率领众侍卫围殴了下官县衙京师独立团的团长袁小山,所以下官今次前来是要找冯琦讨要个说法的。” “哦?竟有此事?” 洛飞羽眉头微蹙道:“这个本王倒并不知情。” 说着,他扭头吩咐一名下人将侍卫冯琦给叫来内堂。 这冯侍卫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岁光景,长得的确有几分玉树临风,且行进间步履铿锵有力,一看即知是在沙场上征战过的一员猛将。 他不卑不亢地冲洛飞羽拱手施礼道:“卑职冯琦,见过王爷。” 洛飞羽好整以暇道:“方才徐大人与本王说,三天前,你带领本王的一帮侍卫围殴了这位袁团长,可有此事?” 冯侍卫点头承认道:“不错,只因这袁团长胆大包天,居然对云菲郡主有非分之想,所以卑职才带人教训了他一顿。” “嗯?” 洛飞羽目光顿时转冷,漠然扫了袁小山一眼。 后者瞬间如遭雷击,下意识往后退了三步。 徐忠不动声色地拦在了洛飞羽和袁小山之间,耸了耸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假如云菲郡主对袁团长毫无兴趣,下官二话不说,从此再不让袁团长见云菲郡主一面。但如果云菲郡主并不反感袁团长,下官也希望王爷能够给袁团长一个机会。” “哼!” 洛飞羽冷哼一声道:“你徐大人倒真是一位替下属考虑周到的好上司,连下属的婚娶对象都要管上一管!” 徐忠平静地与他对视道:“下官不过是为袁团长争取一个平等竞争心仪姑娘的机会,当然,此事还得王爷首肯才行。” 听完徐忠的话,洛飞羽不置可否,而是转移了个话题道:“此事暂且不提,徐大人,你且说说今次来我王府的目的吧。” 徐忠淡淡地道:“很简单,让冯侍卫与袁团长光明正大地比试一番。假如袁团长取胜,下官希望冯侍卫当场向袁团长道歉,并保证今后再见到袁团长则绕道而走。若袁团长败了,那么他被人围殴一事就此作罢,同样,日后再见到冯侍卫,也当绕道而走。” “嗯,徐大人的提议,的确很是公平。” 洛飞羽微微颔首道:“行,就依你徐大人所言。” 第258章 略胜一筹 镇北王府的演武场上。 袁小山和冯琦相对而立,两人都在蓄势,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演武场外,洛飞羽双手负在背后,目光落在场中对峙的二人身上,好整以暇道:“徐大人觉得这两个人谁的胜算更大一些?” 徐忠沉吟道:“论实力,袁团长和冯侍卫均是武师中期,算得上是旗鼓相当,论经验,两人均经历过大小实战,也可以说是各有千秋。所以这场比斗,胜负全在二人的临场发挥。不过若一定要分个输赢,下官觉得袁团长的胜算更大一些,只因爱情会激发一个人的斗志。” “哦?” 洛飞羽饶有兴致地瞥了徐忠一眼,道:“徐大人,幸好本王与你是熟识,知晓你是出自司礼监的一名太监,否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情场老手呢!” “呃……” 徐忠摸了摸鼻尖,略显尴尬道:“王爷真会说笑,下官不过是读书涉猎比较广泛,看多了这类相关的书籍,所以才懂得稍多一些罢了。” 这下洛飞羽像是兴趣更浓了,道:“却不知徐大人平时看的都是哪些相关书籍呢?可否给本王介绍一二?” 徐忠干笑一声道:“都是一些掉书袋的口水小说,比如《相府千金与落魄书生的二三事》《公主的极品驸马》《首富家的最强赘婿》等等,王爷恐怕不是太感兴趣。” 哪知洛飞羽却耸耸肩道:“这些光听书名就很是有趣,谁说本王不感兴趣?徐大人回头给本王弄两本过来,本王闲来无事,也想充实一下自己的情感生活。” “咳咳!” 徐忠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心道你洛飞羽可是大黎堂堂的镇北王,被无数大黎百姓奉为大黎护国战神般的存在,如今却跟我徐某人说你对那些掉书袋的口水小说感兴趣,此事若传将出去,只怕是要令大黎几乎大半的子民大跌眼镜的吧? 但这些口水小说书名都是自己瞎编的,徐忠也不好跟洛飞羽直接挑明,当下无奈地道:“行,回头下官挑几本剧情比较有意思的,送给王爷你参详参详。” 两人闲聊的功夫,演武场上的袁小山和冯琦便已经动上了手。 毕竟这两人最多只是肢体冲突,算不上是深仇大恨,所以这场比斗,双方提前约定好了点到为止。 简单的几下交手就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冯琦善于近战,擒拿功夫十分出众。而袁小山则擅长防守,一手沾衣十八跌的四两拨千斤动作,被他施展的淋漓尽致。 一时之间,双方你来我往,果然不分轩轾,斗了个旗鼓相当。 洛飞羽两眼微眯,仔细打量着场中从容不迫地招架着冯琦的袁小山,道:“冯琦可是随本王征战了两年的一员猛将,五年前,北戎侵犯我大黎山海关,他更是亲手斩杀过一名武尉级别的北戎千骑长。袁团长能与他坚持对决五十招而不败,底子还算不错。” 徐忠见眼前这位镇北王终于开始正视起了袁小山,心中略感欣慰,道:“王爷,眼下这个时间,云菲郡主应当已经狩猎归来了吧?不知郡主此刻身在何处呢?” 洛飞羽指了指演武场不远处,嘴角含笑道:“小女素来喜好热闹,瞧,她这不是来了!” 顺着洛飞羽手指的方向,徐忠果然见到一袭红衣、娇俏可人的云菲郡主如一阵风般冲了过来,双方还离得尚远,就听她娇声唤道:“爹地,这么精彩的对决,怎地能不通知女儿呢?” 说话间,她的人已瞬间来到了几人的近前。 先乖巧地跟洛飞羽施了一礼,随后便见这位云菲郡主蹙眉扫了徐忠一眼,道:“原来徐大人居然也在吗?恕本郡主方才眼拙,没能认出你来,抱歉啦。” 口中说着抱歉,然而看洛云菲的面部表情,却分明没有半点表示歉意的意思。 对此,徐忠倒没有太过在意,而是含笑施礼道:“郡主言重了,只怪下官长得太过于普通,郡主没能一眼认出下官,可以理解。郡主是来观赏冯侍卫和袁团长两人的比斗吧?正好,下官这个位置视觉效果甚佳,郡主不妨来试一试。” 洛云菲也没有客气,蹦蹦跳跳地占了徐忠之前所在的位置,冲他欣然点头道:“徐大人,本郡主收回之前的话,其实你们太监并非全都是那种勾心斗角的讨厌阉贼,也是有些人情味的。” 那我可真是谢谢您呐! 徐忠耸耸肩道:“多谢郡主抬爱,下官感激不尽。” 心中则暗戳戳地道,等日后你被袁小山成功俘获了芳心,看我徐某人不好好揶揄你这位娇蛮无礼的大黎郡主一番。 再看演武场中正鏖战至白热化的二人。 可以明显看到,当洛云菲到来之后,原本一直处于守势的袁小山浑身一震,瞬间仿佛爆发了十二分的气势,转守为功,开始压着冯琦打了起来。 不消片刻,原本还势均力敌的两人,情势急转直下,变成了冯琦在苦苦招架着袁小山的凌厉攻击。 又激斗了二十来招,冯琦终于没能撑住袁小山的一记扫堂腿,一个踉跄向后跌退三步。 袁小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双拳化掌,一招双龙出海,直袭冯琦的左右胸膛。 后者来不及反应,硬生生挨了袁小山的这两掌,整个人足足摔出了一丈开外。 胜负已分! 徐忠及时出声道:“小山,内息上你俩平分秋色,招式上是冯侍卫刚刚分了心,才让你略胜半筹,这场比斗就此作罢。” 说着,他扭头瞥了洛飞羽一眼,道:“王爷觉得下官的这个评判如何?” 洛飞羽点点头道:“输了就是输了,你的那位袁团长在短期的爆发力的确很强,冯琦输的并不怨。此事本王便替冯琦做下决定了,日后他再见到这位袁团长,当绕道而走。” 徐忠冲洛飞羽拱了拱手道:“如此,那下官就替袁团长多谢王爷的成全了。” 第259章 小陈留王 洛飞羽皱眉道:“徐大人,你可别会错了本王的意思,本王是说,袁团长与冯侍卫的这场比斗,袁团长胜出,所以先前的打赌你赢了,冯侍卫理该接受失败者的惩罚。但这并不意味着本王就同意袁团长和小女的交往。” “什么交往?” 徐忠还没来及开口,却是一旁的洛云菲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出来,道:“爹地,你们之前打的什么赌?还有就是您同意那位袁团长和女儿的交往,这又是何意?” 徐忠瞥了眼洛飞羽,见这位镇北王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当即替他解释道:“云菲郡主,事情是这样的。” 他简明扼要地说了袁小山与冯琦的恩怨纠纷,以及这场比斗双方的赌注。 洛云菲俏脸微红道:“徐大人,你的意思是说,那位袁团长是……是为了本郡主才与冯侍卫造成的纠纷?” 徐忠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道,“不错!袁团长对郡主一见钟情,并且下定决心,此生非郡主您不娶!” 这袁小山为洛云菲复出了这么多,洛云菲作为原主,理应有知情权。 “哎呀,羞死人啦!” 洛云菲偷偷瞥了眼演武场上赢了冯琦后、正冲自己傻笑的袁小山一记,蓦跺了跺莲足,逃也似地飞快离开了这里。 “徐大人当着小女的面说出这番话,是故意想提起小女对袁团长的兴趣,对也不对?” 洛飞羽两眼闪过一抹寒芒,死死地盯着徐忠,声音不含任何感情地道:“云菲乃是本王的心头肉,本王不容许任何人将算计用在她的身上,即便你徐大人是陛下所倚重的无双国士也不行!” 徐忠不卑不亢地与洛飞羽对视道:“下官还是那句话,一切都凭云菲郡主的意愿,假如她对袁团长提不起来半丝兴趣,那么下官不需王爷多说,决计不会再让袁团长与郡主有见面的机会。” “但如果郡主对袁团长也有几分好感,下官还希望王爷不要棒打鸳鸯,给袁团长一次公平追求云菲郡主的机会!” 洛飞羽冷冷扫了徐忠一眼,从鼻端发出一道闷哼道:“我洛飞羽的女婿,必然是那种文韬武略智勇双全的人中龙凤,就你的那位袁团长还差的远呢!” 恰在此时,袁小山下了演武场,迈步朝他们的方向走来。洛飞羽便像是故意说给袁小山一般,道:“想要追求本王的女儿,你先让你的那位袁团长成为一军之将再说!” 闻言,徐忠扭过头,瞥向袁小山道:“听到没有,袁团长,你可有信心?” 袁小山赶紧拱手冲二人施了个标准的大黎军礼,道:“王爷,徐大人,还请您二位放心,坐不到三军统帅,小人自己都没脸去追求云菲郡主!” “哦?” 洛飞羽两眼微微一眯,上下打量了一番袁小山,道:“很好,年轻人有这个志向的确不错。行,假如你袁团长能在短短三年内坐到三军统帅,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 袁小山喜不自胜道:“多谢王爷成全!” 洛飞羽摆摆手,没再理会他,而是目光大有深意地瞥了位于徐忠另一侧的乌天赐,道:“徐大人身边的这位青年侍卫看着很是陌生,大人不给介绍一下?” 徐忠清咳一声,道:“不知王爷可有听过一品堂?” 他心中其实已猜了出来,上次带领乌天赐拜访镇北王府,虽然是将乌天赐易了容,但这家伙的外形实在太过惹眼,所以此刻应当是被面前这位镇北王给认了出来。 索性他不再隐瞒,直接道出了一品堂这个天盟的暗杀组织,用意也是最后再试探一番这洛飞羽究竟是否与天盟有所关联。 洛飞羽思索片刻,道:“江湖中的门派组织本王知晓的倒是不多,不过这个一品堂本王还真就听过,印象中好像是一个杀手组织,曾经在通州比较活跃。” “王爷是说……通州?” 徐忠脑际灵光乍闪,道:“下官记得当年武帝打下大黎江山后,分封给留王陈汤的便是通州吧?” 洛飞羽颔首道:“不错,只是二十年前,也就是本王的父皇宣帝在位时期,现任小留王陈轩因为牵扯到结交蛊门一事,遭受牵连,以至封地被强行收回,只能偏居通州陈留县一隅。直到如今的云锦陛下即位,也一直没有再恢复其封地的打算。” 徐忠一拍手掌,道:“那就对上了!” “嗯?” 洛飞羽眉头一皱道:“什么对上了?” 徐忠赶紧打了个哈哈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想当初,留王陈汤随武帝南征北战,打下了大黎这片江山,并被分封为大黎唯一的异姓王,是何等的风光。可如今这位小陈留王却连自己的封地都没能保住,且渐渐被世人所遗忘。” “呵呵!” 洛飞羽冷笑两声道:“徐大人,你觉得一个人过惯了被众星捧月般高高在上的日子,会习惯再去过冷冷清清无人问津的生活吗?” 徐忠摇了摇头道:“恐怕很难。” 洛飞羽附和道:“那就是了,所以本王怀疑,这个陈轩决计不会甘心就这么被剥夺了自己的封地,一定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即便洛飞羽不说,徐忠也忍不住对这个小陈留王起了疑。 二十年前,这位小陈留王还占据着整个通州,风光一时无两,所以知交必然满天下。 影响力方面,的确是够了。 再加上洛飞羽方才透露的信息,这陈轩在二十年前结交了蛊门,正好与天盟联手蛊王安世清的二弟子左乾坤一事,对上了。 所以,真正在暗中操纵天盟的那位王爷,并非是自己一开始猜测的镇北王洛飞羽,而是二十年前被贬、一直容易被人忽视的小陈留王陈轩? 想到这,徐忠顿时有种释然的感觉。 说实话,如非必要,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与面前这位智勇双全的大黎柱石镇北王走到对立面的。 当然,并非是徐忠怕了洛飞羽,而是他很清楚,如今的大黎,是再经不起内耗了。 第260章 军机堂 一个天盟,就已经牵扯到大黎的几乎半个朝堂。 假如镇北王洛飞羽再有异心,那么大黎只怕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动荡,很快便会分崩离析。 所以此刻得知那个暗中控制天盟的幕后元首极有可能是小陈留王陈轩后,徐忠悬着的那颗心才总算重新落回了肚内。 洛飞羽像是猜出了徐忠心中的想法,道:“徐大人莫非是怀疑去岁的赋税贪墨案,与这位小陈留王有关?” 徐忠点了点头,道:“如今各种证据都指向这位小陈留王,所以他有极大的概率便是策划这场赋税贪墨案的幕后之人。” 闻言,洛飞羽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竟似早就猜到了是这个结果一般,道:“从你上次带着这位青年侍卫来本王的王府试探本王时起,本王便已猜出个一二了。” 徐忠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道:“他叫乌天赐,出自一品堂,曾经与那位操纵赋税案的幕后元首有过几面之缘,奈何那人始终戴着一副面具,让人无从辨别身份,而且大小事务均由其手下一名仆从代劳。” 洛飞羽大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道:“所以徐大人当时故意提出要学习本王王府内各个部门的经营之道,其实是想从中辨认本王的仆人中是否有那位神秘面具人的仆从,是也不是?” 徐忠一脸正色道:“不错,只因那时王爷你的嫌疑最大。” “哈哈哈!” 洛飞羽直接大笑出声,道:“徐大人,你知道吗,本王最欣赏你的一点便是你的坦白。本王向来不喜欢那些卑劣阴暗的计俩,所以似诸葛青云、褚遂安、裴子安这等勾心斗角心思深沉之辈,本王向来不愿与之结交。” 说到这,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徐忠道,“而唯有你徐大人,哪怕是算计他人,都会直来直去,很少弄些弯弯绕绕。” “呃……” 徐忠心道,怎么感觉你洛飞羽是在拐着弯的揶揄我徐某人呢? 他耸耸肩道:“难道王爷就不怕有朝一日下官心血来潮,连你镇北王府也一并给轰了?” 洛飞羽淡淡地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从认识你徐大人的第一天起,本王就感觉的到,你是一位心系天下之辈。而这一点,恰恰与本王不谋而合。所以本王相信,在未来,我俩只会成为守望相助的相知佳友,决计不会成为互相攻讦的敌对之人。” 徐忠欣然道:“有王爷的这句话,下官便放心了。那就期待未来我们联手的那一天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三句话,不过两人其实已暗暗做了一番交锋。 首先是徐忠故意提出若察觉到镇北王对大黎有异心,自己便有可能像炮轰京兆府那般,将炮口对准镇北王府。 而镇北王回应的也很是干脆,直言自己的目的和徐忠一致,都是为了守护大黎的和平与安稳。 并且还向徐忠伸出了橄榄枝,表明了要与徐忠联手的意向。 徐忠却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将这种可能性放在未来。 其实也有暗中继续考察这位镇北王的意思。 洛飞羽如何能猜不出徐忠心中所想,见状哑然失笑道:“徐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谨慎,从不轻易给予承诺。其实徐大人,严格说来咱们有过一次十分愉快的合作经历。” “嗯?” 徐忠眉头微微一皱,道:“王爷指的是?” 洛飞羽道:“就是那次徐大人以新式武器,巧妙破解了太监总管侯玉利用那名宫女诬陷大人你勾结南梁、泄露军事机密一事。事先这侯玉曾派人找过本王,想要暗中联手本王攻讦你徐大人。本王索性将计就计,将他推向台前,给了大人你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 徐忠心道,此事不应该是你洛飞羽不想成为侯玉的炮灰,所以才故意将侯玉给推了出来的吗?怎地到了你镇北王的口中,却成了将计就计,将侯玉给推至台前了? 真当我徐忠是那种不谙宫心计的毛头小子是吧? 洛飞羽瞥见徐忠的脸色,便知对方不太信任自己,于是续又道:“徐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吧,那位名叫晴川的宫女是本王的人,当时她已经获悉了徐大人设计的佛郎机炮图纸,所以才配合侯玉演了那场戏。” “什么?” 这下徐忠是真的被惊到了。 那时他见宫女晴川在得知自己又设计出了佛郎机炮这种新式火器后,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看起来完全就如真个遭受巨大的打击一般,又如何相信肯对方是装出来的样子呢? 洛飞羽嘴角一勾,突然拍了三记手掌。 片刻之后,身材瘦削颀长、穿着一套裁减适宜的宫女晴川,施施然自王府内院迈步来到演武场,然后欠身冲两人施礼道:“军机堂六十四号谍子晴川,见过王爷和徐大人。” “军机堂?” 徐忠眉头顿时一皱,明显是第一次听说过这个部门。 洛飞羽两眼微微一眯道:“蛊门有谍衣卫,南梁有军情处,大食有风谍门,北戎有谍报部,我大黎自然也得有相应的情报部门,那就是军机堂。” 听到这里,徐忠顿时恍然道:“也就是说,这晴川原本是我大黎军机堂的谍子,却被王爷给安插到了南梁军情处做双面间谍?” “双面间谍?” 洛飞羽似乎觉得这个词语很是有趣,道:“徐大人的这个词形容的很是贴切。不错,晴川姑娘正是本王培养的六十四号,三年前,本王安排她打入南梁内部,在一次机缘巧合下被萧太后吸纳入南梁的军情处,随后她在萧太后的安排下潜伏于我大黎皇宫,做了双面间谍!” 徐忠颇为诧异道:“原来咱们跟南梁已经到了互相安插多面间谍的高级谍战程度了吗?” 洛飞羽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不错,尤其是如今我大黎和南梁势同水火,战斗随时可能再度爆发,所以刺探双方最新的军事情报,就显得更为重要。晴川目前是本王营造得比较成功的双面间谍,但仅仅只依靠她一人,却远远是不够的。” 徐忠闻言,忍不住再次瞥了眼面前这位仅仅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的少女,显然是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姑娘,竟然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做起了普通人很难承受的那种压力的双面间谍。 他道:“所以王爷今次向下官透露这个大黎军方机密的用意是?” 洛飞羽道:“徐大人对大黎的贡献,相信我大黎的所有子民都有目共睹,本王也相信,徐大人为我大黎甚至甘愿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所以本王如今将我大黎最隐秘的军机堂向徐大人坦白,是想告诉徐大人,本王和徐大人绝不是敌人,我们俩的初衷,都是为了大黎走向繁荣昌盛!” 到得此刻,徐忠才算是彻底对面前这位镇北王放下了戒备,道:“王爷,你的意思下官明白了,那就期待大黎在我们的手中蒸蒸日上吧。” 洛飞羽颔首道:“能与徐大人联手打造一个盛世王朝,本王十分期待!” 离开镇北王府时,徐忠感觉自己有些像身在梦中。 一旁的袁小山似乎同样有这种不真实的错觉,道:“徐大人,咱们这就和镇北王达成共识了?以后就成了守望互助不再互相猜忌的联盟了?” 徐忠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头,道:“对镇北王的布置先告一段落吧,无论如何,陛下既然肯将军机堂交给他管理,足可证明他对大黎的衷心。接下来,我们的工作重点是龟缩在陈留县的小陈留王。此人有九层可能便是那位在幕后操纵天盟的罪魁祸首!” 袁小山和乌天赐均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对徐忠的这个提议没有异议。 镇北王府。 送走徐忠三人后,洛飞羽第一时间将宫女晴川叫到了议事堂,他端起桌上的一杯热茶饮了一口,道:“说一说你对这位徐大人的印象。” 那晴川略作沉吟,道:“心思缜密,敢想敢做,且拥有极高的军械天赋,可以说是天下有志之士哄抢的绝顶天才。假如此人能为王爷所用,则大事必成!” 洛飞羽摇了摇头道:“本王还是那句话,假如云锦能承皇兄遗志,将我大黎带上一个全新的高度,那本王不介意充当一个全心辅佐于她的臣民。所以此事你们休要再提!” “是,王爷!” 晴川赶紧向洛飞羽欠身施礼道。 洛飞羽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道:“本王留你作为监视大黎皇宫和南梁军情处的暗谍,看重的正是你那不受外物影响的坚韧心性,所以凡事你只管客观判断即可,万不能掺杂自己的感情,这一点,本王希望你能够谨记!” “是!” 晴川昂首挺胸,郑重其事地回应道。 洛飞羽似是对晴川的表现还算满意,随后又道:“可有蛊王安世清的消息?” 晴川点了点螓首道:“六天前,蛊王安世清已经到了中州,但却被梵静安给缠住了,两人缠斗了五天五夜,未能分出胜负。如今安世清已入了王都,昨天与徐大人见了一面,不过没来及动手,中途被梵静安所打断。” 洛飞羽摸了摸下巴道:“看来这安世清是对徐忠志在必得了。” 想了一下,便听他问道:“自从上次锦州大战,三号暴露了自己暗谍的身份,至今还是没有消息吗?” 听了洛飞羽的话,晴川俏脸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道:“最新的消息是锦州大战结束后,三号被萧媚娘给关押在了南梁的天牢甲字号牢房,但我们安插在南梁的暗桩一个都未曾暴露,所以三号应当还未叛变。” 洛飞羽沉吟道:“不管怎么说,让她留在南梁天牢始终是个隐患。看来安排徐忠入南梁的进程要加快了。” 晴川眉头微蹙道:“王爷的意思是?” 洛飞羽道:“既然那安世清对徐忠志在必得,那我们索性就趁这个机会,将徐忠送入南梁,然后再安排徐忠暗中与三号接洽,将她成功营救出来。今次本王故意向徐忠透露军机堂的信息,就是为了方便日后他的配合。唔,此事就安排在皇家狩猎结束的第二天吧。” 晴川颔首道:“卑职明白,那卑职这就去着手安排了。” 洛飞羽冲她挥挥手,示意她先退出去。 再说徐忠,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在洛飞羽开始向他透露大黎军机堂这个机密部门时,就已经落入了这位镇北王的算计。 回到县衙,迎面却撞见了飞羽卫卫长陆小曼。 只见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卫长挺直腰板,冲徐忠施了个标准的大黎军礼,道:“徐大人,陛下有请,随本卫长走一趟吧。” 徐忠苦笑道:“陆卫长,你赶得是真巧,下官可是连一口水都没顾上喝。” 闻言,陆小曼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道:“周斌琨又招供了,这次供出来的是吏部尚书裴子安和尚书右仆射潘凤。” “呃……” 徐忠一呆道:“这是将尚书令的左膀右臂全部折断了啊。” 陆小曼耸耸香肩道:“所以徐大人你该明白陛下迟迟不结此案的用意了吧?” 徐忠不解道:“这又与陛下要见下官有何关系?” 陆小曼美眸一转,斜瞥了他一眼道:“从周斌琨苏醒,到现在也过去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所以他情绪最忐忑难安的阶段已经结束。接下来,恐怕再让他咬出一些身份显赫的高官,可能性极小了。” “因此陛下这次见你,应当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看看如何能让这周斌琨将火烧到那一位的身上。你我皆知,陛下大张旗鼓的审理这宗赋税贪墨案,最终的目的是要惩治那位。毕竟与那位相比,无论是周斌琨、欧阳风、潘凤、欧阳逸等等,都是爪牙而已。” “咳咳!” 徐忠干咳两声道:“陆卫长不妨说的明白一些,陛下要惩治的那位,究竟是谁?” 陆小曼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少来,徐忠,我就不信你不知道那人的身份!” 第261章 皇家狩猎 徐忠试探着道:“陆卫长说的该不会是尚书令褚遂安褚大人吧?” 陆小曼耸耸香肩道:“这只是你徐大人自己的猜测,本卫长可没有说什么。” 言外之意,其实就是徐忠已经猜对了。 徐忠点点头,道:“明白,是下官多想了。”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女帝洛云锦此时正办公的地点,乾心殿。 得到通传后,徐忠迈步进入大殿。 洛云锦含笑冲他找招了招手道:“徐大人,你来得真是太及时了,方才祭酒大人送来了一副曲辕犁的设计图,说是出自你徐忠之手,你这可是令我大黎的农耕效率至少提升了一倍不止,堪称是我大黎所有子民的福音。” 徐忠赶紧躬身施礼道:“一切都是托陛下的福,微臣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洛云锦朝他翻了记好看的白眼,道:“行了,你徐忠就少跟朕说些恭维的话了,你对我大黎的默默奉献,朕难道还不清楚吗?这些朕都记在心里呢!” 随后她话题一转,道:“朕今日召你进宫,主要也不是谈论曲辕犁的一事,而是想要跟你聊聊尚书令褚遂安这个人。” 来了! 徐忠浑身一震,心道自己果然还是逃不掉的,这不,此刻便被眼前这位女帝给特意招来商讨对付起褚遂安这位朝廷一品大员了。 徐忠想了想,给了句比较中肯的评价道:“褚大人嘛,以臣与他短短几次接触下来,觉得褚大人心思深沉,善于隐忍,从不轻易暴露自己的情感,是个难测深浅的工于心计之辈。” 闻言,洛云锦螓首一点,道:“不错,跟朕对他的评价不谋而合。所以徐大人你觉得,似褚遂安这等心计高深之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麾下的各位大臣参与赋税贪墨而无动于衷吗?” 徐忠神情笃定地道:“除非他有一颗无欲无求的铁石心脏,否则,但凡是个正常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都会有心动的那一刻。” “哦?” 洛云锦深深瞥了他一眼道:“这么说来,假如给你徐忠这个机会,你也不例外了?” 徐忠摇摇头道:“为何一定要同流合污,贪腐那些赋税呢?如果换做是微臣,微臣只需收集证据,将这些人第一时间给捅到陛下这里,何愁得不到陛下的大力赏赐呢?” 洛云锦欣然道:“还是你徐忠说话深得朕心!不错,那欧阳风和潘凤可以说是褚遂安的左膀右臂,裴子安和周斌琨也一直唯他褚遂安马首是瞻,还有桓炫、欧阳逸之流,平时都将姓褚的视为主心骨。” “这些人个个都参与了去岁的赋税贪墨案,朕就不信唯独他褚遂安是无辜的。假如这姓褚的当真心系我大黎,早就该在这些人开始动了贪恋那一刻,及时加以制止,并劝说他们主动投案自首。然而他并没有这般做。” “如此,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褚遂安也决计不是清白的!” 徐忠深以为然道:“陛下分析的不错,臣也认为那褚遂安有极大的可能也参与了此案。” 洛云锦纤眉微蹙道:“现在比较棘手的问题是,周斌琨在指证了潘凤和裴子安后,口口声声言道,这些已经是参与去岁赋税贪墨案的大黎所有三品以上的重臣。换言之,他姓周的不知因何缘故,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出面指证褚遂安这个自己的老上司。” “而没了周斌琨的指证,三司也不过是怀疑褚遂安有参与贪墨的可能,却无法得到有效的证据,因而无法对褚遂安下达逮捕的命令。对此,徐大人你可有什么锦囊妙计?” 徐忠略作沉吟,道:“陛下,如今我们面临的主要问题是,明明知道褚遂安参与了贪墨案,却无法追寻到能够佐证此事的有力证据,对吧?” 洛云锦微微颔首道:“不错,朕知道你徐忠向来点子比较多,所以才召你入宫,问问你可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那周斌琨开口咬出褚遂安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这不是变着法说我徐忠精于算计吗? 徐忠差点没忍住回怼面前这位女帝一句道,对不起,我徐忠只想做个纯情小太监,不擅长这些尔虞我诈的攻心之计! 但他深知眼下自己是在古代的封建社会,面对的还是一位掌控一国之政权的天子,所以言谈举止不能过于随便。 “啪!” 突然,他一拍大腿道:“陛下,你别说,臣还真想出了一招可以让那个周斌琨就范。” 当下,他将昨日在长安街的一条暗巷,自己遭到周安话重金收买的杀手追杀一事,简单讲述给了洛云锦听。 洛云锦得知此刻周安正被关押于徐忠的县衙后,眼前顿时一亮,道:“徐忠,你的意思是,借助这位周斌琨的独子做文章,让周斌琨乖乖透露褚遂安贪墨赋税的讯息?” 徐忠道:“不错,假如此刻身在我县衙的周安遭遇尚书令府上所豢养的门客刺杀,陛下觉得那周斌琨在得知消息后,还能沉得住气吗?” 洛云锦唇角含笑道:“周斌琨如今还不愿咬出褚遂安,心中所存的念头便是期待自己的这位老上司能够保住自己的家人。” “而如果他得知自己一心想要保护的老上司,因为担心周家的人出卖自己,要对周家赶尽杀绝,只怕那周斌琨会立即对褚遂安心生恨意,纵是死也要咬出这个心狠手辣的尚书令了。” 说罢,她忽地正色,道:“徐忠听令!” 徐忠赶紧躬身施礼道:“陛下请吩咐。” 洛云锦道:“着你立即回京师县衙着手安排刺杀周安一事,务必将这场刺杀演的逼真一些,令周斌琨深信不疑是尚书令褚遂安要对周家赶尽杀绝!” “臣遵旨!” 徐忠领命后,再冲洛云锦施了一礼,便即退出了乾心殿。 入夜。 京师县衙监牢。 一位黑衣蒙面人仿佛鬼魅一般避开了门口的守卫,几个闪身便来到周安所在的那间牢房。 “谁?” 周安瞥见黑衣蒙面人的身影,顿时一惊问道。 黑衣蒙面人沉声道:“在下乃是尚书令府的食客,奉尚书令之命特来营救公子,还请公子快快随在下离开这里吧?” 周安喜不自胜道:“原来尚书令大人还记得我周家,还请侠士替我感谢大人,他日等我周安飞黄腾达,必当对大人予以厚报!” 黑衣蒙面人点点头道:“周公子,感谢的话稍后再说,咱们趁那些守卫尚未注意到这里,赶紧逃离此地吧。” 