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第1章 忽然转性了 凌玥有意识的时候,耳边哭声一阵一阵的,身子被人轻轻摇着。 口很渴,喉咙很燥,下意识吞咽着口水。此时感觉被双柔软的手扶起,接着口中就有了茶的清香。 她大口喝着,眼睛慢慢睁开了。 一个身着粉红、脸蛋俊俏的小丫头正端着茶盏给她喂水,脸上还挂着泪痕。另一个年纪相仿、一身碧色的小丫头跪在榻旁拉着她的手哭着,那悲恸的模样,仿佛塌了天一般。 除此之外,旁边还立着一个一身雪青锦服的少年男子,面容俊秀,气宇轩昂,眼神很是紧张。 虽然紧张,却看不出一丝关心的意思。 凌玥喝够了水,将杯子推了过去。 这一动,就感觉头晕晕乎乎的。 手刚覆上额头,就被喂水的小丫头拦了下来。 “小姐,您刚苏醒别乱动,大夫才把您头上的伤口包扎好,好大的一个口子呢。”说着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小姐? 凌玥有些懵,这才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我......是什么小姐?”她试探性问道,“你又是谁?” 小丫头愕然,往跪着的同伴对视了一眼,收获到同样的表情。 “小姐,您是咱们相府的嫡小姐凌玥啊!奴婢是您的侍婢红果,她是清音。” 凌玥心中一震,好熟悉的名字。 又指了指雪青锦服的少年:“那他呢?” 红果结巴了一下:“安......安平侯世子,李暮云。小姐,您连李世子也不记得了吗?” 若是不认识她们也说得过去,可小姐对李世子爱得不可自拔,怎么连他也忘了呢? 李暮云的眼神充满着探究,却站着没动:“凌小姐真的不认识本世子了?” 明明一个时辰前还死死抱着他诉衷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 花样倒真多! 但见她眼中迷茫,并不像说谎。 清音觉得大事不妙,赶紧拉过一个鹤发老者:“李大夫,您快给小姐瞧瞧啊,她怎么失忆了似的?” 李大夫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上前给凌玥又把了脉,眉头微皱,并无异常。 许是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伤了头所致? 暂时没有别的办法,只交待要多休息,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红果闷声叹了口气,这什么大夫?简直一个庸医! “小姐,咱们出来太久了,客栈不是久留之地。要不先回相府吧,再请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瞧瞧。” 凌玥点头,她需要理理思路。 红果、清音、李暮云,这似乎都是某一本小说中的名字。 她伸手拉过红果,低声道:“红果啊,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我叫凌玥,是大周丞相凌烈的嫡女,此时十五岁。生母早逝,有一嫡亲兄长,幼年失散,找寻多年未果。父亲另有一妾室,姓陈名飘飘,育有一女,名唤凌柔,十四岁。还有一个庶弟,叫做凌风,八岁。府中无主母,陈姨娘暂代主母之责。” 红果瞠目结舌,小姐这是记忆又恢复了吗?连连点头,眼中欢喜溢于言表。 只是为什么有种讲故事的感觉? 凌玥明白了,果然穿书了,还是她最意难平的那本虐书。 书中说的是大周皇后生了个不良于行的皇子,其兄趁其昏迷找了个健康的婴孩掉包,真正的皇子叶昀则流入相府为奴,饱受陈飘飘的凌虐。后来皇子身份暴露,找准机会重回宫中,把控朝堂、报仇雪恨。相府所有男丁全部被杀,女子不管待嫁还是已嫁,全部卖入青楼。 她现在的身份,就是未来被卖入青楼的一员。 好憋屈的命! “红果,帮我拿面镜子。”她决定先看看如今的容貌。 这一瞧,凌玥震惊了。 镜中的姑娘有着明亮的眼睛、娇俏的小脸、乌黑的长发,俨然一个小美人。 只不过面色和唇色苍白,额头上还缠了一圈白布,里面隐隐渗着血。 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按了按额头,疼! 有点受不了的那种疼! 镜子一下子被摔在地上,与此同时关于原主的记忆全都汹涌而来,凌玥明白了此时的处境。 今日李暮云约原主前来,再次重申早已有意中人,对原主没有任何情意。但原主不愿放手,又拉手又拥抱,一把鼻涕一把泪,推搡之间李暮云一失手将原主推下了楼梯,导致原主昏迷不醒。 醒来之后就换了芯。 所以他眼中只有紧张,许是怕被丞相问责从而给他安平侯府带来麻烦。 看了眼锦衣少年,凌玥眼中露出嫌弃。 李暮云并不喜欢原主,但安平侯府早已没有昔日荣光,为了重振家族声望,迫于家族压力娶了她。婚后不久又迎娶心中所爱凌柔为平妻,对原主则不闻不问。直至叶昀重新回宫掌控权力,他亲手将凌玥、凌柔交出,换得苟延残喘。 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竟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凌玥不愿意重蹈书中覆辙,所以立刻明确了两个任务。 首先,与李暮云断了,绝对不能嫁入安平侯府。其次,将落难皇子叶昀解救出来,好好笼络,避免成为他复仇的对象。 只不过第二条操作起来有些困难,毕竟原主没少欺负叶昀,比如用开水烫他,放狗咬他,蒙着头打他...... 虽然是在陈姨娘的怂恿下才做的,但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责任。 李暮云等了许久,除了一个嫌弃的眼神,没等到一句话。 他不想待在这里,更不想看她,故而语气冷冷:“凌小姐,今日的事本世子负有一定责任,若你一定要追究,直接找本世子就行,还请不要牵连安平侯府。” 他知道凌玥对他死心塌地一往情深,根本不怕她找事,说不准还会哭天抢地求他给一点怜惜。 送上门来的狗皮膏药除了一张俏脸,哪一点比得上他知书达礼、温柔端庄的柔柔? 听着这铿锵有力的话,凌玥微微一笑:“李世子言重了。这么久以来我也给世子带来了很多麻烦,就当两两相抵了。至于你今日所说的话,我觉得有道理。强扭的瓜不甜,以后各自安好吧。” 李暮云狐疑地看着她,红果、清音也狐疑地看着她。 这是放弃了吗? “凌小姐说得可是真的?”李暮云难以置信,与此同时面带欣喜。 之前怎么都甩不掉,如今怎么忽然转性了? 若是真的,他就再也不用顶着父亲的压力来与她周旋了。 凌玥从榻上起来,拂了拂长发,又是微微一笑:“自然是真的,世子若是不信,我们可以立个字据。” 李暮云迟疑了,立了字据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不想与这个反复无常的女人有任何关系,哪怕名字写在同一张纸上都觉得是耻辱。 凌玥哼了声,也不强求。 “既然要断就断个干净,李世子可否将我以前送你的书信和礼物一并归还?我可以派人去府上取。” 第2章 陈姨娘会帮我们求情的 李暮云一怔,书信都被他烧了,礼物也被他扔了,如何归还? 但若不如实说,反倒有了自己舍不得的意思。 “凌小姐,实不相瞒,你之前送的东西,本世子全部都毁了。”硬着头皮说出这话,虽然会让她难堪,但是她自取其辱。 听到毁了,凌玥的心中尤为舒畅。 原主以前作死,写了那么多你侬我侬、爱煞情多的情书给李慕云,凌玥本来还害怕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公诸于众她该多悲催,如今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强掩欢喜,故作惆怅:“既然毁了,本小姐也不好强人所难让李世子将它们复原。这样吧,李世子估摸着出个价吧!” 李暮云懵了:“出......出价?” 凌玥认真地点头:“不然呢?礼物都是本小姐花银子买的,银子是无罪的,李世子既无法归还,难道不该赔偿吗?” 李暮云头一次听说送出去的东西还要收回,脸直接黑了。 “凌小姐,你之前并未提及要归还啊?” 凌玥眨着眼睛,一脸无辜。 “这还要提吗?本小姐当初送东西的目的是向李世子示好,李世子既然不接受当然要归还,这是最起码的人情世故啊。若是李世子坚决不还,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李暮云只觉得心中堵得慌,他虽然毁了那些礼物,但也知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价值不菲的。 不愿授人以柄,冷声道:“不知依凌小姐之见,那些礼物值多少?” 凌玥问向红果:“我当时花了多少银子?” 红果想了想,犹疑道:“七七八八加在一起约莫一万两吧,票据奴婢都收着呢。” 李暮云的嘴角抽了抽,果然不是一笔小数目。 沉声道:“本世子稍后会派人送一万两银票到府上。” 刚要走,又转过身来,眼神轻蔑:“原来凌小姐的情意仅值区区一万两银子。” 凌玥不以为意,笑意盈盈道:“一万两不算‘区区’了。不过确切来说,是礼物值一万两,而不是本小姐的情义。要非要估个价,本小姐对李世子的情意,其实一两都不值。” 望着李暮云拂袖而去,红果和清音瞠目结舌。 以前小姐也会一时意气说些狠话,却没这么狠过,居然将礼物折价。 不过心里却挺痛快的,仿佛多年的恶气一朝出了一般。 清音给凌玥整理了下衣裳,大眼睛眨啊眨的,似乎有话想说又不敢说。 凌玥直接道:“不用顾忌,说就是了。” 清音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小姐,之前您与李世子说话时,奴婢似乎看到了二小姐的身影。不过您坠楼之后,那个身影就不见了。” 凌玥这才明白难怪李暮云看到原主的那刻有些惊慌失措,脸也有些红,原来是密会佳人,倒真是个时间管理大师。 摸了摸腕上的缠丝玉镯,未来的路不好走啊! 这个时辰,凌烈也该快回府了,今日的闹剧,想来是瞒不过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抱着这种态度,凌玥与两个小丫鬟上了回府的马车。 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不知是不是带有预示的意味。 “小姐,老爷会不会责罚我们?”清音拧着眉头,拖着腮,眼中流露着担心。 按经验,小姐跪祠堂是少不了的。 而她们,或许还要被打板子。 红果不以为意道:“陈姨娘会帮我们求情的,不至于太惨。况且小姐都受伤了,老爷总会顾念一些。” 清音叹了口气,但愿吧。 凌玥看着两个忧心忡忡的小丫头,敲了敲她们的额头。 “姑娘们,难道你们从未发现,但凡姨娘求情的事,爹总会罚得更重一些吗?” 书中提及,陈姨娘对嫡出小姐百般疼爱千般在意万般呵护,不管她是对是错,永远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话里话外都是嫡出小姐身份尊贵,偶尔任性一些也是无可厚非的。别说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就算是杀人放火也不是摆不平的。 每当她眼中露着慈母的笑容,原主就将她当成亲娘一般,对她言听计从,甚至惋惜为什么这么好的女人不是她的生母。 相反对于恨铁不成钢的父亲则怨念颇深。 凌烈不喜欢李暮云,说他嘴唇太薄代表生性凉薄,不值得托付终身,故而横拦竖挡女儿与他接触。偏偏陈姨娘大力支持,总背后出些馊主意让她卑微地讨好李暮云,使她在他心中卑贱如土,这也是导致二人悲剧婚姻的原因之一。 清音较红果年长一岁,听她这么一说,再一细思,是能寻出些蛛丝马迹。 “小姐说得是,奴婢们以前都疏忽了。奴婢以后会多留心一些,与风荷园的人离得远一些。” 凌玥却觉得不必离那么远,既然陈姨娘能掌握她揽月轩的一举一动,她们也可以反向为之。 她知道陈姨娘一直针对流落在外的落难皇子,却不知道原因,故而问道:“叶昀在风荷园有没有亲近的朋友?” 叶昀? 两个小丫鬟都愣住了。 红果摇头:“并未听说风荷园有这个人啊?” 清音挠挠头,试探性问道:“小姐说的是那个叫阿昀的小残废吗?瘸了一条腿总被欺负的那个。” 凌玥眼中一喜,是他无疑了。 再一想明白了,皇子回宫后才恢复姓氏,如今正在相府受难,名字是叫阿昀。据说还是多年前原主念书时一时兴致所取。 下了马车,三人撑着伞一路跑向揽月轩。途中隐隐约约看到凌烈的身影,凌玥心中一急,下意识加快速度奔跑,谁想拐角处忽然撞上了一人,两个人都重重摔在了地上。 伞被撞飞了,裙子湿哒哒的,泡了脏水,全是泥点子。 红果与清音大惊失色,赶紧上前去扶她,可刚站起来,凌玥脚下一滑,又摔了一跤,这一跤直接摔到了头,竟晕了过去。 待她再醒来的时候,榻前围着凌烈、陈姨娘、凌柔和一众丫鬟婆子,都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尤其陈姨娘,见她醒了,立刻跪下叩谢满天神佛保佑,态度之虔诚令人动容。 凌玥尚未回过神来,只见陈姨娘上前一把抱住,哭着喊着:“我的儿,听说你摔到了,姨娘的魂都丢了!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头疼不疼?想吃什么?想喝什么?” 凌玥轻轻推开她,学着原主娇滴滴的语气:“让姨娘费心了,我没事。不过是雨天路滑摔了一跤罢了。” 凌烈心疼地看着女儿:“玥儿,头上的伤怎么回事?刚才大夫来给你重新包扎了,说伤得很严重,要好好休息一阵子。” 凌玥尚未来得及说话,庶妹凌柔凑上前来,眼中关切满格。 “姐姐,你不是去见李世子了吗?怎么会伤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第3章 我与他断了干净 凌烈听到“李世子”三个字顿时怒不可遏:“你又去见他了?玥儿,爹与你说过多少次,那李暮云心里没有你,你何必委屈自己去讨好他?爹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看他发怒,陈姨娘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柔柔,你怎么什么都说?” 凌柔犯错般低下了头,嗫嚅道:“姨娘,女儿不是故意的,只是担心姐姐才会口不择言。” 陈姨娘指着她气道:“你的口不择言连累玥儿被骂,回房去思过!” 凌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拉着她娘的衣角,哀哀戚戚:“姨娘,女儿知错了。爹,您就原谅女儿这一次吧,女儿下次一定不会多嘴了。” 凌玥淡淡地看着母女俩一唱一和,这么明显的做戏,为何原主以前看不出来? 一把好牌打得稀烂! 凌烈心情不好,闷哼道:“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本来就是玥儿不听话。” 恨铁不成钢地望向凌玥:“玥儿,爹对你罚也罚过,骂也骂过,可你始终不长进。你让爹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 凌玥的生母关萦是凌烈的发妻,还是前任太师的嫡女。 她与凌烈是少年夫妻,成婚七年相敬如宾、恩爱有加。自从长子五岁失踪后,身体就每况愈下,在凌玥三岁时就去世了,临终前恳求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女儿。 谁知女儿任性不听话,别的倒罢了,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对李暮云死缠烂打,已经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他纵横朝堂一呼百应,就这一件事让他很是憋屈。 每每看到安平侯那张堆满笑的老脸,他都觉得在讽刺他。 陈姨娘进言道:“老爷,玥儿还是小姑娘,现在还不懂事,慢慢大了就好了。” “都十五岁了,还要多大才懂事?”凌烈端起茶一饮而尽,仍浇不灭怒火。 陈姨娘微微一笑,软言道:“那李世子其实也是一表人才,京城中很多姑娘都倾慕他,玥儿喜欢也正常。” 凌烈哼道:“喜欢有什么用?只要不瞎都知道他不喜欢玥儿,何必硬贴上去?李武化那老家伙明里暗里与我说想结为亲家,可他儿子那石头般的心是捂不热的,我怎么可能答应!” 凌玥听这老父亲确实一心为女儿考虑,心中一暖,下榻对着凌烈就跪了下来。 “爹,女儿知道错了。爹每日为朝堂之事烦心够辛苦了,女儿还给爹添乱,是女儿不孝。不过爹放心,女儿今日见李暮云并非死缠烂打,而是与他将话说清楚。自今日起,我与他断了干净,往往后再无半点瓜葛。” 凌烈闻言转怒为喜,老脸笑开了花。 刚要夸她,看陈姨娘与凌柔也是惊诧莫名,开始怀疑女儿骗他。 又板起了脸:“玥儿,可不许说谎。” 凌玥认真地点头:“爹,真的!红果和清音也在,您不信可以问她们。” 跪在后面的两个小丫头连连称是,清音还凭借好记性将他们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听得凌烈欣慰不已。 他亲自将女儿搀了起来,不住地拍她的手,眼眶都红了。 “玥儿,怎么忽然想通了呢?” 凌玥扶她爹坐下,亲自倒了杯茶双手奉上。 “爹,女儿从楼梯上滚下来时头昏昏的,但那时忽然多般情感涌上心头。母亲不在了,大哥不见了,女儿不仅是相府嫡女,还是长女。女儿当时就想,不该再沉浸于荒唐的感情中,女儿要做的是为爹分忧,为弟弟妹妹做表率。而且,爹说的对,李暮云不是值得女儿托付终身之人。以后嫁人,爹喜欢的,女儿不一定嫁,但是爹不喜欢的,女儿绝对不嫁,因为爹是世上唯一真心对女儿的人。” 她目光清澈,言辞恳切,让凌烈一个不轻易露感情的人都忍不住热泪盈眶,连连道:“女儿长大了。” 忽然想到她说的从楼梯上滚下来,顿时怒了:“是不是李暮云推你下楼的?” 凌玥笑道:“推搡之间无心的,休息几日就好了。只要爹不生女儿的气,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又拉着她爹的衣角,撒娇道:“女儿没听爹的话擅自见李暮云,终究是女儿错了,就按老规矩跪一日祠堂,至于红果和清音,您就饶了她们好吗?” 难得乖巧一次,又看她头上有伤,凌烈哪里还能罚她? “这次就算了,记得你刚才说的话。”老父亲扶她上榻躺好,又掖了掖被角,眼中满是爱怜。 凌玥忽然觉得这爹还真不错,位高权重还疼女儿,一定要好好抱紧大腿。 事情的发展出乎陈姨娘的预料,与凌柔面面相觑。 凌烈怕人多影响女儿休息,手挥了挥,一众人都出去了。 到了书房,凌烈叹道:“玥儿能懂事,我这心头大石也算放下了。” 陈姨娘给他捏着肩,笑着道:“希望这是玥儿的真实想法。以前受挫后也常说与李世子老死不相往来,可没多久两个人又好了。老爷,您说这次是真的吗?” “嗯?”凌烈转头看她:“她倒从没在我面前如此恳切过,我觉得可信。唉,玥儿骤然做此决定,想必心中实在难过。萦儿走了十二年了,你多费些心开导她。” 陈姨娘“嗯”了一声,继续给他捏肩。 “老爷放心,妾身虽然不是玥儿的生母,但对她的心比对柔儿和风儿还真。虽然府中也有风言风语说妾身的身份不正,没有资格管教嫡小姐,但既然老爷交待了,妾身一定尽心尽力。” 陈姨娘随口说着,都到这个份上了,他总该听出来了。 凌烈微微点头,握住了她的手。 “我当然相信你对玥儿真心一片。飘飘,并非我不愿意将你扶正,而是当初我迎娶萦儿的时候,已在太师面前发过誓,此生只有萦儿一个正妻。你能理解吗?” 陈姨娘温柔笑笑:“妾身都懂,妾身从来没有抱怨什么。只要能陪在老爷身边,是妻是妾都不重要。” 凌烈满意地点头,待他转过头去,陈姨娘的目色渐渐阴沉。 什么发过誓?不过是嫌她身份低微罢了。 嫁给他这么多年,生了一儿一女,却始终是低贱的妾室,连生出的孩子都是不起眼的庶出! 第4章 我想和你讨个人情 喝了药,凌玥睡得很熟,连晚膳都没起来吃,一觉睡到第二日的天亮。 雨仍在下,没有停的趋势。湿哒哒的天,连心情都湿哒哒的。 打了个哈欠,将衣裳紧了紧。 暮春时节,一下雨还是会觉得冷,对任何事提不起兴趣。 忽然想起了叶昀,唤了清音过来。 “风荷园有没有什么消息?” 清音回忆了下,答道:“没什么特别的。陈姨娘他们与老爷一起用了早膳,因为小姐病着,就没喊您。” “哦。阿昀呢?” “好像被陈姨娘罚跪了。” 罚跪? 凌玥诧异道:“他又犯了什么事?” 问了之后觉得白问。陈姨娘刁难阿昀已成习惯,与犯没犯事没有一点关系。 清音道:“还不是昨日大雨中撞了小姐,陈姨娘心疼您,所以让他从昨日跪到现在。” 凌玥这才知道原来昨晚雨中撞到的人是他。 这么巧吗? 昨日到现在,都十几个小时了,陈姨娘居然打着心疼她的旗号! 凌玥只觉得有些站不住,小心肝都颤了。 叶昀长久被欺压,心理估计早扭曲了,必定将她的恶行又记上了一笔。 此时红果到了门前,头发湿漉漉的。她将伞随便甩了甩放到一旁,上气不接下气。 清音皱眉:“瞧你冒冒失失的样子。” 红果吐了吐舌头,转向凌玥:“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那小瘸子,就阿昀,似乎快不行了!刚才奴婢去找秀乔要个花样子,正巧看见阿昀一头栽在地上。然后陈姨娘让人甩了他两巴掌,他就跪直了。没多久,又倒了,然后又是两巴掌,太可怕了!” 凌玥听着都害怕,拿了把伞与她们一同往风荷园跑去。 雨似乎更大了些,打在跪着的少年身上。他眉眼低垂,眼神空洞,身子摇摇晃晃,随时要倒一般。 却没倒。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到脸上,显得瘦削的脸愈发苍白。他的手紧紧攥着膝盖,仿佛只有这种姿势能撑着他。 他嘴唇白得吓人,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强撑精神,不敢再倒下,也不敢求饶。因为这两样都会让他受更多的苦。 他的胳膊上、背上、腿上全是伤,新伤复旧伤,层层叠叠。这一切都让他越发麻木,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凌玥倒吸一口冷气,撑着伞走到阿昀面前。 他依旧失神地跪着,这把伞对于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陈姨娘的儿子、凌玥的庶弟凌风看她来了,飞快地跑了过来,惹得小丫鬟急忙奔过来给他打伞。 若是着了凉,她又要倒血霉了! “大姐姐,你的头还疼吗?”小家伙晃着她的手,一脸纯真。 原主的记忆中,这个孩子对她亲近,故而笑着说道:“不疼了,谢谢风儿。” 凌风忽然踢了阿昀几脚,气鼓鼓道:“姨娘说是小瘸子撞伤的大姐姐,风儿给你出气!” 凌玥一头黑线,她真的不需要。 “红果,把他的拐杖找来。” 与此同时与清音一人一边将他拉了起来。 终究跪得太久了,他那条正常的腿似乎也无法支撑了。 没办法,凌玥向旁边的一个小厮道:“找两个人将他带到飞云阁,烧桶水给他沐浴。” 小厮诧异道:“大小姐说飞云阁?” 飞云阁在揽月轩的院子,就这么让小瘸子去了? 清音见他们不动,大声道:“大小姐说得不够清楚吗?还不快点?” 小厮恭敬听命,手一挥,又招来了两个,一起架着阿昀往外走。 阿昀浑身一点知觉都没有,只知道被拖着走,唯一的印象就是经过那个身穿鹅黄裙衫的小姑娘时,她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陈姨娘本与凌柔议论凌玥的转变,忽听儿子喊着“大姐姐来了”,都快步迎了出来。 “我的儿,你需要休息,怎么下着雨跑来了?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好?”陈姨娘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进屋,向凌柔道:“还不快给你姐姐倒杯热茶暖暖?” 亲自将水递到凌玥的手中:“我的儿,可心疼死姨娘了。有没有好点?用饭了吗?” 凌玥差点受不了这热情,微笑道:“多谢姨娘关心,好多了。刚起没多久,现在还不饿。” “傻孩子,谢什么?你母亲去世得早,姨娘自然要好好照顾你。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与姨娘说,姨娘可不能让你受委屈。” 凌玥心中冷哼,明面上的委屈是没受,背地里可都受了。 面上仍笑意盈盈:“姨娘对我亲厚,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会安慰的。对了姨娘,我想和你讨个人情。” 陈姨娘摸摸她的头发,嗔怪道:“这话就和姨娘见外了。你要什么,直说就是,姨娘绝对没有二话。” 话音刚落,近身侍婢宜桂来了,神色慌张。 总归也跟在自己身边二十几年了,怎么还会如此失态? 陈姨娘面露不悦:“什么事,说!” 宜桂支支吾吾,瞥了眼凌玥,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 凌玥故意装作没看见,轻声道:“姨娘,是不是我在这儿不方便?” 就算真的不方便陈姨娘也不能说。 想来没什么要紧事,拍拍她的手:“我的儿,怎么会?” 向着宜桂眉头皱了起来:“大小姐又不是外人,到底什么事?” 宜桂这才说:“姨娘,小瘸子不见了。” 陈姨娘一怔,刚才才打过,怎么会不见了? 凌玥晃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姨娘,我想和你讨的人情就是阿昀。” “我的儿,什么意思?那个小瘸子将你撞伤了,你要他做什么?”陈姨娘一头雾水,莫不是带回去折磨? 凌玥撇撇嘴,悠悠叹了口气:“揽月轩没有好玩的人,所以我想和他玩。” 玩?找小瘸子玩? 陈姨娘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是不是又想作弄他?” 凌玥不好意思地点头,就当默认了。 陈姨娘笑了,指着女儿:“你若是无聊,可以让柔柔陪你,何必与那个笨东西玩?他除了惹你生气还会什么?” 凌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凌柔,她也正望向自己,笑得很甜美。 “柔柔要陪心上人,哪里有空陪我?” 凌柔的笑容僵住了,她娘的也是。 “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有心上人?” 凌玥亲昵地点着她的额头,嗔道:“柔柔,你骗爹就罢了,可骗不了我!昨日,临仙居,我看见你与李世子在一起。” 第5章 身契在谁那不一样? 凌柔脸色煞白,像被雷劈了一般。她昨日已经很小心了,怎么会被发现? 是在诈她吗? 可凌玥的眼神明显不是在开玩笑,当下心一沉,惊慌地看着她娘。 陈姨娘强装镇静,端起茶喝了一口,微笑道:“我的儿,柔柔昨日没出门啊,怎么会与李世子在一起?你莫开玩笑了!” 凌玥抿嘴而笑,指着她手中的茶:“姨娘,这是我的茶。” 陈姨娘连忙放下,拂了拂头发缓解尴尬:“瞧我,年纪大了,茶都能端错。” 装腔作势道:“柔柔,你与姐姐说实话,昨日究竟有没有去见李世子。” 凌柔矢口否认,手紧紧地拧着帕子,都快拧成麻花了。 凌玥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自家姐妹,这也没有外人,害什么羞?你别瞒了,李暮云昨日都说了。” “他真的说了?”话一出口,就见陈姨娘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凌柔顿时低下了头。 凌玥亲热地将头靠在陈姨娘的肩上,撒娇道:“姨娘,你别怪柔柔。李暮云一表人才,与柔柔的花容月貌正是一对。其实都怪我后知后觉,昨日我见到李暮云时,他脸上通红,还有些惊慌,细问之下,才知道他刚见了柔柔。他与我说了,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他心里的人一直是柔柔。” 不待她说话,凌玥又叹了口气:“如我对爹所说,坠楼之后,我确实想通了。除了自我反省外,我更多的想到了姨娘对我的好。为了我,姨娘狠心拆散了柔柔与心上人,此情此恩我铭记于心。” 陈姨娘刚要表态,凌玥又道:“其实柔柔可以早些与我说,她能为了我克制与李暮云的感情,我又为什么不能不成全她?这样吧,我现在就去找爹,将事情说清楚,你们看好不好?” 陈姨娘大惊失色,若是说了,凌烈指不定怎么想她们母女俩,万万不可! 尤其凌柔,都快哭了。 “姐姐,你别去找爹,我.....我......” 瞧着女儿笨嘴拙舌的样子,陈姨娘心中暗气,可她一时也没想出合适的话。 凌玥心中畅快极了,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她们。 陈姨娘看准杯子,又喝了一杯茶,方缓和情绪。 “我的儿,你妹妹脸皮薄,晚些时候我亲自与老爷说吧。不管怎么说,姨娘还是要谢谢你。有你这么一个疼妹妹的姐姐,是柔柔的福气。” 凌玥见好就收,眼中满是真诚:“要我说,有姨娘疼我才是我最大的福气。哎呀,时候不早了,姨娘,阿昀的事情怎么说?你就把他给我吧,不然以后日子太无聊了。我偷偷和你说,我又让人抓了些虫子,到时候放在他的身上,多有趣啊!” 陈姨娘想着阿昀落到她手里也不会有好,欣然同意。 “姨娘,那身契呢?”凌玥伸手道。 阿昀是陈姨娘的人,身契她是一定要拿来的。 陈姨娘犹豫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身契在谁那不一样?” 凌玥却道:“姨娘,身契在我这,他才能乖乖听我的话。姨娘日日说疼我,连个小瘸子也舍不得给我。可我都舍得将李暮云让给柔柔呢,要不咱们让爹评评理......” 陈姨娘可不敢闹到凌烈那去,忙吩咐宜桂将阿昀的身契取来交到她手中,她这才满意地走了。 支走凌柔姐弟俩,房内仅剩陈姨娘与宜桂二人。 外面的雨声小了,但是屋内有了暴风雨的前奏。 宜桂心中不安,悄悄道:“姨娘,真的就这么给她吗?” 陈姨娘目光幽幽,冷哼一声:“不然怎么办?让老爷知道柔柔与李暮云的事吗?暗地里抢姐姐的心上人,这个脸还要不要了?” 宜桂点头,想说什么又生生憋了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这么多年我很过分?”陈姨娘忽然抬头问她。 只有与她在一起时,自己才能无所顾忌地说话。 宜桂愣了一下,摇头:“不过分。奴婢明白姨娘的苦衷,若不这么做,姨娘会发疯。或许有一天,还会有重逢的机会......” 陈姨娘的眼神忽然悲戚起来,眼角落下一滴泪。 “重逢?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凌玥到了飞云阁,阿昀已经沐浴完了,也换了干净的衣裳。他双目紧闭,沉沉地睡着。 “红果,今天开始他就住在这里了,你们与他好好相处。” 红果看了阿昀一眼,诧异道:“小姐不是挺讨厌他的吗?为什么留他住在这里?” 凌玥想了想,说道:“他的这次无妄之灾也是因为我,所以想弥补一下。你去拿些吃的过来,他醒了就能吃了。” 红果应声去准备了,凌玥关上了门。 书中提到过皇子的右肩上有个红梅状胎记,似乎是家族遗传,他的母亲、外公都有,也是凭着这个胎记被皇后认出,从而身世大白。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将他的衣领拉开,果然他的右肩上有朵红梅。 没救错人就行! 她微微一笑,将他的衣服拉好,此时阿昀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深邃的眸子让人望而生畏,看了一眼不敢看第二眼。 凌玥的动作停滞了,吓得不敢动。 “我......我看你衣裳没穿好,所以......所以......” 她一下子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两只手缩在身后。 “你......你饿了吗?红果去准备吃的了,你睡一会,很快就能吃了。” 她下意识拔腿就跑,身后传来冰冷沙哑的声音:“大小姐为什么救小的?” 他认识她,相府最尊贵的嫡小姐,与陈姨娘一起没少折磨他。 莫不是又有了新的法子折腾他? 凌玥身形一震,小心翼翼转过身,刚碰上他的眼神就立刻怕得收了回来。 “昨天是我撞到了你,错的是我,不该你受罚。那个......那个,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不用再去风荷园了。” 话一说完,她夺门而出,差点将红果端着的食物给撞翻了。 一路跑到房间,想到那眼神仍心有余悸。 清音看她怕成那样,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凌玥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见她手里拿着一物,好奇道:“什么东西?” 清音递给她,翻着白眼:“安平侯府的请帖。后日李夫人在府中举办诗会,应该是想撮合小姐与她儿子。” “柔柔那有吗?”简单扫了一眼,凌玥问道。 清音道:“有,给秀乔了。不过二小姐的帖子没有小姐的精美,想来是李夫人的小心思。” 第6章 断都断了,还参加什么诗会? 一直到晚上,凌玥都没再去飞云阁。并非她不想去,而是实在不敢。 只要一想到阿昀那幽深寒冷的眼神,她就像置身数九寒天似的。 到底是未来的太子,气场在那儿! 至于送饭送药,派了活泼机灵的红果去。 虽然不是是非之地,但有是非之人,她想平复了心情后再去看他。 次日,凌玥头上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用手再按按,也不怎么疼了。 正逢阳光明媚的好天,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了。 看红果端着饭菜往飞云阁去,她装模作样地也跟着了,美其名曰去关心一下。 偷偷一瞄,阿昀的气色好多了。原本苍白的脸、苍白的唇都有了红润之色,正拄着拐立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那日初见时狼狈得像个小叫花子似的,如今清洗干净、换了新衣,平心而论,还挺俊朗。 不过不是白面书生那种儒雅的俊朗,他肤色稍黑,五官立体,两道剑眉下一双亮而深的眸子,藏着无尽的秘密般。 这样的人物放在相府做个小厮,折辱于后院妇人之手,确实有些惨! 阿昀看她来了,俯身行礼:“小的见过大小姐。” 他行礼的时候极其恭敬,与刚才判若两人,俨然一个逆来顺受的小厮。 “起来吧。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凌玥找了个离他稍微远一些的椅子端庄地坐下,温和地望向他。 之所以敢看他,因为他垂着头。 阿昀借着拐杖的力量缓缓站起,语气依旧恭敬,仿佛这种恭敬贯穿着他的血液。 “回大小姐,小的已经无碍了,多谢大小姐关心。” “哦,不用谢。”凌玥扫了房间一圈,床单被褥都收拾得极其整洁。 指了指刚端来的饭菜:“你吃饭吧,这两日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阿昀狐疑地望着那抹淡紫色一溜烟消失在眼前,只留下淡淡的清香,眸子蒙上了一层薄雾。 缓缓走到桌前,望着简单却诱人的饭菜,陷入了沉思。 在相府十六年,就昨天才吃到了像样的食物,做梦一般。 他曾以为这位大小姐在里面下了药故意整他,谁知吃了之后并无不适,她到底想做什么? 出了飞云阁,凌玥立刻活跃了,拉着红果四处考察揽月轩。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不错过的那种。 红果捂着嘴直笑,小姐怎么像个乡巴佬进城似的,对着一块空地都能乐半天,仿佛上面堆满了宝贝。 正笑着,迎面碰上一脸焦急的清音。 拉着她的手道:“什么事这么急?火烧眉毛啦?” 清音伸出拳头轻轻打了她一下:“老爷派人来请小姐去书房,我刚才打听了下,是关于明日安平侯府诗会的事。陈姨娘和二小姐也在那里。” 凌玥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忽然问道:“李暮云这两日来了吗?” 清音一愣,不说一刀两断了么?怎么又提到了? 老实道:“没有来过。” 凌玥“哦”了一声,“那派人来了吗?” “这个......也没有。” 红果与清音对视一眼,难道小姐那已成死灰的心又复燃了? 眸子里的惋惜、不甘她们可是看得真真的。 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只听凌玥嘀咕:“难不成那厮想将一万两银子赖掉?” 刚进书房,就见凌烈炽热的目光一直打量着自己,凌玥清了清嗓子,乖巧地行了一礼。 “爹找女儿所为何事?” 瞥见他杯中的茶仅剩一半,随手给他续上了,这让她爹的眼中露出了笑容。 女儿知道疼爹了! 言归正传:“玥儿,听你姨娘说,明日安平侯府的诗会你与柔柔都接到帖子了?” 凌玥点头:“对,前两日送来的。不过女儿不打算去,断都断了,还参加什么诗会,这不让人误解吗?爹您觉得呢?” 她一脸无所谓,像是说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凌烈不由得刮目相看。 本来还听陈姨娘说她可能后悔了,想借诗会与李世子重修旧好。如今看来,纯属无稽之谈。 不动声色瞪了陈姨娘一眼,向着女儿道:“爹也觉得不去好。那种有眼无珠的人家,空剩一个架子,有什么可去的?” 凌玥连忙“嗯嗯”,余光瞥向凌柔,果然她急了,正悄悄拽着陈姨娘的袖子。 陈姨娘也没想到凌玥这次是动真格的,居然真的与李暮云断了。虽然挨了一个白眼,但自己的女儿有机会了! 什么有眼无珠?那是相对凌玥,李世子的眼里心里可只有她柔柔,哪儿去找这么心明眼亮的好女婿? 至于空架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还有个侯爵,柔柔嫁过去做个世子妃也算是天大的造化,她这个当娘的也能跟着沾光。 只是凌玥这个嫡小姐不去,柔柔一个庶女怎么好单独过去?风言风语还不传遍京城? 禁不住女儿眼中的哀求,拿出帕子轻拭额头。 微笑道:“老爷,这次是李夫人亲自下的帖子,若是不去,显得我们没有气量似的!依妾身看,就让两个姑娘去瞧瞧吧。听闻这次许多京中贵女和王孙公子都应邀前去,正好让玥儿散散心,结识一些新朋友。” 散心?新朋友?凌烈有些触动,见些人也好。 凌柔接过话道:“莺莺小姐刚回京城,她那么喜欢热闹,一定也会去。姐姐,你就不想见她吗?” 莺莺小姐,是户部尚书之女钱莺莺,与原主关系很好,头脑简单,但为人仗义,凌玥对她很有兴趣。 不过她仍不表态,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可明日我打算去玉明寺烧香祈福......” 凌柔忙道:“玉明寺不远,诗会结束后再去也不迟啊。” 凌玥叹了口气,向着凌烈道:“爹,既然柔柔那么想去,我这个做姐姐的就陪她去一趟吧。您看呢?” 凌柔太阳穴直突突,都怪自己太过急切,弄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在凌烈没多想,只认为凌玥一心照顾妹妹,欣然同意。 只要女儿对李暮云没想法,随她去哪! 从书房回去后,凌玥让红果明日陪她赴会,至于清音,密切关注风荷园。 不管什么风吹草动,哪怕是丫鬟婆子打架,也都一一记下。 想到明日的诗会,凌玥心中有些小激动。 李暮云,你违约在先,就别怪本小姐上门催收了。 一万两,一个子儿都不许少! 第7章 李世子误会了,并非你想的那样 安平侯府门前,停了好些华丽的马车。 马车上正走下一个个天仙般的小姐和器宇轩昂的贵公子。 凌玥此行的目的就是催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不急,故而掀开车帘饶有兴致地欣赏着。 凌柔不像她那么淡定,想到要见李世子,她从昨晚就没睡着。此时她粉面含羞,一会问秀乔是不是胭脂太红了,一会又让她将自己的衣裙理了理。 姐妹俩一个穿着胭脂红石榴裙,一个穿着碧水纱裙,一个明艳,一个清新。 两套衣裙都是陈姨娘准备的,之所以让凌玥穿红色,因为她身份尊贵,红色耀眼配她。 凌玥岂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无外乎塑造自己张扬艳俗的形象,好突出她女儿温柔似水。 反正李世子不是她的菜,就遂了那女人的心意! 待时间差不多,凌玥与凌柔在各自侍女的搀扶下端庄地下了车。 想不到李夫人亲自迎了出来,这倒真是出乎意料。 姐妹俩盈盈行了个礼,李夫人亲自将凌玥扶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玥儿,到了这儿,就当自己家。跟我进去吧!” 凌玥微微一笑:“多谢李夫人厚爱。” 一众女眷见李夫人亲热地携了凌玥进来,眼中均露出羡慕或嫉妒。 “不就有个相府嫡女的身份,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谁说不是?喜欢李世子那么久,也没见李世子给她一个笑脸,真是恬不知耻!” “一直到现在,李世子都没看她呢,可见是不喜欢她。李夫人看来要失望了!” ...... 凌柔边走边听,嘴角勾起了笑容,之前的落寞一扫而光。 李夫人本想将凌玥安排在自己身旁,但凌玥从众女不友好的目光中知道,一旦坐了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故而婉言谢绝。 李夫人以为她还在生儿子的气,故而拉着她的手道:“玥儿,暮云性子倨傲,但他心里是喜欢你的。那日与你吵架回来后,一脸沮丧,食不甘味夜不安寝,他已经后悔了。” 凌玥心道,能不后悔吗?一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就是她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 面上却笑着:“伯母,我很感激一直以来您对我的照顾。只是感情的事,勉强不来。那日李世子已经与我说清楚了,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而且,他早已有了心上人。伯母不知道吗?” 李夫人发誓她不知道。 儿子什么事都不与自己说,自己所说的他也从不当回事。 眼中露着狐疑之色,往远处的儿子看了一眼。 居然发现他真的望向一个姑娘。 凌柔。 当下觉得怒火攻心,好好的嫡女看不上,偏偏喜欢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若真是娶了凌柔,安平侯府什么时候能够重现往日辉煌? 当下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看来要和儿子好好谈一谈了。 此时钱莺莺一阵风似的奔了过来,拉着凌玥的手就开始表达她犹如滔滔江水般的思念之情,凌玥顺势暂别李夫人,与钱莺莺坐一起了。 凌柔与李暮云眼神交流了许久,之后低头坐在了凌玥身旁,仍时不时往他的方向望去。 诗会,说是作诗,作的都是些什么无病呻吟的陈辞滥调,凌玥觉得都对不起耳朵。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安平侯府的吃食不错,虽然量不多,但胜在精致,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由于出来代表相府,代表她爹,故而她很注重礼仪,既展现了大家小姐的端庄矜持,又极好地满足了口腹之欲。 “玥儿,你什么时候嫁给李世子?”钱莺莺吃得差不多了,终于想起来问了。她眼睛眨啊眨的,透着无限的好奇。 凌玥一怔,笑道:“分了。” “哦,分了。什么,分了?”钱莺莺放下筷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为什么?” 凌玥将她的头往下按了些:“祖宗,你声音轻一些。没什么原因,就是忽然不喜欢了。” 钱莺莺将她的手拿开,伸头问向凌柔:“柔柔,你姐姐说的是真的?” 凌柔的脸一红:“嗯。” 钱莺莺面露沮丧,这么好看的男人她怎么就不喜欢了呢? “柔柔,这分了多可惜啊,你说是不是?” 凌柔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钱莺莺笑道:“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李世子呢!” 凌柔像被看穿了心事,脸更红了,忙否认:“不是......” “不是?那你不喜欢他?” “这......” 她支支吾吾的样子让钱莺莺有了一个猜想,眼神多了些不屑。 拍了拍凌玥的肩:“玥儿,你是为了柔柔放弃李世子的?” 凌玥看了眼凌柔,只说这其中过于复杂,知道结果就行了。 被这么一打岔,她差点都忘了正事还没办。 接着喝茶的契机眼睛四下望去,年轻公子不少,却偏偏不见李暮云。 妹妹在自己身边,不至于去幽会了啊。 正想着,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凌小姐,本世子有事找你,是否可以移步?” 凌玥忙放下杯子,肯定可以啊,当下点头,随他出去了。 李夫人望着两人的背影,心中祈祷儿子能挽回凌玥。 “侯府什么时候办喜事?”一位鹤发慈眉、神采奕奕的老太太打断了李夫人的思绪。 李夫人回过神来,笑道:“承薛老夫人吉言。说实话,我是希望越快越好。可是两个孩子不着急,我也没办法。” 薛老夫人微微点头,不再说话,继续专心逗弄怀中的曾孙。 李暮云停在一处凉亭旁,双手负于身后,眼神冷冷地看着凌玥。 “凌小姐,我们的事情不是已经结了吗,为何你还要来这个诗会?” 凌玥一怔,他难道以为自己对他余情未了? 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李世子误会了,并非你想的那样。我是不愿意来,但拗不过柔柔,我若不来,她如何能见到你?你们暗通款曲那么久,以前我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身为姐姐,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总要为妹妹考虑啊!” 话里话外都是长姐的大气。 李世子脸上一红,清了清嗓子。 “就没有别的原因?” 凌玥脸上的微笑不再尴尬,而是非常欢喜。 “催收。一万两银子,李世子还没还呢!现在直接还了吧!” 李暮云的脸更红,她是想钱想疯了吗? 并非他不想还,而是那日回府后只凑到了五千两,实在不好意思派人送去相府。 顿了顿:“那一万两银子,本世子下个月底给你如何?” 下个月底,也不是不行。 想了想,凌玥道:“那李世子是先息后本呢,还是到期一次性本息?” 李暮云的脸都要扭曲了,她还要利息? 强忍怒气,咬牙切齿道:“凌小姐打算要多少利息?” 凌玥一听有戏,笑得眉眼弯弯:“若要得太少,不免有看轻李世子的嫌疑。要得太多,又有勒索的嫌疑。这样吧,先息后本,利息一千两。到期一次性本息,利息两千两。” 李暮云一头黑线,这还不是勒索吗? 不愿将事情闹大,李暮云恨恨地从袖中拿出一千两银票:“先息后本!” 第8章 只是与传闻中不一样 凌玥再回去的时候,眸中带着笑意。虽说收回来的不多,但总归是意外之财。谁也没想到一句玩笑之言还能换来明晃晃的银子。 虽然李暮云的脸色难看得要死,但是这与她无关,不影响她的食欲。 凌柔刚想问凌玥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只听一声惊呼,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 正是之前与李夫人说话的薛老夫人。 凌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讲究、惊慌失措的老太太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哭,旁边还有一对年轻夫妻围着,都眼眶通红、神情紧张。 小娃娃憋得脸都红了,似乎喘不过气来。 李夫人也紧张得不得了,在她的宴席上出事,定然脱不了干系,赶紧吩咐身边侍女去请大夫。 凌玥本不想管闲事,可那小娃娃实在可怜,便跟着钱莺莺一起快步上前。 抬眼望了望桌子,一碟花生米映入她的眼帘。 “老夫人,小宝贝是不是吃了花生?” 薛老夫人见是凌玥,胡乱“嗯”了声接着安抚小娃娃。 可怎么安抚都没用,小娃娃都发不出声音了。 向旁边的年轻夫妻吼道:“大夫怎么还不来?” 男子忍着难过,恭敬道:“奶奶,孙儿已经派人去请了,马上就来了。” “马上?羽儿都这样了,你这当爹的还杵在这里,再去找!” 薛老夫人怒不可遏,看着她怀中的娃娃,眼泪扑簌簌地掉。 李暮云在母亲的示意下上前安慰薛老夫人,但干巴巴的话没有一点实际意义,反而让她更加烦躁。 凌玥看着小娃娃实在难受,说了声:“我来试试吧。” 薛老夫人分神间她已经将小娃娃接了过来,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将小娃娃的头朝下放在腿上,右手手掌根部在背后快速拍着。 薛老夫人和青年男子见状大惊失色,立刻过来抢孩子。就在这时,小娃娃的口中掉落一粒花生米,滚到了薛老夫人的脚边。 凌玥将哇哇大哭的小娃娃抱好,轻轻拍着后背安抚着:“宝贝不哭,没事了。” 小娃娃哭得更厉害,抱着她的脖子,委屈得不得了。 “老夫人,以后别让他吃这种颗粒状的食物了,容易被卡着。”凌玥将小娃娃交还给薛老夫人,擦了擦额上的汗。 小娃娃差点没被卡死! 她差点没被吓死! 薛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千恩万谢,她笑笑:“老夫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对于凌小姐是举手之劳,对于老太太我则是大恩大德。我们薛家就这一个曾孙,若是出了意外,我也不想活了。” 想到刚才的事,薛老夫人还心有余悸。 凌玥奇道:“老夫人怎么知道我是谁?” 薛老夫人眼中满是笑意:“丞相府的大小姐,老太太还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与传闻中不一样。” 听到传闻,凌玥的眼中满是尴尬。说她花痴笨蛋吧? 老太太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满眼欢喜,看她不认识自己,自我介绍起来:“凌小姐,老身是武安将军府的薛老太太,这是我的长孙薛平和长孙媳妇韩潇。” 听到武安将军府,凌玥惊了。 居然是与威远将军府齐名、掌握着大周三分之一兵权的武安将军府。只不过按照原著的结局,最后也不得善终。 看她发呆,薛老夫人又喊了一声。 凌玥忙欠身行了一礼:“老夫人,刚才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薛老夫人笑眯眯拉着她的手:“玥儿啊,别喊老夫人,就喊奶奶!” 凌玥受宠若惊,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小娃娃小心翼翼拉着她的手,糯糯地喊了声:“姐姐。” 韩潇将儿子抱了起来,笑道:“羽儿,要喊姑姑。” “姑姑。” 一旁的李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却见儿子也目露疑惑。 武安将军府,一门忠烈,性子也格外烈,竟然对凌玥一个小丫头如此客气。 凌玥不想与李暮云母子多待,就找了个借口要回到位子上。却被薛羽那个小团子拉住不放,一个劲往她怀里蹭。 薛老夫人眼中放光:“玥儿啊,你看羽儿多喜欢你,要不待会随奶奶去认认门?” 认门?这么快吗? 凌玥觉得太过唐突,婉言道:“老夫人......” 薛老夫人眉头一皱,嗔怪道:“喊‘奶奶’。莫不是玥儿觉得咱们武安将军府的门第不够高,配不上你们丞相府,这才嫌弃老太太?” 堂堂将军府门第还不高?说造反都可能成功! 凌玥一头黑线,甜甜地喊了声“奶奶”,老太太这才满意地点头。 得知她稍后要去玉明寺为家人烧香祈福,薛老夫人更是赞赏不已,直夸她孝顺。 凌柔见所有风头都被凌玥抢走,咬着嘴唇,眼底深了一片。 薛老夫人余光打量着李暮云,忽然问道:“玥儿,今年多大了?” “十五。” “好年纪。之前听闻你与李世子两情相悦,是不是着手准备婚事了?”虽然唐突,但薛老夫人不问不死心。 她家还有孙子未婚配呢! 薛老夫人这话一出,全场都望了过来。尤其凌柔,紧张地攥着帕子,手心都是汗。 凌玥微微一笑,眼神清澈:“奶奶,您别笑话我啦。我与李世子仅仅是朋友,并无流言所称的两情相悦,根本不可能成婚。” 这话一出,除了李夫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她说的真的假的?” “这么多人都看着,怎么可能假的?” “可为什么呢?她不是一直对李世子死缠烂打吗?” “或许死心了吧,被拒绝那么多次,多丢脸啊!” ...... 薛老夫人高兴地连说了好几声“好”,皱纹里都开出了花。当即褪下腕上的镯子塞到她手里:“玥儿,拿着!” 薛平惊了,这可是爷爷活着的时候送的,她就这么送人了? 凌玥从薛平夫妻的眼神中知道这镯子意义重大,死活不肯收。 但是薛老夫人死活要送。 “姑姑戴,好看。” 争执不下间薛羽伸出肉肉的小手给她戴了上去,圆圆的眼睛亮亮的,又萌又软的声音让人心都化了。 薛老夫人捏了捏她曾孙的小脸,还是小家伙有眼光。 再要还回去时,却见薛老夫人眼睛一瞪,佯怒道:“玥儿,你要退了奶奶的见面礼?” 见面礼...... 薛平笑道:“奶奶的心意,就留下吧。” 只要老太太开心,别说镯子了,把将军府打包送了他都没意见。 凌玥只好戴好,薛老夫人见状高兴了:“这才乖。” 指着薛平,让她喊“大哥”,指着韩潇,让她喊“大嫂”。 李夫人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明明是一次拉拢凌玥的机会,被薛老夫人一搅合,反倒一点希望都没了,一肚子气撒不出。 若是老爷知道事情办成这样,定然不会让她安生。 此时一个温柔的声音:“李夫人,您不舒服吗?喝杯茶吧?” 李夫人抬眼一看,凌柔正端着一杯茶双手奉上。她纵然不喜,但众人面前她也不能驳了面子。 淡淡道了谢,接了过去。 第9章 任他明月下西楼 悄悄打量了下凌柔,虽然模样也不差,但出身在那。这样的女人,最多给她儿子做个妾。 叹了口气,面上怏怏。 “暮云,你的诗还没做呢!” 诗会又恢复了热闹,李暮云被一众贵公子拉了过去,都盯着让他赋诗一首。 凌柔与其他女眷一样,都羞涩地往他望去。 虽然那首诗凌玥觉得不怎么样,但李暮云毫无悬念赢得了满堂喝彩,凌柔还激动地眼含热泪。 钱莺莺捏着一块糕点送到嘴里,与凌玥头靠头:“玥儿,你是不是也听不懂?” 凌玥嘴角一勾,这个“也”字用得好。 “怎么,你听不懂?” 钱莺莺一脸不屑:“这还用问吗?” 将没文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钱莺莺是最可爱的一个。 “来诗会不作诗,钱小姐就光为了吃而来?难道户部尚书府就缺这一口?” 一声娇笑带着讽刺,钱莺莺的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不再装矜持,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张怜芯,你是不是闲的?怎么哪儿都有你?” 看钱莺莺的样子,似乎忍她很久了。 凌玥有印象,这个张怜芯是礼部尚书之女,平日里恃才傲物。对李暮云很有好感,却爱而不得,根本入不了李夫人的眼。 本想劝钱莺莺不要搭理,那女人却把矛头又对准了自己。 “凌大小姐,早听闻你才华横溢,不如也赋诗一首给我们瞧瞧?大家说好不好?” 是个人都知道相府大小姐刁蛮任性、胸无点墨,不若二小姐知书达礼、颇通文章,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带头鼓掌,口中喊着“凌大小姐来一首......” 凌柔脸上漾着笑容,给张怜芯一个肯定的眼神。 正巧落在了薛老夫人眼中。 哼道:“凌家那二丫头可不是什么善类,居然联合外人欺负自己姐姐。” 这句话正好被李夫人听到耳中,细细观察果然是这样,对凌柔的印象又差了些。 “奶奶,要孙媳去帮忙吗?”韩潇道。 她是武安将军府少将军夫人,这群名门贵女怎么都要给自己颜面。 薛老夫人摇头,看着凌玥的样子似乎不以为意,那就不多事了,姑且瞧瞧吧。 张怜芯听众人起哄,面带得意之色,让侍女斟了满满一杯酒过来。 “凌大小姐,你看要不这样?咱们各作诗一首,让大家评判高下,输的那个将这酒喝了。” 钱莺莺望着着差点就溢出来的酒杯,气道:“这么大的杯子,不要喝醉了?这是诗会,不是斗酒场,你是不是过分了些?” 张怜芯反问道:“钱小姐这就替她认输了?”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窃窃私语,极尽嘲笑。 凌柔上前,面带忧伤,瞪了张怜芯一眼:“大家都知道我姐姐平日念书少,张小姐不是欺负人吗?这样,我帮我姐姐喝!” 凌玥嘴角一抽,这妹妹果然得了陈姨娘的真传。 向凌柔微笑道:“我谢谢你!” 转而向张怜芯道:“既然张小姐有此雅兴,若是本小姐不奉陪,未免有看不起你的嫌疑。既然要玩,那就不要小家子气。一杯酒少了些,要比试,就一瓶。红果,去!” 红果觉得小姐是疯了,她念过几本书自己不知道吗?见她使眼色,只得去找酒。 薛平直接将案上的酒拿了一瓶过去:“玥儿,酒!” 凌玥一愣,果然将门之后就是豪气,这么快就将她当作自己人了。 笑道:“谢谢大哥。张小姐,来不来?” 话已经说满了,张怜芯除了答应没有别的退路。只是这么一瓶酒,若是喝光,定然会醉倒在这里。醉了不怕,怕的是丢脸,故而只能赢不能输! 本来有些忐忑,一想凌玥这么多年的风评,又露出了笑容。 “当然!男子作诗都是宏图抱负,咱们就不凑热闹了,以情为题如何?” 这种诗张怜芯私下不知作了多少,虽然都是没送出去的,此时正好借机念出来,万一李世子听进心里了呢? “随你。”凌玥当即答应。 那么多年应试教育,默个诗很难吗? 张怜芯惊讶于她的爽快,冷哼一声,吩咐侍女拿了纸笔来。 薛老太太觉得有意思,带着众人一同拥了过来。 “玥儿,你怎么不写啊?” 张怜芯已经快写完了,凌玥却迟迟没动笔,故而薛老夫人有些着急。 凌玥提起笔,扭头笑道:“奶奶,我不知选哪一首罢了。” “调皮!” 顿了顿,挥笔写下一首绝句。 众人本极力夸赞张怜芯的诗,说她才高八斗、才貌双全,是名副其实的才女。 直至凌玥停笔,都不约而同闭上了嘴巴。 连李暮云都惊住了,难以置信这是出自她之手。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乐景写哀,倍增其哀。若是当初她给他的信都如这般,他很难不动心。 李暮云开始有了种猜测,这首诗是写给他的吗? 凌玥不知道他在极力脑补,她的重点在于那瓶酒的归属。 “各位,怎样?”她笑嘻嘻地问向众人。 “张小姐,喝酒!”不知谁起了一声,吃瓜群众都跟着附和起来。 张怜芯看着那酒打怵,讪讪道:“不过玩笑而已......” 钱莺莺很看不上她这输不起的样子,哼道:“若是玥儿输了,可就不是玩笑了吧?张小姐是礼部尚书之女,竟连礼都不懂?既然输不起,还挑那个头做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张怜芯退无可退,哀怨地看了凌柔一眼,但见她低下头,恨恨哼了声,捧着酒瓶往口里倒。 刚喝一口就被辛辣呛住了,再也喝不下去了。 只听薛平冷冷道:“愿赌服输,喝完!” 委屈懊悔不甘一瞬间涌上心头,张怜芯边哭边喝,总算全都灌了下去。之后又吐又哭,满地狼籍,李夫人怕闹出更大的笑话,赶紧让侍女将她扶入客房。 薛老夫人满脸慈祥,看来流言果然不实,不禁赞叹自己的眼光。逢人就夸:“这是我孙女,我刚认的孙女......”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凌玥向薛老夫人与李夫人道别后就与红果往玉明寺去。 红果本以为那是小姐随口说说,想不到真去。 “听说玉明寺求家宅平安最灵,反正时间尚早,买几个平安符回去。” 买平安福?不是求吗? 紧接着凌玥又道:“红果,待会到了之后,平安符的事就交给你了,记得弄八个。我、阿昀、你、清音、我爹和风荷园的三个。我们一个时辰后在寺门口碰头。” 红果诧异道:“小姐,您要干什么去?” “挖草药回去种!” 第10章 本姑娘是礼部尚书之女张怜芯 凌玥知道玉明寺后山的坡上散落长着一些珍稀草药,且处于无人监管状态,所以与红果分别后就直奔那里。 按原计划是与红果一同挖草药,鉴于诗会上的事,她担心凌柔回家后会添油加醋向凌烈告状,这才兵分两路节省时间。 郁郁葱葱的树木使得山上一片翠绿,心旷神怡的同时也增加了辨别草药的难度。 即便如此也难不倒她,别人都以为她空有美貌不学无术,只有她自己清楚穿越好几次,早就拥有了高明的医术与卓越的武功。 只不过在凌玥看来,本事与钱财一样,不可外露。一来会惹人怀疑,二来出其不意间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哼着歌漫步在林间小道,时不时俯身挖一棵小苗苗,装在早已准备好的小竹篮里,惬意极了。 望着越来越满的小篮子,她的心情很是愉悦,仿佛已经看到她的揽月轩种满了这些草药。 人,哪有不生病的? 药,尤其少见的药,哪有那么容易就买到了? 凡事思则有备、有备无患,这是她的座右铭。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准备打道回府。 转头间忽然瞧见不远处长着一株小苗,鲜艳夺目。花开六朵,有花无叶。 凌玥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她认得这花,取汁祛疤最有效了。 原主不是用开水烫过阿昀吗?若是她能将那丑陋的疤痕去掉,是不是...... 虽然一株不够,但只要耐心培育,一株可以分成很多株接着生长,凌玥大喜过望,拎着篮子就往那边跑。 小心翼翼地连土挖出,再在小篮子里给它腾出个专属的位置。 大事已成,打道回府! 许是太激动了,她竟忘了看脚下,只觉得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头还撞到了地上,吃了一嘴土。 刚要感叹时运不济,忽然发现旁边竟然躺着一个昏迷的人。 第一眼看,是个身着紫色锦衣的年轻男子! 再看一眼,这人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显然中毒了! 救,还是不救? 她不认识这人,也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怕招惹是非,一狠心,算了,溜吧! 刚抬腿,抬不动。 低头一瞧,那人不知什么时候拽着了她的裙角。 这是碰瓷吗? 想着兜里刚从李暮云那收回来的一千两,她舍不得。 俯下身子将裙角从男子手里慢慢抽出。 眼见她成功了。 眼见他眼睛睁开了。 凌玥心一慌,愣在了那里。 男子的声音气若游丝:“救我......” 这都主动开口了,叹了一口气,救吧。 再次俯下身子,掰开他的嘴,没看到食物残渣,也没闻到茶味、酒味。 男子本以为她会将他带去找大夫,没想到直接上手了。 明白她的意图,虚弱地开口:“我与旁人吃的是一样的东西,他们都没事,应该不是食物的问题。” 凌玥简单“嗯”了一声:“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男子缓缓道:“走到这附近的时候,觉得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之后就头晕......” “知道了,你先别说话,继续晕着保存体力。” 男子愕然,也实在没有力气了,闭上了眼睛。 这地方能被什么咬了?蛇虫鼠蚁呗。 凌玥卷起他的裤腿,果不其然,在脚腕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蛇咬的。 叹了口气,脸色凝重起来。 男子良久没听到动静,一睁眼就看见她眉头紧锁,心立刻提了起来:“姑娘......是不是我......没救了?” 凌玥斜了他一眼,摇头,又叹了口气。 男子脸上惊惧:“真的吗?这儿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吗?” 凌玥又斜了他一眼:“什么理解力?我是否认你的想法才摇头。碰到我怎么会没救,只是可惜我刚采的草药了。” 她是真有些舍不得。 男子嘴角一抽,他的命就比不上她的草药? 凌玥默默拿出一棵小苗苗,找了块石头砸碎,将混着汁液的糊糊摊在男子的伤处,又从他身上撕了一块布缠上。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直接把男子看愣了。 “你再休息小半个时辰就可以动了。” 听到这句话,男子苍白的脸上漾着欢喜:“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凌玥挎起小篮子,淡淡道:“客气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确实不是我本意。如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男子面上尴尬,不是她本意,救他就这么为难吗? 见她真的要走,连忙挣扎着坐起:“姑娘,你不问我是谁吗?” 凌玥真没兴趣,很耿直地摇了头。 男子有些失望,瞧她容貌清秀,衣着又极为华丽,问道:“敢问姑娘时哪家小姐?我必定登门致谢!” 登门致谢?还是免了吧! 本来会医术的事就要瞒着,再被这人给爆出来,想想就头疼。 “公子言重了,区区小事不足言谢。” “可我没有欠人情的习惯。姑娘美貌如花、仗义善良,不如交个朋友?” 命刚捡回来就要交朋友,凌玥此时对他的印象差到极点,原来救了个登徒子。 略一沉思,展开笑颜:“本姑娘是礼部尚书之女张怜芯。” 扔下这句话,抓紧小篮子,头也不回跑了。 男子望着她翩跹如蝶的身影,想着她刚才的笑脸,摸着下巴也笑了。 “张怜芯,名字真好听。我们会再见的!” 红果捧着八个平安符站在寺门口望眼欲穿,总算看见她家小姐了。 只是这身上,怎么这么多泥土? 狼狈得像逃难似的! 凌玥只说不小心摔了一跤,二人上了马车就往相府赶去。 终究这形象太差,二人进了府就直接往揽月轩奔。 越慌的时候,越容易出事。 就在揽月轩的门口,被迎面的一人撞上了。 这力道,和那个雨天一样。 不过没那日惨,没摔在地上。 可也没比那日好,因为撞进了阿昀的怀里。 他身形有些晃,她下意识伸手去拉他,这才都稳了。 这一下,两个人都尴尬了。 阿昀的手忽然被她握着,脸上一红,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她的手很软,很暖,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间。 她干净的眸子好奇地看着他,睫毛一闪一闪的,这让他赶紧敛了情绪,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幽深。 这让她眼中一慌,受惊的小兔一般,连忙收回手放到身后,垂下了头,往后退了一步。 他有些后悔用那种眼神对她。 正不知该说什么时,她从红果手里拿出一枚平安符飞快塞给他:“人人都有,刚弄......刚求的。” 她落荒而逃的样子让他的眸子蒙上了薄雾。 这平安符,她为什么给他?她在打什么主意? 第11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 沐浴更衣后没多久,果然有人来传了。 凌玥看了眼红果,笑道:“小姑娘,咱们走吧?” 仍旧是在书房。 仍旧是凌烈、陈姨娘和凌柔三个人。 凌玥唤了声“爹”,在凌烈的示意下坐在了旁边。 “我听柔柔说了,你当众澄清了与李世子的关系,这点爹很欣慰。” 一直到现在,凌烈都觉得她做得好,将他这么久的气一下子都出了。 看李武化那个老匹夫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凌玥微微一笑,等着听下文。有了“这点”,必然还有“别的点”。 顿了顿,凌烈又道:“只是玥儿,张怜芯不识大体,你何必与她一般见识?还让她当众出丑!” 凌玥看了眼凌柔,她垂着头,闲适地揉着帕子。 又是微微一笑:“爹,女儿可没想与她一般见识,是她挑衅在先。作诗就作诗吧,非要输的喝酒,这成何体统?这点不如柔柔,到底是亲妹妹,告诉大家我平时读书少,比也不用比,直接要代我喝酒。爹您说,妹妹都能做出如此牺牲,我这做姐姐的能无动于衷吗?” 凌烈的眼神落在了凌柔身上,沉声道:“柔柔,你那么说让你姐姐的面子往哪里放?若不是玥儿真的作出了一首诗,怎么收场?” 凌柔一脸委屈:“爹,女儿是想帮姐姐,一时说漏了嘴......” 凌玥劝道:“爹,柔柔是我的亲妹妹,又是姨娘教导,女儿相信她不是有意的。当时骑虎难下,既然接受挑战,那就来把大的,也好让张怜芯长长记性。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想给爹挣回面子。” 凌烈见她如此乖巧,眼中露出了笑容。 “除了有些失分寸,那首诗做得还是极好的。玥儿,爹不明白,你不是一向不喜诗书吗,什么时候长进的?” 凌玥打着哈哈:“就是那日与李暮云说清楚后,女儿就想将时间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谁知道真的有读书的天赋,女儿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了原因。” 凌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是什么?” “有其父必有其女啊!爹您文采风流,我是您嫡亲的女儿,怎么能落于人后?” 一句话说得凌烈心花怒放,也就是因为他文采不凡,关萦才会下嫁于他。 此时再看女儿,仿佛看到了亡妻,不由得对凌玥又多了些爱怜。 “若是你母亲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也会很欣慰的。” 这父女情深落在陈姨娘母女二人眼中,只觉得刺眼。再一看凌玥腕上的镯子,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凭什么风头都让她给占了! “老爷,薛老夫人当众说玥儿是她孙女的事,会不会引起别人误会?” 武安将军府掌着兵权,向来不与朝臣亲近,骤然认了凌玥为孙女,也让凌烈想不通缘由。 “玥儿,你将当时的情景细细说与我听。” 虽然凌柔已经说过一遍,但凌烈严重怀疑二女儿的话带着偏见,故而要听她亲口说。 凌玥便将如何救了薛羽的事情详细说了,凌烈这才放心。 “薛老夫人虽然脾气古怪,但不失为女中豪杰。想来是感念玥儿救了她的曾孙一时喜爱也是可能的。若真的被别有用心之人妄自揣测,只要不生出事端,随他们去吧。” 一锤定音,陈姨娘母女也不想再讨没趣,随口恭维了几句。 凌玥朝红果眨了眨眼,红果便将四个平安符奉上。 “老爷,这是小姐刚从玉明寺求来的。” 凌烈眼睛一亮,随即眼眶红了。他本以为她去玉明寺游玩,谁知道是给他求平安符的。 这女儿啊,不省心的时候让他想将她逐出家门;这懂事的时候,怎么总让他想哭呢? “玥儿亲自求的?” “是的爹,女儿诗会后与红果一起去的。这三个平安符是姨娘、柔柔和风儿的,我们一家人都有。” 她的重音落在“我们一家人”上,凌烈连连点头,将平安符小心放在贴身的衣服中,这是女儿的心意! 陈姨娘与凌柔各握着一枚平安符,只觉得心中滚烫。 烧心! 道了谢,陈姨娘若有所思地往凌柔看了一眼,为什么她想不起来? 走在回风荷园的路上,凌柔犹疑道:“姨娘,您有没有觉得,自从姐姐从临仙居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我们的话不仅伤不到她,还时不时被她含沙射影针对一番。” 陈姨娘又岂会觉察不出,只不过她想不出原因。 “柔柔,这几日若是没事,就常去揽月轩,看看她做什么,见些什么人,再逗逗小瘸子。” 逗逗,不就是折腾吗? 凌柔笑道:“那我要把风儿带去。小孩子嘛,无论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 陈姨娘会心一笑,她现在开始怀疑凌玥将阿昀带走的目的。 难道她知道什么? 可怎么可能?那么多年前的事,除了宜桂,谁都不知道。想到这儿,拳头握得紧紧的,恨意又从心底喷涌而出。 凌玥带着红果、清音在揽月轩开辟了个小花园,准备种这一篮子小苗苗。 此时阿昀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来了。 到这里几日了,什么事都没有,还有大小姐骤然转变的态度,都让他不安。 没想到凌玥看到他时更不安,整个人明显紧张了一瞬。 他一头雾水,为什么觉得她有些害怕自己? 可向来只有她欺负自己的份,自己并未对她做过什么?她在怕什么? 营造一种假象好让他放下戒心? 想都别想! 还是红果说话了:“有事吗?” 阿昀沉思了会,面上依旧漠然:“小的想问大小姐,该干些什么活?” 是了,光弄过来了,却什么都不安排,难免他起疑。 说不准旁人也会起疑。 凌玥忽然有了个想法,试探性问道:“你能帮我种这些吗?” 阿昀微怔,点了头。 “种完之后呢?” 凌玥挠挠头:“种完之后,就除除草,浇浇水,让它们快点长大。” 又指着开着红花的那株苗苗,认真道:“这株一定要看护好,这是最重要的一棵。等它长大一些,就取下茎放在另一个坑,它可以长好多出来。” 虽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但他也没兴趣知道。 “小的知道了。” “那谢谢你啦!”凌玥一阵轻松,“我给你示范一下。” 本来笑着的眼睛碰到他深邃的眼神时,条件反射般垂下了头。 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自己的土,自己的地,种啥都长好运气。 阿昀依样学样,他修长的手指不管是种苗还是埋土,都极富美感,看得人赏心悦目。 “这样吗?”他转头问她。 “对!” 她笑得眉眼弯弯,看他望着自己失神,心又开始猛跳了。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是非之人不可久聊。 “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提着裙子一溜烟跑了,却在少年的心里落下了久久不平的涟漪。 第12章 你打算怎么解决,私了还是公了? 第二日一早,凌玥一起床就去小花园看她的宝贝药草,却看到了令她崩溃的一幕。 昨日还绿油油的小园子此时一片狼藉,还有那株开着红花的小苗苗,被从中间折断,明显被人用脚踩的。 她怒不可遏,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不远处三个身影。 确切地说是两个站着的身影,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 她快步跑了过去,只见阿昀弓着身子缩在地上,凌风正狠狠踢他,边踢边骂他“死瘸子”。 旁边还站着看笑话的凌柔,不时捂嘴娇笑,那笑中透着解气。 “风儿,给我停下!”凌玥厉声道。 凌风刚要踢出去的脚停在了半空,第一次看到对他发火的大姐姐,脑袋耷拉了下来。 “谁准你打他的?”她的声音更高了些,凌风忙往凌柔身后躲。 凌柔早知她会发火,微微一笑:“姐姐,小孩子懂什么,玩笑罢了,你还当真啊!以前你不也这么玩的吗?” 听到以前,凌玥心底的恐慌立时上来了。余光瞥了眼阿昀,他身上脏兮兮的,眼眸低垂,里面幽深一片。 她不敢再看,沉声道:“玩笑?打我的人是玩笑?小孩子不懂,你不懂吗?这么小就教他作恶!” 凌柔脸上讪讪,果然如母亲所说,她这么护着小瘸子,明显不是要来折腾的。 眉头皱了起来,摸着刚染了花汁的指甲:“姐姐,不过打了奴才几下,你至于用‘作恶’这个词?” 凌玥伸手扶起阿昀,轻声道:“有没有哪儿伤了?” 阿昀不动声色抽回手,恭敬道:“多谢大小姐关心,没有伤着。只是,园中的那些植物,都毁了。小的有负大小姐所托,请大小姐惩罚。” 他再要跪下,被她拦住了:“等会再说。” 转而向凌风:“你给我跪下!” 凌风脖子一缩,还是老老实实过来了,低声喊了声:“大姐姐。” “风儿,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毁了我的那些草?又为什么要打阿昀?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说实话,这次我不与你计较。但凡有一字不实,以后不要进我这院子,也不要喊我作‘姐姐’。” 凌风小身板一震,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凌柔。这让她神色一变,狠狠瞪了他一眼。 凌玥将那表情尽收眼底,懒得废话。 “我数三下。一、二......” 眼看数到“三”了,凌风闭紧双眼大声道:“是二姐姐让我拔草的,也是她让我打阿昀的。她说看着碍眼!” 凌柔的指甲紧紧抠着肉,咬着嘴唇:“你胡说什么!” 凌风一下子爬了起来跑到凌玥身后,探出脑袋道:“大姐姐,我没说谎。” 凌玥点头,向凌柔道:“柔柔,你与我装姐妹情深也十几年了,我自问并未对不起你什么,你何必假手于小孩子给我添堵?” “姐姐,我没有。”口中否认,心里却恨得牙痒痒。 没对不起她?光是活着就对不起她了! 凌玥道:“左右没有旁人,倒不如开诚布公。你记恨我是嫡女,你是庶女,但这种事从出生就定了,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你不甘心李夫人对我亲厚忽略了你,但我已在诗会上表明与李暮云没有可能。所以,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凌柔压着火气,说道:“姐姐,你误会了。” 凌玥轻哼一声,抬起她的下巴扫了一眼,眼神的愤恨是藏不住的。 手一松,正色道:“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今天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私了还是公了?” “什么意思?”凌柔眼中有了些惧意。 凌玥微微一笑:“私了,赔偿我这园子的损失,向阿昀道歉;公了,带着风儿一起去爹面前评理。” 若是到父亲面前,按他如今对凌玥的欣赏,凌柔知道占不到半分便宜,还会有损自己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树立的乖巧识礼形象。 心一横:“我会赔偿。但是道歉不可能。他一个奴才,也配?” 阿昀眸中一抹狠厉,却依旧恭敬地立着。 凌玥冷笑,奴才?日后她就后悔了。他要仅仅是个奴才,她至于看到他就紧张? 她知道若要立威,说出的话就不能收回。 故而淡淡道:“既然不道歉,那就一起去见爹吧。” 朗声道:“红果,清音,带二小姐去见老爷!” 凌柔脸色煞白,深吸一口气:“我道歉。” 低如蚊吟的一声“对不起”,阿昀看也没看,微微弯了腰:“二小姐言重了。” 即使她跪在面前,他也不会心软。 还有这府里欺负过他的所有人,他都不会轻易放过,只要他有机会! 凌柔觉得受了天大的耻辱,转身就要走。 只听凌玥道:“我建议你找个大夫会来瞧瞧这些草药,若是买不到,折成现银来!” 凌柔停了下来,不是草吗,怎么成草药了? 抿着嘴唇,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握着拳头快速离开了。 红果看着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院子满眼心疼:“小姐,这些怎么办?” 清音捡起一株仔细打量着,惋惜道:“应该救不活了。” 凌玥心中难过,强挤笑容:“你们先去用早膳吧。风儿,你和红果姐姐一起去。” 凌风看她沮丧的样子,拉着她的胳膊道:“大姐姐,是风儿不好,你别生气了。” “你赶紧走我就不生气了。” 不耐烦地挥挥手,将他们都赶走,找了块石头坐了。 天杀的凌柔,她与她没完! 托腮凝眉许久,她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捡起一株绿苗苗,刚要栽,上半截直接弯了下来。 垂死的挣扎终究是无用的。 难道真要再去一趟玉明寺? 可那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早知道昨日就少采一些了。 别的都好说,有花无叶的那株可纯粹是碰运气的。若是没有,那小子手上的疤怎么去? 刚才拉他起来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他腕上恐怖的疤痕,触目惊心。 她忽然烦躁得不行,原本光明的未来一下暗了不少,沮丧、难过、悲伤一起涌上心头,眼泪直接落了下来。 本想哭一会就算了,谁知越想越伤心,竟然刹不住了。 “大小姐,要不你告诉小的这些草药是从哪儿采的,小的去找来赔你?” 听到这个淡淡的声音,凌玥惊得忘了哭。 扭头一看,阿昀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旁边,正撑着拐注视着她。 虽然眼神仍然淡漠,似乎没之前那般冷。 “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不是让他们都走了吗? 阿昀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挂着泪痕的脸,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她欺负过自己,但看她这般难过,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小的想弥补过失,但大小姐一直在哭,小的只好打断了。” “我......” 她瞠目结舌的样子,让他忽然觉得很有趣,眼神不由得柔和了些。 凌玥瞪了他一眼,将眼泪擦干,抽了抽鼻子,闷声道:“那个地方很陡,你会摔跤的,我还是自己去吧。” 站起来太急,差点崴了脚,下意识去抓他的手。 像抓根树杈般自然。 凌玥没在意他的尴尬,拂了拂头发,擦了擦眼角,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忽然折回来:“别和旁人说我哭的事,那个......丢人。” 阿昀居然点头了,待她跑远后,又望了望刚才她扶着的那只手。 掌心都是汗。 第13章 若真的是凌柔设计,你当如何? 只要一想到她的宝贝被毁了,凌玥就烦躁。而且这种烦躁像草似的,怎么都消除不了。 本来想再去一趟玉明寺,钱莺莺居然找上门了,非说新开了家酒楼,无论如何要陪她去尝尝。看她眼睛放光迫不及待的模样,仿佛酒楼今天开了明天就倒闭了似的。 就当散心了,顺便放松心情。 到了地方,才知道那个吃货说的新酒楼就是临仙居。 原主对李暮云哀怨倾诉的地方。 也是她与李暮云一刀两断的地方。 “玥儿,愣什么神呢?是不是没想到我能找到这个好地方?”钱莺莺拉她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正好俯瞰热闹的街景。 穿来几日了,凌玥都没好好欣赏过这个时代的人间烟火。 依山傍水,闹中取静。 虽然依的是假山,傍的是溪水。 知道她早膳没吃,钱莺莺就让上了些香茶小点:“先垫垫,午间咱们再大吃一顿。知道你存不下来银子,放心,姐姐请!” 凌玥一头黑线,她就这么了解原主? 不过说实话,她确实没带银子。 吃了块糕,喝了口茶,她笑道:“莺莺,你这豪迈的样子,真配得上你的姓氏。” 姓氏? 钱? 钱莺莺嗔怒,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就知道取笑我。对了,我今天找你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忽然不喜欢李暮云了?他长得那么好看!” 凌玥只以为她喜欢吃,想不到还这么八卦。 淡淡来了一句:“我也就前几日才知道,那厮喜欢的是凌柔,早你侬我侬了。” 一来讨厌凌柔的做作,二来钱莺莺也不是外人,她便不再隐瞒。 钱莺莺的嘴巴张大了,凌玥伸手将它合了起来。 只见她柳眉一蹙,哼道:“难怪那女人昨日那么反常,那欲言又止的娇羞劲!既然他们互相看对眼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让你做了那么久的花痴,受尽那帮长舌妇的羞辱!” 凌玥看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中一暖。笑道:“反正昨日也已经说清楚了,那些腌臜事就过去吧。” 钱莺莺连声“嗯嗯”,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若是你不喜欢,我就收了那李世子,现在看看,算了吧。” 凌玥正色道:“莺莺,你断了那个念想吧。他不是什么好人,别被外表骗了。” 钱莺莺又叹了口气:“只能算了。” 忽然抬起头,眼神变得幽怨起来:“玥儿,你对我不好了。” 凌玥一愣,这从何说起? 钱莺莺撇嘴道:“你都没问我这次回乡见了哪些人,遇到了哪些事,你以前可是会事无巨细问得一清二楚,还会给我分析得头头是道。虽然那些意见说了还不如不说。” 凌玥:“......” 钱莺莺捂着嘴笑了:“逗你的。即使你不问我也得说。我娘说带我回乡看外公,实际上却是让我见人。” “见人?什么人?”凌玥来了兴致,坏笑道:“难不成是伯母让你去见未来的夫婿?” 钱莺莺俏脸一红,伸手打了她一下:“我远远地瞧过一次,长得吧只能说还行。” “没了?” “除了长相,我还能看出些什么?”钱莺莺觉得她这个问题实在是奇怪,难不成让她看学识? 她看得出来吗? 凌玥“哦”了声:“那是哪家公子?有没有功名?” 钱莺莺道:“我外公世交的孙子,叫什么韩铭,是个读书人,今年会进京赶考。” 凌玥抿嘴笑了:“瞧你这样子,是不喜欢了。” 钱莺莺只说没有心动的感觉,也如实与母亲说了。钱夫人骂了她目光短浅后就再不提了,原本要在故乡待五日,直接改成三日就回京了。 两个小姑娘正说着体己话,只听楼梯被踩得震天响。 钱莺莺刚要骂是哪个不长眼的如此没规矩,那不长眼的直接到了面前。 “钱莺莺,凌玥,你们俩可以啊,敢欺负我妹妹!” 钱莺莺原本打算保持些淑女风度,一听这话,直接拍案而起。 “张玉郎,你是不是出门没吃药?你满大街打听打听,是你妹妹一人欺负我们俩。只不过本事无法匹配她的野心,自食其果罢了。” 张玉郎恼羞成怒:“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我妹妹昨日回来时醉得不省人事,她从来没有喝成那样。若不是凌玥,她怎么可能喝一瓶酒?” 凌玥打量着面前这少年,果然如书中所言为人暴躁,竟然连道理都不讲。 又听他将罪名安在自己身上,满脸不悦。 “你妹妹恃才傲物,故意挑衅,诗会的人都看得清楚,张公子你现在来找我们的茬,是不是说不过去?” 旁边有食客正巧听闻了昨日诗会的事,插了一句话:“听说是张小姐要以酒比诗,不喝还不让。谁知道自己输了。” 张玉郎脸上一红,啐了那人一口。 又挺直了腰杆,向凌玥道:“那也不全是我妹妹的错。是你妹妹凌柔给她出的主意,凭什么她置身事外?” 凌玥闻言,暗自欢喜。 不过面上仍为自己妹妹说话:“张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家柔柔秀外慧中、极为看重姐妹情分,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你为妹妹出头我能理解,但你冤枉我妹妹,我一万个不答应!” 张玉郎前日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又见凌玥开始较真,颇为硬气地哼了声:“若真的是凌柔设计,你当如何?” “你要如何?” “那就让她也喝一瓶酒,不,两瓶!” 别说两瓶,就算十瓶凌玥也乐意。反正不是她喝,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也该受受教训,免得以为她好欺负! 见她答应,张玉郎得意地笑了。 “你在这等着,我去把怜芯找来,与你一起去相府当面对质!” 再次听着楼梯被踩得震天响,凌玥觉得这声音真是天籁。 钱莺莺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光:“玥儿,你坏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都会借刀杀人了!” 凌玥悠悠地叹了口气:“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也有。” 钱莺莺的粉拳打在了她的身上,连笑话她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给她倒了一杯茶:“从来没看到凌柔吃瘪的样子,反正无聊,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第14章 小贱人惯会做戏了 凌柔并不知道临仙居发生的事,她此刻正焦急地站在安平侯府外。 等李暮云。 “小姐,已经一盏茶时间了,李世子怎么还没出来?他是不是不愿意来见我们?” 难怪秀乔着急,安平侯府接近闹市,若是仅仅站着倒也罢了,可这人来人往的,小姐又穿着鲜艳的斗篷,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凌柔本来就等得心烦,听她这么一说更是烦躁,头不由得更低了。 可她相信李暮云定然是有急事耽搁了,否则决计不会让她等这么久。 “小姐,有人出来了!” 秀乔惊喜的声音让凌柔的心燃起了希望,连忙抬头望去。 走出来的不是李暮云,而是李夫人。 她盛装打扮,被一个老嬷嬷搀扶着,有说有笑,许是要去见谁。 这笑容在看到凌柔的刹那直接敛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悦。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殷勤得很! 凌柔脸上微红,上前盈盈施了一礼:“李夫人。” 李夫人“嗯”了声,重新露出笑容。 虽然是笑,却看不出一丝欢喜的意思。 “不知二小姐突然到来所为何事?” “突然到访”四个字让凌柔面上讪讪,想来是不欢迎的。 但她是侯爵夫人,又是李暮云的母亲,自己纵然出身相府,但只是庶女,根本没有计较的本钱。 再者若是想嫁进来,迟早要看她的脸色。 故而姿态放得更低,谦恭道:“李夫人,我今日来是有急事找李世子。” 一听找儿子,李夫人更不悦了。 她安平侯府再不复当初,儿子也是世子,怎么能与这么一个身份低微又充满心机的庶女交往过密? 凌玥那边是没希望了,但京城还有那么多名门贵女,哪一个不比眼前这个强? 站直了身体,面上倨傲:“暮云今日要在府中读书,怕是没空见二小姐了。二小姐要不先回吧,免得耽误时间。” 凌柔的手死死地拧着帕子,嘴唇都要咬出血了。 她也有自尊和骄傲,若是以往,她定然头也不回就走。但此刻事情没办成,现在还不能回去。 强挤出笑脸,态度依旧恭敬:“李夫人放心,我不会耽误世子很长时间,就几句话的事。” 李夫人笑道:“要不本夫人帮你代为转达吧?” 见她的脸愈发红了,李夫人心中不屑,莫不是来表明心意所以难以启齿? “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二小姐的话不能对本夫人说,还是也别对暮云说了。二小姐不要怪我多事,我也是为了二小姐好。暮云是世子,以后是要承袭爵位的。他未来的妻子虽不要多么尊贵,但至少门当户对。二小姐以后也是要嫁人的,为了二小姐的声誉着想,还是与暮云少些来往吧。” 话已至此,凌柔羞愤不已,再无面目留在这里。 刚转身要走,李暮云从里面跑了出来拉住了她。 “柔柔,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刚才实在太忙了,我们进去说吧。” 他亲昵的动作让李夫人怒不可遏,厉声道:“暮云,还有没有规矩?大庭广众之下你们就这么拉拉扯扯?” 李暮云这才看到他母亲,赶紧松开手,低头道:“是孩儿错了,娘别生气。” 李夫人哼道:“若让我别生气,你就与她离得远一些。刚与姐姐撇清关系,转身与妹妹纠缠不清,你让旁人怎么看我们安平侯府?” 凌柔看李暮云面上尴尬,哽咽道:“李夫人,您别怪世子,一切都是柔柔的错,求您别生气了,柔柔以后再也不会见世子了。” 说完这句话,凌柔边哭边跑。那娇小悲伤的身影看得李暮云心头一紧。 他心中恐慌,她是要与他生分了吗?不再顾及母亲的怒气,转身追凌柔去了。 李夫人气得直跺脚,向身旁的嬷嬷道:“小贱人惯会做戏了,张口就来,绝对不能让她进我家的门!” 李暮云快步追上凌柔,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近昏厥,这让他心中充满了愧疚。 考虑到街上人多眼杂,他带她进了临仙居,要了一个雅间,点了些香茶糕点。 “柔柔,我娘一定对你说了难听的话,你看在我的份上别计较了好吗?”李暮云好声好气商量着,这么好的姑娘母亲怎么忍心伤害她? 母亲的性子他懂,本来就存有门第之见,加上自己与凌玥断了,必然将气撒在凌柔身上。 凌柔看着他忧郁的眼神,擦了擦眼睛,红着眼朝他笑了。 这泪水中挣脱的笑容在李暮云看来更是心疼,忙拿出帕子给她擦着。 “暮云哥哥,伯母是你的母亲,她说什么我都会受着,我怎么会怪她呢?倒是你,肯定因为我受了不少委屈,我心里......实在是难过。” 李暮云见她如此善解人意,更觉得她是个好姑娘,当下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抚着。 “柔柔,你放心,我已经与爹娘说清了与凌玥的事,下一步我就会告诉他们我要娶你。从始至终我要娶的只有你一个人。” 他信誓旦旦的话落在凌柔的心里很是受用,只要他愿意娶她,她就再不是个低微的庶女。 “我相信你!” 李暮云往她的额上印了一下,将她抱得更紧了。 “对了,差点忘了问你找我什么事。” 凌柔坐起身子,拧着帕子,欲言又止。 李暮云见状犹疑道:“不好对我说吗?” 凌柔忙道:“不是,只是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 李暮云忽然笑了,捏了捏她的脸:“柔柔是想向我倾吐思念吗?” 凌柔一脸娇羞,拿着帕子轻轻打了他一下,这才慢慢说道:“暮云哥哥,我对你的心你一直都知道,还要再说吗?其实,我这次是想向你借一些银子。” 借银子? 李暮云摸不着头脑,柔柔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怎么会张口借银子? 再者,丞相府的小姐月例总不会短缺。 不过还是问道:“要多少?” 凌柔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道:“一......一万两。” 李暮云笑不出来了,他还欠凌玥一万两呢,哪里还再拿得出一万两? 但他不能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露怯,笑道:“柔柔,不是我不愿意借,我的就是你的。只是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多银子?你一个姑娘家,可不能被坏人给骗了。” 这一句话直接让凌柔哭了出来,眼中恨恨。 “还不是我姐姐?今日我与风儿好心去看她,谁料风儿贪玩,将她种的那些草毁了,更没想到的是那些都是草药。风儿怕她,就说是我怂恿的。姐姐让我赔,不然就到爹面前告状。我本以为不值什么钱,谁知道找了好几个人去看,都说是名贵的药草,至少值一万两。我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只好来找你帮忙了。暮云哥哥,你帮帮我吧!” 第15章 凌柔,你良心何在? 一听又是与凌玥有关,李暮云气不打一处来,那女人以前明明很好糊弄的,现在怎么动不动就折算成银子? 还是这么大笔银子! 可柔柔已经梨花带雨地求到他这了,他无论无何不能袖手旁观。 只是之前的一万两还没筹齐,这新增的一万两要怎么办? 如果开口找母亲要也不是不行,只是难免要被问银子的用处。那么一来定然要怀疑到柔柔身上,二人的事必然更加艰难。 凌柔见他只是沉思却不说话,撒娇道:“暮云哥哥,你是不是不愿意帮我?” 李暮云回过神来,露出好看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小脸,轻声道:“我怎么会不愿意?这样吧,你给我点时间,我明天给你筹出来。” 凌柔转悲为喜,飞快地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甜甜道:“谢谢暮云哥哥。” 李暮云望着她羞涩的样子,心中一动,忍不住礼尚往来。 二人又说了好些甜蜜的话才一前一后分开。 临仙居的另一个雅间,两双八卦的眼睛正放着炯炯有神的光,一直在暗处目送他们离去。 凌玥推了推钱莺莺:“都走远了,看不到了。” 钱莺莺悠悠叹了口气:“玥儿,我很庆幸听了你的话,没有收了李暮云。这厮真是道貌岸然,还没成婚呢,就与凌柔缠绵成那样。凌柔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居然在这种地方与男子温存,伤风败俗!” 不怪钱莺莺扒墙角,实在是他们不会选地方,这么多雅间,偏偏选她们隔壁。 说的话、做的事,全听得一清二楚。 钱莺莺捣了捣凌玥的胳膊,一脸坏笑:“你真的打算坑凌柔一万两银子?” 凌玥挑了挑眉头,什么叫“打算”?已经付诸行动了好吗?再者那也不算坑,本就是稀有的草药,一万两不过是实价罢了。 也捣了捣她的胳膊,笑道:“莺莺,你若是没有银两,会怎么办?” 钱莺莺想也不想就道:“找我娘要啊!” “要是不能找你娘要呢?” “那就变卖首饰!” 凌玥心中有数了,将胳膊搭在她的肩上:“你说李暮云会不会变卖他的资产?我是说字画啊,玉佩啊那些。” 钱莺莺拍手笑道:“一定会。堂堂安平侯世子去当铺,本身就够让人笑掉大牙了。京城的当铺我熟,我交待下去让留意着。” 二人又等了些时候还没见张玉郎回来,都有些不想等了。 起身要离去之时,张玉郎兴冲冲地回来了,连同张怜芯一起到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久等了久等了。” 纵然张玉郎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但凌玥不得不承认,他若是讲起礼貌起来,还真的挺有礼貌的。 “这么晚,花儿都要谢了。”钱莺莺很是不满,一直抱怨着。 张玉郎赔笑道:“我也不想。只是四皇子殿下忽然到访,这才耽搁了,二位小姐见谅。” 听到四皇子殿下,凌玥一愣,不就是顶替了阿昀身份的那个吗? 他怎么会去礼部尚书的府邸?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要操心的事,带着他们一起去凌府了。 凌柔回府后,特意先去揽月轩晃了一圈,并未看到凌玥。问了红果和清音,她们只说了句实话:“小姐出去了还没回来。” 没回来就好,她也不想见她。草药的事明天就有着落了,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本来打算小憩一会平复心情,刚睡下不久就被秀乔喊了起来。 “小姐,老爷在书房等您。” 她没好气道:“可知道什么事?” 秀乔老实摇头:“不知道。不过老爷让姨娘一同过去。” 凌柔想了想,除了草药的事并没有旁的,心里有了底气,简单梳妆后就与陈姨娘一同过去了。 一进门就见凌烈的脸板着,显然在压抑怒火。 “老爷。” “爹。” 凌烈一看到凌柔,猛地一拍桌子:“跪下!” 凌柔身子一震,怯怯地看了眼陈姨娘。 “看她做什么,你跪下!” 凌玥被他一吓,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陈姨娘并不清楚出了什么事,但见凌烈的怒容,也不好坐下,只好立在一旁。 “知不知道为什么让你跪着?”凌烈厉声道。 凌柔扫了眼屋内的人,除了凌玥,钱莺莺与张玉郎兄妹俩也在,都鄙视地看着她。 她忽然有了种猜想,这猜想让她的脸倏地发白。 “爹,您别听信他们的话,他们是诬赖女儿。” 凌烈哼了一声:“他们哪儿诬赖你了?” 凌柔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道:“诗会上是张怜芯要刁难姐姐,让姐姐难堪,与女儿没有关系。” 陈姨娘忍不住扶额,这女儿一被吓就不打自招,真是没用! 张怜芯一想到自己喝了那么多酒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如今她还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火立时又上来了。 “凌柔,说话要凭良心。是你说想让你姐姐在李世子面前丢脸才找的我,我人前受辱你却明哲保身,你好意思吗?” 转而向凌烈道:“凌相,她去找我的时候带了这个叫秀乔的丫鬟,您要是不信可以问她。我哥哥当时也在,都是证人。” 凌柔瞥了眼秀乔,她唯唯诺诺的样子让她的心不由得一沉。 凌烈道:“秀乔,你说!” 秀乔扑通跪了下来:“老爷,奴婢、奴婢......奴婢......” 凌烈见秀乔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更确信了。抬手给了凌柔一个巴掌,再要打时,被凌玥给拉住了胳膊。 劝道:“爹,您先别生气,这其中定然有误会,柔柔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不会是那种吃里扒外的人......” 张怜芯白了她一眼,都这样了她还护着凌柔,真是蠢得不可救药! 不慌不忙从袖中拿出一支金钗:“凌玥,这是凌柔当时给我的,说是谢礼,你认识吗?” 凌烈对首饰一向没有感觉,但这支钗他记得。 陈姨娘也记得。 凌玥有了原主的记忆,自是认得。 当下跑过去从张怜芯手中拿了过来,偷偷掐了自己一把,顿时泪眼盈盈:“爹,这是娘的遗物。当初柔柔说喜欢,我就送给她了,让她好好珍藏,想不到,想不到......” 凌烈摇头苦笑,指着凌柔骂道:“你姐姐待你如此亲厚,你却将嫡母的遗物轻易送出,还是用来陷害你姐姐,凌柔,你良心何在?” 陈姨娘看女儿惊慌失措,也跪了下来:“老爷,都是妾身教导不善......” 凌烈厉声道:“当然是你教导不善,管家之权给了你,你就教出这么个东西,你对得起我吗?” 陈姨娘恨铁不成钢般地看了眼凌柔,胸中一口闷气发不出来,指甲都抠断了。 凌玥赶紧倒了杯茶给她爹:“爹,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看着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儿,凌烈频频点头。 “玥儿,你受委屈了。如何处置她,你说了算!” 第16章 嫡女做到你这个份上真是丢死人了 凌玥心中暗笑,不过她可不想这么快就与风荷园撕破脸,力求将美好的人设固定在亲爹心中才是正道。 故事才刚开始,多玩玩不香吗? 再说,能让别人出手的事情,她何必亲自动手? 陈姨娘虐待阿昀的时候不也常常假借她的手吗? 她抿着唇思忖了一会,对上她爹爱怜的眼神,柔声道:“爹,我想过了,虽然柔柔对不起我,但她终究是我的妹妹,是爹的亲生女儿。看在爹的份上,我不追究了。张小姐,柔柔总算与你好友多年,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张怜芯一听,这不开玩笑吗?她来是干什么的? 张玉郎也不愿意,妹妹丢了那么大的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当下大声道:“我不同意!凌相,你们的家事我们管不着,但是凌柔害我妹妹颜面尽失,一定要罚。凌相是咱们大周的丞相,总不至于包庇女儿吧?” 凌烈现在看到凌柔就头疼,沉声道:“你想要怎么做?” 张玉郎道:“我妹妹在诗会喝了一瓶酒,凌柔也要喝。” 张怜芯道:“喝两瓶!” 凌柔闻言心生怒气:“你喝了一瓶,凭什么我要喝两瓶?” 张怜芯哼道:“我是大庭广众之下喝的,你是在相府,丢人程度不一样。要不这样,你到长街上喝,一瓶就行,你愿意吗?” 凌柔的嘴唇都要咬出血了,骂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张玉郎眉头皱了起来:“不懂!我们懂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们还懂兄妹相亲、同声共气!反正今天若是不按我们的来,我出去就将这件事传遍京城,看谁的脸丢得大!” 凌烈的头都要炸了,本来就够丢人的事经这么一吵更是脸都没了。 赶在他发作之前,陈姨娘快速给了凌柔两巴掌,直接将她给打懵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姨娘,双眼含泪:“姨娘......” 陈姨娘厉声道:“你闭嘴,做错了事就要认。” 又向凌烈道:“老爷,就按他们说的吧。妾身从今以后会好好管教,绝对不会再放纵她。” 凌烈一眼都没看她,冷声道:“即日起,你不用管家了,让柳姨娘来吧。你就好好教育柔柔和风儿,别再出现这等丢人现眼的事!” 张玉郎兄妹亲眼看着凌柔灌下去两瓶酒才离开,那骄傲的步伐像打赢了一场攻坚战。 钱莺莺心里也是畅快得很,再看他们兄妹俩,觉得顺眼了许多。 不过还是有一事不解,问道:“张怜芯,你在诗会的时候为什么不将此事爆出?” 张怜芯恨恨道:“当时没想到丢脸丢那么狠,今天醒了之后回过味来了,经哥哥一提醒,凭什么凌柔独善其身,反倒要我一个人扛下所有?” 钱莺莺给与高度的口头表扬,狠狠地夸赞了她一番。 张怜芯笑了,白了凌玥一眼:“你好歹是个嫡小姐,被个庶妹欺负成这样都不敢要说法,嫡女做到你这个份上真是丢死人了!” 凌玥笑道:“真的很丢人吗?” 张玉郎恨铁不成钢般道:“可不是?你看看我们家的庶妹庶弟,哪个敢爬到我们兄妹头上?学着点!” “哎,受教了。”凌玥忽然觉得这兄妹俩像对活宝,说话痛快很合她的心意,这算不打不相识吗? 钱莺莺捂嘴直笑,想到一事,问张玉郎:“四殿下去你家干什么?” 张玉郎悠悠长叹,挤眉弄眼的样子更增添了神秘色彩,再看张怜芯,早已羞红了脸。 钱莺莺大惊:“你不会说他特地为你妹妹而去的吧?” 四殿下是皇后嫡子,向来饱受帝后宠爱,被认为是未来太子的最有力人选。而他一向眼高于顶,怎么会忽然看上张怜芯了呢? 并不是说张怜芯不好,而是比她好的女子太多了。 比如自己! 张玉郎哪里知道钱莺莺的心思,挺直了身板:“你不信吧?说实话我也不信,可真的是!四殿下一到我们家就问妹妹在哪儿,还打量了她好久,那眼神,惊喜、好奇、探究,似乎还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张怜芯拧着帕子不敢抬头,只让她哥别再说。 张玉郎会意,连声道:“不说不说了。所以啊,四殿下如此看重,那么诗会的事就更不能一力承担,免得影响在殿下心里的美好形象。” 待她们走后,钱莺莺叹了口气,凌玥捏捏她的脸,调侃道:“羡慕嫉妒恨?” “是啊。你说我也是花容月貌,为什么四殿下看不上我呢?” “或许因为你没文化吧?” 钱莺莺柳眉一蹙,追着她就打。凌玥原以为追一阵子就得了,谁料那死心眼的女人直接追到了揽月轩。 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凌玥只好投降,钱莺莺却以为她是诈降,穷追不舍。 一个跑,一个追,然后,悲剧了。 邪了门了,又撞上了叶昀。 她立马往后跳了一步,紧张地看着他。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铲子,也看着她。 不过他眼神一贯幽深,她一贯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小的见过大小姐。”阿昀语气恭敬,一如往常。 凌玥缓了缓,说道:“在这个院子不用多礼。对了,拿铲子做什么?” 阿昀道:“小的刚去把那些药草重新种了,万一能活过来。” 见她眼中的戒备消失了些,他的心情也放松了些,接着道:“终究是小的看管不力。” 凌玥微微一笑,还知道将功补过,看来心理还没扭曲得十分严重。 阿昀看她笑,下意识低下了头。她若是如之前那样对他颐指气使、非打即骂,他还踏实一些。她一笑,他的心里总怪怪的。 凌玥安慰道:“若是实在不行就算了,反正有人赔。你也不用自责,本就是凌柔存心找事,谁在那儿草药都得遭殃。我过几日再去瞧瞧能不能再挖些回来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拉着钱莺莺就跑了。 阿昀的眼中又蒙上了一层迷雾。 钱莺莺跑得比她还快,像个田径健将似的,一直到了摘星阁才松了一口气。 “玥儿,你家这小厮怎么着看让我发慌。”钱莺莺拍拍胸口,劫后余生一般,“那眼神,让我不寒而栗。” 第17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姨娘看着躺在榻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儿,想到被剥夺的管家权,只觉得这是平生最大的屈辱。 宜桂立在一旁不敢说话,也知道无论说什么主子都不会释怀。 偏偏这个时候柳姨娘扭着纤细的腰肢过来了,平日里低眉顺眼的女人一经打扮明艳了不少,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姐姐,你还好吗?” 柳姨娘一进风荷园就忙不迭问候起来了,再一看双颊红扑扑的凌柔,眼中流露出同情。 “二小姐这真是......唉,我也刚听说这事,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平日里知书达理的姑娘怎么会联合外人陷害姐姐?居然还不是误会。” 陈姨娘听着这话,面上一凛:“妹妹过来就是看笑话的吗?” 柳姨娘连连摆手:“瞧姐姐说的,妹妹哪是那样的人?这不老爷派人知会了我,让我接手管家的事,可姐姐这钥匙账本全都没让人送来,想来你也忙,所以我就亲自来了。没打扰姐姐吧?” 陈姨娘懒得与她废话,让宜桂将东西拿给她让她快走。 柳姨娘让侍婢山枫接了过去,眼中露出得意的光。这么多年了,终于轮到她做主了。平日里总受陈姨娘的气,谁想到她也有今天? “姐姐,这以后园子里有需要的尽管与我说,虽然你克扣了我不少东西,但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老爷将这权力交给了我,我就要对得起他的信任。” 陈姨娘一听这话火就上来了,这不明摆着骂她吗?还尽管与她说,她以为她是谁?一朝得志的小人而已! “柳绵绵,这不过是暂时的,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钥匙是给你了,也要你拿得稳才行。” 柳姨娘听笑话似的,轻哼一声,拂了拂鬓旁的头发:“姐姐,你当时也是暂时掌管钥匙,这不一管就是十几年?又怎知我不可以?” 陈姨娘冷笑道:“我与你可不一样,我是老爷主动纳进凌府,你是老夫人强塞的,老爷对你没有一点情意,否则你怎么一儿半女都没有?” 提到儿女就触碰到了柳姨娘的伤心事,她本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在关萦去世后由老夫人做主给了凌烈为妾。 她也曾经怀过一个孩子,可是中途吃错了东西导致孩子没了。 凌烈本就因为母亲之命才收了她,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房,导致她三十五岁了仍一无所出。 而与她年纪相当的陈姨娘则有了一儿一女。 儿子还是凌烈唯一的儿子,如果嫡长子找不回来的话。 咽不下这口气,她微微一笑:“老爷对我有没有情意,我都是他的妾室,更何况我还有老夫人的照拂。至于孩子,我想着,若是儿女不孝总给爹娘丢脸,还不如没有的好。姐姐认为呢?” 看着陈姨娘怒意深沉的双眼,柳姨娘见好就收,手一挥,带着山枫走了。 揽月轩。 红果跑来通报:“小姐,柳姨娘来了。” 凌玥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道:“请她进来。” 柳绵绵走路的姿势端庄了许多,手中还端着个托盘。 “大小姐受委屈了,我亲手做了碗燕窝羹来,来尝尝好不好吃?” 由于凌玥刚吃过点心,一时吃不下,但不好驳她的面子,故而笑着接了过来:“多谢姨娘。” 这一声“姨娘”让柳姨娘受宠若惊,毕竟以前大小姐可是与陈姨娘亲厚,对自己从来都是不屑一顾。所以这次她来试试水,想博得凌玥的好感,想不到她直接开口喊了“姨娘”,让她如何不激动? 凌玥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以为她抱恙,关切道:“姨娘可是不舒服?” 柳姨娘忙道:“没有没有,只是听大小姐这么喊,有些不习惯罢了。” 凌玥微微一笑,不知说什么,故而不再言语。 柳姨娘则道:“大小姐这院里可有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说,一定安排好!” 凌玥想了想,说道:“天气逐渐热了,姨娘就给清音、红果都做几套衣裳吧。对了,我这院里还新来了一个小厮叫阿昀,以前在风荷园的,也给他做几身。” “好的好的。”柳姨娘满口答应。 大小姐肯开口让她办事,那就是好的开端。不再打扰她,带着山枫回去了。 望着这碗燕窝羹,凌玥有了个主意。 亲自端着它到飞云阁,正巧碰上阿昀要出去。 她将羹放在桌上:“给你的,过来吃。” 阿昀将信将疑地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迟迟不动。 “这么奢侈的羹,小的不敢领受。” 凌玥偷瞄了他一眼,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怀疑。 莫不是他认为里面有毒? “这是柳姨娘端来的,可我吃点心吃饱了,所以给你了。” 阿昀才不管什么柳姨娘陈姨娘,他只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还是如今表面无害的大小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么多天了,他始终不明白她图的是什么。 “回大小姐,小的也吃饱了。” 话音刚落,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凌玥忍住笑,不动声色盛了一勺羹递到口中,当着他的面吃了。 阿昀愕然,她居然知道自己想什么,顿时有了种枉做小人的尴尬。 “大小姐,小的并不是......” 凌玥歪着头打量着他,并不是什么?鬼才相信他! 不过也难怪,寄人篱下,长期受辱,戒心多是对的,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被谋害了,还怎么回宫做太子? 她从发上抽了一支小巧精致的银簪扔在桌上:“还不放心就自己试。” 人不能作,话不能多,凌玥转身跑了,免得她在这里他吃不下去。 阿昀怔怔地看着那支簪子,想着她刚才的举动,幽深的眼睛带着些迷茫。 还是用银簪试了试燕窝羹,并没有变黑,坐下端起来喝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喝着的时候,总是想到她也喝过,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不再多想,闭着眼睛喝完了。 此时红果端了些糕点来:“阿昀,小姐让我送来的,她让你吃完。” 阿昀望着这些精美的点心,问道:“这些是你做的?” 红果原以为他只会说“嗯”、“知道了”、“好的”,想不到还会问问题。 笑道:“对。小姐吃了好多呢,说晚饭都不用吃了。” 看来她没有骗他。 顿了顿,又道:“你知道大小姐的药草是从哪儿挖的吗?” 这可问倒了红果,挠了挠头,如实道:“我只知道是在玉明寺,至于在哪块地方,我还真不清楚。” 第18章 是你啊!我一直在找你! 阿昀一夜没睡着,他思来想去,不能欠凌玥的情。 天空还泛蓝的时候他就起床穿衣,撑着拐杖到揽月轩种药草的小园子,每样拿了一株苗放入怀中。 他很少出门,并不认识去玉明寺的路,故而一路上边走边问。 他虽腿有残疾,但态度诚恳,除了少数几个人为难他嘲笑他,其余人还是乐意给他指路的。 只不过玉明寺骑马都要半个时辰,走路的话耗时更长,何况他还不良于行,所以很多人建议他雇辆车,被他谢绝了。 他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哪里来的银子雇车? 凌玥倒是昨日给了他一支银簪,可他不能当了。 还要用来试毒。 毕竟相府于他来说是龙潭虎穴,能活着是头等大事。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报仇! 耗了三个时辰,他终于到了玉明寺的山脚下。 只是,草药在哪里? 听凌玥说都是稀有的草药,那么便不能直接问寺僧。 人哪有不喜欢钱财的,出家人也一样。 找了个年纪稍轻的小和尚,阿昀问道:“小师傅,借问一下,这里哪儿有树多草多的山坡?我家小姐前几日来烧香,不小心丢了个荷包,说在坡上丢的。” 小和尚一听,挠挠光头:“要不你去后山碰碰运气?就那里树多草多。不过施主,我建议你不要去,那里有毒蛇出没,若是被咬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昀道了谢,按他指的路撑着拐过去了。 毒蛇哪里有陈姨娘毒?这么多年都活过来了,更何况区区毒蛇。 阿昀有时觉得自己有病,还病得很严重,仿佛他的人生只有受苦和报仇两种使命。 而他明明是个好端端的人啊,为什么他只能承受无尽的磨难,却偏偏不能做个好端端的人! 绿树成荫,时而有几声鸟鸣,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不过坡很陡,他若稍微不在意,脚下就会打滑。 阿昀很奇怪凌玥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来这里,还是挖草药。 她居然能认得草药,这让他刮目相看。 他一路慢慢走着,不仅仅因为腿不方便,还因为他要仔细比对遇上的植物与怀中的是不是一样,若是将杂草带了回去,还不让她笑死。 其实她笑起来挺好看的,天真烂漫,不像以前,那笑里全是嘲讽。 他暗骂自己,这个时候了还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不仅凌玥中了邪,他自己也是! 一路走走寻寻,寻寻走走,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居然发现了一株开着红花的小苗苗,就是凌玥说的最重要的那一种。 他眼中一喜,加快速度走过去,拿小铲子将它小心翼翼地挖了出来,再放入刚用野草编成的小篮子中,这样就不怕压坏了。 找到了一棵,接下来就顺利些,最起码有了信心。只要有了信心,很奇怪,再不顺利的事情也会顺利一些。 虽然找到的草药品种不全,但总归比没有要好。 正当他仔细地连土挖起一棵小苗时,忽然胸前被重重踢了一脚,他只觉得痛得呼吸都困难,紧接着连人带篮子一起滚下山坡。 他顾不得疼痛,将药草护在怀里,人则重重地摔在地上。 抬头看天,天都在晃。 他挣扎着爬起,还未看清来人,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忽然喉咙一股咸腥,吐出一口血来。 “小子,没看到山下的牌子吗?闲杂人等不得上山,你是瞎吗?”一人叫嚣着,手中还舞着剑。 阿昀擦擦嘴角的血,眼神冰冷阴沉,握紧了拳头,生硬地吐出三个字:“没看见。” 那人大笑起来,向着旁边的人吆喝道:“都来看看,这小瘸子胆儿还挺肥!没看见是吧?那就让你知道没看见的后果。” 说罢招呼同伴对他拳打脚踢起来,阿昀奋起反抗,但一人力量终究有限,何况腿脚又不方便,没一会只能硬生生被打。 “都住手!” 一人厉声道,那些人都停了下来,原本嚣张的眼神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谁准你们打人的?”一个青衣公子快步走了过来,眼神一个个扫了过去。每到一处,那些人的头都讪讪垂了下去。 起头的那个赔笑道:“薛公子,是这小子不知死活闯进来,我们怕被主子骂办事不力才出手教训他。” “若是不想挨骂就少惹事,都滚!” 众人闻言,不敢多待,忙不迭跑了。 薛公子看了眼阿昀,目光落在他旁边的拐杖上,眼中多了些同情。 青衣男子走到阿昀旁边,将拐杖捡了起来给他,又将他扶了起来。 “这几日若是没事,先别到这里来。那些人狗仗人势,伤了你也是白伤。” 阿昀瞧他气度不凡、不怒自威,心生羡慕,说了声“多谢公子”。 青衣公子道:“不客气,你快走吧。” 刚走两步,又被一个黄衣公子拦下了,他眼神倨傲、目中不屑:“居然还有敢上山的,若是坏了本公子的事,想死不成?” 他一把抓住阿昀的衣领用力一摔,阿昀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他早已筋疲力尽无力反抗,闭着眼做好了承受痛苦的准备,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扶住了。 还有那熟悉的淡淡的香味。 睁开眼睛一看,是凌玥,正担忧地看着他。 他怀疑出现了幻觉。 “阿昀,有没有事?”凌玥见他失神,将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着。她声音温柔,眸子清亮,他的心立时跳个不停。 勉强站好,恭敬道:“多谢大小姐。” 她轻声道:“不谢。” 看他脸上伤痕,嘴角残血,衣服脏兮兮的,顿时怒了,指着那一黄一青公子:“你们打的他?” 黄衣公子哼道:“是本公子打的如何......” 话未说完,看到凌玥怒气冲冲的脸,立刻喜了:“是你啊!我一直在找你!” 凌玥见他往她走来,赶紧拦住:“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黄衣公子指了指自己的脚:“你忘了?我那日被毒蛇咬伤,是你救了我。” 凌玥仔细打量着他,“哦”了一声,“似乎有这么回事。” 转而道:“我救了你,你却打伤我的小厮,恩将仇报吗?” 黄衣公子笑道:“我并不知道他是你的小厮。况且,这怪你。你说自己是礼部尚书之女张怜芯,可你根本不是,你骗我在先,我不得已只能封锁山坡希望能再见到你。” 凌玥觉得这厮有病,闷声道:“可我不想见你。你打伤了他,医药费一百两拿来。” 医药费? 黄衣公子斜了阿昀一眼,哼道:“一个小厮,打了就打了,那贱命要什么医药费?不过既然姑娘开口了,只要你告诉本公子你的姓名,一百两即刻奉上。” “无赖!” 第19章 你要给他报仇吗? 阿昀见她气得咬牙切齿,怕她吃亏,低声道:“大小姐,我们回去吧。” 凌玥本想教训那浪荡子,听他说回去,就压下了火气:“那走吧。” 阿昀俯身捡起草篮子,凌玥接了过来,一看里面的草药,惊道:“你特地来挖这些给我的吗?” 他的脸微微红了,“嗯”了声。 “我都说了会自己过来的。”她将草药整理了下,收获还不少! “是我没看护好,于情于理要做些补救。” 凌玥笑了,看来小狼崽还是通情达理的,她忽然想拍拍他的头,手伸到半空碰到他防备的眼神赶紧缩了回来。 阿昀看她眼中的笑意变成了紧张,想来是被自己吓到了,便不再看她。 凌玥跟在他的身后,边走边看他,免得再摔跤。 岂料那黄衣公子上前拦住了去路。 “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死皮赖脸的德性让凌玥很是反感,没好气道:“本姑娘不想说。识相的让开,别惹我生气。” 黄衣公子笑了:“惹你生气又怎样?” “怎样?我有本事救你,自然也有本事害你。” 黄衣公子一愣,更加喜欢了。 拿出扇子抵着她的下巴,话还没说,就被凌玥厌恶地打开了,紧接着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他何曾受过如此屈辱,顿时恼羞成怒:“你敢打本公子!” 凌玥不甘示弱:“你敢轻薄本姑娘,我打你又如何?” 黄衣公子冷哼一声:“如何?你会付出代价!本公子不与女子动手,但你这小厮别想能走出这里。” 他忽然恶狠狠地伸手向阿昀的衣领,阿昀急忙躲避,险些滑倒。 此时凌玥稳稳地抓住了那个公子的手腕,稍一用力,他就吃痛地喊出了声,额上还冒着冷汗。 “你个小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劲?” 凌玥懒得理他,正色道:“医药费一百两银子,精神损失费一百两银子。” 她再一用力,黄衣公子差点跪在地上,忙向青衣公子道:“薛二公子,借我两百两。” 青衣公子微微一笑,摇头将银票给了她。 凌玥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塞到阿昀手中。 “这是你的,收好!” 手一松,黄衣公子直接倒在了地上,一脸痛苦揉着手腕。 “薛二公子,你还不帮我报仇?” 凌玥打量着这位薛二公子,模样俊朗,眉眼间自带正气,不至于与他同流合污吧? 挑眉道:“你要给他报仇吗?” 薛二公子微笑摇头:“我可不敢。” 凌玥一愣:“什么意思?” 薛二公子将黄衣公子扶了起来,说道:“四殿下,请恕臣无能为力。若是旁人倒罢了,玥儿不行,否则臣可就有家难回了。” 凌玥惊呆了,他就是四殿下叶离忧?那他昨日去礼部尚书府,难不成是找自己? 可这青衣公子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如此亲密地称呼自己? 叶离忧同样一头雾水:“你认识她?” 青衣公子点头,笑着走向凌玥,指了指她腕上的镯子。 “薛老夫人是我奶奶,薛平是我大哥,羽儿是我侄儿。玥儿,你该知道我是谁了?” 都说到这份上了,凌玥再不知道那才叫傻,难怪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看。 眼中一亮:“你是薛天哥哥?” 诗会那日听薛老夫人说了,她有两个孙子,长孙薛平,次孙薛天。 薛天笑着点头:“对,你要喊我‘二哥’。奶奶将你救了羽儿的事与我们说了,还说认了你为孙女,我一直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姑娘让她赞不绝口,今日见了,才知道胆色过人不让须眉,与......” 凌玥接上道:“与传闻不同是吗?” 薛天不好意思笑笑:“不用放在心上。” 凌玥叹了口气:“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凄凉。往事不堪回首......” 薛天敲了敲她的额头:“小姑娘心事不少,老气横秋的。对了,奶奶也在玉明寺,一直念叨着你,我带你去见她老人家吧,她一定高兴。” 来都来了,避而不见不像话,何况她挺喜欢那个老太太。 向阿昀道:“和我一起去见奶奶,待会我们一起回去。” 阿昀垂首恭敬道:“一切听大小姐的。” 只不过再看薛天时,多了些敌意。 叶离忧见他们三人同行却没人搭理自己,忍不住喊了薛天:“她究竟是谁?” “凌玥。” 叶离忧闻言一愣:“就是那个喜欢李暮云不可自拔的凌玥?” 凌玥、阿昀、薛天同时望向他,虽然每个人的神情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都表达着强烈的不满。 “真多余救他!”凌玥恨恨道,一个人先跑了。 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与阿昀的步伐保持一致。 薛天看她很在乎这个小厮,便时不时扶他一下,都被阿昀不动声色避开了。 “小子,脾气挺倔啊!”他不由笑道。若不是残疾,一定是个人物! 凌玥凑过来笑道:“他何止倔,还偏执。” “大小姐,小的没有。”阿昀闷声道。 凌玥没想到他会接话,歪着头打量着他,笑道:“那你为什么总防着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没有恶意。” 阿昀狐疑地看着她,她却一溜烟跑开了。 淡紫色的纱裙在林间穿梭,轻盈的蝴蝶一般。 忽然她回眸一笑,向薛天道:“二哥,我把阿昀交给你了,别让他再受伤。” 薛天欣然答应,拍拍阿昀的肩:“小子,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她这么在意你?” 阿昀可没觉得她在意自己,只觉得这是山雨欲来。 没等到山雨,等来了一餐饭。 没多久,凌玥拿了个小瓶子也来了禅房。 “这是奶奶找寺里的主持要的,你别动,我给你涂药。”她坐在他身旁,将盖子打开。 她坐得那么近,阿昀都能听到她的呼吸,还有熟悉的清香。 她将帕子放在水中浸湿,细心地给他擦脸、擦手,照顾小孩子一般,他低着头,动都不敢动。 他想自己来,终究没开得了口。 察觉他时不时偷瞟自己,凌玥斜了他一眼:“你不会以为这水有毒吧?” 阿昀脸上尴尬:“小的没有。” 手却不自然地握在一起,眼神望向别处。 她哼了声:“什么没有?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我也不解释,反正解释了你也不信。随你怎么想,我无所谓。” 抹了些药膏在他的伤口上,疼痛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真的开始怀疑这药究竟有没有问题。 他的脸上写满拒绝,手也往后缩,凌玥叹了口气。 找了把刀直接往自己的指上一划,顿时血流了出来。 真疼! 阿昀见状大惊:“大小姐,你做什么?” 凌玥取了些药膏往自己的手指上涂,随后放在他眼前:“可以放心了吗?” 看着她清亮的眼神,阿昀觉得心被重击了一般,犹豫了下,默默拿了块干净的布,将她的伤口小心缠了起来。 她的手指雪白纤细,与自己粗糙的手放在一起对比太明显了。 凌玥从没看过他这么细心温柔的样子,歪着头道:“阿昀,其实你人挺好的,我们做朋友好吗?” 阿昀的动作停滞了,抬头看着她,又是深不见底的眼神。 她不笑了,猛地抽回手:“别这么看我,我害怕。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将手上的布歪歪扭扭地打了个结,又飞快地将他的手包扎好。 “我去奶奶那待一会。你吃完饭休息一会,要走的时候我来喊你。” 她逃也似的身影让少年的心又不平静了,幽深的眸子愈发深沉。 他凭什么做她的朋友?凭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吗? 目光落在残疾的那条腿上,想到风姿卓然的薛天,一种强烈的自卑涌上心头。 第20章 焉知鱼不化为龙 阿昀睡了很久,直到被房外的嬉闹声吵醒。抬眼看着窗外天色,猛地坐起身,这一觉怕是睡了有一两个时辰了。 凌玥呢,这么长时间该走了吧? 他撑着拐快速往门外去,却看见不远处凌玥正在与一个小娃娃在玩。 似乎在捉迷藏。 他小的时候曾看过小丫鬟们、小厮们一起玩过。 凌玥蒙着眼睛,小心翼翼往前走,边走边挥着手:“羽儿,你在哪里啊?我怎么抓不到你?” 小娃娃蹑手蹑脚地往她身边去,忽然一下抱住她的腿:“小姑姑,我在这里!” 凌玥摘下眼睛上的布,一把将小娃娃抱起:“宝贝真棒,若不是你自己出来,小姑姑一定找不到你。” 薛羽听到她喊自己“宝贝”高兴极了,往她的脸上吧唧了一下,凌玥的脸瞬间红了,这小家伙也太可爱了吧。 “小姑姑亲。”小家伙将脸凑过去,大大的眼睛亮亮的。 凌玥心都化了,赶紧回亲了一个,小娃娃则捂着眼睛,害羞的样子萌翻了。 薛老夫人见状笑得合不拢嘴,向薛天:“羽儿亲过你吗?” 薛天被他奶奶这么一问也不好意思了,伸手将小娃娃抱了过来:“来,亲二叔一下。” 薛羽连忙捂嘴,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两只小胖手还往凌玥伸着:“小姑姑抱。” 薛天一看面子丢大了,换了种方式:“那让二叔亲一下!” “不要!”捂嘴的手改捂脸了,还一脸嫌弃。 薛天狠狠瞪了他一眼,真是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陪吃陪喝陪玩两三年,竟然比不上凌玥的一天不到。 薛老夫人看着这热闹的一幕,心里乐开了花。远远瞧见阿昀沉默木然地望向这边,笑意敛住了。 这小伙子年纪不大,心思却深。 “玥儿,他是你说的小厮吗?” 凌玥顺着她的手望去,点头笑道:“是的奶奶。” 阿昀见她看了过来,换了副恭敬的面孔。 由于薛老夫人还要与主持参佛,所以凌玥就与阿昀先离开了玉明寺。 二人上了马车,谁也没说话。 这尴尬的气氛让凌玥有些窒息,注意力放在草药上。 “这草篮子是你编的吗?” “回大小姐,是的。” “哦,还挺好看的。” “谢大小姐。” “回去后帮我把这些药草种下去,好好看护。” “是,大小姐。” 凌玥此时觉得这对话还不如没有,说完了更尴尬。 阿昀忽然抬起头,问道:“大小姐,那位老夫人是谁?” 听他问起,凌玥觉得要给他科普一下。 “老夫人是武安将军薛执的母亲,刚才那位青衣公子是薛将军的次子薛天。小娃娃名叫薛羽,是少将军薛平的儿子。” 看他点头,又道:“武安将军府一门忠烈,不依附任何人,只对皇上尽忠。他们都是好人!” 阿昀狐疑地看着她,他们是不是好人与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还是“嗯”了声。 “阿昀,好人是有好报的对吧?”她试探性问道。毕竟原书中武安将军府的悲剧与眼前这位有脱不了的干系。 阿昀微怔,不一定吧? 他自问没做过坏事,可为什么要受这么多苦? 看他沉默不语,凌玥又喊了他一声。 他回过神来,又“嗯”了声。 “大小姐,你在禅房的时候说小的人挺好?” 凌玥选择一个较为保守的说法:“至少这几日的相处来看,我觉得你挺好。” 未来就不知道了。 阿昀眼神木然:“可为什么我的命贱如蝼蚁,可以任人欺辱。而有的人却尊贵无比,可以肆意欺辱旁人?” 话一出口方觉不妥,他竟然在她面前吐露心事,他真的是疯了! 掀开车帘望向外面,风吹在他的脸上,让他清醒了些,不能再犯糊涂了。 此时却听到身后一个清亮的声音:“阿昀,谁谓犬能欺得虎,焉知鱼不化为龙?你不会永远这样,不出三年,你会脱胎换骨。” 阿昀猛地回头,她正微笑着看着他,眼神真诚坚毅,他仿佛被注入了一种无形的力量。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他已经习惯了骤然陷入沉思,而与这沉思对应的就是他深不见底的眼神。 凌玥隐去了笑,从衣裳上撕下来一块布,趁他没在意飞快地蒙上了他的眼睛。 笑嘻嘻道:“你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害怕你刚才的眼神,这样我们就能愉快地聊天了。” 她很为自己的机智得意,阿昀的手停在眼睛周围,最终还是没摘下来,嘴角隐隐勾起了浅淡的笑。 直到车夫一声“大小姐,到家了”,凌玥才解开他眼睛上的布,自己先跳下马车,吩咐车夫扶他下车后就跑了。 跑了几步就被一个诈尸般的惊喜声给喊住了,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是钱莺莺。 “玥儿,走,带你看好东西!” 凌玥已经累得不行了,拗不过她的热情,只好又跟她出去了。 马车停在了“通财当铺”门前。 凌玥看钱莺莺神秘兮兮的笑容,悠长地“哦”了一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没想到啊,这么快就查到了!” 钱莺莺拉她下车,直接到了当铺的后堂,没多久一个笑眯眯的中年男子就颠颠出来了。 “钱小姐,这就是安平候府当的东西,一样不差,都在这里。” 钱莺莺满意地“嗯”了声,扒拉着那一堆玉佩、扳指、字画,“果然都是好货。” 问向掌柜:“当了多少?” 掌柜笑道:“这些东西最少值两万两,但我看那小厮很心急,就杀了他一些,折了一万五千两给他,还是死当。” “王掌柜,你真是杀了一手好价啊,是一名合格的奸商!” 王掌柜脸上讪讪:“钱小姐,瞧你说的,真是......真是有些难听。” “本小姐夸你呢!” 王掌柜只好也这么认为了。 看凌玥盯着枚玉佩翻来覆去看,上前道:“这块玉是好玉,不过侯府的小厮不识货,只当了五百两给他。” 凌玥点头,向钱莺莺道:“这是之前我送李暮云的,可能与其他的混在一起了。” 钱莺莺眼中一喜,那就有意思了。 二人低估了一阵,由钱莺莺向王掌柜开口。 但见他面上犯难:“钱小姐,这不合规矩......” 钱莺莺眉头一皱:“别跟我提合不合规矩,安平候府是你家亲戚吗?” “不......不是......” “那就照做!” 第21章 人不可貌相 李暮云带着一两不多一两不少的银票到了凌府,心里五味杂陈。正犹豫着先见凌玥还是凌柔时,远处一顶轿子缓缓过来。 轿子中走下来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女子,柳腰婀娜,如弱柳扶风,被一个小丫鬟搀扶着。 他并不认识这个女子,故而仅仅淡淡看了一眼。 女子却喊住了他:“李世子。” 李暮云再次回头:“不知你是?” 女子微微一笑:“我是凌相的妾室柳姨娘。” 李暮云会意,喊了声“柳姨娘。” 柳姨娘已知凌玥与他的事,故而笑道:“李世子来找我们家大小姐?” 李暮云清了清嗓子:“不是,我来找二小姐。” 二小姐? 柳姨娘一愣,随即恢复笑容:“那我带李世子进去吧。” “多谢柳姨娘。” 门口守卫恭敬地向柳姨娘行了礼,她微微点头,心中说不出的受用。以往在府中,她如空气一般,如今却成了不能忽视的存在。 李暮云只知道凌府陈姨娘管家,从未见过这位柳姨娘。 柳姨娘从他的眼神中猜出他之所想,故而笑道:“二小姐昨日犯了错,陈姨娘教导无方,所以被夺了管家之权。” 昨日?莫不是偷偷见他的事被发觉了? 李暮云顿时如坐针毡,脸色瞬间不自然,这风荷园也不想去了。 不过还是强装镇静:“二小姐秀外慧中,犯了什么错?应该是误会吧?” 柳姨娘悠长地叹了口气:“按理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又事关我们大小姐,我也是为她抱不平。” 一听与凌玥有关,李暮云更不解了,立时想到了凌柔与他所说的凌玥仗势欺人之事。 正色道:“柳姨娘可是误会了?向来只是大小姐欺负二小姐,怎么要为大小姐鸣不平?” 柳姨娘斜了他一眼,原来这位世子是站在凌柔那一方的。 她佯装不知,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放过! “李世子才是误会了。就说昨日吧,礼部尚书府的张玉郎与张怜芯亲自来府中,向老爷揭破了诗会上二小姐收买张怜芯让大小姐难堪的事,所幸咱们大小姐有真才实学,这才没有丢脸。” 李暮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柔......二小姐联合外人欺负姐姐?” 柳姨娘道:“这可不是我说的,二小姐当场承认了的,所以被罚喝了两瓶酒,现时不知道有没有醒呢!” 看他面色阴沉,柳姨娘拂了拂鬓旁头发,又道:“再说前几日吧,大小姐种的好好的园子,被小少爷糟蹋了,一园子的小苗苗全部都毁了。揽月轩的那个残废小厮,也被小少爷拳打脚踢。咱们都以为是小少爷顽皮,后来才知道是二小姐怂恿的。所以,人不可貌相啊!这还是最近几日的,以前的事究竟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李暮云陷入沉思,脚步也停了,陈姨娘不再赘述。 笑道:“李世子,前面就是风荷园了,你自己进去?” 李暮云看她要走,快走几步追上了她:“柳姨娘,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情要做,烦请你将这个信封交给二小姐,我就不进去了。” 柳姨娘求之不得,欣然答应,李暮云道了声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姨娘,李世子的脸色真难看。”小丫鬟捂着嘴偷笑。 柳姨娘柳眉一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凌柔刚醒就看到柳姨娘婀娜地来了,心中不悦。 陈姨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来干什么?” 柳姨娘并不计较,她们越生气,她就越开心。 将信封轻轻放到桌上:“李世子让我转交二小姐的。” 凌柔一把抓过信封,打开一看是银票,整整一万两。 脸上顿时一喜:“李世子人呢?” 柳姨娘摸着新涂的指甲,凤仙花的红色格外艳丽。 “本来随我一同来的,到了门口忽然说有事就先走了。” 凌柔眼中迷茫,陈姨娘却猜出了大概。 “你与李世子说了些什么?” 柳姨娘就等着她来问,漫不经心道:“也没什么,闲聊而已。姐姐放心,妹妹向来只说实话,从不无的放矢。或许,李世子真的有事呢!” 瞧着陈姨娘紧张的模样,柳姨娘挥了挥帕子:“我不若姐姐如此清闲,家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去处理。这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小人得志!”陈姨娘望着她的背影恨恨道,迟早有一天要这个女人好看! 心中愈发不安起来,抓起一个杯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李暮云并没有直接回府,他想把欠凌玥的一万两直接还了,省得什么时候忘了再付利息。 揽月轩的路他认识,虽然每次都是心不甘情不愿来的。 以往他来,凌玥都格外开心,亲自给他准备水果茶点,围着他叽叽喳喳讲个不停,笑容就没停过。 正往里走,被红果拦了下来。 “李世子请留步。” 