说话间,已见他用一柄短剑削断监牢的铁锁,带着周安避开一队衙役,绕到了监狱大门之后。 这时,正好是门口守卫换班的时间,两人趁着这个间隙,赶紧逃出了监狱大门。 出了监狱,黑衣人领着周安一路左拐右拐,最终来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暗巷。 周安见这次被黑衣人带着有惊无险的脱困,连忙冲后者拱手道:“侠士,安此次得以脱困,多谢侠士的出手相助。” 那黑衣蒙面人把玩着手中的短剑,道:“周公子不必感谢在下,只因在下救你脱困,是奉尚书令大人给公子你带一句话。” 周安下意识问道:“不知尚书令大人要与安说些什么呢?” 黑衣蒙面人凑近周安稍许,压低声音道:“尚书令大人说,令尊贪生怕死,如今已供出了吏部尚书裴大人和右仆射潘大人,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为了让他心生怯意,不敢再随意招供,大人想借公子的命一用!” 听到黑衣蒙面人的最后一句话,周安顿时意识到不妥,脸色骤变,赶紧想要向后疾退。 然而却已迟了。 只见黑衣蒙面人手中的短剑瞬间往前一送,狠狠刺入周安的左肋。 同时他另手化掌,重重劈在周安的小腹上。 下一刻,就见周安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转眼便飞出了两丈开外。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他周安命不该绝。 被黑衣人击飞后,他的落地点恰恰是暗巷内一条臭气熏天的水沟。 周安强忍着左肋和小腹的痛楚,咬紧牙关,顺着臭水沟亡命奔逃,一口气逃出了足足十里开外。 最后实在疲累的紧,他也没敢逃出水沟,而是窝在水沟旁边的泥地上短暂的休息一会儿。 直到第二天蒙蒙亮,他沿着一片密林地,潜入长安大街,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自家的府邸。 简单收拾一番,拖着疲惫和受伤的身体,周安一路奔向大理寺,花重金收买了一名狱头,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满脸委屈地向周斌琨讲述了自己昨晚一夜惊魂的经历。 一刻钟后,周安离开监狱,周斌琨立即喊话要见大理寺卿汪精明。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折子被汪精明偷偷送到了乾心殿洛云锦的书桌上。 看完折子,就见这位大黎女帝俏脸顿如凝上了一层寒霜,蓦一巴掌重重拍在面前的桌面上,将书桌当场拍的碎成几段,口中怒喝道:“陆卫长,朕命你立即率领一队飞羽卫,将罪大恶极的褚遂安拿入天牢,再通知汪大人、戚大人和宋大人,准备三堂会审。” 午时一刻,尚书令褚遂安经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三堂会审,对贪污去岁赋税一事供认不讳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王都。 再由此发酵,很快便令整个大黎一都六州十二郡人尽皆知。 自此,由一品大员尚书令褚遂安牵头,从二品的尚书左右仆射欧阳风、潘凤领衔,正三品的吏部尚书裴子安、户部尚书周子安、巨鹿侯欧阳逸搭台,从三品的京兆尹赵宽、骠骑大将军桓炫、正四品的户部侍郎袁方等人摇旗呐喊的赋税贪墨案,总算是步入了尾声。 正四品以上的主犯,除了像周斌琨这种自主招供有重大立功表现的除外,全部被判了死刑,家族财产全部充公。 四品以下的从犯,则除了主动投案自首的,全部被判处边塞充军,且毕生不得被提拔一官半职。 宣布对这些贪官们的处置后,朝廷随即又颁布了一条告示,那便是大黎从云锦三年开始施行科考制,各个州郡广办学堂,无论是世家寒门子弟均可入堂读书,并参加各地的童试、乡试、会试和殿试。 这条告示一出,大黎可谓是举国沸腾了。 那些世家子弟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但偏偏朝廷刚处置了一批以尚书令褚遂安为首的重臣,他们是敢怒不敢言。 而寒门弟子则无一不对朝廷的这个科考制度叫好。 很快,整个大黎便掀起了一阵学习之风。 而就在大黎各个州郡都在对这个科考制度议论纷纷时,每年一度的皇家狩猎日也悄然到来。 这天一早,徐忠在洛云锦的安排下,主动承担起了驾驶龙辇之职。 当然,这也是昨天他与左乾坤商量好的。 这位蛊王二弟子为了确保今天的计划得以完美实施,于是在昨晚主动联系上了徐忠,与他商讨了一下具体的细节。 双方最终拍板决议,在皇家狩猎场上,由徐忠驾驶洛云锦的龙辇,这样一来可以将龙辇带到左乾坤等人的埋伏之地,二来则方便徐忠将牵机散下到洛云锦的茶点里。 上了祁云山北麓,又往前走了约莫五里,一道峡谷隐隐在望。 这时,龙辇内,传来洛云锦慵懒的嗓音道:“徐忠,暂且歇息一下,进来给朕倒杯热茶。” “是!” 徐忠回应一声,然后将怀中那只乌瓷瓶摸了出来,故意在空中扬了扬,再不动声色地塞入怀内。 他相信,躲在暗处的左乾坤等人必然能发现自己的这个暗示的动作。 随即,他撩开辇车的车门,迈步走进了车内。 洛云锦饶有兴致地瞥了他一眼,樱唇轻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徐忠点点头,道:“是的陛下,这次臣会将牵机散下入您即将品尝的一杯茶水内,陛下喝下后,因为功力深厚,所以一直等到龙辇下了峡谷才开始发作。” 洛云锦耸耸香肩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动手吧!” 第262章 蛊王驾临 一炷香后,龙辇重新出发,一路径直驶向北麓的那条峡谷。 这片峡谷深约十丈,谷底是一马平川的草地。 辇车来到谷底中心,徐徐停下。 洛云锦掀开车辇的木质车门,在徐忠的搭扶下下了龙辇,她环顾了一圈四周,檀口轻启,道:“徐爱卿,猎物都已经驱赶到这片谷底了?” 徐忠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道:“放心吧陛下,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就等陛下你隆重登场了!” 洛云锦欣然道:“很好,做的不错,接下来,就让我们享受狩猎的时刻吧。” 徐忠微微颔首,目光大有深意地瞥了眼峡谷两侧低矮的灌木林。 整个峡谷,却也只有这些灌木林能够藏人。 其实两人方才的那番对话,表面上说的是狩猎的事,实际上则指的是左乾坤等那群暗中隐藏在谷底的杀手。 这时,跟在龙辇后的大部队才姗姗来迟。 洛云锦从一名飞羽卫侍卫的手中接过自己爱驹的缰绳,侧过螓首,斜瞥了徐忠一眼,道:“徐爱卿,看到前方那几匹土狼了没有?它们一直在追赶一只麋鹿,随朕一道前去解决这队狼群如何?” 徐忠躬身施礼道:“臣遵旨!” 随后两人各乘一骑,快马加鞭,迅速朝前方五六匹正猎杀一只麋鹿的土狼靠近。 追赶了约莫三四里地,眼见与那些土狼的距离逐渐拉近,就在这时,洛云锦娇躯陡然一震,整个人忽地冲马背上坠跌了下来。 接着,她修长的脖颈变得十分僵硬,身子也禁不住开始抽搐起来。 徐忠赶紧拉住缰绳,翻身下马,快步来到这位女帝的面前,神色惶急道:“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闻言,洛云锦两眼死死盯着他,道:“徐忠,是不是你对朕做了什么?为何朕这时感觉脖子僵硬,浑身痉挛,腰肢仿佛车裂了般剧痛不止?” 徐忠连忙高举双手,道:“冤枉啊陛下,臣没有……” 哪知,话才说到一半,他怀中的那只乌瓷瓶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无意间掉落在地。 洛云锦俏脸顿时如凝上了一层寒霜道:“这是什么?” “呃……” 徐忠先是一呆,随即无奈耸耸肩道:“陛下,请恕臣不敬之罪,只因臣前段时间被人下了蛊毒,所以为求活命,只好依那人所言,方才在龙辇内臣陛下不注意,将牵机散下入了陛下所饮的那杯茶水内……” “什么,牵机散?” 洛云锦瞳孔骤然一缩,俏脸露出一抹惶恐之色,道:“该死的混账,你竟敢将牵机散用在朕的身上,朕便是死也要拉上你这个叛逆做陪葬!” 说着,就见这位大黎女帝强撑着弹地而起,双掌重重印在徐忠的胸口上。 “噗!” 徐忠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似是被这位大黎女战神突然暴起的一击给震成重伤,人远远飞出了数丈开外。 才刚狼狈坠落在地上,还没等徐忠有反应的机会,洛云锦凌厉无匹的第二招又狠狠袭来。 徐忠感激高声疾呼道:“左先生,救命!” “嗖嗖嗖……” 伴随徐忠的话音落地,十几道人影瞬间自峡谷两侧的灌木丛内激射而出,转眼便将二人围在了垓心。 为首的人长着一副国字脸,眉毛极浓,鼻梁很高,左脸还有一道三寸余长的醒目疤痕,正是蛊王安世清的二弟子左乾坤。 位于左乾坤左右两侧的分别是一高一矮两位黑衣蒙面杀手,从二人所散发的气势来看,他们至少也是武将巅峰的修为。 看来应该是一品堂天堂的两名殿堂级杀手无疑。 洛云锦此刻仿佛已被牵机散袭遍了全身,四肢开始急剧痉挛起来,娇躯连站立的动作都难以做到,只好瘫坐在地,冷冷地扫视着这十三人,道:“你们究竟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 左乾坤一脸的凝神戒备,耳听一阵马蹄踏地声正在缓缓逼近,当下冲众杀手使了个眼色,没与她废话道:“取你性命的人!” 言罢,十三人同时出手,目标均是洛云锦的身体各处要害。 谁知,下一刻,一道肉眼难辨的倩影迅疾闪过,他们却统统扑了个空。 等再凝神细看时,被围住的垓心哪里还有洛云锦的半个身影?甚至连徐忠都跟着不见了。 “左乾坤,你好大的胆子,二十年前梵老前辈未对你蛊门赶尽杀绝,你们不懂得低调行事,居然还敢潜入我大黎搅风搅雨。今日,朕就让你们尝一尝觊觎我大黎江山社稷的下场!” 洛云锦的声音突兀地自左侧灌木丛外响起。 左乾坤等人骇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这位大黎女帝不知何时竟杵立在对面距离众人将近十丈的灌木丛外,旁边落后她半步的徐忠正幸灾乐祸地望着自己一行。 左乾坤惊叹于洛云锦这位大黎女武神身法之快的同时,却无疑对徐忠的背叛更为震怒。 他死死盯着徐忠,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徐忠,你竟敢算计左某?” 然而,徐忠却没有理会这位蛊王二弟子,而是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埋怨地瞥了身旁的女帝一眼,道:“陛下,刚才你那两掌力道好大,臣的胸口现在还疼的紧。” 闻言,洛云锦耸耸香肩道:“若不演的逼真一些,又怎会让这些猎物上钩呢?回头朕安排常御医给你诊治一下,再赏你一些名贵的中药滋补滋补,徐大人心里该舒服一些了吧?” 徐忠赶紧向她躬身施礼道:“多谢陛下的赏赐,有陛下这句话,臣顿觉整个人舒服多了。” 那边的左乾坤见对方两人自顾自话,直接选择无视自己,顿觉心口一股怒火蹭蹭蹭往上飙升,恨恨地盯着徐忠,道:“徐忠,难道你就不怕食心蛊提前发作,让你疼的死去活来,恨不得当场挖出自己的心脏吗?” “食心蛊?” 徐忠好整以暇地从怀中逃出那只炫白瓷瓶,从中倒出一只小指盖大小的多足蛛虫,道:“左先生说的是这个东西吗?” 左乾坤一怔,只见那只多足蛛虫一动不动地躺在徐忠的手掌心上,脑袋似乎多出了一个黄豆大小的窟窿,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没错,这只多足蛛虫正是左乾坤让徐忠服下的那颗食心蛊丹内藏的蛊虫,可惜刚刚已被徐忠利用驱蛊决给强行驱逐出了身体,并让冰蚕幼体食掉了它的脑髓。 这也是徐忠有意为之,之所以早早不对付体内的这只食心蛊,就是为了安左乾坤的心,让他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所以才敢放心大胆地对洛云锦动手。 但就在刚刚,左乾坤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女帝洛云锦的身上,却没注意到自己与徐忠体内的食心蛊子蛊失去了联系。 而也就在那时,徐忠趁机驱逐了体内的食心蛊。 当然,此事也怪不得左乾坤。 毕竟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在面对武神级别的洛云锦时,也不敢分心再想其他的。 算计别人算计了半辈子,左乾坤却万万没想到,临了自己竟被徐忠给摆了一道,他满脸写着不能置信地道:“不可能,那可是左某炼制了多年的食心蛊,你一个不懂蛊术的人,怎么可能有手段将其逼出体外?” 徐忠耸耸肩道:“左先生,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之所以本官能驱出这只食心蛊,那是因为本官精通你蛊门的驱蛊决。” “什么?怎么会?” 左乾坤脸色大变道:“驱蛊决乃是我蛊门的不传之密,你一个外人怎么可能精通此术?”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蛊门的不传之密吗?但令师弟葛鸿上赶着要传授给本官,本官岂有不学之理?” 左乾坤目光一沉,道:“原来是他!哼,幸好他已经命丧黄泉,否则,单单是泄露我蛊门驱蛊决一事,他都逃脱不了家师的严厉制裁!” 说话间,他死死盯着徐忠道:“徐忠,你不要得意太早,偷学了我蛊门的驱蛊决,家师是断然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 徐忠淡淡地道:“可惜你左先生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说着,就见他把手一挥,不远处忽地涌上几个甲胄银盔的侍卫,他们抬着一架由转盘和粗大铁管组合成的古怪物件,拦在了这群杀手的背后。 徐忠故意与左乾坤东拉西扯,目的正是拖延时间,好让这架转膛枪闪亮登台。 这一刻,他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于是扭头冲洛云锦一颔首道:“陛下,鳖已入瓮,可以动手捕捉了!” 洛云锦俏目微微一眯,白皙的纤手蓦然一挥道:“动手!” “哒哒哒……” 一连串的子弹应声激射而出,闪电般朝左乾坤等人袭杀而来。 待在最后的一名一品堂黄堂杀手瞬间中招,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 这一幕,立刻让不少打着从后方突围的杀手倒吸一口凉气。 恰在这时,洛云锦的攻击到了。 有了转膛枪的加持,洛云锦这位武神初期的绝顶强者几乎都没有怎么出汗,只用了短短一炷香时间不到,便解决了包括左乾坤在内的所有一品堂杀手。 唯一的遗憾是,这些杀手性格刚烈,在明知无法突围后,纷纷咬舌自尽,没有给洛云锦生擒活捉的机会。 所幸左乾坤这位蛊王二弟子缺少了那群杀手的魄力,在被洛云锦折断四肢,废除半数修为后,果断选择了投降。 解决完这群杀手,洛云锦心情大好,让徐忠陪着几乎沿祁云山北麓转了个遍,猎杀和擒获了无数大型猛兽后,才终于放过了他。 等徐忠回到县衙时,已是星光满天了。 骑了一整天的马,饶是即将突破武师巅峰修为的徐忠,也不禁感觉到一阵疲惫不堪。 简单应付了一顿晚饭,徐忠泡在浴室的木桶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 哪知,才等他走进自己的寝房,迎面却看到一位头戴紫冠、面容清颧的花甲老者正一脸含笑地望着自己。 不是那位蛊王安世清,又能是谁? 徐忠浑身一震,连忙想要退出寝房的大门。 就听房内传来安世清幽幽的声音,道:“徐大人此时退走,难道就不怕惹恼了本座,本座屠了你这整个京师县衙?” “嘶!” 徐忠倒吸一口凉气,赶紧驻足,扭过身来,一脸讪笑地道:“安先生误会了,本官是因为乍见房内出现一个陌生人,所以出于本能的反应。” “哦?” 安世清饶有兴致地望着他,道:“这么说来,徐大人其实是认识本座了?” 徐忠干笑道:“安先生的外形比较出众,所以本官稍作打听,便即得知了先生的身份。” 安世清点了点头,好整以暇道:“鉴于徐大人如此坦白,那本座就暂且不追究你坑害本座那几位徒弟的行为了。收拾收拾,跟本座走一趟吧。” 徐忠故作不知地道:“走?不知安先生要带本官去哪呢?” 安世清淡淡地道:“大梁。” “大梁?” 徐忠一怔道:“安先生,你应该知道,如今我大黎和大梁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大梁军士死伤无数,此时正是仇视我大黎的时期,本官这当口前往大梁,岂非等于送羊入虎口吗?” 安世清一捋胡须道:“不会,大梁萧太后点名要本座带你回梁,并许你护国公一职,摆明要将你徐大人视为上宾,所以徐大人去了大梁只会前途更加无量。” “这个……” 徐忠苦笑着道:“可眼下本官毕竟还是大黎的京师县令,若随安先生前往大梁,岂非等于背叛了大黎。假如本官当真这么做了,那就是不忠不义。似这等不忠不义之辈,恐怕萧太后也不敢用吧?” 闻言,安世清忽地哑然失笑道:“徐大人这般故意跟本座胡搅蛮缠,莫非是想拖延时间,等候梵静安那个老秃驴找过来吧?” 没等徐忠开口,就见这位蛊王耸耸肩道:“那本座只能遗憾地告诉你,徐大人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只因梵静安这个老秃驴,今晚是无论如何都过不来了!” 第263章 六炮连发 听完安世清的话,徐忠脸色微微一变。 没错,他之所以与安世清扯东扯西地打着嘴仗,目的正是要等待那位万法寺的住持梵静安的到来。 可此刻听安世清的意思,似乎那位梵老住持是被什么事情给缠住,来不了了。 看来,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面前这个蛊王给引到县衙内院,然后用那十门火炮对付他了。 想到这,徐忠眼珠滴溜溜一转,道:“安先生,你这第一次来我京师县衙,好歹也让本官尽一下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一番再说嘛。” “哦?” 安世清饶有兴致地道:“徐大人不妨说说看,准备如何招待本座来着?”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安先生被梵老住持纠缠的这几天,恐怕一直都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享受一顿大餐吧?正好本官最近刚研制出一种口感极佳的细盐,并酿造出一种醇香扑鼻的蒸馏白酒,安先生要不要尝一尝?” 闻言,安世清像是来了几分兴致道:“细盐?白酒?听起来倒是很新鲜,徐大人果然有大才,难怪大黎的女帝和大梁的萧太后为了争夺你,不惜动用各种底牌!” 徐忠苦笑道:“安先生不要再挖苦本官了,其实被两国的掌权者惦记,有时并非是一件好事。” 安世清哑然失笑道:“这就是一个人才华盖世之后的烦恼了,假如此时此刻徐大人你依然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宫小太监,估计就不会为这个发愁了。既然想要享受成名后被人追捧的快乐,那么你就必须要付出被掌权者所支配的代价。” 徐忠点点头,深以为然道:“听了安先生一席话,胜过本官读十年书。那么,安先生是同意留下来先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了?” 安世清双手负在身后,一步一步缓缓朝他踏将过来,脸上带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徐大人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降智了吗?如今你既已落在了本座手上,就等于是本座带着一个移动仓库,想要吃什么,直接让你现场研制不就成了!” “呃……” 徐忠一呆,突然觉得面前这位蛊王说的并无道理,自己如今等于变相被他绑票,岂非只能任由他予取予夺? 但就此妥协,徐忠却心有不甘,道:“安先生,本官有个脾气,那就是吃软不吃硬。假如是本官主动想要研制某样东西,自然泉思如涌,甘之如饴。可若是被人强迫,那么抱歉,本官就力不从心,爱莫能助了!” 安世清听后,脸上却丝毫不见恼意道:“有意思,徐大人说这番话,是在威胁本座吗?” “不敢!” 徐忠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道:“本官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好一个实话实说!” 安世清似来了几分兴致道:“敢问徐大人打算在哪里招待本座呢?” 徐忠耳听安世清有松口的迹象,顿时露出一抹喜色道:“安先生请随本官来。” 说话间,他径直将安世清领到了内院的中心,并命人在这里摆上一套桌椅和两副碗筷。 随后,他又让人在桌上添了一只铜火锅,再备上各种肉类、果蔬等食材。 邀请安世清落座后,徐忠为两人各斟了一杯新才蒸馏出来的白酒,道:“临近春尾,邀一好友,支一火锅,月下小酌,妙不可言。来,安先生,尝一尝本官研制的蒸馏白酒。” 安世清微眯着双眼,大有深意地瞥了他一记,旋即端起面前的那杯酒,放在鼻端嗅了嗅,点了点头道:“的确有种本座从未闻过的扑鼻醇香,徐大人应该不会蠢到在酒水里下上什么无色无味见血封喉的毒素,试图对付本座,是吧?” “当然!” 徐忠一脸正色道:“下毒暗算乃是宵小之徒的卑鄙手段,登不得大雅之堂。何况以安先生的修为,世间又有什么毒能对你造成伤害的呢?” 其实他也想过用牵机散对付面前的这位蛊王,毕竟之前左乾坤让他用来暗算洛云锦的那瓶牵机散还没有动过。 然而转念一想,徐忠便感觉到了不妥。 首先,这牵机散尽管无色无味,但能否瞒过武神巅峰修为的安世清,尚且两说。 最重要的是,以安世清多疑的性格,只怕轻易不会品尝外人提供的任何酒水食材。 对方能答应自己来到县衙内院中心落座,这一点,就已经出乎徐忠的预料了。 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安世清自持修为高深,所以艺高人胆大,得到自己的邀请后,就一时兴起,过来陪自己玩玩。 而徐忠要的正是这位蛊王那种轻视自己的心态。 被徐忠一番吹捧,安世清却没有脑袋一热,答应徐忠喝下那杯酒,而是饶有兴致地望着他,道:“徐大人,你摆的这桌丰盛酒宴,本座看一看闻一闻也便罢了,至于品尝嘛,就免了吧。这是本座向来的习惯,本座行走在外,从来只吃自带的熟食。” 徐忠露出一副遗憾的神色,道:“那可惜了,安先生这样恐怕会失去很多乐趣。” 安世清捋了捋下颌的胡须道:“没办法,只因早些年游历江湖时,被人下过几次毒,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因此现在本座便轻易不会接受外面的食物了。” 徐忠微微颔首,表示理解道:“既然如此,那本官也不强求。这么丰盛的晚宴,本官就不客气啦!” 说着,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作势要送入唇端。 哪知,不知是有意或者无意,他端杯的手指陡然一滑,酒杯瞬间坠落,“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杯中的酒水也溅了不少落在他的衣服上。 徐忠冲安世清尴尬一笑,道:“不好意思,本官失陪一下。” 语毕,他站起身来,正打算离开座位。 忽听对面传来安世清悠然自得的声音,道:“徐大人,这么快就露出你的本来面目了?摔杯为号,呵呵,等下会有无数县衙的衙役冲上来将本座围起来的吧?” 徐忠动作倏地一滞。 安世清没等徐忠开口,继续好整以暇道:“听说徐大人在京师县衙留了一支百人的火枪队,那种枪名曰燧发枪,是出自你徐大人之手,前段时间刚在锦州大战上大发神威,以百人击溃五千梁兵,是也不是?” 徐忠沉声道:“不错。” 安世清两眼微微眯了起来道:“徐大人不妨将他们都叫出来吧,本座倒是想试试这百人火枪队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徐忠心中涌出一丝狂喜,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道:“既然安先生有此意,那本官自然没有不成全之理!” 说罢,他迈步便要离开此地。 只需与安世清拉开十余丈的距离,徐忠就再不犹豫,吩咐那十门火炮手,对准这内院的中心同时开炮。 届时,纵然他安世清是武神巅峰的修为,只怕也要被这十门佛郎机炮给轰杀至渣。 可惜,徐忠的一只脚才刚刚迈出,就听身后的安世清揶揄道:“徐大人这么着急离开此地,莫非在这个县衙内院的安排还不仅仅只是那些火枪手?” 伴随安世清的话音落地,徐忠直觉双脚如同被一股无形的磁力给牢牢吸住,瞬间再难行进半步。 武神威压! 这种感觉,《武经》上有过记载,正是高境界修者对低境界之辈的气势威压。 而今,徐忠不过才武师中期,与安世清相差了足足四个大境界。 所以在安世清展露自己武神修为的威压后,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力。 干笑一声,徐忠道:“安先生多虑了,那百人火枪队如今被本官给分散在县衙的几个部门,所以本官打算将他们统一召唤过来。否则,若是人数相差太多,就达不到安先生试炼的效果了!” “呵呵!” 安世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如此说来,本座还要感谢你徐大人替本座考虑周全了?” 徐忠讪笑道:“感谢嘛,就没那个必要了,只要安先生事后不责怪本官给您造成的压力太大,让您难以招架,那本官便就知足了!” “哦?” 安世清突然扫了眼内院的东南两处箭楼,嘴角一勾道:“徐大人的目光时不时便看向这两处,假如本座猜的没错,这两个箭楼应该是被徐大人你安置了威力更为强大的远程武器吧?只等徐大人你前脚离开,东南箭楼就立即会发射出凌厉的武器袭向本座!” “唰!” 徐忠就像是自己暗中的所有安排都被人戳破了一般,脸色骤变,道:“你……居然被安先生你给猜到了!行吧,小子认栽,这就撤掉东南箭楼的布置。” 此刻,他故意将自称从本官改为小子,目的便是向安世清示弱,表示自己服软之意。 安世清身子往椅背一靠,耸耸肩道:“请便。” 当下,徐忠深吸一口气,分别冲东南两处箭楼喊道:“金鹏,沈逸,你二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退出箭楼吧!” 随着徐忠的声音落下,不消片刻,隐隐就见这两处箭楼一阵人影晃动。 接着,两名身穿衙役制服的年轻人,各自从箭楼的窗孔探出一颗脑袋来,分别向徐忠回话示意,然后迈步走出箭楼。 见此,安世清方才负手站起身来,道:“很好,本座看到了徐大人你的诚意。那么现在,就请徐大人将那支百人火枪队全部带来这里吧。出关至今,本座除了与梵静安那个老秃驴对了几掌,就再也没有过激烈的战斗,如今手正痒痒呢!” 徐忠露出一副因暗中布置遭受瓦解的落寞之意,一脸颓然道:“安先生还请稍候,小子这就去安排。” 一步,两步…… 徐忠一连走出了十步,背后都再未传来安世清的出声阻止。 顿时,他知道自己的计策凑效了。 脸上依然表现的失魂落魄,但心中早已兴奋非常,徐忠尽量保持步伐不变,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内院的尽头。 蓦地,他伸手朝西北两座箭楼各摆了个手势。 “嗯?” 杵在内院中心的安世清注意力始终放在徐忠的身上,当然便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徐忠的动静。 骤然,他脸色大变,看向徐忠的神色顿时一寒道:“徐忠,你竟敢欺骗本座!” 话音还未落地,忽听“轰轰轰轰”四声仿佛惊天暴雷般地巨响。 四发黑黢黢的石子炮弹,迅若闪电,携着一股似能毁天灭地的超强威力,轰然朝安世清袭杀而来。 安世清何曾遭遇过这等威势强大的火器,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不过他好歹也是武神巅峰期的绝顶强者,气息倏忽外放,袍袖一挥,竟迎着那袭杀而来的炮弹冲去。 “蓬!” 伴随一股惊天动地的气劲交击声,却是安世清强行用武神巅峰的内息与那四发炮弹撞击在了一起。 “噗通……” 四发炮弹被安世清强行卸掉了冲击力,纷纷坠落在地。 然而,还没等安世清松一口气,又是“轰轰轰轰轰轰”一阵暴雷般的轰鸣传来。 这一次,袭杀而来的炮弹足足有六发。 安世清目光一沉,面对这威力极强的六发炮弹,他终于不敢再像之前那般托大,选择避开三发,再主动迎上另外的三发。 刚解决完这一波。 “轰轰轰……” 炮弹冲膛而出的超强轰鸣,再度传来。 但这还不算罢。 下一刻,就听徐忠的声音响起道:“安先生,百人火枪队小子已全部召集过来了,先生开始考验他们吧!” 于是,在炮声震天的同时,间中突然夹杂着一连串的“砰砰砰砰砰砰”金属撞击异响。 随即,安世清眼前就仿佛发生了蝗灾一般,出现了黑压压一片呼啸而来的暗器。 “啪!” 一枚暗器打在他的身上,被他超强的肉身弹落在地。 安世清瞧的分明,那是一颗铁珠子弹。 接着,蝗灾般的铁珠子弹便劈头盖脸地激射而来。 在它们身后,跟着的是六发足以直接轰杀掉一名武将巅峰的飞矢炮弹。 安世清再不敢有丝毫大意。 第264章 慕容霏的计划 “喝!” 安世清清喝一声,身子陡然拔地而起。 这一刻,他仿佛化身成一尊威猛无俦的无敌战神,目光冷冽,杀机迸现,蓦然一拳轰向密集如飞蝗般的铁珠子弹雨。 “蓬!” 一道肉眼可见的拳风狠狠撞向那片子弹雨。 当场爆发的超强音爆,几乎令整座京师县衙都颤了一颤。 铁背拳! 这是安世清早些年的成名绝技,与他的蛊术并成为这位蛊王的两大绝学。 曾经,安世清还是一名武将初期的绝顶高手,便是凭借这门绝技,硬生生轰杀了一名武将中期的强者。 漫天的子弹雨在安世清这一记铁背拳的轰击下,瞬间便被击落了一地。 安世清盯着随后破空而来的六发碎石炮弹,以拳化掌,如穿花蝶影般上下翻飞,转眼也不知推出了多少道掌影。 这些数不清的拳影如有实质,纷纷劈在了破空而来的六发炮弹之上。 “轰!” 震耳欲聋的气劲交击声,响彻云霄。 安世清硬是以自己武神巅峰的强悍战力,生生击落了数十枚铁珠子弹和六发碎石炮弹。 眼前这一幕,让杵在县衙内院与书房大门之间的徐忠看的瞠目不已。 这,也是他第一次领会到武神巅峰的绝顶强者之超强威能。 以一己之力,硬撼六门佛郎机炮和百人火枪队的联合攻击,可以说是以凡人之躯对抗高科技火器了。 徐忠由衷地赞道:“安先生不愧是武神巅峰的绝顶强者,这份战力,恐怕足以抵得上一支万人铁甲了,着实令小子佩服!不过……” 说到这里,徐忠话锋陡地一转,道:“这次为了对付先生,小子准备了充足的弹药,像刚刚那种攻击,我们至少还能维持三个时辰,却不知安先生可以坚持多长的时间呢?” 闻言,位于内院中心的安世清目光陡地一沉。 他两眼宛如鹰隼一般冷冷地看向徐忠,道:“徐大人,之前本座得到消息,说你这个人口齿伶俐心计深沉。一开始本座还不信,觉得以你徐大人的年纪,就算再怎么工于心计,又能强到哪里去?没曾想,倒是本座小看你了!” 徐忠摸了摸鼻尖,耸耸肩道:“安先生,其实你对小子的认知有失偏颇。工于心计,那不过是小子对自己敌人的做法,而对于朋友,小子从来都是推心置腹、赤诚相待。” “哦?” 