李暮云讪讪停了下来:“我找你们大小姐有事。” 红果并未放他进去,只是说道:“那请李世子等一下,我去请示小姐。” 第一次被拦在外面,李暮云心中很不是滋味。淡淡道:“有劳。” 凌玥从当铺出来后又去了药铺和银器铺,回家后就直奔她的小园子,检查阿昀的劳动成果。 没想到小狼崽子办事还挺靠谱,所有从玉明寺后山挖的草药都齐齐整整地种好了。 一株株小苗苗像等待检阅似的迎风飘扬,看着就舒心。 “阿昀,过来喝茶。”她伸手招呼着。 自从马车上与他随口聊了些,胆子也大了些。 “好的,大小姐。”少年对她的戒心较之前少了,低着头走了过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凌玥倒了两杯茶,狡黠道:“要哪一杯?” 阿昀不解了,这有什么不同? 拿了离自己近的那一杯。 刚要端起来,被凌玥拦了下来。 她从荷包里拿出一枚银针,放入他的那杯茶中,拿出后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有毒哦!” “大小姐,小的没有......”阿昀自认为一向淡漠冷静,可今日被她耍了两次,实在受不了了,脸上也有了同龄人的无奈。 凌玥扬了扬眉头,将银针收好,将茶一饮而尽:“茶还挺香,是吗?” 阿昀“嗯”了声。 “你都没喝‘嗯’什么?敷衍我吗?”她故意撇嘴,观察他的反应。 他没有与人玩笑的经验,将茶一口喝了,郑重道:“是很香。” 第22章 要不我们试着相处相处? 再后来凌玥倒茶时,阿昀总提心吊胆,生怕她再拿银针出来,再说一句“没有毒哦”。 凌玥笑而不语,她就不信治不了这个小崽子。 “红果和清音,一个喜闹,一个喜静,但挺好相处的,你若是无聊,可以与她们玩。” 阿昀一愣:“小的,不喜欢玩。” “那你喜欢什么?”凌玥歪着脑袋问道。 这问倒他了,他没有喜欢不喜欢,只是一日接着一日过罢了。 “你喜欢读书吗?”她又问他。 阿昀眼中迷茫,如实道:“小的没正经读过书,只是曾在窗外偷听过夫子给小姐少爷上课,所以认识一些字。” 未来的太子没读过书?差点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 不读书怎么明理?不明理万一以后把她卖到青楼怎么办? 当下有了个主意,刚要与他说,红果来报李暮云在院外。 凌玥不想出去,就让红果请他进来,接着慢悠悠地喝茶。 李暮云看她一身浅紫色裙衫坐在院中品茶,凉风吹着她飘逸的长发,仙人一般,不由得看得怔住了。 凌玥见他失神,“嗨”了一声,“李世子,你找我?” 李暮云被她一喊,站直了身子,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一万两,凌小姐点一下吧。” 凌玥立刻笑开了花,真的当他的面数了起来。 “正好,多谢李世子。我们之间清了。” 李暮云“嗯”了声,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忽然道:“诗会的事,我才知道另有内情。” “嗯?”凌玥将目光从银票上转移到他的脸上,“什么意思?” “凌柔与张怜芯的计谋。” 凌玥还以为是什么事,无所谓道:“没什么,习惯就好。” 李暮云以为她是失望过度才如此轻描淡写,想了想,安慰道:“以前的很多事,也许是我误会你了。” 误会? 凌玥仍一脸无所谓:“都过去了,已往不谏,来者可追,凡事向前看。” 李暮云点头:“你说的对。玥儿,我娘很喜欢你。” 听到这声“玥儿”,凌玥浑身起鸡皮疙瘩,狐疑地望着他。 印象中他从未如此称呼过原主,莫不是受刺激了? 又听他说李夫人喜欢她,心中冷笑,那是喜欢她的身份吧。 “玥儿,来者可追,要不我们试着相处相处?”李暮云鼓起勇气轻声道,眼中带着希冀。 凌玥像被雷劈了一般,她是哪儿给了他误解了吗? 往红果望了望,她一头雾水,朝她摊了摊手。 再往阿昀撇了一眼,他眼神阴郁,明显带着敌意。不过这是对李暮云的,故而凌玥不怕。 “玥儿?” 李暮云以为她过于激动,竟然去拉她的手。 凌玥触电般缩回了手,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正好撞上了阿昀。他轻轻伸出手扶住了她,在她望向他的那刻,阴郁全都敛去了。 “谢谢。” 转而向李暮云道:“李世子,我们的事情已经都结束了,没有再提的必要。既然你与柔柔两情相悦,就别再来招惹我了。还有,不要这么喊我,免得引起误会。” 李暮云脸上一红,终究是自己理亏,一种愧疚涌上心头。 难道她介意自己与凌柔的关系? 往她走了几步:“我一直以为柔柔善解人意,今日才知她表里不一。玥儿,我觉得可以给我们双方一个机会......” 凌玥直接打断:“不可能!李世子,我们最好的关系就是陌路。若是没有其他事,请回吧。红果,送客!” 李暮云惊异于她的决绝,碍于旁人在场,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大小姐不喜欢他了?”阿昀低声问道。 凌玥想也不想就道:“开什么玩笑?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我喜欢的,只能喜欢我一个人。与旁的女子缠绵悱恻后再来重修旧好,这种男人要他做甚?阿昀你说是吗?” 话一出口觉得不妥,怎么会问他? 没想到阿昀认真地点头:“是。” “是什么是?小屁孩懂什么?”她忍不住笑了,招了清音过来,忽略了少年眼底的不服。 他才不是小屁孩,确切地说,比她还大一岁。 凌玥将还热乎的银票拿了出来,红果、清音、阿昀一人分了一千两,直让三人目瞪口呆。 红果的嘴都合不拢了,这是一千两,不是一两啊! “意外之财,见者有份,姑娘们拿去买点喜欢的。不过衣裳不要买,柳姨娘过几日会拿新的来。” 两个小丫头喜笑颜开,这么大笔银子,真是做梦都不敢梦到。 阿昀刚收了叶离忧的二百两,如今又有了一千两,一时没反应过来。 凌玥调侃道:“留着吧,总会有用到的时候。最起码,再去玉明寺的时候可以雇辆马车。” 晚些时候,清音抱了一摞书给阿昀。 “小姐给的,让你侍弄园子闲时看,还说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她。” 待她离开后,阿昀随意翻着那些书,忽然目光落在了一本书的扉页,上面有两行字,字迹娟秀,墨迹还没干。 “谁谓犬能欺得虎,焉知鱼不化为龙。” 他捧着这张纸静静看着,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抽出一张纸,将笔沾满墨,照着临摹。 虽然歪歪扭扭并不好看,但这两句话写到了他的心里。 过几日,京城的百姓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比当初凌玥死皮赖脸粘着李世子的故事还轰动。 安平侯李武化怒气冲冲地到了书房,派人将李暮云传来。 李暮云的礼还没行完,就被李武化扔的杯子砸到了额头,顿时血流了出来。 父亲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李暮云心中忐忑赶紧跪下:“爹,究竟出了什么事?” 李武化的手指都颤抖:“你还有脸问什么事!你是不是去过通财当铺?” 李暮云一惊,若是没有证据他爹不会问他,也不隐瞒:“让李奇去过。” “李奇是你的小厮,他去了和你去有什么区别?” 李暮云道:“不过去了当铺,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李武化一听怒了,直接一耳光甩了上去,恨铁不成钢道:“堂堂世子去典当东西,这还不够见不得人吗?更丢脸的是你把凌玥送你的玉佩当了,已经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了!” “不可能。爹,凌玥以前送的东西孩儿都已经毁了,不在那里面......” “都被认出来了,你还狡辩!” 李武化不与他做口舌之争,让人将李奇喊了来。 李奇闻言也不确定了,因为有一次他正要砸碎一块玉佩时管家喊他,他也记不清后来怎么处理的了,与其他东西混到一起也是可能的。 李暮云想死的心都有了,左右各一巴掌打在李奇的脸上,俊俏的脸都扭曲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你有何用!” 第23章 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吗? 又过了一些日子,经阿昀精心侍弄后的小园子一派欣欣向荣,许多已经可以采摘收获了。凌玥的心思都在这些药草上,看着它们,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为了避免功亏一篑,她让红果清音严防凌风,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问题。 至于凌柔,目前不足为患。她来揽月轩的次数比以前少多了,即使过来,也是离药草园子远远的,毕竟没有本事再赔一万两银子。 而且,她有自己的心事。 不知道为什么,李暮云对她的态度冷淡多了,言谈举止中还隐隐带着不屑厌烦,这让她心绪不宁,但又不敢与她娘说,因为她娘更烦。 柳姨娘管家越来越顺手,而父亲也没有重新让陈姨娘掌权的意思,整个风荷园终日被压抑笼罩,连呼吸都不畅了。 这日,安静了许久的凌府重新热闹起来了,所有人都既紧张又兴奋。 除了在揽月轩院中一门心思鼓捣草药的凌玥,和安静看书的阿昀。 红果满头大汗地奔了过来,两只眼睛直放光,看得清音一脸嫌弃。 “怎么一直改不了这跳脱的性子?淡定一些啊!” 红果轻哼一声,扬了扬眉头:“四殿下来了,点名要见小姐,你让我怎么安静?” 清音也激动了,四殿下可是大周唯一的嫡子,风头正盛,都在传他是未来的太子。如今竟然来见小姐,真是天降之喜! 凌玥的手顿在了那里,惊诧道:“见我?” 红果连连点头:“是啊小姐,老爷正带他往咱们院子来。奴婢一听说就先跑来报信了,清音,赶紧给小姐梳妆,要美美地见殿下。我跟你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四殿下,真是一表人才!” 一表人才?一表人渣吧? 凌玥没多少兴趣,碍于凌烈会一起到,为了她爹的面子,简单装扮了下。即便薄施粉黛,也掩不了花容月貌。 刚出房门,凌烈就带着叶离忧到了。 身后还跟着很多人,捧着好些锦盒。浩浩荡荡的,出巡似的。 皇子的威风真是淋漓尽致! “臣女参见殿下。” 她刚一欠身,叶离忧就快步上前去扶她,口中说着:“凌小姐不必多礼,快起来!” 凌玥不动声色往旁边避了:“多谢殿下。” 叶离忧的手尴尬地停在那里,又若无其事收了回来。 当日在玉明寺给他冷眼,现在到了这里,他就不信她还那么大胆。 凌烈道:“玥儿,殿下说你在玉明寺救了他,真有此事?” 凌玥“嗯”了声,早知道就不救了,省得后面的麻烦。 叶离忧见她从始至终未正眼看过自己,心中不快。 笑道:“凌相,茫茫人海凌小姐救了本王,本王认为这就是天赐的缘分,你觉得呢?” 凌烈听着“天赐的缘分”这个词就觉得别扭,搞得像要嫁他似的。微微笑了笑,岔开话题:“殿下请坐,先喝杯茶吧。” 叶离忧点头,掀了衣摆坐了下去,让随从将礼物放下:“这些都是本王特地让人准备的,给凌小姐的谢礼。” 凌玥道了谢,仍恭敬地立着。 叶离忧见桌上一个小圆瓷盒很是精致,里面绿色的膏体翠色欲滴,忍不住伸手去碰。 凌玥连忙阻止,还是晚了一步。 “凌小姐竟这么小气?”叶离忧戏谑道。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手指一阵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大喊起来。 随从一见都惊慌失措,其中一个怒道:“凌玥,你敢毒害殿下!” 凌烈也慌了,赶紧问女儿怎么回事。 “不是我让他碰的。” 凌玥淡定地用帕子从另一个圆瓷盒中沾了些白色膏体往叶离忧的手指上擦了擦,顿时疼痛感神奇地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过一般。 叶离忧接过她的帕子放到鼻尖闻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刚要收起来,被凌玥抽了过去。 她可不愿意帕子被他这样的浪荡子收着,想想都觉得反胃。 “殿下,这盒子里都是药,不可以乱碰。若是再误伤了,臣女要有无妄之灾了。”她盖上了盒子,放到了一旁,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凌烈都赞赏不已。 叶离忧喝退左右:“凌小姐救过本王,怎么会害本王?一群有眼无珠的东西,还不滚出去!” “是,殿下。” 叶离忧打量着院子,布置得极为清新,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花香药香,心情也愉悦起来。 “凌小姐不给本王一杯茶吗?” “是臣女疏忽了。”凌玥上前,刚要倒茶,叶离忧拦住了。 他嘴角一勾,指着恭敬立在一旁的阿昀:“本王要他倒!” 阿昀猛地抬头,对上他倨傲的眼神,又垂下头去,撑着拐慢慢走了过来。 倒好了茶,双手奉于叶离忧:“殿下请用茶。” 叶离忧哼了声,接茶的时候无意间瞥到阿昀腕上那丑陋的疤痕,顿时直犯恶心。 手一抖,热茶全都撒了出来。 大部分洒在阿昀的手上,其余的星星点点溅在了叶离忧自己的手上。 凌玥忙拿了块干净的帕子将阿昀手上的热茶擦掉,一看红了一大片,吩咐红果去拿烫伤药。 叶离忧见她一门心思关心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厮却半点没在意自己,顿时怒了:“凌相,这小厮烫伤了本王还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吗?” 凌烈明知是叶离忧的责任,但尊卑有别,只能将责任揽在阿昀身上。 厉声道:“还不向殿下请罪?” 阿昀原打算第一时间赔罪,但凌玥忽然给他擦手,自己也鬼使神差般接受她的关心这才耽误了。 看凌烈怒了,连忙跪下:“是小的不慎烫伤了殿下,请殿下降罪!” 叶离忧指着壶:“倒水。” 阿昀不明所以,还是照做。 叶离忧接着道:“将这茶撒在自己的手上。” 这可是刚烧开的水泡的茶,他已经被烫了一次,若是再烫一次,怕是要出血了。 见他犹疑,叶离忧又道:“本王给你路你不走,那就以谋害本王之罪论处了。” 凌烈觉得叶离忧故意夸大,劝道:“殿下大人大量,不如换为禁食三日如何?” 叶离忧道:“不如何。” 阿昀冷冷地看着那碗茶,默默拿了起来,却凌玥拦住了。 “殿下无外乎要出一口气,臣女有个主意,不知殿下是否想听?” 叶离忧眼中露出得意,不是目中无人吗?也知道服软了? 哼了一声:“凌小姐说说看。” 凌玥指着装着绿色膏体的小圆瓷盒:“殿下已经试过,知道厉害,不如将它涂在他的手腕上,殿下以为如何?” 第24章 大小姐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尤其阿昀,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她为什么要那么对他?她明明已经改了。 叶离忧则拍手喜道:“好,这要解气多了,就依凌小姐之言。” 他走近凌玥,伸手去拂她的头发。 一种强烈的厌恶袭来,凌玥再次若无其事地避开了。 叶离忧心生不满,忽然拿过那将装有白色膏体的小瓷盒,用力扔过了墙,笑道:“凌小姐对这个小厮尤为亲厚,本王怕你假公济私。” 凌玥眼里略过一丝狠意,低头道:“殿下过虑了。阿昀对殿下不敬,本就应该受罚,臣女又怎会假公济私?” 凌烈喝了口茶,皱了皱眉:“玥儿,你这里的茶怎么如此粗劣,柳姨娘也太不上心了。殿下,不如去正堂坐吧?” 叶离忧手一摆,眼神阴沉:“凌相,罚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厮再去。本王看着!” 凌烈不知阿昀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但这位四殿下仗着身份胡作非为惯了,若不给他个交待,定然有无穷无尽的祸患,只好道:“还不快点?” 阿昀颤抖着手拿起那个盒子,被凌玥接了过去。她从旁边取了类似棉签的物件,沾了些绿色膏体,慢慢涂在他腕上那条长长的疤痕上。 阿昀晃神间惊觉灼热的刺痛,那痛楚愈来愈重,痛得他额头直冒冷汗,呼吸都要停滞了。 实在受不了了,他低声哀求:“大小姐,不要再涂了,不要......” 凌玥看了他一眼,幽深的眸子满是痛苦绝望,她不敢再看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在他倒下之前扶住了已经昏迷的他。 淡淡道:“殿下,这样是否可以了?” 叶离忧微笑点头:“凌小姐亲自动手,本王还能说不可以吗?只是本王以后还会常来,希望凌小姐管教好下人,不要再有类似的事。” “臣女知道了。” 待凌烈带着叶离忧离开揽月轩,她徐徐站起身。唤了两个小厮将阿昀背回房间,又重新去院子里采了些草药,安静地重复之前的步骤。 红果看她眼神冷漠,时不时失神,知她生气了。 试探性道:“小姐,要不奴婢去把殿下扔的那盒捡回来?” 凌玥摇头:“不必了,捡回来也没用了。况且叶离忧还没离开,若是被他发现了,阿昀会更惨。” 清音默默地坐在旁边打下手,这才发现她双眼通红。 “小姐,奴婢刚才误会您了,还以为您......” 她还以为她为了讨好叶离忧所以重罚阿昀。 凌玥苦笑,努力使声音听着平静:“叶离忧不是好相与的,下手不重他不会善罢甘休。况且,这药迟早要给阿昀用。” 阿昀昏迷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全是凌玥漠然地将那可怕的药涂在他的手腕上,撕心裂肺的疼。 他已经试着开始相信她,可她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为什么,为什么......”他口中呢喃着,眼角落下了泪,滑落在脸上,滴在枕头上。 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覆上他的脸,将眼泪轻轻拭去,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它,放在脸上,慢慢平静下来。 “阿昀,别睡了。” 凌玥的声音那么近,阿昀猛地睁开眼睛,对上她担忧的眼神。 再一看,自己正抓着她的手,一时错愕,连忙放开了。 凌玥揉揉手腕,微笑道:“我向你解释刚才的事。因为叶离忧......” 阿昀立刻想到了令他生不如死的那种痛,木然道:“大小姐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小的不过一个奴才,没必要向小的解释。” 凌玥身子一震,这些日子总算让这小狼崽子有了些人性,叶离忧一来,又让他误会了。 关键他还不听她的解释。 “那药本来就是要给你用的,叶离忧来不来都没有任何影响......” “所以这是大小姐早就谋划好的。让小的种草药,再用来折磨小的。小的命都是大小姐的,你什么时候想要了拿去就是,不用这么麻烦。还是大小姐一贯以折磨人为乐,太干脆了反而没有意思?” 凌玥语塞,这小子怎么忽然话这么多,还字字句句充满嘲讽。 “嘴皮子这么溜了?”她白了他一眼,将他的袖子卷起,指着他的手腕道:“你自己看!” 阿昀依旧表情木然,根本不动。 凌玥叹了口气:“说你偏执你还不服!你手腕上的疤痕是我幼时不懂事烫下的,你现在长大了,未来会遇到很多人,这道疤免不了会让你自卑,所以我一直想着将它除掉。” 阿昀的心一紧,仍没看她,眼睛漠然地望着一个方向。 “你说的没错,我让你种的草药大部分是给你用的,就包括刚才给你涂的。这种药膏有腐蚀性,涂在皮肤上会刺痛无比,但可以除腐生肌,之后再涂这一种就可以慢慢恢复了。” 她将一个小瓷瓶放在他的床头,看他不为所动,又急又气。 “你爱用不用,不要就扔了!” 蹭的一下站起身,拎着裙角跑了出去。 再回来时,他仍然一动不动,那个小瓷瓶还放在原来的位置。 都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了,小狼崽子还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当她不存在。 心一横,倒了杯热水塞到他的手中。 她直接卷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白皙的胳膊。 “既然你不领情,我也懒得再管。干脆点吧,当初我烫了你,再让你烫回来就是了。” 话一说完,拿着他的手将那杯热水直直倒在自己的胳膊上,霎时红了一片,忍不住痛出了声。 阿昀没想到她来真的,可那热水确实是从自己的手中出去的。 再看小姑娘红着眼眶咬牙忍着,心里的什么东西瞬时坍塌了。 “大小姐......” 凌玥打开他的手,咬牙将小瓷瓶中的药膏取了些涂在胳膊上,亮给他看。 随后将瓶子用力扔出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碎了! 她头也不回地跑了,纤瘦的身影像一只蝴蝶,愤怒的蝴蝶。 阿昀定在了那里,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回头望向自己的手腕,那条丑陋的疤真的已经褪了,露出了粉红色的皮肤。 虽然看着很脆弱,但并不是很疼,上面隐隐还有白色的药膏。 所以她并不是要害他,而是想从叶离忧手里救下他,只是来不及解释而已? 良久,他撑着拐去摘星阁,却见房门紧闭,窗户紧闭。 问了红果,只说:“大小姐心情不好,吩咐谁都别去烦她。” 阿昀“哦”了一声,慢慢挪去种着草药的小园子。 若是把园子打理得再好一些,她会不会就不生气了? 可接下来直接让他惊呆了,满园的草药全都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被踩进了泥里,比之前那次还糟糕。 第25章 你妹妹一向这么自来熟吗 凌烈送叶离忧到门口的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巧停了下来。 正诧异间,车上走下来一个少年公子,月白色锦衣,模样俊朗,眉宇间自带正气,怀中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凌烈认得他,笑道:“我就说今日风和日丽,先是四皇子殿下到了,现在薛二公子也来了。” 薛天微微一笑,行了个礼:“见过殿下、凌相。” 叶离忧对于他的到来有种说不出来的不悦,皱眉道:“薛二公子不会来找凌大小姐的吧?” 听这话,薛天便知道了他的来意。早在玉明寺就看出他有所图谋,想不到动作这么快,都找上门了。 又是微微一笑:“殿下真是料事如神。这不羽儿一直嚷着要见玥儿,臣拗不过只好带他来了。” 叶离忧扫了一眼他怀中的薛羽,小娃娃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也就一下,又去蹭薛天:“二叔,去找小姑姑,去找小姑姑嘛。” 薛天耸耸肩:“殿下您瞧,喊了一路了,臣这就先过去了。” 凌烈知道薛老夫人认了凌玥为孙女的事,见他们家的人对女儿亲厚,也乐意之至。 “薛二公子,我让管家领你过去吧。” 薛天道了谢,只见凌柔走上前来,笑意盈盈道:“爹,让女儿引路吧。” “这样也好,柔柔,那你带薛二公子去揽月轩吧。” 凌柔应了声“是”。 凌柔好几日没见李暮云了,忽然失去他的消息,心中惶恐不安。刚想出去散散心,谁料看到了一个丰神俊朗的公子,侧耳听闻竟然是武安将军府的二公子,一时看得怔住了。 虽说李暮云的相貌和家世在京城贵公子中算是上乘,但与这位二公子相比,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差了不少。尤其这位二公子尚未婚配,让她心中不由得小鹿乱撞。 “薛二公子,请随我来。” 薛天颔首致意:“多谢二小姐。” 一路上,凌柔见薛天并没有与她说话的意思,而揽月轩马上到了,她只好自己找话。 “薛二公子认识我姐姐?” 薛天“嗯”了声,再没有下文了。 他听奶奶提过安平侯府诗会上凌柔联合外人坑害凌玥的事,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是保持礼貌微笑而已。 凌柔见状,又道:“听说姐姐很得薛老夫人的喜欢。” 薛天听着话似有深意,淡淡道:“玥儿善良可爱,所以奶奶很喜欢她。” 凌柔浅笑,边揉帕子边道:“姐姐漂亮活泼,安平侯府的李夫人也喜欢她。” 薛天微微一怔,笑而不语。 到了揽月轩,摘星阁房门紧闭,凌柔便喊了红果:“大小姐呢?” 红果不认识薛天,只道:“大小姐心情不好,让奴婢们都别去烦她。” 凌柔心中暗笑,一脸为难向薛天:“真不好意思薛二公子,要你白跑一趟了。我刚听说姐姐院中的一个奴才惹恼了四殿下,她亲自下重手惩罚,那奴才都被折磨得昏迷了。姐姐可能还在生气呢!” 薛天奇道:“折磨奴才?” 凌柔叹了口气:“是啊。姐姐是咱们相府的嫡女,脾气一向大,折磨奴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不顺心就会动手,不足为奇。让薛二公子见笑了。” 红果听她一门心思编排自家小姐,气道:“二小姐这话不对,我们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凌柔哼了声:“满府都传遍了,那个叫阿昀的小残废都疼晕了。” “阿昀?” 薛天记得这个名字,凌玥对那个小厮特别好,还让他一度十分好奇。 红果急得脸都红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正巧看到阿昀拄着拐走了过来,招手道:“阿昀,你跟他们说,真的是大小姐折磨你吗?” 阿昀见是薛天,不自觉地排斥,嘴动了动,一句话也没说,从他们身旁过去了。 如此变相印证了凌柔的说法,她的嘴角不由得又勾了起来。 薛羽看他们停住了,一个劲地蹭薛天的脖子:“二叔,我要找小姑姑玩,二叔......” 薛天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他放了下来,指着摘星阁的门:“自己去喊小姑姑,看她见不见你。” 小娃娃迈开小步子跑了过去,砰砰砰地砸门,边砸边喊“小姑姑”。 凌玥本来都眯着了,一听这奶音,吓了一大跳。 打开门一看,果真是小娃娃来了,张开手就让她抱。 凌玥刚伸手,碰到他的刹那立刻缩了回来,柔声道:“羽儿,小姑姑的胳膊伤了,不能抱你。” “不嘛不嘛,就要小姑姑抱......” 小娃娃撒起娇来真让人吃不消,只好将他牵到院中,让他坐在她的腿上,这下才安生。 薛天走过来坐在旁边,笑道:“胳膊怎么伤了?” 凌玥苦笑:“刚才想事情出神了,不小心被水烫到了。” 凌柔也走了过来,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红果的眼眶都红了:“小姐,二小姐与这位公子说您下重手折磨阿昀,还说您折磨奴才不是一次两次了。阿昀他刚才还不说话,奴婢都要被气死了!” 凌玥还以为是什么事,淡淡道:“这有什么好气的?” “人言可畏啊小姐,若是被二小姐这么乱传,别人还不知怎么看您呢!” “我什么时候畏过人言?谁爱嚼舌头就嚼吧。” 凌柔已换成了一副内疚的面孔:“姐姐,是我一时嘴快,对不起!” 一时嘴快?凌玥不由得笑了,当她听不出来吗? 但见薛天也笑了,这二小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柔柔,谢谢你带二哥过来,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凌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薛羽的小脑袋,小娃娃很给面子地亲了她一下。 逐客令都下了,凌柔也不好再待,反正目的达到了,盈盈向薛天行了一礼:“薛二公子,柔柔就先走了。” 听到这声“柔柔”,薛天浑身不自在,说了声“二小姐慢走”。 转向凌玥道:“你妹妹一向这么自来熟吗?” 凌玥笑笑:“她只对看得上的人自来熟。” 薛天皱皱眉,他可不愿意被她看上。 红果端了茶来,还带来一瓶烫伤膏。 薛天关切道:“我看看伤成什么样了?” 阿昀在不远处听到这句话,眼神不受控制地往这边望。 袖子卷起来的刹那,也被惊住了。 小半截胳膊都红了,上面还有些许小泡,有的大,有的小,看着都疼! 红果的眼泪都落下来了,凌玥点了点她的额头:“没事,几天就好了。” “这得多疼啊,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薛天叹了口气,取了些药膏给她轻轻涂着:“你忍着点。” “二哥,不用,红果帮我就行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虽说是兄长,终究没有血缘关系。想抽出手,没抽得出来。 薛天倒没她这么多顾忌,只觉得再不涂药会更严重。 他涂药,薛羽则鼓起腮帮子给她吹吹。 这温馨的画面落在阿昀眼中,原本盛满内疚的眼睛渐渐幽深一片,冷如寒冰。 第26章 我很恶毒的,我喜欢折磨人 凌玥察觉到这束目光,抬眼望去,果然来自阿昀。 阿昀见她望向自己,手颤了颤,低头走了。 凌玥望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心绪繁杂。 “好了,这几日别碰水了。” 薛天将药膏放在一旁,将薛羽拎到自己怀中,小娃娃哭天抢地,死活不愿意待在他那儿,没办法只好随他了。 凌玥给薛羽拂了拂头发,问向薛天:“刚才柔柔说的事,你不问我吗?” “你都说了嚼舌头,我还问什么?”他笑笑,不过他有一事想不通,低声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阿昀对我有敌意?” 凌玥倒没在意,不过也正常,小狼崽子对谁没敌意? “他自幼就受人白眼,不善与人相处。或许时间长了会慢慢好起来。” 这也只是“或许”罢了,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薛天点头微笑,拿出一个纸包:“路上遇到的,都说这松子糖好吃,就买了点,羽儿非要吃,我说不行。你看呢?” 凌玥打开一瞧,笑着向小娃娃道:“羽儿,你要长大一点才能吃哦。” 薛羽很懂事地点头:“二叔说了不能吃,会卡着,这是买给小姑姑的。” 薛天脸上尴尬,这小子从来就知道拆台,挠了挠头讪笑道:“羽儿要买的。” 薛羽眨巴大眼睛看着他陌生的二叔:“二叔要买的。” 凌玥看着这叔侄俩,捏了颗糖放在嘴里,笑道:“买给我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吗?两个都不承认!不过确实好吃。” 送走了他们,望着天边倒挂的弯月,凌玥忽然有种无法言说的落寞。 她不喜欢傍晚,也不喜欢黑夜。因为在她看来,傍晚代表接近结束,黑夜则代表已经结束。 让她感觉苍茫、无助。 一颗接一颗吃着松子糖,无聊地闲逛,看着她的院子,她的家。 快到小园子的时候,忽见一个瘦削的身影弯腰在弄什么。 走近一看,阿昀正在拾掇已经被毁了的园子。即便他已经很努力了,这园子看着也狼藉得很。 阿昀察觉到她来了,一下子紧张了。他知道她宝贝这园子,加上自己误解了她,已做好她大发雷霆的准备。 也打定主意,随她怎样,都不再惹她。 月色中他的眼睛乌黑明亮,充满着戒备,一动不动地看着凌玥。 但他没看到想象中的愤怒。 她眼中淡淡,面无表情,只是一颗一颗地吃糖。 凌玥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一直这么站着也是尴尬,转身走了。 “大小姐。”阿昀下意识喊住了她。 她扭过头:“有事吗?” 他的手放在身后,不受控制地抖着。 低下头道:“这园子,不知道被谁给毁了......” 凌玥扫了一眼园中半死不活的草药,淡淡道:“我毁的。” 阿昀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从她的眼底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为......为什么?” 凌玥又捏了颗糖到嘴里:“你不是说我种这些是为了折磨你吗?既然让你更恨我,我还种这些干什么,毁了一了百了。” 阿昀心潮翻滚,喉咙堵的难受,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再一想到她将那热水泼向自己的胳膊,那决绝,那委屈,只觉得心痛难耐。 以前被打得遍体鳞伤时也没有过。 她是放弃他了! “还有事吗?” 她现在没心情也没勇气去研究这个小狼崽子了,过几日再说吧。 阿昀不知她心中所想,鼓起勇气道:“你的胳膊,还疼吗?” “死不了。你若是觉得抵不了当初对你的伤害,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她的本意是一报还一报,省得背负良心债。在阿昀听来却是对自己极尽失望,不敢再说话。 睡了一觉后,凌玥的心情好些了。将心比心想了想,也不能全怪阿昀。他本来心理就有些问题,和他较真才是没事找气受。 更何况他以后是太子,除非想不开了才去与他置气。 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打开门伸了个懒腰,刚想唤红果,却见阿昀立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看到她的刹那,眼神瑟瑟缩了回去。 她愣了一下,挠挠头,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你找我?”她尽量让语气听着平静,但实在笑不出来。 他点头。 “什么事?” 这小子是数算珠的吗?拨一下动一下。 离当太子还有两三年,这么快就将气质拿捏到位了? 阿昀犹豫了很久,方开口道:“小的想麻烦大小姐,能不能将昨日扔的那种药膏,再......再制一盒给小的?” 他想过了,如果她愿意,那么还有原谅他的可能。若是拒绝,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你说什么?” 凌玥有些看不懂他。不是认定了她要害他吗,怎么忽然又要了? 阿昀以为她不愿意,改口道:“若是不方便就算了,当......当小的没说过。” 正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凌玥喊住了他:“你跟我来吧。” 昨日第一盒被叶离忧扔了之后,她又做了五盒。愤怒之时扔了一盒,还剩四盒。 拿了一盒给阿昀,他小心装了起来。 她哼道:“不试试有没有毒?我很恶毒的,我喜欢折磨人。” 阿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明明好事做了,嘴巴却一点不饶人。 不过总比她面无表情好,那让他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虽然他已经被世界抛弃了。 他独来独往、独自承受惯了,这段时间却突然渴望她给的温暖。 正是因为从未拥有过,才会更加珍惜,与此同时更害怕失去,禁不起一点质疑。 看着小狼崽子狼狈的背影,凌玥比了个耶。 晚些时候,她正准备出门进行第二个计划,阿昀又来了。 这次不是在远远的角落偷偷等着,而是到了门前。 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她笑了:“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他点头,攥着书的手更紧了。 “今天天气很好,到院子里坐吧。” 接过他手中的书,打开一页念着。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刚打算给他讲解,书中掉落一张纸,上面三个不甚美观的字:“对不起”。 凌玥忍不住笑了,这是主要目的吧? 屏住笑问他:“向我道歉吗?” 阿昀“嗯”了一声,语气极为诚恳:“是小的误会了大小姐,还令大小姐受伤,对不起!” 未来的太子向她道歉,还是如此真心实意地道歉,凌玥什么气都消了。 “没什么对不起,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谁让我当初烫了你,还想法设法欺负你。” 看他面露惊讶,她笑嘻嘻道:“阿昀,你恨我吗?要说实话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小狼崽子抬头看了看她,又垂下头:“现在不恨了。” 凌玥有种中彩票的欣喜。 “现在不恨了”,这就不是敷衍了,否则他会恭敬地说“小的不敢”、“小的从未恨过大小姐”之类的套话。 凌玥试探性去拍拍他的头,阿昀炸毛似地打开,眼神又是她害怕的那种寒冷、戒备和敌意。 她赶紧缩了回去,好险! 看她害怕,阿昀心内后悔,挠了挠头:“小的只是不习惯。要不,你......你......你拍吧。” 他颤抖着拿着她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头,再看她时,不好意思笑了:“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凌玥第一次看他笑,不再像小狼崽子,而像一只乖巧的小猫。他本就长得俊朗,这一笑,还真好看! 她忽然噌的一下站起身跑回房,阿昀正诧异间她已跑了回来。 “给你糖吃!”她甜甜地笑着,塞了一颗糖到他嘴里:“甜吗?” 她纤细的手指碰到他的嘴唇,让他的心不由得一颤,随即甜味在口中溢满。 他不敢再看她,声音低如蚊蝇:“甜。” 原来甜是这种味道。 第27章 这么丑的字见不得人的,我来教你写吧! 红果和清音打了水来给她洗漱,见她与阿昀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呦,你会笑啊?”红果小跑到跟前打趣着阿昀。 阿昀敛住了笑,瞪了她一眼,低头看起书来。 这四月的天气,阳光明媚,红果居然觉得冷,冷到心里那种。 笑是会笑,只不过不是对她。 吐了吐舌头:“小姐,他脾气还挺大!” 凌玥敲了敲她的额头:“谁还没个脾气?你学学清音,别总欺负阿昀。” “奴婢才没有呢!”红果矢口否认。 凌玥挑了挑眉:“没有?谁总学他走路?这么大人了,还和风儿一般顽皮!” 红果不好意思笑了:“您都知道啊!那是以前,自从阿昀到了咱们这个院子,奴婢可再也没学过。” 清音见她使眼色,赶紧给她作证:“小姐,真的。” “就当真的吧。”凌玥指了指桌上的松子糖:“尝尝看。” 清音捏了颗到嘴里,眼睛一亮:“好吃。比奴婢以前买的好!” 红果塞了两颗,连连点头:“是好吃。小姐,是昨天薛二公子带来的吗?” 凌玥“嗯”了一声,“他一个拿剑的人居然能拿出糖来,我都没想到。” 红果捂嘴笑着:“清音,你有没有觉得薛二公子看小姐的眼神,似乎带着宠溺的意味?” 清音没注意到,嗔怪道:“你这张嘴真是什么都敢乱说,欠教训!没听小姐喊他‘二哥’吗,兄妹之间不就这么相处吗?” 凌玥表示同意:“红果是欠教训,就罚她一顿不许吃饭吧,清音监督!” 接下来两个小丫鬟的嬉闹阿昀自动忽略了,他只记得红果那句关于薛天的玩笑话。 余光偷偷瞥向凌玥,她倒坦然,托着下巴看他的书。 一个没在意阿昀的后脑勺挨了一下,痛倒不痛,但直接将他的思绪打乱了。 “好好看书,想什么呢?” 他“哦”了一声,眼神重新落在书上。 凌玥先去洗漱,出来时阿昀正在默写刚才看过的内容。 她啧啧赞叹,虽然字不好看,但记性却极好,竟然没有任何错漏之处。 果然基因强大! 看了一会,想到这字以后还要出现在百官的奏折上,她就觉得好笑。 轻轻叹了口气:“这么丑的字见不得人的,我来教你写吧!” 原主虽然不学无术,但字很漂亮,凌玥自动“继承”了那一手好字。 她铺开一张崭新的纸,从握笔的手法、笔画走向等各个方面给他细细讲了,再亲自示范,一个娟秀漂亮的字就好了。 阿昀将她说的记在心里,再写出来的字虽然说不上好看,但总算能看了。 凌玥歪着头打量着他的字,他被看得不好意思:“大小姐,小的再练习练习。” “笔握好。” 他依言所做,她将手覆在他的手上,他猛地抬头,正好看到她的侧脸。 眉目如画,气若幽兰,他觉得心都停止了跳动。 凌玥却专注于笔尖,写好了之后发现他在看她,眉头一挑:“教你写字呢,注意力集中一些!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啊?” 他低下头,看着她的手,仍控制不住心跳,支吾着:“大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后脑勺又挨了一下:“我都没说什么,你还介意上了?这样,跪下磕个头拜我为师,这样就不怕了。” 拜她为师? 他不愿意。 凌玥气笑了:“是不是看我年纪比你小觉得丢人?自尊心还挺强!行了,我知道了,男女授受不亲,再教最后一遍。” 阿昀不敢再走神了,认真跟她学,果然接下来的字好看多了。 只不过她的手真的拿开了,他又开始失落了。 早膳后,凌玥找了个摇椅边喝茶边看他,班主任盯梢似的,看到不合适的直接开口教训。开始的时候阿昀有些紧张,过了一会就习惯了。 还觉得这种感觉很好。 大约小半个时辰,柳姨娘婀娜地来了。 “大小姐。” 柳姨娘谨记自己的身份,虽然管家权拿到了,但对凌玥应有的礼数是一点都不含糊。 不若陈姨娘,总是一口一个“我儿”,听得人鸡皮疙瘩起一身。 凌玥喜欢知进退的人,面对柳姨娘的示好,她自然也礼敬有加,站起身唤了声“姨娘。” 柳姨娘颔首,指着山枫捧着的衣裳:“大小姐,揽月轩夏天的衣裳都做好了,颜色花式都是最时兴的款。” 凌玥拿起来瞧了眼,颜色搭配与布料的选用都看得出用心。 就连红果和清音的也是,看着清新,心情也好。 “多谢姨娘了。只是阿昀性子沉稳内向,给他加两身花青色、黛蓝色吧,比较配他。” 柳姨娘下意识望了阿昀一眼,许久没见他,此时竟也是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比李暮云都要强上不少。 如果腿没有残疾的话。 当下笑盈盈地应下了。 待她走后,阿昀道:“大小姐,小的已经有很多新衣裳了,不用再浪费了。” 凌玥敲了敲桌子:“我说停了吗?继续看书!” “哦。”阿昀重新坐好,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一杯茶还没喝几口,柳姨娘又来了,眼中带着喜色:“大小姐,四皇子殿下来了。” 凌玥只觉得烦躁:“昨天不是来了吗,怎么又来了?姨娘,你带他去书房见爹吧。” 柳姨娘一脸为难:“老爷不在家,殿下说来找你。” 凌玥想死的心都有了,妖孽又来作妖了! 看到阿昀的眼神愈发寒冷,她向他道:“阿昀,你回房看书吧,那位四皇子喜怒无常,别又招来无妄之灾。” 阿昀点头,撑着拐慢慢走了。红果把台子收拾了,清音去重新沏了茶。 “凌大小姐,别来无恙。” 叶离忧满面春风,看到她的时候更加欢喜。 别来无恙,凌玥想说的是,你别来我就无恙。 到现在胳膊还疼呢,间接是他所害。 “臣女参见殿下。” 叶离忧见她一身淡青色裙衫,如墨长发及腰,清水芙蓉般清新,更是看得怔住了。若不是身旁侍从提醒,还回不过神来。 赶紧上前扶她,口中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快请起。” 凌玥后退一步,说了声:“多谢殿下,殿下请坐。” 清音倒了杯茶,叶离忧瞧了她一眼,笑道:“大小姐人长得美,奴婢也美。” 凌玥听着这轻薄之言,又想到了玉明寺那日,淡淡道:“殿下过奖了。” 叶离忧喝了口茶,说道:“本王与大小姐有话要说,你们先下去吧。” 第28章 兵不血刃 清音红果向凌玥看了一眼,见她点头,便行礼告退了。 “敢问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这样的人多看一秒多反胃一秒,凌玥只求他快些说快些走。 叶离忧却不急,慢悠悠地品着茶,边品边看她。 那眼神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叶离忧显然自在得很:“大小姐请坐,在本王面前不必拘谨。” “谢殿下。” 凌玥选了个离他稍远的位置坐下了,准备听他的下文。 叶离忧往她身边挪了挪,笑道:“大小姐可喜欢本王昨天送的礼物?” 礼物?她让红果扔仓库了,压根没打开看过。 但若这么说未免不敬。 “殿下送的自然都是好的,臣女喜欢。” 叶离忧“哦”了一声:“那怎么不见大小姐佩戴?” 凌玥微笑道:“殿下送的臣女当好好保存,哪能随意戴出来示人?” 叶离忧玩味地盯着她,哼了一声,明显不信。 “对了,昨日那个瘸子呢?还好吗?” 叶离忧将茶一饮而尽,既然她让他不痛快,他也不让她痛快。 果然是来找事的! 凌玥的眸子暗了些,说道:“他病了,正在房中休养。” 叶离忧站起身,拍了拍衣裳,凌玥以为他要走,谁料他道:“本王去看看他,烦请大小姐带路。” 凌玥对他没耐心了,正色道:“殿下千金之躯,怎好去探望一个下人?” “本王非要去呢?”他的眼神带着挑衅,还有些得意。 “臣女去喊他来吧。” 她想着顺便交待阿昀一声,却被叶离忧喊住了:“大小姐身份尊贵,亲自去喊一个下人,看来感情亲厚啊。” 凌玥淡淡一笑,盼望上天赶紧降下一道雷收了这个妖孽。 重新坐下来,喊了红果。 小丫头本在院外候着,听到喊她,忙去飞云阁找阿昀了。 凌玥心绪不宁,帕子在她手中一会握紧,一会松开,看样子又难逃一劫了! 她眸子一亮,有了个想法,不如先对叶离忧下手? 反正她的荷包里有许多药,随便用一种在他身上都够他受的。 对,就这样! 两害取其轻,可不能再把小狼崽子惹毛了! 红果带阿昀来的时候,凌玥仍在沉思,甚至都没在意他到了。 “小的参见殿下。”阿昀缓缓跪下,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叶离忧眼皮都没抬:“卷起你的袖子,让本王看看。” 凌玥捏紧了荷包,只要这四皇子有任何动作,她就让他试试她的药。 阿昀依言慢慢卷起袖子,叶离忧死死地盯着他的手腕。 那道疤痕竟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红点点,看着就瘆人。 叶离忧被吓了一跳,赶紧退后几步,声音都有些颤抖:“这......这是什么......” 阿昀的声音依旧恭敬:“回殿下,昨日刚有的。本来就几个,谁知道一夜之后长满了全身,又疼又痒。” “全......全身?”叶离忧脸色煞白,他靠得这么近! “会……会不会传染?” “小的不知道。” 凌玥心中暗笑,一本正经上前检查:“疼吗?” “疼!” 她轻轻揭开他的衣领,忽然惊道:“脖子上也有!这个传染的殿下!” 叶离忧被她救过,她的话他自然是信的。 “大......大小姐,这真的传染?” 凌玥也退后了几步,低声道:“传染性可比天花,这要赶紧医治,不然揽月轩就是疫区了。殿下,您也待了一会,先别走了,臣女这就让人请大夫先给您瞧。” 叶离忧一听不能走,脸更白了,他不能待在这里,绝对不能! 连连摇头:“大小姐,本王就这么一会,应该无碍,大小姐你还是赶紧请大夫瞧瞧吧,本王这就先回宫了。” 凌玥追出去:“殿下,您等等大夫啊,先给您治!” 叶离忧听到她的呼喊,跑得更快了,由于惊慌,还摔了一跤,赶紧又爬起来。 那一众侍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看到殿下逃也似的跑了,纷纷跟上。 揽月轩内,凌玥歪着头打量着阿昀:“可以啊,这种点子都能想得起来?” 阿昀挠挠头:“情急之下想不到别的。” 凌玥拉过他的手,仔细观察红点子:“怎么弄的?” 红果噗嗤一声笑了:“小姐,这是奴婢的胭脂,他用了大半盒下去。阿昀,你要赔的!” 阿昀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赔你。” 红果的下巴都要惊掉了:“一百两,我能买半屋子胭脂了。” “我没买过,不知道价钱,也没有碎银子。” 这银票还是当初叶离忧赔的医药费。 凌玥将银票塞回给他,向红果道:“我那里有很多,你取两盒吧。” 红果说了声“谢谢小姐”就兴高采烈地跑了。 兵不血刃,半盒胭脂就吓跑了叶离忧,小狼崽子的手段可见一斑。 凌玥庆幸先感化了他。 不过还是不能懈怠,他的信任太脆弱了,禁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午膳后,凌玥找了个空避开风荷园的人溜了出去,她准备去买些药材,再打造一套银针和刀具。 有了李暮云的“友情支持”和凌柔的“亲情支持”,她财大气粗。只要质量好,钱不是事,故而不花多长时间就搞定了药材。 至于银针和刀具,由于她要的精细,要两日后才能完工。 想着天色还早,她打算玩玩再回去,让药材铺的掌柜派人将她要的送到相府,自己则慢悠悠晃着。 闲人总能遇到闲人。 比如凌玥遇上了钱莺莺。 酒肉朋友一遇上,自然去吃一顿。 临仙居又是不二之选。 喝着香茶,品着小菜,钱莺莺只觉得两个字:幸福! “玥儿,你说咱们今日会不会碰上李暮云与凌柔......那个......” 钱莺莺的眼里满是八卦的光,凌玥觉得她若是在现代定是一名出色的狗仔。 “应该不会吧,那种事可一不可再,哪能每次都被你......” 凌玥的话戛然而止。 透过窗户往下看,李暮云与凌柔正一前一后遮遮掩掩地走了进来。 “莺莺,你的嘴是开过光的吗?”她打心眼里佩服,五体投地那种。 钱莺莺压压手:“低调低调。” 说是低调,转眼跑了出去。再进来时,颇为豪迈道:“走,换个雅间。” “换哪里?”凌玥没反应过来。 钱莺莺恨铁不成钢般瞪了她一眼:“自然是他们隔壁。” 凌玥惊呆了:“你刚才去盯梢了?” “本小姐怎么会亲自去?万一被发现了多丢脸!给小二一锭银子,什么都解决了!学着点吧妹妹,快走,精彩马上开始!” 第29章 他们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再次见到李暮云,凌柔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到炽热的爱慕,反而有些淡漠。而且与他说话也总是心不在焉,这让她有些惶恐。 虽然自她见过薛天后,李暮云在她心里的位置低了不少,但是薛天明显对她无意,这让她不得不再向李暮云示好。 总归是侯府世子。 “暮云哥哥,是不是最近有烦心事?”凌柔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眸中柔光闪动,小鸟依人的模样正是李暮云之前最为心动的。 只可惜柳姨娘的话在他心中挥之不去,以至于再没有当初的感觉。 他淡淡地接了过来,敷衍道:“没什么,不过是近日事情比较多。” 凌柔放了心,娇嗔道:“那你怎么不来找我?就连上次的银票还是让柳姨娘转交的,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喜欢别人? 一句玩笑话让李暮云上了心,是吗? 或许是吧,说不清。 嘴上却说:“没有,你别瞎想。” 他坐直了身子,看了眼凌柔。她漾着笑脸,与他的眼神对视。 “柔柔,你是不是很不喜欢你姐姐?” 凌柔对于他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了凌玥? “没有,她是我姐姐,我怎么会讨厌她呢?”她拂了拂长发,依旧笑着。只不过,没那么自然了。 李暮云接着道:“那你为什么联合张怜芯企图让她在诗会上当众出丑?” 凌柔手中的帕子忽然掉了,她忙低头去捡,心中慌乱不已,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再抬起头时李暮云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审慎的眼神让她心头一紧,强装镇静道:“暮云哥哥,你相信我姐姐的话?” 李暮云微微叹息:“我想听你说。” 凌柔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甘甜的茶到了口中平白多了些苦涩。 “暮云哥哥,所以你今日来是质问我的?” 她的眼中落下了泪,梨花带雨、欲哭未哭的可怜样让李暮云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便不再继续了。 从她的反应已经知道真相,再问下去双方都会难堪。 至于毁坏揽月轩草药园子的事,很明显她也撒谎了。 那一万两,就当对过往情分的买断吧。 李暮云有些惊讶自己的想法,不久前他还满心希望迎娶她过门。 凌柔往他身旁挪了挪,伸出纤纤玉指给他整理衣领。 以往每当她有这种亲昵的动作,李暮云会毫不犹豫抱紧她,再给她深深的一吻,她再回应他,两个人的感情会更进一步。 可这次,他似乎走神了。 凌柔又羞又气,她虽是庶女,好歹也是出自高门,他居然如此漠视她的存在。 一定是凌玥,一定是她说了坏话! 还有钱莺莺、张怜芯,都是一样的货色,见不得她好! 眸子里闪过阴狠,主动去握李暮云的手,这下他回过神来了。 “暮云哥哥,你之前说要与伯父伯母提我们的事,怎么样了?” 李暮云自那日去凌府后就对这门婚事没之前热衷了,搪塞道:“爹和娘都不同意,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哦,我是怕你着急。”凌柔善解人意地笑着,捏了块糯米甜糕喂到他口中,李暮云食不甘味地吃着,开始有些想逃离这个地方了。 钱莺莺的耳朵贴着墙专注地听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凌玥再次对她的专业表示赞叹。 若她有钱莺莺这种精神,当年的英语听力考试何至于不及格? 想了想,从桌上取了个碗扣在墙上,给她示意一下。 钱莺莺试了下,眼睛直放光,比直接贴墙听更清楚,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凌玥觉得没意思,踱到窗口看风景,这一看不得了,连忙去拍钱莺莺。 某女人将她的手直接打过去,赶苍蝇似的,干正事呢,添什么乱! “你爹,你爹来了!” “你爹来了我都不怕。什么?我爹......” 钱莺莺慌了,她是偷跑出来的,万一被她爹撞上可不得了! 尤其还在听墙角的时候。 她暂时放弃专业态度,快步跑到窗边,煞白的小脸乐了。 原来不止她爹,还有凌烈和李武化! “玥儿,你爹也来了,李暮云爹也来了。” 凌玥一惊,再一瞧还真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三个老头子笑眯眯的,不知谈什么那么高兴。 钱莺莺眼珠一转,让凌玥等她一下,待她回来更精彩。 凌玥简直服了这个活宝,又不知有什么鬼主意,那她就拭目以待吧! 没多久钱莺莺回来了,凌玥问道:“精彩呢?” “听!” 这下听墙角的变成两个人了。 凌柔察觉出李暮云心事重重,担心下一次再见他没那么容易了,又怕他心不定,所以顾不得矜持,坐在了他的腿上。 温香软玉在怀,李暮云不免心猿意马,他本就喜欢凌柔,暂且忘记了她做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覆上了她的唇。 凌柔嘤咛一声,倒在了他的怀中。 “莺莺,我们这么听,是不是有些不大地道?”凌玥有些听不下去了,推了推钱莺莺。 钱莺莺“嘘”了声,扭头压低声音:“他们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又招了招手:“过来,精彩马上到了!” 凌玥刚将耳朵贴上墙,只听隔壁一声推门,紧接着三个笑声戛然而止。 凌烈、李武化、钱进三个老头子瞬间石化,尤其两个当事人的爹,脸红成了猪肝色。 正在拥吻的李暮云与凌柔脸色煞白,慌忙分开,齐齐跪了下去。 凌烈上去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凌柔的脸上:“孽女!这么无耻的事都做得出来,凌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凌柔羞愤交加,转过身子将滑到肩上的衣裳拉好,刚跪得端正了,脸上又迎来了两个巴掌,她直接倒在了地上。 “爹,女儿知错了。” “我没你这个女儿!”凌烈气急攻心,差点直接去了,多亏钱进给他倒杯水喝了才缓过来。 李武化自然也打了自家儿子一巴掌,虽然他家儿子没吃亏,但是名声注定也好不了,这京城的名门贵女怕是难娶了。 恨铁不成钢道:“光天化日你们竟然做出此等伤风败俗的事,还要不要脸!” 李暮云清醒过来了,但无从辩解,任由他爹骂。 还是钱进去把门掩上,清了清嗓子:“相爷,侯爷,今日之事仅限于我们五个人知道,还是想想如何善后吧!” 此时小二端了茶和点心过来,一进来就看见这令人浮想联翩的一幕。 “记着,什么都没发生!敢传出去,我撕了你的嘴!” 小二忙不迭跑了出去。 钱进又清了清嗓子:“今日之事仅限我们六个人知道......” 第30章 你让她为妾? 见凌烈与李武化谁都不说话,钱进做起了和事佬。 “既然李世子与二小姐两禽相悦......两情相悦,那不如二位就玉成此事?” 钱进暗骂自己,明知口齿不清还偏说这有歧音的词,好在气头上的几人并未在意。 凌烈本来因为凌玥迷途知返断了与李暮云的联系正趾高气扬,谁料碰上了凌柔倒贴,这下哪里还有底气?总不能一棍子敲死她! 与此同时更恨陈姨娘,好好的女儿被她教成了什么样!到底不是名门出身,妾就是妾,再怎么扶持终不能登大雅之堂! 深吸一口气,敛着怒气道:“李兄,事已至此,你怎么看?” 若是李武化有眼色,应该直接答应。 李武化果然当即答应,这让凌烈的气消了些。 相对凌柔的窃喜,李暮云则没有多少喜色,反而觉得一辈子就这么交待了。 “那就择日办婚事吧!” 凌烈将茶推给李武化,却听他道:“凌相,你知道暮云是我侯府世子,而二小姐是庶出。又出了这样的事,夫人怕是不愿意她为正妻。所以......”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凌烈怒道:“你让她为妾?” 凌柔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暮云,却见他的神色松动了。 亲爹在此,她不敢向他撒娇,只是眼中的委屈越来越深,李暮云直接别过了头。 李武化讪讪笑着:“莫不是凌相以为二小姐这样的行径堪为侯府未来的主母?” 一个如此放纵的主母,怕是寻常百姓家也容不得吧? 想当初他低声下气让凌玥嫁给儿子,老东西始终不松口。这次他怎么都要将这口气出了! 接着一片死寂,没人再说话。 钱莺莺撇了撇嘴,关键时刻怎么不表态了? 倍感失落之时,传来剧烈的摔门声,钱莺莺的助听器差点被吓掉,两个人手忙脚乱才接住那只碗。 之后蹑手蹑脚往窗口走,探头看到五个人都离开了,这才喝杯茶压惊。 “怎样?精彩吧?”虽然惊险,但惊喜多多,钱莺莺还是很满意的。 凌玥为她鼓掌:“这么多房间不去,三个老头子居然直奔他们那间,是你的手笔吧?” 钱莺莺悠悠舒了一口气,将手搭上她的脖子,贱兮兮地笑着:“玥儿,姐姐告诉你两句话,一是术业有专攻,二是财能通神。” 隔了小半个时辰,在临仙居打包了些小点心,凌玥这才往家赶去。 将糕点分给红果清音和阿昀后,还留了一包给她爹。 清音边吃糕点边道:“小姐,您不是让奴婢留意风荷园吗?刚才就出事了。” 红果跑去将院门关上,低声道:“二小姐被老爷带回到风荷园后一直哭,脸还肿了,一看就是被打的。还有,陈姨娘也被打了,不比二小姐轻,老爷亲自动的手!” 看凌玥淡定地吃糕,红果奇了:“您怎么一点不激动?” 凌玥笑道:“等你的下文呢!” 红果吐了吐舌头,声音更低了,一字一顿道:“听老爷怒骂陈姨娘的话来看,今日二小姐是与男子私会,还被抓了现行。” 一直不说话的阿昀淡淡吐了三个字:“李暮云。” 红果与清音对视一眼,她们都不知道,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凌玥也十分惊奇,小狼崽子怎么还关心风月之事了? 见三双吃瓜的眼睛中闪耀着八卦的光芒,阿昀的目光看向了别处。 “猜的。” 大约一个时辰后,柳姨娘来找凌玥,说老爷要见她。 路上,柳姨娘道:“大小姐,老爷看着心情很不好,你可别惹他生气。” 凌玥向她道了谢,问她有没有去风荷园看过。 柳姨娘眼睛亮了,还闪着光。 “听到风声就去啦,只不过那里太乱。陈姨娘与二小姐抱头痛哭,小少爷也被吓哭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咦,大小姐,你说老爷找你会不会就因为这件事?” “或许吧。” 推开书房的门,一股浓重的酒气,凌烈的脸通红,眼通红,手通红。 红得要杀人那般! 凌玥唤了声“爹”,将他面前的酒瓶拿过去。 “怎么心情不好啊?”她轻声问道,将从临仙居带回的糕点放在他面前,“尝尝看。” 凌烈哪里有心情吃糕点,他刚吃了好多苍蝇。只要想到那令他无地自容的一幕,他都想掐死凌柔。 “玥儿,爹这一辈子,为国为民,虽说没有多大功绩,但也没有多大错处。” “嗯。” “可是你知道吗,爹......爹今日遭受了多大的屈辱!” 她知道,但她得说不知道。 凌烈看了眼立在一旁的柳姨娘,摇头苦笑。 柳姨娘不明所以,她自问一直循规蹈矩,难道也招惹他了?当下有些惴惴不安,往凌玥求助般看了眼。 凌烈长长叹了口气:“绵绵,知道吗,你有一点比飘飘好。” 咦?真的吗? 柳姨娘激动不已,这是老爷第一次表扬她。 “因为你没有孩子。” 柳姨娘一头黑线,这算哪门子好处? “老爷何出此言?”见他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给他倒了杯热茶,又给他按起头来。 舒缓了些,凌烈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知道吗?柔柔与李暮云幽会,被撞破时还衣衫不整,两个人还......还......唉,寡廉鲜耻,伤风败俗!” 柳姨娘的嘴巴都张大了,声都颤了:“真的吗?老爷,流言不可信,不可信。” 凌烈哈哈大笑,随即老泪纵横,一下一下拍着书案:“我亲眼看到的,不仅我,李武化那个老家伙和钱进也一同看到的。要不是小二领错了房间,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可是你们知道吗,李武化同意这门婚事,但是要柔柔做妾!” 这在凌玥意料之内,但为了配合他爹的情绪,与柳姨娘做出了一般惊讶的表情。 “那爹怎么打算?”凌玥试探性问道。 凌烈的火气顿时上来了,恨恨道:“不嫁了,做老姑娘吧,也是她咎由自取!我能留着她一条命已经仁至义尽了!” 柳姨娘心中说不出的舒畅,只是凌柔那小贱人心思多,又会做戏,长留在府中难免是祸患。 “老爷,女子哪有不嫁人的?若是......若是二小姐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干脆找个门第低的平民远远地嫁了,也省得给老爷蒙羞。虽说是低嫁,好歹是正室。” 凌烈闻言直直地看着她,通红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这让柳姨娘有些害怕。讪讪道:“妾身见识浅薄,若是老爷觉得不合适,就当妾身没说。” “不,你说得有些道理!” 第31章 今晚子时,在房内等我 接下来两日,凌玥除了陪她爹用膳、偶尔带凌风玩一会,就是待在揽月轩的院子里整理她买的那堆草药。 顺便监督阿昀念书。 阿昀聪明好学,更重要的是执着,他浑身攒着一股劲,有时候夜半了还在苦学,仿佛要将荒废的十六年全部补回来一般。 凌玥看着他专注的模样,笑而不语,有种老母亲般的安慰。 每当那个时候,阿昀的心就跳得厉害。 大小姐为什么有意无意地朝他笑?她不像在憋什么坏,难不成喜欢他? 也就一瞬间,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她那么美,那么尊贵,活得那么肆意。 好人不喜欢,喜欢他一个卑贱的瘸子? 他曾偷偷观察过她的笑容,给他的与给红果清音的差不多,这让他又莫名的失落。 说来奇怪,凌玥总能就精准地抓住他走神,然后毫不客气地拍他的头:“干什么呢?都会了吗?” “没有。” 次数多了,阿昀就习惯了她这种交流方式。不就拍头吗,她喜欢的话拍就是了,反正又不疼。 红果也曾调皮地学凌玥,手离阿昀还有一段距离时,就被他凌厉幽深的眼神劝退了。自那以后,再也不敢动那个念头。 这日傍晚,管家捧了一包东西过来:“小姐,这是银器店的掌柜送来的,说是您前两日买的。” 凌玥跑过去接了下来:“谢谢管家。” 阿昀忍不住看了一眼,什么东西能让她这么激动? 她也不避他,直接在桌上铺开,阿昀的眼睛直了。 银针、银刀,针有好几十根,刀有十好几把。 又看她拿着刀笑眯眯地看自己,小心翼翼道:“大小姐,你想干什么?” 凌玥晃着刀,一脸坏笑,颇有种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意思。 “今晚子时,在房内等我,不许告诉别人!” 她眼中带着威胁,将她的宝贝一股脑收好抱回了房。 阿昀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打算对自己下手了吗? 可是为什么?这段时间她很正常啊! 难道又改变主意了? 书看不下去了,脑中想起了幼时她曾玩飞刀,肆无忌惮地将刀扔向自己,好在自己命大,仅仅在手背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又想到凌玥说的不许告诉别人,那是想偷偷折磨他? 阿昀的心沉了下去,眼神迷茫失落,随即一种被骗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的拳头紧紧地握着,骗他,又骗他! 让他相信她,再慢慢折磨他,果然是这样! 以前只是身体上折磨,如今她开始诛心了。 阿昀站起身,撑起了拐,木然地往房间走,眼底变得冬夜般寒冷,古井般幽深。 子时。 除了风声和树叶的哗啦声,阿昀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静静地坐着,目光落在一枚平安符上。 当初她就是以平安符示好的,如今想想是个笑话。 她让他平安,不过是想多一个有趣的玩具罢了。 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怎会与下人做朋友?也是自己太过于天真了,被骗活该! 他的心很乱,也打定了主意。 不管她怎么折磨他,只要死不了,他就不会寻死。 但只要印证了她骗他,他发誓再也不信她,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报复! 狠狠地报复! “阿昀,睡了吗?”凌玥压低声音唤着,刚想推门,门一下子打开了。 阿昀木然地望着她,却看见她清亮的眸子,还朝他笑。 她以为他困了,一溜小跑进去将拿着的东西一股脑放在桌上。 “门关上!”她边整理边吩咐。 阿昀依言照做,之后立在门前,并没有走过来。 凌玥将他拉了过来,指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汁:“喝了。” 阿昀狐疑地看着,心下一沉,一直沉到底。 终于端了起来,却迟迟没送到嘴里。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一个诧异,一个冷漠。 “真的要喝吗?”阿昀艰难地问道,要不还是再给她一个机会吧?只要她改变主意,他就原谅她。 “喝!”凌玥毫不犹豫道。 阿昀的眸子一暗,心被剜了一般痛。 刚要喝,被凌玥拦住了。 已死的心有了些希望,却听她道:“到床上喝,不然我待会拖不动你。” 他不知她打什么主意,但只能听她的话。 一碗药喝下去,阿昀渐渐没有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他曾以为再也醒不过来,却还是醒了。他不记得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却觉得疼,动一下都疼。 挣扎着坐起,却见腿上缠上了厚厚的布,布里似乎还有硬硬的东西。 凌玥趴在他的床前,睡得很熟。 她的长发随意搭在身上,散落在脸上,看着很疲惫。 手上、袖子上还有着斑斑血迹,在这深夜尤为瘆人。 他知道,这血是他的。 她终究还是下手了! 他眼底苦涩,手往枕边伸去,那里有一把刀。 刀在烛光下闪着寒光,阿昀看着刀,又看看她,手有些抖。 若是这时候杀她,应该很容易吧? 当然,他也逃不了,这条命势必要赔给她。 该怎么办? 他紧紧地握着刀,一个艰难的抉择。 这或许只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端,以后这种事怕是还很多。 现在是腿,已经废了的腿她还不放过! 接下来呢,胳膊吗?脸吗? 凌玥忽然打了个喷嚏,胳膊缩了缩。 阿昀这才在意到窗外进来的风,是有些冷。 他望着她熟睡的模样,又想到了她对自己的好。 看着她缩成一团,鬼使神差将外衣拿了过来,想给她披上。 她又打了个喷嚏。 醒了。 第一眼就看到他手中的刀。 她眸中一紧,深深的失望。 阿昀下意识将刀收在身后,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她的眼神却那么受伤。 “给你喝的药是麻沸散。”她声音很低。 麻沸散?为什么给他喝那个? 她的声音更低了:“我想医治你的腿,但不想别人知道,所以深夜过来。” 他眼中写满惊讶,她不是想害他? “银针是给你针灸用的,那些刀子是做手术用的,我担心你害怕,所以没先和你说。” 她低垂的头抬了起来:“那条腿以前应该没知觉,现在能感到疼了吧?” 阿昀怔怔地点了头。他只觉得疼,便以为她要害他。 却忘了那条废腿本来是感受不到疼的。 他曾以为一辈子是个受人嘲笑的残废,她竟然可以医治他。 “大小姐......”他后悔,自责,内疚,竟然一厢情愿地恶意揣测她,还想杀她。 她抓着他握着刀的手向着自己的脖子,冷笑道:“不是要杀我吗?” 他猛地缩回手,将刀远远地扔了,低头说着:“对不起。” 她擦了擦眼睛,还是委屈,甩手打了他一巴掌,随即夺门而去。 “喂不熟的小狼崽子!” 第32章 她为什么还不回来? 喂不熟的小狼崽子一夜无眠,一直想着她临走时的眼神,恨自己的敏感多疑。他看了很多遍窗外,天空由黑变蓝,由蓝变微白。 有错就要认,比她生气要好。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在意她的态度,若是以前,他们越生气他就越解气。 他挣扎着起身,腿上的疼更强烈了,这疼痛让他惊喜,这代表他的腿真的会好吗? 阿昀试探性敲了一下被白布绑着的地方,钻心的疼,他倒抽一口冷气,眼中泛了激动的泪。 与此同时对凌玥更充满了好奇,她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门吱呀一声开了,他猛地转头,是大小姐来了吗? 哪里有大小姐,是一只毛色雪白的小兔子,正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 他眼中划过失落,情绪这么糟糕的时候,这小东西来凑什么热闹? 刚将视线移开,又看了过去。 这只兔子他认识,额间一撮黑毛,是凌风不久前抓来讨好凌玥的,只是抓的时候没在意,小兔子的一条腿断了。 他本想扔了重抓,却被凌玥欣喜地留了下来,还连连夸赞他会办事,小家伙当时高兴得不得了。 阿昀撑着拐站起来,小兔子受惊直接窜到了桌子底下,或许它以为这样就不被发现了。 它的腿好了? 竟然还能跑得这么快? 阿昀的眼睛直了,手有些抖,与此同时心潮翻涌,往桌子慢慢挪去,小兔子一下又窜出了门。 叹了口气,想倒杯水喝,却发现桌上有一张纸,和一些分装好的药。 纸上的字迹娟秀清雅,是她写的,全是这几日的注意事项,甚至精确到每日活动的时长。 他不犹豫了,他要去道歉! 打开门一看,竟然下起了毛毛雨,难怪小兔子要躲进来。 至于又窜了出去,应该是以为他比雨可怕吧。 他走到摘星阁的门外,静静地等着。 以往再过半个时辰,她就起床了。 但现在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毛毛雨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她还没有开门。 “应该是昨晚太累了。”阿昀嘀咕着。 “阿昀,下这么大的雨,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只见清音与红果一个打伞、一个端水过来了。 清音落了伞,往旁边甩了甩,“雨真大!对了,你怎么傻愣愣地站着?” “我......有事找大小姐。”他低下头。 清音笑道:“读书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了?” 阿昀“嗯”了一声。 清音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应。 奇道:“难道还没醒?” 红果道:“直接进去吧。” 推开门后,凌玥不在里面。 “阿昀,你在这儿多久了?”红果问他。 阿昀如实道:“一个时辰了。” “大小姐没出来?” “没有。” 两个小丫头觉得事态严重了,怎么会突然没影了呢?满院子去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只好去禀报凌烈。 凌烈倒不奇怪,眼皮都没抬,只说过两日就回来了。 随即放下书,面露不悦:“你们这做丫鬟的连小姐去哪儿都不知道,每人罚两月例钱!” 玉明寺里,凌玥在禅房睡得昏天黑地。旁边坐着笑眯眯的薛老夫人,一脸慈爱。 约的是午时到,她还特地早了些,谁知小丫头比她还早,问了主持说辰时就到了。 原来她在小丫头的心中占着这么重要的地位! 如此贴心孝顺的姑娘,若是做她的孙媳妇多好啊! “羽儿,过来。”薛老夫人一把拉下正手脚并用往床上爬的小娃娃。 薛羽还差一点就成功了,这下直接回到解放前,咧着嘴就要哭。 薛老夫人无奈,将他直接扔到了床上。 薛羽的嘴巴又合上了,笑嘻嘻地往凌玥怀里蹭,睡得正熟的小姑娘摸到个软软的东西,还以为是抱枕,直接搂上了。 就这样一大一小睡到了日上三竿。 凌玥睁开眼睛看到怀里睡得正香的薛羽,差点惊掉了下巴,说好的来礼佛,成了补觉了! 不过睡都睡了,早一会晚一会也没什么区别。 看着薛羽粉雕玉琢的小脸,忍不住摸了摸,小娃娃又蹭了蹭,然后抬起头,甜甜地喊了声“小姑姑。” “宝贝醒啦?”赏了个香香,小娃娃又害羞了,很快还了一个。 “太奶奶呢?” 薛羽指着椅子,咦,太奶奶呢? “刚才在这儿的。” 凌玥穿了鞋子,牵着他的小手去找薛老夫人。刚开门,就见她与薛天在下棋。 似乎,还在耍赖。 “太奶奶,二叔!”薛羽高兴地喊着,不过没奔向他们,仅仅是喊一声,献宝似的:“小姑姑,我找到他们了。” 凌玥:“......羽儿好棒!” 薛老夫人见一大一小手拉手走过来,直接将棋局弄乱:“不下了不下了,当着客人下棋多不礼貌!” 薛天一头黑线,还有比她那种行为更不礼貌吗? “玥儿,醒了?” 薛天拖过薛羽要抱,却被他躲开了,那防备的眼神像对人贩子似的,直让他受不了。 “二哥,奶奶,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喊我?”凌玥不好意思笑笑,当真丢脸。 薛天笑道:“也没到多久。昨晚睡得很晚?” 是很晚,不仅晚,还生气,压根没睡着,不然也不会连夜到玉明寺。 她尴尬笑笑,不想再提那添堵的事。 薛老夫人携了她的手:“玥儿,让你陪我这个老婆子来吃斋念佛,不会觉得闷吗?” 凌玥笑道:“不闷。反正我待在家里也无聊,还不如陪您过来,何况奶奶这么可爱!” 小丫头不仅漂亮贴心孝顺,连话都这么甜,薛老夫人喜上眉梢,往乖孙使了个眼色。 薛天诧异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薛老夫人的眼神变成了恨铁不成钢,薛天更是诧异,这又是什么意思? “木头脑袋!” 奶奶如此评价让薛天摸不着头脑,他又哪儿惹着这祖宗了? 不过她说什么就什么吧,谁去与一把年纪的老太太置气?万一气出个好歹,薛家他也别待了! 按凌烈的说法,凌玥两日就回来了,可一直等了七八日也不见她的身影。 阿昀这几日坐卧难安,他已经察觉出腿慢慢好转,甚至有时可以脱离拐杖独立行走,虽然走得不远。 越是这样,他就越内疚,就越盼着见到骂他“喂不熟的小狼崽子”的小姑娘。 她对他的如花笑靥,她拍他头的自然,她为他解读书本的认真。 还有那句“阿昀,你人挺好的,我们做朋友好吗?” 可她呢?她为什么还不回来? 她打了他一巴掌,谁都没知会就偷偷走了,该对他有多失望! 回想她打他的那一下,其实一点都不疼。 “大小姐,我的腿快好了,我的字进步了,我又读了三本书,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对着那根银簪低声道,“我再也不怀疑你了,真的!” 虽然怕触凌烈的霉头,红果与清音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 果不其然又被凌烈骂了一通,原本月钱罚两月,现在变成四个月了。 不过带回一个好消息:“今天傍晚就回来了。” 第33章 小狼崽子也是能喂熟的...... 距离傍晚还有两个时辰,阿昀就一直立在窗前等着。左等右等也没到傍晚,他有些烦躁。 那只小兔子居然又窜进了他的房间,那小短腿跑得飞快,似乎故意朝他示威一般。 他一瞪眼,小畜生吓得立即窜走了,边跑边回头看他。 正心烦着,忽然听到了红果与清音的惊喜声,他出门一瞧,果然是凌玥回来了。 一身月白锦衣的薛天跟着一起。 门前,他拍拍她的肩,附耳说了些什么,两人相视一笑。薛天亲昵的动作落在他的眼里,令他反感。 她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是与他待在一起吗? “小姐是去玉明寺陪薛老夫人了,本来说好两日,老夫人硬留她到八天。” 红果边将饭菜放下,边试探性道:“阿昀,你是不是惹小姐生气了?我刚才提到你有事找她,她只是淡淡地‘哦’。以往才不会呢,她对你的事一向很上心。” 阿昀的眼神一直望着窗外,红果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也不敢惹他,撇撇嘴走了。 饭菜一直放着,由热变凉,阿昀的心一直不安,他要去找她吗? 凌玥虽然已经不生气了,但她有些摸不准小狼崽子的心性。好心好意给他治腿,醒来就看到他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刀,是谁谁能淡定? 她要的是笼络未来的太子能够善终,可不是要早死早超生。 虫声新透绿窗纱,月色照了进来,静谧柔和。 出去消消食吧! 门一打开,就看阿昀跪在那里,着实吓她一跳。 “大小姐,对不起!”他抬头注视着她,眼中满是悔恨。 凌玥往后退了一步,防备地看着他。 这次手中没刀! 阿昀见她一个劲往自己的手里瞧,猜到了她的心思,更是后悔。 “小的,看到那只兔子了,它的腿是你治好的吧?” 凌玥白了他一眼,并没说话,不过神色缓和了一些。 “小的不该怀疑大小姐,不该好心当成驴肝肺,更不该......更不该以怨报德......” 他深吸一口气,手慢慢伸向怀中。 凌玥正诧异着,忽见他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刀,在这夜里闪着明晃晃的光。 她下意识又往后退了几大步,力求离他远远的。 太可怕了,这小崽子还没死心,好在她警觉性高! 却见他双手奉上那把刀:“大小姐若是还生气,就刺小的一刀吧,小的绝对没有二话。” 凌玥拍拍胸口,误会了,误会了! 她慢慢接过那把刀,直直地看着阿昀,他眼中毫无波澜,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 凌玥蹲下身子,拍着他的头:“你是没有二话,但你会记仇。我没那么傻!” 她拍他的头了,阿昀心中一喜,眼中也漾着光芒:“大小姐原谅小的了?” 原谅不原谅的,迟早不都要原谅! 谁去和未来掌握全天下命运的太子过不去? “你还要杀我吗?”她拎着他的耳朵,故意气他。 阿昀忍着耳朵的痒,一脸郑重:“大小姐是小的恩人,小的绝对不敢恩将仇报。那晚,小的以为你要害小的,才......才会一时错念。” “所以我们之间的信任那么脆弱!”凌玥扔了刀,“起来吧。” 阿昀没听到她说原谅他,不敢起来。 凌玥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答应我两个条件,那件事就算了。” 阿昀直接应下了,两百个都行! “第一,今天开始,我们所有的恩怨就清了,你不许记仇,更不许以后报复我。”她边说边打量着他,将他每一个微表情都尽收眼底。 阿昀有些为难,小心翼翼道:“小的不会记仇,更不会报复大小姐。只是清不了,大小姐医治小的,让小的能堂堂正正做人,算起来是大小姐对小的恩更多,小的是要报答大小姐的。” 凌玥噗嗤一笑:“你没骗我?” 阿昀摇头,看着她的笑容心也松快了,支支吾吾道:“大小姐,小狼崽子......也是能喂熟的。” 小狼崽子也是能喂熟的...... 凌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死小子还记得呢! 好不容易憋住笑:“第二件事,从这里走到你房间。不管多慢都行,但不许用拐杖,我在摘星阁等你。” 她将他的拐直接扔了:“明天开始这不需要了。” 红果和清音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看到躺在墙角的拐,面面相觑。 不得了,真生气了!阿昀只能自求多福了。 阿昀仅仅一怔,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长长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往摘星阁挪。 他步履缓慢,但是身子比拄拐时挺拔许多,若是不认识的人,只会以为他有心事才走走停停。 红果与清音瞪大了眼睛,他......他什么时候好的? 两个小丫头一脸惊喜,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给他打气,眸中都泛着泪光。 阿昀的眼神直视前方,望着立在门前那个亭亭玉立的身影。 她微笑着,手紧紧地攥着帕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阿昀以往只是在房中练习过很短的距离,从未走过这么远。飞云阁到摘星阁约五十米,对他而言太过于漫长。 他不想让凌玥失望,也相信自己可以,故而忍着疼继续。 “还差一点。”凌玥忍着激动强作镇静。 “嗯。” 他想停下歇一会,被无情地驳回了,只好咬着牙向前。 或许想赶紧结束这痛苦的过程,他加快了速度,却在最后几步大意了,一个不稳身子向前倾,这下定要摔个不轻! 没想到一双手迅速扶住了他。 抬头间看到凌玥的笑脸,她的眸子里还闪着晶莹。 “欲速则不达,不是刚学过吗?” 她嗔怪的声音很温柔,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这一切都像梦一样,阿昀愣在了那里。 凌玥将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傻了?” 红果凑上来道:“小姐,他可能自己也没想到能走这么远。” 清音也激动道:“奴婢从来没想过阿昀能不用拐行走,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小姐,仔细瞧瞧,现在的阿昀比李世子还要英俊呢!” 红果啐了她一下:“好人不比,比那个恶心的家伙!” 清音不好意思笑了:“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吗?是不能比李暮云,勾搭二小姐,还只让她做妾,把老爷气得够呛!” 凌玥对李暮云和凌柔的事没兴趣,反正一个巴掌拍不响,说到底都是自作自受。 “还能走吗?我帮你换药。”她问向失神的阿昀,小子想什么这么出神? 阿昀点头,撑着走到桌旁坐下。 红果与清音看凌玥那么娴熟,比看到阿昀走路还震惊。 “小姐,不会是您治的吧?” 凌玥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头也没抬:“对。拿风儿的小兔子做了个实验,一看效果还行,就给他治了。” 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可惜......” 阿昀又想到了那晚的混账事,脸红了:“大小姐,小的真的知道错了。” 第34章 龙游浅水,你迟早要离开这里 按凌玥的说法,阿昀的腿要大概两个月能痊愈,本打算先隐瞒众人,但次日就传遍了整个凌府,连凌烈都惊动了。 虽然阿昀于他并没什么关系,但他知道那孩子从陈姨娘抱来府中时就不良于行,十六年了居然还有痊愈的可能,这实在让他惊讶。 更惊讶的还是由他宝贝女儿治好的! “玥儿啊,爹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会医术?” 何止不会医术,简直不学无术! 凌玥呵呵笑着:“以往无聊时就看看医书,前段时间治了个小兔子,居然治好了,所以就拿阿昀试试,谁知道也治好了。” 凌烈惊道:“就这么简单?” 治了个兔子就敢治人,这胆气不知随了谁了! 凌玥郑重地点头:“是啊,女儿哪里敢瞒骗爹?女儿思来想去,还是那句话,有其父必有其女!” 这让凌烈有些汗颜,同时又骄傲起来。若是当初从医不从政,如今御医院首席的位置必然是他的,要不怎么女儿这么厉害? 欣慰地捋了捋胡须,叹道:“要是柔柔能有你这么本事就好了。唉,除了给为父添堵还是添堵!不孝女!” 听他提起凌柔,问道:“柔柔的婚事还没着落吗?” 凌烈无奈摇头:“找了几个,你妹妹死活不愿意。非说又没失身给李暮云,为什么要草草嫁了?她可能还做着侯府世子妃的美梦呢!” 喝了口茶,气道:“失身这种话随口说出,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她若是不嫁给平民,哪个贵公子愿意娶她?即使娶了不也还是妾室,还要平白受人白眼!” 凌玥“哦”了一声,凌柔娇生惯养,怎么可能放弃荣华富贵、终日为生计发愁?这也是意料之中。 “那姨娘什么意思?” 提到这个凌烈更来气:“有其母必有其女!生母出身低微,教出来的女儿也登不了大雅之堂!以往爹还被蒙蔽了,以为柔柔知书达礼,谁想到竟会与李暮云做出那等龌龊之事!你姨娘居然还做梦会被人遗忘,到时候再重新给柔柔找个高门大户。” 凌玥尴尬道:“怕是忘不了了。” 就比如原主爱李暮云爱得不可自拔的事连薛老夫人和叶离忧都知道。 凌烈点头:“谁说不是?向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不知谁走漏了风声,爹有几次在外应酬都能听到旁人议论此事,脸都没了!” 还能谁走漏了风声?除了钱莺莺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人再没别人了。 想到陈姨娘,她试探性问道:“爹,您以前说过姨娘小家碧玉,这出身也不算低微。” 凌烈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面上尴尬。 “玥儿,爹那是怕你看轻她才那么说的。当年爹与你娘成亲之后被派到外地为官,那时你娘怀了你,你外公担心她水土不服,就留她在京城。爹到了地方偶然间救了个刚死了丈夫要被卖入青楼的女子,就是你姨娘。她感激我相救,就照顾我的起居,这时间长了,就有了柔柔。” 终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凌烈又喝了杯茶缓解尴尬。 全当借酒消愁了! 凌玥呆住了,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虽说凌烈讲得云淡风轻,想必其中缠绵悱恻,否则他怎么会看上一个再嫁之妇? 不再脑补,问道:“那宜桂呢?是姨娘的丫鬟吗?” 凌烈道:“对。幼年时就跟着飘飘,后来飘飘嫁给我为妾室,宜桂就继续伺候她。” 凌玥心中有数了,所以陈姨娘的事情宜桂一定知道! 送走了他,凌玥去找了阿昀。 “你真的不知道陈姨娘为什么讨厌你?” 阿昀摇头,从他记事起陈姨娘就总找茬,打骂不在话下,早习以为常了。 他曾以为是自己事情做得不好,可后来发现做得再好也没用,也就放弃了寻根溯源。 “大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阿昀潜意识觉得她有事。 她叹了口气:“我只是奇怪而已。或许她有病吧!” 看他大汗淋漓地走路,她笑道:“每日逐渐增加时间,一次不要太累。” 阿昀擦擦汗,朝她笑了:“小的想快些好,快些像个正常人。” 凌玥站起身,拍了拍衣裳:“好。你再练练,过几日带你出去玩。” “玩?” “对啊,总不能一直闷在揽月轩。何况龙游浅水,你迟早要离开这里,早些见识外面的世界为好。” 听着她后面一句话,阿昀不明所以:“大小姐是打算等小的好了,就赶我走?” 凌玥敲敲他的额头:“难道你不想走吗?” 他无疑是想的,做梦都想离开这里,可那是以前。 现在,他不想走了。 他想每天都能看到她。 “怎么了这么低落?”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凌玥关切道:“阿昀,不舒服吗?” “不是。”他摇头。 “你别误会。这样吧,你若是想走,随时与我说。若是不想走,就一直留在这里,你看好不好?” 他低低说了声“好”,却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风荷园那边同样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本来凌柔的事已经让陈姨娘与凌烈的关系愈发恶劣,又听闻阿昀的腿要好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打死,去将小残废打死!”陈姨娘怒不可遏,指着宜桂吼道。 宜桂犹豫不前,劝道:“姨娘,老爷今日去了揽月轩,已经关注到小残废了,若是知道我们对他下手,怕是......” “凭什么!凭什么连他都能活得好好的,我却要受这么多折磨!”陈姨娘随手抓起一样东西就狠狠地摔在地上。 宜桂大惊,连忙捡起来:“姨娘,这是老爷送您的簪子,若是坏了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骂!” 陈姨娘哼了声,还是将簪子扔在了妆镜台上。 “以前他对我言听计从,现在对我弃如敝履。男人,没一个靠得住!以前那个是,现在这个也是!” 簪子不能摔,杯子总能吧? 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壶带杯子一股脑摔在地上,顿时狼藉一片。 宜桂忐忑地看着,欲言又止,这无疑更触怒了陈姨娘。 “有话就说,这么吞吞吐吐的也想气死我吗?” 宜桂咬着嘴唇,私下看了看,去将门关好。 “你干什么偷偷摸摸的?”陈姨娘很看不上她这么小家子气,这里是风荷园,还不需要看谁的脸色! 宜桂沉默了一会,方小心翼翼道:“姨娘,奴婢今日在街上给小少爷买糕点时,看到了那个无赖!” “哪个无赖?李暮云吗?” 宜桂摇头:“不是。是那个无赖,他找到了京城。” 宜桂不想说出那个名字,但很明显主子听懂了。 她脸色煞白,眼中恐慌,瘫坐在椅子上。 第35章 她们来找你的,阿昀哥 又过了十几天,阿昀已经行动自如了,与常人无异,这让整个揽月轩都十分激动。 最激动的就是凌玥,在她看来,小狼崽子获得新生就是她的新生。 她的未来简直一片光明! 原以为要两个月才能恢复,谁想到阿昀那么积极,照现在这样,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能跑能跳了。 “大小姐。”阿昀跑到她面前,眼中全是欢喜的光芒,“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由于凌玥再三要求,他已经不再自称“小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只要她说的他就听。 很奇怪,自从改为“我”,他有种错觉,他不再是个低贱的奴才,而是一个有尊严的人。 凌玥倒了杯茶给他:“跑那么快干什么?慢慢来。坐下歇一会,把汗擦了。” “嗯。”他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小心翼翼擦着额上的汗,“大小姐,这帕子待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凌玥捏了块糕点,无所谓道:“没事,我有好多呢,你要是不嫌弃就留着用。” 想着风荷园近日又蠢蠢欲动了,她将帕子拿了过来检查了一番,洁白无花,想来不会惹人怀疑,又给了他。 “大小姐看什么?”阿昀不明白。 凌玥道:“看上面有没有我的名字之类的记号,否则被别人看见了再以此刁难你怎么办?” 阿昀心头一暖,她竟考虑得如此周到。 红果将水果放下,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笑嘻嘻道:“小姐放心,这样的帕子咱们这里有上百条,奴婢与清音也有,谁都说不出什么。” 凌玥笑道:“你们怎么都用这么素净的帕子?” 红果道:“就像小姐说的,简约而不简单,用惯了也挺好的。奴婢现在再看以前那些绣着花啊朵啊的,觉得花里胡哨的,一点不好看!” “小丫头真会说话!” 正说笑,揽月轩的院门前有几个小丫鬟探头探脑的,还嘀嘀咕咕。 红果跑了过去,冲她们道:“干什么呢你们?鬼鬼祟祟的!” 听她语气不善,小丫鬟们不高兴了,说话也开始阴阳怪气的。 “谁鬼鬼祟祟的了?又不是来找你的!” “就是,和我们一样都是丫鬟,还对我们恶声恶气的。” 红果哼了声,头扬得高高的:“有门不进,都堵在这儿,还怪我语气不好?说,来找谁?” “我们找阿昀哥。” 阿昀......哥...... 红果尚未反应过来,几个小丫鬟一窝蜂似的拥了进来:“奴婢见过大小姐。” 凌玥只觉得这些丫鬟面熟,但说不出是哪个院子的。 “大小姐,奴婢是风荷园的秀乔。” “大小姐,奴婢是玉兰园的思花。” ...... 小丫鬟全都自报家门,低眉顺眼地跪着,似乎双颊还带着羞涩。 凌玥看了眼红果,只见她撇嘴,眼中还有不屑,更是一头雾水。 难不成闹别扭了? “起来吧。你们来揽月轩所为何事?” 那个叫思花的小丫鬟胆子最大,鼓起勇气道:“大小姐,奴婢们是来找......找阿昀哥的......” 阿昀压根没看她们,一门心思想着自己的事。 忽见凌玥玩味地盯着他,忙问道:“大小姐,怎么了?” 凌玥眼神示意了下:“她们来找你的,阿昀哥。” 她本就声音甜美,又特地将“阿昀哥”三个字拉长,阿昀听后像被雷劈了一般。 大小姐是中邪了吗? 可为什么听她这么喊,自己却十分喜欢,心都跳得快极了。 秀乔见其他丫鬟都往阿昀偎去,抢先掏出一个绣得精致的荷包递过去,含羞带臊:“阿昀哥,这是我给你绣的,你收下吧。” 阿昀本借喝水缓解尴尬,被秀乔这么一表白,差点没被呛着。 原来这才是“阿昀哥”的出处,难怪大小姐的眼神那么......那么让他心虚。 思花见秀乔这么主动,自然也不甘落后,拿出一块丝帕塞到阿昀的手里:“阿昀哥,这是我的,上面绣了你的名字,你......你就收下吧。” 其余丫鬟纷纷拿出自己的礼物,也不管阿昀愿不愿意,全部往他手里塞。 阿昀尴尬极了,余光瞥见凌玥正幽幽地托腮看戏,顿时脸红了。 他将东西全都扔在桌上,转身走了。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并不在乎他的拒绝,仿佛意料之中。 都怔怔地望着阿昀远去的背影出神,不时发出一声感叹。 凌玥来了兴趣,问那个叫秀乔的丫鬟:“你们喜欢阿昀哪一点?” 秀乔毫不掩饰,激动道:“大小姐,您不觉得阿昀哥很英俊吗?” 思花接着道:“还很有个性,他从来都不笑。” “不笑更英俊!” “那是你没看过他笑,我想阿昀哥要是笑起来,肯定更好看!” ...... 红果嫌烦,将荷包、手帕之类的物件一股脑全都塞给她们:“走吧走吧,阿昀哥不喜欢吵闹的姑娘,以后别来了。” 小丫鬟们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走了。虽然如此,话是放下了,她们还会再来的! 鉴于今日天气好,又没多少事,凌玥就放了红果与清音的假,让她们随便去那儿玩。至于阿昀,她打算带他去见识下京城的繁华。 “阿昀哥,在吗?”凌玥敲了敲门,学着小丫鬟的称呼,“阿昀哥,开门啊!” 少年开了门,挠挠头:“大小姐,你笑话我。” 凌玥不承认,拍拍他的头:“没有,逗你玩的。那么多小姑娘倾慕你,你不心动啊?” “我不喜欢。” 想到那乱糟糟的一团就觉得烦。以前她们可都喊他“小瘸子”“小残废”,总时不时欺负他,他一点都没忘! 凌玥不逗他了,打开他的衣柜,指着一件黛蓝色衣裳:“换上,带你出去逛逛。” 在门口数到五十,门开了。 走出一个翩翩公子,眉如剑,目如星,身材颀长,俊朗潇洒。 凌玥这才意识到小狼崽子比她高了一个头,站在一起,居然有种兄妹的既视感。 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阿昀也往身上瞧了瞧。 有些不自信了:“大小姐,是不好看吗?” “没有,好看,确实英俊不凡!” 凌玥踮着脚将他额前的头发拂了拂,又理了理衣领,“好了,走吧!” 她转身的刹那,阿昀笑了。 她说他英俊不凡! 第36章 你是威远将军的女儿? 若说京城最好的酒楼非临仙居莫属,可三次都有了阴影,还都与李暮云有关。 凌玥怕这次又出乱子,保险起见选了隔壁的云来居。 店如其名,客似云来。 “小姐,几位?”小二忙不迭过来招呼。 凌玥四下瞧了瞧,生意还真不错。 菜色更不错! “小二哥,两位。给我们一个靠窗的位置。” “好嘞,小姐,公子,这边请!” 二人跟着小二到了窗边,正好空着一桌,凌玥满意得很,招呼阿昀坐下。 第一次到这么高档的酒楼,阿昀有些拘谨。 凌玥问他喜欢吃什么,他说都行。她便点了些他平日爱吃的鱼、虾和蔬菜。 “大小姐,这里很贵吧?”菜上来了之后,阿昀认真地问她。看着食客的穿戴非富即贵,他有些心虚。 凌玥笑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贵不贵真不知道。你放心,我带钱了。” 她扬了扬荷包,眼中满是得意。 阿昀笑笑,说道:“大小姐,这顿饭让我付吧,我也带钱了。” 当初她给的一千二百两银子他都留着,正好这次请她吃饭。 “为什么?” “你是女孩子,不能让你请客。”阿昀有些不好意思,头微微低下了。 凌玥乐了,这小狼崽子还挺男人! “那好,这次你来,不过以后就不要抢了,我总归比你富裕。待你银子比我多,我就全吃你的,到时候你可不许耍赖。” 阿昀点头笑了。 她说以后,就代表还有很多机会与她一起用饭。 阿昀边吃饭边感受这人间烟火气,这种感觉真好! 但这美好的感觉很快就被打破了,一个衣着精致、面容娇美的小姑娘怒气冲冲地到了面前,拿起一个碗就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这里。 凌玥看看阿昀,试探性问道:“找你的?” 自从见识过凌府小丫鬟对阿昀的花痴后,她本能认为但凡女的,都是找他的。 阿昀摇头,他都不认识这个女人。 想来还是找她的可能性大一些。 “大小姐,找你的吧?” 凌玥也摇摇头。 小姑娘哼了一声,眉头一蹙:“凌玥,本小姐找你!” 凌玥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向阿昀笑笑:“居然找我的。你先吃,我问问。” 阿昀吃不下了,冷冷地看着找茬的女人。 小姑娘往阿昀瞥了一眼,目光挪不开了,虽然他神色冷峻,但不可否认他的样貌让人移不开眼。 不过他眼底越发幽深,她有些害怕。 凌玥拉拉她的胳膊:“姑娘,先说说你是谁。” 找茬可以,但她不接受不明不白的茬。 “陈文玉!” 听到这个名字,凌玥坐直了,她虽然没见过,但原书中提过阿昀后来娶的女子就叫陈文玉。 “你是威远将军的女儿?”她眼中一喜。 陈文玉扬眉道:“正是。” 凌玥笑了,那迟早是自己人,指着阿昀身旁的位置:“陈小姐,有话坐下说?你瞧他们都往这边看,影响你温婉贤淑的形象。” 温婉贤淑?阿昀看了她一眼,假话真是张口就来。 他虽念书不多,也知道温婉贤淑绝对不是陈文玉这般。 陈文玉转向旁边的食客骂道:“都吃自己的饭,看什么看?想死吗?” 嘘声一片,众人都回过了头窃窃私语。 陈文玉微笑向阿昀道:“公子,我坐你这里行吗?” 凌玥嘴角一抽,果然人人都喜欢帅哥。对她粗声恶气,对阿昀则笑意盈盈。 阿昀不愿意,但凌玥发话了,他不置可否。 陈文玉就当他默认了,坐在了他的旁边,阿昀往里面挪了挪,与她保持一些距离。 “陈小姐,说吧,找我做什么?” 陈文玉闻言又哼了一声。 阿昀冷声道:“我家大小姐好好与你说话,你总哼什么?” 陈文玉愕然:“你喊她‘大小姐’?” 阿昀道:“我是她的小厮。” 小厮居然长得这么好看,长得这么好看居然是小厮!陈文玉默叹一声,可惜了。 凌玥也默叹一声,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这可是你未来的媳妇啊! 陈文玉清了清嗓子,向凌玥道:“你与薛二公子什么关系?他为什么护着你?” 凌玥直接被问懵了:“请告诉我前因后果我才好解答。” 陈文玉刚要哼,瞥见阿昀眼底的寒冷,生生憋了回去。 “昨日我不过说了你几句闲话,说你对李暮云死缠烂打,人家对你不屑一顾。薛二公子就直接怒了,还威胁对我不客气!” 凌玥“哦”了一声,给她倒了杯茶:“你乱嚼舌根,我觉得他做得对。” “可那明明是事实,我什么时候乱嚼舌根了?”陈文玉喝了茶,很是不服。 凌玥挑了挑眉头:“什么事实?诗会上我不是澄清了吗,我与李暮云没关系,你再乱说,我也对你不客气!” 陈文玉白了她一眼,追问道:“那你与薛二公子呢?你是不是喜欢他?他是不是喜欢你?不然他为什么护着你?他可从来没有护过哪一个女子的。” 连珠炮似的问题凌玥不知先回答哪一个,余光瞥见阿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便瞪了他一眼。 添什么乱! 慢悠悠吃了一块糕,也递给陈文玉一块。 陈文玉没吃,她吃不下。 “凌玥,你说啊!” 凌玥看着这个求知欲如此强的小姑娘,无奈道:“薛老夫人认了我为孙女,所以薛天是我名义上的二哥。我们是兄妹之情,谈不上喜不喜欢。” 陈文玉“哦”了一声,有心情吃糕了。 阿昀也有心情吃饭了。 “玥儿姐姐,你怎么不早说?” 陈文玉眼中的不屑全变成了温柔,仿佛之前那个不是她一般。 凌玥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就这么一会都成了“玥儿姐姐”? “你不会喜欢二哥吧?”凌玥说出了她的猜想。她希望这姑娘别当着她未来夫君的面作死。 小姑娘却直接脸红了,还点了点头。 凌玥下意识看向阿昀,他压根没听,反倒默默挑鱼刺,然后将挑好的递到她的面前。 “大小姐,吃鱼。” 凌玥“哦”了声,使了个眼色:“阿昀,陈小姐也算你第一个朋友,给她夹菜啊!” 阿昀看都没看,只是冷冷道:“大小姐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陈文玉不介意,笑道:“玥儿姐姐,我自己来。” 伸手招呼小二再上一副碗筷,自顾自吃了起来。 心里没事,吃得自然开心。 正起身盛汤时,忽然看到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汤也不要了,扯着嗓子就喊:“薛二公子,薛二公子!” 薛天正在寻找给父亲的寿礼,听到这诈尸似的声音,浑身一个激灵。 循声望去,竟然是那个饶舌的女人。 刚想装看不见,猛然发现凌玥也在那里,这下不装了,大大方方跑了进去,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玥儿,好巧!” 第37章 你能不能教阿昀武功? 凌玥给他倒了杯茶,笑道:“是巧。” 薛天接过茶喝了,看到焕然一新的阿昀,惊道:“之前我看走眼了,小子模样很俊啊!” 阿昀淡淡喊了声“薛公子”,将他的手打了过去,似乎很嫌弃。 薛天挠挠头,皱眉道:“玥儿,你这小厮的脾气也太大了!” 凌玥笑着点头:“可不是?有时候我都怕他。” 阿昀立时想到了之前几次他阴暗揣测她的行径,低声道:“大小姐,我已经改了。” “是,逗你的。” 她笑得眉眼弯弯,向薛天道:“阿昀长期闷在家里,所以我今日带他出来玩玩。” 薛天点头:“是要常出来。” 没看到他的拐,刚要问,凌玥道:“他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再过半个月都可以练武了呢!” 练武? 阿昀猛地抬头,难以置信道:“大小姐,你说我可以学武?” “你不想吗?” “想!” 他做梦都想,只是每次醒来看到那条废腿,徒增伤心。若是学了武,就不怕被别人欺负了。 说不准可以与薛天一样。 虽然没见过他动手,但阿昀知道他一定很厉害。 武安将军府的公子,光听名号就不同凡响。 听到学武,一直被忽略的陈文玉终于找到了机会,激动道:“薛二公子,我也会武功,咱们什么时候切磋切磋?” 薛天还记着她诋毁凌玥的事,一脸淡漠:“我不与女子切磋。” 陈文玉撇嘴,亮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沮丧:“你是看不起我吗?” 薛天道:“不存在。学武是强身健体、保国安民,不是用来搭讪的。” 凌玥嘴角一抽,这哥哥要如此直白吗?和阿昀的愣头青有的一拼。 陈文玉面上尴尬,她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嫡小姐,已经放下身段向他示好了,他怎么如此不解风情? 弱弱道:“薛二公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与玥儿姐姐已经和解了。” “嗯,你哥来了。” “嗯?什么?” 薛天指了指前方:“你哥来了。” 陈文玉将信将疑地顺着他的手望去,陈文飞正往这边走。 对于这个庶出兄长,她一向没什么好感,但父亲却极为倚重他,自己这个嫡女有时反倒落了下风。 “薛二公子。”陈文飞颔首,薛天也回了礼。 陈文飞望向凌玥,见她气质不俗,又与薛天坐在一起,笑道:“这位是?” “凌玥。” 陈文飞又看了她一眼,点头致意。 向妹妹道:“爹找你有事,现在回府。” “就知道拿爹来压我!”陈文玉恨恨道。与凌玥等人道了别,心不甘情不愿跟着他回去了。 凌玥总觉得陈文飞的眼神有些奇怪,问薛天:“他为什么那么看我?” 薛天不屑道:“别理他,丑人多作怪。” “你与他有过节?”凌玥来了兴趣,笑嘻嘻道。 薛天哼了声:“过节谈不上。只是我看不上他们,好好的威远将军府,不把心思放在保家卫国上,偏偏一心去攀附权贵,咱们家与那等人家齐名,我都觉得寒碜!” 忽然想到一事,拿出一张精美的帖子给她。 “五日后是爹的寿辰,本想去凌府送帖子,没想到这里遇上了。” 凌玥激动道:“薛将军回来了?” 薛天笑道:“打胜仗了还不回来?昨日刚到家,就听奶奶说给他认了个干女儿,高兴得不行,让你一定要去。对了,别喊得那么见外,喊‘干爹’。老头子心可敏感呢,到时候你又喊‘奶奶’,又喊‘大哥’,偏偏喊他‘薛将军’,又要自怨自艾了。” 凌玥光听就觉得有趣,连连应下。 看了眼阿昀,有了个主意。 “二哥,帮个忙好不好?” 薛天难得见她撒娇,杯子一放:“还‘好不好’?但说无妨,上刀山下火海给你办成!” 凌玥笑道:“没那么严重。我是想啊,过半个月,你能不能教阿昀武功?” “啊?”薛天不笑了,“教这小子?” 这小狼崽子对他总带着敌意,能好好跟他学吗? 阿昀也惊了,他潜意识不想让薛天教,又看他也不情愿,闷声道:“大小姐,算了吧。” 凌玥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跑到他旁边坐下,低声道:“我可跟你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别小看他,他的功夫比大哥还好呢。若不是生得晚,武安将军府的少将军就是他了。”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劝道:“阿昀,既然要学武,那就跟最好的师傅学。学成了之后,就不怕别人了。哎,以后还指望你保护我呢!” 听她这么一说,小狼崽子动容了。 “那我跟他学。” 凌玥拍拍他的头:“这样多乖!” 薛天看着这主仆俩咬耳朵,揉了揉眼睛。 “我说玥儿,你不该花心思劝我教他吗?怎么反而劝他跟我学?我可是不轻易教人的,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 凌玥给他续了茶,笑眯眯道:“不白教,必有后报!” 教好了小狼崽子,怎么着都有了师徒情分,日后他入主东宫总不至于再去找武安将军府的麻烦。 当然,她不能说,牵好线就行了。 薛天摇头笑了,附耳道:“教没问题,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从玉明寺与他们初次见面他就奇怪,不过一个小厮,怎么就让她如此上心,甚至为了他与叶离忧公然作对。 凌玥总不能告诉他阿昀是未来的太子,所以她要抱好大腿。 眼睛眨啊眨,最终挤出两个字:“秘密。” 回去的路上,阿昀有些不开心,望着闭目养神的凌玥:“大小姐,不是说好了我付钱吗?” “客不带客,这是规矩。若就是我们俩,你付钱没问题。但后来陈文玉与二哥也到了,那就不能让你付。放心,你的那顿跑不了。” 听她这么一说,阿昀“嗯”了声。 离凌府还有几十米就听到门前一阵吵闹,“什么事?” 阿昀掀开车帘一瞧:“有人在闹事。” 闹事?闹到丞相府了? 谁那么大的胆子? 吩咐车夫快一点,到了跟前一瞧,众人围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那厮正躺在地上耍无赖。 宜桂站在旁边,一脸不耐烦。 第38章 宜桂,谁是叫花子?你看不起谁呢! 凌玥下了车,看清了那个男子。 他肤色较黑,脸上坑坑洼洼,很是磕碜。一双眼睛透着狡黠的光,一看就很市侩。 衣裳的布料还不错,但皱巴巴的,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油污,很是邋遢。 再看那一双鞋子,鞋尖都磨起毛了,鞋底还有很多泥土,湿的干的都有。 凌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男子察觉到一个俊俏的小姑娘正歪着头打量他,眼中的精光更甚,眼神渐渐有些猥琐。 他笑嘻嘻道:“你是柔柔吧?” 听到这句话,宜桂这才发现凌玥到了,连忙恭敬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其他围着看热闹的丫鬟仆婢也都行了礼,男子这才知道她是相府的大小姐。 凌玥让他们起身,问向宜桂:“这人是谁?” 宜桂眼中惊慌,努力强装镇静。 “一个叫花子,奴婢刚才路上撞到了他,他就跟着到这里了。到了就往地上一躺,说浑身疼,一定让奴婢赔他银子。” 男子一听就怒了:“宜桂,谁是叫花子?你看不起谁呢!你让陈飘飘出来,你问问她我是不是叫花子......” 陈飘飘? 凌玥有些没反应过来,这邋里邋遢的男人怎么还会与陈姨娘有关? 宜桂怕她起疑,连忙打断道:“赵大有,你有完没完?不就撞了你一下,你至于吗?你不是要钱吗,你现在走,我给你!” 赵大有闻言,哼了声,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手伸向宜桂。 宜桂恨恨拿出一锭银子:“拿了银子赶紧滚!” 赵大有斜了一眼,又哼了声:“就这么一点,你真以为我是叫花子?” “你要不要?”宜桂咬牙切齿道,“不要就算了!” “哎,急什么?当然要,不要白不要!” 赵大有抢过那锭银子,顺带还摸了把宜桂的手。 宜桂又羞又气,啐了他一口:“狗改不了吃屎!” 赵大有扬了扬手中的银子,向凌玥笑眯眯道:“大小姐,我先走了哦!希望还能再见到你!” 那猥琐的模样让凌玥直犯恶心,只见阿昀上前直接给了赵大有重重一拳,那沉闷的声音听着都疼。 阿昀冷声道:“再敢对大小姐无礼,我挖了你这双眼睛!滚!” 赵大有只觉得骨头都疼,倒抽一口冷气。 本想再倒在地上撒泼,可见他眼神阴沉得能吃人,心中一惧,只好忍着痛,咽下了这口窝囊气落荒而逃。 凌玥高兴地给阿昀竖了个大拇指,小狼崽子会护着她了! 让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她笑笑。 “那个赵大有与姨娘和柔柔是什么关系?怎么很熟似的?” 她漫不经心地问着,眼神却一直落在宜桂的身上。 宜桂被她看得心堵,挤出笑容,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大小姐说笑了,那个叫花子怎么会与姨娘和二小姐有关系?他终日游手好闲,就是个讹诈的惯犯。曾在街上见到过奴婢与主子在一起,想来是为了威胁奴婢给他银子才提到了她们。” 凌玥不再追问,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与阿昀一同回揽月轩了。 “大小姐,她在撒谎。” 凌玥转头看了看阿昀,笑道:“你也看出来了?” 阿昀点头:“她的眼珠子一直在转,绝对不是说实话。” 凌玥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接着说。” “如果真的没关系,赵大有怎么会知道陈姨娘的闺名?若是按宜桂所言,或许会知道凌柔的名字,毕竟陈姨娘是那么唤她的。但谁会去喊‘陈飘飘’这个名字?” 凌玥激动地去拍他的肩,奈何自己的身高不够,只好拍了胳膊。 阿昀看她窘迫的样子,笑道:“要不我蹲下来一些?” 凌玥哼了声:“不要!” 自从他的腿好了之后,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蓝,小狼崽子有时候像小狐狸似的。 她傲娇的模样让阿昀的嘴角微微上扬。 不再逗她,言归正传:“我去跟踪那个赵大有?” 凌玥摆手:“安分些吧,你的腿没完全好之前老实待着。赵大有不用跟踪,宜桂和陈姨娘会去找他的。我们盯紧风荷园就行了。” 忽见她坏笑地看着他,阿昀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她扬了扬眉头,拉长声音道:“阿昀哥,风荷园的秀乔很喜欢你啊,你看是不是使个美人计?” “啊?”阿昀目瞪口呆,他才不要去和那些莺莺燕燕说话。 他只喜欢和她说话。 可凌玥早已跑了,留他一人风中凌乱。 真的要去找秀乔吗? 沉寂了十几日的风荷园因为宜桂的话变得鸡飞狗跳。 陈姨娘惊慌之余将气全撒在一众丫鬟小厮身上,跪的跪,骂的骂,打的打,一个个都心惊胆战的。 凌柔从未见过陈姨娘如此失魂落魄,她像一根琴弦,紧紧的绷着。仿佛只要一碰,立刻就断裂。 她本想关心一下,碰上她阴狠的眼神,也吓得不行。 颤声道:“姨娘,您怎么了?” 凌风也害怕,往凌柔身后躲,时不时探出脑袋偷偷瞧着。 宜桂敲门进来了,这才让诡异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她端了些茶水糕点,笑盈盈道:“二小姐,少爷,来尝尝。” 凌柔拉着凌风坐到了一旁,心中更犯疑了。 宜桂走到陈姨娘身旁,拉了拉她的胳膊。 “姨娘,长期待在房中容易心情不好,不如明日奴婢陪您去玉明寺上香?” 陈姨娘望着她,但见她肯定的眼神,便点了点头。 “姨娘,风儿也想去!” 凌风忙不迭跑了过去,被他娘一瞪,又退了回去。 翌日一早,陈姨娘与宜桂谁都没知会就出了门。凌柔本来想跟着,又怕触怒她娘,只好压下了那个念头。 正好碰到秀乔打水给她洗漱,就问了声:“宜桂为什么神神秘秘的?连姨娘也是。” 秀乔摇头:“小姐,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同样是丫鬟,红果和清音怎么比你机灵?” 凌柔觉得心烦,直接将水打翻了。 秀乔小心翼翼地收拾着,脑中极力回忆着关于宜桂的一切。 “啊,小姐,奴婢想起来一件事。” 秀乔诈尸般的声音让凌柔本就烦躁的心一惊,伸手狠狠拧着她的脸:“想起来你就说,一惊一乍做什么?” 秀乔“哦”了一声,将昨日宜桂与赵大有的事说了。 怕她不信,又道:“好多人看到的,玉兰园的思花也在,小姐若是不信可以问她!” 第39章 他们定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凌柔真的让秀乔去喊思花,秀乔揉揉已经红肿的脸,低头往玉兰园去了。 思花正在边打瞌睡边给柳姨娘捶背,远远瞥见秀乔探头探脑地在院门外朝她挥手,她只能装看不见。 柳姨娘长久受陈姨娘的气,早交待下去要与风荷园的人保持距离。她看不见就罢了,若是看见还得了? 秀乔见她无视自己,心里暗暗骂着,差事又不能不办,无奈鼓起勇气进去了。 “奴婢秀乔见过柳姨娘。”她声音很轻,既不会惊着打盹的柳姨娘,又能让她听到。 柳姨娘微微抬眸,斜了她一眼,懒洋洋说道:“呦,秀乔啊,你不是一直伺候二小姐的吗,怎么现在有空过来?” 秀乔恭敬道:“奴婢是来找思花的。” 柳姨娘疑道:“找思花什么事?” “这......”秀乔不敢说。 柳姨娘换了个姿势躺着,白皙的手托着下巴:“难以启齿?不会又拉着思花去见阿昀吧?” 她也听闻了那场闹剧,着实无语。 秀乔脸一红,余光瞥见思花同样如此,支吾道:“不是......不是的......” 心一横,只好说实话了:“是二小姐让思花去一趟,她有事要问思花......” 柳姨娘手一摆,声音依旧慵懒:“你早说啊。思花,去吧。” 她没有追问什么事,反正思花回来还是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何必徒增是非呢? 到了风荷园,思花便将昨日看到的原原本本向凌柔说了,听得她更疑惑了。 “所以她们今天就不是去玉明寺。” “啊?”思花有些奇怪,“二小姐说得是谁啊?” 凌柔回过神,不耐烦道:“啊什么啊?没事了,你回去吧。对了,我问你的事谁也不许说,不然我绝不饶你!” 思花转身就将与凌柔的对话告诉了柳姨娘,柳姨娘慵懒的眼神立刻变为惊喜。 昨日听说那件事只是觉得奇怪,没想到凌柔也怀疑,那就有趣了。 又听思花提到玉明寺,追问道:“真的是玉明寺吗?” 思花揉揉脸,点点头:“嗯,是玉明寺,但奴婢不知道那个‘她们’是谁。” 柳姨娘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还能有谁?自然是陈姨娘与宜桂了。 “思花,给我梳妆打扮。” 没一会,装扮一新的柳姨娘就婀娜地到了揽月轩。 此时阳光正好,鸟语花香,岁月静好得世外桃源一般。 凌玥躺在藤椅上,脸上覆着一片翠绿的荷叶,悠然自得。 清音红果坐在一旁绣花,不时逗趣。 阿昀则在聚精会神地看书。 柳姨娘往阿昀瞧了眼,这小子自从腿好了之后,颜值是直线上升,就连她都忍不住看上几眼,更别说那些小丫鬟了。 “大小姐,在休息?”她笑盈盈走到旁边,放下一碟子点心。 凌玥听声就知是她,将荷叶取了下来:“姨娘来了。今日天气好,坐着坐着就犯困了。” 红果给柳姨娘搬了张椅子,清音则去沏茶。趁着这档子功夫,柳姨娘道:“大小姐可有兴趣与我一同去玉明寺祈福?” 祈福? 凌玥这穿来的短短时间有一小半都是在玉明寺度过的,实在不想去了。 柳姨娘四下望了望,目光落在阿昀身上。 阿昀明白她的意思,想来是有不能为外人听的话,拿着书便要告退。 凌玥示意他没关系,笑道:“姨娘,这院子里没有外人,有话直说就是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柳姨娘也不遮遮掩掩了。 “刚才二小姐唤了思花过去,问了昨日那个叫赵大有的与宜桂的事,显然在怀疑什么。她还说了一句‘所以她们今天就不是去玉明寺。’” 顿了顿,柳姨娘又道:“我觉得陈姨娘、宜桂与那个赵大有奇奇怪怪的,他们定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大小姐,咱们一起去探查探查?” 探查探查? 凌玥不由得重新审视起柳姨娘,她怎么如此热衷? 是女人八卦的天性还是受气太久必须不放过任何一个踩踏陈姨娘的机会? 原书提到的柳姨娘就是一个小透明的存在,谁想到竟是这般活力满满? “大小姐?想什么呢?”柳姨娘推了推她,眨巴眨巴眼睛道:“去吗?” 凌玥故作为难:“陈姨娘一向洁身自好,怎么会与那个邋里邋遢的叫花子有关系?还不为人知的关系?我不信。” 柳姨娘爱怜地看了她一眼:“大小姐,你太容易相信人了。我实话跟你说,我在老夫人身旁伺候的时候,曾听老爷亲口说过陈姨娘是嫁过人的!只不过丈夫死了而已。” “啊?”凌玥又作惊恐状,嘴巴都合不上了,颤声道:“姨娘,你说的可当真?” 柳姨娘道:“当然当真!老爷怎么会骗老夫人?我是觉得大小姐真诚和善才与你透底的。而且,二小姐之所以喊思花过去查问昨日的事,显然陈姨娘与宜桂是瞒着她的。” 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大小姐,不瞒你说,我怀疑那个赵大有可能知道陈姨娘的一些私密事,否则有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说?” 私密事? 这勾起了凌玥的兴趣,最好是年轻时候的事,那样说不准能查出她为什么针对阿昀。 虽然一个姨娘针对一个小厮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一针对就是十六年这不由得让人起疑。 更何况,阿昀的身份又是如此特殊。 “那姨娘认为她们会在哪里?” “玉明寺!”柳姨娘的语气充满自信。 “可那不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吗?” 柳姨娘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大小姐,你还年轻,还不了解那个女人。她和宜桂两个人最狡猾了,相信我没错!” 阿昀担心凌玥,想陪她一起去,她却怕万一遇上诸如叶离忧之类的人刁难他,所以让他留在府中,她与柳姨娘两个人上了去玉明寺的马车。 由于之前与薛老夫人在寺内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很多寺僧都认识她,对她恭敬有加。 两个人上了香,添了些香油钱,便被引至禅房喝茶。 “小师傅,辛苦你了。”凌玥颔首道谢。 小和尚一脸恭敬:“凌大小姐客气了。” 凌玥看着小和尚,笑道:“小师傅,待会我们家陈姨娘也会过来上香,麻烦你告诉她我们在这里等她。” 小和尚疑道:“可她已经走了啊。” “走了?”柳姨娘暗暗叹息,来晚了一步。 小和尚道:“是的,也就一炷香时间。她和一个嬷嬷往后山去了。小僧劝过她们后山有蛇虫鼠蚁出没,可她们说去散散心,还不许我们跟着。” 柳姨娘眼睛一亮:“走了多久了?”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 第41章 我儿子不会死的,我会找回来的! 陈飘飘忽然像发疯的母狼一般厮打着他:“赵大有,你污蔑我清白,我和你拼了!” 赵大有一把甩开她,又露出恶狠狠的眼神。 “清白?你也有脸说清白?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当初我还活着,你都敢去勾引凌烈,甚至做戏被卖往青楼。不仅如此,还说我已经死了。陈飘飘,你的丞相夫君知道你这些事吗?” “赵大有,你不要含血喷人!”陈姨娘矢口否认,但已经没那么硬气了。 “是不是含血喷人,你心里清楚!好巧不巧,你找去做戏的人后来碰上了我,还将这事当做笑话讲给我听。老子居然被你一个贱女人耍得团团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他越说越气,最后拽着陈姨娘的手腕:“走,去找凌烈说清楚!” “不,我不去!”陈姨娘死死地拖着他,说什么也不走,“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一万两,给我一万两我就不找你了。还有,让我见见我女儿。” 赵大有松了手,陈姨娘一个踉跄,好在宜桂扶住了她。 站定后,她眼带疑惑:“你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想到他刚才的话,惊道:“你不会以为柔柔是你女儿吧?” 赵大有哼道:“我可打听过了,柔柔出生的时间与我们那次对得上。” 一听这个,陈姨娘就恨得咬牙切齿。 那时她已经与凌烈在一起了,这个贱男人竟然还找到她,趁着凌烈不在就对她动手动脚,还被他得逞了! 如今竟然还以为女儿是他的! 她绝对不能让他有这种想法,更不能让他毁了女儿一辈子。 耐着性子道:“柔柔是早产,她是相爷的女儿。” “早产?怕是大夫也被你买通了吧?陈飘飘,你的话我一点也不信。那么巧,那次之后的两个月你就有了身孕?” 忽然他贱兮兮地摸了摸她的脸:“是不是都无所谓,只要凌烈知道这件事,不是也是了!哈哈哈哈哈,陈飘飘,你这辈子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真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你还和当年一样那么美。这皮肤,这腰身......” 他的手开始不老实,陈姨娘听着他肆无忌惮的笑声,看着那一张令她恶心的脸,直接咬上了他的手。 由于过于愤恨,竟然差点将他的小手指咬断。 她嘴角满是血,赵大有的血。 赵大有痛得哀嚎,一脚将她踢倒在地:“你这个泼妇,居然想谋杀亲夫!” 陈姨娘捂着肚子,额上满是细密的冷汗。 宜桂忙扶她到一块石头上坐下,给她擦着汗,心疼得不行:“姨娘,咱们不与这个败类多说,咱们回去吧。” 赵大有却拦住了她们:“将银子给我再走!” 宜桂怒道:“赵大有,你卖了自己的亲儿子,如今又来勒索与你毫无关系的女人,你就是个畜牲!” 这话让陈姨娘瞬时激动起来,对,儿子呢? “赵大有,我儿子呢!你将他卖给谁了!” 陈姨娘歇斯底里地喊着,这么多年来她日思夜想,却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她的儿子。 可梦到的儿子,却面目模糊。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 还记得十六年前那个月黑风高的夜,她在破旧的茅屋里历尽艰辛生下了儿子。只喂了他一次,再醒来时就已经再也看不到他了。 而她当时的夫君,赵大有这个恶棍,竟然喜滋滋地扬着五百两银票,说将儿子送给一户富人家抚养了。 她立刻意识到儿子是被他卖了! 他说她目光短浅,儿子可以再生,可银子失了就再也没了。 想到这儿,她就泪流满面,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恨恨道:“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由于激动,她的声音都沙哑了。 赵大有怕这个趋于疯癫的女人对他不利,赶紧挣脱她的手。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当时与那户人家说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之后再不联系。我去哪儿给你找儿子?我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陈姨娘停止了哭泣,抓着他的衣领大声吼道:“我儿子不会死的,我会找回来的!” 赵大有像听笑话似的:“人海茫茫你怎么找?妇人之见!” 一句话让陈姨娘愣在了那里,是啊,去哪里找? 宜桂想了想,说道:“姨娘,奴婢记得当时小少爷的左肩下方有块红色的胎记,像朵云似的。您有印象吗?” 她这么一说,陈姨娘惊喜地点头:“有,宜桂,好在有你。” 赵大有看她激动的样子,哼了声:“飘飘,我早和你说过,不要认死理。我不是又给了你一个孩子吗,你就当自己的儿子养。虽然是个残废,但有剩于无不是?” 一听他这话,陈飘飘就怒不可遏。她拔下头上的钗,对着赵大有的肩膀用力一刺,眼神阴鸷。 赵大有杀猪般地嚎叫,语气软了不少。 “飘飘,你别激动,我告诉你,这次我可不是一个人来京城,只要我傍晚不回去,那个人就会把你我的事告诉凌烈,到时候我们就是一对死鸳鸯。你放了我,给我一万两银子,我就消失在你眼前,你考虑考虑!” 宜桂觉得事情不宜闹大,否则主子这辈子就完了。 赶紧上前劝道:“姨娘,别跟垃圾一般见识,您还有二小姐,还有小少爷。” 陈姨娘的嘴唇都在颤抖,手中的钗掉到了地上。 她忽然抱着宜桂大哭起来:“这个混蛋卖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捡了一个残废恶心我。我恨不得弄死他们!” 宜桂知道她的那根弦断了,软言安抚着。断了就好,断了就能重新接上了。 与赵大有约了三日后到这里拿银子,扶着陈姨娘缓步下了山。 她知道主子需要好好缓缓,幸好她也带了两身衣服,否则这副狼狈之态被府中的人看见势必一波风雨。 风荷园再也折腾不起了! 凌玥终于知道陈姨娘为什么要虐待阿昀了。 她承认她是个苦命人,碰上了无良丈夫失去了亲生子。但她将这种悲痛转嫁到阿昀身上,欺辱了他十六年,这便是她的错了。 可怜之人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这个恶棍的事她究竟要不要与凌烈说?现在竟然连凌柔的身世都成了谜,狗血啊! 不想了,一团乱麻,她得好好理理思路。 虽然柳姨娘有一肚子心得体会想与她交流,但凌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也开不了口。 只是眯着眼睛在马车上一遍又一遍地回忆三个人的话,又极力脑补着有的没的。 嗯,有意思! 回府后,凌玥直接去了揽月轩,柳姨娘则找了理由去了风荷园。 还邀了凌烈过去。 美其名曰二小姐与小少爷很久没见到老爷了,都很思念他。 凌烈对柳姨娘极为赞赏,到底是自幼服侍在母亲身边的人,虽然出身低,但是识大体、有格局。 第40章 陈飘飘,贱人就是贱人! 茶也不喝了,两个人手牵手往后山去。 凌玥来过两次,对这里较为熟悉,柳姨娘有些跟不上她的步伐。 “大小姐,慢些,我都走不动了!” 凌玥笑道:“姨娘,慢些的话你想知道的就难知道了。” 柳姨娘闻言像打了鸡血似的,又充满了活力。这活力让凌玥都惊讶,一个快四十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激情? “姨娘,你要是不介意,我想问问,你是不是很讨厌陈姨娘?” 走路无趣,凌玥找些话题与她聊聊,增进了解。 柳姨娘看她眉眼带笑,也乐了。 “大小姐,你这问题问的,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不讨厌吧,太假。说讨厌吧,还是假。” 凌玥也乐了:“此话何意?” 柳姨娘停住了,大口喘着气。 “我不是讨厌陈飘飘,我是恨她。我总怀疑当初我怀的那个孩子是被她害死的。本来好好的,就她三天两头往我屋里晃,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孩子就掉了。虽然大夫说是吃坏了东西,但老爷那么宠她,大夫还不是听她的?” 凌玥听她提起这事,也想起了剧情。确实是陈姨娘害的她。 食物没问题,但是那段时间陈姨娘的衣裳上熏足了药,有孕之人闻的时间长了自然会滑胎。 但她不能告诉她,因为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不该知道这些。若说了才惹她怀疑! 但不可否认柳姨娘心思玲珑,她不争不抢,不哭不闹,无宠至今,不还是等来了管家权? 凌玥也知道,管家权到了她的手里,陈姨娘再想拿回去就难了。 见凌玥沉思,柳姨娘道:“大小姐在想什么?” 凌玥回过神道:“姨娘不担心我将此事告诉陈姨娘吗?” “不会不会。我虽然不聪明,但看人还是准的。从大小姐肯陪我一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再与陈飘飘站在一起。” 柳姨娘眼中自信,这自信与她说陈飘飘一定在玉明寺时一样。 无疑她猜对了! 两个人又走了一阵,仍没看到陈姨娘和宜桂的身影,便找了个块大石头坐下歇歇。 柳姨娘凝视着凌玥,忽然道:“大小姐,从伺候老夫人开始,我就将自己当做凌家的人,所以你别担心我会害你。” “嗯?”凌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是要表忠心吗? “我是说,大小姐可以拿我当朋友,当然我身份卑微了些,有些不配。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只想在凌府好好过日子,我的仇人只有陈飘飘一人。” 她目光坚定,直直地看着凌玥。 终于在她眼中看到了笑,自己也笑了。 “大小姐,我有句话藏了好些年,连老爷都没敢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告诉你。你姑且听听看。” 柳姨娘叹了口气,目光悠远,“你大哥,咱们凌家的嫡长子,很可能是陈姨娘故意弄丢的。” 凌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书中并未提到过这些,仅仅一笔带过,直到小说结尾也没有过关于这位嫡长子的任何消息,她原以为就是背景,想不到...... “我记得嫡长子失踪前几日,因为陈姨娘的狐媚行径惹怒了夫人,所以夫人罚她禁食三日,之后就发生了那事,很难不让人多想。” 终究是年代久远了,柳姨娘一笑置之,“是不是真的现在也说不好,天知地知她知。” 凌玥点头,无凭无据的主观臆测只能放在心里,不过她倒是希望以后能遇上原主那位兄长。 相处的时间长了,凌玥有时真的将自己当成了这个家里的一员,也自然而然地关注起这个家里的人和事。 “你放开,干什么你!”一声惊呼,让两个人瞬间吓了一跳,紧接着又听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柳姨娘眼睛一亮,犹如黑夜中的烟花。 那声音,好熟悉啊! 她看向凌玥,两人同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凌玥小心翼翼站起身,从树上折了两根树枝,一根给柳姨娘,一根给自己,挡在脸前做掩护。 柳姨娘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真机灵,这个盟友是找对了! 两个人根据刚才的声音小心寻找着,终于在坡下的一个山洞前看到了他们一直寻觅却不得的人。 “赵大有!他就是赵大有?一定是!” 柳姨娘努力压低声音,却掩饰不了激动,那惊喜劲比凌烈给她管家权时还足! 凌玥忽然有种她被钱莺莺附身的感觉。 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不知道还以为她遇上了失散多年的情人呢! 或许也感觉到了这种嫌弃,柳姨娘讪讪笑了笑,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坡下的动静。 赵大有被陈姨娘打了一巴掌,拳头握得紧紧的,恶狠狠地盯着她。 “贱人,你敢打我!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话是很毒,但是却站在原地没动。 陈姨娘冷哼一声,眼中满是怨毒的光:“这么多年了,你居然敢找到这里!赵大有,你到底要不要脸!” 赵大有忽然笑了:“脸是什么?脸能让我吃得饱穿得暖吗?” 抬头望着陈姨娘,扯了扯她身上的衣裳。 “你这吃得好穿得好,转身就忘了你夫君。陈飘飘,贱人就是贱人!” 夫君? 凌玥与柳姨娘的眼睛都瞪圆了,本来以为是个知情人,想不到直接成了夫君。 不对,她以前的丈夫不是死了吗? 莫不是连凌烈也瞒着了? 一定是这样! 两个吃瓜群众没时间细想,即便举着树枝的手已经很酸了,却没有一个人放下。 再看陈姨娘,脸色比之前还难堪,恨不得生吃了赵大有。 只见宜桂拣起一块石头就往赵大有的额头上扔,赵大有正专注于与陈姨娘的眼神斗争,竟然没留神被打中了,当下捂着流血的额头大骂:“宜桂,你这个贱娘们,你居然敢打我!” 边说边一把拉过她,狠狠地打了她两个耳光,宜桂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摔在了地上。 陈姨娘见状,顾不得其他,拣起一根棍子就往赵大有身上招呼,宜桂也趁机爬了起来,伸手就去挠他的脸。 这种原始的打架方法着实让凌玥惊呆了,而柳姨娘则一脸兴奋地看着,还暗暗给赵大有鼓劲。 三个人最终都筋疲力尽了,但眼睛仍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生怕忽然被偷袭。 “赵大有,你个混蛋乌龟王八蛋!当初你拿走了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那时已经说好了夫妻缘尽。如今又死皮赖脸回来,还妄想敲诈,你真特么不是男人!” 针对陈姨娘的指控,赵大有笑了,那猥琐的眼神凌玥看过一遍就不想再看第二遍。 “飘飘,没错,当初说好了缘尽,可谁想到你如今成了丞相的妾室,还掌管着相府后宅。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找你我找谁?” “呸,谁跟你一日夫妻百日恩?” 赵大有不生气,往她旁边走了过去,笑嘻嘻道:“那柔柔是谁的孩子?” 陈姨娘像被雷劈了一般。 坡上的两个人同样像被雷劈了一般。 只有宜桂,茫然地看着他们俩。 第41章 我儿子不会死的,我会找回来的! 陈飘飘忽然像发疯的母狼一般厮打着他:“赵大有,你污蔑我清白,我和你拼了!” 赵大有一把甩开她,又露出恶狠狠的眼神。 “清白?你也有脸说清白?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当初我还活着,你都敢去勾引凌烈,甚至做戏被卖往青楼。不仅如此,还说我已经死了。陈飘飘,你的丞相夫君知道你这些事吗?” “赵大有,你不要含血喷人!”陈姨娘矢口否认,但已经没那么硬气了。 “是不是含血喷人,你心里清楚!好巧不巧,你找去做戏的人后来碰上了我,还将这事当做笑话讲给我听。老子居然被你一个贱女人耍得团团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他越说越气,最后拽着陈姨娘的手腕:“走,去找凌烈说清楚!” “不,我不去!”陈姨娘死死地拖着他,说什么也不走,“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一万两,给我一万两我就不找你了。还有,让我见见我女儿。” 赵大有松了手,陈姨娘一个踉跄,好在宜桂扶住了她。 站定后,她眼带疑惑:“你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想到他刚才的话,惊道:“你不会以为柔柔是你女儿吧?” 赵大有哼道:“我可打听过了,柔柔出生的时间与我们那次对得上。” 一听这个,陈姨娘就恨得咬牙切齿。 那时她已经与凌烈在一起了,这个贱男人竟然还找到她,趁着凌烈不在就对她动手动脚,还被他得逞了! 如今竟然还以为女儿是他的! 她绝对不能让他有这种想法,更不能让他毁了女儿一辈子。 耐着性子道:“柔柔是早产,她是相爷的女儿。” “早产?怕是大夫也被你买通了吧?陈飘飘,你的话我一点也不信。那么巧,那次之后的两个月你就有了身孕?” 忽然他贱兮兮地摸了摸她的脸:“是不是都无所谓,只要凌烈知道这件事,不是也是了!哈哈哈哈哈,陈飘飘,你这辈子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真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你还和当年一样那么美。这皮肤,这腰身......” 他的手开始不老实,陈姨娘听着他肆无忌惮的笑声,看着那一张令她恶心的脸,直接咬上了他的手。 由于过于愤恨,竟然差点将他的小手指咬断。 她嘴角满是血,赵大有的血。 赵大有痛得哀嚎,一脚将她踢倒在地:“你这个泼妇,居然想谋杀亲夫!” 陈姨娘捂着肚子,额上满是细密的冷汗。 宜桂忙扶她到一块石头上坐下,给她擦着汗,心疼得不行:“姨娘,咱们不与这个败类多说,咱们回去吧。” 赵大有却拦住了她们:“将银子给我再走!” 宜桂怒道:“赵大有,你卖了自己的亲儿子,如今又来勒索与你毫无关系的女人,你就是个畜牲!” 这话让陈姨娘瞬时激动起来,对,儿子呢? “赵大有,我儿子呢!你将他卖给谁了!” 陈姨娘歇斯底里地喊着,这么多年来她日思夜想,却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她的儿子。 可梦到的儿子,却面目模糊。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 还记得十六年前那个月黑风高的夜,她在破旧的茅屋里历尽艰辛生下了儿子。只喂了他一次,再醒来时就已经再也看不到他了。 而她当时的夫君,赵大有这个恶棍,竟然喜滋滋地扬着五百两银票,说将儿子送给一户富人家抚养了。 她立刻意识到儿子是被他卖了! 他说她目光短浅,儿子可以再生,可银子失了就再也没了。 想到这儿,她就泪流满面,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恨恨道:“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由于激动,她的声音都沙哑了。 赵大有怕这个趋于疯癫的女人对他不利,赶紧挣脱她的手。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当时与那户人家说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之后再不联系。我去哪儿给你找儿子?我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陈姨娘停止了哭泣,抓着他的衣领大声吼道:“我儿子不会死的,我会找回来的!” 