安世清两眼微微一眯,道:“徐大人的意思是,明明是你事先安排埋伏算计了本座,本座还要不计前嫌,与你做朋友?” 徐忠不卑不亢道:“总不能因为安先生你是武神巅峰的修为,那小子便束手就擒,任由你强行带往大梁吧?” 这当口,徐忠没有再继续安排西北两座箭楼的火炮手,和百名前袁府家丁组成的火枪手对安世清动手。安世清也没有趁机展开身法冲向徐忠,好施展自己擒贼先擒王的计划。 双方均默契地选择了停战片刻。 安世清淡淡地道:“徐大人的做法合情合理,若有人这般对付本座,那本座也必然会提前布置,安排埋伏,暗算对方。如此看来,今天这场仗是非打不可了!” 说罢,就见他浑身的气势陡然飙升,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徐忠,道:“接下来,就看看是你徐大人枪炮的火力足够强大,还是本座的身法足够快,赶在它们攻击本座之前,将你生擒活捉了!” 闻言,徐忠连忙伸手冲安世清摆了摆,示意对方稍安勿躁,道:“安先生且慢,其实萧太后拜托先生带小子前往大梁,无非是想从小子身上得到黑火药和燧发枪这两种划时代的火器。此事并非不可商量。” “嗯?” 听完徐忠的话,安世清眉头顿时一皱,道:“徐大人,你的意思是,可以向大梁销售这些刚刚问世的新式火器?但怎么可能,你的这个提议,洛云锦决计不会答应的吧?” 徐忠摇摇头道:“只要价格合适,一切都有可能。假如萧太后有意采购这些火器,小子可以从中斡旋,促成这笔生意。” 安世清嘴角忽地一勾,道:“徐大人的这个提议有点意思,却不知大人所说的这笔生意,包不包括方才袭击本座的那六种威力超出燧发枪几十倍的超强火器呢?” 果然,自己的这个售卖被淘汰的老式军械计划,还是无法骗过似安世清这种高智商的精明存在啊! 徐忠干咳一声道:“除了那种火器,其余的大黎现有火器大梁可以随便选。” 安世清整了整头顶的紫冠,道:“假如本座猜的没错,徐大人应当是为大黎设计出了一种在各方面性能都要超出燧发枪数倍的新式火器,而燧发枪已经快要成为你们淘汰掉的火器了吧?” “呃……” 徐忠表情一滞,一时竟如被噎住了一般哑口无言。 安世清捋了捋下颌的胡须,道:“此事等徐大人到了大梁后,只管与萧太后商量即可,本座此次前往大黎,只负责带你徐大人前往雍京,至于其他,一概与本座无关!” 说着,他扫了眼内院四周包围着自己的那百人火枪队,以及西北两座箭楼,道:“不得不说你徐大人研发的火器的确威力极大,幸好刚刚攻击本座的只是西北两处的那六大超强火器,否则若四座箭楼的超强火器齐发,再加之这百人火枪队的配合,本座还真有可能受伤。”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目光极其复杂地看向徐忠,道:“徐大人,火器的威力本座算是领教过了。本座知道,今晚若想带走你,恐怕得复出惨痛的代价。这种赔本的买卖,本座自然是不会做的。那么,本座在此就祝你有个好梦了,告辞!” 在说到“有个好梦”时,安世清脚尖倏忽点地,整个人顿如一发上了满膛的炮弹般腾空跃起。 而在说到“告辞”两个字时,他的人已腾飞出县衙的内院院墙,转眼便融入了墙外的黑暗之中,很快就消没不见。 嗯? 这就逃了! 你安世清可是一位堂堂武神巅峰的绝顶强者啊,似你这等存在,不应该是迎难而上,以蛮横无理的超强威能,碾压并摧毁一切的吗? 徐忠一怔,正纠结要不要带人追上去时,书房的大门突然被拉开,里面传来慕容霏的声音道:“徐大人,入门一叙如何?” 徐忠点点头,随她进了书房。 慕容霏俏脸微寒道:“那安世清此次铩羽而归,定然不会甘心。这次你能让他折服,是因为你事先安排的那几门火炮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下次他有所防备后,这些火炮恐怕很难再起到太大的作用了。徐大人可有想好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这位蛊王?” 徐忠无奈道:“这也是我头疼的地方,方才那种情况,除非是十门火炮齐发,不给安世清半点喘息的机会,否则,想要留下这位蛊王,委实太难了!” 闻言,慕容霏抬起螓首,与他对视一眼,道:“其实本姑娘有个大胆的想法,就是不知道徐大人你有没有这个胆量采纳。” 徐忠道:“哦?慕容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慕容霏沉吟道:“很简单,找你们的女帝陛下帮忙。她是武神初期,虽然不是安世清的对手,但至少可以缠住他一段时间,这期间你再安排那些火炮和枪手同时向安世清集火,想必会收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找陛下?” 徐忠大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道:“慕容姑娘的这个提议已经不能称之为大胆了,简直是痴心妄想。陛下代表的是整个大黎,一旦有失,我徐忠只怕立刻会被大黎的臣民们给生吞活剥了!” 慕容霏耸耸香肩道:“这只是本姑娘的一个提议,至于采纳与否全在你徐大人。别怪本姑娘没有提醒你,以那安世清的脾性,今晚必然还会再次造访,届时你安排的十门火炮位置全都被暴露,又拿什么去对付他?” 这个问题徐忠自然也有想过。 所以下一步,他要做的,便是撤掉东南西北四座箭楼上的十门火炮,再重新安排隐藏的地点。 但这么一来,十门火炮就很难再向之前那样能将攻击点合到一处,对安世清的威慑性便就大打折扣了。 不过,尽管如此,徐忠也没有向洛云锦求助的打算。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慕容霏之所以有这个提议,可绝非是简单地想要帮助自己解决安世清这个麻烦。 她最有可能是在打洛云锦的主意。 身为大炎王朝皇室的后裔,慕容霏跟洛云锦可以说是拥有无法开解的世仇,所以洛云锦一旦出事,绝对是慕容霏最想见到的。 而且为了促成此事,她定然还会想发设法地推波助澜。 徐忠又怎么会甘愿成为她慕容霏复仇的工具? 当下,他目光一沉,道:“此事休要再提。不早了,慕容姑娘早些休息吧,本官就此告辞!” 说罢,他长身而起,迈步便要离开书房。 这时,身后的慕容霏突然幽幽地道:“徐大人,你前脚只要离开,后脚便会收到自己是个假太监,并与前朝皇室后裔有了肌肤之亲的消息!” “唰!” 徐忠蓦地转过身来,眉头深皱地看着她,道:“慕容姑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给本官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本官必然风风光光地娶你进门。假如此事你给捅了出去,的确能让本官身败名裂,但你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慕容霏淡淡地道:“既然你徐大人对本姑娘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那本姑娘再等上一年的时间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大家鱼死网破了事!” “咳咳!” 徐忠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道:“慕容姑娘多虑了吧?假如本官不信任你,也不会留你在本官的县衙,并与你定了一年之后的嫁娶之约吧?” 慕容霏凝视着他,道:“但本姑娘要的不是你徐忠简单的履行承诺,本姑娘要的是你心甘情愿娶我!” “呃,这……” 徐忠一呆道:“这个恐怕会有点困难吧?毕竟咱俩认识的时间不长,若非是因为那晚在石牢阴差阳错下那啥,只怕这辈子都很难有太多的交集……” 听徐忠提起那晚石牢的经历,慕容霏俏脸没来由一红,道:“这就是我们女子和你们男子的区别了。正是因为那晚的阴差阳错,以至于本姑娘此生只能是非你徐忠不嫁。” “所以,本姑娘已经不奢求什么,只求一年之内,你徐忠能心甘情愿与本姑娘结下良缘,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且不说这慕容霏是否真心诚意,面对这个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的少女,徐忠却也很难狠下心来。 叹了口气,徐忠道:“感情一事,是需要慢慢培养的,这个急不来。所以慕容姑娘,咱们都给对方一些时间,相信日后会有所改善。” 慕容霏点了点螓首道:“本姑娘也并非说一定要你徐忠现在就对我用情极深,本姑娘要的只是你徐忠给我一个与你培养感情的机会。” “嗯?” 这事徐忠听得有些稀奇,忍不住问道:“此话怎讲?” 慕容霏道:“日后但凡有这种关乎你自身生死存亡的大事件,本姑娘希望能够参与进来。就比如这一次,本姑娘提议让你去请洛云锦帮忙对付安世清,可绝不是想要让这位大黎女帝出现任何状况。” “本姑娘知道她在你徐忠心中的分量,清楚她若有闪失,你徐忠定然难逃大黎无数臣民的讨伐。但本姑娘有一个法子,可保洛云锦万无一失。” 闻言,徐忠不禁一愣道:“这样么?慕容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慕容霏略作沉吟道:“让本姑娘假扮这位大黎女帝,你不是很擅长易容之术么,相信这一点,应该难不倒你的吧?” “什么?” 这下徐忠是真的被她的话给狠狠震惊了一把。 徐忠赶紧摇了摇头道:“慕容姑娘,此事万万不可。那安世清若发现由你易容的陛下,必然会视你为主要攻击对象,那样委实太危险了,你不过是武尉巅峰的修为,与陛下的境界差距太大,届时恐怕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第265章 假扮女帝 慕容霏撩开额前一缕乱发,漫不经心地道:“只要你徐大人能够让那十门火炮和百人火枪队布防及时,本姑娘应当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听慕容霏这么一说,徐忠心中没来由地产生一股无形地压力,苦笑道:“慕容姑娘,你这是打算将赌注全部压在本官的身上啊,难道你就不担心本官布防的不够及时,以至你遭受安世清的毒手吗?” 慕容霏耸耸香肩道:“这一点就不劳徐大人你操心了,你只需将本姑娘易容成洛云锦,用来拖住安世清就行。其他的,本姑娘自有分寸!”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慕容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假如本官决定采纳你的建议,就绝不会让你有遭遇任何危险的可能。” “是吗?” 慕容霏饶有兴致地侧目斜瞥了徐忠一眼,道:“徐大人,本姑娘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布局算计一位武神,还要考虑参与的每一名部下安危的。一百多人的参与者,难道你都能顾得过来吗?” 闻言,徐忠沉声道:“保证每一位参与者的安危,这是本官每一次布局的基本要求。否则,用人命堆砌出来的胜利,本官又与草菅人命的暴吏有何区别?” 听完徐忠的话,慕容霏纤眉没来由一蹙。 在当下这个世家和当权者高高在上的时代,各个阶层等级分明,寒门子弟和仆从侍卫在那些上位者的眼中,都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已。 几乎没有任何一名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会真正将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黎民百姓当做平等的大黎公民来对待。 所以底层百姓的性命,在他们眼中,自然也就如蝼蚁草芥一般,可以随意抛弃践踏。 慕容霏深深吸了一口长气,道:“徐大人,你的这个思想着实让本姑娘听着大为新鲜,若是传入那些大黎的世家以及高官们耳中,只怕他们会视你为异类,纷纷选择对你敬而远之的吧。” 徐忠道:“想要推进一个时代的进步,总要有人打破常规,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举动。但只要坚守本心,为这世间的大部分人谋福利,那就是值得去做的事情。哪怕是因此而侵犯少部分权贵的利益,又有何妨?” 显然,慕容霏是万万没想到,徐忠身为大黎的六品京师县令,原本应当是属于上位者一列的权贵末流,居然会以为广大黎民百姓谋福利为宗旨。 “徐忠,当初我大炎要是有你辅政,却也不会被天下万民群起而攻之,最终导致亡国了。” 慕容霏喟然一叹道:“你的这种为万民谋福祉的思想,恐怕洛云锦那个女人应当是欣然采纳的吧?” 徐忠点了点头,道:“没错,陛下是个明君,一切都在为复兴大黎而努力。所以别看眼下大黎内忧外患,但如今徐州水患已得到控制,以尚书令褚遂安为首的贪官污吏基本都已伏法,大黎的吏治得以肃清,恢复元气只是时间问题。” “疖癣之疾和鲠喉之骨都得以剔除,此时此刻的大黎已无后顾之忧,可以全心全意地发展经济和军事。因此,假以时日,大黎的整体国力必当会远远超出周边的大梁、北戎以及大食三国。” 慕容霏叹道:“正是因为看清了大黎的现状,所以本姑娘才愈发觉得复国一事机会更加渺茫。来京师之前,我已通知秦骁等人,解散龙神教,从此做个安分守己地大黎子民。” 说到这里,她瞥了徐忠一眼道:“其实本姑娘提议假扮洛云锦,除了帮你解围之外,还有一点便是想从安世清的手上获得全本的《蛊经》,用以逼出我们这些龙神教众体内的噬心蛊。” 随后,她话锋一转道:“上一次我们计划那般周密,没想到最终还是被文天都这条老狗给骗了,他给本姑娘的《蛊经》只有半册,本姑娘根本没法用它来研制驱蛊的药方。” 这一点,徐忠自然也清楚。 记得那晚他跟踪文天都上赤练峰时,便亲耳听到葛鸿和文天都互相交换《蛊经》的上下两部。 只可惜,最终《蛊经》的上下两部都被葛鸿夺了去。 而葛鸿最终死在了镇北王洛飞羽的手上,他没有机会从对方身上去搜寻那本完整的《蛊经》了。 想到这,他皱眉道:“那安世清再怎么说也是武神巅峰的修为,纵使有十门佛郎机炮和百人火枪队,本官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将他留下来。所以想要从这位蛊王的身上获得《蛊经》,委实太难了。” 慕容霏俏脸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道:“即便只有十存一的可能,本姑娘也要试上一试。正如你徐大人心系大黎万民一样,龙神教的数千教众之安危,全都系于《蛊经》一书,所以本姑娘别无选择。”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慕容姑娘,假如本官告诉你,本官因为机缘巧合下,掌握了蛊门的一门绝学驱蛊决,可以运用此诀为你龙神教的众人解决体内噬心蛊的问题,慕容姑娘还打算再去冒险对付安世清吗?” “嗯?” 慕容霏俏脸闪过一抹喜色,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道:“徐大人,你说的是真的,你当真懂得蛊门的驱蛊决?” 徐忠当即开口道:“夫养蛊一途,需懂蛊之习性,学蛊之行止……” 不消片刻,徐忠便将葛鸿传授给自己的一整套驱蛊法诀全部念了出来。 慕容霏先是感觉不可思议,接着觉得身体开始出现了异样,俄顷,她竟骇然见到一只约莫婴儿手指粗细、形如蜘蛛的多足蛊虫,自自己的心口钻了出来。 下一刻,忽见徐忠从怀中掏出一只炫白瓷瓶,拔掉瓶塞,将瓶口对住那只多足蛊虫。 “嗖!” 蓦地,一道银影迅疾闪过,再看方才出现多足蛊虫的位置,哪里还有什么东西? 慕容霏诧然道:“那是什么?” 徐忠“呃”地一声,盖上瓶塞,将之重新放入自己的怀中,道:“不过是一种专食蛊物的物种,长相比较凶悍,恐怕会吓着慕容姑娘,所以还是不给你看的好。” 慕容霏不疑有他,点点螓首道:“驱蛊决的确能够驱逐噬心蛊子蛊,但毕竟我龙神教众有数千之人,若均由你一个人施展此诀去一一拔除蛊毒,只怕也招架不住。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获得《蛊经》,找到驱出噬心蛊的药方,批量解除此蛊。” 闻言,徐忠深知慕容霏是铁了心要参与这场针对安世清的埋伏计划了。 当下沉吟道:“慕容姑娘,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参与了其中,恐怕事态便不可控了,尤其是你扮演的还是陛下的身份,无需多说,肯定会成为安世清的关注重点。届时,我恐怕很难抽出太多的人员来配合于你。” 慕容霏微微颔首道:“徐大人,你觉得以洛云锦的心高气傲与武神初期的修为,会需要一些低境界的帮手来配合自己吗?” “这……” 徐忠眉头深深皱起道:“假如真的是陛下驾临,自然是不需要这些帮手的,可你慕容姑娘的修为毕竟比陛下差的太多,若没有帮手,只怕很难招架安世清的一招之威。” 慕容霏淡淡地道:“本姑娘说的是缠住这位蛊王,并不一定非要与他交手。二十年,那安世清的蛊门被万法寺的梵静安给赶出大黎,所以眼下他最恨的乃是梵静安,其次才是大黎皇室。” “假如本姑娘告诉他,可以与蛊门联手对付万法寺,并让蛊门重回大黎,徐大人认为这安世清会否感兴趣?” 听完慕容霏的话,徐忠眉头一拧,道:“可这种蹩脚的理由,以安世清的才智,又怎么会相信?” 慕容霏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道:“这个理由并不蹩脚,而是有迹可循的。徐大人,你道那梵静安在大黎传教了整整八十年,令婆娑教在大黎广纳了数百万的教众,当真是大黎皇帝所愿意见到的吗?”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道:“慕容姑娘,你的意思是,婆娑教的壮大,已经威胁到了大黎皇室的统治,所以大黎的皇帝已经开始忌惮起了这个教派?” 慕容霏颔首道:“不错,这也是当初宣帝极力想要在大黎发展一个本土教派的原因,而蛊门正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才大肆崛起。只可惜,这个门派有些烂泥扶不上墙,门规松散,招收的成员成分驳杂,且核心弟子个个心性不良,难成大事。这才导致了二十年的两派之争,蛊门全面败北!” 徐忠恍然道:“所以你是想借这个机会,用洛云锦的身份与安世清商谈蛊门重回大黎的事宜,以此来拖住安世清?” 慕容霏螓首一点,道:“徐大人觉得这样一来,本姑娘的安危是否就能得到几分保障了?” “唔……” 徐忠默然沉思片刻,方才道:“听慕容姑娘这么一说,倒是可以试一试,但你需谨记一旦,那便是一旦安世清察觉到你身份的异样,就立即中止这个计划,赶紧逃向我布下的陷阱之内。稍后我会将重新布局的火炮位置告诉你。” 慕容霏耸耸香肩道:“放心,本姑娘向来惜命,可不会因为那本《蛊经》而白白送掉自己的性命。” 旋即,两人约定好计划的细节。 然后徐忠找来易容的面泥,在慕容霏的脸上涂涂抹抹,不消片刻,便将她易容的跟洛云锦有七八分相似。 徐忠道:“这安世清退走大黎时,陛下才刚刚出世不久,所以他并未见过陛下,眼下你在他面前,已足够以假乱真了。” 闻言,慕容霏款款走向一旁的铜镜,对着镜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 过了足足好一会儿,才见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手艺不错,漫说是安世清,就连我自己都差点以为是洛云锦本人到场了。嗯,你与洛云锦接触较多,应当熟悉她的习性,接下来你就好好与本姑娘讲一讲,免得到时闹出基础的笑话。” 徐忠微微颔首,与她大致说了说。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整个王都都沉寂在一片宁静之中。 长安西街的京师县衙外。 一道人影,仿佛鬼魅般攀上了县衙外墙,再轻飘飘落在议事堂的屋顶上。 此人年过花甲,身穿褐色长袍、头顶一个紫冠,正是蛊王安世清。 双手负在身后,安世清脚尖点在屋脊一处悬空的狮形小兽上,目光环视一圈箭楼和内院的布置。 片刻之后,他剑眉微微一拧,喃喃道:“居然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就改变了布置,看来这徐忠是算准了本座今晚会重新到场呐。” 凝视着县衙书房以及寝楼间不断穿行而过的持枪衙役,安世清两眼眯了起来。 那百人火枪队大摇大摆地在县衙各处巡弋,这摆明了是徐忠故布疑阵,让他疑神疑鬼,不敢轻易动手。 毕竟,直到此刻,他依然没能找出之前被徐忠安置在箭楼上的那些威力超出燧发枪数十倍的火炮的所在。 足足在屋顶上停留了将近半盏茶的功夫,安世清正要动身,忽地,脚下传来一个幽幽的清冷女声道:“安先生驾临我大黎,朕作为东道主,却有失远迎,还望先生恕罪则个。” 当看清下方俏生生立着的一位绝代芳华的劲装女子时,安世清眉头顿时皱起,脑海中渐渐将此女与自己先前见过的一幅画像融合在了一起,道:“大黎女帝,洛云锦?” 这位劲装女子,正是由慕容霏易容的洛云锦。 她缓缓踱步,荦荦大端地朝安世清的方向行进了一些,道:“难得先生闭关十年之久,竟还能认得朕,着实令朕受宠若惊。” 安世清暗暗蓄势,两眼凝视着院中的慕容霏,道:“都说你这位大黎女帝是个不世出的修炼天才,年仅二十一岁,便已是武神初期的修为,本座倒是想见识一下,陛下究竟是否如传闻般的那么惊才绝艳。” 说罢,就见他摩拳擦掌,作势要腾空掠下。 见状,慕容霏不慌不忙地朝他挥挥手道:“这个不急,其实朕此次前来,是打算跟安先生谈谈合作的。” 第266章 你不要过来啊 “哦?” 安世清饶有兴致地道:“陛下不妨说说,打算如何跟本座合作呢?” 慕容霏好整以暇道:“二十年前,你蛊门因为种种原因,被万法寺的住持梵静安给赶出了大黎,却不知如今安先生可否有重回大黎的打算呢?” “你说什么?” 安世清一愣,眼中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神情,道:“本座没有听错吧?陛下你刚刚说的是……打算让我蛊门重回大黎?” 慕容霏点了点螓首道:“不错,婆娑教在我大黎传教了近八十年,如今教众遍布我大黎一都六州十二郡,人数已达数百万之众。梵静安宣扬“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婆娑”的宗旨,使得这些教众成为了婆娑教狂热的信徒,这一点,并非是朕愿意看到的。” 安世清恍然道:“原来如此!呵呵,梵静安那个老秃驴向来喜欢将自己与芸芸众生捆绑在一起,并美其名曰婆娑一教,以普度众生为己任。在本座看来,老秃驴分明是以众生为借口,广纳教众,好籍此一步步壮大他们的婆娑教。” 说到这里,忽见安世清脸上带着一丝冷笑,道:“据本座所知,如今婆娑教在它的发源地大食,已经开始了大小乘婆娑教之争。梵静安代表的是大乘婆娑教,据说其在大食的传播并不顺利。” “所以这个老秃驴才想着转移阵地,在大黎广纳大乘婆娑教教众,以便将来利用这些大黎的教众来对抗本土的小乘婆娑教。” 闻言,慕容霏纤眉一挑,道:“竟有此事?” 这种教派的内部之争,除非是一直对这个教派持续保持高度的关注,否则一般人还真的无法得知其具体的内部消息。 而经过二十年前的那一战,梵静安和安世清两人称之为宿敌也不为过。 所以这安世清对梵静安所在的婆娑教一直持续高度关注,这一点,可以理解。 安世清双手负在背后,遥遥与慕容霏对视道:“陛下日理万机,没有关注到婆娑教内部的纷争,这个也算正常。假如陛下不信,可以派人前往大食打听打听,婆娑教眼下乃是大食的国教,有超过八成的大食民众都是婆娑教的信徒,想必此事很容易便能探听的到。” 慕容霏微微颔首道:“安先生的话朕自然是信的。” 毕竟牵扯到婆娑教的大小乘之争,随便找一些婆娑教的高层信徒,应当就能打听清楚,所以安世清扯谎的可能性极小。 于是,她续又道:“原本朕就觉得这婆娑教在我大黎传播的太过于迅疾,吸纳的教众太过于广泛,唯恐有朝一日,若婆娑教有所异常,将会造成大黎的动荡。如今听安先生这么一说,朕无疑便更加心生警觉了。是时候该限制一下这个教派在我大黎的发展空间了。” 随后,她深深注视了安世清一眼,道:“所以安先生,朕今天找上你,正是想要借先生之手打压一番这婆娑教的传播空间,不知安先生意下如何?” 听完慕容霏的话,安世清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悠悠地道:“陛下,将蛊门重新迁回大黎是一件大事,本座还需仔细斟酌才能最终下定决心。何况二十年前,我蛊门与万法寺的冲突,你大黎皇室摆明车马偏向了万法寺,此事令本座以及不少蛊门的弟子都颇为心寒,所以一时半刻,他们的思想很难转变过来。” 慕容霏深吸一口气,道:“安先生说的在理,皇祖宣帝当年的确对蛊门心存偏见,以至宁愿大力扶持外来的婆娑教,也要将你们逐出大黎。不过世事无常嘛,相信过去了二十年,蛊门应当不再似当初那般乌烟瘴气,一切都该步入了正规,所以重回我大黎也并非不可能。” 听慕容霏这么一说,安世清当下耸了耸肩道:“当然,二十年前,我蛊门之所以频频出事故,那是因为蛊门扩张太快,招收的门徒成分驳杂,加之本座对门下弟子的约束不够所致。假如再给本座一次机会,本座当然不会重蹈覆辙,定会让蛊门成为大黎本土的第一大派。” 慕容霏见安世清有了松口的迹象,遂唇角一勾,道:“那么安先生,有没有兴趣随朕来书房一叙,让朕详细与你说说朕今后推崇蛊门而抑制婆娑教的计划?” 安世清欣然道:“荣幸之至。” 当下,就见这位蛊王身子凭空跃起,犹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转眼便来到了洛云锦的近前。 洛云锦大大方方地冲他施了个邀请的手势。 接着,两人一前一后,迈步来到县衙的书房大门前。 “咯吱!” 慕容霏推开书房的梨木大门,露出里面一眼可见全貌的内部空间布置。 慕容霏率先走了进去。 随后跟着的安世清,在前脚正要踏入书房的大门时,蓦地顿住,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房内的摆设,道:“陛下,眼下在这间书房内不会被徐大人布置了杀机四伏的远程火器,就等着请本座入瓮吧?” 安世清这话一出,走在前方的慕容霏瞳孔骤然一缩,好在她是背对着安世清,所以俏脸上的一抹慌乱表情并未被安世清发现。 只听她幽幽地道:“安先生觉得就这么一间小小的书房,一眼即可看清四周的装饰,又能够布置多少远程火器来对付你呢?” 安世清负手而立,两眼微微一眯,打量着这座书房,道:“假如本座猜的没错,之前被徐大人安置在四座箭楼的那些远程火器,应该至少有一半被隐藏在这间书房的四周吧?” 慕容霏纤眉一蹙,正待答话。 忽听书房对面的寝楼处传来徐忠揶揄的声音道:“安先生,陛下何等高贵的身份,如今她本人还在书房,本官又怎会傻到将火炮隐藏在书房四周,让她也置身于危险当中呢?安先生向来聪慧,应当有自知之明,知晓你本人是不够资格让本官拿陛下来冒险的吧?” “哼!” 安世清闷哼一声,显然是对徐忠故意抬高洛云锦而贬低自己,心生不满。 这时,徐忠的声音再度响起道:“二十年前,你蛊门奸淫掳掠坏事做绝,被梵老住持赶出大黎,理应有自知之明,龟缩在你们那个南疆,从此再莫要过问世事。偏偏你姓安的野心膨胀,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还想着要壮大蛊门。” “本官就问你一句,纵使蛊门有一天真个被壮大了,以你安世清的年纪也没几年好活了,又能享受到多少时日高高在上的感觉呢?” “徐忠!” 安世清脸色一沉,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道:“你一个区区武师中期的蝼蚁,竟敢这般跟本座说话,难道真的以为自己军械天赋天下无双,受大黎萧太后和大梁女帝的追捧,本座就不敢对你如何了吗?” 那边寝楼处的徐忠耸耸肩道:“不好意思,本官可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只因如今严格说来本官与你蛊门已经结下了不可开解的生死大仇,所以也不在乎再多得罪你这位蛊王了!” 安世清目光一寒道:“你说什么?” 徐忠淡淡地道:“安先生,你应该有所耳闻,你的三弟子文天都当初正是落入本官的陷阱,才失手被擒,最终也是在大理寺的监牢内,被本官一步步算计致死。” “你的另一位弟子葛鸿当初殒命,同样也是本官的杰作。他被本官当着镇北王的面揭发了其蛊门暗谍的身份,以至镇北王为免落下口舌,无奈将其击毙。” “对了,左乾坤是你的二弟子吧?此人精通蛊术,智计百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更是凭一己之力,控制了大黎将近半个朝堂,利用大黎官员贪墨的赋税,为蛊门创造了无数的财富。” “而本官先是利用偷龙转凤的计策,将他藏于一家农舍地下室内的二十万两白银偷偷换成石块,更是假装配合他在皇家狩猎场上给陛下下药,实际则联合陛下将左乾坤和十三名一品堂的杀手一网打尽。” 安世清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到得最后,他的整张脸可谓已经变得铁青异常。 他寒声道:“也就是说老二、老三和老六之死,都是出自你徐大人之手了?”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可以这么说。” “你这是在找死!” 安世清蓦然清喝一声,瞬间爆发出武神巅峰的气势,整个人仿佛化身成一道闪电,直袭徐忠而去。 徐忠两眼微眯,双手忽地朝两侧一挥。 嗯? 半空中腾掠的安世清见状目光顿时一沉,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寝楼的两侧瞬间响起几道振聋发聩的火药爆炸的轰鸣声。 安世清下意识扭头,便见五发疾速飞驰的碎石炮弹,径直朝自己的后背袭杀而来。 乍见这一幕,安世清第一时间被愣怔当场。 只因六发炮弹固然是袭击自己,可自己的正前方乃是徐忠本人,双方的距离此刻连十丈都不到,也就是说,这些炮弹在击中自己的同时,也定会打在徐忠自己的身上。 他姓徐的是宁可自己被炮弹轰击,也要拉上我安世清做垫背啊! 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安世清恨的牙根直痒痒。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徐忠为了对付他,甚至不惜用炮弹轰击自己。 “喝!” 安世清蓦然怒喝一声,身子于疾飞的当口,不可思议地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凌厉无匹的双拳瞬间被逼出两股强大的拳风,轰然砸向那五枚破空而来的炮弹。 “轰!” 闷雷般的气劲相撞声响彻云霄。 五枚炮弹被安世清强大的拳风反震出数丈开外,而他本人则同样被这两股气劲震的腾飞速度又快了一分。 只是短短的瞬息光景,他的人已与徐忠的距离拉近至五丈不到。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见前方的徐忠嘴角一勾,向左右两侧伸出的双手,再度挥下。 “徐忠,你不要命了!” 安世清瞳孔骤然一缩,再次被徐忠的这个大胆至极的动作给狠狠震惊了一把。 “轰轰轰……” 这一次,是六门佛郎机炮同时爆起巨响。 瞬间,六发碎石炮弹应声自安世清的后背呈扇形朝他和徐忠轰杀而来。 