赵大有像听笑话似的:“人海茫茫你怎么找?妇人之见!” 一句话让陈姨娘愣在了那里,是啊,去哪里找? 宜桂想了想,说道:“姨娘,奴婢记得当时小少爷的左肩下方有块红色的胎记,像朵云似的。您有印象吗?” 她这么一说,陈姨娘惊喜地点头:“有,宜桂,好在有你。” 赵大有看她激动的样子,哼了声:“飘飘,我早和你说过,不要认死理。我不是又给了你一个孩子吗,你就当自己的儿子养。虽然是个残废,但有剩于无不是?” 一听他这话,陈飘飘就怒不可遏。她拔下头上的钗,对着赵大有的肩膀用力一刺,眼神阴鸷。 赵大有杀猪般地嚎叫,语气软了不少。 “飘飘,你别激动,我告诉你,这次我可不是一个人来京城,只要我傍晚不回去,那个人就会把你我的事告诉凌烈,到时候我们就是一对死鸳鸯。你放了我,给我一万两银子,我就消失在你眼前,你考虑考虑!” 宜桂觉得事情不宜闹大,否则主子这辈子就完了。 赶紧上前劝道:“姨娘,别跟垃圾一般见识,您还有二小姐,还有小少爷。” 陈姨娘的嘴唇都在颤抖,手中的钗掉到了地上。 她忽然抱着宜桂大哭起来:“这个混蛋卖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捡了一个残废恶心我。我恨不得弄死他们!” 宜桂知道她的那根弦断了,软言安抚着。断了就好,断了就能重新接上了。 与赵大有约了三日后未时三刻到这里拿银子,扶着陈姨娘缓步下了山。 她知道主子需要好好缓缓,幸好她也带了两身衣服,否则这副狼狈之态被府中的人看见势必一波风雨。 风荷园再也折腾不起了! 凌玥终于知道陈姨娘为什么要虐待阿昀了。 她承认她是个苦命人,碰上了无良丈夫失去了亲生子。但她将这种悲痛转嫁到阿昀身上,欺辱了他十六年,这便是她的错了。 可怜之人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这个恶棍的事她究竟要不要与凌烈说?现在竟然连凌柔的身世都成了谜,狗血啊! 不想了,一团乱麻,她得好好理理思路。 虽然柳姨娘有一肚子心得体会想与她交流,但凌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也开不了口。 只是眯着眼睛在马车上一遍又一遍地回忆三个人的话,又极力脑补着有的没的。 嗯,有意思! 回府后,凌玥直接去了揽月轩,柳姨娘则找了理由去了风荷园。 还邀了凌烈过去。 美其名曰二小姐与小少爷很久没见到老爷了,都很思念他。 凌烈对柳姨娘极为赞赏,到底是自幼服侍在母亲身边的人,虽然出身低,但是识大体、有格局。 第42章 大小姐,你会不会抛弃我? 凌玥在揽月轩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想到陈姨娘,一会想到凌柔,一会是阿昀,一会又是她爹。 原本以为最多扒出陈姨娘的一桩风流韵事,谁知竟然牵扯这么多,瓜也太大了! 除了阿昀的事,其余他们谈及的怕只有当事人知道真假了。 哎,阿昀,小狼崽子这十六年是真的可怜! 若是她落到他那般境地,都不知寻死多少回了。 细想来,陈姨娘固然可恨,但更可恨的是扔了他的人。 他的亲舅舅,现今的安远侯魏八贤。 若不是那丧良心的混账舅舅为了荣华富贵,趁着当时还是王妃的妹妹产后昏迷将她的儿子给掉包了,阿昀又怎么会平白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这种人渣与赵大有就是一丘之貉! 正想着,忽然被人握住了手,紧接着整个人被用力拉了过去。 晃神间,已经到了阿昀的怀里。抬头看他,小狼崽子的眼中满是惊慌,整个人要崩溃了一般。 “阿......” 不待她说话,他快速问道:“大小姐,你为什么要寻死?” 寻死? 她什么时候要寻死了? “我没......” 阿昀又打断道:“是不是在玉明寺有人欺负你了?” “没......” “那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他的多疑曾让她失望至极,从他眼前消失了整整八天,他害怕又不经意间惹了她。 “若是我哪儿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你别想不开,千万别......” 他声音几近哽咽,还有些颤抖。 凌玥一头雾水,小狼崽子到底在说什么? 他眼眶微红,握着她的手很大力,凌玥只觉得好疼! 他在害怕什么? 安抚道:“阿昀,我没有寻死,我只是有些无聊所以在院子里走走。” “当真?”阿昀不信,“走走怎么会往河里走?” “嗯?”凌玥看了看他,又扭头看向刚才站着的地方,原来已经到了荷塘边上,难怪他会误会。 不好意思笑笑:“想的太入神了没看路。谢谢你了,不然我肯定要淹死了。” 听她这么说,阿昀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脸色舒缓些了。 “以后别这么不小心了,我都快吓......”他没说下去,将头扭向了一旁。 凌玥第一次看他这般模样,戏谑道:“阿昀哥,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 听到这个甜糯称呼,阿昀的脸直接红了,这才发现仍抱着她,还握着她的手! 她的手白皙柔软,在他的手中那么小。他想起了上次昏迷时,也是握着她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梦就不那么可怕了。 “阿昀,想什么呢!” 小狼崽子在梦游吗? 他忙放开她,却忽视了小姑娘根本没站稳。 凌玥下意识去抓他的胳膊,这下好了,直接变成投怀送抱了,脸都丢没了! 阿昀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凌玥两颊通红,站稳后轻轻退后,拂了拂头发缓解尴尬。 微风吹着她的长发,吹来淡淡清香,阿昀分不清这清香究竟是来自塘中的荷,还是眼前的她。 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解释下。 “大小姐,刚才......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是一时情急才会......” 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有趣极了,凌玥的窘迫立时抛到九霄云外了。 拍了拍他的头,扬眉道:“我知道了,没怪你。走吧,检查今天的功课。” 阿昀“哦”了声,露出了笑容:“那些我都会了。” 凌玥笑道:“若是真的,那么薛将军的寿宴我就带你一同去。” 阿昀有些疑惑,武安将军的寿宴,去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他不过一个小厮,怎么能去那种重大的场合? “你不会永远是小厮的。你要多见些人,还要知道那些是什么样的人,对你以后有好处。” 阿昀有些看不懂她了,明明年纪比他小,说话却老气横秋的,但不可否认她说得对。 “还有,”凌玥捂着嘴偷笑,“对待小姑娘别那么冷漠,有可能不经意遇上的是你未来的妻子。” 妻子? 她将自己带到揽月轩之前,他从来没想过。 在她治好了自己后,他从来没想过别人。 只是,再如何他也深知配不上她。她皎洁如明月,而自己,不过一粒沙尘罢了。 凌玥并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他本就内敛深沉,他若不愿说,鬼都不知道! 果然如阿昀所说,他的功课完成得很好,凌玥有种强烈的自豪感。 小狼崽子未来是太子,她教太子读书,那么当太子发迹后,她是不是可以讨要一个太子太傅的官位? 虽然大周没有女太傅,但那还不是皇帝定的吗? 待太子成了皇帝,她成了太傅,和她爹就是同朝为官了,千古奇谈啊! 阿昀不知道她有如此精彩的脑补,只看她不时笑,笔在她手里转着,墨汁都撒到了脸上,不由得皱皱眉。 “大小姐。”他喊了一声。 小姑娘没理他。 “大小姐。”他又喊了一声。 小姑娘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他叹了口气,拿出一块洁白的帕子把她脸上的墨汁擦掉了。 凌玥这才回过神,朝帕子撇撇嘴,又朝他撇撇嘴:“怎么都不提醒我?” 阿昀:“......” 他发誓他绝对提醒了,还不止一遍。 但还是认真道:“我下次提醒你。” “嗯,这就乖了!”小姑娘满意地点头,看着他,轻声道:“阿昀,你想念你的父母吗?” 这个问题将阿昀问住了,他的眼神凝重起来,目光怔怔地望着桌上的书。 凌玥知道,他什么都没看进去,这书只不过是承载着他的思绪罢了。 良久,阿昀道:“我从记事起就在凌府,或许,我的父母早已不在了。” 顿了顿,苦笑道:“即使还在,应该也不想要我一个残废的儿子。大小姐,我应该是被家人抛弃的。你说对吗?” 抛弃肯定是抛弃的,不过是被舅舅抛弃的。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也不能告诉他。 “可能其中有误会。” 阿昀摇头:“抛弃就是抛弃,有什么误会?若是有误会,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找过我?他们在或者不在,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 他忽然抬头,很认真地问她:“大小姐,你会不会抛弃我?” 虽然他的直觉告诉他不会,但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 凌玥本想逗逗他,比如加一些前提条件,但碰到他脆弱的眼神时终不忍心。 “不会,我们永远是朋友。” 阿昀眼眶红了,朝她笑了。 “嗯!你相信我,我也不会抛弃你,永远都不会!” 第43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阿昀刚才的患得患失让凌玥对他充满了好奇,她探究的表情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有种被看穿的心虚。 当他望向她的时候,她别过了头。待他再低头看书时,她又默默转了回来。 接着打量他。 阿昀实在受不了了,只得道:“大小姐,你要是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了,我一定不瞒你。” 凌玥摇摇头,若无其事道:“没有,我没有什么要问的。” “那你为什么盯着我?让我心里发毛。”小狼崽子闷声道。 凌玥拎着他的耳朵,挑眉道:“你发什么毛?做亏心事了?” “没有。”少年道。 不过以后说不准。 当然,这句话他没说。 凌玥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落在阿昀的心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松开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一眨的,悠悠道:“我只是在想一些重大的事情,你还小,不懂!” 阿昀听着她这么老成的话,忍不住笑了:“可我比你还大一岁呢!” 小姑娘拍拍他的头,语重心长道:“阿昀啊,我告诉你,成熟与心智相关,而不是年龄。虽说你比我大一岁,但这一年你长的是个头,而不是智慧。听过那句话吗?人大愣,狗大呆,包子大,韭菜搋。” 阿昀本来认真地听着,听到最后一句直接石化了。她在哪儿学的这么粗鄙的话? 凌玥看他一脸懵,以为他在消化她的名言警句,哼了一声,洋洋自得:“你在姐姐眼里还嫩着呢,小孩子而已!” 姐姐? 年龄不大,却想做姐姐。 阿昀无语,试探性道:“那薛二公子呢?他在你眼里是小孩子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果然她道:“差不多,毛头小伙而已。” 忽然奇了:“怎么忽然问起他了?” 阿昀又拿起书:“这不快要与他学功夫了吗,自然多关心一下。” 小狼崽子通人情了,凌玥很是欣慰。 没一会,柳姨娘到了,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她知道阿昀在凌玥这里不是外人,所以也不避嫌了,上来就道:“大小姐,刚才你没在风荷园,错过了一场多么精彩的戏。” 凌玥已然习惯了她这幸灾乐祸的性子,指着旁边的凳子:“姨娘坐。看你这么高兴,一定是陈姨娘被爹训斥了。” 柳姨娘连连点头,顾不得矜持,兴高采烈道:“可不是?我先把老爷请过去了,守株待兔。陈姨娘与宜桂两个人做贼似的刚进风荷园,我就迎上去打招呼,差点没把她们吓死。陈姨娘你知道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自然没给我好脸色。我可不与她计较,假模假样关心了她一阵子,她非但不领情还用恶毒的话骂我。这不全被老爷听见了?” 红果递过来一杯茶:“柳姨娘,喝茶。” “好嘞,红果这丫头就是好!模样漂亮,性格也爽利!” 柳姨娘毫不吝惜的赞美让红果受宠若惊,往她家小姐一看,也正抿嘴笑呢。 “红果,没你的事了,去与清音玩吧。” 红果清脆地应了一声,本想将阿昀一起喊走,见他饶有兴致地听着,就独自去了。 柳姨娘叹道:“大小姐,我被陈姨娘骂了这么多年一肚子委屈,但这一次我盼着她骂得更狠些。” 凌玥笑道:“爹什么反应?” “老爷本来看她被揍得鼻青脸肿又惊又气,再听她骂我,直接一个耳光上去了,说她好心当作驴肝肺。虽然宜桂说身上的伤是在玉明寺后坡摔的,可老爷明显不信。就算从崖上掉下来脸着地也摔不成那样啊!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不第一时间赶来与大小姐一起乐乐!” 凌玥感到很荣幸,居然能让这么一个活宝中年女人将她当做闺蜜。 但总感觉她有下文。 果然,柳姨娘敛住了笑,一本正经道:“出了风荷园,我与老爷说三日后是个好日子,去玉明寺求佛上香最为灵验,邀老爷一起去。” 随即又哈哈大笑:“老爷答应了!” 凌玥看她激动得几近癫狂的样子,赶紧给她续了茶:“淡定些,淡定些。” “不好意思失礼了。” 柳姨娘清了清嗓子,端起茶喝了。 可端庄维持不了三秒又故态复萌了,“大小姐,一起去?” 凌玥看了眼阿昀,但见他也望着自己,眼中带着期待。 点头道:“好。” 待柳姨娘走后,凌玥说了一句:“到时候你和我一起玉明寺。” 三日后的一早,凌烈、凌玥与柳姨娘上了一辆马车,思花与阿昀上了另一辆马车。对外则说去京郊的碧水湾游湖。 一辆马车欢声笑语,另一辆马车的气氛冷得吓人。 思花没想到能与这英俊的少年独处,眼睛里都闪着星星。若是秀乔知道了,还不羡慕死她! 扭捏地喊了声“阿昀哥”,眼睛眨啊眨的。 阿昀只觉厌恶,冷冷道:“把‘哥’字去了。” 虽然外面阳光正好,思花还是觉得心里冰凉。 “哦”了一声,“阿昀......” 小狼崽子双手搭在膝上,眼底幽深,颇有些不耐烦:“我和你没那么熟。” 思花被他的眼神吓到了,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 但她不能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没一会就调整好了心态。哆哆嗦嗦拿出一只荷包:“这是......” 阿昀站起身,掀开车帘,与车夫坐在了一起。 真烦! 思花愣在了那里,将荷包塞了回去。没一会,扔出了窗外。 正巧凌玥在欣赏沿途风景,看到了那只荷包孤单地落在地上,不由得同情起思花来。 小狼崽子伤了个纯情少女的心啊! 阿昀瞧她直摇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只荷包,不由得窘迫起来。 大小姐会不会以为他与那小丫鬟有不清楚的关系? 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再抬头间,那辆马车的车帘已经放了下去。 主持听说凌烈到了,亲自赶来奉茶。得知他对佛法有兴趣,拿出毕生所学开讲。 凌玥对佛法没什么兴趣,借口出去走走将阿昀喊了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做你想做的事吧。” 阿昀一惊,诧异地看着她:“大小姐......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凌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怎么样都好,只是不许杀人。那是死罪,我保不了你。” 阿昀低着头,她竟然轻易地将他看穿了,同时对她充满了感激。 郑重地点头:“我一定不杀人!” 第44章 枉我那么相信你,你竟骗了我这么多年! 陈姨娘本来打算让宜桂一个人去送银子,又怕赵大有那个无赖说话不算话。若是这次尝到了甜头,以后成了惯例,那就是狗皮膏药了。 宜桂也有此担心,故而建议让赵大有写个保证书。 “既然是无赖,保证书有什么用?”陈姨娘冷笑着,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指甲都快将手指掐出血来了。 宜桂心中一惧:“姨娘是想?” “杀了他!” 宜桂连忙跪下:“姨娘,万万不可因为那个垃圾将自己搭进去。若是事情败露,那可是要偿命的啊!到时候连带二小姐和小少爷都受人诟病啊!” 陈姨娘已然下定了决心,冷冷道:“若是留着赵大有,事情也总有败露的一日。老爷已经厌弃我了,若是再知道当年的事,我这辈子也不能翻身了。” 忽将目光转向了宜桂,脸上露出了微笑:“当然,我不会自己做。” 这微笑让宜桂的心咯噔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只觉得此时的她恐怖至极。 “姨娘,您不会让奴婢杀他吧?” 陈姨娘看着她惊慌的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莫说你了,我们两人合起来也不见得能杀得了他。但是这件事不宜让第三个人知道,所以还是要智取。忘了当初怎么收拾小残废的?依葫芦画瓢,只不过把药换成毒。家里不是还有砒霜吗?你将它化了水,浸入银票,再烘干。” 宜桂望着她愉悦的眼神,不由得重新审视起主子来。 赵大有喜欢银票,更喜欢乐此不疲地一遍又一遍沾着吐沫点。若真的那么做,那只有死了。 她忽然有些惧怕,若是有一日自己也惹怒了她,也会是这般下场吗? 陈姨娘看她失神,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 宜桂赶紧应下,亲自去钱庄换了整整一百张百两银票。 一切就绪后,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 陈姨娘并不想早去,让赵大有多等一会,他才对银票更迫切,计划才更容易实施。 待陈姨娘带着宜桂到约定地点后,赵大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你们两个娘们怎么磨磨唧唧的?是不是不想给老子银子?” 陈姨娘瞧着他那恶心的样子,嫌弃地拿帕子扇了扇风。 就让你再得意一会! 赵大有一把将她的帕子扯掉,手覆上了她的脸:“让我瞧瞧,到底在富贵人家,小脸被打成那样,没几日还是又白又嫩。” 陈姨娘呸了一声,骂道:“狗改不了吃屎!” 赵大有不急不躁:“我是狗,你是什么?” 陈姨娘恼羞成怒,伸手向袖子,赵大有赶紧向后退一步,这娘们难道真的要杀他? 却见她又是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被他摸过的脸。 “人都是我的,擦脸有什么用?”赵大有又硬气起来了,“银子呢?给我!” 陈姨娘的嘴角勾着,朝宜桂使了个眼色。 宜桂拿出一个锦盒:“一万两都在里面。” 赵大有打开锦盒的盖子,看到一摞码放整齐的银票,哈喇子都要下来了。 刚要伸手去拿,眼珠一转,冷笑道:“你取出来给我,再点给我看。记住,用我的方法点!” 宜桂一愣,下意识看向陈姨娘。 “毛病真多!不要是吗?不要我就收回了。宜桂,我们走!”陈姨娘作势要走,却被赵大有拦了下来。 他摸了摸下巴,死死地盯着陈姨娘。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动手脚?你,照做,不然别怪我动手!” 陈姨娘的手颤了颤,她绝对不能碰这些。她亲眼看宜桂将银票全都浸入砒霜水中,若是自己真的按照他说的做,那这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为今之计...... 挥了挥帕子,淡定地向宜桂道:“宜桂,你来。” 宜桂只觉得心中翻涌,鼻子发酸,她终于还是要牺牲自己。 她望向陈姨娘,神色哀戚,但主子选择了别过头去,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 宜桂默叹一口气,将一摞银票取了出来,刚要点,只听赵大有道:“陈飘飘,老子是要你照做!” 陈姨娘柳眉一蹙:“赵大有,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想让你点钱!” “不,我不!”陈姨娘退了好几步,像看鬼一般看着他,“你不是人!” 赵大有哼了一声,“到底谁不是人?陈飘飘,老子再坏也不过是从你那要些钱财,你倒好,想要老子的命!只是我没想到,你连跟了你多年的人也能牺牲,到底是你狠!” 陈姨娘又拂了拂头发,颤声道:“反正银票给你了,我们的事两清了!” 赵大有见她要走,一把拖过她左右各打了两个耳光,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 “要不是有人提醒我防范,这里还真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陈飘飘,你对前夫君这么狠,你的丞相夫君知道吗?他知道你为了勾搭他所使的计俩吗?他又知不知道我们在他的新房里翻云覆雨?” 陈姨娘惊恐地“啊”了一声,怨毒地指着他:“赵大有,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这次我没杀得了你,但你别忘了,我是丞相府的人,我一根手指头都能捏死你!” 赵大有一震,握得紧紧的拳头雨点般落在她的脸上、身上,“那我现在就去找你的丞相夫君,将一切都告诉他!” 只听一声冷哼:“我已经知道了。” 听到这个声音,陈姨娘吓得脸色煞白,了。 是他,凌烈!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游湖了吗? 不仅他,柳姨娘、凌玥也一起来了,一个饱含同情,另一个表情淡淡。 “老爷,您听妾身解释,不是这样的,赵大有这个贱男人一派胡言,妾身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老爷的事!” 凌烈像看着陌生人一般打量着她,嘴角一抹苦涩,同时又有了种如释重负之感。 “陈飘飘,枉我那么相信你,你竟骗了我这么多年!” “不,妾身没有......” 除了这句话,陈姨娘再也说不出别的,她泪如雨下,心中极为害怕。 宜桂忽然跪了下来:“老爷,奴婢作证,姨娘是骗了您。赵大有所说的都是真的。” 陈姨娘猛地转头,眼神阴鸷,咬牙切齿道:“宜桂,你敢冤枉主子!” 宜桂微微一笑,眼底悲戚:“主子都能为了作恶牺牲掉奴婢的命,奴婢又为什么连实话都不能说?” 柳姨娘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靠着凌烈的胳膊,柔声道:“老爷,这里太腌臜了,我们走吧。姐姐是错了,但总归给您生了二小姐和小少爷......” 陈姨娘默然地看着柳姨娘,这女人绝对不会为她求情,那她是? 紧接着听到凌烈一字一顿道:“你没听赵大有说,他们在我的新房翻云覆雨!” 他每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自己的心上。 他眼神冷得像冰,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他都想手刃这对狗男女! 第45章 自现在起,她不再是本相的妾室 柳姨娘长长叹了口气,又劝道:“老爷,说不准,说不准二小姐和小少爷是您的孩子......” 说不准...... 凌玥忍不住为柳姨娘点赞,能说出这么有杀伤力的安慰之语。 有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放到柳姨娘身上,那是不管多少年都不晚。 再看她爹,额上青筋暴突,拳头青筋暴突,显然在极力压抑着怒气。 陈姨娘则被她的话狠狠刺痛了,向着柳姨娘恶狠狠地扑去,柳姨娘立刻做出惊恐的样子,躲在凌烈的身后。 “老爷,姐姐疯了!” 凌烈正愁无处发泄怒气,一巴掌打在陈姨娘脸上。 她一个踉跄,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抬头间,碰上了宜桂不屑的眼神。 凌玥静静地看了许久,上前道:“爹,这里是玉明寺的地方,还是赶紧解决回去吧。” “解决?我想杀了他们!” 柳姨娘略一思索,柔声道:“老爷,妾身知道您生气,但杀人是不可取的。您是咱们大周的丞相,名声是第一位的。” 凌烈觉得她有话要说,问道:“你有好主意?” 只要能消他心头之恨,他都会考虑。而且从今天的事来看,这个女人并非想的那般唯唯诺诺。 柳姨娘微微一笑,附耳说了些什么。凌烈眉头一皱,待她说完后眉头舒展开来了。 陈姨娘的心随着他眉头的舒展愈发忐忑,更恨当初没有弄死柳姨娘,否则哪能轮到这个小贱人耀武扬威! 只听凌烈沉声道:“赵大有,你本罪该万死,但本相不想赶尽杀绝。既然你与陈飘飘旧情仍在,本想就将她送给你了,自现在起,她不再是本相的妾室,是你的人了!” 赵大有蒙圈了,给他戴绿帽子他还将媳妇送给他? 待反应过来后喜不自胜,连连谢恩,直接将生无可恋的陈飘飘拖了起来。 “你瞧,我早就说过你生是我赵大有的人,死是我赵大有的鬼!哈哈哈哈哈......” 陈飘飘死命挣开他,爬到凌烈面前,拉着他的衣角,声泪俱下:“老爷,妾身当初是骗了您,但后来与这个恶棍是身不由己,是他强迫妾身。求您收回成命,否则妾身......妾身宁愿一死!” 凌烈冷冷地抽出衣角,嫌恶地扫了一眼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 赵大有则给了陈飘飘一巴掌:“贱人,你现在是我的人,再不守妇道老子打死你!” 陈飘飘捂着脸,向凌烈哭诉着:“老爷,只要您收回成命,妾身告诉您大少爷在哪里。” 凌玥不由得看向柳姨娘,果然被她给猜对了。 凌烈也惊住了,随即怒目而视:“晔儿,是......是你弄丢的?” 陈飘飘眼中划过一丝惊慌,鼓起勇气道:“您只说同不同意。” 这句话等同于默认。 凌烈怒不可遏,他的嫡长子竟然是被这个贱人弄丢的!他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用尽世上的每一种酷刑。 柳姨娘心里难受极了,眼看就能让这女人下半辈子在屈辱中度过,她竟然还有一张杀手锏! 功亏一篑,功败垂成。世界上最难过的事不是我不行,而是我本可以。 不甘地望向凌玥,小眼神里的悲伤和委屈藏也藏不住。 凌玥实在受不了一个中年妇女朝她撒娇卖萌,默默别过了头。 阿昀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正盯着陈飘飘。小狼崽子神色冷峻,深不见底的幽深眼神看得她心惊。 察觉到凌玥在看他,知道她害怕这种眼神,连忙敛去了,有些内疚。 他太恨陈飘飘了,恨不得将他受过的苦楚全部还给她。 再加倍! 凌玥想了想,走向宜桂:“她知道的,你一定也知道。” 宜桂一愣,喃喃道:“大小姐......” “我知道,你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是受主子指使。危急关头,主子毫不犹豫地舍弃你,你还要为她隐瞒吗?宜桂,我们不谈感情,只谈利益。你提供寻找大哥的线索,我们留你一命。” 陈飘飘冷笑道:“凌玥,你不要白费心机了,宜桂刚才碰了浸有砒霜的银票,她告诉你也是死......” 凌玥看笑话似的:“陈姨娘,是你不要白费心机吧?她给自己留了条路,银票无毒。” 陈姨娘像被雷劈了一般,果然宜桂道:“大小姐说得没错。老爷,大小姐,奴婢告诉你们大少爷被陈姨娘卖到了何处。” 回到了凌府,凌烈等人直接去了书房。 凌柔远远看见了宜桂,却没看到母亲,心下奇怪。 刚到书房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我要进去见爹,你凭什么拦我?”凌柔不由得怒道。 她与李暮云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父亲也消了气,她还是凌府的二小姐。这群奴才居然敢拦她,让她如何不生气! “二小姐,老爷说了,任何人不许进去,您就别让小的为难了。” 凌柔懒得废话,抬手就打。还要再打时,被小厮抓住了手腕。 “狗奴才,你什么身份也敢对本小姐无礼,信不信本小姐将你赶出去!” 此时门忽然开了,满脸怒容的凌烈站在了那里。他眼神冷冷,周身的空气都跟着冷了几分。 凌柔轻蔑地看了小厮一眼,再望向凌烈时眼中蓄了泪,委屈巴巴道:“爹,他不让女儿进去,还对女儿无礼。” 凌烈沉声道:“你回风荷园吧,以后没什么事不要到这里来。” 凌柔一愣,这是怎么回事?几日前他到风荷园时明明还是一个慈父。 乖巧地“哦”了一声,小心翼翼道:“爹,姨娘还没回来,女儿想......” 凌烈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可怕,指着她吼道:“她已经不是凌府的人了,以后不许再提!再让我听见,你与你那弟弟都一起滚!” 凌柔被吓到了,刚想再说什么,书房的门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她心思重重地回到了风荷园,从天亮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母亲。 凌风坐在她的身旁,与她一起盯着院门,不住问她“姨娘怎么还不回来?” 她无法解答,只知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听父亲的语气,明显是生母亲的气。究竟是什么样了不得的事能让他大动肝火至此,竟然会让她和弟弟一起滚!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姐弟俩激动地跑了过去。 原来是宜桂。 “宜桂,姨娘呢?”凌柔抓着她的胳膊,却被她冷冷地推开了。 第46章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跟着赵大有走了。”宜桂扔下一句话,回房面无表情地收拾着东西。 凌柔更觉蹊跷,一路追她到了房间。 “你说清楚,什么叫跟着赵大有走了?还有,爹为什么那么生气,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一肚子的疑问,只有宜桂能解答了。她已经做了最坏的设想,没有什么是她承受不住的! 宜桂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放下手中的衣裳,木然坐了下来。 “陈飘飘与赵大有本来就是夫妻,生有一子,被赵大有卖了。后来看上了外出做官的老爷,就设计勾引他,最终成为了他的妾室,生了你和小少爷。” 凌柔惊愕地看着她,母亲嫁给父亲之前竟然嫁过人?还是嫁给一个恶棍? 她有些站不稳了,只觉得头晕乎乎的。原以为最多母亲被赵大有绑架了,想不到竟然...... 她已然承受不住了,但宜桂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还要继续听吗?” 宜桂仅仅淡淡地扫了一眼,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自顾自接着说了下去。 “她的儿子不知所踪,愈发憎恨嫡长子。有一日她使出狐媚手段诱惑老爷被夫人惩罚,就丧心病狂偷偷找人将大少爷骗出去卖了,使得夫人悲伤过度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了。” “怎么会?”凌柔更惊了,姨娘再如何也不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宜桂冷冷一笑:“怎么不会?对她来说太正常了。再比如赵大有找她要一万两银子封口费,她直接动了杀心。她让我将银票浸毒,因为她知道赵大有喜欢沾唾沫数钱。但这次赵大有让她清点银票,她怕死,但仍不说实话,却毫不犹豫地让我来。若不是我留了个心眼没有浸毒,死的就是我了。” 宜桂的眼神阴沉得可怕,时不时冷笑两声。 “这......”凌柔拧着帕子,嘴唇都要被咬出血了。 宜桂深吸一口气,又重新收拾起来。 虽然她背着自己说话,但一字一句凌柔都听得真切。 “老爷将陈飘飘送给了赵大有,她不会再回来了,也回不来了。只要他们敢出现在京城地界,就是死路一条。” 宜桂脸上波澜不惊,像说着极其平常的事情。被服侍多年的主子毫不犹豫地当为弃子,已经让她看透了。 “至于老爷为什么不待见你与小少爷,我不妨告诉你,陈飘飘跟了老爷之后,赵大有还与她纠缠不清。但凡是个男人,都会怀疑生下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宜桂看着呆若木鸡的凌柔,将包裹背在身上。 “我去揽月轩了,赎我的罪。至于二小姐你,我劝你一句,以后还是规行矩步吧。” 凌风找到姐姐时,她正无力地靠着墙坐着,泪流满面。他被吓着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二姐姐,我要姨娘,我要姨娘......” 凌柔将头埋在膝上,喃喃道:“姨娘不会回来了。” 混着哭声的回答含糊不清。 清晰的是屋外空中的雷电。 揽月轩的院中,跪着一个人。 一个中年女人。 她闭着眼睛,直直地跪着,忍受着惊雷和闪电的恐惧。 惊恐尚未平复,紧接着倾盆大雨到了。夹杂着泥土气息的大雨从空中一泻而下,洗涤着人间的同时也冲刷着罪孽。 红果搂着清音,立在窗前,望着跪着的人影叹了口气。 “真没想到宜桂也有今天,看着她那样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当初若没将阿昀欺负得那么狠,大小姐又怎么会这么罚她?” “也怪她自己,帮着陈姨娘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把大小姐教得顽劣不堪。想想当初,好好的相府嫡长女成为满京城的笑柄。” “是啊。好在现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待宜桂赎完罪,大小姐会放她离开凌府的。” ...... 凌玥端着茶立在摘星阁的门内,阿昀则立在檐下,漠然地看着风雨中的宜桂。 雨顺着她的头发流到了脸上,再滴在早被淋湿的衣裳上。 他知道她很可怜,很难受,因为从小到大他经历了很多次。 这种感觉刻骨铭心! 每一次,他无助地瑟缩在狂风暴雨里。 风荷园的屋内,却是肆意的笑声。 不仅笑,还会给他再添些苦楚。 打耳光,下脚踹,这些都是家常便饭。若是他们觉得不够,还会用上胳膊粗的棍子。 就比如来揽月轩前的那场暴雨。 他曾以为会死在那场风雨里。 若不是凌玥将他带来,今日跪在雨里承受这些的怕就是他了。 一想到这儿,他淡漠的眼睛就不自觉流露出温情。 他转身走到凌玥跟前,直接跪了下去。 “干什么?”凌玥惊于他的举动,将他扶起到一旁坐下,“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动不动就跪。” 阿昀望着她微笑的眼睛,真诚道:“感谢大小姐为我做的一切。” 凌玥心中一暖,指了指杯子:“感谢是要看行动的,给我续杯茶就当你谢了。” 阿昀微微一笑,依言照做。 凌玥端着茶喝了:“不管宜桂是不是受人指使,她总归虐待过你。我只是不想你心思郁结罢了。” 原书中的太子虽然最后大仇得报,但心理早已扭曲,加上那条废腿让他极度自卑,最终郁郁而终。 没接触时凌玥只觉得小狼崽子冷酷无情,就是个怪胎。但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很同情他,不希望他最后落得那个下场。 好好活着多好!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虽然宜桂现在受苦,但若解了阿昀的心结,总比以后落在他的手中生不如死强。 雨下了一整夜,宜桂也跪了一整夜,第二日红果发现她的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虽然还有气息,但身体冰冷,嘴唇苍白。 与阿昀当初被救时的模样极为相似。 柳姨娘正巧过来送衣裳给凌玥参加武安将军的寿宴用,看到昏迷的宜桂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继续往摘星阁去。 昨日宜桂已经将所有事都在凌烈面前和盘托出,凌烈便将她交给凌玥处置。 那么不管凌玥做出什么决定,自己都绝对不能插手。 一来向凌玥示好,二来她觉得接触下来,这位大小姐并非之前认为的那般蠢笨无脑,应该也是和她一样韬光养晦。 对,一定是这样! 凌玥留下衣裳,向她道了谢。再去院子时,看见阿昀将宜桂背了起来,送到了下人房。 她的心松动了一些,对他有了期待。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他来了。 两只手握在一起,低着头,似乎在做很挣扎的决定。 半晌,抬起头,叹了口气:“大小姐,要不,给她找个大夫吧。” 第47章 武安将军府 武安将军薛执宴辰当日,揽月轩先忙活起来了。 柳姨娘一早就到了,非说红果手太粗,不会打扮,亲自上手给凌玥梳妆。 红果一头懵,明明前几日这姨娘还夸她模样漂亮,性格爽利。 女人真善变! 但不可否认的是柳姨娘的手艺真不错,经她捯饬后,她家小姐明艳动人,比那池里的芙蕖还要美上几分。 凌玥有些不习惯,抽了支珍珠步摇下来。 “姨娘,戴得太多了。这又不是比美宴,太隆重了吧?” 柳姨娘挑眉笑笑,将步摇重新戴上,摘了朵小小的珠花下来。 “这样就不多了!我跟你说大小姐,你可别小看这寿宴。薛将军位高权重,能进他武安将军府的绝非等闲,还都带着家眷。你到了就知道了,那些名门贵女、燕瘦环肥,争奇斗艳是免不了的。你可是咱们相府的嫡长女,绝对不能输了风头!把过往的十几年都补回来!” 柳姨娘充满斗志的样子让凌玥的太阳穴直突突。 干笑两声,趁她转身之时将步摇又悄悄拔了下来。 又不是竞选花魁,戴那么多暴发户似的! 终究没逃得过柳姨娘敏锐的眼睛。 她将它重新插上了发上,劝道:“大小姐,这步摇不能摘。摇曳生姿的多好看!虽然我出身不好,但好歹跟了老爷这么多年,世面还是见过的。红果,你这丫头眼光好,来瞧瞧这步摇好不好看!” 红果:“......” 这时她的眼光又好了? 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实好看。 凌玥撇撇嘴,姑且同意了。 柳姨娘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慈爱的眼神像老母亲看女儿似的,凌玥从里面感受到了善意,也冲她笑了。 另一边的飞云阁,阿昀也换好了衣裳,不过使了个小心思。 宜桂经过一日的休息调理,身体好了不少,正拿着扫帚扫地。 听到阿昀门开的声音,下意识往他望去。 她知道昏迷后是阿昀找凌玥给她请的大夫,所以愈发内疚当初的所作所为。 看他出来了,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谢谢你。” 阿昀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收回眼神。 “不用。我并没有原谅你。” 他声音波澜不惊,在这一身鸦青色的衣裳映衬下,俊朗的脸显得尤为冷峻。 宜桂点头,她知道。 十六年的虐待,怎么可能淋一夜雨就一笔勾销? 看他要走,忙快走几步,喊住了他。 “那个,你的衣领没翻好,要不我帮你吧?” 阿昀像没听见一般,大步往前。 宜桂叹了口气,没想到终有一日要如此卑微地去求得他的原谅。 更没想到当初人人都能欺辱的小残废竟然短短一个多月成了俊美少年。 只是这少年的眼神太冷了,给人一种冷彻心扉的感觉。 “大小姐。” 阿昀刚进来就被柳姨娘拉住了:“阿昀,来了正好,你瞧大小姐今日的装扮好不好?尤其这步摇,是不是更显她的美貌?” 阿昀默默抽出袖子,往凌玥望去。 小姑娘眸子清亮,朱唇轻点,浅笑嫣然的模样让他的心跳都要停滞了。 “说话啊,好不好看?” 柳姨娘推了推他,他忙道:“好看。” “我就说我眼光好!” 红果:“......” 刚才不是夸她眼光好的吗? 想来时间不早了,凌玥道:“姨娘,我和阿昀先走了。” 红果嘟着嘴,委屈巴巴道:“小姐,为什么不带我和清音去武安将军府?自从阿昀来了,您的眼里心里就没有奴婢与清音了。” 听着这幽怨的话,凌玥觉得她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捏着她的脸笑道:“阿昀要跟薛二公子学武,现在去混个脸熟。小丫头这是在吃醋吗?” 听到学武,红果嘻嘻笑了,那她可不感兴趣。 凌玥又塞了一百两银票给她和清音,两个姑娘立刻喜笑颜开,手拉手跑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凌玥无奈笑笑。 转眼看见阿昀的衣领没翻好,叹了口气,边理边道:“一个个都是孩子,我这心都操得稀碎!” 阿昀心中愉快极了,她果然看到了。 她是在意他的。 正在极力脑补时,小姑娘拍了他的额头:“没睡醒啊?大白天梦游!赶紧走了!” 揉揉额头,“哦”了一声,跟了上去。 凌烈奇怪为什么女儿坚持带着这小厮,而且对他还特别好。 凌玥只道:“看到他那么可怜就想到了失踪的大哥。推己及人,我希望买了大哥的那户人家也能好好善待大哥。” 一句话让凌烈的心中百感交集,到底是他亲生的女儿,重感情! 与此同时对亡妻更是愧疚,若是一早擦亮了双眼,也不会让陈飘飘这个狼子野心的人入府。 妻亡子散,头上还有一顶不知什么颜色的帽子,这就是报应! 武安将军府一片喜庆,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 侧眼一看,叶离忧居然也在。 “这么多人啊!”凌玥叹道。 凌烈理了理衣裳,笑道:“你认的干爹可是堂堂武安将军,依我看,人还没到齐。” 在凌烈悄悄介绍下,她认识了好些人,果然像柳姨娘所说的那般,绝非等闲! “爹,那个一直笑的老头子是谁?” 凌玥指着一个四十多岁、皮肤白皙的中年男子,虽然那人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但总给人一种很市侩的感觉。 凌烈顺着她的手一看,不屑道:“他啊,当今皇后的兄长,安远侯魏八贤。” “他就是魏八贤?”凌玥惊了,她早该想到的。 凌烈见女儿如此诧异,不解道:“你听过他?” 何止听过,这不就是那个丧了良心、为了荣华富贵将亲外甥给扔了的人渣吗? 凌玥摇头:“不认识。听名字贤良,看面相无良。还是爹好,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她爹露出欣赏的笑容,摸摸她的长发:“玥儿的眼光真准。” 这个准,等于承认了两层意思。 又听她爹道:“这人一向善于钻营,又仗着是四皇子的舅舅为非作歹,离他远一些。” 凌玥听话地点头,最好他离自己远一点,她也怕控制不住她的暴脾气。 “凌相,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你这一来,我这是蓬荜生辉啊!” 听着这爽朗的笑声,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紫色锦衣、豪气干云的男子,身后还跟着笑容满面的薛天。 这便是武安将军薛执了! 凌烈迎了上去,将带来的寿礼送上:“薛将军的庆功宴和生辰宴,我怎么都要来贺一贺啊!” 薛执接过寿礼道了谢,目光落在凌玥身上。 小姑娘明眸善睐、浅笑嫣然,比母亲说得还要可爱。 顿时激动道:“这就是我女儿吧?” 凌烈听着这话,心里有些吃味。什么他女儿?干女儿好不好! 凌玥乖巧地行了个礼:“玥儿拜见干爹,祝干爹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第48章 一个小厮也敢抢本王的风头 薛执笑眯眯地将她扶起,越看越喜欢。 要是亲生的就更好了! 可惜夫人只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就撒手人寰了。 “果然和天儿说得一样,漂亮可爱、落落大方。” 薛天漾着笑容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他爹这话说的也不怕人家误会! 清了清嗓子,小声提醒道:“爹,不是孩儿说得,是奶奶和大嫂说的。” 薛执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哼道:“谁说的不一样?难道你不认为我家玥儿漂亮可爱、落落大方吗?” 这下凌烈的脸僵住了,这怎么两句话功夫成他家的了? 这人真是,想要女儿自己生去,抢别人的算什么事? 刚想说什么,薛执直接携了凌玥走了,仿佛他是亲的,自己才是干的。 “玥儿,别喊‘干爹’,多见外!就喊‘爹’,让爹过过有女儿的瘾......” 薛执的话顺着风吹过来,风中直接凌乱了三个人。 薛天觉得尴尬,挠了挠头。 望着眉目清冷的阿昀,拍拍他的肩,笑道:“小子,这几日身体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学武?要是......” 凌烈闻言赶紧打断:“薛二公子要教阿昀练武?” 都说武安将军府的公子一个个都自负得要命,向来只打人,从来不教人。 这是转了性吗?居然主动邀一个小厮跟他学。 薛天悠悠叹了口气:“我妹妹让我办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我哪敢不从命!” 好了,刚才是“我家玥儿”,现在是“我妹妹”,听得凌烈心里更不是滋味。 四个儿女仅剩这一个得他的心,眼看着要被拐走了。 摸摸胡子,不再想了。 问向阿昀:“玥儿为什么要让你学武?” 阿昀也说不上来,想到她之前说的话,犹疑道:“大小姐提过以后让小的保护她。” 凌烈恍然大悟,点点头。 是了,玥儿现在这么优秀,需要一个护卫。 “那行,府中的杂事一概不用你做,好好学武就行了。对了,注意别让那些狂蜂浪蝶接近大小姐,免得影响她的名声。尤其是李暮云,那个见异思迁、恬不知耻的东西!和他那个不懂事的爹一模一样!” 凌烈正骂着,瞥见薛天低头偷笑,顿觉尴尬。 清了清嗓子:“薛二公子,本相先去拜见老夫人。” 薛天忙行礼:“凌相慢走。” 薛老夫人此时正与凌玥聊得不亦乐乎,薛羽那个小娃娃自然一如既往挂在凌玥的身上,怎么拖都拖不下来,一拽就哭。 这依赖劲让韩潇这个亲娘都自叹不如。 叶离忧远远瞧见了凌玥,多日不见,小姑娘愈发明艳了。 奈何上次阴错阳差去了趟礼部尚书府,被张怜芯误以为自己看上她了,一个劲地缠着他说话,那娇羞的样子让他既受用又心烦。 直到见薛天与阿昀,他不纠结了,直接撇下张怜芯匆匆而去。 张怜芯又羞又气,喊了好几声“殿下”都没有回应。 叶离忧到了正堂,众人都下跪行礼:“参见四殿下。” 这恭敬一片极大满足了他的心,故意耽搁了一会才让平身。 薛执的脸已经不好看了,耍威风耍到他的寿宴来了,不过碍于他的身份并未发作。 叶离忧背着手走到凌玥面前,笑嘻嘻道:“凌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看来你与本王很有缘分。” 凌玥笑而不语。对于他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他,否则越说越来劲! 叶离忧笑笑,眼神落在了阿昀身上,随即变了脸色。 这不是那个小瘸子吗? 这才多久,他竟然脱胎换骨,居然不需要拄拐了。而且身材颀长、翩然俊雅。 尤其这一张脸,面如朗月,目若星子,虽然眼神清冷,却从内到外散发着不符合身份的贵气。 薛天已是公认的英俊潇洒,在他的旁边竟然也占不了什么优势。 更别说自己了! 刚才得来的面子一瞬间全没了。 眼中渐渐愤怒,他恨不得让人将阿昀打死,尤其要毁了这张脸! 凌玥从他的表情中感觉出了敌意,悄悄往阿昀看了一眼,他无忧无惧,安静地立在她旁边。 看她望向他,清冷的眼神变得温柔。 叶离忧哼了声,向凌玥沉声道:“凌小姐,你将一个低贱的小厮带到这里,未免不合适吧?” 这话一出,很多人窃窃私语起来。 尤其那些名门贵女们,本来都在打听阿昀是哪家公子,一听他说小厮,纷纷惋惜起来。 凌玥见阿昀窘迫,朝他笑笑,示意他不用担心。 向叶离忧道:“殿下多虑了。今日对于各位来说是参加寿宴,对于臣女来说则是回家。既是回家,带小厮来这里有何不妥?” 又转向薛执笑盈盈道:“爹,您说是吗?” 薛执本就看不惯叶离忧的纨绔性子,又听凌玥这声甜甜的“爹”,立时喜笑颜开。 “当然了,玥儿,母亲早已认了你为孙女,这儿自然是你的家。好了,正好当着众位贵客的面,我今日就正式认你为女儿。凌相,你意下如何?” 凌烈默叹一口气,好像他的意见很重要似的! 既然不重要,那就直接同意吧! 能得一门忠烈的武安将军府看重,不管于女儿还是于他都是好事一件。 寿宴、庆功宴、认亲宴,直接三喜临门了! 最高兴的就是薛羽,围着凌玥一直喊“小姑姑”,萌萌的小奶音将人的心都融化了。 薛执见薛老夫人若有所思,凑上前道:“母亲,您不喜欢吗?” 老太太悠悠叹了一口气:“怎会?只是执儿啊,咱们这正式认亲了,玥儿和天儿就是兄妹的名分了。这以后若是两个孩子在一起,会不会让人说是非?” 薛执一拍额头,一时高兴竟然连这个忘了。 想了想,笑道:“母亲,没关系,咱们家什么时候怕过是非?实在不行,大不了找个错处将天儿逐出家门,然后当您的孙女婿!” 老太太的眉头舒展开了,连连点头:“好,还是你聪明,那就这么办!” 薛天隐隐听到父亲和祖母提到自己,但看眼神总感觉不是好事。既然不是好事,还是别去找不痛快了。 魏八贤见叶离忧一肚子气走了过来,笑道:“殿下是怎么了?” 叶离忧哼了声,怒道:“一个小厮也敢抢本王的风头!舅舅,寿宴过后找个人弄死他!” 小厮? 魏八贤奇了,到底什么样的小厮能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四皇子动怒至此?待看到阿昀时,他直接愣住了。 怎么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难道是...... 但是不可能啊,当年的婴孩是残废,不要说站起来了,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应该是巧合!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这孩子的眉目是有些像妹妹,但仔细一看,又不那么像。过一会再看,又有些像。 魏八贤觉得自己神经兮兮的,既然有疑问,干脆问一问吧。 深吸一口气,面带笑容走了过去。 “凌相。” 凌烈见他来了,站了起来,露出官方微笑:“侯爷。” 魏八贤假意寒暄了一会,终于将话题引到了阿昀身上。 “凌相家的小厮看着气度不凡,冒昧问一下,是从哪里寻到的人才?” 第49章 本侯怎么会认识,一时好奇才多问了几句 阿昀不喜他审视的眼神,总觉得不怀好意,但他身份在那,谁都得罪不起,故而只是静静地立着。 凌玥本逗着小娃娃玩,看魏八贤过来,顿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不动声色走了过来,端了一杯茶给凌烈:“爹,您喝茶。” 凌烈欣慰地点头,向她道:“玥儿,这便是安远侯爷。” 凌玥盈盈行了一礼:“见过侯爷。” 魏八贤看她容颜秀美、举止有度,赶紧抬手:“凌小姐快请起。果然是个标致的姑娘!” 凌玥微微一笑:“侯爷过奖了。爹,您和侯爷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凌烈笑道:“侯爷问我们是从哪里寻到阿昀的。” 凌玥“哦”了一声,笑道:“这我知道。阿昀是娘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自幼就长在咱们家。侯爷怎么对这感兴趣了?” 凌烈有些诧异,随即微笑点头。想来女儿知道自己不愿再听到陈飘飘的名字才如此解释。 魏八贤听她这么一说,心缓缓落了下来。 “好奇而已。”不过仍不死心,又道:“这孩子看着气宇轩昂,身体应该很好吧?” 凌玥心中冷笑,老狐狸! “若是不算偶尔的风寒,那是很好的。” 魏八贤讪笑:“凌小姐真会开玩笑。” 凌玥可没心情和他开玩笑,只不过这种笑里藏刀的人疑心太重,趁早打消他的疑虑为好。若是现在被他查出阿昀的身世,谁知道还会不会做出丧心病狂的事! “阿昀。”她招了招手,“给侯爷倒杯茶来。” 阿昀依言照做,很快回来了。 “侯爷,请用茶!” 魏八贤的眼神一直落在他的腿上,这小伙子昂首阔步、意气风发,看不出任何问题。 看来真是自己疑心太重了! 此时叶离忧又过来了,冷哼一声:“舅舅,你敢相信吗?他不久前还是个瘸子,没有拐走不了!” 魏八贤听到“瘸子”二字,大惊失色,刚到手的茶直接撒了。 凌烈下意识望向他,这惊慌失措的模样明显不寻常。 老家伙定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联想到刚才他与女儿的对话,下意识觉得魏八贤在试探什么。 他为什么对阿昀如此有兴趣? 静观其变吧。 “侯爷,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魏八贤胡乱擦着衣裳,支支吾吾道:“没......没有,不小心而已。” 凌烈可不觉得他不小心,分明是有事! 还是大事! 魏八贤再看阿昀的眼神满是探究,这自然又落在凌烈的眼中。 “凌相,不知是哪位名医治好了这位......这位小兄弟?” 凌烈见女儿气定神闲,便微笑道:“玥儿,你做的事,还是你说吧。” 凌玥一脸不好意思,环着他的胳膊:“爹,这种事情女儿还真不好意思说。不瞒侯爷,是小女治的。” 魏八贤更惊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会医术? 望向叶离忧,他并没有多少奇怪之色。他知道凌玥是懂一些的,否则也不会在玉明寺解了自己的蛇毒。只是没想到竟然连残废都能治好! 凌玥轻描淡写道:“前段时间弟弟送了我一只瘸了腿的兔子,我一时好奇就动手治了,谁知道居然治好了。然后就给阿昀试试,谁知道也好了!” “就......就这么简单?”魏八贤瞪大了眼睛。 他当初问过好几个大夫,都明确告诉他那个孩子不可能治好,一辈子都是残废。 凌玥接着道:“阿昀的腿其实并没有大问题,应该是幼时遭重物碾压所致。他习惯了用拐,一用这么多年,才让人以为治不好。对了,侯爷如此关心阿昀,莫不是认识他的家人?” “不是不是,本侯怎么会认识,一时好奇才多问了几句。” 魏八贤擦擦额上的汗,既是重物碾压,那就不是他。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只要不是就好,否则万一东窗事发,不仅皇帝饶不了他,他的皇后妹妹会将他寝皮食肉。 再瞧叶离忧,只觉得堵得慌。 自己一家子的身家性命竟然都是为这个野种铺路,还得对他阿谀逢迎,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待他们走后,凌烈问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玥道:“爹,您也看见了,叶离忧总是找阿昀的茬,可能是让魏八贤来探探阿昀的背景。至于其他原因,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凌烈点头,若有所思道:“那四殿下似乎对你有意,或许见你对阿昀亲厚这才怀恨在心。不过按爹的意思,他品行不佳,少接触为好。” 凌玥听了他的话,调侃道:“我还以为爹会为了荣华富贵让我多与那浪荡子接触呢!” 凌烈差点被她气得呛住了,无奈道:“爹和你娘就你一个女儿,自然要给你找个值得托付的人。否则之前为什么总阻拦你与李暮云?这孩子,居然这么想我,太不像话了!” 凌玥低头笑了,好言好语安抚了半天,她爹才不计较。 不过提到李暮云,凌玥还真的在这里看到了他。那厮似乎有话同他说,但一直没机会。 趁着众人向薛执贺寿,她喊了阿昀到一旁的凉亭。 “若是以后旁人问起你的腿,就照我刚才同魏八贤说的那般。记得是幼时遭重物碾压,不是天生残疾。” 阿昀不明白,他明明就是天生的。 但看凌玥眉间隐隐带着忧愁,他心中有些不安。 “大小姐,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不能。”她很干脆地拒绝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两年后的某一日他的身世自然会大白。 知道剧情不代表可以随便透露,毕竟凡事都有自己的时间,利用已知规避风险就够了。 小狼崽子的眼神愈发迷惑,但不敢再问她。 她笑了:“反正听我的就是了。不过若有一日你遇到一位端庄高贵的夫人,那位夫人的右边眉心处有一颗红痣,她若是问你,你就如实说。” 阿昀更迷茫了,大小姐怎么像个算卦的似的,神神叨叨的。 点头道:“我听大小姐的。” 二人在亭里看风景,亭子的不远处一个青衣少年在看他们,眼神带着讶异,和不甘。 终于还是走了过去。 “凌小姐,本世子有话同你说,是否能移步一叙?” 第50章 卦师太难听了,你可以喊我“仙女姐姐”! 凌玥听声音就知道是李暮云,果然还是找来了,只是不知他找她能有什么事。 感情上早已一刀两断,物质上也已本息两清。 莫不是对凌柔感到内疚自责所以找她来传话? 她又不是信鸽,才不愿意去风荷园招惹是非。 那地方现在就是凌府的禁地,没有一两个月是解不了封的。 淡淡道:“不能。” 不能...... 李暮云眉头一皱,声音也从刚才的温和变成了不悦。 “凌小姐就如此拒人于千里?” 凌玥认真地点头:“嗯。” 李暮云的脸色愈发难看,他一个侯府世子,已经纡尊降贵来找她求和,她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还是在一个低贱的小厮面前。 只是这小厮...... 怎么与之前的落魄狼狈判若两人? 眼前这个明明是个俊美少年,让他都心生嫉妒。 但见这小厮眼神幽深、透着寒气,使他不敢轻举妄动。 轻笑一声,语气缓和了些:“凌小姐,本世子不耽误你多久,只是有一些事情没想通所以想借这个机会问清楚。” 凌玥为难道:“可是我很忙哎,怕是没时间给世子答疑了。阿昀,我们走。” 阿昀点头,走在她的旁边,正好将李暮云挡在一旁。 李暮云见状,快走几步到了二人面前。 “就一会。凌小姐,这么多人都看着,你也不想再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影响你名声吧?倒不如舍出一点时间释了本世子的疑。” 他本以为凌玥直接拒绝,没想到她说了声“好。” “你答应了?”他诧异道。 凌玥点头:“世子如今声名狼藉,本小姐若是与你再有风言风语传出,确实有损我的名声。好了,闲话少说,直接问。” 李暮云忍下了这口气,但要阿昀离开。 阿昀冷声道:“老爷交代了,不许狂蜂浪蝶接近大小姐,尤其是李世子。” 李暮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狂蜂浪蝶,是说他吗? 但见凌玥掩口而笑,更是羞愤。 “你这小厮太放肆了,不教训不行!凌小姐,你就这么放任下人吗?” 凌玥止住了笑,说道:“李世子,这可不关阿昀的事。这孩子老实,不过是传达爹的原话。” 顿了顿,又道:“恕我直言,我觉得爹没说错。就从你与柔柔的事情来看,李世子是没什么担当的。” 李暮云面上一红,请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 “玥儿,我与二小姐什么事都没发生,今日我们不谈那些。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只不过碍于面子才憋着一口气......” 凌玥连忙打住:“李世子,你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我真的表现得很明显吗?” 李暮云微微一笑,轻声道:“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不就是你对我说的吗?” 凌玥庆幸没吃早膳,不然肯定要吐了。一首诗而已,还不是她写的,他竟然能恬不知耻地往他身上贴! 这不是自信,已经是无知了。 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世子误会了,那不过是斗诗,并没有特殊意义。” 李暮云却不信,又见她笑,更确信了。 “诗言志,我知道那是玥儿对我表达爱慕之心。” 凌玥有些受不了了,但见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又想到了临仙居偷听到的那些声音,他以为她是凌柔那么好骗吗? 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表达爱慕之心不错,但不是对李世子。好了,话不多说,本小姐还有事,这就先走了。”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喊了阿昀就走。 李暮云眯着眼睛望着那个明亮的背影,心情愈发烦躁了。 “大小姐有喜欢的人了?” 小狼崽子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凌玥摸不着头脑,摇头道:“没有。” “那首诗不是你向谁表达爱慕之心吗?” 凌玥狐疑地看着他,见他眼神闪躲,敲了下他的额头:“不许躲!做亏心事了你?” 待他正视着她,这才笑道:“表达爱慕之心不错,但那诗不是我作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作者是写给谁的。” 她忽然很好奇,小狼崽子怎么忽然对这种风月之事如此感兴趣了? 随即恍然大悟,怎么说都十六岁了,青春期,正常! 她凑近他低声道:“阿昀,不用不好意思。你要是喜欢谁,我可以免费提供情诗给你。不是姐姐吹牛,绝对能把你心上人感动得非你不嫁!” 阿昀的笑容霎时僵住了,闷声道:“谢谢你了,不用,我没有喜欢谁。” 切,还装! 二人正走着,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假山旁有两个偷偷摸摸的身影。 凌玥只觉得其中一个有些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推了推阿昀:“有没有印象?” 阿昀淡淡扫了一眼:“陈文飞。” 凌玥觉得这名字熟,可还是想不起来。 阿昀只好说得详细一些:“陈文玉的哥哥,我们在云来居见过。” 凌玥不由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记性真好! 阿昀却觉得这根本不算个事,只能说她的记性太差了。 当然他可不敢那么说,免得小姑娘又开始唠唠叨叨一通教训他。 别的还好,就那一口一个“姐姐”实在让他吃不消。 见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假山,便建议走近一些。 凌玥却道:“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走吧,一会他们就来了。” 这神秘兮兮的样子让阿昀想起她当初给他治胳膊治腿时。 “大小姐,你像个卦师似的。” 他并没有戏谑调侃的意思,而是发自内心认为。 小姑娘却笑得眉眼弯弯:“卦师太难听了,你可以喊我‘仙女姐姐’!” 仙女可以,姐姐就算了。 他微微一笑:“仙女,待会你打算做什么?” 仙女朝他一笑:“不是我,是你。” 阿昀诧异间,凌玥附耳朝他说了些什么。 “不会吧?” 看他不信,凌玥扬眉道:“都说是仙女了,听我的没错!” 薛老夫人远远见她来了,激动得不行。 拍着薛羽的屁股骂道:“滚去找你小姑姑,一会不见就闹,就知道折腾太奶奶!” 薛羽瘪着小嘴委屈巴巴扑到凌玥怀里:“小姑姑,太奶奶打我......” 薛老夫人捂着额头,对这个小东西无语了。这天天好吃好喝好玩伺候着,还学会告状了! 凌玥揉揉他的小脑袋,一脸为难:“太奶奶打你,小姑姑也帮不了你哦。” 小娃娃一愣,刚要咧嘴大哭,只听凌玥道:“不过小姑姑可以给羽儿做好吃的点心哦!” 一听到点心,小娃娃的嘴又合上了,捂着眼睛羞涩道:“还要再亲亲。” 这么小都会撒娇,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薛老夫人都没眼看她的大曾孙了,望向韩潇,也是无奈摇头。 她自问与薛平都是沉稳的性子,怎么生出个这么会邀宠的宝贝! 薛平笑眯眯走上前:“玥儿,小家伙最近调皮得很,不要事事顺着他。” 薛羽扭过头钻进凌玥怀中,屁股对着他爹,明显不开心。 薛平还要再说什么,陈文飞过来了。 他手中拿了两把剑,似笑非笑:“久闻薛少将军武艺非凡,正巧今日薛将军寿辰,不如咱们比试一番助兴?” 第51章 记得点到即止,不可闹出人命! 他的笑带着挑衅,让薛平很不舒服,碍于这是父亲的寿宴,故而敛住了怒气。 陈文玉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拉住她哥:“既然知道是薛将军的寿辰,大哥你还是不要自作主张。要比试换一天吧!” 她知道兄长一直不服武安将军府,因为同样是少将军,他威远将军府的少将军,名气却远不如薛平响。 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时间越长,刺得越深! 拂下妹妹的手,陈文飞正色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最好。我不信薛少将军不敢应战。” 薛平闻言轻哼一声,他还真没被自己放在眼里。 尚未说话,只见薛天缓步走了过来,朗声道:“大哥,就他还用不着你出手。” 转而向陈文飞笑道:“若是陈少将军有此雅兴,不如由我奉陪?” 陈文玉看他一身玄青锦衣、风度翩翩,眼睛里都是星星。 她知道薛天武艺高强,由他来教训这个讨厌的兄长最好不过了,省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陈文飞却眼中一凛,他与薛天交过手,正是当初技不如人败下阵来,所以才挑战薛平。 他虽未与薛平比试过,但想来不会强过自己。更何况他已做了周密的安排,定然不会失手! “薛二公子,我是长子,自然与长子比试。” 薛天哑然失笑,这也算理由? 庶长子而已,也敢在他面前放肆! 不过他也清楚这小子功夫比不上大哥,故而笑而不语,静静地看着他作。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沉声道:“文飞,比武也不分场合,还有没有规矩!” 凌玥抬眼望去,这人一身紫色衣衫缀着金线,目光锐利,夜晚的鹰一般,想来就是威远将军陈泱了。 薛老夫人不屑地扫了一眼,低声道:“父子俩一唱一和的,真当咱们眼瞎了?平儿,应下来,好好教训他!” 薛平微笑点头:“是,奶奶。” 走到陈泱面前:“陈将军,既然令郎有此兴致,我也不好推辞。” 转向薛执道:“爹,您看呢?” 薛执正与凌烈饮茶,谈他女儿的幼时趣事。听儿子请示,抽空回了一句:“哪能让客人败兴而归?打就是了!” 话一出口,梦见陈泱的脸黑了。 什么叫“打就是了”?好像必胜了似的。 薛执又清了清嗓子:“平儿,今儿可是爹的寿辰,高朋贵友都在,记得点到即止,不可闹出人命!” 此话一出,举座哗然。 都说武安将军府霸气,谁想到竟然霸气到如此地步。 人家是要比试,怎么听着像去讨揍似的。 陈泱的老脸更不好看了,还不如不说话! 低声向儿子:“别给我丢脸!” 陈文飞点头:“是,爹,都安排好了。” 双方一定下来,前来贺寿的众人自发围到了院中,都想看看大周两个少将军的武功究竟谁更胜一筹。 叶离忧刚被邀坐下,就看见不远处走来了两个人,脸上有些不悦。 凌玥也注意到了,那二人均着锦衣玉冠,贵气逼人。 问了薛天,才知道是二皇子叶昭霖与三皇子叶时景。 大周的三个皇子都到齐了,薛执的地位可见一斑。 “阿昀,你看那三皇子,长得挺俊俏的。” 凌玥推了推他的胳膊,悄悄指了指叶时景。阿昀没答话,不过往叶时景多看了两眼。 是玉树临风,尤其笑的时候,谦谦公子一个。 不知为什么,心里长了草似的烦躁。 “哎,说话啊!”没听到他回答,凌玥又推了推他,“是不是啊?” 他闷闷“哦”了一声,显然对这个话题没兴趣。 凌玥一拍额头,这才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你是男子,自然没感觉,咱们来看女孩子。你瞧陈文玉,虽然刁蛮任性了些,但不可否认她很漂亮。还有莺莺,那女人虽然咋咋呼呼的,但是可爱,待会我带你过去找她玩!咦,那个穿浅蓝色裙子的小姑娘是谁,清水芙蓉似的,她我不认识,稍候我找大嫂给你打听一下……” 阿昀一头黑线,他真的不需要她如此热情。她干爹的寿宴,她倒忙着给他保媒拉纤。 “大小姐,我听说,仙女要保持仙气就要端着,话太多就不仙了。” 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让凌玥说不出话来,小狼崽子都会噎她了! “哦。” 看她撇嘴,阿昀嘴角一勾,小姑娘终于安静了。 待两个皇子到了跟前,众人都恭敬行了礼。 叶昭霖抬手,向薛执笑道:“薛将军,两位公子这阵势是要比武吗?” 薛执哈哈大笑:“二殿下一猜就中。这不今日阳光明媚,陈公子提议与平儿切磋助兴。既然有此雅兴,哪能不奉陪?” “如此甚好。本王也好奇究竟谁能赢,三弟、四弟,要不要猜猜看?” 叶时景与叶离忧对视一眼,均不表态。双方都握有兵权,谁没事去得罪他们? “真的不猜猜?”叶昭霖玩味地看着他们,“不过玩笑而已。” 叶时景笑道:“二哥,干脆这样,我们各拿出一物作为彩头,谁赢了就送给谁,这可比猜要有趣。” 叶离忧赞同,与此同时取下了一枚玉佩。 叶时景与叶昭霖也各拿了一样随身之物。 三个皇子都参与进来了,陈泱的神色更加审慎,暗暗给他儿子使了眼色,此战许胜不许败。 陈文飞转向一个绿衣小厮,但见他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阿昀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向凌玥说了一声就悄悄走到了那小厮旁边。 “大哥,等一下。” 凌玥喊住了要上场的薛平,向着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薛平面带疑惑:“玥儿,这是为什么?” “待会再说。” 薛平笑了:“小丫头神神秘秘的,我知道了。” 一声“开始”,陈文飞与薛平缠斗起来。 初见之下,二人武功相当,赢得众人一片叫好。但陈文飞急功近利,不若薛平稳扎稳打,没多久就有些力不从心。 他轻咳一声,随即飞身刺向薛平。薛平往旁边一闪,轻巧地避了开去。 此时忽然一束强光射向眼睛,他一个晃神,陈文飞趁这间隙攻向他,纵然他急忙闪避,仍被他打中了一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薛执一惊,也不与凌烈笑了,神色渐渐凝重。 韩潇见夫君受伤,手紧紧地攥着帕子。薛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淡定一些。 薛平这才明白为什么凌玥让他在打斗时换到陈文飞的位置。 陈文飞面露阴狠的笑,拔剑再次刺向薛平。 薛平不敢掉以轻心,飞身一跃,踢向他手中的剑,剑虽未掉,但陈文飞脚步不稳,同时被逼退了几步。 他又轻咳了几声,但却没等到那束光。诧异之余薛平已然到了跟前,拉住他的手对着腋下就是一脚,随即将他甩到刚才自己的位置。 陈泱原本得意的脸一下子黑了,而薛执则松了一口气,又开始与凌烈说笑。 “文飞,稳一些,不要急躁!”陈泱见儿子节节败退,忍不住出言提醒。 听到他的话,陈文飞愈发着急。他恨恨寻着那个绿衣小厮,方见阿昀挡在他的身前,小厮手中的镜子压根派不上用场。 小厮瞧见他满面怒容也急了,将阿昀拽了开去。他想到对面去,却被阿昀揽住了脖子:“哎,打得真精彩啊!” 小厮挣脱不开,只能随口“嗯”着,却忽视了手中的镜子。 此时陈文飞盼了许久的光终于出现了,只不过是对着他的。 这光一会左一会右,一会上一会下,他只觉得眼睛都要晃瞎了。 薛平哼了声,不再恋战,直接给了他一脚,骂道:“卑鄙小人!” 陈文飞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浑身散了架似的,嘴角还沾着血。 眼前全是星星。 星星消失时,他第一眼看清的就是薛平指着他脖子的剑。 第52章 挑衅在先,使诈在后,不可轻饶 人群中的叫好声、嘲笑声充斥着陈文飞的耳朵,让他羞愤难当。 就这么败了,还败得如此难看! 余光偷偷望向他爹,脸已经成了猪肝色,拂袖立到一旁。 薛平说了声“承让”,将剑扔给小厮,大步走下场去。 薛羽见父亲往他走来,挥着小胖手朝他跑去,边跑边喊“爹爹”。 快扑到薛平怀里时,只听薛天一声惊呼:“大哥,小心暗器!” 薛天闻言猛地转头,一支短小的袖箭正射向儿子,顿时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就挡在薛羽的身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尤其韩潇,心都要跳出来了,快速奔向她的夫君。 一声吃痛闷哼,韩潇连忙扶住薛天:“夫君,你怎么样?” 薛天摇头:“不是我。” 那是谁? 随着陈文飞又一声吃痛,众人都惊了。 那支袖箭明明是他发出的,竟然刺中了他自己。 而且,还多了支步摇,被他拔出来时还在滴血。 阳光下,步摇精美夺目。 血,则闪着光。 这是怎么回事? 只听薛老夫人笑道:“天儿,还不谢谢玥儿的救命之恩?” 薛天瞬间明白了,将儿子抱起来走了过去:“玥儿,你会武功?” 凌玥拂了拂头发,含糊道:“大哥太高看我了,这哪算什么武功。不过凑巧看到陈文飞使坏,情急之下就扔了步摇过去,凑巧碰到了那袖箭,凑巧两样东西都刺中了他。” 这么多凑巧,薛天笑着点头。既然她不愿意说,自己也就不问了。 “救命之恩我该如何报答?” 凌玥倒没想过报答,举手之劳罢了。 颇为大气道:“兄弟姐妹守望相助,不用见外!” 薛执却不这么认为,今天刚认了女儿就给他长了脸。 高兴,实在高兴! 笑眯眯道:“要的要的,乖女儿,你想要什么和爹说,一定满足!” 凌烈:“......” 薛执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怎么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凌玥看了眼阿昀,眼珠一转,笑道:“爹,其实说起来这里有阿昀的功劳。那绿衣小厮手中的镜子是他发现的,也是他挡住了光。至于这步摇,我本来觉得多余,是他说好看我才勉强戴上了,谁知居然派上了用场。” “阿昀?”薛执疑道。 凌玥朝小狼崽子招了招手,他刚捡了那支步摇正走过来。 “小的见过薛将军。” 薛执仔细打量着这个少年,衣裳虽不华贵,气度却不凡。眼神坚毅淡漠,有着超出这个年龄的成熟。 拍了拍他的肩和胳膊,点头道:“小伙子不错,是个学武的料子。既然帮了平儿,这样吧,玥儿,把他给我,带到军营中练个几年,一定成气候,不比做个小厮强!” 凌玥求之不得,连连点头:“爹,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现在不行,他什么都不会,二哥答应了先教他习武。” “习武好,习武好!天儿,你小子给我好好教,敢偷懒耍滑饶不了你!” 亲爹威胁的眼神让薛天嘴角一抽,闷闷“哦”了声。 薛执捋着胡子想了想:“玥儿,你看这样行吗,一年后让他跟你大哥进军营,好好历练一番!” 凌玥道了谢,不过只能去一年,磨练磨练意志,再混个脸熟就够了。 这是坐江山的人,可不是打江山的! 阿昀怔怔的望着凌玥,做梦一般。 不过听了她的话去拦着绿衣小厮,居然得到了薛执的赏识,还得了一个去军营历练的机会! 大小姐怎么真的像仙女一般神? 不仅神,还处处为他设想,人美心善,对她的感激之情更深了。 绿衣小厮趁他们说话间将陈文飞扶起来,脸上却挨了两个响亮的巴掌。 这巴掌声将众人的目光完美地吸引了过去。 薛执这才想起刚才他们的龌龊事,不屑地哼了声。 向叶昭霖道:“二殿下,陈文飞比武使诈,败了之后暗箭伤人,还请你主持公道。” 看他那愤怒的样子,若是叶昭霖不主持公道,他就亲自动手。 叶昭霖看了眼陈文飞,又看了眼陈泱,略一思索,正色道:“挑衅在先,使诈在后,不可轻饶。就打五十个板子,再关禁闭十日如何?” 陈泱早已颜面尽失,又听人群中时不时窃窃私语,他不能也不想求情,直接应了下来。也不等杖刑结束,黑着脸直接走了。 陈文玉看父亲走了,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特地跑过去向薛天辞行后才依依不舍离去。 凌烈默默喝着茶,越想越不对劲,干脆将女儿喊了过来。 “玥儿,你力气怎么那么大?居然能将袖箭挡回去,还能反伤陈文飞!” 凌玥之前见他一直沉默,还以为他没在意。 被他盯得紧,只好道:“这不常与莺莺出去玩练出来的。那女人总喜欢拉我爬山涉河,时间长了力气就大了。” 凌烈睁大了眼睛:“就这?” 凌玥认真地“嗯”了声,“爹,要不咱们来掰手腕?” 凌烈:“......” 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个丞相与女儿掰手腕,赢了丢人,输了更丢人! 当他没问! 凌玥心中偷笑,离他远了些,免得又想起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却被薛天拉到了一旁。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哼哼着:“小丫头,你明明可以自己教阿昀武功,为什么让我来?” 小姑娘一脸懵懂:“我不会武功啊。” 薛天又哼哼起来:“骗鬼呢!哥哥我是谁,什么看不出来?大哥没拆穿你罢了,你还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凌玥撇撇嘴:“真的那么明显吗?” “说!” 她晃着他的袖子,眼睛眨啊眨的:“阿昀自尊心强,让一个女子教他武功难免自卑。再者,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何况二哥你热情善良、气宇轩昂、玉树临风、责任担当......” 彩虹屁多了,薛天不哼哼了,嘴角扬了起来。 敲了敲她的额头:“行了,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吧。” 顿了顿,加了个条件:“不过我要试试你的武功。” “试可以,但不许问我从哪儿学的,跟谁学的。” 她可解释不了,万一越描越黑,越说越乱,说不准还会被当成异类。 她也加了个条件:“若是以后别人问起我跟谁学的,你得说是你教的。” 这有何难?薛天满口答应,带她去了一处无人的院落。 薛老夫人瞧着两人欢快的背影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么谈得来,看来天儿很快就能当她的孙女婿了! 阿昀立在凌烈的身后,面上冷冷。他很想跟去看看,但是没有身份。 他深刻地感觉到身份是一道巨大的鸿沟,隔着他和凌玥。 不管她对他多亲厚,他始终是个小厮。他只能看着别人走向她,看着她走向别人。 不管他有多不愿意。 虽然现下阳光明媚,他的心中却满布阴霾。 少年幽深的眼神夹着凄凉,心渐渐沉了下去 薛天与凌玥不过离开了一柱香不到,阿昀却觉得度日如年。 终于,那个明亮的小姑娘出现了,还给他带来一个苹果。 红红的苹果,很可爱。 和她一样。 他的心又活了。 阳光下,微风中,一对少年男女坐在竹椅上啃着苹果聊着天,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 阳光下,微风中,之前意气风发的薛二公子靠着墙角耷拉着头,不时发出一声哀叹。 薛执忍无可忍了,走过来骂道:“小兔崽子,老子的寿辰你哭丧一张脸给谁看?给老子乐呵起来!” 薛天挤了个笑脸给他爹,心里却难受极了。 比武输给了一个小丫头,他爹居然还让他乐呵,他怎么这么残忍! 第53章 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凌玥啃完了苹果,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往竹椅后一仰,枕着胳膊在阳光下闭目眼神。 时光静谧、岁月静好,舒服! 让她这么过一辈子她都乐意! 睁开一只眼望向身旁的阿昀,小狼崽子没她的闲情逸致,正专注地望着一个方向。 她坐了起来,笑道:“阿昀,这么好的阳光怎么也照不化你眼中的寒霜。” 阿昀转头微微一笑,霜融了。 “习惯了。” 凌玥望着他刚才凝视的方向,只见一个身穿鹅黄色裙衫的少女正这提着裙角往这边跑。 她悠长地“哦”了一声,试探性道:“原来你喜欢的是张怜芯啊!” “啊?”阿昀眼中迷茫,他什么时候喜欢她了? 赶紧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凌玥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捂嘴偷笑:“害羞了?” 阿昀看着她八卦的眼神莫名紧张,“我觉得她是来找茬的,所以才一直看她。” 找茬? 诗会的事不是结束了吗? 凌玥有些奇怪,再望去,似乎张怜芯的表情是不那么开心,像是受了气似的。 张怜芯前脚到,后脚钱莺莺也跑来了,两个人都大口喘着粗气。 “你们赛跑吗?”凌玥笑道。 钱莺莺“嗨”了一声,“赛什么跑?这不想你了吗?” 指了指张怜芯:“她不像是想你。” 凌玥点头:“我瞧着也不像。” 女孩子的事都很琐碎无趣,凌玥让阿昀去找薛天玩,省得在这儿无聊。 “坐下说。”凌玥指了指竹椅。 钱莺莺挨着她坐下,张怜芯嘟着嘴哼了声,挑着眉也坐到了旁边。 “凌玥,我问你,四皇子殿下是不是喜欢你?” 她眼神灼热迫切,凌玥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总觉得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你说话啊!”张怜芯往她身边挪了挪,晃着她的胳膊。 “没有,殿下身份尊贵,眼光颇高,要喜欢也是喜欢你这样端庄温婉、清秀可人的姑娘,怎么会喜欢我?” 凌玥的眼神诚恳真挚,张怜芯的脸直接红了。 “你说的是真的?” 凌玥郑重地点头:“当然,真得不能再真。你瞧你,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我呢,一个都不通,他除非想不开了才看上我。” 用胳膊捣了捣旁边的钱莺莺:“莺莺宝贝,你说呢?” 钱莺莺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赶紧补充:“张小姐,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看不惯你吗?就是因为你太优秀了!你往那一站,就是灿烂的太阳,我呢,只配活在你的阴影里。我羡慕嫉妒恨你!只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尊贵的四殿下,我等是羡慕不来的。” “说什么呢你们?”张怜芯垂下俏脸,有意无意地揉着帕子。 凌玥叹了口气:“好听的话咱也不会说,我们这种笨嘴拙舌的只会说实话。莺莺宝贝哦?” “嗯嗯。” 张怜芯拂了拂头发,眼里满是娇羞。 差点误会了! 忽然抬起头,撇嘴道:“可刚才四殿下主动去找你说话,听说他常去凌府......” 凌玥“嗨”了一声,“他是看不惯我带小厮来参加寿宴,找茬去的。至于去凌府,也是找我爹议事罢了。” 张怜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玥儿,莺莺,你们真的感觉四殿下喜欢我?” 听着这亲昵的称呼,钱莺莺都快憋不住笑了。 被凌玥一瞪,憋住了。 望着张怜芯期待的眼神,凌玥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可不嘛!四殿下当初不还专程去尚书府找你?刚才我也瞧见了一直拉着你说话。” 莺莺宝贝马上补充道:“就现在他还在看你呢!” 张怜芯将信将疑地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叶离忧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里,当下开心了。 “那我不陪你们了,我去见殿下了!” 望着她离去时欣喜的背影,钱莺莺摇头:“就一个傻妞!” 叶离忧本望着凌玥出神,忽见张怜芯跑了过来,当下傻了。借口找李暮云有事就先离开了,留下张怜芯一人凌乱。 她们不都说他喜欢他吗? 李暮云正在李武化身旁,听他与薛执寒暄。 薛执从母亲和儿媳妇口中了解了一些他们与凌家的纠葛,故而只是不冷不淡地敷衍着。 李武化却不愿意放弃与他交好的机会,招手唤来一个身穿浅蓝色衣裙的女子。 “暮晴,这就是你一直敬仰的薛将军。” 女子盈盈行了一礼:“见过薛将军。” 薛执一怔:“这位是?” “这是小女李暮晴。听我说了许多薛将军的事迹,心生敬佩,一直央求我带她过来,希望能目睹薛将军的风采。” 薛执淡淡看了一眼,仍是官方微笑:“侯爷过誉了。” 凌烈听着那言不由衷的话只翻白眼,悠悠走到跟前。 “没想到侯爷这么推崇薛将军,不如来给我们说说薛将军最有名的那一战?” 李武化瞬间石化,他不过是随口一提,若让他真的说,还真有些为难。 又见凌烈眼中戏谑,知他还记着凌柔的仇,心中更是不悦。 奈何人家位高权重,自己只能赔笑脸。 被盯得紧了,憋了半天只说了几句,还错漏百出,薛执的脸色渐渐难看,锅底一般。 若不是薛天过来打了圆场,还真不知如何收场。 待他们离开,李暮云望向目光痴痴的妹妹,正色道:“薛天眼高于顶,倾慕他的女子多了去了,你别存不该有的心思。” 李暮晴脸上一红,拿帕子擦了擦额头掩饰尴尬。 “不该有的心思是爹存的,不是我。” 李暮云冷声道:“你是庶女,安平侯府也已不复当初,即使有那个荣幸进武安将军府的门,最多也是侧室。一个侧室,对于家门荣光毫无用处,爹不过白费心机。” 李暮晴眼中噙泪,死死咬着嘴唇,都快沁出血了。 缓了缓,抬头道:“哥哥是世子,家门荣光靠的是你。我瞧着凌大小姐对你也不复当初,想来也是白费心机。” 李暮云冷冷地盯着她,忽然抬手一巴掌:“既然知道我是世子,就记住你的身份!再敢放肆,将你和你娘一同赶往乡下。” 李暮晴恨恨盯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哭泣。 她恨这个庶出的身份,恨她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欺辱的生母。 擦了擦眼睛,她想离开这个伤心地,谁料跑得太快竟然撞上了一个人。 她一惊,连声道歉,那人单手扶起她,随后退后几步。 “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不想受欺负,就隐忍,再反击!于你而言,软刀子才是最有用的。” 冷冷的声音夹着冰霜一般,李暮晴猛地抬头,是一个黛蓝色衣衫的俊朗少年。 雾一般的眸子充满神秘,古井般幽深让人猜不出他的想法。 “阿昀!”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李暮晴循声望去,凌玥正笑嘻嘻地朝少年招手。 少年一改冷峻,眼中满是温柔:“来了!” 第54章 果然还是软刀子最好用 薛府门前,李暮晴远远地望着阿昀。 他正扶着凌玥上马车,眼里掩饰不住的温情。 比这阳光还暖。 许是他察觉到了,也望了过来。 李暮晴下意识想低头,又怕错过了,故而鼓起勇气与他对视。 他仅仅淡淡扫了一眼,又恢复了淡漠。 刚才暖暖的笑容像是从来没有过一般。 一种深深的失落涌上她的心头。 与此同时涌出一种深深的好奇。 这个冷漠英俊的少年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般眼神? 他又为什么会对凌玥如此特别? 李武化见女儿失神地站着,奇道:“暮晴,看什么呢?” 除了一辆已经驶远的马车,再没别的。 凌府的马车。 李暮晴收回眼神,向李武化微微一笑:“爹,女儿只是惋惜大哥与凌大小姐,郎才女貌,原本多么好的一对,真是造化弄人。” 她声音乖巧柔软,说到了李武化的心里。 正巧李暮云走了过来,听到她的话,不由得怒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李武化正为凌烈频频与他过不去气恼,听到儿子的话直接火了。 “你妹妹说错了吗?放着好好的嫡女不要,非要与那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搞到一起,现在好了,鸡飞蛋打!” 李暮云被他爹一骂,顿时气短了。 耐心道:“爹,缘分的事,强求不得。我今日也与玥儿示好了,但她不为所动。” 李武化哼道:“早干什么去了?四殿下和三殿下似乎都对她有意,再加上薛天,还有你什么事!不孝子,非要气死我不可!” 李暮晴瞥见哥哥气急败坏却无计可施的受气样,那一巴掌的仇算是报了。 果然还是软刀子最好用。 她软言安慰父亲,更得李武化的心。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点头称是。 回到家中,生母张姨娘正等在她的房里翘首以盼。看她来了,连忙迎了上去:“暮晴,今日可顺利?” 李暮晴倒了杯茶喝了,淡淡道:“不过就见了些人。” “那薛二公子呢?他对你有意吗?”张姨娘一脸紧张地追问道。 李暮晴立刻想到了李暮云同她说的话,立时有些烦躁。 “别问了,我与他一句话都没说。” 张姨娘的脸色松泛了些,如释重负道:“那就好,那就好。” 李暮晴一肚子气,冷冷道:“这是你盼望的结果?” 张姨娘有些窘迫,支支吾吾道:“不,不是。其实我只希望你嫁一个普通的人,武安将军府的门第过高......你又是......又是庶女......即使嫁过去,也会受气的。”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不敢看她的眼睛。 李暮晴放下杯子,嘴角一抹苦笑。 “是啊,我是庶女。可我为什么是庶女?都是因为你!你嫁给爹做妾倒罢了,为什么要生下我?” 张姨娘知道女儿受委屈了,可她无能为力,只能低声啜泣。 殊不知这啜泣更让女儿生气。 “除了哭你还能做什么?今日在武安将军府,哥哥又提我是庶女,让我不要存不该有的心思,还打了我一巴掌。姨娘,我也是才貌双全,但在那一众嫡女之中,我就那么卑微,我甚至连与她们聊天的资格都没有。你能理解吗?” 张姨娘点头,她理解,可她除了理解什么都做不了。 她本是孤女,被李武化看中带回了侯府。做个妾室对她而言已经是高攀了,她也很满足。 李武化对她很好,对女儿也很好,所以她甘于忍受李夫人的种种刁难。 却忽略了庶女这个身份给女儿带来的困扰。 如今更影响了她的终身大事。 “暮晴,姨娘对不起你......” 李暮晴冷笑摇头,“对不起”这三个字与眼泪都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她忽然想再见那个少年一面,仿佛见了他就有了力量一般。 “大白天的哭什么?” 一声不耐烦,李夫人被一众丫鬟仆婢簇拥着走了进来,径自坐在了主座。 张姨娘忙擦干眼泪,施了一礼:“妾身见过夫人。” 李暮晴紧随其后:“暮晴见过母亲。” 李夫人白了她们一眼:“都起来吧。” 李暮晴亲自奉茶,李夫人接过来喝了一口,向张姨娘厉声道:“好歹也在侯府待了十几年,这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张姨娘知道李夫人的手段,心中一慌,再次跪下:“妾身知错,求夫人恕罪。” 李夫人哼了声:“这次看在暮晴的份上就算了,再有下次,定不轻饶!你起来吧,好歹也是当姨娘的人,别动不动就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刻薄你。” 张姨娘颤颤站了起来,恭敬地立在一旁。 李夫人有话要问李暮晴,让其他人都先出去了。 “暮晴,你爹爹回来后就一直生闷气,到底因为什么?” 李暮晴略一思索,柔声道:“回母亲,想来是因为受了凌相的气。” “哦?怎么回事?” 李暮晴便将事情详细说了,又道:“凌玥被薛将军当众认了女儿,身份又高了不少。或许爹惋惜她与大哥的事吧。” 李夫人“嗯”了一声,莫说李武化了,连她都惋惜。 若是儿子娶了凌玥,光是相府姑爷的身份,谁还敢看不起安平侯府? 再有武安将军府撑腰,不要太风光! 只可惜,都毁在儿子的骄傲自负上了。 当初凌玥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那叫一个死心塌地,他倒好,弃如敝履。 现今,不提也罢! 她拉着李暮晴的手,眼中爱怜:“暮晴,你说你哥哥与凌玥还有可能吗?” 李暮晴故作为难,欲言又止。 李夫人拍拍她的手,嗔怪道:“好孩子,有话就直说。你也知道母亲拿你当亲生女儿,没什么不好说的。” 李暮晴点头,小声道:“母亲,女儿看到哥哥与凌玥小叙了一会,分别时凌玥还笑着。女儿猜测,若是哥哥肯稍微低低头,想来还是可以的。女孩子嘛,总是要面子的,毕竟当初哥哥给了她那么大的羞辱,换谁都难忘记。更何况,哥哥还与她妹妹......” 她没再说下去,但懂得都懂。 听她说还有可能,李夫人大喜过望,立即摘下一枚精致的钗给她戴在发上,转而去找儿子了。 李暮云闻言却死活不愿意再去,都碰了两次钉子了。 他是世子,可不是任人拿捏的柿子。 李夫人见他毫无商量的余地,怒火攻心,直接罚了他三日禁闭。 第55章 我想报复,你能不能教教我? 学武的日子一等再等,阿昀的心都要长毛了。 他明里暗里催了许多次,但凌玥坚持要等他的腿完全好了才可以开始。 阿昀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不再催了,但那殷切的小眼神每次都让凌玥无语。 终于到了她说可以的日子了,阿昀从天边泛着蓝就等在院子里。 直到天大亮。 红果看他坐立难安的样子抿嘴偷笑:“阿昀,小姐昨日睡得晚,你怕是还要再等一会。” 阿昀道:“我不急。” 红果不依不饶:“不急你一会坐一会站?” “我是无聊。” 红果长长“哦”了一声,“无聊你可以看书啊,要一直守着吗?” 阿昀不想理她了,话那么多! 此时门开了,凌玥已经换好了衣裳,向阿昀道:“让车夫将马车准备好,在门口等我。我洗漱一下就来。” 阿昀“嗯”了声,眸子里满是光彩。 凌玥敲了敲红果的额头:“阿昀内向,你别总欺负他。” 红果委屈巴巴道:“奴婢是同她玩的。而且小姐,您现在很偏心啊,清音你说是不是?” 清音笑笑,也敲了敲她的额头。 “就你这性子,再偏向你,咱们揽月轩的屋顶都要被掀了!” 红果吐吐舌头,与她一起伺候凌玥洗漱。 清音按凌玥的要求梳了个简单的发式,仅戴了几朵珠花,其余首饰全部不要。 配上她一身利落的红裙,很是清爽干脆。 阿昀等在门口,想到以后的人生将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激动极了。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不管多苦,都要坚持下去! 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那儿立着一个绛红色衣裙的女子,正小心地朝他招手。 他走了过去,与那女子还有三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你找我?”声音依旧冷冷,目光也是一样。 李暮晴一下子紧张了,双手握在一起,郑重地点了头。 “何事?” “我......”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声道:“我想谢谢你,谢你那日鼓励我。” “不用。” 说完转身就走,李暮晴连忙喊住了他:“你是凌家大小姐的小厮吗?” “是。” 他言简意赅的回答让李暮晴觉得很有压力。 “哦,以前她去常去我们家,那时我偷偷看过她......” 阿昀转过身,正色道:“大小姐不会再去你们家,与你哥哥也没有任何关系。” 李暮晴脸一红,她本想拉近距离,可他却像是生气了。 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与凌大小姐是朋友。” 阿昀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为什么这些女子都这么多话! “大小姐并未提起过有你这么一位朋友。以后若是无事,不要来找我。” 李暮晴对他更加好奇了,一个小厮,怎么如此孤傲清冷? 但他的气度完全驾驭得住,没有一丝违和。 “我是庶女,我与姨娘常被夫人母子压制,我不服气,我想报复,你能不能教教我?” 阿昀淡淡看了她一眼,她眼神迫切,带着期待。 良久,缓缓道:“你已然成功了不是吗?” “不,这不过是小打小闹,只让哥哥关了三日禁闭。我要的是他被爹厌弃,连带他的母亲一起!” 她目中带着怨恨,想到多年来的伏低做小忍气吞声,她就忿忿不平。 这种眼神,让阿昀忽然来了兴致。 “你什么都愿意做吗?哪怕侯府颜面尽失?”他话中带着戏谑,玩味地看着她。 李暮晴攥紧了帕子,坚定道:“是!” 阿昀微微一笑:“那你就去将凌柔写给你哥哥的书信偷出来。” 书信? 李暮晴眼中一亮,这是个好主意。 随即脱口而出:“之前凌大小姐也有书信给过我哥哥......” 少年的眼神忽然变得阴鸷,声音也冷得吓人:“你敢对大小姐动歪念头,你会比现在的境地惨上百倍!” 李暮晴顿时脸色煞白,连连摇头:“不是,我是说若是发现了凌大小姐的书信,要不要拿来给你?我以前好像见到过。” 阿昀的神色缓和了些,定定道:“直接毁了。” 李暮晴的心稍稍放了下去。 刚才好可怕,他像要吃人一般。 阿昀让她办成了之后再来找他,他也会将李暮云写给凌柔的信拿到手。 至于如何得到,不用她操心。 有了宜桂,还怕拿不到吗?既然她要赎罪,那就好好赎! 凌玥到了门前不见阿昀,问了车夫,这才看到他在树底。 小狼崽子竟然与李暮晴在一起聊天,这让她差点惊掉了下巴。 阿昀转身之际,凌玥已经跑到了跟前,那笑眯眯地眼睛,似乎在吃瓜。 “大小姐。”他低头喊了声。 李暮晴脸一红,与她也打了个招呼。 “李小姐与阿昀什么时候认识的?”凌玥的眼中满是八卦,毕竟她也才在薛府见到李暮晴。 李暮晴拧着帕子,低声道:“在武安将军府,那时我差点摔倒,是他扶起了我,所以我来......来道谢。” 原来如此! 凌玥心道,能让小狼崽子主动伸手相助,想必这人在他心中不同寻常。 虽然李暮晴是安平侯府的人,但小姑娘看着不像她爹和她哥那么市侩,若是阿昀真的喜欢,那就由他吧! 凌玥拉着李暮晴的手:“我们家阿昀性子过于内向淡漠,不太会讨女孩子喜欢,但是人很好的,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 阿昀越听越不对劲,解释道:“大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凌玥摆手,语重心长道:“阿昀,解释就是掩饰。还有,对女孩子要多笑笑,你这淡淡的样子人家会误会的。” 阿昀无语,对她笑就够了,别人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又不是卖笑的! “我知道了大小姐,天色不早了,薛二公子还等着我们呢!”他不想待了,免得她又脑补些有的没的。 她在这方面一向很有天赋,无师自通的那种。 可凌玥意犹未尽,不愿意就此离去。 阿昀只好拉着她,边走边道:“仙女要守时,不然就不仙了。” 小姑娘疑道:“真的吗?可我觉得不守时才仙啊!” “哪有?相信我,真的!” “那好吧。” ...... 李暮晴望着两人嬉闹的背影羡慕极了。 谁说少年内向淡漠,他明明有着最宠溺的笑。有着这种笑容的人,或许经历过最深的绝望,但也定然有过最深的温暖。 她经历过绝望,可她的温暖呢? 马车停在了蝴蝶坡,坡上虽然没有蝴蝶,但是有漫山遍野的花。 花的旁边有树,树底有望眼欲穿的薛天。 头上戴着柳叶编织成的草帽。 “二哥!” 凌玥小跑过去,将他头上的草帽摘了下来,往自己头上戴,“好不好看?” 薛天敲了敲她的脑袋:“这么晚才来,还抢我的帽子!” 凌玥笑嘻嘻道:“出门晚了。不过二哥,你最好别带这个帽子,你看这颜色......” 第56章 孺子可教 薛天嘴角一抽,这倒忽略了。绿色的帽子确实不适合他戴。 将草帽扔向一边,从身后拿出一个野花编织成的花环往小姑娘头上一戴,笑道:“这个漂亮!你乖乖留在树底,我去教小子功夫!” 凌玥在树底悠哉悠哉地坐着,没一会,薛天回来了。 她惊道:“这就好了?” 薛天拿出一把扇子,潇洒地甩开:“先从扎马步练起,这儿看得到!” 凌玥托着下巴,薛天扇着扇子,均望着太阳底下扎马步的阿昀。 太阳越来越大,天气越来越热,阿昀额上的汗越来越多,腿也越来越酸。 虽然难受,但他得坚持。他不能让薛天小看,更不能让凌玥失望。 只是,一个时辰,怎么这么长? 终于薛天走了过来,他以为时间到了,心中一喜,刚要起身,只听他沉声道:“我让你起来了吗?” 他只好再继续。 忽然腿上一阵疼痛,肩上一阵疼痛,这才看到薛天手中的柳条。 “姿势不标准!沉肩,背要直,双脚开大!” 阿昀按照他说的调整好:“这样吗?” 薛天又示范了一下,扔下一句:“再加一个时辰!” 凌玥心肝直颤,这么热的天,会中暑吧? “二哥,两个时辰是不是太久了?他才第一天练。” 薛天斜了她一眼,撇嘴道:“妹妹,我师傅当初教我可是三个时辰起。嫌累就别练武!” 阿昀不愿在他面前示弱,咬牙硬撑:“大小姐,没事的,我能坚持。” 小狼崽子挺有韧劲,她也就不多事了。 “那你好好的,午膳我做些好吃的给你。” “你会做饭?”阿昀不可思议道。 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会吗?即使会,做出来的能吃吗? 这也是薛天的疑问。 他不敢泼冷水,也不敢以身犯险,弱弱道:“玥儿,要不我去镇上买一些回来吧。这天太热了,别把你累着!” 凌玥不满地看着他,语气带着威胁:“二哥,你这可过分了啊!难得我有心情洗手作羹汤,你还不给面子?一句话,吃还是不吃!” 见她捋起袖子,薛天有些犯怵。 “这是要下厨还是要揍我?” “你要是吃,那就是下厨;你要是不吃,那就是揍你。” 阿昀以为他会说“不吃”,毕竟凌玥一个小姑娘,再怎么打他也不过是挠痒痒。 谁料刚才对他凶巴巴的薛天头一低:“吃!” 不吃怎么办?他也打不过她。难不成真的在小子面前挨揍? 凌玥得意地笑了,阳光撒在她的身上,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极了。 “阿昀,你呢?” “我也吃!” 不管她做成什么样,他都会捧场! “乖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一抹红色的身影欢快地往马车跑去,变魔术般拿出了好多食材,竟然连炊具都有。 薛天的眼睛都直了,这是有备而来啊! 乐颠颠地打起了下手,清洗、生火、摆盘,虽然笨手笨脚的,但胜在态度够殷勤,故而两个人配合得挺好。 阿昀从来没觉得两个时辰这么长,可真难熬! 身体的酸痛是次要的,主要还是饭菜太香了。 那香味,肆无忌惮地钻进他的鼻子里,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但他不敢捂肚子,因为薛天偷吃的时候不时望向他,他生怕再延长一个时辰。 时间就这么慢慢慢慢慢慢流淌...... “小子,可以了,过来吃饭吧。” 这句话对于此时的阿昀来说就是世间最好听的声音,他如逢大赦,拖着两条废腿慢慢挪到树底。 凌玥早已在他的碗里装满了菜,虽然不知道名堂,但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 “你慢一些,别噎着。” 阿昀“嗯嗯”着,但依旧慢不下来。 薛天悠悠道:“多吃些,吃完了休息一会,再绕着这山坡先跑个十圈。” 阿昀愣了,一脸茫然地看着薛天。 薛二公子笑盈盈地点头。 阿昀将口中的菜咽了下去,将这山坡完完整整扫了一遍,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十圈。 还是“先”。 薛天扬着眉,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对,你没听错。” 阿昀“哦”了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跑就跑吧! “大小姐,晚膳也是你做吗?”他忽然抬起头问道。 若是还有这么好吃的饭菜,他就不觉得苦了。 凌玥一头黑线,真当她是厨娘了吗? 笑道:“你喜欢吃?” “嗯,喜欢。”他很认真地点头。 凌玥深吸一口气:“带来的食材用完了,要不晚上烤鱼给你吃?” 小狼崽子开心了:“好!谢谢大小姐!” “不谢。”将他额前的头发拂了过去,又夹了好些菜给他。 吃完饭,阿昀休息了一会,又继续薛二公子布置的任务。 薛天躺在树下,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目光悠远地望着奔跑于山坡间的身影,叹道:“孺子可教,一点都不怕吃苦!” 凌玥枕着胳膊靠着树,目光同样落在那个坚韧的少年身上。 “他自生下来就一直吃苦,这点对于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薛天换了个姿势,眼中满是好奇。 “玥儿,我真是十分之费解,你家这小厮到底什么来路?他一句喜欢你做的饭,你就心甘情愿为他下厨?” 凌玥歪着头:“你不觉得阿昀前途不可限量吗?” 薛天笑了:“再不可限量能高过你吗?你可是咱们大周丞相的嫡女!” “我还是你薛二公子的妹妹呢!我说哥哥,你好好的,以后我也跟着沾沾光!” 薛天很满意她的回答,扇子又是潇洒地一甩:“放心,哥哥罩着你!” “那就劳烦您去抓些鱼回来,等腌入味了我来烤!” 薛天的笑容僵住了,嘴里的狗尾巴草也不香了。 慵懒地站起身,慢悠悠往小河边晃着。 傍晚时分,阿昀完成了所有任务,此时的他已经差不多是个废人了。 “还撑得住吗?”薛天拍拍他的肩。 阿昀点头:“能!薛二公子肯花时间在我身上,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薛天笑道:“知道就好,我可从不教人的。” 忽然压低声音问他:“小子,我这妹妹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大小姐人美心善!” 薛天:“......” 白问! “二哥,阿昀,鱼好了!” “来了!” 夕阳下,三个人盘腿坐在一起,一人一条鱼啃着,谁也不说话。 因为没时间,因为太过好吃。 眼看只剩下一条鱼,薛天加快了速度,伸手去拿时,被凌玥放在了阿昀的面前。 “玥儿......”某人一脸幽怨,“鱼还是我抓的呢!” “那你不多抓几条?下次吧,下次管够!” 薛天哀怨地看着阿昀......手里的那条鱼,小狼崽子默默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将鱼吃了个干净。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凌玥让阿昀早些休息,明日她再陪他去一天。 飞云阁门前,宜桂落寞地等在那里。 看到一瘸一拐的阿昀时眼中有了光彩,快步迎了上去。 “你怎么了?” 阿昀没搭理她,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淡淡道:“东西拿到了吗?” 第57章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宜桂心虚地摇头,苦着一张脸,低声道:“没有。” 阿昀不声不响点了灯,屋内亮了。 烛光映着他冷峻的脸,看得宜桂愈发惊惧。 “没有你来做什么?”他淡淡道。 宜桂解释道:“二小姐一整日都待在房里没出去,我......我没机会下手。” 阿昀直直地盯着她,直把她盯得发慌。 他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淡漠的眸子深邃起来。 “你若没有此心,实在不必在我面前做出这副委屈的模样。我还记得,当初你为了在我的食物里下药,骗我出去的手段可多了。这才多久,连将凌柔诱出房间都做不到?” 宜桂的心骤然提了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回去吧。”少年挥挥手,“以后也不必再找我了。” 宜桂没走,她若是这么离开了,这辈子都没机会走出凌府了。 想了想,劝道:“阿昀,若是李世子与二小姐的信件公诸于众,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实在太残忍了,你换个方式吧?” 阿昀冷冷地盯了她许久,忽然笑了,仿佛这是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 “残忍?在你们风荷园的人眼中,居然还有残忍一说?你们让我像狗一样卑微地活着时,有没有想过对我也很残忍?” 他站了起来,走到宜桂面前,凌厉的眼神像要杀人一般。 “你有什么资格为她说话?你对我做的一桩桩我全部都记着,她做的我也没忘!” 十六年的屈辱,他恨! 尤其当知道他不过是陈飘飘丢失亲子后的发泄对象时,他就更恨! 他恨欺负他的所有人,更恨他的父母。生了他,为什么又扔了他! 阿昀望着摇曳的烛光,眼中满是痛楚。 烛火在他眼中闪着,红了他的眼眶。 他忽然笑了,向宜桂道:“就在上个月,凌柔还将滚烫的烛油慢慢滴在我的伤口上。我痛着,她笑着,陈飘飘笑着,凌风笑着,你也笑着,整个风荷园的人都笑着。” 宜桂咬着嘴唇,她自然记得。 “那我若是听你的,你以后会罢手吗?” 阿昀哼了声,拳头紧紧握着:“是你幼稚还是我幼稚?你们毁了我的人生,还想让我轻易罢手?你要做就做,不做我有别的办法。” 最终,宜桂妥协了,不知为什么,她现在打心眼里怕他。 “我做,明日这个时候,我拿给你。” 阿昀一个人静静坐了一会,才起身关门。 他赫然发现凌玥竟立在檐下,正失神地望着夜空。 她应该来了很久了。 “大小姐,你......刚才都听到了?” 凌玥回头,看着他的惊慌失措,微微一笑:“听到了。” 她还是低估了他的报复心。 “我......对不起,我如果不报仇,我会疯的。” 当凌玥告诉宜桂,除非得到他的谅解,否则不会放她自由时,他就有了计划。 “所以你在武安将军府时是故意接近李暮晴。今日她来,也在你的意料之内。” 阿昀艰难地“嗯”了声。 凌玥“哦”了声,怔怔地看着他:“我以前对你也不好,你......你会怎么对我?” 月光下她苦涩的笑容刺痛了阿昀,他终于明白当初他怀疑她时,她有多难过。 他想起了那晚她决绝的身影,之后她消失了八天。 他忽然害怕起来,快步到她跟前:“大小姐,你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是我唯一在乎的人。求你,别怀疑我!” 凌玥看到他眼中的紧张无助,低声道:“阿昀,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阿昀心下一沉,望着面目清冷的她,往后退了一步。 她是要让他放弃报仇吗? 这么多年,就是报仇这两个字支撑着他苟延残喘,她怎么忍心让他放弃? 他紧紧攥着衣角,无力地靠着门边坐了下去。 他的头埋在膝盖里,沉默不语。 想着来揽月轩后的一桩桩、一件件,关于她的事。 良久,他终于再次抬起了头,纵然艰难,他还是向她挤出笑容。 “我答应,我......我......我放弃。” 放弃? 凌玥眼眶红了,她不是这个意思。 “是......为了我?”她试探性道。 “嗯。”少年又垂下了头。 因为是她想的,他会说服自己。 “可你十六年的欺辱怎么办?你真的放得下吗?”她拉他进去,将带来的小瓷瓶放在桌上。 阿昀嘴角一抹苦笑:“或许慢慢会放下的。” 眼前这个隐忍的少年让她既感动又心疼:“我能不能抱抱你?” 阿昀猛地抬头,望着微笑的小姑娘,颤抖着张开了双手。 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个拥抱,抱的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不敢抱得太紧,可是想到这么多年的压抑,不由得加大了力度。 他紧紧地抱着她,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一瞬间,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够了! 凌玥轻抚他的背,安慰道:“阿昀,你都说了不报仇会疯,我怎么会让你放弃呢?你报你的仇,我不阻止你。但是没伤害过你的人,你不许下手。这个可以答应我吗?” 阿昀眼中有了光彩,原来是他误会了。 当即点头:“我答应!” 她的心松快了,放开了他,少年心里顿生失落。 他眷恋她的拥抱,想再久一些。 凌玥心事已了,浅浅一笑:“仇报了后就忘了吧,你的人生不该停留在过去。还有,刚才的事,不许多想。” 阿昀也笑了。 “大小姐,我的人生里,能一直有你吗?” 他双手负于身后,紧紧握在一起。她是他绝望中的希望,带着他从黑暗的泥潭到了光明的地方。 “头低一些。” 阿昀听话地低下头,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她拍了下。 “你什么记性?我们以前说过的,会永远是朋友。” 她咯咯笑着,指着那个小瓷瓶:“沐浴时放一些在水中,可以缓解酸痛。早些休息,二哥说明日会更累!” 她说完就跑了,屋内的少年静静地立着。 映着烛光的眼睛,满是笑意。 他摸着被她拍过的额头,脑中想着她刚才的话。 他们会永远是朋友。 若是他争气些,有没有可能不止是朋友呢? 次日,果然如薛天所说更累! 两个时辰马步,绕着山坡跑了二十圈,再之后还练了射箭,每一项完成之后,阿昀觉得自己都要死了。 不过一到饭点,他就神奇地活过来了。 体力消耗大,吃得就多,薛天不由得护起食来。 看他防阿昀甚于防贼的样子,凌玥忍不住大笑:“二哥,今日做得多,你不用这么紧张!” 薛天撇嘴:“你瞧这小子的吃相,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阿昀头也没抬:“因为大小姐做的饭菜好吃。” 话音刚落,不远处跑来一个锦衣少年,眼中放光:“真的那么好吃吗?” 凌玥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薛天站了起来:“三殿下。” 她这才认出是叶时景,便与阿昀一起行了礼。 叶时景抬手:“不必多礼。” 眼睛盯着地上的饭菜,菜色好,闻着更香! “这都是凌大小姐做的?” 凌玥点头。 “能不能匀一些给本王?” 怕她不答应,不好意思道:“实在太饿了!” 第58章 叶时景蹭饭 饭菜而已,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凌玥自是无所谓。 只是另外两位似乎很有所谓,都默默地看着对方。 终于,还是薛天开口了。 “三皇子,这些饭菜都是剩的,实在拿不出手。那个,马车上似乎还有一些大饼,要不臣去拿给你?” 大饼? 干巴巴的有什么吃头? 有这么好的菜谁要吃大饼? 叶时景瞥了一眼他那没出息的样,哼了声:“薛二公子,你要这么小气吗?不就一口吃的?本王不嫌弃,对了,你盘子里的那只鸡腿不错,给本王!” 他盘膝而坐,也不管薛天乐不乐意,抢过来就往嘴里塞。 薛天嘴角一抽,这饿虎扑食的吃相比阿昀还差! 阿昀怎么着都能被理解,毕竟运动量在呢。 可这厮堂堂一个皇子被饿成这样,也真是够够的! 再一瞧,粗布麻衣,之前的玉冠束发也变成了一根布条,要多寒碜就有多寒碜。 难怪看他第一眼时就觉得别扭。 他往叶时景坐得近了些,戏谑道:“殿下,你这是遇到什么了?” 叶时景没空理他,几口将鸡腿吃完了。 目光落在余下的菜上,伸手将半盘烤鱼端到了跟前。 凌玥默默地拿出一条,放到阿昀的碗中。又把其余每样菜都夹了一些给他,低声道:“快吃!” 薛天望着叶时景懵懂的眼神笑得不能自已,被凌玥瞪了之后总算憋住了。 “这剩下的......都是本王的吗?”叶时景用手画了个圈,试探性问道。 凌玥点头:“嗯,都是殿下的。” “那......那本王不客气了!” 孩子是真饿了,顾不得风度,风卷残云,很快狼藉一片。 吃饱喝足后,总算有心思答疑了。 “倒也不是发生了什么,只不过父皇当年在邻国当质子时生活凄苦,所以登基后就每年固定三日让我们忆苦思甜。这才第二日本王就饿得不行了。本来打算在这坡上找些吃的,谁知除了些果子就再没别的了。若不是闻到香味,本王还不知你们在这呢!” 叶时景倒了些水喝,更满足了。 薛天奇道:“那么说皇上和其他两位殿下都在附近?” 叶时景道:“父皇不在,他当年吃够了苦头,所以现在折磨我们兄弟三个。不是,本王的意思是考验,历练!二哥和四弟在几里外的清风坡,那清风坡真的名副其实,除了清风再没别的。父皇不许带银子,不许带侍从,由着我们自生自灭。也不知道这一顿能不能撑到后日一早。” 他的眼里淡淡的哀愁,随即泛着光彩:“凌大小姐,你明日还来吗?” 若是来,他就还能蹭顿饭吃。虽然要跑几里路,但是值! 总比老二和老四强,人都成菜色了,眼睛都冒绿光。夜晚一看,就跟野猫似的! 虽然有幸合力抓住了一只鸡,毛都拔不干净,架在火上烤了那么久还半生不熟,血腥极了! 凌玥本来是没什么事,可来可不来,听他那么一问,那究竟是来还是不来呢? 只听阿昀道:“大小姐,钱小姐不是约了你明日爬山吗?” 爬山? 凌玥记不起来了,“什么时候约的?” 阿昀认真道:“薛将军寿宴那日。” “哦,那我可能忘了。”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相信他的记性,故而向叶时景道:“殿下,明日臣女就不来了。” 叶时景一脸惋惜,那要饿着了。 不过不死心,又道:“爬山而已,哪儿不能爬?要不就和你朋友一起去爬清风坡?清风徐来,再烤个鱼,多惬意啊!” 爬山,烤鱼,他可真想得起来! 薛天看阿昀怔在那里,心里明白了几分。 笑道:“殿下,你这是拿我妹妹当厨娘了啊!” 叶时景不好意思笑笑:“每年这三日都饿得难受,就今日吃了顿好饭,意犹未尽。当然,本王也知道这样有些唐突,所以作为报答,本王回宫后送凌大小姐一件礼物。” 凌玥可不愿意要礼物,又不熟,收礼物做什么?叶离忧当时送了那么多都放库房了,又不能卖,还占地方。 不过人家好歹是皇子,而且按原书记载,他心思单纯,不若另外两个阴狠。既然提了,不就一顿饭吗,就当积一张好人卡了。 当下笑笑:“礼物不用了,要不明日臣女再来一日,殿下到时候直接过来用膳就是了。” 叶时景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看天色要有侍卫去查岗了,他还有几里地要跑,故而不再耽搁,再次道谢后踏上了返程的路。 “他人很好,可以相处。”薛天冷不丁来了一句。 凌玥道:“是相对于叶昭霖和叶离忧吗?” 薛天点头:“叶昭霖阴,叶离忧狠。他本性纯良,可惜生在皇家。叶昭霖是长子,叶离忧是嫡子,朝堂对于立长立嫡意见不一,未来的事真的很难说。” 未来的事,自然是立嫡。 只不过嫡子就在他们身旁,似乎很不开心。 进了凌府,凌玥问道:“怎么闷闷不乐,累了?” 阿昀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了?” “累了。” 凌玥扑哧一声笑了,小狼崽子有废话文学的潜质。 想了想,问他:“你不喜欢叶时景?” 他看了看她,没回答。而是问道:“你喜欢他?” 凌玥道:“我与他才见第二次面,谈不上喜欢。只不过觉得他性格很好罢了。” 阿昀“嗯”了声,低声道:“你以前夸他长得俊俏。” “有吗?”她忘了,不过长得是挺俊俏。 小狼崽子很肯定地说道:“有!” “哦,那就有吧。” 她有些摸不准他的重点在哪里,猛一拍额头:“死小子你不会以为我是花痴吧?我那只是客观评价。二哥也俊俏啊,你也俊俏啊,俊俏的人多了,总不至于夸一个就喜欢一个吧。有空多练功,整日想这些有的没的,把我的名声都败坏了!” 阿昀的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将他郁闷的情绪直接拍散了。 到了飞云阁,发现桌上放了一个锦盒。打开一看,全是李暮云写给凌柔的信。 他嘴角一勾,所以并非宜桂做不到,不过是威胁的力度不够。 一旦涉及自身安危,没有什么做不到。 他随手拆开一封,大多是倾吐思念之情、畅想美好未来之词,还时不时夹杂上次约会的感受。 阿昀仅仅扫了几眼就脸红心跳,猛地合上扔在一旁。 信写得如此真挚动人,人说抛弃就抛弃,他暗自庆幸凌玥的迷途知返。 若是真的嫁了这么一个夫君,他都会难过。 此时传来红果的声音:“阿昀,外面有人找你。” 第59章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阿昀站起身将锦盒收好,向她道了谢便往摘星阁去。 “大小姐,我出去一下,可能要一个时辰才能回来。” 他担心凌玥找他,所以先同她说一下。 凌玥印象中他并无朋友,正奇怪时,脑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偷偷笑了。 取了张银票给他:“去吧,不可以让女孩子付钱。” 他不要,坚持道:“我有。” 凌玥也不勉强,自尊心还挺强! 阿昀忽然诧异道:“你知道是谁找我?” 她眨着眼睛笑道:“我可是仙女,什么算不出来?所以以后不要与我玩心眼!” 阿昀挠头笑笑:“我没打算瞒你,想回来后再与你说的。” 到了府门前,树底有一个小孩子等在那里。 他一手一根冰糖葫芦,左一口右一口,在糖浆融化前将山楂吃掉,忙得不可开交。 “你找我?” 冷不丁被一问,冷不丁看到一张好看但好冷的脸,小孩子停止了咀嚼,腮帮子鼓鼓的,口水从嘴角慢慢流了下来。 阿昀非但没觉得嫌恶,反而很羡慕。 他从来没吃过冰糖葫芦,他羡慕能吃到冰糖葫芦的小孩儿。 语气温和了些:“是你找我吗?” 小孩子这才回过神来。 仰着头问他:“你是阿昀吗?” “嗯。” 小孩子将两支糖葫芦放到一只手里,另一只手在衣服里掏着,最终掏出一个信封。 整洁的信封皱巴巴的,上面还沾了好些糖浆。 “谁给你的?”他边打开看边问。 “一个穿绿裙子的姐姐。” “她说了什么吗?” “就说让我将这个送到这里给一个叫阿昀的人。”他指着阿昀手中的信封,说完就跑了,仿佛他是个人贩子似的。 阿昀将信撕碎了重新放入信封揣到怀里,往长街走去。 晚上的长街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车如流水马如龙,浓浓的烟火气。 置身于如此嘈杂的环境中,他的心反而愈发平静。 这才是生活,而不是生存。 他边走边四处寻着,寻一个卖团扇的铺子和一个穿绿裙子的女子。 李暮晴一把把翻着扇子,目光落在来来往往的少年男子身上,生怕错过了。 终于,她眼睛一亮,他来了。 少年面容清俊,身材颀长,步子不紧不慢。 在人群中,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静静地立着,等他走过来。 他却仅仅扫了一眼,就掠过了目光,径自往前面走去。 李暮晴忽然有种深深的失落,他怎么了? 难道他不是来找她的? 刚想追过去,耳边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这么晚还一个人出来,越发没规矩了!” 李暮云自被母亲罚了禁闭后就越发不待见这个庶出妹妹,此时见她还有心情逛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李暮晴这才明白为什么阿昀装作没看见她。 幸好他没过来! 换了把团扇拿在手中,看着他道:“我出门前与爹说了,他同意的。” “所以你是拿爹来压我?” “哥哥误会了,回答你的问题罢了。” 兄妹俩一个急,一个缓,一个怒,一个淡,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 李暮云身旁的一个男子催促道:“李世子,快些吧,都在等你呢!” 李暮云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待他走远,李暮晴放下扇子便去找阿昀。 他并未走远,在一处卖糖果的铺子前静静立着。 在等她。 李暮晴快跑几步到他跟前:“刚才幸好你......” 话未说完,只听阿昀道:“这家的松子糖是京城最好吃的吗?” “嗯?”李暮晴眉听懂,“你说什么?松子糖?” 阿昀点头,脸上依旧是她初见的淡漠。 “松子糖,有一家松子糖都说好吃。” 李暮晴反应过来了,忙道:“不是这家,店面比这家要小。有些远,要走一会,你要买吗?” “要。” “那我带你去。” 李暮晴边走边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少年,心里充满了好奇。 如此孤高冷漠,为什么会与松子糖这种女孩子喜欢的糖果联系在一起? 阿昀看她抿嘴偷笑,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你找我做什么?”他换了话题,也是今晚的主题。 听他问她,李暮晴一脸愧疚:“哥哥房里的人进进出出,信也被他换地方了,我还没拿到。” “所以呢?” 所以? 李暮晴想了想,说道:“我明日再去试试。” 阿昀单手负于身后,并未看她,淡淡道:“我前几日看到一句话,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为什么不让其他人为你做事?” 李暮晴一惊:“可能吗?” “拿他们最在乎的东西威逼利诱,没什么不可能。” 少年面上云淡风轻,又道:“选人很重要,疑人不用,否则会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李暮晴“嗯”了声,她回去后会好好计划。 少年眸子深邃,她猜他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鼓起勇气道:“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 阿昀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 他的经历怎会是她这种侯门小姐能理解的,即使理解,最多不过哀叹一声,让她无处安放的同情心有个栖息之地罢了。 “是不是我问的有些多了?”李暮晴自嘲笑笑。 “是。”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让她闭了嘴,他要这么直率吗? “你从不顾及女孩子的面子吗?” “不是。” 李暮晴忍不住笑了,比刚才多了一个字。 她对这个少年的兴趣更浓了。 “你说的女孩子是你喜欢的人吗?”虽然知道唐突,但她还是想知道。 阿昀觉得烦,冷冷道:“你问的实在太多了,与计划无关的事不要谈。” 李暮晴低头“哦”了声,忽然抬头笑道:“那松子糖呢?要谈吗?” 在他发火前,李暮晴赶紧打住,默默在前面带路。 果然如她所说有些远,不过再远的路终会到达。 阿昀眼中有了光彩,一样的包装,就是这种! “给我三包。” 想到凌玥说不可以让女孩子付钱,问李暮晴:“你要吗?” “要!” “那四包。” 付了钱,递给她一包。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李暮晴“嗯嗯”着,“待我拿到后再约你。” “嗯。” 她又摇摇手中的糖果:“谢谢你的松子糖。” 阿昀摇头:“不用,顺便而已。” 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李暮晴忍不住又笑了。 他就不能不提“顺便而已”? 阿昀回到揽月轩,凌玥她们还在摘星阁玩闹。清脆的笑声充满小屋,溢到院子里,让他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他看了看手中的糖果,挠了挠头,迟迟没进去。 还是红果发现他了,冲他招了招手:“阿昀,发什么愣?进来啊!” 他深吸一口气,将糖果放在桌上。 清音打开一看,笑道:“我们刚提到你就买来了!有我和红果的份吗?” 他点头:“有,正好三包。我......我路过时顺便买的。” 第60章 我总觉得阿昀的眉眼与三殿下有些相似 第二日,阿昀拎了比昨日多一倍的食盒到马车上。 打开一看,各种食材都有,全都清洗干净了。 “叶时景今日要蹭饭,我就让红果和清音多准备了一些。”凌玥托着腮,懒懒打了个哈欠。瞄了一眼,似乎漏掉了什么。 此时红果追了出来,举着一个盒子:“小姐,糕点忘了!” 原来是这个! “今天这么丰盛啊,还有糕点?”阿昀又打开瞧了一眼,既精致又可爱。 难道是因为叶时景? 心中有些发酸。 凌玥捏了一块糯米糕放入口中,又递了一块给他:“准备让二哥带给羽儿的。小家伙喜欢吃。” 阿昀“哦”了一声,那一抹酸意没了。 听说是给薛羽的,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不要?那算了。”小姑娘一扬眉头,人不大,倒纠结! 阿昀赶在她收回手前接了过来,直接塞到嘴里,是挺好吃! 到了蝴蝶坡,薛天已经到了,嘴里仍是一根狗尾巴草,在专心扎着花环。拿剑的手用来扎花环,居然一点都不违和。 再一瞧,旁边多了三个人。 薛平、韩潇和他们的宝贝儿子。 “今日迟了。”薛天将花环往凌玥头上一放,向阿昀道:“小子,要晚一个时辰回去!” 阿昀点头说“好”,难得他尽心教,莫说晚一个时辰,就算在这过夜他都无所谓。 “小姑姑!” 薛羽一头扎进凌玥怀里,萌化了的小奶音将这天气的燥热都稀释不少。 凌玥刚想回去拿糕点,阿昀已经拎来了,递给她后跟着薛天去了。 小娃娃看到漂亮糕点开心得不得了,彩虹屁说来就来,将凌玥夸上了天。 韩潇叹道:“难怪只喜欢小姑姑,原来是因为糕点。” “没有糕点也喜欢!” 看着儿子鼓鼓囊囊的腮帮子、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韩潇爱怜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玥儿,你可不知道,小家伙都被你惯得嘴刁了。你这每隔几日就送糕点,现在别的都入不了他的眼了。” 凌玥笑道:“还是羽儿给面子!大嫂,这又不费什么事,小宝贝喜欢,我常做就是了。对了,今日怎么都过来了?” 韩潇指着薛平:“夫君今日休沐,加上羽儿在家待不住,就一起来了。” 薛平笑笑,把儿子身上的糕点屑拍了拍,又扔给凌玥。 “我还想看看天儿是怎么教阿昀的。那小子胡闹惯了,别把小伙子教坏了。” 想了想,又道:“天儿说昨日遇上了叶时景,听说今日还要过来?” 凌玥点头:“是说要来蹭饭。” “潇儿,这么多人,要你帮忙了。” 韩潇故意叹了口气:“知道了夫君,这不就是你带我来的目的吗?” 薛平不好意思笑笑:“我去看看天儿他们。” 相对薛天的干脆简洁,薛平则耐心温和多了,更有师傅的样子。 动作要领讲解得极为详细,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示范,加上阿昀聪明好学,小半日功夫,都已经入门了。 得到薛平的肯定,这让阿昀信心大增。 若不是到了吃饭的时辰,他都想再多练一会。 有了韩潇的帮忙,今日的饭菜格外快,摆上来之后,香气扑鼻。 只是所有人都没动,因为要等叶时景。 望眼欲穿之时,终于等到了步履艰难的三殿下。 衣裳比昨日还邋遢些,面容也更憔悴了些,点点胡茬显得他极为颓废。 薛平夫妇看得眼都直了,这还是那个翩翩公子吗? 薛羽悄悄爬到了凌玥怀里老实坐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在他看来,这个脏兮兮的叔叔是个坏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饿得走不动了,所以来迟了。”叶时景脸上尴尬,毕竟是来白吃白喝,所以一来就道歉。 薛平微笑道:“殿下客气了,请吧。” “哎,那本王不客气了。谢谢,谢谢。” 碍于薛平夫妇在场,纵然眼睛都饿出绿光了,叶时景还是收敛了吃相。 薛天与他较为熟悉,看着他的慢条斯理很是诧异。 “殿下,你不饿吗?” “不饿本王干什么来了?这不你兄嫂在吗?”叶时景压低声音,依旧优雅地吃着饭。 薛天笑而不语,看破不说破。 阿昀吃得很快,吃完就想去继续,被凌玥拦住了。 “饭后不能立即练武,会不舒服,过小半个时辰再去。” 他很听话地“嗯”了声,坐到了一旁的树下,打量着叶时景。 韩潇在打量着他。 吃饱喝足后,叶时景整个人活过来了。初时欲言又止,随后还是说了。 “本王能不能......能不能将这些剩菜带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些残羹冷炙了,带回去怎么吃? 叶时景不介意,不过对付一晚上,明日一早就可以回宫了。 凌玥与韩潇默默地给他收拾出来,他宝贝似的抱好。 又看到还有一个盒子,指着问道:“那是什么?” 小家伙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将盒子拖了过来,小声道:“这是羽儿的。” 叶时景脸上讪讪,丢人! 此地不宜久留,道谢之后再次踏上返程。 他走了之后,气氛轻松多了。 韩潇挪到凌玥旁边,指着阿昀:“玥儿,我总觉得阿昀的眉眼与三殿下有些相似。” 凌玥心中一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强装镇静道:“怎么会呢?阿昀偏冷,三殿下则温和多了。” 韩潇摇头:“我不是说性格,是长相。夫君,你有没有觉得?” 薛平直接否认:“没有。玥儿,你别理她。爹的寿辰那日她就说有些像,这不今日还特地过来瞧了。” 韩潇轻轻捶了他的胳膊:“我看人很准的,怎么都不信我?二弟,你与三殿下熟,与阿昀也熟,你好好瞧一瞧。” 薛天边晃着根狗尾巴草边打量阿昀,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像。 凌玥心中害怕,赶紧道:“二哥,不像吧?”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又不像了。 “大嫂,我没觉得像。不过我倒觉得四殿下与其他两位殿下长得不像。” 韩潇表示赞同,何止不像,还总有种纨绔之气,一点都不像皇子! 凌玥附和着,只要不把火引到阿昀身上,其余她不在意。 除非见到皇后,否则他的身世一旦曝光,极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至少要像书中那般多受很多苦楚。 阿昀看凌玥若有所思,眉间带着隐忧,也不安起来。 “大小姐,你没事吧?” 她揉揉眼睛:“没事,天气太好,有些倦了而已。” 阿昀不信,也没有追问,但潜意识觉得她的隐忧与自己有关。 第61章 郎才女貌,你何不娶了她? 清风坡上,清风徐来。 吹着两个已经饿了两日的年轻公子。 叶昭霖一身脏兮兮的粗布衣衫坐在树底,眼睛直直望着手中的青苹果。 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手中的果子上,虽然闪着漂亮的光晕,但他一点吃的欲望都没有。 光是看着,嘴里都冒酸水。 牙都要倒了! 可是太饿了! 千般无奈,万般挣扎,他还是咬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酸到心里了! 想扔又舍不得,毕竟连果子都没多少了,还要撑到明日一早呢! 叶离忧相比他则安静多了,静静地躺在一堆干草上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叶昭霖知道他没睡着,不过保存体力罢了。 他曾骗过自己睡着了就不饿了,可真正饿的时候真的睡不着! “四弟,你饿吗?”又啃了一口苹果,从树底挪到了他的干草堆。 叶离忧眼睛都没睁开,但声音已然有气无力。 “二哥,别提‘饿’字,我听不得。都两天半了,一共就吃几个酸果子,几块半生的鸡肉,几块烤焦的兔肉,什么时候有现在这么落魄?” 他堂堂大周四皇子,皇帝嫡子,自幼锦衣玉食众星捧月,何时如此邋遢狼狈过? 衣衫褴褛,疾苦交迫,简直是笑话! 摸索着拧开羊皮水囊喝了一口水,又拧紧了放在一旁。 本来就淡的嘴更淡了。 叶昭霖叹了口气:“父皇的心也太狠了,一次倒罢了,年年如此!大姐怎么不参与?五妹怎么不参与?就我们兄弟三个被拉出来忆苦思甜!” 叶离忧也叹了口气,终于睁开了眼睛。苦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但是甜,他已然忘了是什么滋味。 太阳的光晕闪着他难受,干脆捂着瘪瘪的肚子坐起来。 看了眼叶昭霖手里的果子,一点想法也没有,捂着肚子又躺了下去。 幽幽道:“谁说不是?不过二哥你有没有发现,三哥昨晚那志得意满的劲,好像吃饱了似的。会不会有人给他送吃的?” 叶昭霖摇头,这怎么可能? “父皇严令,哪个不要命的人敢破坏规矩?” 将啃了一半的苹果扔了,擦了擦手,奇道:“不过现在老三又不见了,能去哪儿了呢?” 兄弟俩也没心思去费脑子想叶时景,在暖暖的阳光下打起了盹。 再之后,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还有些做贼的小心,二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定睛一看,叶时景红光满面地回来了,还抱着一个食盒。 两个人同时利落地爬了起来,随后对视一眼,都不知对方这股神奇的力量哪儿来的。 望着眼中放着绿光的兄弟,叶时景不由得将食盒抱得更紧了。 他忽然想到了薛羽那个小娃娃,小家伙是把他当成饿狼了! 惭愧惭愧! “三弟,你这......里面是吃的吗?”叶昭霖期待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回忆,他不仅动口,还伸手去扒拉着。 终究不忍心,叶时景拣了半只烤鸡出来,剩下的给了那对饿得头晕眼花的兄弟了。 “剩的,将就着吃吧。” “这还将就?这多好啊!”叶昭霖顾不得形象,直接用手抓着往嘴里塞。 叶离忧也边吃边点头,这是两天来唯一一顿人吃的饭。 风卷残云后,二人仍意犹未尽,都盯着叶时景手中那半只鸡。 “这是我的,你们别打它的主意!” 纵然底气十足,但是没用。 叶时景用尽全身力气才护住一只鸡腿,他也不留到晚上了。 面对两只饿鬼,就算是撑死了也得塞下去。 肚子里有东西了,叶昭霖与叶离忧才有精神说话。 “三哥,这些东西你从哪儿弄的?你若是耍小动作,父皇知道饶不了你!”叶离忧摸摸肚子,满足了! 叶时景哼了声:“这坡上都有隐卫,我怎么可能明知故犯?父皇是不许别人送吃的,但没说不许我们去找。我这可是跑了几里地到蝴蝶坡讨来的,今天便宜你们了!” 叶离忧“哦”了声,几里地,还是他有毅力! 又疑道:“不是说这方圆十里都没有人烟吗?你找谁讨的?” “薛天。他和凌玥在蝴蝶坡,昨日正巧被我遇上他们在用膳,我就腆着脸让他们多来一天。” 叶时景此时还觉得庆幸,不然这日子可怎么过! 悠悠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惊喜:“你们能想象吗,凌玥一个千金小姐,做的饭居然比御厨还好吃!” 他不过是表达欣赏,但这话落在另外二人心中则各怀心思。 叶昭霖嘴角一勾,玩味地看着他。 “三弟,你风度翩翩,她貌美如花,郎才女貌,你何不娶了她?她身份尊贵,绝对不会辱没了你。若真的娶了,能让她洗手作羹汤的只有你了。” 叶离忧闻言眼底一沉,哼了声:“没有二哥说得这般容易。凌玥可是傲得很,三哥不见得能降服她。若真娶回去,怕是会家宅不宁。” 叶昭霖不以为然,笑道:“傲又如何?女孩子做姑娘时与为人妻子时是不一样的。何况出嫁从夫,她还能反了不成?就如你们二嫂,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敢有二话吗?” 叶离忧笑笑:“二嫂的门第可不如凌玥,凌烈就这么一个嫡女,护得不得了。如今她又成了薛执的干女儿,这京城怕是没有哪一家小姐能越过她去。不过她性情奇怪,总是护着那个叫阿昀的小厮,邪了门了!” 说到这儿,叶离忧就恨得牙痒痒,脑中盘算着怎么出口恶气。 叶昭霖点头:“我也注意到了,她确实对那小厮很好。模样俊俏而已,没什么特别的。三弟玉树临风,不比那小厮强上千百倍?” 叶时景听不下去了,他不过提了一句厨艺好也能引起这么多话。 说了句“你们想多了”,不再理他们,走到树底靠着闭目养神。 奇怪的是脑中却浮现出了凌玥的模样。 明亮清新,浅笑嫣然。 叶时景将手搭在额上,思绪万千。 在薛府时他虽未与她说过话,却被她的落落大方吸引。 当他看到李暮云与她小叙时,还以为二人会再续前缘,想不到再次见到的是李暮云的黑脸,和她的洒脱。 那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是她发自内心的快乐,让他也跟着快乐。 谁曾想更大的惊喜在后面,她居然能轻飘飘地用一支步摇截住陈文飞的袖箭救下了薛平,当时就惊艳到他了。 这京城确实没哪一个女子能比得上她! 却有比得过他的公子。 比如薛天。 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公子,不知他是否对她有意。 