安世清气急败坏道:“该死的,你徐忠想死,可别拉着本座!” 说话间,他已没有任何闪避的机会,只得再次主动迎着那十发炮弹冲了上去。 可让安世清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他以两记通背拳狠狠轰向六发呼啸而来的炮弹时,隐藏在寝楼左右两侧不远处的另外四门火炮,齐皆响起了震天的轰鸣声。 又是四发炮弹,朝两人轰击了过来。 “徐忠,本座纵使被这些炮弹击中,最多也就受个内伤,但你却铁定要被轰击的连渣都不剩!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安世清深吸一口长气,试图腾空掠起,错开一个身位,好给这些炮弹腾出空间,让它们直接轰向徐忠。 哪知徐忠却忽然脚尖点地,主动朝他弹射而来,脸上含笑道:“安先生不是要带本官去大梁吗?正好此时是个机会,先生不妨带本官离开如何?” 说话间,他再一次挥手。 随即,又是六发碎石炮弹应声朝二人轰来。 这十门被徐忠安排在寝楼两侧隐秘点的佛郎机炮,事先由徐忠编排了发射的顺序,所以它们有足够的填装子炮和点燃引线的时间,可以做到轮番轰击二人的效果。 一连轰飞了十余发炮弹,中途安世清还要尽量摆脱徐忠缠过来的身影。 因为他发现,只要是徐忠与自己的距离拉近,两侧射来的炮弹数量便会随之增加。 维持了足足一炷香时间的脚步腾空,安世清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疲累,忍不住向下坠落。 这时,他发现徐忠又如狗皮膏药般缠了上来,顿时怒吼一声道:“你不要过来啊!” 第267章 噬脑腐心丸 实在是徐忠这种不要命的贴身纠缠术太过无耻,安世清在对付那十门佛郎机炮的同时,还得分心避开徐忠故意冲上来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这一时半会儿倒还好,可久而久之,却也委实有些难以招架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位武神巅峰的绝顶强者,居然会被一个武师中期的毛头小子给逼的有几分手忙脚乱。 简直是对他这位蛊王最大的讽刺! 当又一波连发的六枚碎石炮弹纷纷朝安世清袭来,而徐忠又如黏糖一般向他靠近时,安世清终于忍受不住了。 目光陡地一沉,安世清双足猛然在地上重重一踏,身子瞬间弹射而起。 “咄!” 他双手十指屈起,蓦地对准那六发射来的炮弹一连弹出六记指劲。 在指劲阻住六发炮弹的那一刻,安世清的人忽如旱地拔葱一般,凭空朝不远处的县衙外墙疾掠而去。 “想逃?”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口中倏然爆喝一声道:“孙副团长,该你的人上场了!” “是!” 寝楼外传来孙长福的一道中气十足的回应道:“一组、二组、三组听我口令,预备,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 数十道火镰石击打火镰簧的清脆声响传遍整座京师县衙。 瞬间,飞蝗般的铁珠子弹宛如一张铁珠织就的子弹网,对准安世清的脑门兜头网来。 安世清瞳孔骤然一缩,腾掠的动作顿时一滞,赶紧使了个千斤坠,让自己整个人刹那坠落丈许的高度。 巧妙避开了那些悬在头顶的子弹网。 安世清见逃向外墙的行动受阻,立即重整身形,转而将突围的目标放在了书房和议事堂的方向,打算从县衙正门创出去。 然而,他的人才刚刚有所动作,正前方顷刻集结了三四十名手持燧发枪的枪手,他们在扮作洛云锦的慕容霏带领下,纷纷将枪口瞄准自己,仿佛自己只要再前进几步,就立刻可能会被他们射成筛子。 安世清死死盯着对面的慕容霏道:“洛云锦,你方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要跟本座谈合作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想要置本座于死地了?” 慕容霏一把抹掉脸上的易容面粉,露出自己的本来相貌,冷漠地与他对视,道:“安世清,看清楚了,本姑娘可不是洛云锦,他日你下了阴间地府,可别找错了报仇对象?” “混账,居然敢骗本座!” 安世清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两眼宛如鹰隼一般盯着她,道:“既然如此,本座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惹恼本座的下场!” 话音落地。 就见他撮口发出一道响彻整座京师县衙的长啸。 不消片刻,就见无数只红嘴黑羽的鸦状飞鸟,铺天盖地朝着县衙飞袭而来。 这还不算罢。 此时此刻,整个京师县衙四周陡然响起阵阵此起彼伏的“吱吱”声,数不清的獠牙沟鼠跃上县衙的外墙,凶神恶煞地冲向县衙内的衙役们。 而安世清因为驱动这些蛊物攻击县衙分了神,没能及时阻挡一波六发碎石炮弹的连攻,硬生生以躯体抗住了这次炮击。 这一幕自然看的徐忠脸现喜色,只是他不敢托大,唯恐县衙内的诸人被那些蛊物给缠上丢了性命,只好暂时放弃对这个蛊王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当下他高声疾呼道:“县衙的兄弟们听令,赶紧放弃镇守的阵地,集中到内院中来。持有火器的京师独立团守在外围,其他衙役兄弟们赶紧囤积干柴布匹等易燃物,守在中心。” 众人自然是没见过鸟队和鼠群联手攻击人类的异象,一开始都不禁有些慌乱。 好在徐忠及时出声安排调度,让他们渐渐稳住了心神,纷纷依照徐忠所言,统统朝县衙内院聚集。 百名前袁府家丁组成的火枪队在最外面围成一个圈,纷纷以火力阻击那些冲向众人的沟鼠和鸦鸟。 待在圈内的那些衙役有条不紊地囤积着一些布匹木柴,等待着徐忠的下一个指令。 徐忠眼下也在飞快朝内院靠近。 他见内院的布匹木柴等易燃物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随即清喝道:“点燃这些燃料,然后将它们朝那些鼠鸟丢去!” 闻言,守在中心的衙役们赶紧照做。 还别说,这一波下来,顿时烧死了沟鼠无数,就连那些空飞而来的黑羽鸦鸟,也有不少葬身于火海。 徐忠见状,松了口气,道:“袁团长,孙副团长,你俩带领京师独立团的兄弟们掩护咱县衙的其他衙役兄弟,方便他们继续去囤积易燃物。然后等那些鼠鸦们靠近后,再用方才的办法大量火攻。” “是!” 袁小山和孙长福齐皆应了一声。 突然,徐忠眉头一皱,环顾了一圈众人,直到确定这些人中的确没有慕容霏的身影后,脸色不禁一变。 他看向先前与慕容霏一道阻击安世清的袁小山,问道:“袁团长,方才你不是和凤姑娘在一起吗?有没有看到她的人去了哪里?” 听完徐忠的话,袁小山摇了摇头,道:“徐大人,方才那些鼠鸦来势汹汹,大家都光顾着找隐蔽的地点逃生了,小人一时倒是没有注意到那位凤姑娘。” 徐忠沉声道:“你与孙副团长组织这些兄弟们依照本官方才的策略,应付这些鼠鸦,本官去去就来。” “主人,你要去哪?小蝶随你一起!” 凌小蝶一眼瞥见徐忠的动作,赶紧跟了上来。 徐忠连忙伸手阻止道:“小蝶,这里的战场才最激烈,你的修为是场中所有人之间最高的,由你带领他们阻击那些鼠鸦我才更为放心。” 闻言,凌小蝶嘟囔着小嘴,悻悻地道:“好吧。” 徐忠再嘱咐凌小蝶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随即从一位火枪手中要过一杆燧发枪,将子弹和火药装入枪膛后,弓着腰,猱身冲出了内院。 刚到议事堂,他一眼就见到满地密密麻麻獠牙外翻的沟鼠,正尖声嘶叫着朝内院的方向冲去。 顿时,他便意识到应当是蛊王安世清还未走远,依然躲在暗中操纵着这些沟鼠。 只不过那安世清毕竟是武神巅峰的修为,如今没了十门佛郎机炮做威胁,应当可以轻轻松松直闯县衙,来捉拿自己。 但对方此刻却躲在暗处,以蛊术操纵着鼠群和鸟队袭击县衙,莫非,方才那六发炮弹当真伤到他了? 想到这,徐忠精神当即一振。 觑准一根尚未被鼠群占领的房梁,他忽地一个助跑纵身跃上,然后借助这根房梁冲出了议事堂,来到县衙的大门处。 看到县衙大门不断涌进的沟鼠和鸦鸟,徐忠头皮隐隐有些发麻。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放出银蚕来攻击这些蛊物,好给自己开辟一条出县衙的道路时,蓦听县衙门外传来安世清幽幽地声音道:“徐大人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居然敢只身一人追向本座。本座是应该说你傻呢,还是该夸你痴情呢?”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当徐忠发现杵立在县衙门外,正一手提着生死不知的慕容霏,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的安世清时,目光顿时一沉。 他沉声道:“用凤姑娘假扮陛下拖住你,再将十门火炮安排在寝楼两侧,并以言语相激引你上当的主意是我出的,与凤姑娘无关,阁下有什么事尽管冲着本官来,还请放过凤姑娘吧。” 闻言,安世清冷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跟本座讨价还价,没有了那十门火炮和百人火枪队,你徐忠在本座的眼里已经毫无威胁。假如你肯乖乖束手就擒,本座心情愉悦之下,没准还不会对手中的这位姑娘做下什么,否则,本座恼怒之下还不知自己会做出何等举动呢!” “我投降!” 徐忠耳听慕容霏性命暂且无碍,心中不由暗松一口气,赶紧朝安世清高举双手道:“本官愿意随安先生去大梁。” 安世清淡淡地道:“徐大人,你若早这样识时务不就妥了,何必还明知逃脱不掉,却象征性地挣扎一下呢?伤了这位姑娘不说,还给你的县衙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徐忠默然不语。 安世清也没有再继续揶揄他一番,而是朝他丢出一个黑色的瓷瓶道:“听徐大人方才所言,一度让本座的三位亲传弟子都折在了你的手中,足可见寻常的蛊毒对你已经很难有效果了。这是本座潜心研制的一种噬脑腐心丸,乃是以各种蛊物的毒素淬炼而成,不含蛊卵。” 说话间,他斜睨了徐忠一眼,道:“这种蛊毒一旦发作起来,头痛欲裂,心如刀绞,那种痛楚,哪怕是武神境界的绝顶高手都承受不住,就更不用说是徐大人你了。另外,提醒你一句,此毒融合的蛊物种类繁杂,只有本座能解。” “不过!” 他耸了耸肩道:“一旦你服下了这枚丹丸,那就代表着你徐大人成为了本座的心腹,本座从此再不会对你有任何猜疑之心。” 徐忠接过那个黑瓷瓶,拔掉瓶塞,倒出里面的一粒殷红如血的丹丸,脸色变得异常复杂。 因为就在他倒出这粒丹丸的瞬间,他能清楚地感受得到怀中的那只冰蚕幼体躯体一颤,竟似隐隐有些颤抖。 连冰蚕都害怕的东西,足可见这枚噬脑腐心丸的毒性之强。 只是眼下慕容霏在安世清的手上,自己投鼠忌器之下,却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愿。 沉默了足足十几秒种,最终,徐忠深深一叹道:“安先生,只要你放开凤姑娘,并驱散这些蛊物,本官便答应你服下这枚丹丸。不错,以你的修为此时要擒下本官的确很容易,但本官若想,赶在你擒住本官之前咬舌自尽也并非不能。” 说到这,他抬起头与安世清对视着道:“安先生总不会希望,带回大梁的,乃是我徐忠的一具尸体吧?” “成交!” 安世清点了点头道。 离开县衙时,徐忠没有跟县衙内的任何人打招呼。 这也是徐忠出于保护县衙诸人的目的。 否则,以安世清的修为,假如突然反悔,想要在县衙内大开杀戒,恐怕瞬间会让整个县衙成为一场人间炼狱。 说到底,还是自己轻视了武神巅峰的战力,以为光凭十门佛郎机炮和百人火枪队,就可以留下安世清。 徐忠心中不禁重重一叹道。 可千算万算,他却是算漏了这安世清身为蛊王,是精通一身蛊门之术的。 所以尽管能防住安世清的物理攻击,然而当对方开启蛊术这种魔法攻击时,自己就变得十分被动了。 出了皇城,一路向南。 很快,两人便离开了王都的范畴。 这时,安世清才寻到一处隐秘的山涧,打坐修养了半个时辰。 也是在这个时候,徐忠方知,原来,那六枚炮弹,的确给眼前这位蛊王造成了不轻的内伤。 不过可惜,如今他身中安世清的噬脑腐心丸,在尚未找到解决此毒的办法之前,不敢再趁安世清疗伤时轻易对其动手了。 半个时辰后,安世清收功起身,大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徐忠道:“本座还以为徐大人你会在本座疗伤时,趁机对本座下手呢!” 徐忠耸耸肩道:“我还没傻到那个程度,若你安先生遭遇不测,恐怕下一个要死的便是我徐忠了。” “呵呵,本座就喜欢像徐大人你这般有自知之明的人。” 安世清嘴角含笑道:“其实之前在县衙内,假如你徐大人不顾那些衙役的性命,坚持用连环炮击的手段对付本座,本座今日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徐忠淡淡地道:“这就是我徐某人与你蛊门的本质区别了,你蛊门中人从来都是为一己之私,不惜牺牲掉他人的性命,甚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但做我徐忠的队友,哪怕有万分之一受伤的可能,我都会及时中止行动。” “妇人之仁!” 安世清不屑地瞥了他一记,道:“须知古往今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看那些封王拜将的历史名流,哪一个不是踩在万千枯骨之上赢得桂冠的。” 第268章 南下大梁 徐忠轻叹一声道:“安先生此言差矣,用人命堆积出来的胜利,固然给掌权者赢来了千古流芳的美名,但此举终究造成的杀戮太重,有损阴德。所以身为将帅,应当是以付出最少的生命为代价,赢得最佳的战果。” 安世清“呵呵”冷笑道:“徐大人说的倒是轻巧,在如今这个时代,任何一场战争的胜利都是靠人命堆砌出来的,想要以最少的生命代价赢得最佳的战果,只能是痴人说梦。” “哦,本座倒是忘了。” 安世清斜睨着徐忠,似笑非笑道:“你徐大人如今不过二十出头,连战场都没上过,自然也没领略过战争的残酷。所以说出这番话,倒是能够理解。” 徐忠摇了摇头道:“安先生应当听过不久前刚结束的那场大黎与大梁的锦州之战吧?” 闻言,安世清点了点头道:“这个本座倒是有所耳闻,听说一开始你们大黎将士被梁军压着打,甚至梁人在萧太后的带领下,差一步就能凿穿你们整个锦州。只可惜关键时刻,你们的女帝带着黑火药和燧发枪加入战场,瞬间改变了战场的局势。” “没错!” 徐忠道:“这一战,开局的确是大黎陷入了被动,且将士的伤亡比梁军多出数倍。但随着陛下的加入,局势转眼便扭转了过来,先是陛下埋藏在陶家村的百斤黑火药,瞬间炸死了近五千的梁军。接着是百人火枪队上场,再歼灭了五千梁军将士。至此,梁军溃败,亡命逃出锦州。” 说到这,他侧目看向面前的蛊王,道:“安先生可知晓在陛下携黑火药和燧发枪加入战场后,我大黎将士的伤亡数目吗?” “嗯?” 安世清一怔,说实话,在听完这场战争离奇曲折的经过后,他光顾着感慨黑火药和燧发枪这两大全新火器的强大了,一时倒没有关注到这一点。 此刻听徐忠提起,他方才下意识问道:“大黎将士伤亡几何?” 徐忠淡淡地道:“除了百名黎兵在追击溃逃的梁军过程中重伤以外,大黎将士再没有一人阵亡乃至受伤!” “什么?” 安世清这下是真的被惊到了。 他瞳孔蓦然大张,声音竟似带着一份颤抖道:“歼……歼灭了一万的梁军,并让梁人溃不成军,亡命逃出锦州,大黎竟然仅仅伤了百人?这……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徐忠耸耸肩道:“此事已经不是什么隐秘,安先生随便拉一个参加过此战的大黎将士问一问,应该都能得到结果。” 听徐忠这么一说,安世清微微颔首。 正如徐忠说的那样,这件事并非是什么秘密,参加过锦州之战的黎军将士都知晓,所以徐忠应该不会无聊到欺骗自己。 可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安世清愈发震惊。 以伤百人的代价,歼灭了整整一万梁兵,并将余下大溃逃的数万梁军一路赶出锦州,这个异常悬殊的伤亡战争数字,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徐忠摸了摸下颌的胡茬,道:“这还是我大黎最新研制的佛郎机炮尚未加入战场的后果。安先生之前在县衙体验过这些火炮的威力,先生觉得假如我们将这些火炮加入战场,取得的战果将会如何?” “呼!” 安世清长长出了一口气,道:“那些火炮的杀伤力至少是燧发枪的数十倍,假如将火炮加入战场,只怕黎、梁之间的战损差距将会更大。最重要的是,这种火炮是首次于战场上亮相,所以很容易给梁军造成心里的恐慌,形成大规模的溃败逃亡。” 这时,他忽地斜瞥了徐忠一眼,嘴角微微一勾道:“由此看来,你这位黑火药、燧发枪和火炮的设计者,才是决定战争走向的关键人物,也难怪大黎女帝和大梁萧太后视你为两国必争的对象。徐大人,本座忽然有些舍不得将你交给萧太后了。” 徐忠一愕道:“安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世清哑然失笑道:“若非是萧媚娘那个女人给本座的承诺委实太大,本座倒真想将你留在我蛊门,专心为我蛊门设计全新的火器。” 不待徐忠有回应的机会,但见他一手提住徐忠的衣领,展开身法,迈开大步朝山涧外掠去,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南下吧。” 调息了半个时辰,安世清的体力恢复了不少。 这般提着徐忠一路飞驰,他如履平地一般,很快就将两侧的草木溪涧给甩在了身后。 进了中州,安世清似乎有意避开婆娑教的注意,故意选择人烟稀少的山地密林,只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便来到了中州与锦州的交汇地,瑟阳县。 在县城补充下了食物和水,安世清没做停留,带着徐忠直接入了锦州。 大黎王都,皇宫乾心殿。 当洛云锦从陆小曼口中得知徐忠被安世清劫走的消息后,顿时俏脸神色一变,道:“那安世清不是被梵老住持缠住了吗?怎么会有机会闯进京师县衙劫走徐忠?” 陆小曼沉声道:“据卑职手下传来的消息,据说梵老住持昨日下午被一众从大食来的婆娑教教徒给缠住讨论婆娑教宗旨了,安世清正是借着这个机会摆脱老住持的纠缠,闯入了徐大人的县衙。” “其实昨晚徐大人本来有机会用那十门火炮重伤安世清的,只可惜那安世清最后关头操纵无数鼠鸦等蛊物袭击了县衙,徐大人为了不让县衙内的诸人受伤,放弃了对安世清的继续炮击。” 洛云锦轻叹道:“原来是这样,凌副卫长不是一直跟在徐忠身边吗?速传凌副卫长进宫,朕要知道昨晚安世清袭击县衙的全部经过。” 谁知,陆小曼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陛下,小蝶得知徐大人被劫走后,已连夜离开了县衙,朝二人一路追了下去。” “这样么?” 洛云锦略作沉吟,道:“陆卫长,传兵部侍郎薛方速速来见朕。既然徐忠已落入安世清之手,恐怕我们现在再去追,已然迟了。目前最好的办法,便是集结镇南军对大梁施压,让他们轻易不敢逼徐忠太甚!” 第269章 倭人 闻言,陆小曼点了点螓首道:“明白,卑职这就安排人去通知薛侍郎。” 没过多久,年龄在五十出头,身材消瘦,但眼中却精芒迸射的兵部侍郎薛方,便一路快走入了乾心殿。 待薛方躬身恭恭敬敬地给洛云锦施完礼后,洛云锦随即说出了自己的打算,道:“薛爱卿,刚刚得到消息,蛊王安世清强闯我京师县衙劫走了县令徐忠,眼下正在逃往南梁的路上。所以朕命你立即携朕的口谕前往锦州,通知徐玄策集结镇南军,对大梁施压。” “是,臣遵旨!” 他虽与徐忠的交集不多,但对这位以一己之力将大黎的军械提升到一个遥遥领先于大梁、大食、北戎三国之上的司礼监小太监,颇有好感。 如今听说徐忠竟被蛊王安世清劫持前往大梁,自然心焦不已,向洛云锦施礼告辞后,便匆匆离开皇宫,着手安排去了。 乾心殿内,一袭龙袍,却遮掩不住自己玲珑剔透曲线的洛云锦,探出右手一根春葱般的玉指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头,喃喃自语道:“徐忠啊徐忠,此去南梁,你究竟能否承受得住萧媚娘那个女人允诺你的巨大诱惑,而不至让朕失望呢?” “说到底,朕还是有些辜负你的信任。原本你为我大黎设计了这种种新式火器,外加解决了徐州水患的后续难民安置问题,朕本应给你封爵拜相的,只可惜,因为洛飞尘一事,朕到底没能抵住皇族的压力,只给了你一个区区京师县令的职位。” “唉!” 忽然,她深深一叹,无奈道:“是朕有负于你啊!” 与此同时,镇北王府。 议事堂内。 洛飞羽站在窗前,双手负在身后,目光清澈地望着窗外的山麓风景。 宫女晴川恭恭敬敬地杵在他的身后,眼含炽热地望着这位大黎镇北王的背影,眸中的一抹爱意没加掩饰。 片刻后,洛飞羽缓缓转过身来,淡淡地道:“一切都办妥了?” 闻言,晴川很好地掩饰了眼中的情意,冲他拱手施礼道:“是的,王爷,梵天大师在王爷的安排下带人潜入王都后,昨天找到了梵老住持,双方于静安寺讨论婆娑教的大小乘之说,从而给了安世清一个逃走的机会。” “安世清趁机闯入县衙,劫走了徐大人,此刻,想必两人已经到锦州了!” 洛飞羽点了点头,道:“不错。如此看来,明天午时光景,安世清就能将徐忠带入雍京了。我们留在雍京用来与徐忠接触的人安排好了没有?” 晴川颔首道:“回王爷,军机堂的十六号谍子早已安排妥当,只等徐大人到雍京,便立即可与他取得联系,双方再联手救出三号。” 听完晴川的话,洛飞羽默然片刻。 蓦然,他微一抬头,深深注视了晴川一眼,道:“仅仅依靠十六号,恐难以取得徐忠的信任,这样吧,本王现在进宫,让陛下想办法安排一位徐忠信得过的人前往南梁。” 晴川赶紧点头称是道:“还是王爷想的周到。” 再说徐忠,他是万万也没想到,自己失手遭安世清所擒,竟是镇北王洛飞羽暗中所布的局。 此时此刻,他正为手中的一个风干后硬如砖石的馒头发愁。 咬了一口,感觉实在难以下咽后,徐忠无奈扭头朝一旁的安世清叫苦道:“安先生,再有二十里咱们就能出天门关了,咱们就在前方的清源县歇歇脚,补充一下食材吧?” 安世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给你半刻钟的时间,补充完食材,抓紧上路。” 徐忠喜滋滋地道:“明白。” 当下两人简单收拾了下行礼,进了清源县城。 这清源县乃是大黎锦州最南端的一个县城,与大梁的百夷郡接壤。 而穿过清源县往南二十里,便是横亘在大黎和大梁之间的天门关,此关易守难攻,可以说是守在大黎南疆的最后一道屏障。 清源县西接中山郡,东临平原郡,在锦州可以说有着极为重要的战略位置。 最为重要的是,这里拥有赤江下游的一条主干道,再往东百里,便是茫茫东海。 这一次,安世清难得豪爽一回,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要了个包厢,并点了一桌酒菜,两人开始大快朵颐。 吃的正香,忽听下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徐忠眉头一皱,仔细聆听时,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叽里呱啦说着一些与大黎话不太相同的外族语言。 徐忠一愣,这时,忽听对面的安世清好整以暇道:“这些是东海倭岛的一些倭人,他们久居岛上,脾气暴躁,不懂礼貌,为人粗鄙,还性喜恶斗,梁黎百姓素来都讨厌不已。” 安世清的话音刚落,果然听到包厢外传来一阵倭人的怒骂和打砸声。 徐忠目光一寒,顿时含怒起身。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包厢,却被安世清出声叫住了,道:“别忘了,本座只给你一刻钟补充食物的时间,眼下已过去了一半,你再要多管闲事,恐怕接下来的路上,你就得饿着肚子了。” 徐忠扭过头来,瞪着安世清道:“安先生,我大黎和大梁尽管征战不断,但好歹我们祖上也算是同宗同族。而倭人对我们来说,却无疑是异类。难道你就任由那些异族欺凌我们同族之人,而坐视不理吗?” 安世清耸耸肩道:“异族那又如何?帮助这家客栈的老板,本座能得到什么好处?” 听完安世清的话,徐忠顿时被气得不轻,漠然道:“你方才也说了,这些倭人久居岛上,养成了暴躁恶斗的恶劣脾性。眼下他们登上岸的人数还少,胆子尚且不大,只敢打砸斗殴。而一旦等他们的人数足够多,届时烧杀抢掠起来,大黎和大梁将同时受害!” 安世清用筷子夹起一块肉片塞入口中,不以为意道:“是吗?可惜我蛊门身在南疆,这些倭人纵使想要对我们动手,却也鞭长莫及,难以顾及了!” 听到这,徐忠已知跟这种人交流什么民族大义是对牛弹琴。 于是不再理会于他,毅然推门走了出去。 第270章 伊贺货彩 客栈的大厅此刻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五六个皮肤黝黑,个头矮小,身穿武士服,头上扎着奇形怪状的小辫,腰间配着陌刀的倭人,正叽里呱啦对着一位掌柜模样的中年人劈头盖脸怒骂不跌。 厅内的桌椅板凳躺到一地。 还有几个客栈帮工模样的店小二,躺在地上不断呻吟。 此刻,那些在客栈内用餐的食客为免殃及池鱼,纷纷逃出大厅,躲在门外,远远关注着这边的状况。 徐忠的出现,瞬间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其中一个倭人扭头瞪了他一眼,蓦地清喝一声道:“八嘎,¥&。” 这一通谩骂,徐忠除了“八嘎”两字之外,再没能听懂一个字。 但从对方凶神恶煞摩拳擦掌的威胁模样可以看得出来,此人似乎对徐忠的突然现身充满了敌意。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突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飞起一脚,踹飞了一位正打算对中年掌柜动手的倭人,横亘在了这名掌柜和几个倭人之间,冷眼盯着后者,漠然道:“在我大黎的土地上,欺辱我大黎的子民,是谁给你们的权利?识相的,赶紧滚出去!” “哼!” 最先喝骂徐忠的那个倭人,再度开口,又是一连串叽里呱啦的倭国国骂声。 这时,位于这个倭人旁边的一个瘦削青年倭人以大黎语言开口道:“小子,这位是我倭国伊贺家族的少主伊贺货彩。我们不远万里来你们大黎,你们不将我等奉为上宾对待也便罢了,不过吃你们一顿饭而已,居然还找我们收取银两,简直是大大滴混账!” 一盒火柴? 徐忠听到这个伊贺少主的名字,差点没当场失声笑了出来。 不过很快便忍住了,冷笑道:“原来吃霸王餐在你们倭国竟是常态,这么说来在你们倭国,开办酒楼客栈的商户都是免费为你们倭国的子民服务的对吧?” 闻言,瘦削青年脸色没来由一红,侧首对着那位伊贺货彩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那位伊贺家族的少主,脸上神情阵红阵白,显然也是被徐忠那番话说中了心坎。然而这家伙脸皮似乎比较厚,对着那个瘦削青年气急败坏地吼出几句倭国语。 瘦削青年当即冷漠地扫视了徐忠一眼,道:“少主说了,伊贺家族作为倭国的十大上流世家之一,在你们大黎也算得上是名流,所以你们黎人平日应当上赶着宴请我家少主,而非是追着找我们讨要银两。这样一来,才能彰显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 能将吃霸王餐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也唯有眼前这位所谓的伊贺少主了。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人不要脸则无敌啊! 徐忠耸耸肩道:“这样,你跟你的那位少主说,我大黎的每一位子民都被国家视为名流,所以假如这家客栈的老板有机会去你倭国一趟,还请你们少主也将他奉为上宾,将自己的老母给敬献出来吧!” 听完徐忠的话,那瘦削青年脸色骤变,狠狠瞪了徐忠一眼,然后赶紧跟那位伊贺少主翻译了徐忠的这番话。 “八嘎!” 伊贺货彩蓦然咆哮一声,伸手朝徐忠一指道:“乃伊组特!乃伊组特!” 围在伊贺货彩身边的五位倭人,得到他的命令,顿时面目狰狞,纷纷露出一个残忍的诡笑,叫嚣着冲徐忠扑杀而来。 冲刺间,五人齐皆拔除腰间佩戴的武士刀,凌厉的刀光在阳光的反射下发出阵阵寒意。 很显然,徐忠最后那句侮辱性的言辞,让这位伊贺少主愤怒到了极点,恨不得立即将他碎尸万段。 而徐忠正是要故意激怒这几个倭人。 因为人只有在盛怒之下,才会瞬间爆发出体内全部潜藏的战力。 这样,徐忠方能探知到他们的真正实力。 目视着疾冲而来的五个倭人,徐忠沉腰坐马,摆出一个防守的姿势。 此刻,他已从五人所展露的气场中感受了出来,五人中修为最高者相当于武师中期的境界,最低者则是武师初期的修为。 以他如今即将要突破武师巅峰的实力,应付起来当不在话下。 “蓬!” 片刻之后,双方便就战斗在了一起。 徐忠有意避开那位武师中期修为的倭寇,将攻击重点放在余下四名武师初期之上。 没过多久,竟让他找到一个机会,重创了一名武师初期的倭寇。 接着是第二名,第三名…… 终于,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五人均被徐忠一一击倒。 随即,他将目光放在那位伊贺家族的少主身上,脸色一寒,道:“怎么样,是你乖乖束手就擒,还是要徐某狠狠揍你一顿方才甘心?” “纳尼?” 伊贺货彩一脸疑惑地看向瘦削的青年倭人。 那个充当翻译的瘦削青年刚刚也加入了战斗,此时忍着浑身的酸疼,赶紧恭恭敬敬地将徐忠的话向自家的少主翻译一通。 明白徐忠的意思后,就见这伊贺货彩气吼吼地道:“八嘎,八嘎,悉尼他吗诶!” 嘶吼间,这位伊贺少主气势汹汹地朝徐忠冲了过来。 徐忠双掌平伸,正打算上前迎敌。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传来安世清的一声冷喝道:“聒噪!” 下一刻,就听一道劲风破空而来,“噗”地一下,不偏不倚,正中伊贺货彩的眉心。 可怜这位伊贺家族的少主,连哼都未及哼上一声,便顷刻一命呜呼。 接着,就见蛊王安世清好整以暇地迈步来到徐忠的近前,淡淡地道:“徐忠,你身为大黎的京师县令,好歹也算是朝廷命官,跟这些茹毛饮血的倭人有何道理可讲的?倒不如直接杀了干脆!” 徐忠一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于他。 安世清耸耸肩道:“好了,半个时辰已到,徐大人,该上路了!” 说罢,他也没理会徐忠,率先走出了客栈。 见状,徐忠无奈摇了摇头,只得跟上。 而那五名被徐忠击伤的倭人,一开始似乎摄于安世清的威压,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蛊王一击袭杀了自家的少主,却敢怒不敢言。 第271章 如意算盘 这时眼见徐忠和安世清离开,他们才敢连滚带爬地冲向伊贺货彩的尸体近前。 五人见伊贺货彩是真的命丧黄泉,也不知是惊慌抑或伤心,纷纷哭出声来。 那个瘦削青年倭人更是双拳紧捏,侧目扫了一眼徐忠二人离开的方向,咬牙启齿道:“大黎京师县令徐忠,我记住你了,从今天起,你将成为我伊贺家族的生死仇敌!” 客栈外。 