叶离忧望着叶时景,眼中迸射着愤恨。 一个庶出的皇子也想抢他看上的人,做梦去吧! 凌玥是他的,她背后的势力也是他的,其余人,休想! 叶昭霖将他的愤怒尽收眼底,微微笑了。 他早听闻叶离忧几去凌府,讪搭了,礼送了,茬找了,软硬兼施,可姑娘始终不冷不热。 光有狠劲有什么用? 蠢货! 第62章 可是本王太过唐突? 自蝴蝶坡回来后,凌玥就一直心事重重,松子糖吃着也不甜了。 既然韩潇能看出来阿昀与叶时景相像,保不齐还有别人也能看出来。 魏八贤当初不就是心有疑虑才去试探的吗? 凡事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她有了个想法。 接下来十几日,凌玥没有陪阿昀去学武,而是躲在房里神神秘秘地研究什么。 红果和清音猜测她失败了,因为一直没见过她笑。 这一日傍晚,两个小丫头在揽月轩外托腮凝眉,等阿昀。 他一般都这个时辰前后回来。 待月亮挂上天空,那个颀长疲惫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红果快跑上前:“阿昀,你知道大小姐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吗?” 阿昀摇头。他蝴蝶坡一去就一整天,晚上回来去摘星阁报个到,然后沐浴睡觉,很少与凌玥聊天。 清音忧心忡忡:“可大小姐总是唉声叹气,心情很不好。” 莫不是遇到棘手的事了? 阿昀眸子一紧,看得红果心一惊:“你别担心,我问过大小姐,她说没什么事。我们就是觉得情绪不对才问你。要不你去瞧瞧?” 阿昀点头,回房冲了个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大小姐,你在里面吗?”阿昀敲着门,注意听里面的动静。 没回应。 他觉得奇怪,一想也不至于这么早休息,就推了门。 这一推不得了,只见一支短箭直直射向他,他大惊失色,慌忙闪避。 到底这些日子没白跟着薛天,短箭只射中了衣袖,并未受伤。 凌玥没想到冒出个人,一看是他,当时就被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过去:“怎么不说一声就进来?万一伤了怎么办?” 她将他的袖子卷上去,还好,没血。 阿昀笑道:“我说话了,你没答我。” 她拍了他一下,哼道:“声音那么小,谁听得到?” 随即双手环抱,眼中满是光彩:“有长进啊小伙子,这都没伤着你,看来学得很认真。” 听她表扬,阿昀很开心。 他是很认真,玩命似的认真。 “你在房里玩箭啊?多危险!”他眉头皱了起来。 凌玥可不觉得危险,让他站着别动,取了一块奇奇怪怪的东西绑在他的小臂上。 “这里有五支短箭,你只要用力一拍,短箭就会射出去,可在危险时用。箭上面浸了一些毒药,不过别怕,摸摸是死不了人的。我研究了好久才成功的,是不是很厉害?” 她得意地样子让阿昀心中一暖:“是给我做的?” “对呀,不然呢?但是你要小心,别伤着自己。不过也说不准,你这笨兮兮的,哪有我聪明!” 她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又给他两个小瓷瓶,“一瓶解药一瓶毒药,你收好,要是丢了我给你再配一些。” 阿昀接过来握在手中,好奇道:“大小姐连这个都会做?” 凌玥打着哈哈:“因为我聪明!闲来无事,就找点事做做。谁让你总招人恨,若是出事了,谁陪我玩?” 阿昀笑笑,将东西收好。 “薛二公子说明日不用去蝴蝶坡了,休息一日。再之后每天去半日就行了。” 凌玥觉得这样好,这才多久他就晒得黑了好几圈,真要像个小狼崽子了! 不过从侧面也说明他进步快,否则薛天不会缩短训练的时间。 这样也好,正好有时间读书,毕竟重武轻文可不好。 摸摸肚子,饿了。 阿昀微微一笑:“大小姐,我晚上也没吃饱,要不我们去外面吃?这个时候的长街很热闹。” 听他这么一说,她来了兴致。 “我们把红果清音喊上一起?” 阿昀点头:“好。这次该我请客了。” “那是当然,你欠我一顿饭呢!” 红果和清音听说要出去吃饭,都跑回房好好打扮了番。虽然再出来时两个姑娘商业互吹了许久,但阿昀压根没看出什么不同。 “你倒是夸两句啊!”凌玥压低声音道。 情商真低! 阿昀“哦”了声,憋了半天,说了四个字:“还挺好看。” 面无表情地说好看,能有多好看? 红果和清音同时敷衍地感谢他敷衍的夸奖。 阿昀看向凌玥,她承认后悔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马车停在了云来居门口,四人进去后要了靠窗的位置。 清音四下打量了一圈,低声道:“阿昀,这里很贵的,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红果也表示赞同,虽然这顿不要钱,但若是把请客的人吃穷了,以后的机会就少了,还是细水长流好。 阿昀不以为然,只让她们喜欢什么点什么,毕竟他留着银子也没什么用。 而且按照上次的标准,他身上的银子还够来很多次。 看他云淡风轻的模样,红果不担心了,不过点菜时还是偷偷算着价钱。 待到菜上来,阿昀便知道她们在给他省钱,刚想再加一些,只听一个惊喜的声音:“凌大小姐,想不到在这儿遇到你,好巧!” 凌玥扭头望去,是叶时景。 他今日的装扮与蝴蝶坡遇到的大不相同,那时邋遢得像个乞丐,此时才是矜贵潇洒的皇子。 凌玥与阿昀一愣,反应过来之时刚要行礼,被他拦住了。 “这是宫外,不必如此。”叶时景微笑道,“本王正好也没用膳,能不能加入你们?” 听他此言凌玥忍不住笑了,这笑容落在他眼里如春风拂面,心情愉悦起来。 “可是本王太过唐突?” 凌玥忙摇头:“不是,只不过臣女想到这几次遇到殿下都是你饿的时候。” 叶时景也笑了,似乎是这样。 往事不堪回首! “本王吃了你两顿饭,这顿就由本王来请吧。” 虽然凌玥推辞了,但叶时景坚持。礼物她不要,送银子太见外,只有回请了。 待主子点头,红果和清音对视一眼,放开了点,没一会满满当当一桌子,就这菜还没上全。 凌玥有些没眼看,这么多菜,别说五个人,再来五个都不见得能吃完。 两个小丫头真是逮到冤大头坑了! 叶时景无所谓,相反他觉得这是不拿他当外人的表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两位姑娘不必客气,若是不够再加。” “够了够了,多谢殿下。” 阿昀的心思不在饭上,他总觉得叶时景看凌玥的眼神有些不对。 虽然薛天也总看她,但那眼神坦然真诚,对她的宠溺完全不避人。 不若叶时景,明明很想靠近她,却还故意保持距离。 “阿昀,不是饿了吗?怎么心不在焉的?”察觉到小狼崽子的异样,凌玥给他夹了些菜。 “可能有些累了。” 阿昀现在碰到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全部推到累了上,这个理由百试百灵,因为他确实有理由累。 叶时景点头:“薛二公子那种练法,看着都可怕。小兄弟,你多吃些!” 阿昀闷闷道了声“多谢殿下”,心中却不服,谁是你小兄弟? 凌玥却很欣慰,可不就是他的兄弟?准确来说,还是他三哥呢! 第63章 痴情女子薄情郎 “菜来了,客官小心!” 小二端着一盘鱼到了跟前,一看满满的桌子,有些犯难如何安置这盘鱼。 只见红果这里推推,那里挪挪,立时有了一块地方,正好放得下鱼。 还挺完美! “姑娘真是厉害!”小二由衷赞叹。 红果得意地扬了扬眉,这算得了什么?一个好丫鬟必备的技能而已! 清音低头偷笑,拉了拉她的袖子,三殿下还在,让她收敛一些。 红果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知道了。” 小二放下鱼刚要走,被刚收敛未过三秒的红果喊住了:“小二哥,你东西掉了!” 清音捡了起来,一看是个话本子。刚要还给小二,被红果抢了过去,一字一顿念着:“痴情女子薄情郎”。 立时哈哈笑了:“小二哥,想不到你还喜欢看这个,听名字就知道定然是个凄美的故事。” 小二嘿嘿笑道:“这话本子近日可流行了,我就也买了本瞧瞧。凄是真凄,美则不见得,都薄情了,还怎么美呢?” 红果点头:“有理有理。小二哥,借我看看成吗?” 小二倒也干脆:“这有什么不行?咱这店里几乎人手一本,都说好看!这里很多篇幅写了这痴情女子与薄情郎的往来书信,那叫一个缠绵悱恻。不过姑娘若是尚未成亲,还是不看为好,免得以为天下男子都如这薄情世子一般始乱终弃......” 凌玥本来以为是本普通的风月话本子,一听到薄情世子,差点没呛着,脸都咳红了。 阿昀赶紧递了杯水给她:“大小姐,你别激动。” 她哪里想激动,还不是败他所赐!死小子动作挺快,这么快故事都编上了! 凌玥喝了水,总算缓过来了。 白了他一眼,他心虚地垂下头,借喝水缓解尴尬。 叶时景也觉得有趣,将话本子拿了过来,翻了两页,笑了:“这薄情世子居然叫李朝雨,不知为什么,本王总觉得有些熟悉。” “朝云暮雨吗?”凌玥来了句。 叶时景立时喜了:“对呀,李朝雨,李暮云。” 话一出口脸色变了,说话也结巴起来:“凌大小姐是说这薄情世子......是......是李暮云?” 凌玥连连摆手,她可不接这锅,虽然她就是这个意思。 “不是臣女说的,是殿下说的。” 叶时景愕然,确实是他说的。 那这痴情女子又是谁? 再一细看,居然名叫凌绵。 叶时景哈哈大笑:“还不如直接写凌柔呢,如此隐晦,却欲盖弥彰。” 许是觉得当着人家姐姐的面说是非不大好,他及时敛住了笑。 凌玥没接话,小二生怕掉了赶紧接上:“不瞒公子,大家都这么想的。这还化名,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红果捂嘴偷笑:“小二哥,这个‘大家’是什么意思?” 小二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姑娘,一看你就不常出门。京城谁不知李世子与凌家二小姐白日私会的事?我告诉你,就在咱家被撞破的。当时安平侯爷和凌相都在,那脸黑的啊,哎呦呦,比咱们后厨的锅底还黑!” 见他们的眼睛都放着八卦的光,小二更来劲了:“原以为很快就会办喜事,谁知这么久了连风声都没有。嗨,婚事没等来,居然等来了话本子,是不是很有意思?” 有意思,是有意思! 红果给小二竖起了大拇指:“小二哥,还有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小二神秘兮兮道:“内部消息,这些书信真实存在,一个字都不带错的。而且这本只是上册,据说下册会在后天印出来。姑娘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帮你买一本。” “有兴趣有兴趣!”红果迫不及待道,数了一二三四五,“小二哥,给我留五本,给你银子!” 小二豪气地摆手:“难得遇到知己,就当我送了,反正不值钱。两日后姑娘来这里找我就行!” 待他走后,叶时景扫了一圈:“这五本里也有本王一本?” “殿下不要吗?”红果疑道。 “当然要!” 生活好不容易有了些趣味,他可不愿意错过。 晚膳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叶时景依依不舍与他们告别,相约五日后见。 红果清音看什么都喜欢,手拉手在前面逛着、买着。 阿昀则跟着凌玥在后面慢慢走着,出神地望着两人落在地上一前一后的影子。 “阿昀,吃!” 凌玥不知什么时候买了两根糖葫芦,递给他一根。 糖葫芦上的冰糖亮晶晶的,称得山楂红艳可爱。 他望了望旁边,似乎没有男子吃这个。 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小姑娘咬了一颗,随即眉头皱在了一起。见他望着她,眉头又舒展开了:“好甜!” 听她这么说,阿昀也吃了一颗。 不行,太酸了! 小姑娘笑得前俯后仰,看他要吐出来,立刻板着脸:“不许吐,咽下去!” 少年苦着脸,背过身去总算咽了下去,转过身时却发现小姑娘将口中那颗吐了出来,笑得更欢了。 阿昀彻底对她无语了:“大小姐,你骗我。”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一脸得意:“骗了,那又如何?” 似乎也不能如何。 只是人生中第一根糖葫芦竟然是酸的,不免遗憾。 笑够了,凌玥道:“扔了吧,我们找一家甜的再买一根就是了。” 阿昀摇头,又吃了一颗,似乎没刚才那么酸了。 叹道:“大小姐难得买东西给我,我还是吃了吧。” 凌玥哼了声,她有那么刻薄吗? 狡黠一笑:“那我再去刚才那家买几根给你,让你吃个够!” 阿昀无奈地拉住她,他真的不需要。 “算了,别浪费,你这一根也给我吧。” “可这根我吃过了。” “我不嫌弃你!” 红果清音每人买了好些小玩意,开心极了。回头看见阿昀一人吃两根糖葫芦,眼都直了。 “阿昀,真这么好吃吗?”红果光看着都觉得嘴里冒酸水。 阿昀一脸认真:“特别甜。大小姐是吧?” 凌玥很给面子地“嗯嗯”着,“我刚吃了两根。” 清音听说甜,也想吃了,跑到指定地点买了四根,拿了两根给红果。 两个姑娘迫不及待各咬了一颗,刚嚼一下,全都咧嘴哭了。 阿昀与凌玥笑得不能自已,眼泪都出来了。 叶时景没想到又遇到了他们,刚道声“好巧”,却见红果和清音哭得像个泪人似的,疑道:“这是怎么了?” 红果擦了擦眼睛,硬把糖葫芦咽下去:“太甜了!太齁!” 叶时景喜欢甜食,面上一喜:“哦?是吗?在哪儿买的?” “还买什么?”凌玥从清音手中拿了一根递给他:“殿下尝尝?” 看他咬了一颗,四人头也不回地跑了,留下叶时景一人欲哭无泪,无语问苍天。 是齁,齁酸! 第64章 不瞒凌相,本王此次前来是找大小姐讨话本子 又过了两日,凌玥正在房中午睡,忽听院中撕心裂肺的哭声,赶紧从榻上下来。 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凌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还有两个红红的巴掌印。 这府中还有谁敢打他? 她快步走了出去,拿出帕子给他拭泪:“风儿,是不是惹爹生气了?” 凌风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大姐姐,我没有惹爹生气。” “那这谁打的?”红红的指印看着都疼,不过细看来,似乎是个女人的手印。 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柔柔打的吧?” 凌风一听哭得更伤心了,头点个不停。 “二姐姐非说我偷了她的信,可我根本都不知道什么信,她又不细说,抬手就打我。姨娘都没打过我,她一打就是两个巴掌,大姐姐,我想姨娘......” 凌玥心下明了,原来凌柔以为她与李暮云的书信是凌风偷去的,想来是已经知道那话本子的事了。 又听他提到陈飘飘,赶紧劝道:“风儿,不可以在爹面前提姨娘,不然他会生气的。” “爹为什么会生气?大姐姐,姨娘到底怎么了,她去哪儿了?” “姨娘......姨娘回老家住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老老实实待在风荷园,别惹爹生气就行了。” 凌风抽抽噎噎了好一会,可死活不愿意再回去,他怕凌柔再打他。二姐姐看着柔柔弱弱的,打起人来太狠,脸都扭曲了,他实在害怕。 此时凌烈到了,身旁还跟着叶时景。 虽然他现在对这个儿子很不待见,但总归是捧在手心疼了八年的,一见脸上的红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谁打的?” 凌风见父亲发怒,出于对他的惧怕,颤声道:“是二姐姐......二姐姐打的。” 凌烈闻言奇道:“她无缘无故打你做什么?是不是又调皮了?” 这儿子的调皮任性是出了名的,故而他先将事情问清楚。 凌风不敢隐瞒,何况这次根本不是他的错,就将凌柔怀疑他偷信的事说了。 凌烈更奇了,什么信值得她下那么重的手? 凌风说不知道,他也确实不知道。 凌烈又看向凌玥,她也摇头:“爹,女儿已经大半个月没去过风荷园了,与柔柔也没见过面,她的事女儿一无所知。” 凌烈觉得事情严重了,莫非是凌柔与陈飘飘的信?再或者是关于赵大有的? 想到这里他就生气,若不是叶时景在场,他都能现在让人将凌柔传来审个清楚。 奇怪的是叶时景笑而不语,那笑大有深意。 “玥儿,三殿下有事找你。”言归正传,先说正事要紧。 不知为什么,自从女儿与李暮云那厮断了之后总有皇子来找她。四殿下才消停一段时间,这三殿下又来了。 而两个女儿神神叨叨的,仿佛都有秘密,就他浑然不知。 叶时景向凌烈道:“凌相,要不你先去忙?” 凌烈一听要将他支走,更是奇怪。难道女儿与他有什么?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打消了,不大像。若真有什么,他不会堂而皇之来找她。 可这怎么一来就要避开他? 不行,他得待在这儿。 虽说这三殿下谦谦君子一个,可男人嘛,不好说。否则他当年也不会一时昏头上了陈飘飘的当,导致嫡子失踪、嫡妻亡故。 想到这儿,胸中那口气就蹭的一下冒出来了。 “三殿下,臣现在不忙。是不是臣在这儿不方便?” 叶时景全然是为他考虑,既然他执意在此,他也不好说什么。 “不瞒凌相,本王此次前来是找大小姐讨话本子。” 话本子? 凌烈又懵了,他到底错过了多少? 凌玥解释道:“爹,是这样的。两日前我与阿昀、红果、清音一同去云来居用膳,那时碰上了三殿下就一起了。席间小二掉了个话本子,见红果有兴趣就答应下册出了之后送我们几本,这不时间到了三殿下就来取了。” “如此有趣的话本子?我也想瞧一瞧。” 终日奔波于朝堂,凌烈早已疲累不堪。既然能被叶时景看上,想来是不错的话本子。 凌玥与叶时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清音刚将茶上了,就见秀乔下气不接上气地跑了过来,“清音,快,红果与二小姐厮打起来了!” “什么!”凌烈刚缓下来心又提了起来,小姐与丫鬟厮打?看叶时景面上尴尬,他这老脸真是一点都没了! 涉及到揽月轩,凌玥不能置身事外,忙跟了上去。 主人都走了,叶时景一个客人也不好待着,挠挠头,也追了上去。 远远就见两个人对面站着。 一个手掐腰指着,另一个抱着几本书躲着。旁边还围着一圈丫鬟小厮,都在指指点点。 凌玥的心放下了,若真是红果打了凌柔,有理也变没理了。 “都干什么!”凌烈厉喝一声,红果赶紧跪下,凌柔见父亲来了,脸色一白,也颤颤跪了。 凌玥向红果道:“刚才秀乔说你与柔柔厮打起来了,怎么能那么没规矩?” 红果委屈巴巴道:“小姐,奴婢没有。奴婢刚从云来居回来就碰上了二小姐,她要奴婢的话本子看,奴婢就给她了。给了之后她就打了奴婢一耳光,还将话本子撕了一个。奴婢看她还要打只好躲避,被秀乔看到了就以为奴婢与二小姐对打。” 凌玥瞧了瞧她的脸,果然是红的。 凌风躲在凌玥身后,一看红果脸上的掌印,喜道:“爹,这就是二姐姐打的,和我脸上的一样。” 听到这句话,凌柔恨不得掐死这个弟弟:“你闭嘴!” “你闭嘴!”凌烈向凌柔喝道。 凌柔不甘心低下了头,眼睛死死地盯着红果手中剩下的话本子。 凌烈伸手,红果老实地双手奉上。 “痴情女子薄情郎?就这个也值得你们打起来?”凌烈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著作,竟然是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不过想着叶时景感兴趣,将信将疑翻开了一页。 这一看,头一阵懵。 李朝雨? 凌绵? 再一联想到凌风说的信,顿时怒不可遏,望着凌柔的眼神都能吃人。 平整的话本子被紧紧攥在一起,一道道坚硬的褶皱让凌烈的手掌都有些疼。 强忍怒气:“跟我去书房!” 又向叶时景道:“殿下,府中多事,今日就不奉陪了,改日臣再邀您过来。” 叶时景忙道:“凌相处理家事要紧,本王这就不打扰了。” 见他离去,叶时景赶紧从红果那儿拿了一本,转身离开了凌府。 第65章 大小姐请一同入宫,皇后娘娘要见你 书房内,凌柔战战兢兢地跪着。 最近一个多月,她已经在这里跪了几次了。 这个书房以前都是斥责凌玥的地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主角变成了她。 以前的她还有姨娘可倚靠,现在只有她自己了,不由得悲从中来。 “这里的信,是不是你与李暮云的?” 凌烈的厉喝打乱了她的思绪,他合上话本子,将那早已皱成一团的东西扔到她面前,声音如寒风凛冽。 凌柔不由得身子一震,不敢去捡,眼泪已落了下来。 今日在风荷园时偶然听到小厮们议论一个叫做《痴情女子薄情郎》的话本子时,本来想打发时间,但刚翻到第一页就被吓到了。 里面提及的信件全部都是她与李暮云的往来,从最初到结束,一封都没漏掉。 手忙脚乱去寻找装信的锦盒,早已不知所踪。 她的房间向来不许下人进入,只有凌风。但不管她怎么逼问,甚至动手了,小屁孩一口咬定没拿过。 那眼泪汪汪的模样让她更慌了。 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可疑的人,本来怀疑凌玥,但她很久没有踏足过风荷园了。 又听说凌风跑去揽月轩了,生怕他说错话,赶紧去找他,谁料撞上了红果。 她的手里竟然抱着五本话本子。 还是下册! 当时她的头就轰的一声炸了,顾不得形象,用力撕扯着红果,撕扯着书。 谁知道红果的力气那么大,她除了打她一巴掌,撕烂了一个话本子,竟然什么便宜都没占到。 还偏偏被父亲撞上了。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儒雅潇洒的少年公子,居然是三殿下。 “我问你,这里的信,是不是你与李暮云的!” 凌烈见她沉默不语,声音愈发严厉,显然没有耐心了。 一次次的失望,凌烈已经对她绝望了。 若是以前,他还会顾着些父女情分,但自从玉明寺坡上听到了赵大有的话,他开始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 一旦有了疑心,就再也无法相信。 尤其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两日同僚们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探究、嘲讽、鄙视。 他堂堂一国丞相,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若有,也是这个不孝女给的。 临仙居她与李暮云不知廉耻地卿卿我我,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想不到又被写进了这个话本子里。耻辱被重温,还添了更多猛料,尤其还被叶时景如此推崇,真让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 凌柔深吸一口气,不敢隐瞒,低声说了声“是。” 凌烈所有的怒火都有了发泄点,大步上前重重打了她两巴掌,霎时凌柔的脸上红了一片。 她倒在地上望着被打落的钗,泪如雨下,却不敢哭出来。 余光瞥见凌玥淡定地坐在那里,更是恨。 以往她对李暮云痴缠的时候父亲也没这么动怒,凭什么到她这里就不一样了? 就因为她是嫡而自己是庶吗? 不对,按照宜桂的说法,她是不是庶都不清楚。 柳姨娘从思花口中得知这件事,放下话本子赶了过来,敲了敲门:“老爷,妾身给您泡了茶,您消消火气。” 凌烈正口干舌燥,冷声让她进来。 柳姨娘进来后扫了一眼,心下明了,默默给他倒了杯茶。 “老爷,气大伤身,既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多说无益,意思就是破罐破摔吧,自作孽不可活,什么都救不了了。 凌烈将茶一饮而尽,柳姨娘又给他倒了一杯。 “原以为还能嫁个门第低的人,现在谁还敢娶她?” 柳姨娘叹了口气:“那就不嫁了吧。” 凌烈心中一动,越看凌柔越气。 “好好的相府小姐自轻自贱,和你娘一样不知廉耻!” 听他再次提到母亲,凌柔身子一僵,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凌烈又喝了杯茶,望向凌玥,心中一阵心疼。 心心念念喜欢李暮云那么久,却不知自己的妹妹早已背着她与李暮云勾搭在一起,好在及时收手,否则这一生岂不就毁了? 凌玥见他眼神慈爱,不明所以。 “爹,是不是女儿在这不方便,要不女儿先回避?” 凌烈道:“不是。” 指了指话本子:“玥儿,你是不是早已知道了她与李暮云的事?” 他已不再称“柔柔”,而是用“她”代替,想来是厌恶至极。 凌玥道:“爹,倒也没多久。也就是与李暮云断了的那一日女儿才知道。当时怕爹生气就没告诉您。” 凌烈点头“嗯”了声,“那这话本子呢?” 凌玥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仍坦然:“前两日在云来居的时候才看到。小二说很有意思所以就给我们带了几本。只是没想到,居然是柔柔与......唉。” 柳姨娘也叹了口气:“老爷,别说大小姐了,就是妾身今日听闻时也吓了一跳。不知是不是二小姐或是那李世子得罪了什么人引来报复。” 凌烈也担心这个。他做丞相多年都没这几日在京城名声响,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可怎么得了,这相位不知还保不保得住! 正担忧着,管家来了。 “老爷,宫里来了位公公。” 凌烈脸色一变,往柳姨娘看了一眼,不会这么巧吧? 当下整理衣冠走了出去:“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凌相,皇上召您进宫。” 进宫?果真怕什么来什么! 恨恨瞪了眼他的不孝女,向柳姨娘道:“将她关进柴房,禁食三日!” 刚要走,又听小公公道:“凌相,不知大小姐可在府中?” 凌玥闻言奇怪,还是走了出来。 “大小姐请一同入宫,皇后娘娘要见你。” “玥儿,去换身衣裳,爹在门口等你。” 回揽月轩的途中,正巧遇上阿昀回来。小狼崽子看样子心情挺好,喊她的时候眼中满是欢喜。 看她闷闷不乐,便问了缘由。 “进宫?”他也奇怪。 “嗯,我去换身衣裳。” 阿昀潜意识觉得不是什么好事,皇后是叶离忧的母亲,叶离忧苍蝇似的盯着大小姐却频频受冷遇,他母亲要见大小姐,很可能要为难她。 可是自己不过一个卑微的小厮,什么都做不了。 少年眼中的欢喜隐去了,若他有个显赫的家世该有多好,说不准就能帮她了。 可再显赫的家世能显赫过皇家吗? 长长叹了口气,看那天边的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第66章 堂堂一个皇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马车上,凌玥忐忑不安,瞥向她爹,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但在强装镇静。 “玥儿,别担心,皇后娘娘性情温和,不会为难你的。”他想笑,可笑不出来。 皇后性情温和,皇帝可不是。 当年做质子时间太久,早已养成了冷淡多疑的性子,不仅很少笑,即使笑,也像是冷笑,那探究玩味的表情让人心里没底。 朝会上已经将公事汇报完毕,他并未有任何疑问,想来是因为旁的事。 不管什么事都好,只希望不要是那件事。 他忽然觉得很热,边擦汗边望向窗外,一辆马车正从身旁经过。 车帘也掀开了,车内的人同样在擦汗。 凌烈的动作停住了,竟然是李武化!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二人对视的瞬间,时间都静止了。 “凌相......”李武化讪讪喊了声。 从传旨的小太监那得知是话本子的事后,他一直惴惴不安到现在。 如今看到凌烈,有了种难兄难弟的亲切。 但凌烈不这么认为,更恨他了。 若老匹夫当初同意婚事哪里还会有这种事?偏偏想压他一头让儿子纳凌柔为妾! “哼!”冷冷放下了帘子。 李武化也哼了声,不过声音比他轻。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到了宫门口,凌烈与凌玥下了马车,跟着小太监往御书房去。 李武化本想腆着脸与他同行,但见他火气正盛,还是避其锋芒好一些。 到了御书房门口,小太监停了下来:“凌相,安平侯爷,皇上在里面等着二位。” 凌烈道:“小公公,小女是直接去见皇后娘娘吗?” “奴才带大小姐去凤起殿。” 凌玥望着父亲与李武化泱泱的身影,表示深深的同情,不知皇帝会如何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只要不是降职削爵,别的都好说。 不过平心而论,他们那一双儿女一个自私男,一个心机婊,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凌玥第一次进宫,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但她谨记凌烈的话,谨言慎行。 凤起殿门口,凌玥看到了一个人,她很讨厌的一个人。 一身锦衣华服的叶离忧,眼神倨傲得意。 去了那么多次凌府,每次都不给他好脸色,现在还不是乖乖地过来了? “四殿下。”小太监恭敬地行了个礼。 叶离忧手一挥:“退下吧。” “臣女参见殿下。”凌玥也行了礼,礼数极其周全,挑不出一丝毛病。 叶离忧“嗯”了一声,“平身吧。见凌大小姐一次真不容易啊!” 凌玥诧异,她虽每次淡淡,却从未避而不见。 “殿下何出此言?” 叶离忧道:“三哥有一次从蝴蝶坡带了好些食物来,说是你做的。本王次日去了一趟,你却已不在了。不是躲着本王吗?” 凌玥实在无语,她哪来的闲心躲着他? 耐着性子解释着:“殿下误会了。臣女那次与二哥在蝴蝶坡游玩,用膳时遇上了三殿下。他希望臣女次日再去一趟,臣女便答应了。之后臣女并未去过蝴蝶坡,并非躲着殿下。” 叶离忧哼了声:“你对三哥倒言听计从。” 这人简直不知所谓,凌玥不愿再继续,否则没完了。 叶离忧瞪了她一眼,又哼了声:“母后在等你,跟本王进去吧。” 凤座上是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虽不是国色天香,却和善温柔、观之可亲。 凌玥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若是阿昀当初没有被舅舅扔了,有这样的母亲也会过得很好,她定然会更加疼爱他。 若是知道亲生儿子流落在外受人欺辱十六年,她该多伤心! 只可惜她现在不能告诉皇后真相,叶昭霖与叶离忧背后都有力量,无论是谁都可以轻易将阿昀置于死地。 她不愿小狼崽子走原书的路,受尽千般苦楚甚至连自我都失去了才与陈泱达成协议,最后虽大仇得报却让自己郁郁而终。 还是让他先跟薛天学好武功再进军营立下军功为好。 有了武安将军府的支持,什么叶昭霖叶离忧,即使与威远将军府勾结也翻不了天。 她不再多想,盈盈行了一礼:“臣女凌玥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点头,指着下首的妇人:“这是宁贵妃。” 宁贵妃与皇后年纪相当,不过更为光彩明艳,正笑盈盈打量着她。 凌玥知道她,她是皇帝宠妃,也是叶时景的母妃。 又恭敬地行了一礼:“臣女参见宁贵妃娘娘。” 宁贵妃抬手,亲自上前将她扶起,眼中满是爱怜:“好一个标致的小美人儿,长得像你母亲。” 凌玥闻言愕然,下意识道:“娘娘认识家母?” 宁贵妃点头:“本宫与萦儿是手帕交,你幼时还抱过你呢。谁想到萦儿年纪轻轻就去了......” 抱过她?应该是三岁以前的事了,难怪原主的记忆中没有。 宁贵妃看她沉思,以为她思念母亲,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不提了。玥儿,本宫这么多年一直没去看你,是怕触景生情。正巧皇后娘娘召你进宫,这便来瞧瞧。” 她给她拂了拂头发,喃喃道:“真像萦儿。” 皇后笑道:“妹妹,你这么感慨会让小姑娘伤心的。” 宁贵妃又擦了擦眼睛,“是臣妾失态了,娘娘莫怪。” 皇后赐座,凌玥谢恩后在一旁小心坐了。 “凌玥,本宫听离忧说,你在玉明寺救过他,早就想见见你,一直没得空。这枚玉佩送给你,当本宫的谢礼。” 凌玥忙起身道:“娘娘言重了,那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言谢。何况殿下已经送了好些礼物给臣女,臣女不敢再领受娘娘的赏赐。” 皇后看了眼叶离忧:“他的是他的,本宫的是本宫的。” 宁贵妃在旁笑了:“玥儿,皇后娘娘的礼物可不能推辞,否则是不敬。” 皇后嗔怪道:“妹妹快别吓唬她了,你看小姑娘的脸都白了。” 向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她立刻捧了玉佩过来。 凌玥只好双手接了,微笑道:“臣女谢皇后娘娘。” 她小心收好,想着回去后给阿昀,就当他母亲给他的。 叶离忧阴阳怪气道:“母后,还是您的面子大,儿臣认识她这么久,从没得到过一个笑脸。” 皇后瞪了他一眼:“本宫还没说你呢。堂堂一个皇子,一点规矩都没有。本宫可听闻了,你总时不时去凌府叨扰。人家一个闺阁小姐,躲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你笑?” 叶离忧脸上讪讪,小声道:“母后,您给儿臣点面子啊!” “面子要自己挣的,不是旁人给的。”皇后丝毫不留情面,皱着眉道:“这么多年被你舅舅给惯坏了!你看看时景,温和儒雅。你呢,蛮横霸道,搞得皇宫乌烟瘴气。再不收敛,小心你父皇罚你。” 叶离忧闷闷哼了声,他一个嫡子,学个庶出的皇子做什么? 蛮横霸道又如何,待他做了太子,看谁还敢说什么? 第67章 既是一样的茶,为什么不能换? 他的不屑被宁贵妃尽收眼底,仅仅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又见叶离忧总不怀好意地望着凌玥,也猜到了一些。 只是心中暗暗惋惜,好好的姑娘若是真的嫁给了这个纨绔,这一生算是白白糟蹋了。 不由得又想到了关萦,她自幼的姐妹。 太师嫡女,多尊贵的身份,可惜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还有一子流落在外不知所踪。 那个五岁的小晔儿,长得那么可爱,如今也该十七岁了吧! 宁贵妃收回思绪,站起身向皇后道:“娘娘定然有话与玥儿说,臣妾就不打扰了,这就先回宫了。” 叶离忧闻言,面上欣喜,总算是走了! 凌玥忙起身:“臣女恭送贵妃娘娘。” 宁贵妃微笑抬手:“玥儿请起。本宫那里还有一些你娘的旧物,待会记得去芙蓉殿取。” 凌玥明白她的意思,心中感激。 既然二人是手帕交,旧物自然会好好存着留念,何况凌府中有很多母亲的旧物。宁贵妃此言不过是怕她在凤起殿脱不开身,这才寻了个由头罢了。 “是,娘娘。” 她怔怔望着宁贵妃远去的背影,想着若是原主的生母还活着,应该也如她一般温柔明媚吧? “宁贵妃性子谦和沉静,除了给本宫请安甚少到凤起殿,为了见你也是破例了。”皇后笑着说道。 经过刚才的观察,她觉得这个小姑娘恭谦有礼,进退有度,实在不像之前传言那般不堪。 又想到薛执寿辰当日,凌玥仅凭一支步摇就挡下了陈文飞的袖箭,更是欣赏。 这样的女子大抵是看不上她这儿子了。 除非她是个贪慕荣华富贵的人。 可她是丞相嫡女,又是太师的嫡亲外孙女,如今还成了手握重权的武安将军干女儿,什么荣华富贵值得她贪慕? 叶离忧干咳两声,朝皇后使了个颜色,她这才回过神来。 “凌玥,今年多大了?” 凌玥道:“回娘娘,十五岁了。” “离忧比你大一岁。” 这句话像是与她说,又像自言自语,凌玥有些明白了她此次召她入宫的目的。余光瞥见叶离忧直勾勾的眼神,更加确定了。 她实在厌恶那猥琐的眼神,活脱脱一个登徒子。 好在此时小宫女上了茶,她低头抿了一口,将那股恶心压了下去。 皇后也端起茶喝了一口,顿了顿,方道:“定亲了吗?” 凌玥心里咯噔一下,这种事也不能撒谎,一问便知。只好硬着头皮道:“尚未定亲。” 叶离忧眼中泛着光彩,坐得端正了些,若无其事地捏了块糕点放入口中,掩饰不住的得意。 皇后点头,将茶放到一旁:“这个年纪,青春正好,跟本宫说说,可有喜欢的人了?” 凌玥听到这个,眸子亮了。 定亲一问便知,是否有心上人还不是她说了算? 她低下头,拧着帕子,再抬头时不好意思道:“回娘娘,臣女有喜欢的人。” 皇后一怔,她原以为小姑娘会说没有。 这么直接,她接下来的话也难以说出口了! 叶离忧直接站了起来,大声道:“是谁?你喜欢的是谁?” 他如此失态,皇后脸上难堪,正色道:“离忧,你坐下,别吓着凌小姐。” 叶离忧忿忿坐下,看着面色淡淡的凌玥,想到了一个人。 “你是不是喜欢你家的小厮?他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凌玥心道,有的多了,哪一项都碾压你这个纨绔! 面上仍淡淡:“殿下,这是臣女的私事,还请不要胡乱猜测。” 叶离忧怒上心头,什么私事?他看上的人不可以喜欢旁人,谁都不行! 蹭的站起身去拉她的手,凌玥眼中一凛,碍于皇后在前,她不好做得太过分,故而仅仅闪了一下,避开了他。 “殿下,请自重。” 皇后也怒了,喝道:“离忧,你做什么?退到一旁去。” 叶离忧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眼中满是怒火,哼了声,出了凤起殿。 皇后脸上尴尬,她实在没想到儿子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如此过分,就这样的行径,怎么能登上太子之位?怎么配做一国太子? 夜深人静之时,她也曾问过自己,那么悉心教导,为何儿子仍不成器? 兄长倒常说年纪还小,长大了就好了。这都十六岁了,只见越来越暴躁,一点长进都没有!她自问知书懂礼,皇帝矜贵自持,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 没一会,一个小宫女又奉了两杯茶,之后垂着眼眸退了下去。 皇后边喝茶边找了些闲话与凌玥聊,绝口不提那些敏感话题。 凌玥得体应答,气氛渐渐融洽。 “凌玥,可是不喜欢这茶?”皇后疑道。 这杯茶比之前那杯更清香,她很喜欢,又让小宫女续了一杯。而凌玥只是闻了一下就不再动了。 凌玥并非不喜欢,而是不能喝。 若说珠宝首饰名不名贵她说不好,但是茶有没有被下药她则是一清二楚。 茶香则香矣,却被下了分量极重的迷药。 若她猜的不错,是叶离忧的手笔。 “不瞒娘娘,臣女进宫前在家喝了好些茶,有些喝不下了。” 皇后笑了,这个小丫头倒直白。 此时叶离忧又进来了,脸上的愉悦与出去时的怒气冲冲大相径庭。 皇后正奇着,但见他端了一杯茶到凌玥跟前:“刚才本王失态了,还请不要往心里去。本王以茶代酒,向你赔罪。” 凌玥并未将茶端起,颔首微笑:“殿下言重了,不过小事,臣女并未放在心上,赔罪就不用了。” 叶离忧不依不饶:“凌大小姐就如此拒人千里?” 他咄咄逼人,凌玥也不再姑息。 “既然殿下执意如此,臣女却之不恭。不过臣女想要殿下手中那杯茶,不知是否可以?”她笑意盈盈,一脸无辜。 叶离忧却脸色一变,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些。强装镇静:“一样的茶,为什么要换?” “既是一样的茶,为什么不能换?” 皇后听到这儿觉得不对,让人重新倒了杯茶给凌玥,小姑娘道了声谢,一饮而尽。 叶离忧恨恨得盯着她,却无法发作。瞥见皇后审慎的眼神,心虚地垂下了头。 此时叶时景来了,说是宁贵妃怕凌玥不识芙蓉殿的路派他来接她。 皇后不再多留,放她离去。 许是走得匆忙,竟然掉落了一条帕子。轻轻柔柔的帕子树叶一般落在地上,叶离忧忙不迭捡了起来,放到怀中。 尚未站定,只听皇后怒道:“那杯茶里你到底放了什么?” 第68章 你们家快办喜事了 叶离忧支支吾吾,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皇后也不再追问,传了御医来。 御医仔细检查了那杯茶,大惊失色,又见叶离忧的眼神充满威胁,更不敢说了。 皇后已然怒了,冷声道:“本宫问你你也敢不说,来人,带下去打五十个板子,再逐出宫去!” 御医一听慌忙跪下磕头:“娘娘,臣说,臣说。这杯茶中被下了极重的迷药,若是喝了,至少要沉睡两日。” 皇后怒不可遏,抓起旁边的杯子就往叶离忧扔去,叶离忧赶紧闪避,额上还是蹭破了一块。 “母后,儿臣知罪,求母后恕罪!” 任凭叶离忧如何哀求,皇后始终不为所动。 以前不过背地里搞些小动作,如今竟然如此明目张胆。 若是凌玥真的喝了那杯茶,再在她凤起殿出了事,她还有何面目统领后宫?有何面目母仪天下? 幸而小姑娘没有当众说出来,给她留了面子,否则传出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略一沉思,让人送叶离忧回府,杖责三十,软禁三日,期间不许任何人探望! 凌玥一路上心情大好,跟着叶时景往芙蓉殿去。 “刚才发生了什么?四弟似乎很生气。” 叶时景想到刚才那一幕就觉得奇怪,虽说叶离忧脾气不好,但气急败坏到那种地步很少见。 凌玥轻描淡写:“不过是一杯茶的事。” “什么茶能让他生气至此?”叶时景更觉奇怪。 凌玥笑道:“殿下还是亲自问四殿下吧,他应该可以给你解答得清楚些。” 叶时景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们家快办喜事了。” “喜事?什么喜事?”凌玥心中一惊,刚才不是与皇后表明心意了吗,怎么会有喜事? 叶时景看了她一眼,又笑了:“你妹妹与李暮云的婚事。” 婚......婚事? 难道皇帝召父亲与李武化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 叶时景道:“刚定下来的。父皇听闻了话本子的事,大为震怒,狠狠斥责了凌相和李武化,说他们身居高位却教子无方,丢了朝臣的脸。二人各罚俸一年,并且让他们尽快将婚事办了。” “然后呢?我妹妹嫁给李暮云是正妃还是侧妃?” 她希望别是正妃,否则不是帮了凌柔? 叶时景边走边笑:“你应该问是正妻还是妾室。” 这句话有意思,凌玥来了兴致:“殿下说清楚些吧,臣女一向不聪明,猜不出这些弯弯绕绕。” 叶时景可不这么认为,她还不聪明?只不过聪明得很隐晦罢了。 “李暮云被夺了世子的封号,所以不存在正妃或是侧妃。至于凌柔,写出那么不知廉耻的信,父皇说不配为人正室,所以让她给李暮云做妾。” 这个结果出乎凌玥的意料,但她很满意。 一来阿昀那口气出了,二来也算是给原主报了仇。 叶时景看她笑得眉眼弯弯,问道:“你很不喜欢这个妹妹?” 凌玥收敛了笑意:“殿下误会了。臣女只是觉得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否则这世上哪有公平可言?” 叶时景微微一笑,双手负于身后,若有所思道:“但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 若是有,他明明事事强过叶离忧,却为何要事事迁就他? “对了殿下,我爹怎么说?” 李暮云为世子时,父亲就不愿凌柔做妾。如今连世子之位都没了,只是侯府一个普通的公子,他会愿意吗? 叶时景“嗯”了声,奇道:“本王也没想到凌相会直接同意,没有一丝不情愿,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爹对家门荣光看得极重,想来是太过失望了。” 凌玥搪塞了几句,估计父亲是认定凌柔不是他的女儿了,眼不见心不烦,早早嫁出去也省得他日日看着生气。 跟着叶时景继续走着,没多久就到了芙蓉殿。 宁贵妃见她来了,好好打量了一番,确定安然无恙这才笑了。 “皇后有意将你许配给四殿下。” 凌玥惊异于她的观察力,笑道:“或许吧。” “你什么意思?”宁贵妃问她。 如此直白使凌玥觉得她像是自己的娘家人。 “臣女已向皇后娘娘说明有喜欢的人了。” 宁贵妃微笑点头:“聪明的小丫头!” 忽听旁边杯盏碎了的声音,斜了一眼儿子:“你紧张什么?” 叶时景脸上讪讪,“儿臣没有紧张,只不过没拿稳。” 宁贵妃回过头,拉着凌玥的手:“玥儿,在本宫这儿不用拘谨。当年本宫还在太师府住过一段日子,与你母亲虽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你若不信,可以问你舅舅。” 凌玥虽未见过原主的舅舅,但在原主的记忆中,舅舅关云桓顶天立地、刚正不阿,官拜御史大夫。若不是外公近年来常生病,他也不会暂别京城。 皇帝惜才,保留了他的官职,让他待太师身体好转后再回京继续为官。 “臣女已经许久没见过舅舅了。” 宁贵妃道:“抽个空回次丰城看看,你外公应该也想你了。” 凌玥点头,回去一趟也好。既然穿到了这里,丰城的人都是她的亲人。亲人多了底气才多! 宁贵妃看儿子心不在焉,喊了他过来。 “时景,你年长,以后要多照顾玥儿,尤其是在四殿下面前,知道吗?” “是,母妃。” 凌玥忙道:“娘娘,不用麻烦三殿下。” 宁贵妃笑道:“你不用与他客气。本宫与你母亲还待字闺中时就开过玩笑,说若以后有了儿女就结为亲家。谁料本宫嫁给了皇上,这婚事便不能由自己做主了。” 叶时景心中一动,竟然还有这等渊源。只可惜姑娘说有喜欢的人了。 是薛天吗? 凌玥尴尬笑笑,只要不嫁给叶离忧,其余都好说。反正岁月漫长,婚事什么的不急一时。 宁贵妃又道:“若是皇后不死心,你就拿时景做挡箭牌,就说心上人是他,本宫给你担待。” 叶时景又是心中一动:“母妃,凌小姐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说是儿臣?” 凌玥与宁贵妃同时笑了。 “你瞧本宫这傻儿子,别的都好说,但在这方面真是欠缺。搪塞之语都听不出来!” 叶时景恍然大悟,挠着头也笑了。 又待了一会,宁贵妃让儿子送凌玥去御书房门口,没一会,凌烈与李武化也从里面出来了。 一个轻松,一个凝重。 第69章 大小姐,叶离忧配不上你 回府的马车上,凌烈长吁一口气,将皇帝的旨意传达了。 虽说罚俸一年,总好过心中有根刺。 自玉明寺回来后,他只要一看到凌柔,就想到陈飘飘。 想到陈飘飘,就想到那贱人的不守妇道。 后悔自己当初竟然上了她的当,为了臆想中的美好爱情负了发妻,将那么一个唯利是图又满腹心机的下堂妇迎进了家门,还她疼了那么多年! 到头来,换来了一顶翠绿的帽子。这是他一生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有其母必有其女,凌柔像极了她,也成了他无法磨灭的污点。 痴情女子薄情郎,哼! 他已经无心去查话本子的背后主使,当事人都没否认,再查下去只会让他更加难堪! 皇帝不想再听到任何风言风语,他与李武化只有三日时间准备婚礼。仓促是仓促了些,但纳个妾足够了。 妾就妾吧,也是她咎由自取。 凌烈实在是怕了,他生怕什么时候凌柔再给他招祸,还是丢人现眼的大祸。 嫁出去了,他能安心些。 虽然是嫁在京城,总好过留在风荷园,最好的院子被她们母女俩搞得乌烟瘴气! 凌烈想透透气,往车窗外望去。刚瞥了一眼,帘子就放下了。 现在只有有人朝他看,他就怀疑在对他指指点点,嘲讽他家教不严。 这阴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除了! 到了府中,凌烈让管家将柳姨娘喊去书房,将事情与她说了。 柳姨娘听得云里雾里,“老爷,李暮云都不是世子了,还要嫁给他为妾?” “对,是妾。” 但见凌玥也点头,她这才相信,与此同时心情愉悦极了。 “老爷放心,妾身会将一切打点好,不会丢了相府的面子!” 凌烈苦笑:“咱们还有面子吗?” 柳姨娘方觉失言,赶紧兜回来:“嫁了之后面子会慢慢回来的!” 这话给了凌烈些许安慰,但愿吧! 出了书房,柳姨娘追上了凌玥,一脸神秘兮兮。 “大小姐,你想不想知道这话本子背后的故事?” 凌玥被她给惊着了,这活宝不会知道什么吧? 故作镇静笑道:“姨娘说来听听?” 柳姨娘将她拉到玉兰园,让思花上了好茶,之后屏退所有人。 她如此郑重让凌玥心里没底,她到底知道多少? “大小姐,凌柔丢的哪些信,可能是宜桂偷的!” 凌玥差点没拿稳杯子,她怎么知道? 柳姨娘很满意她的震惊,这代表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自从出了陈飘飘的事,我时刻留心着风荷园。就在半月前,我发现宜桂进去过,出来时拿了几件衣裳。当时我只觉得奇怪,谁想到出了话本子的事,我立刻想到了宜桂。经我抽丝剥茧、认真分析,一定错不了!” 凌玥道:“她以前在风荷园做事,有衣服落在那里也正常。” 柳姨娘摇头,一本正经道:“但花半个时辰拿两三件衣裳可不正常。她是拿衣裳,不是织布做衣裳。” 凌玥暗自佩服这女人,心思细起来真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可宜桂拿那些信做什么用?”她试探性问道。 柳姨娘扬了扬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大小姐,你怎么忘了?玉明寺后坡上,陈飘飘可是为了自保要牺牲宜桂的。那女人是走了,她女儿还在。宜桂能不报仇吗?” 微微叹了口气,随即眼中露出赞赏:“不得不说,这个仇报得漂亮!” 凌玥听她如此分析,松了一口气。 只要别怀疑阿昀就行! 由衷夸赞:“姨娘真是心细如发,经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柳姨娘“嗨”了一声,眼中满是光彩。 “大小姐过奖了,这不终日闲来无事,总不能虚度光阴!” 想了想,又道:“大小姐,从这件事看宜桂的心思很深,她现在住你的院子,平日里提防着些。那阿昀受了这么多年的气,要让他原谅宜桂,我瞧着有些难。没事去欺负欺负解解恨就得了,若是真把她逼急了,不知道能搞出什么要命的事!” 凌玥感谢她的提醒,由于柳姨娘还要打点凌柔的婚事,她略坐一会就回去了。 刚到揽月轩的拐角,就见阿昀立在院门口,一动不动,看神情很是焦急。 “是在等我吗?”她笑着招手。 阿昀见她来了,眼中一亮,快步迎了上去。 “皇后娘娘为难你了吗?” 她拍了拍他的额头:“你不会一直等在这里吧?” 阿昀“嗯”了一声,催促道:“她为难你了吗?” “有些复杂,但也很有趣。” 听她这么说,阿昀的紧张缓和了,“那你慢慢说。” 二人到了院中,在河边的树底坐下。绿树浓阴,楼台倒影,闲适舒心。 凌玥拿出一枚玉佩递给他:“好好留着,不要丢了。” 阿昀望着那枚绿意通透的玉佩:“你买的?” 凌玥撇撇嘴:“皇后娘娘送的。我瞧着二哥他们都喜欢戴玉佩,我留着没用,就给你了。戴上吧。” 阿昀没有戴过玉佩,故而动作有些笨拙。 凌玥叹道:“笨手笨脚的,我来!” 可她似乎也没强多少,但话放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系上。 为了挽回面子,仰头问他:“是不是比你系的好?” 阿昀微微一笑:“是,大小姐做什么都是最好。” 这话让凌玥听得极为舒心,便将凤起殿的事与他说了。但见阿昀的神色渐渐凝重,眉头已经拧在了一起。 “叶离忧居然给你下药!” “可不?那么龌龊!简直就是个无赖!”凌玥也气得咬牙切齿,不过随即扑哧一声笑了。 阿昀奇怪,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凌玥招招手,他凑上前去:“怎么了?” “我出凤起殿的时候故意掉落一块帕子,若是叶离忧捡了去,保他三日身上奇痒难耐。” 阿昀也笑了,她怎么这么顽皮? 不过还是有些担忧:“那帕子是你的,若是追查起来会不会受到牵连?” 凌玥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我傻吗?放心好了,帕子上不过是浸了一种花香,只要不凑着闻,什么事都没有。就从叶离忧那色眯眯的眼神我就知道,这一劫他躲不了,而且他也不敢说出来!” 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让阿昀心中一动。 想了想,说道“大小姐,叶离忧配不上你。” 小姑娘不假思索道:“那肯定啊,只有眼瞎的人才看得上他。” 她忽然想到一事,坐直了身子。 一脸内疚:“阿昀,我可能连累你了。” 第70章 当然是要她成为本王的女人! 阿昀不明白她所说的连累,不过即使有,他也不怕。 他这条命都是她救的,也是她给了他做人的尊严,区区连累怕什么? 瞧着他若有所思,凌玥觉得小狼崽子怎么心事越发重了,这一天天的老走神,都在想什么? 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哎,听我说话了吗?” 少年回过神来:“听了,大小姐你接着说。” 凌玥托着下巴叹了口气:“阿昀,我看皇后有意撮合我与叶离忧,就对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可叶离忧似乎盯上你了,一口咬定是你,我担心他会找你麻烦。” 少年忽然脸烫烫的,连叶离忧都这么认为,大小姐是真的喜欢他吗? 那他就不是错觉? 难怪大小姐将他从风荷园救出来,给他治腿,教他读书,还让薛二公子教他武功,甚至连他以后进军营的路都安排好了。 而且他能感觉出来,连薛二公子都有些嫉妒大小姐对他的好,有时说话都酸酸的。 可是大小姐喜欢他什么呢? 若说相貌,薛二公子可比自己英俊。 若说地位,他更是卑微。 至于其他的,他什么都没有。 想不通! 凌玥瞪大眼睛望着脸上微红的少年,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下:“小伙子,你能不能专心一点?我说叶离忧可能会找你麻烦!” “哦,没事,反正他一直找我的麻烦。”阿昀揉揉脸,又揉揉耳朵,停止脑补,坐得端正了些。 余光瞥向小姑娘,她眼神干净清澈,根本看不出一丝羞涩之意。 似乎,还有些嫌弃! 难道又是自己多想了? 凌玥将他的头扶正,哼道:“你的心倒大!反正这几日进出注意些。” 阿昀的脸又烫烫的,点头道:“大小姐,我最近学武很认真,两三个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凌玥哈哈笑了:“谦虚一点!两三个人不怕,万一他们派五六个人你怎么办?小心驶得万年船,留心些总是好的。” 觉得有些累,她闭上眼睛准备小憩。 忽然坐了起来,很认真地盯着阿昀。 少年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总觉得犯事了。 “大小姐,你想问什么?” 凌玥双手环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阿昀,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 少年心头一紧,头摇得飞快:“没......没有!” “真的吗?” “嗯,真的!” 虽然他的表情很认真,但是心很虚,手都出汗了。 凌玥白了他一眼:“没有你这天天魂不守舍的?小屁孩人不大鬼不小!” 她不再理他,靠着椅背重新闭上了眼睛。 阿昀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默叹一口气。 他怎么会没有喜欢的人?他很喜欢很喜欢,甚至成了执念,但他不敢说。 如果他不是一个小厮,她也不是相府小姐,待他功成名就之时他会告诉她,再欢欢喜喜地娶她,对她好一辈子。 可他是小厮,她是丞相嫡女,即使有一日他功成名就,也不见得能配得上她。 正确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人,可他一无所有,他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但若让他选,他还是想遇上她。 与她相比,生活对他所有的刁难都算不了什么。 夏风吹着,让人懒洋洋的,阿昀也有了些倦意。想了想,走得远了些,将今日薛天所教的又练了起来。 凌玥本来打算眯一会,竟然慢慢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穿上了嫁衣,坐上了花轿。花轿落下,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向她伸出了手。 他的掌心很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牵着她慢慢走着。 她一路跟着他,却看不到他的面容。 终于,他掀开了她的盖头,眼前是一张俊朗熟悉的脸,正朝她笑。 她惊呆了,竟然是阿昀! 凌玥猛地睁开眼睛,她这是疯了吗,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拿出帕子擦擦汗,瞥见阿昀正在练剑,还挺有模有样的。 虚惊一场! 另一边的四皇子府,原以为的虚惊一场却是真真正正的惊吓。 叶离忧自被杖责三十后就被抬到府中,他哼唧了一路,丝毫没有缓解疼痛,反而更重了。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母后如此重惩,半条命都没了! 御医前来给他治伤,却因弄疼了他被罚了杖责五十,是被抬回宫的。 一时御医院风声鹤唳。谁都不愿意去,但必须有人去。 没办法,只有抓阄决定。 魏八贤听闻风声,忙不迭前来探望。 一贯颐指气使的四殿下此时就是一条死蚕,趴在榻上一动不动。 “殿下,这怎么了?” 叶离忧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舅舅是来看笑话的吗?” 魏八贤心中暗骂,到底不是亲外甥,一说话就让他不快。 “殿下这么说太伤臣的心了。让臣瞧瞧伤得严重吗?” 刚一掀开裤子,就见红紫一片,还出血了,裤子上都是,可见那执刑之人多恨他。 叶离忧吃痛地连声哎呦,“你轻一些!” 伤成这样,再怎么轻也是痛的。 “皇后娘娘为什么罚你?” 一听这个,叶离忧的火就来了,咬牙切齿道:“还不是凌玥那个小贱人!她居然敢驳母后的面子,说她有喜欢的人,想以此来拒绝本王!” 原来又是因为女人! “然后你做什么了?” 叶离忧想换个姿势趴着,可未能如愿,动一下都疼,他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倒吸一口凉气,缓了缓方道:“本王当然不能算了,就在茶里放了迷药,想着生米煮成熟饭。居然被她给察觉出来了,她还要与本王换茶。母后也猜到了茶有问题,本王当然不认,却被御医给揭破了。然后就罚本王杖责三十,再软禁三日。本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本王发誓,一定要报仇!” 他眼中露着凶光,像要吃人一般。 “殿下打算怎么做?将凌玥抓住也杖责吗?” 叶离忧张开手掌,将一个洁白的帕子放到鼻尖闻着,笑得极为猥琐。 “当然不了。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怎么能杖责呢?当然是要她成为本王的女人!薛天、叶时景,他们凭什么与本王争!他们也配?” 忽然笑容变得阴沉,“也不是不可以。待本王得到那个小贱人,他们爱谁要谁要!” 魏八贤冷冷地看着他,这笑容与他亲爹倒真像。当初他从那男人手中买下他时,男人也笑得如此阴沉猥琐。 “舅舅,你帮我办件事,将凌玥身边那个叫阿昀的小杂种给我抓来,我要好好折磨他!”叶离忧握着拳,一脸狠意。 第71章 我也对你好,你能像对她一样对我吗? 傍晚时分,阿昀刚用完晚膳,正打算看会书,红果来了。 “外面有人找你。” 阿昀已猜到是谁,淡淡应了一声,关门准备出去。 红果却一脸八卦地看着他笑。 “还有事吗?” 红果走到离他还有三步的距离停下了,笑嘻嘻道:“阿昀,找你的是姑娘吗?” 阿昀没理她,径直走了。 红果的笑容僵住了,撇了撇嘴。 这么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饭也一起吃过了,怎么还这么冷冰冰的? 她本想跟出去偷看,被凌玥给喊住了,不情愿地回来了。 “你也太好奇了吧?”凌玥笑着道。 红果的眼神仍望着阿昀离去的方向:“小姐,奴婢就想知道是谁找他。” 凌玥歪着头道:“清音,你猜红果是不是喜欢上阿昀了?连他去哪儿都要管!” 清音捂嘴笑着,“奴婢也这么想。以前她做事很认真,现在只有关于阿昀的事才认真做,还总时不时找借口去见他。” 红果脸一红,抬手去打清音,被她给躲开了。 “小姐,奴婢没有,奴婢不过是看他可怜才多留心一些。” 凌玥不再开她玩笑,往院中闲逛去了。 不过还是要找机会提醒小姑娘别真陷了进去,阿昀的心可不是能轻易捂热的。 阿昀到了门口,守卫指向不远处的那棵树:“有个年轻公子找你。” 他有些诧异,原以为是李暮晴。 可他除了薛天并不认识别的年轻公子,而从背影来看,并不是薛天。 他将信将疑走了过去,眼中带着审慎:“你是谁?为什么找我?” 那公子转过身来,冲他笑了:“认不出来了?我是李暮晴啊!” 阿昀眉头一皱,仔细再看,果然是她。 只不过穿了身男装,还贴了两撇小胡子,看着实在奇怪。 “怎么打扮成这样?” 李暮晴见他一副嫌弃的样子,有些不开心。 “很难看吗?” “嗯。” 不过若是大小姐扮成这样,不仅不难看,还会很可爱! 李暮晴失望地“哦”了声,他就不能说得稍微委婉点?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他能答话就不错了! 又往自己身上瞧瞧,好像是不太好看。 难看就难看吧,只要不让别人认出就行。 “我请你喝茶?”她笑嘻嘻道。 阿昀没答她,眉头又皱了皱:“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没事不要来找我。” 见他抬腿要走,李暮晴快跑几步:“有事有事,我哥哥与凌柔不是要成亲了吗,我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这不来找你商量吗?” 阿昀看了她一眼,略一沉思,淡淡道:“那走吧。” 李暮晴心中一阵轻松,边走边道:“这次我请你!” 阿昀摇头,语气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不用,大小姐说不能让女孩子付钱。” “你这么听她的话?” “不然呢?” 李暮晴无话可说,心中又开始羡慕凌玥。 “凌大小姐真有福气!” 阿昀听她感慨,面露疑色。 不待他问,李暮晴解释道:“你对谁都淡淡的,却唯独对她好。” 她远远见过他宠溺的笑容,暖暖的,让人心动的,都是给凌玥的。 “这世上唯独她对我好。” 不知是说给李暮晴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但阿昀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 他更希望凌玥不仅对他好,且只对他好。 如他对她一样。 李暮晴望着他微笑的侧脸怔住了,那张俊朗还带着暖意的脸。 “我也对你好,你能像对她一样对我吗?” 话一出口,她脸红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一个闺阁小姐,竟然对男子说出这么炽热的话,真是发昏了! 少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 沉默不过是拒绝的另一种方式,李暮晴很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既然是谈事,就不适合在热闹的酒楼,二人找了个偏僻的茶馆,进去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掌柜正愁生意,忽见有客人,忙不迭过来招呼,那久旱逢甘霖般的热情劲直让人受不了。 李暮晴点了壶茶和几碟糕点,很快就上来了。 掌柜却没走,笑眯眯道:“二位公子,本店还有新出的杏花酒,要不要尝尝?” 阿昀摇头,李暮晴却有兴趣,试探性问道:“要不来一瓶试试?” “若喝醉了我不会送你回去。” 李暮晴只觉得心中堵得慌,向掌柜闷声道:“不要了。” 待他走后,阿昀道:“你哥哥已经不是世子了,对你的威胁小多了,你为何还要继续?” 李暮晴喝了口茶,望着他道:“他虽不是世子,可还是嫡子。安平侯府没有别的男丁,他迟早是侯府的主人。我不过是个庶女,还是要看他的脸色。” 阿昀点头:“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让你爹彻底厌弃他吗?” “是。所以我打算让他在成婚那日出丑,顺带凌柔一起。” 她眼神坚定,显然已经有了主意。 “说说看。” 李暮晴笑了:“他当晚定要喝酒,我想在他的酒里下点情药,然后再将他带至丫鬟的房间。醉酒加上药效,想来会有一出很有意思的戏。” 阿昀听到下药的时候拳头立刻握了起来。 他想到了叶离忧。 李暮晴见他忽然眼底幽深,有些害怕。 “你觉得不好?那我换一种吧。” 阿昀的拳头慢慢松了开来,摇头:“没有,这个方法很好。只是那个药,能不能给我一些?” 李暮晴愕然,“你要它做什么?” “有用。” 他永远这么言简意赅,李暮晴也不追问,毕竟问了他也不说。 她当即同意,约定明晚拿给他。 阿昀道了声谢,说道:“正如你所说,李暮云是嫡子,他做了再多龌龊事还是嫡子。你若想真正让他无翻身之地,不再受他的欺辱,真正要对付的是他的母亲。” 李暮晴闻言眼中一亮,激动地扯着他的袖子:“然后呢?” 阿昀嫌弃地将袖子抽回,还掸了掸。 闷闷道:“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些?” 李暮晴撇了撇嘴,他就那么不待见她? 眼底不服:“凌玥还敲你的头呢,我看到过的。” 阿昀斜了她一眼:“你是她吗?” 李暮晴的脸都丢尽了,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过于激动吗?你快说!” 阿昀往后坐了坐,离她远了一些。 “要么让你母亲做平妻,要么让你爹休了原配,否则你永远越不过李暮云。” 第72章 我只是瘦,但不弱,不信你试试。 又过了一会,阿昀觉得该说的都说了,便起身告辞。李暮晴想多留他一会都不行,不免怏怏。 她跟着他走了一段,有时故意弄出些声响,可他头都没回,留给她的仍是颀长孤傲的背影。 像一棵经霜不倒的树! 李暮晴越想越郁闷,他为什么就不能看她一眼?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如此在意他的态度。虽然她是侯府的庶女,但比他的身份还是高出许多。 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厮! 可她不得不承认,自初次见面后,他的倨傲冷漠就刻在了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她默叹一声,追了上去,鼓起勇气道:“阿昀,你陪我聊聊天行吗?我不想这么快回家。” 阿昀淡淡道:“我不会聊天,谁与我聊天都会生气。” 对于他的耿直,李暮晴噗嗤一声笑了:“随便说说就好,聊什么都行,要不......” 话未说完,阿昀急急扔了一句“下次吧”就跑开了。 李暮晴正诧异着,却见他停在一棵树底。 树旁是上次买松子糖的铺子。 买个糖果而已,要这么急吗?又不会卖光! 但她还是追了过去。 凌玥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托着下巴闷闷不乐。 原来跑这么快是因为她。 李暮晴忽然心里酸酸的,还是微笑着打了招呼:“凌大小姐,好巧!” 凌玥抬头,也说了声“好巧。” 阿昀见她眉头皱在一起,蹲下身子问道:“哪儿不舒服吗?” 凌玥叹了口气:“闲来无事,就想走走。想着松子糖吃完了就过来了,谁料刚才绊到了块石头,脚崴了。” 阿昀挠挠头,颇为无奈:“你要吃松子糖和我说不就行了,我会给你带回去的。买了吗?” 凌玥摇头:“还没有。” “你等我一会。” 他跑到铺子旁,同上次一样买了四包,给了李暮晴一包。 装了两包在身上,另一包给凌玥拿在手中吃。 “还能走吗?” 凌玥试着站起来,不行,还是疼,额上都冒汗了。 “阿昀,我要歇一会才行,你和李小姐先走吧。”她往树上一靠,拿了颗糖吃着。 阿昀道:“我这边没事了。大小姐,要不我背你回去吧?” 凌玥瞥了他一眼,撇撇嘴:“还是算了吧,你这么瘦弱,免得被人说我欺负你。” 阿昀笑了,柔声道:“我只是瘦,但不弱,不信你试试。” “可我很重的。” “不怕,上来吧。” 他蹲下来,向她示意。 凌玥纠结了一会,将糖包好,勉为其难趴在了他的背上。 阿昀心头一紧,迅速平复了心情,慢慢站了起来。 二人向李暮晴告别,往相府去。 李暮晴捏了一颗松子糖放在口中,感觉没有上次的甜。 阿昀背着凌玥慢慢走着,心中满满的踏实。 一路上听她不间断地说着从钱莺莺那听来的八卦,居然觉得很有趣。 大小姐明明就是个小姑娘! 她离他那么近,对他一点不设防,让他既欢喜又紧张。 月光照着两个人的影子,给他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条路再长些才好! 走了一阵,凌玥怕他吃不消,拍了拍他的肩:“阿昀,你累吗?还是放我下来走吧。” 阿昀摇头:“不累。” 又追加一句:“你不重。” 凌玥笑了,“那你怎么额上都是汗?” 阿昀不好意思笑了:“那是紧张的。” “你紧张什么?” “我没背过女孩子。” 小狼崽子倒实诚! 凌玥得了便宜还卖乖,拍拍他的后脑勺,开始洗脑了:“我也没被男孩子背过。怎么样,我是不是对你很好?给你机会让你积累经验,以后再背别的女孩子就不紧张了。不用谢,心里记着就行了......” 阿昀心道,好是好,但是他不会再背别的女孩子。大小姐为什么笃定他以后一定会喜欢别人? 他只喜欢她! 正想着,嘴边递来一颗糖。 “你背我,我给你糖吃,谁也不欠谁!” 阿昀张嘴将糖吃了,说了声“好。” 只是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糖,似乎也是他买的。 到揽月轩的时候,背上的小姑娘已经睡着了。她呼吸均匀,嘴角带笑,可能在做个好梦。 阿昀微微一笑,轻声将她唤醒:“大小姐,到家了。” 凌玥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哦,好快!” 阿昀“嗯”了声,是好快! 他将她放下来,扶她到榻上坐着。 红果和清音听说她崴了脚,赶紧拿了药油来给她擦。 看他们一个个紧张兮兮的样子,她安慰道:“不严重,明日就能好了。” 翌日一早,阿昀先去看了她的伤势,确定真的无碍才去蝴蝶坡。 薛天还没到,他自己先练了一会。可过了有半个时辰还没看到他,阿昀不由得犯疑。 莫非他有事来不了? 正在这时,对面忽然射来一支箭,阿昀眼中一凛,往后一仰,惊险地避了过去。 尚未来得及喘口气,又来了! 这次是两支! 他暗骂一声,往后一翻,总算躲了过去! 惊魂未定之际,三箭齐发,一起逼近他。 阿昀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眼看是避不过去了,他用尽全力往上跃,竟然跃了两三丈之高,那三支箭自然没伤得了他。 他不敢掉以轻心,审慎地望着四周。 此时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公子笑盈盈地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弓。 