徐忠不紧不慢地跟在安世清的身后,眼中带着一丝凌厉的神情,道:“安先生方才故意留下伊贺少主的五名手下,并当着他们的面叫破本官的身份,是想要制造本官与伊贺家族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对吧?” 闻言,安世清倒是回答的很是干脆道:“不错,据本座所知,这伊贺家族在倭国十大世家中足以拍的上前三,其家主伊贺长藤实力深不可测,二十年前,本座与他交过手,双方势均力敌,难分胜负。嘿嘿,徐大人突然多了个这么强大的敌人,是否感觉心慌神乱,忧心忡忡呢?” 徐忠诧然道:“没想到这倭国身为一个岛国,居然也有如此强大的修行者!” 安世清耸耸肩道:“这个世上不可思议的事情本来就多不胜数,倭国习武者擅长一种幻术,所以本身就为他们的战力形成了加持。咦,等等,徐大人,多了伊贺长藤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难道你竟不怕的吗?” 听完安世清的话,徐忠不以为意道:“说不怕当然是本官故意在撒谎,不过正如安先生之前所言,此去大梁,萧太后将奉本官为座上宾,为免本官遭遇不测,必当以重兵时刻守卫着半管的安危。” 说到这,他大有深意地瞥了安世清一眼,道:“必要时,没准萧太后还会邀请先生你为本官亲自护卫。所以本官得罪了伊贺一族,该操心的应当是萧太后才是。” “呵!” 安世清冷冷一笑,道:“你徐大人倒是心大,不过你说的对,假如你选择长期留在大梁,这伊贺家族若想报复于你,该操心的的确是萧太后。” 方才,他故意在伊贺货彩的五名手下面前叫破徐忠的身份,让徐忠成为伊贺一族的生死仇敌,从而迫使这小子因为担忧伊贺一族的报复会更加依赖自己。 原本他还觉得这个计策颇为高明,可此时听徐忠一分析,顿时有种一拳打在一团棉花上的感觉,瞬间便没了兴致。 见安世清没有再纠结于此事,徐忠当然也不会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虽然嘴上说着并不在意,可徐忠内心其实早已掀起了汹涌的波涛。 留在大梁当然是徐忠为安安世清的心,故意的说辞,他最终还是要重回大黎。 所以有一个武力值与蛊王安世清这种武神巅峰级别不相上下的敌人,那就如同一柄时刻悬在头顶的利剑,怎么能让人心安? 据安世清所言,这伊贺长藤在二十年前与他的境界不分上下,想必过去了这二十年,修为又有精进,达到了武神巅峰也有可能。 而假如事实果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那么自己最好尽早提醒洛云锦注意防范倭国的入侵。 毕竟有一位武神巅峰的绝顶强者坐镇,倭国侵犯大黎的底气便无疑会足了许多。 走在前方的安世清自然无法得知徐忠的心里所想,他见徐忠沉默许久,忍不住扭头斜瞥了后者一眼,道:“徐大人莫非是当真怕了那伊贺长藤?嘿嘿,本座有个提议,就是你徐大人拜本座为师,做本座的关门弟子。这样有本座罩着,谅那伊贺长藤也不敢对你如何!” 原来你安世清打的竟是这个盘算? 徐忠闻言,心中暗暗冷笑一声。 做了你蛊门的弟子,那从此我徐忠就被你安世清牢牢地绑在蛊门这个战车上,日后只怕还得受你安世清驱使,为蛊门研发各式火器,好助蛊门问鼎天下! 哼! 打得倒是如意算盘! 徐忠心如明镜一般,脸上却故作茫然道:“让小子做安先生的关门弟子?可小子不是听说安先生的徒弟,个个都养有本命蛊吗?小子如今已年逾二十,再想养本命蛊已然来不及了吧?如此,又如何能算作是蛊门弟子呢?” 安世清不以为意道:“这个简单,没有本命蛊,本座可以为你种下新蛊,只要体内有蛊,便算作我蛊门弟子。” “呃……” 徐忠挠了挠头,装出一副半知半解的模样,道:“可小子曾见识过被令徒文天都种下子蛊的龙神教护法的下场,此人最终成为了失去本人意识的行尸走肉,任由文天都驱使。那情形,简直与人形傀儡没什么区别。所以小子对种蛊一事,有了极大的心里阴影。” 安世清皱眉道:“那个不一样,文天都种下的是子母蛊,母蛊留在本人体内,子蛊种入受者之身,所以可以随意驱使种了子蛊的种蛊者。但本座可以为你种下一类本源蛊,此蛊不分子母,只有一种本体,因此不受他人驱使。” 呵呵! 徐忠暗自冷笑道,说的倒是好听,等老子真正被种下了这种蛊物,定然会成为你予取予夺的傀儡。 不过,任你安世清精明似鬼,却也无论如何都猜不到,老子身上有一条可以镇压万蛊的银蚕。 届时,不论你对老子种下何等蛊物,都逃不掉银蚕的口腹。 当然,此事不能答应的太过容易,否则可能会引起安世清的怀疑。 于是,徐忠露出一抹犹豫的神情道:“安先生还请荣幸小子考虑考虑,只因种蛊一事对小子而言委实太过新奇,小子一时恐怕难以接受。” 安世清点了点头,捋了捋下颌的胡须道:“徐大人的顾虑,本座明白,此事本座并不会强迫于你,等什么时候徐大人想明白了再来找本座,本座关门弟子的席位一直为徐大人你而留。” 徐忠赶紧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姿态,对安世清施礼道谢。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然来到了大黎与大梁的之间天然那道屏障,天门关。 第272章 出关 巍巍天门关,如一道天堑横亘在大黎与大梁之间。 此关建于大炎王朝建国初期,距今已有将近六百年的历史,对大黎有着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 追溯黎梁两国的历史,其实在大炎王朝建国之前,两国原本同属一家,中州帝国。 只可惜,这个帝国存在的时间极短,当时风靡一时的中州王姬轩辕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统一了包括当今大黎、大食、大梁、北戎在内的所有疆土。 然而,中州王姬轩辕也因为早期年年征战,落下了病根,统一中州之后没多久,他就因病逝世,享年三十九岁。 姬轩辕一死,其遗留的太子姬亥性格柔软,难成大事,很快便令整个中州分崩离析。 而四国格局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渐渐形成的。 这段历史,徐忠是从《大黎县志》中看到过的,当初甚至还拿中州与自己过去那个世界的秦国相比。 觉得这中州王姬轩辕统一中州,只传到自己的儿子姬亥而亡国,像极了当年始皇统一六国,建立了地域辽阔、中央集权的大秦帝国,却传到二世胡亥而亡。 来到天门关近前。 守关的将士看到二人,为首的一位守将模样的中年人当即清喝一声道:“如今我大黎与南梁正值战争期间,此关处于封禁状态,你二人速速离去。” 听完这位守将的话,徐忠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一旁安世清的身上,只待这位蛊王脸上露出丝毫不快的神情,便立即亮明身份,借助女帝洛云锦来逼迫他们放行。 哪知,安世清却冷冷一笑,抬头望了一眼约莫三四十来丈高的天门关顶部,耸了耸肩道:“本座想要出关,又何须经得你一个区区天门关守将的同意?不过是三十六丈高的小小关隘而已,如何能拦得住本座?” 话落,就见他一把拧住徐忠的衣领,脚尖蓦然点地,带着后者瞬间腾升而起。 不过是短短瞬息光景,两人便已如大鸟般掠上了天门关的顶楼。 守关的那名中年将军呆呆地望着头顶飞掠而过的二人,喃喃念道:“什么情况?天门关高足三十六丈,他们就这么……飞过去了?” 闻言,位于他身后的一名守卫小心翼翼地道:“于将军,该不会是咱们遇到神仙了吧?卑职瞧那位老者头戴紫冠身穿褐袍,像极了传说中的东华大帝。那年轻人的衣着虽普通,不过相貌不俗,没准是这位大帝的座下侍童。” “不对!” 另外一名守卫开口道:“刚刚那位紫冠老者自称本座,而非本帝,也就是说,此人极有可能是某个教派的掌教之类,但修为绝对深不可测,让人难以揣度。” 中年将军抬头扫了这名守卫一眼,道:“段旭,你们段家在中州也算是名门望族,所以见识怎么说也比我们这些人要高出几分,照你看,这个紫冠老者该是何等修为呢?” 听中年将军问起,那个名叫段旭的守卫叹了口气道:“家父眼下在中州军马司任职参军,武尉巅峰的修为,但与这个紫冠老者相比,所带来的威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卑职猜测,此人至少也是武帅的级别,甚至达到武神也有可能。” “武神?” 那中年将军眼皮顿时一跳,道:“可我大黎的武神满打满算也只有陛下和万法寺的梵老住持两人吧?若照段旭你所言,此人是位武神,那他必然是南梁潜入我大黎的奸细!” 说到这里,他悚然一惊道:“糟糕,有南梁武神级别的奸细混入我大黎,此事非同小可。段旭听令,速速去南山镇南军营地通知徐将军,就说南梁派一位武神潜入我大黎刺探军情,想必近期会有大动作,问问将军是否要派兵去百夷郡小股骚扰,试探一番?” “是,卑职领命!” 守卫段旭恭恭敬敬冲中年将军施了个标准的大黎军礼,转身离开了关口。 再说徐忠二人。 此刻,他已被安世清提着衣领,轻飘飘掠过天门关顶楼,转眼便没入了关外南梁境界的千里百夷山内。 稳稳落地后,安世清随手将徐忠丢在一旁,环顾了一圈茫然看不到边的巍峨山脉,道:“徐大人,过了百夷山,便是府都郡,穿过此郡,再往南百里,则就是大梁都城雍京了。左右不过两个郡的地界,我们加快脚步,估计用时不足半天就能赶到。” “噗通!” 然而,徐忠却一屁股坐倒在地,喘了口粗气道:“不行了,如今小子又累又饿,是一步也再难迈出了。安先生,不如咱们就地歇息片刻吧,反正已经入了大梁国界,你也不用再担心小子反悔的问题。” “哦?” 安世清背负双手,眯着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徐大人该不会是想等那位天门关的守将反应过来,然后派兵衔尾追上我们,好助你脱出本座的控制吧?” “怎么可能?” 徐忠赶紧矢口否认道:“如今小子身中你的噬脑腐心丸,即便是脱出先生的束缚,恐怕也很难活命。何况安先生还给小子提出一个做你关门弟子的绝佳机会,小子又怎么会傻到自掘坟墓呢?” 安世清欣然捋着下颌的长须,道:“这么说来,徐大人你是同意让本座为你种蛊,做本座的关门弟子了?” 徐忠挠了挠头,神情带着一份赧然,道:“还请安先生莫要怪罪,其实小子一早便有了拜先生你为师的想法,只是先生的提议才刚刚出口,小子便立即点头答允,无论怎么看都有些过于性急的感觉。因此,为免被先生轻视,小子只好忍到现在才开口。” “呵呵!” 安世清“呵呵”一笑道:“这个本座能够理解,行,就这么说定了,等入了雍京,咱们就行拜师之礼。” 徐忠忙不迭点头,正待继续开口,却忽见安世清目光一沉道:“嘘,有人过来了,有何话等稍后再说。” 听罢,徐忠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就听一阵充满戏谑的吆喝声,自不远处的半山腰上传来。 第273章 突破 等声音近了,徐忠才看清,原来是一队身披甲胄的将士,正骑着马匹,驱赶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 这些将士约莫有百人,他们个个骑术精湛,人手一副劲弩,时不时对着一些想要往两侧逃亡的百姓发射一支冷箭,将之击杀。 就这样,他们驱赶着足足二百余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惊恐万分的百姓,径直冲着天门关的方向而来。 “呜呜呜……” 这时,亡命奔逃的百姓中有一位妇人似乎不堪惊吓,忍不住痛哭出声。 “聒噪!” 蓦地,一名骑着一头红鬃烈马的青年将士扬起手中的劲弩,一箭射出,正中妇人的后心。 旋即,只见这位妇人瞬间瘫倒在地,身子急剧抽搐了两下,便就不动了。 “混账东西,居然敢如此视人命如儿戏,简直该死!” 徐忠看的睚眦欲裂,作势便要冲上前去。 哪知,还未等他有所动作,整个人却转眼被安世清给控制住了身形。 只听后者漫不经心地道:“且慢,这是梁军打谷场的传统,这些被追赶的百姓应当是生活在天门关附近的大黎某个村庄的村民。这种情况对黎梁两国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怪只怪这些村民运气差,被这支梁军给追上了。” 闻言,徐忠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悲凉的感觉。 的确,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普普通通的黎民百姓,在上位者的眼中确实与蝼蚁草芥无异。 更何况,这安世清原本就是一个生性凉薄的人,又怎会在意眼前这二百余平头百姓的性命? 深吸一口长气,徐忠道:“黎梁两国虽征战不断,可到底是同宗同源,似打草谷这等北戎蛮人才会做的恶劣行径,我们怎可堂而皇之地加以取用呢?这种行为,早就该取缔了!”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道:“安先生成为武神也非是一蹴而就,在早些年,先生也应当是羸弱的低修者。假如那个时候,有人这么对待先生,先生又该如何呢?” 听完徐忠的话,安世清沉默片刻,随后则松开了对徐忠的控制。 徐忠没再犹豫,一个箭步朝那些人冲了过去。 还没等徐忠靠近,远远地便有梁军发现了徐忠的身形,顿时爆喝一声道:“来人是谁?速速报上名来,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徐忠拱手道:“在下乃蛊王新收的关门弟子徐三,蛊王方才注意到了这些人,觉得他们中有一些资质不错,可以加入蛊门成为蛊王的亲信。所以他们都交给在下处置吧,你们可以离开了!” “什么?蛊王就在这附近?” 那个梁军闻言,脸色骤变,连忙看向一旁高大威猛、上下嘴唇留着一圈钢针一般虬髯的中年将士。 无需多说,徐忠也猜了出来,此人定是这群梁兵的领头者无疑。 果不其然,就见这位短髯中年将士目光阴恻恻地盯着徐忠,道:“阁下真是好大的胆子,蛊王已经闭关十年之久,最近才刚刚出关,何曾招收过新的弟子?哼哼,即便是撒谎你也该找个好一点的借口,这般信口胡诌,当真蠢的可以!” 说着,他两眼微微一眯道:“从你的穿着打扮来看,本将军倒更觉得你像是大黎的奸细,来人了,给本将军摘下他的项上人头!” 我去! 一言不合就要摘下项上人头,这货莫不是个嗜血狂魔吧? 徐忠赶紧抬手朝安世清的方向指去,道:“将军若是不信,大可问问蛊王本人!” 然而,下一刻,他却顿时傻眼了。 只因此时此刻,安世清原本所在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好家伙,这姓安的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方才借他的势来打压这群梁兵,所以故意隐藏了身形,以便让这群梁兵肆无忌惮地对付自己吧? “混账!” 那位短髯中年将军怒瞪着徐忠道:“居然敢戏耍本将军,老子看你是活腻了,老子这就送你去见你家祖宗去!” 言罢,忽见他扬起手中的弩箭,将箭尖对准徐忠,作势欲射。 徐忠瞳孔骤然一缩,就地一个懒驴打滚,瞬间朝这位短髯将军靠近。 “嗖!” 对方一箭射出,却被徐忠滚地的动作巧妙躲过。 短髯将军不甘心,蓦然爆喝一声道:“老子看你究竟能躲开几箭!儿郎们,一起射击,老子要让这个大黎奸细变成刺猬!” “咄!” 徐忠倏地撮口发出一道长啸,身子陡然加速,将身形提高至前所未有的极限,迅疾冲向短髯将军。 见状,短髯将军瞳孔骤然一缩,显然没想到自己等人居然遇到了个棘手的敌人。 眼见徐忠与自己的距离在逐渐拉近,他连忙喝道:“快射,射死他!” “嗖嗖嗖……” 百余枚劲矢破开虚空,叫嚣着朝徐忠激射而来。 这一刻,徐忠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背后以及左右两侧,那仿佛夺命死神般的劲矢,转眼就要逼近,前方的短髯将军也不断射出劲箭,试图阻拦自己前冲的势头。 “轰!”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当口,徐忠忽觉小腹的气海刹那一松,体内似乎有什么壁垒被强行打破。 内息竟于这转眼的瞬间,强大了一倍不止。 咦? 顿时,徐忠心中难掩狂喜。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于这千钧一发的关头突破了武师中期的境界,达到了武师巅峰。 “嗖!” 脚尖猛一点地,徐忠忽觉自己的速度比之前提升了一倍不止,顷刻间,竟甩开了那些原本瞄准他的劲矢,猱身扑上了短髯将军的战马。 “去死!” 短髯将军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一把逃出腰间佩戴的长剑,作势对准徐忠的脑袋砍去。 徐忠一个螺旋转身,巧妙避过,接着左手擒住短髯将军的肩头,右手趁势掏出怀中的那柄刻刀,倏忽往前一探,刀尖已然抵在了后者的喉咙。 “住手!” 徐忠控制住这位短髯将军,目光冷冷环视一圈四周,冲这些梁军冷喝道:“不想让你们的将军送命,就立即放下武器!” 第274章 立威 “放下武器,大家赶紧放下武器!” 短髯将军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赶紧冲周围的大梁将士吩咐道。 徐忠暗暗冷笑一声,倒是没想到这个大梁的将军居然如此怕死,手下这么多将士看着,这家伙表现的如此窝囊,难道就不怕日后被众人笑话吗? “当啷当啷……” 众将士纷纷将手上的劲弩和腰间佩戴的刀剑扔在了地上。 徐忠将短髯将军拖下马,冷声吩咐道:“让你的人全部下马,然后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短髯将军赶紧依言照做。 不消片刻,这一百多梁军将士纷纷下马,双手抱在头上,绕着二人蹲成一个圈。 徐忠侧目扫了一眼那些依然处在慌乱中的百姓。 见这些百姓中有二三十余名青壮有意将妇孺老少护在中心,当下开口问道:“你们是哪个村的村民?” 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瘦削少年闻言,勇敢地抬起头来道:“回大人,我们是清源县胡店村的村民,因为村落最近在闹鼠疫,所以不得不举村迁徙。谁知在穿越百夷山猫耳峰时,不慎被这些梁兵撞见。” “这些梁兵因上次锦州大战被我大黎重创,所以对黎人怀恨在心,于是百余人拿着劲弩一路追赶我等,企图将我们赶到天门关外当着关内大黎守军的面全部射杀,以便让我大黎民众见识见识他们梁人报仇的决心!” “哦?”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漠然看向手中的这位短髯将军,淡淡地道:“倒是没有看出来,原来你竟还有这么强的报复心!” 闻言,那短髯将军赶紧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讨饶道:“大侠,本将……小人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一心想要向言千长邀功,所以才下了这个命令。” 说着,他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道:“此事要怪就该怪言千长,只因他的兄长乃是飞龙将军言褚,言将军在上次的锦州大战中惨败,麾下飞龙军伤亡惨重,所以言千长才给我等百夫长下达了侵袭大黎边境村落的命令。” 飞龙军? 徐忠沉声道:“你说的可是与大黎骠骑军和北戎狼骑齐名的大梁飞龙军?” 短髯将军点了点头道:“正是,言将军此次随同萧太后作战,原本在萧太后的计划下可成功凿穿锦州,剑锋直逼中州。奈何大黎女帝突然携带两种神秘的超级杀伤性武器加入了战团,非但瞬间扭转了局势,还让贪功冒进的言将军足足损失了半数的飞龙军。” “此役之后,萧太后为惩处言将军冒进之罪,已收去了他的虎符,暂停了他飞龙将军的职位,故而言千长对大黎可谓是恨之入骨。” 徐忠“哦”地一声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们这些人如今隶属于大梁哪支部队?” 短髯将军道:“回大侠,小人刘祖龙,乃铁翼将军拓跋宏麾下的一名百夫长,这些都是小人手下的士卒。” 大梁的军队等级与大黎相似,都是以伍长、什长、百夫长、千夫长、偏将、将军来层层擢拔的。 这刘祖龙口中的飞龙将军言褚和铁翼将军拓跋宏,徐忠都有过耳闻,似乎便是刚刚结束不久的锦州大战上,尾随萧太后入侵大黎的两名大梁王牌将军。 两人均是武将中期的修为,在最近十年黎梁两国的大小战争中参战无数,为大梁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在大梁百姓眼中的威望,甚至比镇北王洛飞羽对大黎百姓来说也差不了多少。 徐忠摸索着下颌,问道:“你口中的那位言千长眼下驻扎在何处?” 刘祖龙此刻人在徐忠的手上,也顾不得什么泄露军事机密乃是杀头的大罪了,连忙开口道:“回大侠,眼下言千长的营帐正驻扎在百夷山猫耳峰的北麓,那里有一座高近二十丈的猫耳石,易守难攻,是安营扎寨的绝佳场地。” “猫耳峰吗?” 徐忠喃喃念道,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神色,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了过去。 接着,他将目光落在那位胡店村的少年村民身上,道:“小兄弟,将你们村的青壮组织起来,每人手持一支劲弩,把这些梁军合围在一处。” “大侠,你……” 刘祖龙脸色骤变,顿时意识到徐忠的这个安排对他们这些梁兵来说极为不妥。 要知道,这些村民之前被他们如同猪狗一般一路往天门关的方向赶,中途还被他们射杀了一些试图逃跑的刺头。 所以此刻,这些村民可谓对他们恨之入骨。 假如让村民掌握了武器,并有决定他们生死的能力,那他们这些梁兵只怕处境堪忧了。 非但是他,那些梁兵也纷纷表情变得难看至极,不少人甚至蠢蠢欲动,似乎想忤逆刘祖龙的命令,打算重拾武器,分歧反抗。 徐忠冷眼望着这一幕,没有理会刘祖龙以及众梁兵的反对,脸色漠然道:“不用理会这些梁兵,有徐某人在,他们不敢拿你们怎样,你们尽管去捡拾武器便可。” 经徐忠这么一保证,村民们底气顿时足了几分,遂大着胆子靠近那些梁兵,纷纷弯腰拾起被他们丢在地上的武器。 这时,一位梁兵终于忍不住了,蓦然面露狰狞,大叫着朝面前的一个村民冲去。 “噗!” 徐忠足尖倏地挑起一块石子,再飞脚踢出,顿令这颗石子如一支利箭般激射而出,不偏不倚,正中那位梁兵的后心。 “呃……啊!” 这个梁兵发出一道痛极的惨叫,瞬间扑倒在地,抽搐两下,就此一命呜呼。 徐忠目光冷冽地环顾一圈众梁兵,寒声道:“再有动手者,此人便是你的下场!” 经此一吓,这些梁兵顿时老实了许多。 没一会儿,他们便被三十余名手持劲弩刀剑的村民给围成了一团。 徐忠淡淡地道:“这些人的手上都沾染了你们同村村民乃至自个亲人们的鲜血,现在,徐某给你们这个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伴随徐忠的话音落地,霎时,被围在中心的梁兵们个个差点没吓得亡魂直冒,“噗通噗通……”跪倒了一地。 第275章 恶贼言晓 他们连连朝着众村民磕头求饶,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那些村民手持武器,眼含恨意地怒视着这些梁兵,可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一个人肯狠下死手。 徐忠心中一叹。 他知道,这便是军人和普通百姓之间的差别了。 军人们在战场厮杀,所以对人命早已免疫。可百姓的手上毕竟很少沾染鲜血,因而突然让他们杀人,这些人一时之间恐怕难以接受。 是时候得逼他们一下了,否则,生活在边境,却依然想要保持淳朴良善,恐怕很难活得太久! 想到这里,徐忠一脸沉重地道:“想一想刚刚被他们射杀的村民,想一想你们羸弱的父母妻儿,假如自己的亲人落在这些人的手上,将会是何等下场?这一次即便你们能逃过一劫,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我终究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保护你们的!” “狗贼,我要杀了你替我女儿报仇!” 听完徐忠的话,一位花甲老者蓦然从地上拾起一柄长剑,对准一个青年梁兵的小腹捅去。 徐忠认了出来,此人正是方才骑在一头红鬃烈马上的青年将士,对方当时似是对被那个吓得痛哭出声的妇人十分不耐烦,遂一箭将其射杀。 此等行径,用残忍二字已经无法形容了,甚至可以说是泯灭人性,畜生弗如! 被老者一剑捅入小腹,这个青年梁兵惨嘶一声,身子蜷缩在地,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有了老者的这个开局,这些村民们的狠劲终于被激发了出来,于是纷纷喝骂着,扬起手上的武器,朝面前的梁兵捅刺下去。 不消片刻,百余名梁兵几乎个个被挂了彩。 除了少数身受轻伤的,余下伤重者躺满了一地,呻吟声此起彼伏。 不过到底是未曾上过战场的平头百姓,这些村民刺中的地方均不致命,所以眼下现场倒无一死亡。 当然,徐忠要的也不是硬逼这些村民去杀戮,而是要激发他们的血性,让他们在下一次再遭遇到这等状况后,能够勇敢地拿起武器来与敌人进行对抗。 远的不提,就说这次。 假如不是徐忠恰好遇到了这些村民正被梁兵们追赶,从而及时出手救下他们,等待他们的命运,唯有在天门关外遭到众梁兵一一射杀一途。 而如果他们被激发了血性,敢于拿起武器与梁兵们对抗。 那么即便是面对训练有素且手持利器的梁兵,以他们人数上的优势,怎么也不至于连一丝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没再理会那些躺到一地呻吟不止的梁兵,徐忠将目光重新移向面前这位短髯中年刘祖龙处,道:“刘百长,接下来就该你出场了。” 刘祖龙悚然一惊道:“你……你想做什么?” 徐忠耸耸肩道:“当然是找你们言千长坐下来喝喝茶,顺便让他收回继续对大黎百姓打草谷的命令。” 尽管徐忠嘴上说的轻巧,可刘祖龙心底却有一种感觉,面前这个自称徐三的俊逸青年的目的,决计不会这么简单。 徐忠如何猜不出刘祖龙心中的疑忌,他从怀中摸了摸,片刻间,掌心便多了一团小指盖大小的黑色药丸。 接着,他另手捏住刘祖龙的下颌,令后者口齿大张,旋即一把将药丸塞了进去。 “你……姓徐的,你给我吃了什么?” 刘祖龙吓得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骇然之色道。 徐忠漫不经心地道:“也没什么,就是我蛊门一种多蛊毒炼制的药物,名曰噬脑腐心丸,顾名思义,此毒一旦发作起来,头痛欲裂,心如刀绞,这种痛楚,甚至连武神境界的绝顶强者都承受不住。假如刘百长不信,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不不,我信,我信!” 刘祖龙赶紧将头点的跟小鸡吃米一般,道:“徐大侠不就是想要见言千长吗,这个包在小人身上。事不宜迟,徐大侠,咱们这就出发吧!” 徐忠大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道:“刘百长,你可别想着耍什么花招,这噬脑腐心丸融合的蛊物十分繁杂,毒素可是只有徐某一人能解。” 他将安世清当初用此种毒丸威胁自己的话,照本宣科,用在了刘祖龙的身上。 后者当即面带惶恐道:“不敢不敢,蛊门的手段小人虽没接触过,却也听说过一二。据说你们能远在千里之外,掌控种蛊者心神,并杀人于无形。所以即便是再借给小人一万个胆子,小人也不敢违逆大侠你的命令。” 闻言,徐忠好整以暇道:“你明白就好,行,你的这些将士暂且留在此地,咱们先行出发吧。” 说话间,他扭头四顾,却依然没有发现安世清的半点身影。 当下他耸了耸肩。 心中暗道,既然你蛊王想要借这些梁兵之手陪我徐忠玩玩,那我徐某人就陪你玩到底。 百夷山猫耳峰。 这是百夷山的第三主峰,海拔只比朗玛峰和戈里峰稍低。 有了噬脑腐心丸做威胁,刘祖龙背叛自家千夫长的积极性异常高涨,一路上巨细无遗地将言千长本人,以及他留在猫耳石上的守卫人数和修为习性等,全盘告诉了徐忠。 就差没将那千夫长言晓一天大小便几次,喜欢穿什么颜色的亵裤,与女人行房时擅长何等姿势,这等个人隐秘给一一道出了。 听完刘祖龙的讲述,徐忠对那个言晓的评价唯有两个字,该杀! 命令手下的十名百夫长到处寻天门关附近的大黎村落打草谷,残害了不少无辜的百姓,这还只是其一。 据刘祖龙所言,这个言晓,还借着打草谷的名由,到处搜刮各地的美貌少女回营,供他享乐。这些少女但有不从者,便被他残忍杀害,并将尸首抛入猫耳峰下。 从言晓将军队驻扎在猫耳峰至今,不过短短的十余天时间,死在他言晓手上的少女已超过了上百之数。 此等残忍淫邪的恶徒,让其多活一分钟,都是对这世间空气的一种污染。 徐忠已在心中判了他的死刑! 第276章 剖腹取子? 徐忠如今突破到了武师巅峰,这个百夫长刘祖龙则是武师中期的修为,所以高足千丈的猫耳峰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半点难度。 很快,两人便登上了猫耳峰北麓山顶。 从这里看去,可以清楚地见到一座类似猫耳的三角形巨石横插在北麓峰顶之上。 这座猫耳巨石,高约二十来丈,在巨石的中间,有一处向内凹陷的石槽。 石槽宽近百丈,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平台。 言晓的军队便驻扎在这座巨石凹槽的宽大平台上。 这里遮风避雨,冬暖夏凉,位置隐秘,且不易遭到飞禽猛兽的袭击,却是一处绝佳的庇护所。 “来着何人?” 就在两人迈步朝石槽靠近时,一道冷喝突然自石槽上的一块青石后传来。 刘祖龙赶紧上前自报家门道:“是我,刘祖龙。眼下言千长是否在主帐?我要跟他汇报情况!” 闻言,躲在青石后的那名暗哨放松了几分警惕,道:“原来是刘百长,此刻言千长正在主帐,你们尽管过去吧。” 当下刘祖龙和徐忠没有耽搁,径直绕开青石,朝石槽中间搭建的十几个帐篷赶去。 这时,一队巡逻的将士,远远地看到了两人。 为首者一眼便认出了刘祖龙的样貌,略感诧异道:“咦,刘百长不是带着麾下的将士打草谷去了吗?怎地落得个如此灰头土脸的境地?莫非是遭遇了其他状况?” 刘祖龙一脸落寞地叹了口气道:“唉,秦卫长快别提了!我的部下刚刚在朗玛峰附近遭遇了大黎一支千人军队的袭击,死伤惨重,只有我们二人突围了出来。这不,为免言千长不知敌情而遭遇黎人的袭击,刘某这才着急忙慌地赶来向言千长汇报情况嘛。” 那秦卫长摸了摸鼻尖,露出一副颇为古怪的神色,道:“原来是这样,只不过刘百长来的着实不巧,如今言千长正在主帐忙着调教一位性情刚烈的美貌少妇,恐怕是没有心情接见你了。” 位于秦卫长身后的一名巡逻将士附和道:“是啊,刘百长,那少妇长得着实带劲儿,就是性子太过贞烈,言千长是威逼利诱软硬兼施,都没能攻破她的防线,此刻正发愁着呢!” 另外一名巡逻将士邪笑道:“要我说,对付这等胭脂烈马,若使强硬手段无法逼其就范,倒不如用上一些催情的药物,嘿嘿,只要在身体上征服她,让她驯服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听完这些巡逻侍卫调谑的话,刘祖龙下意识扭头看向一旁的徐忠。 见对方一脸漠然的神情,刘祖龙一时也揣摩不透徐忠心中的想法,遂继续朝那秦卫长询问道:“却不知言千长在帐内待上多久了?眼下那支黎军就在附近,随时可能攀上猫耳峰,所以还请秦卫长想办法去知会言千长一声,否则迟了,恐我们应付不及。” 这些被言晓留在猫耳峰上的将士,都是他的嫡系亲信。 所以,哪怕是身为百夫长的刘祖龙职位高于秦卫长,在后者面前却也不得不卑躬屈膝,小心翼翼地加以讨好。 “这个嘛?” 秦卫长面露难色道:“刘百长,你也知道言千长的脾气,他最讨厌的便是这个时候被人打断自己的好事。何况这次被高百长送来的,还是一位已有六月有余的孕妇,这一款言千长渴求已久,所以,秦某就更不敢去打扰言千长的雅兴了。” 一旁的徐忠听到这里,心中杀人的念头已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 连孕妇都不放过,这个言晓真该千刀万剐。 随即,他不动声色地朝刘祖龙摆了个进击的手势。 刘祖龙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秦卫长,既然你不敢触怒言千长,那说不得,刘某只好亲自前往了。还希望秦卫长通知麾下的侍卫兄弟们,给刘某留一个方便之门。” 沉吟片刻,秦卫长终于点头应允道:“行,秦某这就通知下去。” 虽然十名百夫长以及他们各自麾下的将士,都被带出去搜刮大黎天门关附近的村落了,可言晓留在猫耳峰上的侍卫也有近百人,依然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有了秦卫长的命令,众侍卫自然不敢拦阻二人,纷纷退开,容两人一路畅行通过。 眼见前方言晓的主帐在望,刘祖龙神色复杂地看向身侧的徐忠,压低声音问道,“徐大侠,还请你告诉小人实话,难道你真的是打算寻言千长喝茶,然后劝他收回对大黎百姓打草谷的命令吗?” 徐忠耸耸肩,一本正经地道:“当然,徐某向来言而有信。” 不过,他随后又在心里补充道,以言晓的秉性,自然不会答应我的这个提议。 届时,自己只好勉为其难,对其用强了! 刘祖龙自然猜不出徐忠内心的真正念头,他见徐忠一脸郑重地承诺,顿时松了口气,道:“有徐大侠的这句话就好,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进帐吧。”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中帐的大门前。 此刻,营帐内隐隐可以听到一个女子的啜泣声,以及一位嗓音粗犷如公鸭般难听刺耳的男子暴怒道:“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若非是看你长得漂亮,老子岂能忍你这么久?” “不过,从现在开始,老子一刻也不会再忍了!” 帐内的男子阴恻恻地道:“老子现在就要办了你!假如你再敢反抗,老子便挑破你的肚皮,将你腹中的胎儿直接取出来,让你们母子早早团聚!” 男子话音刚落,就听帐内传来一阵衣帛的撕裂声。 接着,便听那女子声带哭腔地苦苦哀求道:“大人,求求你,放过民女吧,民女身怀六甲,腹中的胎儿经不起折腾,假如大人想要民女,待民女产下胎儿,再伺候大人可好?呜呜呜……” “是吗?” 帐内的男子冷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子就替你做决定吧!” 说罢,蓦听帐内传来“锵”地一声宝剑出鞘的金属脆鸣,但听那男子语气森然道:“老子这就为你剖腹取子!” 第277章 狂妄自大 说时迟那时快,男子的长剑眼见便要劈中身下女子的腹部,突然,一道银光迅疾闪过,“叮”地一声重重击打在长剑上。 下一刻,就见男子虎口震裂,再握不住手中的长剑,剑身瞬间跌落。 “是谁?竟敢坏老子好事?” 男子一声怒喝,扭头狠狠看向帐门的方向。 当看清自帐门迈步而入的徐忠和刘祖龙两人容貌后,男子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冷眼盯着刘祖龙道:“刘祖龙,你竟敢坏老子的好事?” 刘祖龙面露尴尬,正待开口,却听身侧的徐忠忽地出声问道:“言晓?” 闻言,帐中那名看上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一套大红亵衣、一脸横肉、塌鼻联眉、相貌丑陋至极的青年皱眉打量了徐忠一眼,道:“老子正是言晓,你狗日的又是哪个?” “蛊王安世清的关门弟子,徐三!” 徐忠淡淡地凝视着他道。 听完徐忠的话,那言晓瞳孔骤然一缩,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但更多的是疑惑道:“蛊王的弟子?怎么可能?居然敢打着蛊王的旗子招摇撞骗,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这时,刘祖龙连忙出声为徐忠辩解道:“言千长,这徐大侠说的话是真的,卑职先前见识过他的手段,的确是出自蛊门一脉。” “哼!” 言晓不屑地瞥了刘祖龙一眼,道:“老子看你刘祖龙一双招子倒像是被屎糊了,蛊王出关至今,前后加起来不过十天左右的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招收了关门弟子?行了,老子也懒得与你们多言,来人,给老子剁了这二人丢下后崖喂狼!” 伴随言晓的最后一声呼唤,营帐外陡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刘祖龙吓得面无人色,一把攥住徐忠的衣袖,颤声道:“徐……徐大侠,这……这下该如何是好?” 然而,徐忠却好整以暇地道:“不急,让他们进来。” “啊?” 刘祖龙惊骇不已道:“可……可言千长留在这里的侍卫可足足有百人,你我二人根本招架不住啊!” 此时此刻,这位留着一圈短髯的中年将军,都急的快要哭了出来。 可再看徐忠。 只见他依然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就仿佛眼下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消片刻,一群约莫四五十人的侍卫在秦卫长的带领下冲入营帐,大家纷纷掏出兵刃,将徐忠和刘祖龙围在了垓心。 “完了完了……” 刘祖龙喃喃念道,随即眼含哀怨地瞥了徐忠一记。 原本他还真以为徐忠是艺高人胆大,敢于带着自己勇闯言晓的营帐,找言晓喝茶理论,必然提前做好了一套完整的应对措施。 哪知,弄了半天,这家伙居然是带着自己送人头来的! 徐忠漠然扫视了一圈围住自己与刘祖龙的侍卫,再冷眼望着营帐中心的言晓,道:“言千长,你想做什么?徐某已说过,自己乃是蛊王的关门弟子,难道你还想对徐某动手不成?” “我呸!” 言晓不屑地啐了一口,道:“且不说你这家伙一眼便能够看出是个假冒蛊王弟子招摇撞骗的假货,即便你真个是蛊王的关门弟子又如何?家兄言褚乃是大梁的飞龙将军,连萧太后都要敬重三分的存在。那蛊王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仰仗我大梁这个庇护所的鼠辈罢了!” 徐忠故作盛怒道:“该死的混账,你竟敢骂家师为鼠辈,当真岂有此理!” “呵呵!” 言晓冷笑道:“老子不仅骂他,有朝一日,老子还要让他安世清跪在老子的面前,给老子舔鞋!一个寄生虫罢了,居然还敢逼迫萧太后,想要侵占我大梁整个南岭,这种蛀虫,骂他鼠辈都是轻的!” 徐忠淡淡地道:“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蛊师有万千赢麟毛羽昆做耳目,可视千里之物,听万里之言。你在这里说家师的坏话,难道就不怕被家师听见,惩治你吗?” “嗯?” 被徐忠这么一说,言晓先是一惊,下意识看向营帐门外,但等了片刻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随即冲徐忠“嘿嘿”怪笑道:“小子,居然敢用这种虚妄的传言来吓唬老子,当真以为老子会像刘祖龙那般愚蠢,随意听信你的连篇鬼话吗?” 听完言晓的话,徐忠不动声色地抽出伸入怀中摸向一只布包的手,道:“不得不佩服言千长你的迷之自信,希望等一下你还能像此刻这么乐观!” 这只布包中裹着的不是别物,正是他之前吩咐胡邪在来王都的路上,从狮驼岭采摘的大食曼陀罗花。 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托大,敢在言晓的数十名侍卫的包围下,怡然不惧,谈笑风生。 原本徐忠是打算将这些侍卫引入言晓的帐中,再抛撒曼陀罗花瓣,将这群人一网打尽。 不过,当听见言晓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肆无忌惮地辱骂安世清时,他顿时便知道,这家伙已经不需要自己动手了。 徐忠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很清楚,这次安世清潜入大黎,目的便是带自己去大梁雍京见萧太后,所以断然不会让自己离开其视线。 因此,眼下,这位蛊王定是躲在某个隐秘之处,暗中观察着这里的动静。 方才言晓的那番侮辱言辞,无需多说,肯定已巨细无遗地传入了他安世清的耳中。 而以安世清乖张狠辣的性情,对这位言千长出手,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再说言晓。 他听了徐忠的言语,不以为意道:“那是当然,且不说此刻我们身在千里百夷山的猫耳峰上,这里几乎与世隔绝,他安世清纵然是有千种本领,也万难得知老子辱骂他的言辞。纵然他安世清这会儿站在老子面前又如何,只要家兄在,老子让他姓安的跪着,他便不敢站着!” “是吗?” 言晓的话音刚落,就听营帐外传来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嗓音道:“本座倒是想要看看,你是如何命令本座下跪的!” 第278章 蛊王出手 话音刚落,就见身穿褐色长袍,头戴紫冠的蛊王安世清,双手负在身后,好整以暇地朝营帐缓缓迈步而来。 “你……你是谁?” 言晓两眼死死盯着不断朝帐门靠近的安世清,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问道。 安世清似笑非笑地望着帐内的言晓,漫不经心地道:“言千长是吧?如你所愿,本座正是蛊王安世清。” 闻言,言晓瞳孔骤然一缩,突然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矢口否定道:“不对,怎么会这么巧?你一定不是蛊王,你是这家伙故意安排来冒充蛊王,好吓唬我等的,对不对?” “呵呵!” 安世清淡淡一笑,右手蓦然往前一伸,五指箕张,做了个虚空抓捕的姿势。 就在帐内的言晓以及他手下的众侍卫不明所以时,忽见言晓竟霎间不受控制,仿佛遭受一股无形的吸力牵引一般,陡地朝主帐大门倒飞而去。 “啊……” 言晓的惨叫才来得及发出一半,下一刻,便发现自己的人已落入了帐外紫冠老者的手中。 这一幕,可着实将言晓和那些侍卫们给吓到了。 隔空取物。 而且双方的距离至少有五六丈远,这种能力,恐怕至少也得是武帅以上的超级强者才能达到的吧! “言千长!” 秦卫长满脸担忧地望着被紫冠老者擒在掌心的言晓,下意识瞥向安世清道:“阁下,言千长乃我大梁飞龙将军言褚的胞弟,若言语有何冒犯之处,还望阁下大人不记小人过,恕罪则个!” “哦?” 安世清饶有兴致地道:“言褚?呵呵,在大梁,便是萧太后也得给本座三分薄面,这言褚又算得上是哪根葱?” “这……” 秦卫长被安世清这么一怼,顿时一阵哑口无语。 这当口,言晓的脑袋瓜子似乎终于灵光了一次,满脸惊恐地盯着面前的紫冠老者,颤声道:“阁……阁下当真是蛊王安……安世清?” 安世清耸耸肩道:“如假包换!” “噗通!” 言晓双膝一软,顿时朝安世清跪了下去,惶然道:“蛊……王前辈,小子有眼不识邰山,还请前辈恕罪!” 安世清漫不经心地道:“我安世清不过一介鼠辈,一个大梁的寄生虫而已,你有飞龙将军做庇护,随时可以让本座跪在你的面前,又何必向本座请罪呢?” “不不不,是小人口无遮拦!前辈的威名响彻大梁,是包括小子在内无数大梁子民们崇拜的对象!” 言晓连连向安世清磕头行礼,声带哭腔道:“小子做梦都想加入蛊门,以便近距离靠近蛊王前辈,好整日聆听蛊王的教诲。” “哦,是吗?” 安世清两眼微微一眯,大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道:“既然你如此诚心实意地想要入我蛊门,那本座就成全于你,将你收入蛊门吧。” 言罢,就见他掌心如变戏法似地突然多出了一颗殷红如血般的丹丸,接着拇食二指一弹,瞬间便弹入了言晓的口腹之中。 安世清随后道:“这种噬心蛊乃是我蛊门中人入门前所必服的一味蛊丹,也是防止他们日后背叛蛊门的一种手段。如今你既已服下此丹,便算作是我蛊门的一份子了。” 言晓有些傻眼! 实在是安世清的动作太快,还没等言晓反应过来,那颗噬心蛊丹便被对方弹入了他的腹中。 “呕……” 言晓一阵干呕,试图将那颗蛊丹给呕出来。 奈何蛊丹已顺着口腔滑入食道,很快就在他的体内化开了。 这一刻,言晓面如死灰,顿时知晓自己终其一生也再难逃出蛊门的控制了。 喂言晓服下噬心蛊丹,安世清便没再关注这个家伙。 他目光环顾一圈帐内的众侍卫,淡淡地道:“你们又待如何?” 听完安世清的话,这些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他们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纷纷跪在了地上。 秦卫长一脸落寞地道:“前辈,我等愿意追随您,成为蛊门的一份子。” “很好!” 安世清捋了捋下颌的胡须,将一只白瓷瓶朝他丢了过去,道:“这只瓷瓶内的蛊丹你给分发一下吧,人手一颗,服下后,你们便都算作我蛊门中人了。” 秦卫长哪敢拒绝?连忙依言照做。 收服了言晓和这些侍卫,安世清这才含笑望着徐忠,道:“徐大人,你算计这一切,不就是为了引本座现身收拾残局吗?眼下这些人已被本座收入麾下,日后你们便是同门,相互间的仇怨就此一笔勾销吧?” 徐忠始终冷眼看着这一切。 直到安世清处理完言晓和众侍卫的问题,冲自己开口时,他方抬头与其对视了一眼,淡淡地道:“安先生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小子并无异议。” 安世清“哈哈”一笑道:“徐大人不愧是被大黎女帝称之为无双国士的青年俊才,胸襟果真非常人所比,既然有徐大人这番话,那本座也就放心了。好了,此间事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徐大人?” 那边的言晓骤闻安世清对徐忠的称呼,瞳孔顿时一张,诧然道:“前辈,莫非此人就是那位替大黎研制黑火药和燧发枪的军械天才,徐忠?” 安世清微微颔首道:“不错。” 得到安世清的肯定,言晓看向徐忠的眼神突地闪过一抹杀机,不过很快又被他掩饰了下去。 下一刻,就见他一脸谄笑地冲徐忠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徐大人,失敬失敬,大人为大黎研制了两种杀伤力远超弩箭的超强火器,令我大梁在锦州一战上损失惨重,着实让人佩服!” 徐忠不以为意地道:“言兄谬赞了,武器终究不过是死物,厉害的只是使用它的人而已。” 说完,他不再理会此人,而是看向一旁的刘祖龙,道:“稍后你询问清楚这位妇人的具体住所,然后派人将她送至自己的家人处吧。” 刘祖龙点点头,正要答话,忽听那位少妇凄婉地道:“回大人,民女本住在关阳村,可村民和家人都被他们给统统屠杀掉,如今已没了任何去处。” 第279章 惩戒 听完这个妇人的话,徐忠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原本他觉得以安世清的性格,有人如此辱骂对方,定然会激起这位蛊王的杀心,届时那个言晓必定难逃一劫。 但他却没有想到,安世清不知是领会到了自己的意图,所以故意留下言晓一命,还是真的因为蛊门缺少人手,打算将言晓这伙人给吸收进去,居然只是喂言晓服了一颗噬心蛊丹。 这个惩戒,对于言晓这种双手沾满鲜血、淫邪恶毒的凶徒来说,无疑显得太轻了。 似此等人渣,若不杀,天理何在? 不过眼下首要的任务,则是安排妥当面前这位身怀六甲的孕妇。 想到这,他扭头看向安世清,面露难色道:“安先生,恐怕这次我们得晚点再入雍京了。小子打算将这位大姐送入天门关,因为只有入了关,她才能真正得到安全。” 安世清没好气道:“徐大人,若接下来的路上,你都要巨细无遗地操心这些无关人员的闲事,那我们将何时才能到达雍京?” 闻言,徐忠深深一叹道:“安先生此言差矣,关乎人命的事情,又怎能算作是闲事呢?” “嗯?” 安世清冷眼斜瞥了他一记道:“徐忠,本座承认你在军械方面有着百年难遇的绝世之才,可心软却是你最大的软肋。自古王侯将相,哪个不是踩着累累白骨上位?” “你徐大人若想成事,最好摈弃这种动不动就将人命视作天大之事的缺点。须知,在如今诸国纷争不断的时期,人命,尤其是平民百姓的性命,那是真的与蝼蚁没有任何区别的!” 徐忠喟然一叹,道:“安先生此言差矣,小子看重人命,可绝非是因为心软,而是在小子看来,众生平等。或许在身份地位上,平民与贵族存在着巨大的差距,然而在生老病死方面,二者享受的是同等的待遇。” 说到这,他转首凝视着安世清道:“正所谓阎王让你三更死,任你身份何等高贵,却也绝对活不过明天!” “咦?” 安世清饶有兴致地道:“徐大人的这个说法倒是新鲜,不过听起来却似有几分道理。你继续!” 点了点头,徐忠续道:“所以在小子看来,横亘在我们人类面前最大的难题,不是互相之间争夺地盘资源,并为此大打出手自相残杀。我们应当有两个共同需要战胜的敌人,那便是衰老和病魔!” “只有战胜了它们,我们才能活得更久,做更多我们想要做的事,为这个世界增添我们微不足道的贡献,促进人类的进步,以及社会的发展!” 这个格局无疑就显得有些大了。 饶是聪慧如安世清,也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他眉头一蹙道:“那么在徐大人看来,这衰老和病魔该如何攻克呢?” “很简单!” 徐忠郑重其事地道:“广建学府,提升各国民众的文化水平,大力发展科技,培养全新的人才,全力支持他们对这两方面的研究!当然,这需要的是几代人,乃至十几代几十代人的不懈努力!” 安世清深深瞥了他一眼,突然轻叹一声道:“徐大人,本座这才清楚为何以洛云锦的高贵身份,竟肯以国士来待你。甚至连素来眼高于顶的萧太后,都不惜用整个南疆作为筹码,换本座接你入雍京。以你的智慧和眼界,谁若是能得到你,崛起便指日可待呐!” 听安世清这么一说,徐忠才幡然大悟。 他还道这安世清为何会冒着被梵静安缠上的风险,也要潜入大黎,将自己抢去大梁雍京。原来那萧太后竟许了蛊门整个南疆做筹码。 随后,安世清话锋一转,道,“好了,徐大人,时间不早了,我们该上路了!争取尽早赶往雍京吧,否则迟了恐会出现其他的变化。” “可……” 徐忠瞥了眼那位脸上依然带着惊恐和慌乱的少妇,眉头深深一皱。 他很清楚,若自己不将此女送入天门关,那么等待她的唯有死亡一途。 安世清两眼微微一眯,嘴角含笑道:“放心,有人会替你代劳的。” 说罢,就见他右手拇中二指搭在一起,突然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啪!” 伴随响指音落,徐忠便愕然见到原本正低着头看不清面部表情的言晓,浑身倏地一震。 旋即,就见他刹那抬头,两眼无神地看向前方,身子也变得僵硬了起来。 徐忠一怔,等扭头再看向那些侍卫时,发现他们与言晓如出一辙,都似在短短的一瞬间变了个人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初被文天都以噬心蛊控制的蛊人傀儡胡稀范。 蓦地,他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脸色微微一变道:“他们,莫非是,已被噬心蛊控制了心神?” 闻言,安世清露出一脸欣慰的表情,道:“徐大人果然身具慧眼,一眼便看出了他们的异样。嘿嘿,不错,本座炼制的噬心蛊一入人体,便开始飞快地吸食中蛊者的心血,而且它们还能给中蛊者制造出一种幻象,让他们感觉不到身体的异样。” 说到这,安世清自得道:“殊不知,他们的身体已经渐渐被这些噬心蛊所控制。最后在本座响指的命令下,这些噬心蛊一起发作,彻底占据他们的心神。” 能在短短的半盏茶功夫不到,便瞬间吞噬了一个人的心脏,安世清炼制的噬心蛊明显比文天都的高出好几个档次。 果然,师傅还是师傅啊! 徐忠在心底喟然一叹,当然,脸上则装出一脸崇拜的模样道:“安先生不愧是蛊王,这种神鬼莫测的蛊术,着实令小子佩服之至。” 其实说起来,对于安世清的这个做法,徐忠还隐隐生出了一丝感激。 毕竟此等手法虽然恶毒,却无疑是对言晓这种恶徒最好的惩戒。 唯一可惜的是,那些跟随他的侍卫。 这些人落得如此的下场,完全是受言晓所累。 当然,他们到处搜刮那些无辜的女子供言晓淫乐,妥妥的便是帮凶。 第280章 百夷山交锋 所以对于这些言晓的侍卫们的遭遇,徐忠并没有太多的感慨。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善恶到头终有报。 这一点,原本就是世间亘古不变的铁律。 徐忠扫了眼言晓以及秦卫长等侍卫,见他们个个如同僵尸一般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眉头深深一皱道:“安先生,炼制傀儡蛊人,固然是对自己敌人的一种严厉惩戒,但却委实有些不人道。并不可取!” 闻言,安世清侧首斜瞥了他一记,饶有兴致地道:“徐大人说这话,未免有些冠冕堂皇了。难道在你的潜意识中,就没有将这个姓言的当场一刀砍杀的念头?” 听完安世清的话,徐忠沉默不语。 安世清“嘿嘿”一笑道:“既然我们都有杀了言晓的心思,一刀砍杀与灭其神魂又有何区别呢?将原本早就该死的言晓一行做成蛊人傀儡,还能让他们发挥一下自己的余热,替本座做一些简单的任务,岂不一举两得?” “呃……” 徐忠一怔,安世清的这番不讲武德的歪理,一时竟让他无从反驳。 也罢! 徐忠暗叹一声道,谁让人家精通蛊术,且修为高深呢? 加之处置言晓也是出自他安世清之手,所以自己身为一个吃瓜看客,却也不好对其要求太多。 想到这,徐忠冲安世清一拱手道:“既然安先生已做好了安排,那么关阳村的这位孕妇就交给言晓他们一路护卫吧。不过蛊人的战力虽强,但人情世故方面就一窍不通了。” 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刘祖龙,吩咐道:“刘百长,你且一路随行,替他们打点一切。有任何问题,及时派人入雍京通知徐某。” 刘祖龙赶紧点头应允。 方才安世清对付言晓的手段,他亲眼目睹,那个时候,原本他以为自己也定然难逃一劫。 直到此刻,当亲耳听闻徐忠对自己的安排,他才总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道:“徐大人放心,此事小人定当竭力而为,绝不辜负大人您的期望!” 徐忠微微颔首,对于刘祖龙对自己的称呼也未在意。 毕竟方才安世清当着言晓以及众侍卫的面透露了自己的身份,想必刘祖龙对自己这个几乎是一手导致锦州大战梁军大败的大黎国士并不陌生。 他道:“等此间事了,你回到雍京,徐某会替你解决遗留在你体内的那处隐疾。” 徐忠没有明说,可刘祖龙心领神会,已然清楚对方指的正是那颗噬脑腐心丸。 当下,他连忙冲徐忠抱拳施礼道:“多谢徐大人。” 离开言晓的营帐,徐忠和安世清径直下了猫耳峰。 与此同时,在主帐的后方,一处隐秘的石罅内,一名青年将士扒开罅口,露出自己的脑袋,目光阴毒地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恨极切齿地轻声自语道:“徐忠,安世清,你们竟敢以如此残暴的手法害我家少爷成为蛊人,我定要上报言将军,让他将你二人碎尸万段。” 然而,就在青年将士扒开罅口的那一刻,他却不知道,原本负手迈步下山的安世清脚步一顿。 下一刻,就见这位蛊王不动声色地斜瞥了徐忠一眼。 见后者似乎并没有任何感应,依然心无旁骛地沿着崎岖险危的山岩往下行着,安世清嘴角忽地微微勾起,没有开口提醒徐忠的意思。 倏地,他一把提起徐忠的衣领,道:“这般下山太过耗时,不如咱们直接顺着峰顶跃下去吧。” 说罢,也不等徐忠拒绝,他就这么提着徐忠,纵身跃下了千丈余高的猫耳峰。 此时此刻,天门关。 刚刚从镇南军徐玄策营帐处归来的段旭,冲那位拒绝徐忠二人出关的中年将士拱手施礼道:“回于将军,卑职已从徐将军那里得到命令,徐将军命令我等速速组织人手,以百人为小股部队,出关对驻扎在百夷山内的梁兵进行骚扰。” 闻言,中年于姓将军顿时一拍大腿道:“他娘的,最近老子听说有好几个村落被梁兵打了草谷,早就憋着一股劲儿了。如今既然得到徐将军首肯,那还等什么?儿郎们,速速与我一起去砍杀那群梁狗,为我大黎百姓报仇。” 段旭等人似乎也早就对梁兵积怨已久,顿时纷纷高声附和道:“斩杀梁狗,为百姓报仇!” “斩杀梁狗,为百姓报仇!” …… 一时,整个天门关沸反盈天,诸位守关的将士战意高涨,气势恢宏到了极点。 不一会儿,天门关便被打开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豁口,一支支百人小队鱼贯而出。 这一次,于将军似乎是下定决心要给驻守在百夷山内的梁兵以重创,足足出动了两千名守关将士,占了总守卫人数的五分之一。 此仗,大黎一方并未使用黑火药以及燧发枪等新型火器,他们完全凭借斥候的能力,找到隐藏在各处的梁兵,再追上去缠斗。 千里百夷山,不断爆发出阵阵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段旭所在的是百夫长林纯领导的预备队,他们负责的是位于百夷山第二主峰的戈里峰。 戈里峰高足一千一百多丈,巍峨如一道擎天玉柱,不禁让人喟然感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他们是从一位斥候口中得知,有一股约莫五六十人的梁兵刚刚劫掠完戈里峰北面的一座隶属于大黎的村庄,正打算向戈里峰南麓潜进。 于是他们一早便埋伏在由北向南所必经的一条羊肠小道上,静候那支梁兵的到来。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他们隐隐看到了那支梁兵的身影。 待这些人走的近了,他们发现,果然如斥候所说的那样,这支梁兵不过六十余人。 当下百夫长林纯一声令下,段旭等人大喝着冲杀了上去。 哪知,才冲到一半,他们发现那些梁兵并未如他们所猜测的那般惊慌失措,而是一脸戏谑地望着他们。 正当段旭等人察觉到不妥时,另一股足足百人的梁兵,蓦然自戈里峰南麓的一个山洞内冲了出来。 第281章 各怀鬼胎 这百人梁军气势汹汹地朝段旭一行冲了过去。 而戈里峰北麓退回来的六十余名梁兵,同样加快行军速度,试图将段旭等人包围起来。 “糟糕,我们上当了,那个李二狗是奸细,狗贼居然给我们提供假消息!” 见状,林纯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可惜这个时候再纠结奸细的问题已经迟了,众人无奈下只得迎着北来的六十余梁兵冲去,试图打开一条豁口,强行突围。 与林纯和段旭等人有着同样遭遇的,还有其他一千九百名被于将军派出来骚扰驻扎于百夷山梁军的大黎将士。 当这个消息传回到天门关内于将军的耳中时,这位守将瞬间脸色变得难看到了极点。 他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来,寒声道:“照你的意思,我大黎分布在关外百夷山内的斥候,竟有大半都是奸细?” 被问话的是一位刚刚从百夷山战场讨回来的浑身浴血的将士,他一脸悲愤地道:“于将军,别的末将不知,但末将知道,林百长,何百长,肖百长以及华百长等人,都遭遇到了与末将一般的反包围。” “一个两个或许还只是巧合,可这么多的纰漏,若说那些斥候没有问题,末将是一百个不信!” 闻言,于将军蓦然一巴掌拍在身前的一张梨木桌上,气急败坏地道:“岂有此理,这群狗贼,居然敢算计老子!” “不好!” 忽见他旋风一般转过身来,朝对面一名副将模样的将士吩咐道:“贺偏将,速速派人通知关外的那些兄弟们,不要恋战,赶紧回关,以免造成更大的伤亡。” “是!” 那名副将赶紧领命出营。 尽管于将军已经反应了过来,明白自己是受到了大梁奸细的暗算,派出的二千名出关将士此刻正身陷险境,于是立即命人通知那些将士回关。 只可惜,眼下却已迟了。 那两千名将士化整为零,以百人为单位分布在偌大的千里百夷山,又岂是说找到便能轻易找到的? 这一场交锋,注定了大黎要惨淡收场。 再说徐忠。 他是自然想不到,自己前脚刚离开百夷山,后脚天门关的大黎守关将士就遭到了一场沉重的打击。 这个时候,他已被安世清提着穿过了延绵千里的百夷山山脉,两人到了百夷郡的郡城。 在城内补充了一下食物和饮水,安世清没再给徐忠留下休息的时间,离开郡城,径直奔往府都郡。 等出了府都郡地界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光景。 剩下的百里路程,安世清的脚程稍稍放慢了些。 但饶是如此,进入雍京时,也不过才巳时三刻。 雍京作为大梁的都城,自然也是梁国最繁华的城市。 这里虽不及大黎的王都那么人头簇拥、车水马龙、喧嚣热闹,却也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入了都城,安世清并没有急着带徐忠进皇宫,而是寻了一家客栈,找了两间上房先行住了下去。 午饭间,徐忠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这个疑惑。 安世清左手端杯,好整以暇地仰靠在身后的梨花木倚靠上,道:“徐大人难道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做待价而沽么?若本座主动将你送给萧媚娘,那无疑显得本座低了她萧媚娘一头。所以本座要做的是让她萧媚娘主动前来找我们。何况……” 他斜睨了一眼徐忠道:“本座答应你的种蛊以及让你拜师都还没开始呢,就这般送你入宫,若日后你在宫中展露锋芒,被另外一些人捷足先登抢去收徒,那本座岂非后悔莫及?”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安先生多虑了吧,据小子所知,眼下在大梁,你的修为应当是最高的吧?守着你这位武神巅峰的绝顶强者不拜,小子怎么可能会另拜他人呢?” 听完徐忠的话,安世清却摇了摇头,道:“正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那皇族萧家虽然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保不齐他们皇室暗中还潜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高手。所以本座也不敢打包票,在大梁,本座就是妥妥的第一人。” “这样么?” 徐忠沉吟道:“安先生的顾虑小子能够理解。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就开始吧,还请先生为小子种蛊!” 安世清见徐忠这么上道,旋即捻须微笑,欣然开始着手准备为徐忠种蛊的事宜。 这次的种蛊并不是简单的让徐忠服下蛊丹,而是安世清亲手施为,将一种蛊物引入徐忠的心脏。 按照安世清所说,此等做法,有点类似给徐忠强行填入本命蛊。 种完蛊后,便是收徒的环节了。 或许是考虑到徐忠在种蛊过程中全程配合的缘故,安世清对他颇为满意,于是只简单让他奉了茶,免去了他跪拜行礼的环节。 对此,徐忠也乐得自在。 他本就不是真心想要拜安世清为师。 何况以他的脾性,也没有逢人便拜的道理。 远的不提,就说堂堂大黎女帝洛云锦,在她面前,徐忠几乎都没有行过跪拜之礼,更何况是安世清这种江湖人士呢? 两人各怀鬼胎,倒是配合默契地完成了这场假模假式的拜师。 而就在拜师刚结束不久,二人所待的这家“有家客栈”,门外忽地多出了一支数百人的御林军。 片刻之后,一架步辇如众星捧月一般,被数十名身穿紫色官袍头戴官帽的官员们簇拥着,一路高调地来到了客栈大门前。 随后,一位身穿凤袍、雍容华贵、美艳绝伦的少妇,施施然迈步踏出辇车。 “太后驾到,尔等还不速速跪迎!” 伴随一名太监模样的人一声清喝,顿时,包括有间客栈内和门外围观的群众,瞬间跪倒了一大片。 众人连忙高呼道:“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绝美少妇正是如今大梁的实际掌权者,太后萧媚娘。 她扬起纤细的藕臂,宽大的袍袖微微挥动,檀口轻启,声音清悦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道:“诸位大梁的子民们,快快平身!” 第282章 媚态天成 萧媚娘的这番话,瞬间拉近了自己与周围大梁百姓的距离。 这些人顿时激动的不能自已,纷纷向这位大梁太后出声表示感谢。 萧媚娘望着现场对自己欢呼雀跃的大梁百姓们,俏脸露出一抹欣慰的神情。 直待众人的呼唤渐渐减弱,她才再次挥动藕臂,道:“半个月前的锦州之战,因为本宫的冒进,以至我梁军损失惨重,为此,本宫一直处在深深的自责当中。然而本宫却万万没想到,你们这些我大梁最敬爱的子民们,却依然对本宫信任有加,本宫深感欣慰!” 闻言,人群中立即便有人高呼道:“太后,我们都知道,上次的锦州之战,错不在您,您永远是我们大梁百姓们心中的巾帼英雄!” “是啊,太后,您是我大梁的主心骨,有了您,我们才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将全部身心投入自己的事业!” “太后,您是我们所有大梁子民的骄傲!” …… 一时,有家客栈门外,响起百姓们此起彼伏的恭维声。 现场的气氛顷刻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足可见,这位大梁萧太后在百姓之中的声望,的确是非常人所能及。 萧媚娘那张艳绝人寰的俏脸上露出一丝明媚的笑容,让她这位美艳绝伦的少妇,愈发的令人怦然心动。 只可惜,四周的百姓,以及身边的侍卫、宫女、太监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将这位大梁太后当做心目中最高贵纯洁的仙子女神来看待,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向她投去半点淫邪的目光。 下一刻,就见这位绝美的少妇把手一挥,樱唇轻启道:“承蒙各位我大梁子民们的抬爱,本宫不胜惶恐。今后当更加竭心尽力,昃食宵衣,励精图治,任贤革新,争取令我大梁的国力蒸蒸日上,让万朝来贺!” 萧媚娘在说这一番话时,声音铿锵有力,中期十足,无比清晰地传入了待在客栈内的徐忠和安世清的耳中。 有家客栈二楼。 靠窗位置的一张梨木桌上。 安世清和徐忠分坐两旁,正难得地享受一场久违了的下午茶。 听到门外大梁萧太后激励众大梁百姓的言语。 安世清嘴角一挑,斜瞥了一眼客栈门口的方向,耸耸肩道:“这个女人倒是很擅长把握人心。今天她在这家客栈门外当着不少百姓的面说出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辞,既提升了锦州之战失利后大梁百姓的士气,同时也让她在百姓中的声望增加了不少。” 徐忠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这个女人掌控人心的手段的确高明,与她相比,大黎的那位女帝则无疑逊色了一筹。” 两人说着话间,就听到客栈内传来掌柜以及店小二的一阵恭迎太后驾临的声音。 接着,便见楼梯口处走来一位身穿黑色凤袍、身材纤细高挑的绝美少妇,对方款款迈着莲足,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在少妇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宫女打扮的服侍人员,紧接着,才是一队身披甲胄的侍卫。 不肖多说,这位少妇,正是大梁的萧太后。 两层楼梯,萧太后没用太长时间,很快便迈步上了二楼。 这一刻,整个有间客栈的二楼厅堂,都似瞬间变得明媚了起来。 眼下,尚且是徐忠第一次见这位大梁萧太后。 说实话,美人徐忠自问也见过不少。 远的不提,就说大黎女帝洛云锦、流落民间的前朝公主慕容霏,两者都是容颜绝美的倾国佳人。 单论长相,二女与面前的这位萧太后当在伯仲之间。 可迄今为止,徐忠却还从未见过似萧太后这般,只一眼,便让自己忍不住将其拥入怀中的轻熟内媚的女人。 要说是因为对方年龄比洛云锦和慕容霏稍大上一些,显得更加有成熟女子的韵味,但那位大黎长公主洛飞彤与她年龄相仿,徐忠在这位长公主面前,除了偶尔想口花花调戏两句外,却完全能忍住体内荷尔蒙激增的冲动。 偏偏是迎上这位萧太后,徐忠竟隐隐感觉自己有些难以压制内心的波澜起伏。 精致绝伦的五官,一双充满智慧的勾人凤目,让人时刻禁不住想冲上去索求一吻的樱桃红唇,嫩白如煮熟鸡蛋般引人入胜的细腻肌肤。 以及左眼下角那颗予人一种恨不得含入嘴中的朱砂泪痣…… 尽管她有意在两人面前表现出一脸的高冷傲慢,以彰显自己身为大梁太后的威严,然而徐忠却很难改变自己用一种男人欣赏美人的目光来看待她的心理。 “哼!” 萧媚娘从鼻端发出一道微不可查的轻哼,似是对徐忠肆无忌惮盯着自己的炽热目光很是不满。 但又因为考虑到对方在军械方面极高的天赋,所以她才强行忍住了,道:“想必这位便是让大黎女帝亲口称为无双国士的徐忠徐大人吧?” 听到萧媚娘的声音,徐忠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对方猛瞅,的确有些无礼,当下连忙收回目光,冲她躬身施礼道:“不错,鄙人正是徐忠。” 闻言,萧媚娘微点螓首,嘴角露出一抹苦涩道:“早就听说徐大人精通军械,为大黎设计并研发了黑火药、燧发枪两大威力超强的火器,上次锦州一战,大人研制的这两大火器可谓是令我大梁将士吃尽了苦头。” 徐忠无奈道:“没办法,那时徐某身为大黎的火药炼制局副监事,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然事事要替大黎考虑,还望太后能够理解。” “这是自然!” 萧媚娘颔首道:“本宫并非那种小肚鸡肠之人,所以并不纠结于徐大人的过去,本宫只是想知道,徐大人有没有兴趣为我大梁效力?放心,本宫给你的,比那洛云锦只多不少!” “这个嘛……” 徐忠摸了摸鼻尖,没有立即回答。 这时,始终坐在梨木桌上的安世清,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太后,眼下你最该考虑的应该是对本座应下的承诺吧?至于拉拢徐大人加入大梁的筹码,你们稍后再谈也不迟!” 第283章 情蛊 萧媚娘那张绝美的俏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赧然之色,道:“安先生还请见谅,是本宫过于心急了。不过请你放心,本宫既然答应给你了承诺,就一分不会少。” 安世清耸耸肩道:“口说无凭,太后还是拟出一道旨意,言明此次给予本座整个南疆作为承诺吧!这样有了文书,日后若是出现什么纠纷,也算是有了凭证。” 闻言,萧媚娘那对好看的柳叶纤眉微微一蹙,却很快就舒展了下来,道:“安先生所言甚是,是本宫考虑的简单了。等回宫后,本宫就立即着手拟旨。” 哪知,安世清却摇了摇头,道:“太后,无需回宫,皇家用来拟旨的蚕丝纸本座这里有一张,你只需在上面填写上内容,再盖上大梁的玉玺印章即可。” 说着,就见安世清右手一摊,掌心竟变戏法般多了一卷黄色的由蚕丝制成的圣旨纸张。 下一刻,他探手入怀,掏出一杆狼毫笔,一块巴掌大小的砚台,以及一块手指长短的黑墨块,随即,将四样东西,一一摆放在面前的梨木桌上。 这一幕,可着实让一旁的徐忠看得目瞪口呆。 如果他没有猜错,安世清定是一早便准备好了这四样东西,然后待在这家客栈内静候萧媚娘上门,目的便是让她立即签署这份圣旨,不给她事后反悔的机会。 萧媚娘这下眉头皱得更深了。 好在她上楼前,吩咐那些太监侍卫以及宫女们候在楼下,否则,单是安世清在这些皇宫下人们面前令她丢失颜面,她也定然不会答应对方提出的如此无礼的要求。 然而现在嘛…… 这时,她扭过螓首,瞥了徐忠一眼,见后者双手抱胸,正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与安世清斗法。 深吸一口长气,萧媚娘终于点点螓首道:“行,本宫答应你。” 言罢,她摇曳生姿地迈步上前,皙白如羊脂琼玉般的纤纤素手拾起桌上的那杆狼毫笔。 准备落笔时,她这才意识到墨还没有磨。 单从这个细节就能看出,这位大梁的萧太后,内心已隐隐有些不镇定了。 “太后,我来替你磨墨吧。” 也不知安世清是有意或无意,将砚台和黑墨放置在徐忠左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徐忠见状,自然也乐得当个蓝袖添香的陪侍之人。 听完徐忠主动请缨的话,萧媚娘沉默不语。 徐忠也没太过在意,拿起墨块,在砚台内添加了少许的清水,便开始研磨了起来。 待墨汁研磨的到了火候,徐忠端起砚台,朝萧媚娘递了过去。 萧媚娘顺手接过。 这一刻,两人离得稍近,徐忠能清晰地闻到从这位大梁萧太后身上散发的阵阵如茉莉花般的幽幽体香。 情不自禁地,他下意识深嗅了一口。 “唰!” 可以明显看到,那一刹,萧媚娘绝美的俏脸上,忽地逸出一抹红晕。 随即,两人如触电般赶紧各自退开。 萧媚娘纤眉顿时一蹙,显然对自己方才莫名其妙显露的一丝羞赧的表情,感觉大为疑惑。 漫说是她,连徐忠对自己刚刚那番轻佻的动作,也感到很是不解。 不应该啊,按说以自己的自制力,即便是面对身无片缕的女帝洛云锦都能忍得住,没道理却对凤袍在身的萧媚娘难以自持?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下意识地,他侧目瞥了安世清一记。 却见这位蛊王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持着杯盖,靠在座下的梨木椅背上,一脸看戏般地睨视着自己与太后萧媚娘。 直觉告诉他,定然是面前这位蛊王搞的鬼。 可徐忠环顾一圈四周,却没有发现类似当初在徐州栖凤阁慕容霏的闺房内,这位前朝公主点燃的催情檀香之类的东西。 所以,他也不好质问对方。 徐忠这般想着的时候,萧媚娘已经拟好了圣旨,并从宽大的凤袍袖口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质玺印,盖在了圣旨纸张的落款处。 将圣旨递到安世清的桌前,萧媚娘淡淡地道:“安先生不妨看看,这旨意是否与本宫给你的承诺有所出入?” 安世清放下茶杯,将圣旨的内容大致浏览了一般,接着,随手卷成筒状,塞进自己的袍袖,咂摸咂摸嘴道:“一字不差,圣旨很合本座的心意。” “呼!” 萧媚娘长舒一口气道:“那安先生,本宫现在可以带走徐大人了?” 安世清挥挥手,不以为意道:“太后请便。” 得到安世清的首肯,萧媚娘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徐忠的身上,道:“徐大人,在这家客栈内商谈大人加入我大梁的事宜,未免太过草率。不如稍后大人虽本宫入宫,咱们再详谈如何?” 徐忠摸了摸鼻尖,下意识瞥了安世清一眼,见后者不动声色地朝自己点了点头。 当即,他郑重其事地朝萧媚娘躬身施礼道:“太后有旨,徐某自然没有不遵从的道理。” 萧媚娘嫣然一笑道:“徐大人言重了,你有大才,对我大梁来说,是千百年难遇的惊世奇人,本宫视你为知交好友,一心对大人平等相待,绝没有任何身为上位者的轻视命令之意。” 嗯? 徐忠一怔,忍不住抬头与她对视一眼,他倒是没想到,这位大梁的萧太后居然会对自己说出平等人权这种话。 随即,徐忠竟诧然见到,萧媚娘的俏脸上再次飞出两朵红霞。 只见这位萧太后飞快朝自己挥手示意道:“徐大人,请随本宫来。” 接着,她便立即转身,逃也似地快步朝楼下走去。 徐忠看得一阵云里雾里,正待动身。 忽地,身后传来安世清刻意压低的邪魅嗓音,道:“徐忠,是不是很疑惑刚刚那萧太后在你面前为何这般容易露出羞怯的表情?” 徐忠皱眉转身。 就见这安世清好整以暇道:“只因本座为你种下的乃是情蛊,这种蛊对女性天然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再加之本座方才故意营造的气氛,让这位深宫寂寞的俏寡妇脑中生出久违了的与男子温存的画面。” 说到这,蓦见安世清冲他“嘿嘿”怪笑着道:“而那个画面中的男子,正是你,徐忠!” 第284章 近侍身份 “什么?” 徐忠惊的差点没咬掉自己的下巴。 但为了不引起楼下萧媚娘等人的注意,他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安世清捋了捋下颌的胡须,笑意吟吟地道:“小操作而已,你徐大人……哦,不,为师应当称呼你为小忠才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要这么大惊小怪。为师费尽心思布置这一切,目的是什么,想必小忠你应该清楚的吧?” 闻言,徐忠深吸一口长气道:“师傅你是让弟子长期保持与萧太后的亲密关系,从而借机控制整个大梁。” “不错,还得说是小忠你智慧过人,为师一点就透!” 安世清欣然道:“眼下,因为你体内的情蛊存在,那萧媚娘只是对你存了些许好感,稍后为师会继续布置,让她一步步沦陷。届时,只要控制住了萧媚娘,那整个大梁便就会在我蛊门的掌握之中。” 这时,徐忠无奈把双手一摊,道:“可师傅既然调查过弟子,就应当清楚,弟子在担任大黎京师县令之前,乃是出自司礼监。所以师傅的这个任务,弟子恐难以完成了。” “不不!” 安世清摇了摇头道:“正因为小忠你是个太监,所以此事才更加非你莫属。否则,若换成是个其他正常的男人,一旦不小心令萧媚娘受孕,届时,这个女人淫乱后宫的罪名定然跑不掉,太后之位自然也难保。” 他轻叹一声道:“到了那时,为师的这个利用萧媚娘控制大梁朝堂的计划,当然也就难以为继了!” 听完安世清的话,徐忠好想张口对他大喊一声道:“老子这个太监身份是假的,老子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奈何,这个信息所造成的影响委实太大。 至少,在他羽翼未丰之前,是断然不敢就这么直接暴露的。 蓦然,楼下传来萧媚娘的一道清悦入耳地呼唤,“徐大人,可以动身了吗?” 徐忠忙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徐某这就下来。” 说完,他与安世清对视了一眼。 迎着对方一阵挤眉弄眼的古怪神情,徐忠扭头转身,迈步下了楼梯。 楼下,太后萧媚娘已经上了步辇,只留下几个太监宫女守在客栈大堂。 见到徐忠,一名五六十岁的老太监迈着小碎步来到他的近前,恭恭敬敬地道:“徐大人,老奴黄玉,是如今大梁皇宫内的太监总管,眼下受太后指派,特地安排大人入宫,大人请!” 这黄玉长得矮小肥硕,肉褶堆叠,但看着倒是一脸慈眉善目的模样。 徐忠点点头,随着他一路出了有家客栈的大门。 这时,门外已经有一顶蓝色大轿在候着了。 步辇离轿子不远,待在辇上的萧媚娘看见徐忠的身影,螓首点了点,素手一挥道:“出发。” 旋即,一行人簇拥着这位大梁太后,一路高调地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后面,徐忠在太监总管黄玉的安排下,也登上了轿子,被八名轿夫抬着紧紧跟上。 不知是否安世清有意为之,他选择的这个有家客栈距离大梁皇宫仅仅不过三里左右的路程,而且还是在绕开几处达官显贵之府邸的情况下。 似乎是应前方萧媚娘的要求,一行人刻意压慢速度,三里路,他们用时了足足半个时辰,等到达皇宫的正门前,已经是黄昏时分。 徐忠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很清楚,萧媚娘之所以如此高调,目的正是要彰显他们梁国对自己这位军械天才的重视。 要知道,她萧媚娘可是一国的太后,如今自降身价,亲自出宫迎接一位大黎的官员,还特意放缓速度,让这一幕画面长时间地萦绕于雍京众多居民的脑海之中,久久不散。 这个举动,可谓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足了徐忠的面子。 故而,稍后她在皇宫跟徐忠讨论拉拢他的问题,徐忠也不好直接当面拒绝了。 大梁皇宫,凤仪殿。 萧媚娘坐在主位上,看着对面客座上的徐忠,开门见山道:“徐大人,这一路上,你也看出本宫的诚意了。本宫并非那种喜欢挑拨离间的人,但说实话,以你的才能,做一个区区京师县令,委实太屈才了。” “只要大人肯真心诚意入我大梁,并答应为我大梁设计火器,本宫承诺加封你为帝师,领安国侯,世袭罔替,永不剥爵!” 听到这,徐忠张了张嘴,没有开口。 萧媚娘还当自己给的筹码不够,于是贝齿咬了咬樱唇,道:“这样,假如大人能为我大梁设计出一套全新的火器,本宫做主,封你为护国公,享世袭罔替。只要大人点头,本宫便立即拟旨,决不食言。” 安国侯,护国公…… 看来这萧媚娘的确是够有魄力,居然舍得用如此高规格的爵位来诱惑自己。 徐忠摸了摸鼻尖,心中唏嘘不已。 “嗯?” 见自己已经许下了护国公的承诺,徐忠依然不为所动,萧媚娘那双好看的凤眼不禁微微眯了起来。 公爵你还不满意,难不成是想让本宫给你封王吗? 她的确是极为欣赏徐忠这种拥有超级天赋的军械天才,可若对方贪得无厌,永远不知道满足,那么这种人,她却需要考虑考虑是否再与其进行合作了! 否则,难保有一天,自己给予的赏赐难以满足对方的胃口,以至对方倒戈相向也不一定…… 萧媚娘脸上的变化,如何能逃得过徐忠的眼睛? 当下,他嘴角逸出一抹苦涩道:“太后,并非是你给予的爵位达不到徐某的预期,而是,呃,想必太后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徐某出自大黎皇宫的司礼监,是个太监之身,所以世袭罔替恐怕难以实现了!” “原来是这样!” 萧媚娘顿时松了一口气道。 她还当徐忠的犹豫,是因为太过于贪婪,不满足自己给出的筹码。 这时听到徐忠言明症结所在,美艳绝伦的俏脸上,不禁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道:“对于徐大人之前的遭遇,本宫也大觉可惜。唔,身为太监,不能人道,的确无法世袭罔替。这样吧,本宫再赏你一个可以随意入宫行走的近侍身份,徐大人意下如何?” 第285章 皇宫酒宴 “近侍?” 徐忠一愣道:“这个职位倒是新鲜,说实话,徐某还是第一次听说。” 萧媚娘美目流转,斜睨了他一眼,丹寇般的樱唇微微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只见她唇角含笑道:“这个职位是专为你徐大人所设,虽然不掌控六部、中书、内阁以及国子监等实权,却是凌驾于朝廷所有部门之上的,独归陛下和本座管辖,是真正的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徐大人以为如何?” “唔,这样嘛?” 徐忠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听上去还算不错。只是太后你也清楚,如今我的身份依然是大黎的京都县令,尽管级别不过正六品,但好歹也算是朝廷命官,眼下若让徐某背叛大黎,投入大梁的怀抱,实在是让徐某有些为难。” 说到这,他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所以还请太后给徐某一段时间,容徐某好好考虑一番。” 其实方才从安世清的字里行间,他都已清楚,对方的目的是要将自己安插进大梁皇宫,甚至是想让自己成为萧媚娘身边的间谍,通过掌控这位大梁太后,最终控制整个大梁的朝堂。 眼下萧媚娘既然主动提出了让自己担任“近侍”一职,无疑等于给了自己一个深入大梁皇宫的绝佳机会,徐忠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 不过,为免让萧媚娘因为自己答应的过快而心生疑黩,徐忠一开始故意犹豫一番,以示自己其实对这个“近侍”一职并非是十分热衷。 闻言,萧媚娘微微颔首,表示理解道:“徐大人所言甚是,是本宫考虑的过于简单了。大人请放心,加不加入我大梁,全凭你的个人自愿,本宫只是给你提供一个远比大黎女帝赋予你的优越条件。毕竟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若得不到好的酬报,实在让人心寒。” 徐忠叹道:“酬报方面其实我在意的并不多。之所以研发黑火药和燧发枪,是因为我觉得这两样划时代的武器是人类社会进步的一种体现,我们不能一直活在刀枪剑戟的阴影里,科技是需要不断革新的,这两样武器我其实一直建议我大黎的女帝陛下能够与他国共享。” “武器共享?” 萧媚娘一愣,显然是第一次听过这种说法。 随即,她饶有兴致地望着徐忠,道:“具体该如何共享,徐大人不妨说说看。” 徐忠沉吟道:“简单来说就是售卖,类似黑火药和燧发枪这等成品,无论是大梁、大食抑或是北戎,都可以拿钱来购买。只要给予的价格合适,这个交易便能够达成。如此,也能促进我们全人类的科技共同进步。” 萧媚娘纤眉微蹙道:“让洛云锦同意售卖国内最新的两种远超他国武器的火器,恐怕这个女人不会同意的吧?除非……” 她的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道:“除非大黎又有一种威力比黑火药和燧发枪还要强上数倍的新式火器出现,让洛云锦根本不虞担心将即将要淘汰掉的旧式火器售卖给别的国家,因为即便拥有这些旧式火器,他们也根本不敢对大黎发起挑衅。” 说到这,她忽地双眼一凝,直直地盯着徐忠,道:“徐大人,如果本宫没有猜错,你已经为大黎设计出一种威力更强的全新火器了吧?” 呃…… 徐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倒是没想到,这位大梁太后如此聪慧,自己不过是起了个大黎女帝可能会同意武器售卖的头,对方便想的更深一步,猜出了大黎已经拥有了新式火器。 耸了耸肩,徐忠没有瞒她,道:“太后猜的不错,如今大黎的确有了一种全新的火器,其威力,至少比燧发枪强了几十倍。” 听完徐忠的话,萧媚娘瞳孔骤然一缩,蓦然长身而起,大为惊愕道:“几十倍?徐大人此言当真?” 徐忠之所以点名大黎诞生一款新式火器,目的正是要刺激面前这位大黎太后一下,让她更进一步感受到自己这位军械天才的超强能力。 言下之意便是,你萧媚娘还是趁早赶紧抛出更多的利益筹码来拉拢自己吧,否则,留自己在大黎,自己没准还会为大黎研制出威力更强、杀伤力更大的全新火器。 而再看萧媚娘,似乎她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目光始终没有从徐忠的身上移开。 过了足足好一会儿,萧媚娘才轻启樱唇,开口道:“徐大人,本宫让御膳房备了些酒菜,不如咱们边吃聊如何?” 咦? 徐忠颇为诧异地瞥了这位大梁太后一眼。 倒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还懂得过去那个世界的职场上,业务员跑业务时,请客吃饭酒桌上谈业务这一套。 却不知这个时代的酒桌会谈又是一番怎样的感受! 想到这,徐忠点了点头,道:“正好先前的那家客栈大厨手艺欠佳,徐某午饭尚未吃尽兴。眼下既然有品尝皇宫御膳的机会,徐某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见徐忠答应自己的提议,萧媚娘顿时面带喜色,当下拍了拍玉掌,吩咐御厨开始上菜。 没一会儿,一桌品色完美、香气四溢、看起来就非常令人有食欲的御菜,便被端了上来。 屏退左右,萧媚娘款款起身,亲自端起一个金漆酒壶,给徐忠倒了满满一杯琼浆玉液般的皇宫佳酿。 她介绍道:“此酒名曰九酝春酒,是每年春日,经过整整九次的发酵方才酿造而成。我大梁皇宫,每年所存的九酝春酒不过三坛,这一坛更是本宫窖藏了足足五年的唯一一坛陈酿。徐大人不妨尝尝。” 徐忠顿时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惶然起身,道:“太后此举,着实令徐……哦,不草民惶恐不已。草民何德何能,不过是一个略懂军械方面的普通人而已,却让太后如此诚意款待,实在让草民铭感五内,不忘于怀!” 萧媚娘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道:“对待天才,本宫从不吝啬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 伴随着她的这个动作,身前的凤袍一阵扭动,彰显出她那玲珑有致线条分明的身体曲线,刹那间的风景,足以让天下无数男子为之折腰。 第286章 艳丽无双 可能连萧媚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动作所展露的风情,分外动人。 徐忠干咳一声,以掩饰自己被眼前这位萧太后刹那间的勾人行为诱惑的难以自持,下意识所产生的吞咽动作。 萧媚娘看得大为不解道:“徐大人,是酒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徐忠略显尴尬地道:“回太后,并非如此,这满桌的御膳佳酿,菜香扑鼻,酒味甘醇,是一场让人心神迷醉的视觉和嗅觉盛宴。只是草民无功不受禄,蒙太后如此盛情款待,实在是不胜惶恐。” 萧媚娘款款落座,春葱般的右手探出宽大的凤袍长袖,端起自己面前桌上的一只装满九酝春酒的琉璃盏。 似羊脂琼玉般的嫩白手指,纤细修长,就宛如是造物主精心设计的完美产物,尤为令人赏心悦目。 下一刻,就见这位艳丽无双的萧太后将琉璃盏,遥遥冲坐在紫檀木桌对面的徐忠扬了扬,道:“徐大人,这一杯本宫谨代表我个人的身份敬你,预祝你我之间的友谊万古长青。” 徐忠赶紧端起面前的琉璃盏,向萧媚娘示意道:“太后请。” 说罢,两人同时举盏啄吟。 酒水入口,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醇香由口齿滑入腹中。 徐忠闭上眼,享受着九酝春酒的香气芬芳,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缓缓张开双目,脸上的陶醉神情渐渐消去。 这时,他不经意间微微抬头,入眼的则是萧媚娘扬起天鹅般皙白的脖颈,将琉璃盏送入丹寇红唇唇端的一幕。 那纤细修长的脖颈,看上去光滑紧致,增一分显长,减一分则太短,著粉太白,施朱太赤,端得美轮美奂,摄人心魂。 此刻,一滴琼浆沾在了萧媚娘的下唇上,就见这位大梁太后的粉红香舌不经意地探出,倏然卷起下唇的那滴酒液…… 美人启唇,探舌卷酒。 诱惑力堪比十万伏特的高压电路。 刹那间,徐忠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触电了一般,头脑一阵嗡鸣。 救命! 徐忠在心中呐喊道,这个女人每每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实在是足以令铁石心肠的男人,也要为之折腰。 何况徐忠的定力虽然够强,可到底不是那种不近女色的石心铁魄之人。 所以,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定力正在遭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考验。 而这些还不算罢。 酒水入腹,仅仅不过是个开始。 随后,女子不胜酒力的状态便就从萧媚娘的身上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 先是两边绝美嫩白的娇靥各逸出一片酡红,接着,酡红映向耳根,然后是下颌,最后是整个脖颈。 不消片刻,这位大梁太后整张俏脸和修长的脖颈,都已红通通一片。 再加上她因为酒精在体内发挥作用,呼吸渐渐加促后禁不住微微启翕的樱桃小口,这一刻,徐忠直觉得多跟她在这个凤仪殿待上片刻,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呼!” 徐忠长长出了一口气,以释放自己对面前这位大梁太后渐渐控制不住的男性荷尔蒙爆发的冲动。 “徐大人,尝尝这道清蒸蚌蜃,这是本宫特地让鲜御厨为你做的一道菜,具有滋阴补阳,益气生津的功效,对你们这些出身自司礼监的内侍最有帮助。” 萧媚娘似乎隐隐有了几分醉意,她竟主动用面前的一双木箸夹起一个蛤口半张的蚌蜃,放在了徐忠面前的食盘内,俏目流波地瞥了他一眼道。 要死! 也不知是方才那杯九酝春酒的后劲太大,还是面前的这位萧太后实在太过勾人,徐忠竟恍惚觉得,自己食盘内的那个半张蛤口的蚌蜃,仿佛在一张一翕,好似萧太后那启启合合的丹寇樱唇。 徐忠赶紧低下头,夹起那个蚌蜃,一口将蚌肉衔进嘴里。 口中含糊不清道:“太后的(这)蚌肉鲜嫩可口,滑而不腻,汤汁饱满,确实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 “唰!” 徐忠的话音刚落,也不知萧媚娘想到了什么,那张原本就泛起酡红的俏脸,刹那间被红晕遍布,尤其是两边面颊,殷红的好似能滴出血来。 “你……你说的都是什么胡话?” 萧媚娘眼中一抹羞赧再也遮掩不住,嗓音竟似带着一丝轻颤道。 这一幕恰巧被徐忠给捕捉到,头脑微醺的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被施了何等魔法,竟脱口而出道:“太后,你真美!” 话才出口,徐忠便顿时愣住了。 非但是他,连萧媚娘也怔在了当场。 假如此事发生在一对普通的男女身上,这种近乎调情的赞美之词,并没有什么不妥。 然而要知道,眼下,站在徐忠对面的可是堂堂大梁的太后,是大梁整个朝堂的绝对掌控者。 其身份地位,甚至要超过那位坐在大梁金銮殿上的天子,小皇帝萧天佐。 而徐忠一个大黎的六品京师县令,连中流阶层都算不上的存在,居然敢当着太后萧媚娘的面,说出这句近乎调情的话。 可想而知,两人这一刻各自的心绪,该是如何的起伏难平! 忍不住瞥了徐忠一眼,见后者同样抬头看向自己,萧媚娘只坚持了与他对视不到三息的时间,就瞬间被他那深邃的眸光给注视的芳心一颤,下意识扭过了头去。 怎么会这样? 萧媚娘纤眉微蹙,心中不由大为疑惑道。 要知道,在遇到徐忠之前,哪怕是面对武神巅峰的安世清,她都不怵。 为何独独面前的徐忠却让自己芳心乱颤呢? 萧媚娘苦苦思索片刻,却百思不得其解,但却知自己不能再跟徐忠这么单独在凤仪殿待下去了,当即挥手叫来了侍奉的宫女。 之后倒酒和分菜的工作交给宫女来进行,两人不再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双方好似波涛汹涌的内心才堪堪平静了下来。 晚餐结束,两人断断续续均自喝了几杯九酝春酿。 而后便是品茗议谈的时刻了。 几杯酒下肚,萧媚娘回到自己的主位上,稍稍放开了一些,端起面前的一杯茶盏,樱唇轻启,抿了一口茶,睨了一眼徐忠道:“徐大人对今晚的菜肴评价如何?” 第287章 留宿皇宫 徐忠想了想,与她对视一眼道:“蚌蜃的味道不错。” “噗!” 萧媚娘一口茶水当场喷了出来,她的俏脸再度红透耳根,神情带着一丝赧然道:“除了蚌蜃,徐大人难道就没有其他喜欢的菜品吗?” 似乎因为方才徐忠那句描绘蚌肉“鲜嫩可口,汤汁饱满”的言辞,极易让人产生不雅的联想,所以萧媚娘对“蚌蜃”这个词很是忌讳,总是想方设法避开这一话题。 徐忠不疑有他,沉吟片刻道:“除此之外嘛,比较合草民胃口的,便是那对软绵可口的甜酒馒头,和那盘火红如唇般的西红柿蛋羹。” 不是,你说馒头就说馒头,总是不经意地盯向自己的领口下方三寸处的一对隆起作甚? 萧媚娘纤眉一拧,颇为不满地瞪了徐忠一眼。 尤其是当发现徐忠在描绘西红柿蛋羹时,时不时朝自己的红唇瞄来后,萧媚娘俏脸上的不悦神色更浓了。 她眉头深蹙道:“徐大人似乎不胜酒力,有些醉了,不如本宫现在派人给你安排歇脚之处吧?” 徐忠忙不迭地冲她拱手施礼道:“此事就不劳烦太后了,草民自己回那家客栈就行,家师已经为草民开好了一间上房。” 听徐忠这么说,萧媚娘顿时不干了。 她才好不容易与安世清达成协议,将徐忠从安世清处带回了皇宫。 原本她以为自己诚意满满,许诺徐忠的条件也颇为丰厚,因此今次邀请徐忠加入大梁一事,基本能板上钉钉了。 谁知徐忠却始终与自己抽科打诨,不给自己一个准信。 所以在未能得到徐忠点头应允之前,这位大梁太后自然不会轻易放徐忠回到安世清的身边。 她探出一根春葱般的玉指,指了指窗外漆黑的夜色,道:“徐大人,眼下已然入夜,想必安先生已经入眠,咱们就不去打扰他老人家了吧?这样,您是自大黎王都远来的贵客,本宫特许你今晚留在我大梁皇宫,暂住未央宫如何?” “未央宫?” 徐忠一愣道。 萧媚娘微微颔首道:“不错,陛下年龄尚幼,还未纳妃,所以偌大的未央宫显得极为空荡。大人若是住进来,还能为我未央宫平添几分生气!” 呃…… 徐忠忍不住摸了摸鼻尖,暗道这萧太后分明是将自己当成一个货真价实的太监来对待,窃认为自己对他们皇宫内院构不成半点威胁啊! 殊不知自己这个太监身份可是假的,面对美色诱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以自己的定力究竟能撑到多久。 没给徐忠拒绝的机会,萧媚娘冲凤仪殿前厅候着的一名身着裁减适宜的深绿色宫装的清丽宫女招招手,道:“徐尚宫,你且带着徐大人去未央宫的御雄殿歇息。” 御雄殿是未央宫的一处偏殿,通常是皇帝午睡的地方。 萧媚娘将此处偏殿留给徐忠来住,的确是给了他极高的尊崇。 而正是因为得到这位大梁太后远超正常朝臣的招待规格,徐忠才越发的觉得压力山大。 只因他很清楚,对方给予越多,对自己的索求也就越多。 但眼下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出言拒绝,于是只好向萧媚娘施礼道,“如此,那草民就多谢太后了。” 没过多久,那位徐尚宫便领着徐忠一路来到未央宫的一处偏殿,上面书着“御雄殿”三个遒劲有力的篆体大字。 然而就当徐忠准备迈步踏进殿门时,突然似心生感应,连忙向左侧闪移一步。 “嗖!” 一道黑影,擦着徐忠的右臂闪电而过,之后“当”地一声弹射在大殿正中的一个铜制香炉上,发出清脆悦耳的金属敲击音。 徐忠眉头一皱,凝神看去,才发现原来弹中香炉的是一颗拇指大小的碎石子。 他扭过头,只见距离御雄殿不远处,一位五六岁的男童正手持一个自制的弹弓,一脸怒意地瞪视着自己。 男童身着一件裁减合宜的龙袍,唇红齿白,五官精致,看上去宛如瓷娃娃一般,分外惹人疼爱。 不用多少,这个男童正是如今大梁的皇帝,萧天佐。 只是这位小皇帝对徐忠的敌意貌似很大,下一刻,就见他将一枚石子放入弹弓的羊皮兜上,拉长羊皮筋,遥遥瞄准徐忠,作势欲射。 这一幕看得徐尚宫俏脸大变,赶紧拦在徐忠的身前,冲小皇帝躬身行礼,一脸惶然道:“陛下息怒,这位徐大人是太后安排入住御雄殿的贵客。他身怀奇技,天赋异禀,太后特意交代要将他当上国贵宾来看待,绝不可有丝毫怠慢之意。” “哼!” 闻言,那小皇帝满脸怨毒地道:“狗屁的上国贵宾!因为此燎,我大梁将士折损了数万余人,似这等恶贼一旦进入我大梁,就该立即将他千刀万剐,母后居然还将他带入皇宫,更让他留宿御雄殿,难道是因为看他长得人模狗样,所以动了什么心思不成?” 嗯?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 他是万万没想到,一个才不过六岁的孩童,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条理清晰的话来。 更让他感觉不可思议的,是这位大梁小皇帝对萧太后的态度。 按说身为人子,本该对自己的父母保持最起码的尊重,然而从这个小皇帝方才那番话中,非但听不出来他对萧太后的半点敬重,甚至还能感受的到他对自己那位年纪轻轻便已守寡的母亲浓浓的敌意。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这位大梁小皇帝才不过六岁,莫非就已经学到了古来帝王玩弄权术的那一套,开始对替自己掌权的萧太后表达不满了? 假如实情当真如此,那么他只能替那位殚精竭虑不顾一切为自家儿子铺路的萧太后,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了。 “恶贼,你怎么不开口了,莫非是当真对朕的母后存了龌龊的心思不成?” 小皇帝将弹弓拉满,两眼似欲喷火般死死地盯着徐忠,恶狠狠地道。 耸了耸肩,徐忠漫不经心地道:“不好意思,陛下,如今的情况是,你的母后对在下有想法,正在苦心孤诣地挽留在下,而在下对你的母后尚在考察中,还未答应她的恳求!” 第288章 来自小皇帝的暗杀 “混账!” 小皇帝瞬间被徐忠这句话给激怒了,握住弹弓羊皮兜的手指一送,顿时,羊皮兜内包裹的碎石如离弦之箭般,朝徐忠的面门疾射而来。 “徐大人,小心!” 眼见碎石以闪电般的疾速转瞬即至,徐忠正待暗戳戳出手将之击碎,哪知,还未等他动手,却是一旁的徐尚宫突然一把将徐忠推开,主动挡在了那颗碎石之前。 “蓬!” 徐尚宫两眼紧闭,俏脸因害怕而变得惨无人色,然而,她预料中的自己被那颗碎石破相的一幕并未出现,而是耳边陡地传来一道气劲交击声,下一刻,一切都归于沉寂。 等了片刻,没再听到丝毫动静,徐尚宫下意识张开双眼,这才发现原来那颗碎石已经化作了齑粉,落在自己的脚前地面上。 再看对面的小陛下时,只见对方正一脸惊怒地死死瞪着徐忠。 过了足足好一会儿,才听他恨声道:“没想到你这恶贼居然有如此高的修为,哼,这次算便宜你了,但下一次,朕发誓,定要将你的脑袋打爆!” 放完狠话,这位小皇帝自知无法再让徐忠吃瘪,只得悻悻地离开了御雄殿。 徐尚宫这才意识到方才是徐忠出手,才避免自己被那颗碎石毁容的下场,连忙向徐忠躬身致谢。 徐忠冲她摆摆手,道:“无妨,顺手而已。对了,你们这位陛下与太后的关系,一直不好吗?” 闻言,徐尚宫摇了摇头道:“其实在先皇驾崩之初,陛下和太后的关系一直十分融洽,然而自从国师来到我大梁之后,陛下将她拜为帝师,整日蒙受她的传道授业,渐渐与太后的关系就变淡了。后来陛下甚至觉得是太后夺了他的权势,开始仇视起了太后。” 说话间,徐尚宫已领着徐忠来到御雄殿的寝房。 只听她口中续道:“其实我们都知道,为了让陛下登上皇位,太后付出了很多。当时先皇驾崩的太急,都未来及留下遗诏,于是各路王爷对陛下的宝座均虎视眈眈,不少朝廷重臣也心思各异。全凭太后以刚柔并济的手腕权衡朝堂,最终让陛下成功登临大宝。” 听到这,徐忠饶有兴致地瞥了这位容颜俏丽的徐尚宫一眼,道:“倒是没想到,徐尚宫对大梁朝堂竟了解的如此之多,看来,平时太后应当是将你当成是她的心腹来看待了。” 见徐忠提起萧太后,徐尚宫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神情道:“太后对我们这些宫女的确很好,加之尚香自幼便跟随太后左右,一直服侍她的起居,所以平时太后便视尚香为可以交心的知交姐妹。但尚香自知与太后之间的悬殊身份差距,自然不敢逾越雷池。” “哦?” 徐忠有些诧然。 假如这个徐尚宫说的是真话,那就证明这位萧太后虽然雷厉风行善于玩弄权术,但至少对待下人比较和善,是个值得追随的当权者。 “徐大人,床单被褥奴婢都已安排人过来更换了,浴室的洗漱用品都是全新的尚未被用过的备用品,大人直接使用即可。” 徐尚宫交代完这些,遂冲徐忠施礼告辞道:“如今陛下得知大人您住进了御雄殿,定会想方设法找您的茬,此事奴婢得尽快通知太后,看看太后有何指示,就先不陪您了。” 徐忠点点头,道:“徐尚宫请自便,时候不早了,我也该洗漱了。” 等徐尚宫离开后,没过多久,又来了两个宫女将御雄殿的卧榻上床单被褥之类的全部更换一通,原本她们还要留下来服侍徐忠洗漱,却被徐忠给一口拒绝。 没办法,留下她们,自己假太监的身份估计就瞒不住了。 让那两名宫女守在大殿的正厅,他自个先在寝房的卧榻上修习了一遍《武经》的养气法诀。 直到彻底巩固了武师巅峰的境界,他才进入浴室简单洗了洗,然后便回到寝房,闭目养起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徐忠忽然心生警觉,刹那惊醒。 睁开双眼,徐忠发现此时的天色依然未见亮,距离卧榻不远的飘窗上,隐隐可见一缕淡淡的月光。 就在这时,飘窗的窗纸蓦地被人在外用异物轻轻戳破一个小孔,接着,一根小指粗细的竹管便顺着小孔伸了进来。 一缕青烟自竹管袅袅飘入了寝房。 徐忠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知晓这是有人在窗外对自己释放迷烟。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离开床榻,来到浴室,用一块湿毛巾捂住口鼻,直待那竹管口逸进寝房的毒烟渐渐消失不见,这才蹑手蹑脚地重新回到了卧榻上。 然后,他闭上双眼,故意摆出一副熟睡的姿态。 等了约莫有半盏茶的功夫,寝房的门栓出现一阵被撬动的异响,没一会儿,大门便被打开一线,一道黑影,猫着腰,偷偷朝卧榻靠近。 徐忠心中默念着步数,待对方走了约莫十五步,他已经察觉到对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极近了。 “唰!” 陡然,徐忠感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 他赶紧一个侧身,同时睁眼。 这才发现,一柄泛着寒芒的匕首被一只小手握着,狠狠插进了自己头下的那个玉枕上。 徐忠抬头望时,只见大梁小皇帝萧天佐正两眼散发着恶狼一样的冷冽寒光,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 见一刀没能刺中徐忠,小皇帝眼中发狠,突然拔出匕首,再度朝徐忠的喉咙割去。 只可惜他这凌厉的一刺,看在武师巅峰的徐忠眼底,与慢动作没什么两样。 徐忠不急不缓地抬起右手,屈指倏忽一弹,“叮”地一下,将他掌中的匕首给弹出几丈开外。 随后,徐忠两眼微眯地看着他,道:“我说,锦州之战,连你的母后都已经对我既往不咎了,你为何还死死缠住我不放?莫非当真以为你是大梁皇帝,我就不敢对你如何了?” “哼!” 萧天佐不屑地闷哼一声道:“母后是被你的皮相给迷住了,朕才不会上你的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朕就很不喜欢你,朕知道,你靠近朕的母后绝对没安好心!所以为免母后被你所骗,朕定要取你的性命!” 第289章 连碧瑶 徐忠皱眉道:“陛下口口声声说我骗你的母后,我倒是想问问,我徐某人究竟骗了你母后什么?” 小皇帝萧天佐两眼泛着凶光地狠狠盯着他,道:“当朕不知道吗?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看朕的母后拥有一副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想要做朕的继父!” 原来这小子是在担心这个! 徐忠暗道。 不过有一说一,这个萧天佐身上有一股如狼一般的狠劲,才六岁的年纪,就敢拿匕首捅人,假以时日,若当真让他手握大权,只怕会是一个残忍嗜杀的暴君。 当下,他耸了耸肩道:“原本我徐忠对咱们的太后还没感觉,但听陛下这么一说,我才顿时感觉太后的确是长得羞花闭月倾城绝色,足以让天下间的无数男人心动。唔,那么从今天开始,草民就立下一个小目标,争取早日拿下太后,成为陛下一名货真价实的继父吧!” “唰!” 几乎是在徐忠话音落地的刹那,萧天佐整个小脸瞬间变得狰狞了起来。 他紧咬牙关,表情扭曲地死死盯着徐忠道:“姓徐的,你这是在找死!” 徐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不好意思,我亲爱的大梁皇帝陛下,你的母亲眼下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极力地拉拢在下,所以,她可舍不得让我受到哪怕丁点儿损伤!” “呀!” 萧天佐气得直抓狂,气急败坏道:“朕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边怒吼着,这位大梁小皇帝边张牙舞爪地朝徐忠扑来。 徐忠一个猱身,轻松躲过。 甚至为了引起外面侍奉的宫女太监们注意,他故意夸大自己躲避的动作,佯装一个踉跄撞向寝房的大门。 “噗通!” 紫檀木门似乎承受不住徐忠这番剧烈的撞击力度,轰然倒塌。 传来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御雄殿外的内侍们。 最先闻声赶过来的徐尚宫看到殿内的萧天佐正满大殿的追杀着徐忠后,顿时惊骇万分,赶紧小跑着出去通风报信了。 没一会儿,太后萧媚娘便在徐尚宫的带领下,急匆匆地来到了御雄殿。 一眼瞅见殿内正手握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叫嚣着要将徐忠碎尸万段的大梁小皇帝,这位倾城绝色的萧太后一张俏脸顿时如凝上了一层寒霜,蓦然娇叱一声道:“给本宫住手!” 伴随萧媚娘的这声怒喝,瞬间,整座御雄殿便沉寂了下去。 萧天佐如施了定身咒一般,保持手握匕首追杀徐忠的姿势一动不动,小脸上满是不甘、愤恨与恍然的神色。 由此可见,平时这位大梁小皇帝对萧媚娘,应当是颇为忌惮。 喝止萧天佐的动作,下一刻,就见这位大梁太后迈开莲足,施施然踏入御雄殿,俏脸寒霜,神情不怒自威,颇具母仪天下之风。 来到萧天佐的近前,她纤眉微蹙,一双凤目冷冷地盯着这位大梁小皇帝,道:“陛下,你身为大梁皇帝,手持凶器,满大殿的追杀一名我大梁珍而视之的国之上宾,成何体统?” “且不说你此举会玷污我大梁礼仪之邦的盛名,假若徐大人因此对我大梁心生嫌隙,造成的损失你担当的起吗?” 萧媚娘最后的这句质问的话,可谓是异常严厉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堂堂一国之君。 然而萧天佐却不敢对萧媚娘有丝毫的不满,将头深深埋进胸口,瓮声瓮气道:“是,儿臣知错了,还请母后息怒。” 见状,萧媚娘的俏脸上露出一副复杂的神情,她深深注视了一眼看不清面部表情的萧天佐,眸中隐隐透露着一丝疲惫和失望。 随后,她将目光移到徐忠的身上,脸带歉然道:“徐大人,抱歉了,皇儿顽劣,喜欢与人戏耍嬉闹,大人胸襟宽广,千万别放在心上。” 闻言,始终双手抱胸,站在一旁没法一言的徐忠,朝她拱了拱手道:“太后言重了,陛下说到底不过才六岁的顽童,论年纪,草民都足以做他的父亲了,所以陛下与草民玩闹,草民自然没有与他一般见识的道理。” “唰!” 就在徐忠说出“父亲”这两个字后,原本低着头的萧天佐刹那抬首,两眼宛如鹰隼般死死瞪了徐忠一眼。 待发现萧媚娘有向自己移转目光的迹象,这位小皇帝又飞快低下头,将自己如狼一样的狠毒眼神,又很好地掩饰了下去。 这一幕,徐忠瞧的分外有趣。 他就知道,面前这个小皇帝绝不会轻易就被自己母后的几句话给驯服,自始至终,这小子都没放弃杀掉自己之心。 而且,就单从方才这家伙瞒着萧媚娘向自己释放杀机的一瞬,徐忠便能看得出来,这位大梁小皇帝也绝不像他所表现的那般,对自己的母后是如何的恭敬与尊重! “唉!” 这时,萧媚娘冲徐忠无奈叹了口气道:“让徐大人见笑了,先皇驾崩后对天佐影响很大,渐渐养成了他乖张狠戾的性情,再加之连国师潜移默化的引导,以至于让他完全似变了个人一般。” 这已经是徐忠第二次听到那位神秘的国师了。 当下他忍不住问了出来,道:“敢问太后,你口中的连国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萧媚娘道:“此人名叫连碧瑶,是先皇驾崩后来的大梁皇城,整日身着黑色衣裙,面戴黑纱,没人知晓她的长相与年龄,但却不得不佩服她的谈吐与学识。” “山医命卜相五术,她无一不精,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通五行八卦与奇门遁甲之术,当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唯一的遗憾是,此女的身上始终散发着一股厚重的戾气,让人轻易不敢靠近。唯独皇儿见到她时丝毫不怵,并渐渐与她熟络了起来,最后甚至向她行了拜师礼。” “起初本宫让皇儿接触此女,是为了想让皇儿跟她学习一些治国的权术,谁知最后却连皇儿的性子都大变了样。早知如此,本宫是说什么也不会让皇儿蒙受她指点的。” 这位大梁萧太后的话音才落,却见萧天佐蓦然勇敢地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一眼,道:“才不是呢,连师教会了朕很多大道理,她是真正替朕着想的人!” 第290章 不情之请 徐忠两眼微微一眯,饶有兴致地瞥了这位大梁小皇帝一眼,暗道看来这小子被那个连碧瑶的思想毒害颇深,都已经到了近乎疯魔的地步了。 萧媚娘见自己的儿子如此执迷不悟,那张艳绝人寰的俏脸上顿时被气得铁青。 贝齿咬了咬樱唇,她扭过螓首,脸上带着一丝恳求的神情,道:“徐大人,本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能够应允。” 徐忠点点头道:“太后但说无妨。” 萧媚娘恨铁不成钢般斜睨了一眼萧天佐,随后看向徐忠道:“徐大人的人品与才气都是上上之选,所以本宫想让大人你收天佐为徒,教授他一些最基本的待人处事之道,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这个嘛……” 徐忠侧目斜瞥了一记又装出一副低眉顺眼模样的小皇帝萧天佐,耸耸肩道:“草民倒是没有意见,主要还是看陛下是否同意太后你的提议。” 闻言,萧媚娘当即冷冷地望着萧天佐,寒声道:“从今日起,罚你在御雄殿禁足十日,这十天你就跟随徐大人好好学习做人的道理!” “是!” 萧天佐低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回应道。 徐忠摸了摸鼻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位大梁小皇帝的表演。 萧媚娘又训斥了小皇帝几句,并嘱咐他切不可再对徐忠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否则就不会轻饶于他。 对于萧太后的要求,萧天佐自然是一口答应。 当然,会不会严格执行,那就是另说了! 安排妥当一切,萧媚娘这才带着一众太监宫女们离开了御雄殿。 而后,整个御雄殿便只剩下徐忠和萧天佐二人。 徐忠知道,这是萧媚娘故意给自己和面前这位大梁的小皇帝留下独处的空间,好让两人互相培养感情。 想到这,徐忠朝萧天佐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道:“小皇帝陛下,拜师可是太后交代下来的任务,咱们这就开始吧?” “姓徐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天佐眉头一拧,满脸怒气地死死盯着徐忠,愤然道。 徐忠漫不经心地道:“既然要拜师,当然得有行师礼,这是规矩。” “什么?” 萧天佐就像是听到了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瞪大眼眸,指着自己的鼻子,怒视着徐忠道:“是你口误还是朕听错了,你居然让朕一个堂堂的大梁皇帝给你行拜师礼?” 徐忠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道:“陛下没有听错,这就是草民给你上的第一课。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好了,小皇帝陛下,桌上有现成的茶,咱们开始吧。” 见徐忠如此冥顽不灵,萧天佐气得牙根直痒痒,恨声道:“难道你就不怕朕在茶水里下入一些见血封喉的毒药,直接让你命丧黄泉?” 徐忠淡淡地道:“小皇帝陛下,草民知道你不会的,因为你是聪明人,知道眼下太后对草民十分的看重,而你却不敢再令太后失望,否则,只怕你的这个皇位极有可能便保不住了!” 听完徐忠的话,这位小皇帝死死捏紧拳头,牙关紧咬,一副几欲抓狂的恨极表情。 但他却强行忍住了没有发作,只是两眼死死地盯着徐忠,没有言语。 徐忠自然不会被小皇帝的这番动作给吓住,他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道:“假如小皇帝陛下你不愿草民做你的授业恩师,那草民这就去回绝了太后。” 说罢,他竟真个起身,作势欲迈步走出御雄殿。 “等……等一下!” 萧天佐连忙开口阻止道。 下一刻,就见这位大梁小皇帝原本白皙的俊脸被憋的通红,忍了片刻,终于嗫嚅着道:“朕……朕答应行拜师礼!” 说完这句话,他就像是身体被抽空了一般,彻底蔫了下去。 接下来,萧天佐不敢再使小性子,老老实实依照徐忠的要求向他奉茶鞠躬,行了一套简化版的拜师礼。 毕竟这小子是大梁的皇帝,徐忠不能真个让他给自己磕头行礼。 徐忠心里清楚,萧媚娘口口声声让自己教授这个小皇帝为人处世之道,自己适当的对他进行惩戒和调教还行,倘若做的太过火,引起这位大梁太后的反感,那样就适得其反了。 拜完师,徐忠打了个哈欠,随口道:“先去扎一个时辰的马步,等时间到了为师再安排你新的课程。” 言罢,也不给这位大梁小皇帝反抗的机会,徐忠迈开大步,走进了自己的寝房。 身后,萧天佐一脸怨愤地盯着徐忠逐渐远去的背影,拳头紧捏,指甲都快扣进了肉里。 他恨极切齿地压低声音道:“姓徐的,你给朕等着,迟早有一天,朕要你跪在朕面前苦苦求饶,再将你剥皮抽筋,饮你的血,啖你的肉,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萧天佐的这番狠毒至极的誓言,徐忠离得稍远,自然是听不到。 不过他也知晓这小子对自己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所以在回到寝房后,他没有立即躺下休憩,而是盘膝坐在床榻上,开始打坐修习《武经》。 这样,一旦萧天佐在大殿内弄出什么危险的动静,他也能及时反应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待在大殿内扎着马步的萧天佐蓦然竖起耳朵,凝神细听一番寝房的动静,直到觉得房内的徐忠已经彻底熟睡之后,他才轻手轻脚地来到大殿的门口。 随即,就见他自怀中掏出一只约莫成年人小指长短的骨哨,放在唇端吹出了一声类似鹧鸪的哨响。 接着,他将骨哨重新放入怀中,回到大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再次扎起了马步。 与此同时,寝房内盘膝端坐于床榻上的徐忠,两眼刹那张开,眸中迸射出两道凌厉的精芒。 徐忠嘴角噙出一丝冷笑,喃喃念道:“看来这小子是承受不住,打算找外援了。呵,我倒要看看你找来对付我的帮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当下他又闭上了双眼,静静等待着那位被萧天佐以骨哨召唤的神秘人的到来。 第291章 薄纱舞女 等了没过多久,徐忠隐隐听到大殿内传来一阵丝竹管乐的靡靡之音。 渐渐地,身体似乎受到一股无形之力的牵引,竟情不自禁的起身下榻,然后打开寝房的大门,一步步迈了出去。 此时此刻,在御雄殿的厅堂内,八名身着薄纱、婀娜多姿的宫装丽人,有的手持羌笛,有的怀抱琵琶,有的弹琴,有的抚筝…… 八人各自吹拉弹奏,配合默契,奏响的一曲乐章动人心弦,袅袅余音,似能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然而这还不是最销魂的。 真正令人难以自持的是,这八位肤白貌美的宫装丽人,在弹奏间,竟纷纷绕着徐忠开始翩翩起舞。 她们舞动间,身上薄如蚕丝的纱衣跟着旋动,露出似遮非遮的娇嫩白皙肌肤,愈发的引人入胜。 饶是以徐忠的定力,都感觉阵阵口干舌燥,差点出了丑。 好在关键时刻,他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杀机,让他瞬间惊醒。 顺着八女舞动的间隙看去,徐忠发现对面的一张紫檀木椅上,小皇帝萧天佐正腰杆挺直地端坐着,眼中流露出几分怨毒和浓烈的杀机。 徐忠眉头微微一皱。 自打见到这位大梁小皇帝至今,徐忠在他身上看到的都是阴暗的负面的情绪,从未在他身上领略到半点阳光的气息。 这也太怪异了! 一个不过才六岁的男童,便是从娘胎里算起,又能有多少的人生阅历?为何他身上竟拥有如此大的戾气? “啪啪啪!” 蓦然,一位身着束腰黑裙、长发高绾、脸戴黑纱的女子,自御雄殿外施施然走了进来,连拍了三记手掌。 她缓缓来到八名舞女中间,一对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直盯着徐忠,似笑非笑道:“徐大人真是好定力,面对八位美艳绝伦的少女,居然没有任何意乱情迷的迹象。”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连国师?” 黑裙女子微微颔首道:“不错,小女子一介籍籍无名的女流之辈,居然蒙徐大人这等名满天下的世间奇男子记挂,着实令小女子受宠若惊呢。” 徐忠被她那双明媚的大眼盯得俊脸没来由一红,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连国师过谦了,如今你可是大梁小皇帝陛下的授业恩师,又怎么会是籍籍无名之辈呢?呃,严格来说,咱俩如今算是同行,徐某也刚承太后之托,答应担任小皇帝陛下的启蒙导师。” 没错,黑裙女子正是如今的大梁国师,连碧瑶。 她在听完徐忠的这番话后,饶有兴致地道:“这么说来,徐大人与小女子的目标一致,都是将陛下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大梁雄主了?” 徐忠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你那是打算培养雄主吗,分明是想将这萧天佐给培养成一代暴君! 正待开口,忽听对面的萧天佐闷哼一声道:“徐忠,你一口一个小皇帝,不就是觉得朕年纪小,不够资格与你们这些成年人对话吗?朕告诉你,朕虽然岁数小,但道理朕都懂,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对朕的嘲讽欺辱,朕也牢记在心,你们且等着,总有一天,朕会如数奉还!” 闻言,徐忠没有理会这位大梁小皇帝,而是冲着八名舞女之中的连碧瑶摊了摊手,道:“连国师,瞧,陛下如今戾气太重,所以你我的首要目标还是先解决这一点。” 哪知,连碧瑶却探手抚了抚额头的绾发,不以为意道:“为何要改变陛下的这种有仇必报的性格呢?小女子倒觉得挺好。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这本就是人之天性。人性本恶,只有你足够心狠手辣,不给他人欺辱你的机会,才能不断变得强大起来!” 嗯? 徐忠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他倒是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居然还能叫他遇上荀子的性本恶的哲学理论。 只是荀子的思想,是用后天的环境来导人向善,可面前这位大梁女国师,分明是在利用自己的善恶理论来诱导萧天佐向恶。 这个女人,从骨子里就没有对萧天佐这位大梁小皇帝安好心呐! 若中途没有人横加阻止,按照她的指导,萧天佐只会一步步走向暴虐和残忍的暴君之路,最终甚至会败光大梁的所有国运,令大梁走向灭亡。 按说大梁遭此一劫,对大黎来说绝对是一桩好事。 但不知是否徐忠的错觉,他总感觉引导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连碧瑶的思想,有点类似某个心性邪恶的岛国民族。 那个岛国民族,便是距离黎梁两国海岸约莫数千海里的倭国。 假如这连碧瑶当真是倭国人,那么她祸害大梁小皇帝的原因就昭然若揭了——削弱大梁国力,为倭国侵占梁国打下基础。 而梁国一旦被倭国吞并,那么他们下一个目标无需多说,定然是大黎无疑。 似这种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一个狭小的岛国的民族,他们的贪婪和暴虐是深埋到骨子里的,且永不知足,一旦给了他们侵略的机会,他们就像是一群嗜血饿狼一般立即围扑上来。 想到这,徐忠突然叹了口气道:“连国师此言差异,不知你可有听过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这句话?” 连碧瑶纤眉微蹙道:“不曾耳闻,却不知此话怎讲。” 徐忠道:“意思是说兄弟之间哪怕有分歧隔阂,但在面对外敌的时候,也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这一点,就好比是黎梁两国与倭国之间的关系。两国同宗同源,哪怕平时战乱不断,但当遭遇倭国入侵时,他们也会团结起来,一致抗倭。” 说到这里,他故意盯着连碧瑶的眼睛一顿猛瞅,想要从她的目光中看出对方的表情是否有所变化。 只可惜盯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神情中有何异样。 徐忠索性放弃了,道:“所以国师那种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思想,过于片面,想要强大自身,最应该的做法是胸怀宽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胸怀宽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那连碧瑶听到这,眼前顿时一亮,深深地注视了徐忠一眼,道:“徐大人的这个思想,着实令小女子耳目一新。敢问大人,若有两个家族相争,一强一弱,弱者该如何团结其他的力量来对抗强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