阿昀直愣愣地望着他,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 “薛二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我的命差点折在你手里了!” 薛天将弓扔在一旁,手一摊,长叹一声:“你家大小姐,我妹妹,昨日差人送信给我,让我在教你功夫的同时训练你的应变能力,否则你当我闲啊!” 阿昀闻言奇道:“大小姐怎么忽然有这个想法?” 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还能为什么?谁让你招人恨?她担心四殿下对你不利,多练练总是好的。” 阿昀心头一暖,大小姐对他真好! “小子,你到底怎么惹了四殿下?他为什么那么恨你?” 从玉明寺后坡初见,薛天就感受到叶离忧对阿昀深深的敌意。之后又听说他拜访凌府时也对阿昀肆意刁难,甚至再后来在父亲寿辰之日仍不忘对他当众羞辱。 薛天想不通,正如想不通为什么凌玥对这小子好到掏心掏肺一样,比当娘还操心! 阿昀也说不上来,总不能说叶离忧嫉妒他吧? 笑道:“或许我上辈子对不起他吧!” 薛天也笑了:“可能吧。就冲他对你的仇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抢了他爹妈呢!不过我觉得他抢了你爹妈的可能性大一些哈哈哈。小子,不能乱说,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阿昀回去后将与薛天的对话当笑话讲给凌玥听,凌玥的眼睛都瞪圆了。 韩潇说阿昀与叶时景长得像。 薛天说叶离忧抢了阿昀的爹妈。 武安将军府的人,嘴都是开过光的吗? 第73章 你们是四殿下的人? 晚上,红果又来了,仍是充当信使。 “阿昀,门外有人找。” 这次没有笑嘻嘻的,而是板着脸。 语气也略微生硬,尤其那双大大的眼睛,充满着审视。 阿昀不知哪儿得罪她了,不过他也无所谓,依旧淡淡道了谢,合上书、关上门,大步往外走。 红果斜了他一眼,心道:“一定是见小姑娘!” 她若无其事地往院门走,随即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她一定要查出来哪个小女子总偷偷摸摸地约他! 阿昀到了大门外,不由得笑了,这个人他认识。 是那个一手一根冰糖葫芦的小男孩。 与上次一样,他正赶在糖浆融化前大口吃着糖葫芦,忙得不可开交。 只可惜今晚天热了些,糖浆融化得快了,此时小男孩的脸上都沾了不少。 这次阿昀不羡慕了,毕竟他已经尝过了冰糖葫芦。 那么酸的糖葫芦! 不过回味的时候很甜,比他的要甜多了! 小男孩看到他,将两根糖葫芦并到一只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一句话也不说,他觉得与阿昀算是熟人了,他该懂的。 转身要跑之时,扭过头说了句:“我走了!” 阿昀点头笑了,小屁孩比上次有礼貌了,向他摇了摇信封:“谢谢你了。” 小男孩咧嘴笑了:“不用谢。” 再回头时,小男孩一不小心绊到根树枝,直接摔趴在那里。 不过冰糖葫芦仍高高地举着,一点都没弄脏。 阿昀想去扶他,小男孩已经忿忿爬了起来,早知就不与他道别了! 阿昀拆开信封,这次不是那个卖团扇的铺子,而是一个卖胭脂的铺子。 他有些不乐意,一个男人去卖胭脂的铺子,总觉得怪怪的。 那个小女子哪来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主意,真烦人! 闷闷到了那里,李暮晴已经到了。 这次为了方便他认,虽是男子打扮,却没贴那两撇小胡子。 她本想朝他招手,他直接向她走来了。 她心中一喜,他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阿昀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这里除了掌柜,就你一个买胭脂的,难不成我会把它认成你?” 李暮晴顺着他的手,看到了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猫咪。 她霎时无语了,胭脂也不买了,怒气冲冲地走出了铺子。 阿昀追上她:“东西呢?” “没带!” “那你找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 李暮晴又跑了两步,没再听到阿昀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少年已经向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了。 他怎么就不能哄哄她? 李暮晴心内委屈,还是转身追上了他,将一个纸包递给塞到他手里:“给你!” “你不是没带吗?”阿昀奇道。 李暮晴彻底无语了:“女孩子生气时说的话怎么能信?” 阿昀更奇了:“你为什么生气?” 李暮晴:“......” 当她没说! 红果猫在不远处的墙角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暮晴,总觉得这个男人娘唧唧的。 个子不高,身材挺瘦,小脸挺白,小嘴挺红,眼睛挺大,眉毛挺弯。若说是个俊俏小郎君吧,可那一身衣服看着极为不合身,像是偷来的似的。 尤其他还总不自觉含情脉脉地看着阿昀。 难道是断袖? 红果被这个想法吓着了! 难怪阿昀总淡淡的,原来是喜欢男人! 红果拍拍心口,好在即使发现,不然就太可笑了! 刚要回去将这个重大信息分享出去,只听那娘唧唧的小郎君一声惊呼,紧接着一巴掌打在将手搭在他肩上的醉汉脸上。 那醉汉脸上吃痛,目露凶光,抡起胳膊就去打小郎君,却见阿昀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再一用力,醉汉摔倒在地。 触碰到他冷冽的眼神,醉汉酒醒了,忙不迭逃了。 红果眼中满是星星,阿昀好霸气! 只可惜喜欢男人! 又听他向小郎君道:“还是让你家的人来接你吧,否则再遇上刚才的事多危险。” 姑娘?居然是姑娘? 红果激动了,原来他不是喜欢男人! 随即又不开心了,他真的是见姑娘! 李暮晴有些委屈:“你不能送我回家吗?” 阿昀道:“不能。我出来有段时间了,该回去了。” 他出门时没看到凌玥,也就没法交待去向,怕她找不到他着急,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倒也没多久,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到了,扶李暮晴上了马车。 望着那个孤傲颀长的身影,李暮晴忍不住落下泪来。 红果小心翼翼跟着阿昀,一直快到无人的街角。前面没有躲避的地方,她便不再继续。 只见阿昀快走几步,紧接着一声厉喝:“谁在后面?” 红果一惊,吓得魂都快没了。不就想看看谁找他吗,至于这么凶? 刚想出来,只听几声大笑:“小子,可以啊,居然能听出来!” 紧接着前面的树上跳下八个彪形大汉,一个个手中都拿着家伙。 在这夜里泛着银光,尤为可怖! 阿昀眼中一紧,沉声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其中一个道:“我们是谁你不用管,你也管不了。你只要知道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怎么着,你束手就擒还是先被兄弟们打一顿?” 阿昀退后一步,审视着这些人。若是一两个还好说,这么多人,他知道斗不过。 余光瞥见十几步之外的一个拐角有人探头探脑,他认出来了,是红果。 “你们是四殿下的人?”他大声问道。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一怔,随即大笑:“小子脸长得不错,脑子也不错。虽说我们不是四殿下的人,但是要将你带到那儿去。好了,别说废话了,跟我们走吧!” 阿昀知道落到叶离忧手里凶多吉少,他决定拼一拼。但他不想暴露红果,故而快速往前跑。 那些人见状,咒骂一声,都去追他。 虽然阿昀身手灵敏,但手中并无武器,凌玥给他的五支袖箭只射中了四个人,更激起了剩下四个人的怒火,纷纷不要命将刀剑向他砍去。 最终阿昀胳膊被砍了一剑,无力再反抗,被那四个人拳打脚踢一阵带走了。 红果吓得直哆嗦,待他们走远了才敢露头。 但此时的她已经走不动路了,花了些银子雇了马车直往凌府奔去。 到了地方,直奔揽月轩,一把抓住凌玥:“大小姐,快,快......” 她越急越说不出话来,但眼泪扑簌簌地掉。 凌玥心中一惊,刚才找阿昀也没看到,难道是出事了? 清音给红果倒了杯茶,给她顺了气,小丫头这才说出完整的话:“阿昀被四殿下的人打伤后抓走了!” 第74章 阿昀被抓了,我去救他 凌玥闻言手颤了颤,他果然动手了。 红果哭着道:“小姐,四殿下总是为难阿昀,落到他手里定然不会有果子吃。还是找老爷去要人吧?” 清音担忧道:“找老爷怕是没用。若是四殿下咬定没有抓人,老爷还能强行搜府不成?他总归是皇子,君臣尊卑还是要守的。” 凌玥认同她的说法,手慢慢握得紧了,眼底慢慢深了。 阿昀遭难说到底也是因她而起,既然不能找父亲帮忙,那她自己去就是了。 只是叶离忧别想能轻易过去! “红果,阿昀被抓多久了?”她沉声道。 “应该还有一会就到王府了。” 凌玥点头,那还好,应该还赶得上。只是她得先找匹马,若直接去马厩牵,难免引人注意。 尤其府内现在因为凌柔的婚事守卫较严,她不能惊动旁人。 正愁着,薛天来了。 凌玥一喜,来得真及时! 到底是开过光的人! “二哥,你是骑马来的吗?”她拉住他问道。 薛天一愣,不然呢?难不成他跑来的? “马呢?” “在大门口。” 凌玥放开他,转而跑到阿昀的房中挑了一身深色的衣衫换上,头发也重新梳了,再出来时俨然一个俊俏小郎君。 她推开站在床榻前一头雾水的红果,从底下扒出一个小药箱,里面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小瓷瓶、小竹筒、小木盒......什么都有! 薛天的眼睛都看直了,他这妹妹究竟要干什么? 凌玥挑了几样塞到衣服里,也不用他发问,直接道:“阿昀被抓了,我去救他,你的马借我用。” 又向红果清音正色道:“今晚的事谁都不许往外说,都当不知道。谁泄露出去,就不要在府中待了。” 红果捂紧嘴巴,连连点头。 可是大小姐一个弱女子怎么去救? 可她信心十足,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心慢慢放了下来。 清音眼中满是担忧:“大小姐,您一定要小心。” 凌玥笑笑,摸摸她的头发:“没事的。若是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不舒服睡下了。” 薛天与她一直到大门外,可还是没懂:“小子被谁抓了?” 待走远些,凌玥方道:“叶离忧。” 薛天解了马的缰绳,疑道:“你不会单枪匹马去吧?” “不然呢?不过救个人,小意思了。你赶紧回去吧,别把你们家给牵连进来。” 凌玥接过缰绳,直接翻身上马,那动作干脆潇洒,薛天的眼又直了。 这身手,若是奶奶见到了,估计更不待见他了! 不过想到她刚才的话不乐意了:“什么叫‘你们家’?不是你家吗?爹都认你当女儿了,你倒来一句‘你们家’,真伤人!” 凌玥没心思开玩笑,朝他挥挥手,赶苍蝇似的。 “我错了还不行?我没时间了,先走了。” 以她对阿昀的在意,薛天知道劝她是没用的。 叹了口气,也一跃上了马,坐在她的身后。 将缰绳拿过来,笑道:“我陪你去!” 凌玥转头看他,被他斜了一眼。 “小丫头,做这种事哥哥比你有经验,你不会是嫌弃我武功没你好吧?” 在这京城,能胜得过他的,就她一个。 可就仅仅这一条就让他自惭形秽。他始终想不通她是从哪儿学的,可又答应了不问她。 凌玥笑了,有他帮忙最好了。不过嘴上不饶人:“那我就勉为其难带你去了,可别给我添麻烦!” 薛天敲了敲她的额头:“小丫头就不能说些我爱听的。坐好了!” 一声马鞭响,黑夜中一匹马,两个人,没一会就看不到了踪影。 马最后停在王府的外墙下。 薛天从衣角上撕了两块布下来,给了凌玥一块:“蒙在脸上。” 凌玥不好意思笑笑:“还是你心细,我都忘了。” 薛二公子颇为得意:“学着点!” 蒙了面,二人直接跃到了墙上。 薛天暗暗赞叹她的轻功,凌玥同样钦佩他的身手。 府中出奇的静,不知人都到哪儿去了。 二人下去找了一阵,一无所获。 “要不抓个人问问?”凌玥小声道。 薛天点头,也只有这么办了。 正巧一个侍卫从远处巡逻而来,薛天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沉声道:“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小厮?” 侍卫被掐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只能发出呜呜声。 凌玥一头黑线,这让人家怎么回答?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拿出一颗药丸,塞到侍卫的嘴里。 拍拍薛天的胳膊,让他放手。 侍卫眼中惊惧:“你给我吃了什么?” 凌玥压低声音,尽量让嗓音听着粗一些。 “毒药,你只要老实回答,我给你解药。” “我回答,我回答。是有一个受伤的小厮被带来,但不是我们抓的,是安远侯爷的人带来的。” 凌玥眼中一喜,又暗了下去,他真的受伤了! 不知伤得重不重! 薛天看她的眸子红了,心内一紧。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担心。 问那侍卫:“人关在哪里?” 侍卫说了后,薛天一掌将他劈晕了。 “你不让他带路?”凌玥只觉得她这哥哥是个憨憨,这么多房间怎么找? 薛天刮了刮她的鼻尖:“我认识!” 凌玥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憨憨,跟着他找去了。 阿昀此时倒在地上,手脚被绑着,胳膊上被砍了一剑的地方疼痛一阵一阵的,还有越来越强烈的态势。 除此之外,身上也是酸痛非常,整个人要废了一般。 他有些后悔,并非后悔出府,因为既然叶离忧打定主意要害他,只是迟早的事。 他后悔的是没有见凌玥最后一面。 更后悔让红果知道他被抓来了这里。 当时他只想着红果会告诉凌玥,却忘了凌烈是个明哲保身的人,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卑微的小厮与叶离忧正面冲突,如此一来反而会给凌玥带来麻烦。 他被带到这个房间很久了,可一直没人来杀他。 原本他的人生就如同蝼蚁一般卑贱,死对于他来说是不可怕的。 可是凌玥救了他,让他感知生活的美好,他又不想死了。 他更放不下她! 此时门吱呀一声,叶离忧被人扶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每个人都饱含同情地看着他。 在他们眼中,这种事常常发生,并不稀奇。 但能让四殿下身体不适时还过来,阿昀倒是第一个! 第75章 信不信本王诛你九族! 叶离忧步履艰难,却还硬撑着,眼中满是憎恶。 他的脸上、脖子上、手上红肿一片,不时挠着,有的地方都被抓破了。那一绺一绺的伤痕,看着实在瘆人! 这还只是看得见的地方,瞧他时不时往身上抓着,阿昀知道凌玥的那条帕子起作用了。 叶离忧一看见阿昀就开始冷笑,咬牙切齿道:“小杂种,怎么样,落到本王手里了吧?” 阿昀目光冷冷,与他费唇舌是没用的,反正再怎么样他都不会放了自己。 叶离忧本以为他会求饶,想不到他虽已是阶下囚,眼中却有着不屑,当下怒了:“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打!” 身旁的侍卫领命,从旁边架子上扯了一条鞭子就往阿昀身上抽。 鞭子每落一下,少年就倒抽一口冷气,撕心裂肺的疼让他无法呼吸。 他紧咬牙关,拳头紧紧地握着, 纵然额上的冷汗密密麻麻,他始终一声不吭。 这种苦于他并不是特别难熬,毕竟在风荷园的十几年,他承受的不比这轻。 他死死地盯着叶离忧,漠然望着他几近疯狂地抓挠,仿佛这样痛苦就能减轻一些。 但那只是感觉,痛苦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忽然鞭尾扫到了他的脸,一阵火辣辣的疼,他终于还是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看着他那被鞭子抽破的衣服和露出的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叶离忧哈哈大笑,由于激动剧烈咳嗽起来,更觉身上痒。 自被皇后杖责后,他就开始全身发痒,越痒越抓,越抓越痒,让他想死那种。 御医传了很多个,药喝了不少,但一点用也没有。那些酒囊饭袋不仅治不好,甚至连原因都查不到! 他不好过,也不能让小杂种好过! “你,将他泼醒!你,过来给本王抓痒!” 被水一泼,阿昀缓缓睁开了眼睛,疼痛感重新袭来。他半闭着眼睛,眼前朦胧一片,只听得到叶离忧肆无忌惮的笑声。 叶离忧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痒得要疯了! 侍卫的手一会重一会轻,不但没有缓解痛苦,反而更加难以忍受。他一脚踢开给他抓痒的侍卫,骂道:“没用的废物!” 向另一个吼道:“你,将他的脸划破,我倒要看看小贱人还会不会喜欢他!” 他眼神阴狠,脸上还有一道道被抓的红印,在昏暗的光下,尤其恐怖。 听到他骂“小贱人”,阿昀眸色渐深,古井一般。 他发誓若是这次死不了,他迟早有一日会让叶离忧承受更深的痛,让他活不好,也死不了! 侍卫拿着剑慢慢靠近阿昀,剑尖指着他的脸。 虽然他也觉得有些残忍,但那是四殿下的命令。他若不做,苦的就是他了。 叶离忧疯了般大喊:“划,划烂他的脸!” 他眼中狂喜,若不是身上瘙痒难耐,他早亲自动手了。 阿昀无惧,容貌而已,他并不十分在意。他闭上眼睛,却没等到想象中的疼,反而听到了几声惨叫。 是叶离忧和那两个侍卫的。 他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屋内进来了两个蒙面人。 其中一个走到了他的身旁,将他轻轻扶了起来。 那双眼睛干净清澈,还落了泪。 而这衣裳,是他的。 “大......” 凌玥摇头,他强掩激动不再说话。 叶离忧倒在地上怒吼:“哪里来的小杂种?居然敢对本王动手!信不信本王诛你九族!来人,来人!” 薛天嫌他太吵,也怕时间长了出变故,直接一掌劈晕了他。 那两个侍卫吓得脸色发白,刚要张口喊,被凌玥和薛天一人劈晕了一个。 “玥儿,趁现在没人,我们赶紧走吧!” 凌玥扶着阿昀,刚走两步,他身上掉了个纸包。 她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捡了起来,出于好奇凑近闻了闻,脸色一变,很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小狼崽子不学好! “你想给他用?” 阿昀不敢说话,垂着头,他没想到凌玥认识那药。 凌玥又瞪了他一眼:“二哥,你扶着他。” 薛天不明所以,还是依言照做。 凌玥在屋内找到了一个壶,直接倒了一些到杯中,混了些阿昀的药粉进去。 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也取了些粉末混在一起。 她托着叶离忧的下巴,将水往他口中灌,随后将杯子放入袖中。 她又在他身上搜了搜,将玉佩、扳指等值钱的东西取了些下来,做成劫财的假象。 巧的是居然发现了自己故意落下的那条帕子,自然也带走了。 二人刚出门,一队侍卫持剑而来。 薛天将阿昀给凌玥,自己迎了上去,三下五除二撂倒他们,只听到侍卫们的惨叫声。 又随手从他们身上搜了些银票揣在怀里,第一次做这种事,还真有些脸红! 之后薛天不再恋战,施展轻功,携阿昀跃出了王府。 刚一落地,阿昀一脸焦急:“大小姐,大小姐还没出来……” “你放心,她没事。” 话音刚落,凌玥从空中落了下来,动作极其潇洒。 阿昀忽然发现他对大小姐竟然一无所知。 凌玥没在意他的震惊,她愁的是就一匹马怎么办? 薛天让他们等一下,策马先行。也就一会功夫,回来时驾了辆马车。 “阿昀,撑着点,我扶你上车。”她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阿昀点头,眼中满是依赖。 手被她握着,他的心慢慢踏实了。 “二哥,你车驾得稳一些。”凌玥掀开车帘道。 小狼崽子浑身是伤,她不得不多加小心。 薛天闷闷“哦”了声,心里酸酸的。想他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如今竟然沦落成打手和车夫。 这也罢了,可小丫头的心却全在别人身上,这让他如何不心酸! “驾!” 阿昀望着小姑娘通红的眼眶,有气无力地安慰着:“大小姐,我没事,很快就好了。” 脸上、身上都是鞭痕,胳膊还被剑砍伤了,怎么可能很快就好? 凌玥默默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给他包扎胳膊上的伤。 阿昀不想她难过,微笑道:“撕的是我的衣裳。” 凌玥下意识去敲他,手到半空停住了,呸了声。 “撕坏了再做就是了,小气鬼!” 看他实在难受,略一迟疑,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阿昀瞬间觉得脸上发烫,余光偷偷看她,但见她面上坦然,方知又是自己想多了。 第76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妇,大小姐是不是要下嫁于我?(三更) 她拿出帕子给他擦着额上的冷汗,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我没想到那个疯子会下那么重的手!” “没关系,我们不是报仇了吗?” 听到这个凌玥就无语,嗔怪道:“你个小屁孩怎么会有那种药?不学好!” “找李暮晴要的。”他不好意思道。 终究是累了,加上看到她,他整个人都放松了,闭上了眼睛。 他握着她的手,喃喃道:“他给你下药,我就给他下药。只是还没动手先被他抓了。” 凌玥心中一暖,不是说他冷漠腹黑吗? 明明是个小暖男! “阿昀,这件事后就暂且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吧。” 阿昀睁开了眼睛:“不行!他骂我小杂种,还骂你......” 凌玥奇了:“骂我什么?” “骂你......反正很难听。” “有多难听?” “大小姐,你别问了。” 他不想影响她心情,闭口不言。 凌玥望着他眼中的倔强,微微一笑:“阿昀,不是不可以报仇,是等你有能力了再去。待伤好后,跟着二哥好好学武,明年再跟着大哥去军营,到时候立个军功回来给我瞧瞧!” 阿昀郑重地点头,他会的! 忽然想到她从空中缓缓落下的惊艳一幕,问道:“大小姐,为什么你让薛二公子教我功夫而不是你教我?” 他想跟她学,就能有更多的时间与她相处。 “我?”她清了清嗓子,“我的......我的也是二哥教的!” 阿昀有些不信,她认识薛家的人两个月都不到,怎么会那么厉害? 他自问已经很努力很刻苦了,可这点成果在她面前似乎不值一提。 但他说过不再怀疑她,又点点头。 凌玥看得出他的疑问,玩笑道:“不用不服气,我比你聪明,所以学得好!当然,要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知道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凌玥打量着眼带迷茫的他,狡黠笑笑:“我若教了你,那你是不是要将我视作母亲?” 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阿昀被她说得连声咳嗽,凌玥赶紧给他顺气:“我和你闹着玩呢,你瞧你,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玩笑? 他不是不会! 少年皱皱眉,手捂着受伤的胳膊坐直了,一本正经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妇,大小姐是不是要下嫁于我?” 话一出口,少年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但他不愿收回,以后怕是没有这种机会了。 少年紧张地看着她,心砰砰直跳。 并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不屑和嫌恶。 小姑娘似乎没反应过来,这与嫁给他有什么关系? 反复念着这句话,总算明白了。 长长“哦”了一声,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下:“书读得倒是真好,居然会玩文字游戏了,都敢开我玩笑了!” 少年看着她挑眉叉腰的样子笑了:“我也玩笑的。” “我知道。” 他要娶的另有其人,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压根没往心里去。 得了个白眼,少年犹豫许久,支吾着:“大小姐,我从军营回来前,你能不能先......先别嫁人?” “干什么?你要喝喜酒啊?” “我......” 他才不想喝喜酒,他只是想博一个可能。 凌玥望着他苍白的脸,实在不忍心再逗他了。 “你放心,别说等你军营回来前,就算你成亲了,我都不见得能嫁的出去。别说话了,睡一会,待会就到家了。” 凌府。 按计划薛天扶着受伤的阿昀从正门进去,凌玥则翻墙进去。 红果清音见她回来,都惊喜得不得了,将眼泪一抹,赶紧将衣服拿给她换上。 得知期间无人进入揽月轩,她放心了。 薛天扶着阿昀进院子时,身后还跟着柳姨娘,眼中满是不忍。 “大小姐,大小姐,快出来,阿昀受伤了!” 凌玥闻言赶紧跑了出去,被柳姨娘一把拉住。 安慰道:“这孩子不知怎么的伤成了这样,大小姐你别担心,我让思花找大夫去了。” 凌玥连连点头,向她道了谢。 有了她,事情更简单了! 待薛天将阿昀扶到房中,凌玥问道:“二哥,你在哪儿遇到他的?” 薛天叹了口气:“说来也巧。我见月色不错就打算去喝酒,谁知到了临仙居那条道的街角看到一个人倒在那里,我一时好奇就去查看,谁想到竟然是阿昀,这就给你带回来了。小子伤得很重啊!” 凌玥倒了杯水给阿昀,轻声道:“阿昀,谁伤的你?” 阿昀慢慢喝了水,有气无力道:“我回来的路上有八个人围攻我,我用袖箭伤了四个,但胳膊也被砍伤了。我敌不过,被抓到了四殿下的府中,是四殿下让人打的我。” 柳姨娘脸色煞白,颤声道:“原来真是他!四殿下总是看阿昀不顺眼,也只有他能下这么狠的手。哎呦我的天,阿昀啊,你怎么逃出来的?” 阿昀道:“有两个蒙面人打晕了他们。据他们说也是要救一个小厮,看到我后才发现找错了。他们说不能白来一趟,就将值钱的东西搜走了,顺带把我救了。我怕他们会给相府带来麻烦,就让他们将我放下自己走。可还是体力不支,晕倒在了街角。” 柳姨娘听完泪眼朦胧:“好孩子,都这样了还想着咱们相府,我一定要告诉老爷!红果啊,你快去看看思花怎么还没将大夫请来,那丫头做事磨磨唧唧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 红果擦了把眼泪,飞快跑了出去。 大夫来的时候凌烈也来了,听柳姨娘声情并茂地将事情说了后,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如此心狠手辣,连个小厮也不放过,这种人怎配成为储君? 凌玥拉着他的袖子,忧心忡忡道:“爹,说到底阿昀还是受女儿连累。若不是女儿对他亲厚了些,叶离忧也不会迁怒于他。爹,女儿有些害怕,他这次对阿昀下手,下一次是不是对女儿下手。毕竟在凤起殿的时候他就在女儿的茶里下了迷药......” 凌烈闻言大惊失色,手都抖了:“玥儿,你怎么没与爹说过?” “我怕给爹带来麻烦,而且那时爹正为柔柔的事烦心。” 凌烈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正色道:“玥儿,你哥哥还没找回来,爹绝不可能再让你出事!你别怕,爹不会让叶离忧伤你分毫!” 第77章 派去找大少爷的人今日回来了 凌玥本想问父亲寻找兄长的进展,但见柳姨娘向她摇头,只好忍住了。 没多会,药来了。 阿昀喝了药,沉沉睡下了。 凌玥带上门,将薛天送至府外,再次向他道谢。 若是没有他,她一个人还真有些困难,至少那套说辞会错漏百出。 薛天双手负于身后,笑着说道:“总不能让你只身犯险。再说,我总算是小子的师傅,义不容辞!” “看来阿昀这个师傅是拜对了!”凌玥笑道。 薛天悠长地叹了口气:“可我没听他喊过一次‘师傅’。认真学是真的,可傲也是真的!” 他有时都觉得阿昀才是师傅,那不苟言笑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凌玥低头笑了,傲就傲吧。 毕竟小狼崽子有傲的本钱。他虽然表现出来的是淡漠疏离,但谁对他好,谁对他坏,他心里清楚得很。 薛家对他有恩,以后武安将军府便不会重现书中的灭顶之灾。 凌玥转身之际,被薛天喊住了。 “回去后记得将那件男装悄悄毁了。” 凌玥一拍额头,差点都忘了! 再看薛天,奇道:“你刚才明明不是穿这件啊!” “哥哥聪明!那件衣裳上撕了两块布,会引人怀疑的,所以我就脱了,回家再处理。” 想了想,看了看她。 又想了想,又看了看她。 凌玥被他这欲言又止弄得心里发毛,“二哥,你能不能干脆点,到底想说什么?” 薛天脸上尴尬,挠了挠头。 “叶离忧敢给你下药,可见龌龊。他心思阴沉,定会有别的动作。我想放出风去,就说我喜欢你,他虽然是皇子,却不敢惹武安将军府。” 凌玥瞠目结舌,摸摸他的额头:“哥,你是受刺激了吗?我现在是你妹妹好不好?” 薛天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妹妹这个身份威慑力不够。男人嘛,你不懂!” 凌玥忍不住笑了,好像他很懂似的! “你得了吧,喜欢你的莺莺燕燕那么多,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再说我名声已经很不好了,让我安安稳稳了此残生吧。” 薛天正色道:“什么名声不好、了此残生?不许乱说!玥儿,你想安稳,有人不让你安稳。你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我单方面的,不用你配合做戏。待你寻到喜欢的人,我还要送你出嫁呢!” 凌玥一听这个行,当场成交。 再回到揽月轩,柳姨娘还没走。 “姨娘在等我?” 柳姨娘点头,与刚才薛天一样欲言又止。 她的心又开始发毛了:“姨娘有话请说。” 柳姨娘看了看她,眼中满是忧色,帕子还在手中不住拧着,都快成麻花了。 终于,她开口了。 “大小姐,派去找大少爷的人今日回来了。” 凌玥一喜,连忙抓住她的手:“真的吗?” 柳姨娘轻轻点头,叹了口气:“但带回来的不是好消息。” 凌玥的笑容僵住了,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意思?难道大哥他......” 柳姨娘眉头皱着,又叹了口气:“不是,但也说不准。” 凌玥被她说得心里不上不下的,被块石头压着似的难受。 “姨娘,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不说的话我去问爹!” 柳姨娘忙拉住她,小声道:“说,说!我们派去的人根据宜桂的线索一路找到了洪城那个镇子,问了好些人,总算有人知道那户姓牛的人家,他们十二年前确实从别处带回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然后呢?”凌玥追问着,不由得用力抓着她的胳膊。 柳姨娘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声音哽咽:“就在第二年,那户人家与人结仇,被寻衅报复,惨遭灭门。” 灭门...... 凌玥只觉得头懵懵的,抓着她的手缓缓松开了,怎么会这样? 被恶人卖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又再遭难? 哥哥当时不过是个五岁的小男孩啊! 不知是原主的情绪,还是她自己的,她只觉得心中绞痛,捂着脸无声哭着。 柳姨娘的眼泪也止不住了,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又道:“不过知情人说当时并没有看到孩子的尸体,或许还没死......” 凌玥看傻子似的看着柳姨娘,将眼泪一把擦干:“姨娘,你下次能不能先说重点!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柳姨娘脸上讪讪,她不过是按着时间顺序叙述,但中间控制不住情绪才暂停而已。 “难怪爹刚才的表情那么凝重。” “是啊,我怕老爷再伤心,所以阻止你问他。” 凌玥点头。 好不容易有了再见儿子的希望,得来的却是一个噩耗,对于负疚多年的父亲来说确实过于残忍。 “老爷说,只要没见到尸体就接着找,又加派人手前往洪城周边城镇了。” 凌玥“嗯”了声,“不过大哥身上的记号不能向外人透露,免得被人冒认。” 说是记号,不过是痛苦的烙印。 据宜桂说,当时将幼年的凌晔交给姓牛的那户人家时,他哭闹不止,陈飘飘竟然丧心病狂将一碗开水泼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疤痕。 这狠毒的行经连买主都震惊了。 一日找不到就再找一日,一年找不到就再找一年,星光不负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 凌玥相信凌晔还活着,她打算待凌柔的婚事后亲自去找找看。 走到飞云阁的门口,红果与清音两个人手托着下巴坐在屋檐下,无精打采。 凌玥坐在她们身旁,微笑道:“担心阿昀?” 红果的眼睛都肿了,听她一问,眼泪又落了下来。 “大小姐,我若是早一些回来,阿昀就不会伤得这么重了。” 凌玥拍拍她的头,轻声道:“别这么说,幸好你跟去了,不然我们都不知道他被叶离忧抓走了。” 清音也安慰着,但眼睛也红了。 相处了这么久,她们都将阿昀当做朋友了。 “大小姐,奴婢刚才进去看了,阿昀似乎很痛苦,胳膊上的布都渗出血了。” 凌玥闻言站起了身,她看得出大夫很用心,可是那道剑伤太严重! 她快步进了飞云阁,果然少年眼睛紧闭、眉头紧蹙,口中还喃喃念着什么,看得她实在难受。 将那道被血浸湿的布轻轻解了下来,露出那道深深的伤口。 两个小丫头的眼睛红红的,就差抱头痛哭了。 凌玥让她们先回去休息,免得影响她。 清洁伤口后,她将大夫留下的药粉均匀地撒了上去。 药粉接触的刹那,阿昀被疼痛惊醒,这才看到凌玥在他身旁。 “我帮你重新包扎,你忍一下。” 她挤出笑容,这从眼泪中挣脱的笑容让少年既欢喜又难过。 “大小姐,你别担心,不痛。”他对她笑着,可这笑容让她想哭。 怎么会不痛呢?看着都痛! 包扎好后,她将他的胳膊放入被子中。 一看脸上还有一道伤,又找了些药给他涂着。 她的手指白皙纤细,少年脸红了,那种痒痒的感觉让他心猿意马。 凌玥瞪了他一眼:“别乱动,若是留疤了就没姑娘喜欢你了!” “啊?” 阿昀不敢再动,绝对不能留疤,万一她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 看他老实了,小姑娘笑了。 真是个傻小子,有她在,怎么可能留疤? 第78章 这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 安远侯府的书房,魏八贤怒气冲冲地拍着桌子:“小姐到底去哪儿了?” 一个脸上通红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跪着,颤抖着声音道:“回老爷,小姐说她今晚要早些休息,让奴婢不要打扰她,奴婢实在不知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你怎么当的丫鬟,连小姐去哪儿都不知道!” 一个中年妇人抬手甩了两个耳光,长长的指甲在小丫鬟的脸上划出了两道血印,纵然疼得不行,小丫鬟仍强忍着不敢哭出来。 按夫人的脾性,只要她敢哭,她会再打。 魏八贤重重叹了口气,女儿已不见了两个时辰,这么晚了,她一个千金小姐,若是出事怎么办? “夫人,你说珞珞会去哪儿呢?” 魏夫人哪里会知道,也担心得不行。 转向正悠闲转着茶杯的儿子:“起儿,你妹妹回房前不是与你在一起吗?她说了什么?” 魏起抬头,想了想:“就是她翻来覆去说的那些。” 魏八贤瞪了他一眼:“那些是哪些?” 这么着急的时候儿子仍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怎能让他不生气! 魏起见父亲面露不悦,严肃了些:“就是她想嫁给四殿下那些。她从小到大不就梦想成为四皇子妃,再当太子妃,再当皇后。” 魏八贤闻言赶紧让其他人退下,将门关好。 “起儿,当太子妃和皇后的话不可以乱说,皇上尚未立储,这么说会招惹麻烦的!” 魏起看了眼他母亲,不服道:“还不是娘常说的?说得多了,妹妹就中了邪似的,怎么看四殿下怎么好,都已经到了此志不渝的地步了。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四殿下会娶她!” 魏夫人见儿子将锅甩给自己,抬手就打:“什么都推到娘身上,你个不孝子!” “儿子不过是说实话。”不孝子丝毫没觉得自己错了,他觉得他是他家唯一的实诚人。 “什么实话?”魏夫人哼了声,挑眉道:“四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珞珞也是侯府小姐,又长得闭月羞花,怎么就配不上他了?” 魏起切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侯府小姐?咱们家一无军功,二对社稷无益,不过是皇上顾念爹当年救护姑姑有功的份上才给了一个侯爵,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至于闭月羞花,呵呵,闭的是残月,羞的是野花吧?” 魏夫人简直对这个儿子无语了,实话也不能这么说啊! 余光瞥见她夫君,那张本就不英俊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这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说的话永远逆她的耳,还动不动就讽刺妹妹。 一母同胞,日日斗鸡似的,真是一对冤家! 魏夫人觉得自己上辈子定然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不然也不会生出这么个玩意。 深吸一口气,转向魏八贤道:“老爷,珞珞会不会去四殿下的府上了?四殿下被皇后重罚受伤,她或许去看望了。” 魏八贤觉得有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能,“算了,我去寻寻看吧。” 魏起忙道:“爹,还有一事。派去抓凌府那小厮的人有四个中了毒,已经被带回府中了。怎么处置?” “当然是灭口了!还有另外四个,一起悄悄杀了!” 这在魏起意料之中,毕竟习以为常了,即刻交待人去办了。 不想被母亲盯着,厚着脸皮请缨与父亲一同去王府。 待二人下了马车,守卫忙上前行礼:“参见侯爷,世子。” 魏八贤闷闷“嗯”了声,“珞珞来了吗?” 一人答道:“回侯爷,魏小姐一个多时辰前到了,说是来看殿下。” 魏八贤点头:“本侯去瞧瞧。” “小人带侯爷去。” 此时天色已晚,考虑到女儿对叶离忧的倾慕,魏八贤担心他们会有不合礼法的举动,故而道:“本侯自己去就行了。” 刚走两步,觉得不对劲,又折了回来。 “以往不是两个人吗?怎么今日四个人守在这里?” “回侯爷,今日府中进了小贼,打晕了四殿下和几个兄弟,还抢了些首饰银票,故而加大了防卫。” 看他面露惊色,赶紧道:“侯爷放心,那时候魏小姐还没到。” 魏八贤清了清嗓子,甩了甩袖子:“本侯是担心殿下。他醒了吗?” 守卫摇头:“魏小姐在里面照顾,小的没敢进去。” 问了等于白问,魏八贤父子往叶离忧的卧房走去。 魏起磨磨蹭蹭的样子将他爹的火又激了起来。 怒道:“臭小子你能不能快一点?” 魏起懒洋洋道:“爹,按我对您女儿的了解,说不准在与四殿下你侬我侬呢!你听那守卫说的,‘小的没敢进去’,为什么不敢进去?明摆着嘛!” 魏八贤对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儿子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恨恨道:“没有一点哥哥的样子,你妹妹的名声迟早被你败坏!” 魏起挠挠头,不屑道:“是她自己败坏的,与我可没关系!” 魏八贤不想再理他,除了添堵还是添堵! 站在房外,父子俩面面相觑。 房内漆黑一片,一点光也没有。 进去还是不进去,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本想抓个侍卫或者丫鬟问问,又怕里面真有见不得人的事,一直犹豫不决。 “你,去窗口那听听。”魏八贤指着儿子。 魏起不愿意去听墙角,多丢人! 被他爹踹了一脚,还是老实去了。 听了一阵子,面露疑色,魏八贤低声道:“听到什么了?” 魏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贴近听了听。 良久,蹑手蹑脚走了过来,脸上还红扑扑的。 “爹,那个,那个......”他指着里面,头低着,支支吾吾。 “那什么那个?听到什么了?里面有人吗?” 儿子越吞吞吐吐,魏八贤就越着急。 魏起又挠挠头:“里面有人,似乎在......” “在什么?”魏八贤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望着他爹恐慌的眼神,魏起点头:“就是您猜的那样。” 又追加一句:“不过我不知道那女的是不是妹妹。” 魏八贤面如土灰,天塌了一般。 女儿一直没有回家,守卫又说是她一直照顾叶离忧,她怎么可能让旁人进去? 必定是她了! 手颤着,心颤着,这个不孝女真是将他的脸都给丢尽了! 不过就是一个小野种,也值得她上赶着献身! 魏八贤有些后悔没将叶离忧的身世告诉家人,以致女儿做出这等自轻自贱的事。 可若是说了,按他夫人及一双儿女的性子,说不准早被抄家灭门了! 家门不幸! 报应! 第79章 他就是个禽兽! 父子俩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如钩弯月挂在夜空,像一把尖刀剜着魏八贤的心。 长叹一声,走得远了些,到院中的一棵树底坐下。 树影斑驳,魏八贤更觉心慌,又站了起来。 魏起倒比他淡定得多,不时摘朵花捻棵草,悠闲得很。 “你能不能安分些,老子的心都被你晃乱了!”魏八贤咬牙切齿道,恨不得将这个儿子结结实实揍一顿。 魏起诧异地看着他爹,不安分的是他吗?是里面那位好吗? 想反驳几句,终究压了下来。 默默走到他爹身旁坐下,“爹,事已至此,别瞎操心了。反正珞珞一门心思嫁给四殿下,这下生米煮成熟饭她该偷着乐了!姑姑又疼珞珞,您再去闹一场,婚事还不板上钉钉?” 话是如此,可心里总是憋屈。 便宜那个野种了! 魏八贤也知道妹妹虽然疼爱侄女,但更看重女子的品行。尚未出嫁就做出这种苟且之事,他实在拉不下脸去闹。 而且叶离忧是他自幼看着长大的,浪子心性,终日游戏花丛,即便女儿如愿嫁了,以后这后宅也够她受的! 一团乱麻! 父子俩默默无语之时,只听里面一声凄惨的哭喊,二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是珞珞的声音! 手足无措之际门忽然开了,一个头发凌乱、衣着不整的女子哭着跑了出来,脚上的鞋子还掉了一只在门口。 “珞珞!”虽然知道女儿与叶离忧的龌龊事,但如此惊慌失措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魏起也没想到,赶紧脱下外衣给她披上,又将那只鞋子捡了过来。 待看清眼前之人是父兄,魏珞羞愧难当,恨不得一头撞死。 魏八贤看她脸上、脖子上都是伤,顿时怒不可遏,大步往里走,迎面撞上了踉踉跄跄而来的叶离忧,同样衣衫不整。 叶离忧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魏珞,一把甩开魏八贤,拉过魏珞就一阵猛亲。 那发狂的模样吓得魏珞大喊救命。 魏起也被吓到了,赶紧上前将叶离忧推开,将妹妹护在身后。 “叶离忧,你干什么!” 魏八贤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叶离忧就是一巴掌,但他仿佛更疯狂了,喝醉酒一般,又去拖魏珞。 魏起也不管他是不是皇子,直接上去一脚。 叶离忧养尊处优多年,哪里是他的对手。加上刚被杖责,路都走不稳,这一脚让他动弹不得。 魏起这才发现他的脸上、身上全是红色的抓痕,很多都出血了。 “你抓的?”魏起问妹妹。 魏珞使劲摇头,哭着道:“不是,是他自己抓的。哥,你带我回家,我不想留在这里,他中了邪似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何止可怕,他就是个恶魔! 她原本想来探望增进感情,刚到门前就听说他被贼人打晕,她心中担忧,细心地照顾他。 谁料将他唤醒之后,他就开始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原以为他开始喜欢她了,心中还不由得欢喜。谁知他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撕扯她的衣服。 那眼神,饿狼扑食一般,她当时就吓傻了。 回过神时,想着以后也是要嫁给他,倒不如随了他的愿,也好收了他的心。 只是没想到他丝毫不疼惜她,只顾着发泄,一次又一次地蹂躏她,她整个人都要虚脱了。若不是趁他抓痒时逃出来,她都可能会死在里面! 谁料竟然直接撞上了父亲和兄长。 更没想到叶离忧会追出来,又对她做那种禽兽之事! 她的眼里全是恐慌,看叶离忧的眼神像看鬼一般。 叶离忧挣扎着爬起来,又去拽魏珞,不出意外又被魏起打倒在地。 他浑身难受,却无法发泄,大声喊着:“来人!来人!” 府中侍卫仆婢听到他的呼声都赶了过来,看到狼狈不堪的叶离忧和魏珞时都面面相觑。 再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魏珞低垂着头,躲在魏起身后。 一个胆大的侍卫上前:“殿下。” “抓起来,都抓起来!”叶离忧指着魏八贤他们,“抓起来狠狠地打!” 侍卫不敢,虽然是叶离忧与魏八贤是君臣,但也是甥舅。 何况叶离忧目前是待罪之身,若是告到皇后那儿,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殿下息怒......” 话未说完,只见叶离忧摇摇晃晃走向两个婢女:“你们,跟本王进来!” 两个丫鬟吓得脸色煞白,但不敢反抗,只得啼哭跟着他进去。 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紧接着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和求饶声。 魏珞听得害怕,将头深深埋在兄长怀里。 魏起道:“爹,咱们走吧。” 魏八贤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其他人也不敢再待,四下散去。只是不明白殿下为何忽然变了个人般。 以前是喜欢沾花惹草,也与不少姑娘欢好过,但从未像今晚这般几近癫狂。 尤其此时重伤未愈,又浑身瘙痒难耐。 这不雪上加霜吗? 魏夫人看到女儿的惨样时直接懵了,得知事情的经过后,长长的指甲都断了两截。 “他就是个禽兽!老爷,明日去找皇后娘娘,一定要给个说法!” 魏八贤已经心力交瘁了,看着几近崩溃的女儿,也无心再继续。 叹了口气:“珞珞,你先休息,明日随爹进宫!” 第二日,宫中小太监来传旨时,叶离忧仍没起。 “李侍卫,皇后娘娘急召,等不得,你还是去看看吧。” 待李侍卫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眼前的一幕着实吓着他了。 叶离忧斜躺在榻上,除了横在腰间的被子再没别的遮挡。 而那两个婢女昏迷不醒,脸色唇色苍白,毫无一丝血色。 李侍卫拍拍胸口,将叶离忧的被子拉好,找了另两个丫鬟进来,让她们将昏迷的婢女衣裳穿好,带离这里,然后将叶离忧唤醒。 叶离忧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而且浑身酸痛无力,整个人散了一般。 明明昨日伤势有了好转。 不过好在身上不再那么痒了。 掀开被子,忽见身上不着寸缕,顿时大惊失色:“发生什么事了?” 侍卫愕然,这不该他最清楚吗? 还是老实道:“殿下昨晚宠幸了魏小姐,还有两个丫鬟。” 宠幸魏小姐? 他根本不喜欢魏珞,怎么可能宠幸她? 至于丫鬟,更不可能了。 这府里有姿色的丫鬟他都得手了,早就不感兴趣了。 传旨的太监还在等着,李侍卫不敢耽搁。 “殿下,还是让属下先给您更衣吧,皇后娘娘急召您入宫。” “母后不是让本王禁足吗?怎么忽然传召?” 李侍卫支支吾吾:“听传旨的公共说,安远侯爷带着魏小姐进宫了。” 第80章 朕没你这个儿子! 叶离忧的心咯噔一下,按皇后的严厉,这一劫是逃不了了! 忽然觉得身上的伤更痛了,不知道会不会再挨一顿板子! 此时他对魏八贤恨极了,这么点小事也值得小题大做,大不了将他女儿收了就是。 未来他入主东宫再登基为皇,三宫六院还怕容不下一个魏珞! “还不快给本王更衣!” 李侍卫被他一吓,赶紧拿了衣裳过来。 “那个小杂种呢?死了吗?”叶离忧边穿衣边问。 不知为什么,昨日的好些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李侍卫又一愣,殿下这是失忆了吗? “回殿下,昨晚进来两个小贼,抢了些银票,顺便将那小厮也带走了......” 小贼? 怎么会有小贼? 叶离忧握紧了拳头,这才发现扳指不见了。 居然真的有贼,还偷到他的头上了! 立时怒了:“你们都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侍卫连两个小毛贼都制服不了,还能让他从王府带人出去!” 一想到阿昀还活着,他的心里就燃起一股无名火! 李侍卫唯唯诺诺:“那两个人的功夫很厉害,属下确实敌不过。殿下,要不咱们报官吧?” 叶离忧直接两巴掌扇了上去,若不是实在抬不动腿,早一脚踹过去了。 “一帮没用的东西!还报官,你怕本王的脸丢得不够大吗?” 魏八贤此刻对他恨之入骨,若是报官,昨晚这里发生的一切就瞒不住了。 一个安远候府已经够烦了,再加上凌府甚至武安将军府,定然会惹得龙颜大怒,后果不是他能承受得住的。 叶离忧一个激灵,他不敢想了,吩咐所有人不许再提昨日的事。 坐着软轿,靠着软枕,明明是最好的配置,叶离忧却觉得哪儿都痛,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下意识往怀里摸,那条帕子没了。 可惜了! 他回忆着李侍卫的话,他昨晚真的那么疯狂吗? 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眯着眼睛,勾着嘴角,摸着下巴,悠悠叹了口气。 若是昨晚榻上的人是凌玥那个小贱人就好了! 他皇子之尊,她却从不将他放在眼里,一门心思对小杂种好。 他哪里比不上那个小杂种? 傲吧,等她成为他的女人,他慢慢折磨她! 叶离忧正臆想起劲的时候,皇宫到了。 在李侍卫的搀扶下,他慢慢往凤起殿挪,不想竟然遇上了叶昭霖。那昂首阔步的意气风发劲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叶昭霖也看见他了,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早先听闻他被皇后打了三十个板子还罚禁闭,一直无缘得见他的惨样。 此时一见,眼睛都直了! 直归直,流露出来的却是担忧和关切,甚至亲自去扶他。 眉头一皱:“四弟,这是怎么了?我听闻母后打了你板子,担心得不行,又怕影响你养伤,一直没去看你。哎呀,怎么这脸还伤了?” 一道道红印,猫抓了似的。 叶离忧脸上讪讪,拿袖子遮了遮:“多谢二哥关心。可能前几日碰到了脏东西,痒了两三日了。” 叶昭霖心中暗喜,叹了口气:“可传御医瞧了?” “那帮酒囊饭袋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够添堵的!”叶离忧恨恨道,“不过今日已经好多了,应该快痊愈了。” 只是可惜这张脸了,希望不要留疤。 本来已经够惨了,昨晚不知又被谁抓到了,新痕复旧痕,不知何时能好。 叶昭霖拍拍他的肩:“即便如此,还是让御医再瞧瞧好些。对了,四弟这是去哪里?” 叶离忧霎时难受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闷声道:“母后传召,我就不与二哥多说了,先去凤起殿了。” 叶昭霖微微一笑,拦住了他:“我刚见父皇也朝那里去了。四弟身体不适,要不我扶你过去吧?” 叶离忧的心颤了颤,父皇都去了,这件事怕是不能轻易了结。 他不由得想起了李暮云。 他与凌柔不过写了些情信,再有一些对于他来说很平常的举动就引得父皇震怒,还夺了李暮云的世子封号。 他这可比李暮云严重多了,不知会不会不认他这个儿子! 想到这里,叶离忧冷汗直下,手也颤了颤。 “四弟?” 叶昭霖察觉出他神色变化,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从他的惊惧可以知道定然不是小事,心中更是畅快。 这么多年来,这个弟弟一向以嫡子自居,事事争强好胜,却忘了嫡子肩负更大的期望。 这次正好给他一个重重的教训! 叶离忧不愿他看笑话,婉言谢绝了。也不管身上的疼痛,扶着李侍卫快步往凤起殿去了。 果然皇帝怒气冲冲地坐在那儿,皇后则软言安慰着魏珞。 余光瞥见魏八贤,那愤恨的眼神要吃人一般。 叶离忧一个冷颤,忙不迭跪了下去:“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这一跪,浑身的关节都疼,差点没摔在那儿。 魏珞闻声抬起了头,立刻想到了昨晚他的禽兽之举,眼泪又落了下来,趴在皇后的怀里嘤嘤哭着。 皇帝一个杯子摔了过去,正好砸在叶离忧的额上,顿时鲜血直流。 他顾不得擦,重重磕了一个头:“父皇息怒,儿臣知错!” 皇帝厉声道:“你是中宫嫡子,却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欺辱表妹,欺辱丫鬟,你简直就是个畜牲!” 叶离忧又磕了一个头:“父皇,儿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儿臣以前不这样,最多只与一个女子。儿臣一定是被陷害的,对,被陷害的,请父皇明察!” 皇帝听着这不堪入耳的话就怒不可遏,一把抓住皇后的杯子也向他砸去。 叶离忧见状心惊胆战,惊险避了开去。 却没想到皇帝直接上前给了他一巴掌:“畜牲,敢做不敢当,朕没你这个儿子!来人,拉下去打五十个板子!” 叶离忧魂都吓没了,他现在这身板连十个都撑不住,更何况五十个! 当下爬到皇后跟前:“母后,儿臣知错了,求母后劝劝父皇。儿臣、儿臣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荒唐。儿臣怀疑是珞珞勾引的儿臣,您知道的,她一心想嫁给儿臣......” 魏珞闻言嘤嘤哭声变成了号啕大哭,她再没面目留在这里。 当下一狠心对着柱子就撞了上去,若不是魏八贤反应快,她已经血溅当场了。 魏八贤恨不得将这个野种碎尸万段,但自己酿的苦酒只能自己承受。 可他也不是软柿子! 直直向皇帝跪下:“皇上,四殿下含血喷人、始乱终弃,实在太欺负人了!臣求皇上为臣、为珞珞主持公道!否则臣长跪不起!” 第81章 就让离忧娶了珞珞为正妃吧 叶离忧拉着皇后的衣角哀求,但皇后已经对这个儿子失望了,冷冷将衣角抽了回来。 缓缓走到皇帝跟前,行了一礼。 “皇上,事已至此,还是先想解决之策吧。若是事情传开了,有损皇家颜面,就让离忧娶了珞珞为正妃吧。” 皇帝重重叹息一声:“这也算你的家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想他前两日还怒骂凌烈与李武化教子无方,想不到最教子无方的是他自己。 真是天大的笑话! 叶离忧却不乐意,忙爬了过来:“父皇,母后,儿臣要娶的是凌玥,不是珞珞......” 皇后望着作死的儿子大怒,喝道:“你做出这等龌龊事还想娶凌玥?你以为凌烈会将女儿嫁给你这么放纵的人?男人敢作敢当,你既然做下了,就必须负责!” “不,母后,您别生气,儿臣娶,只不过让珞珞为侧妃行吗?” 魏八贤听不下去了,他女儿能嫁给他,已经是这野种祖坟冒青烟了,他还敢让女儿为侧妃,真当他好欺负吗? 当即在皇帝面前跪下,正色道:“皇上,皇后娘娘,既然殿下是这种态度,臣的女儿不嫁了!但凡事都要讲理,殿下欺辱臣的女儿,臣拼着一死也要个说法!如若不然,臣豁出去了,就让大周的百姓来评判孰是孰非!” 皇后心中一慌,这若传出去,儿子也别做人了!生养一番,她不能断了他的前途。 将魏八贤扶了起来,柔声道:“哥哥,你别这么激动,总归是一家人。况且皇上都答应让珞珞为正妃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叶离忧万分后悔,要娶的没娶到,却将不想娶的娶进来了。 低声道:“母后,那凌玥呢,儿臣喜欢她,能不能让她做儿臣的侧妃......” 皇帝冷眼旁观了许久,听到这句话忍不住一脚踹向他。 叶离忧痛得脸都扭曲了,却仍端正地跪好。 “叶离忧,朕警告你,从今以后安安分分的,再敢闯出祸来,你这辈子就待在你的王府不要再出来!” 皇后眼神一凛,她知道皇帝的意思。 重新倒了杯茶给他,跪下道:“皇上,离忧已经知道错了,就罚他婚后禁足府中一月以示惩戒吧。臣妾教子无方,自请禁足于凤起殿一月。” 皇帝接过茶喝了,抬手示意她平身。 “魏八贤,朕会知会礼部加紧准备,十日内让他们完婚,再按皇后的意思让离忧禁足一月。” “皇上,可......” 皇帝摆手,哼道:“你也不要叫屈。若不是你这么多年助纣为虐、将他惯得无法无天,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珞珞,你意下如何?” 魏珞擦了擦眼睛,跪下磕了一个头:“臣女谨遵皇上之命。” 虽然得来的方式极为屈辱,但这是她想要的结果。 待皇帝离开后,叶离忧也起了,心里憋屈得要命。 皇后望着儿子那伤痕累累的脸还是有些心疼,“怎么回事?” 叶离忧捂着脸,支支吾吾道:“儿臣也不知道,前两日莫名其妙痒得很,现在好多了。” 魏八贤哼道:“都这样了还纵欲!” 叶离忧被他说得尴尬,怒道:“舅舅,你够了!不是按照你们的意思答应婚事了吗?你还揪着不放做什么?” 魏八贤也怒了:“叶离忧,若不是皇上强压,你会答应?你心里可是念着凌玥的。” 魏珞的手攥得紧了,不管是谁,敢挡她的路,她绝对不会放过! 皇后听着又要吵起来了,只觉得心烦。 让侍女给魏八贤倒了杯茶,让他消消气。 魏八贤将茶一饮而尽,但火气似乎更旺了。 皇后劝道:“哥哥,你放心,圣旨已下,正妃之位只能是珞珞的。再者,凌玥根本不会嫁给离忧。” “母后,为什么?”叶离忧急了,虽然他能给的只有侧妃之位,但若他成了皇帝,侧妃就是贵妃了,凌玥也算高攀了! 皇后淡淡看了他一眼,平静道:“薛天喜欢凌玥。” 叶离忧惊了,他虽怀疑过,但没有证据。 “谁......谁说的?” “还能谁说的?薛执今日无意间对你父皇提起的,言语间喜不自胜。说薛天倾慕凌玥,想娶她为妻。按薛凌两家如今的关系,这门婚事也就是时间问题。” 叶离忧眼中划过阴狠:“那是他一厢情愿!” 魏八贤不阴不阳道:“殿下难道不是一厢情愿吗?再说殿下与薛天,一个毫无担当,一个光风霁月,凌玥又不瞎,想来不难选择吧?” 叶离忧又被羞辱了一次,指着他骂道:“魏八贤,本王再如何也是皇子,你如此目无尊卑,本王可以治你不敬之罪!” “叶离忧,你治一个给我看看!”魏八贤怒目圆睁,甩了甩袖子负于身后。 又开始剑拔弩张了,皇后赶紧出言制止,让他们都出宫去。 临走前,向叶离忧道:“薛家根基深厚,纵横疆场多年,比凌烈这个丞相还难应付。他们虽然不惹事,但绝不怕事。不管是谁,只要惹了他们,用薛执的话说,杀了也是白杀。母后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揽月轩的院子里,凌玥正给阿昀慢悠悠地念书。 阳光照着她的及腰长发,照着她的眉目如画,照着她的浅笑嫣然,阿昀都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了。 此时红果跑了过来:“小姐,薛将军来了!” 凌玥把书一放,喜道:“大哥来了?” 红果挠挠头:“不是,是薛将军,您爹!” 凌玥一拍脑袋,真是的,大哥是少将军,她爹才是薛将军。 说话间薛执已经大步过来了,直接将要行礼的凌玥拉了起来。 “玥儿,这么久不回家看爹,没良心的小丫头!” 凌玥愕然,真的很久吗? 她笑着给他倒了杯茶,一脸乖巧:“爹请喝茶,女儿知错了,以后会常去的。” 薛执拍拍她的头,一脸慈爱:“这就对了!” 望向阿昀,皱眉道:“小子真伤得这么重,我还以为天儿故意夸大呢!” 阿昀恭敬道:“幸好二公子救了我,昨日意识模糊,我还没好好向他道谢......” 薛执打断道:“谢什么?不是说学武后进军营吗,那就是我们的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凌玥望着茫然的阿昀忍不住笑了,这爹真有趣! 薛执又道:“小子,年轻时多吃些苦不是坏事,日后需更加刻苦习武才是。拳头硬了,别人才不敢欺负你。对那些不长眼的直接教训,杀了也是白杀!若是天儿教得不尽心,你告诉我!” “多谢薛将军!” 阿昀的眼中尽是钦佩的光芒,他想成为薛执这样的人,正直霸气! 凌玥道:“爹,您今日专门过来看阿昀的?” 薛执哈哈笑了,眼神愈发温和:“玥儿啊,爹还有一件事,想找你求证。” 凌玥一头雾水,狐疑道:“何事?” 薛执又喝了杯茶方开口:“天儿说倾慕于你,你什么意思?喜欢那个臭小子吗?” 阿昀像被雷劈了一般,他就说薛天看大小姐的眼神有问题,果真是! 第82章 贱人配恶棍,天造地设! 凌玥被这个问题问懵了,没想到薛天竟然连亲爹都瞒着。 再一想,做戏要做得真,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这个问题她该怎么回答? 喜欢,还是不喜欢? 薛执本就是个粗人,一见她犹豫,更急了! “玥儿,哎,玥儿,到底喜不喜欢?爹又不是外人,你照实说就是了!” 凌玥生怕她若说了“喜欢”后,这个爹会立马将婚事提上日程。 又想到薛天说的不用她配合,故而认真地摇头:“爹,二哥是兄长,玥儿对他没有那种意思。” 阿昀的心放了下来,悄悄转过头去擦了擦额头。 天真热! 凌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薛执,他会不会生气? 虽然他一口一个“臭小子”,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这个儿子还是相当看好的。 谁料薛将军哈哈大笑:“我就说是天儿一厢情愿,还真猜对了!你奶奶和大哥大嫂也说你看不上天儿,还和他打赌五十两银子呢!” 凌玥的太阳穴直突突,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家子? 二哥是如何在这没有温暖的家中长这么大的? 还能如此阳光洒脱,真是个奇迹! “不过玥儿,爹和你说句实话,虽然天儿骄傲自负、目空一切、玩世不恭、放任不羁,但若仔细找找,还是有些优点的。” 凌玥低头笑了,这四个成语都用上了,还能有多少优点?还要仔细找找! 到底是亲爹! 薛执又道:“先让那小子一厢情愿去。若是以后你看得上他,爹就给你们办婚事。若是看不上他,爹给你重新找一个优秀的夫婿。好了,爹还要去兵部,这就先走了!” 凌玥亲自送他到大门外,看他上了马才返回。 偌大的凌府安静极了,没有一点办喜事的样子。 就在一个多月前,风荷园还是府中最热闹的存在,陈飘飘也是最风光的掌权姨娘。 如今人去园空,她的后半生注定受赵大有的折磨,她的女儿明日就要出嫁为妾,何其凄凉! 凌玥不同情她,有因必有果。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落,沧海桑田。 她慢慢往风荷园去,这是陈飘飘离开凌府后她第一次过去,除了偶尔遇上几个丫鬟捧着明日出嫁用的东西,就是几声蝉鸣鸟叫。 凌风正蹲在园外的墙角,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 这个八岁大的孩子比以前沉默多了,许是他也感觉到了现在与当初不同了。 姨娘不在了,一母同胞的姐姐要出嫁了。 虽然二姐姐总吼他,还打他,但想到明天之后就他一个人住在这空荡荡的园子,他的心里还是难受得紧。 “在画什么?”凌玥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虽然他是陈姨娘所生,但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弟弟与她感情很好,不像凌柔总暗地里给她使绊子。 凌风抬头看是她,将画好的画涂了。 不过从轮廓可以看出,似乎是几个人像。 小家伙仰着头,红着眼眶:“大姐姐,我听他们偷偷议论,说二姐姐不是爹的女儿,那我呢,我是爹的儿子吗?” 凌玥的心咯噔一下,不知如何答他。 见她不说话,小家伙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我希望我是的。爹对我那么好,你也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儿子呢?” 滴血验亲之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她不敢贸然建议。 她知道父亲也不会验。 一来按宜桂所言,凌柔出生后陈飘飘就再没见过赵大有;二来,他要维护丞相的尊严。若是真验了,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他的笑柄已经够多了,再也承受不住了! 她将凌风拉了起来,柔声道:“风儿,你都说了爹对你好,那你就是他的儿子。别人的话别放在心里。” 小家伙又叹了口气,不再想了。 “你是来看二姐姐的吗?她这几日光哭不说话,谁和她说话都会被骂,还摔了好些东西,有些可怕!” 看他大眼睛中的疲惫,凌玥就知道也受了不少委屈。 想了想,还是别触霉头了,有欺负人的嫌疑。 “风儿,那我先回去了。” 此时凌柔走了出来,靠着门框,冷冷地打量着凌玥。 “你是来看笑话的?” 她比之前消瘦了些,两颊也有些凹陷,但那双眼睛,像鹰一般,充满恶意。 凌玥“嗯”了声,转身走了。 凌柔已经准备好了骂她的话,却没想到她如此干脆地“嗯”,有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失落。 望着她轻盈的身影,呆在了那里,眼泪又落了下来。 凌风不敢招惹她,忙不迭跑了。 跑得太急,撞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凌烈。 一见父亲,小家伙小心翼翼地跪下:“爹,孩儿知错了,您原谅孩儿这次吧,孩儿以后不会再如此莽撞。” 看着耷拉着头一脸恐慌的儿子,凌烈心中发酸。 但他无法像之前一般对这儿子,小家伙的眉眼太像陈飘飘了。 虽然也像自己。 “你起来吧。” 没有想象中的斥责,凌风受宠若惊,两只手紧握着立在一旁,不时悄悄看他。 “你二姐姐明日出嫁了,你若是不想继续住在风荷园,就去与柳姨娘同住吧。” 凌风一喜,立即咧嘴笑了。 “爹,我能与大姐姐同住吗?” 凌烈斜了他一眼,凌风立刻改口道:“孩儿和柳姨娘住。” “嗯。” 柳姨娘听闻这个消息,立即让思花去风荷园给凌风收拾。虽然这个孩子自幼调皮捣蛋,也给她添了不少堵,但她看得出心不坏,不过是顽劣成性罢了。 她又没孩子,住在一起也能少些寂寞。故而向凌烈保证一定会视如己出,好好教养。 翌日,凌柔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嫁衣乘着一顶小轿出了相府大门,进了安平侯府的角门。 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潦草地完成了。 侯府不远处的一个街角,一个头上蒙着轻纱的妇人蹲在那里泪如雨下,眼睛都哭肿了。 是陈飘飘。 她几经艰难从赵大有的手中逃了出来,刚到京城就听闻丞相家的二小姐要嫁给安平侯府的公子为妾的噩耗。 她快疯了。 她的柔柔,怎么能为人妾室,再走她的老路? 可这是皇上的圣旨! 她从相府一直跟到了这里,却仅限这里。 “柔柔,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啊!” 陈飘飘将头埋在膝里,悔恨、不甘、愤怒,却无能为力。 她擦擦眼睛,忽觉头皮一阵疼痛。 抬头一看,赵大有正恶狠狠地抓着她的头发:“贱娘们,你敢逃!” 陈飘飘痛得不行,哀求道:“求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你又没银子,老子凭什么放了你?我警告你,你再不走,我就拉你去侯府,让他们知道新进门的姨娘有一个怎样下贱的生母!” 陈飘飘害怕极了,这个男人总能抓住她的痛点。 恨恨道:“赵大有,你就是个恶棍!” “贱人配恶棍,天造地设!” 望着这油腻猥琐的男子,陈飘飘恨不得杀了他。可她打不过他,又不敢嘶喊,终于被赵大有连拖带拽弄走了,像是从没来过一般。 第83章 我要去洪城找大哥 李暮云与凌柔的婚事简简单单,甚至可以说是悄无声息。 但是第二日,又一则爆炸性消息成为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完美衔接了话本子事件的断层。 甚至压住了叶离忧娶魏珞一事。 “听说没有?李世子纳妾当晚冷落了新娘子,宿在了一个丫鬟的房间。” “哪能没听说?还说把侯爷气得半死呢!不过现在不是李世子了,早被夺了封号,是李公子!” “哈哈哈,真是没想到,话本子里说得恩深义重,实际还是一个浪荡子!” “说不准早得手了,这才没有新鲜感。酒醉走错了房间,谁信?男人嘛,都懂的......” “可不是?不过怪得了谁,新娘子婚前那么放纵,哪个男人会珍惜?若不是皇上下旨,说不准连妾都当不成呢!” 红果从街上买了松子糖回来,自然将这些八卦一字不漏地说给凌玥听。 凌玥并无多少意外,反而若有所思地望着阿昀。 少年被她看得心里发慌,挠了挠头,“大小姐,我......我的伤口疼,我......先去换药了。” 看他忙不迭要逃,小姑娘悠悠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那......那你帮我下吧?” 凌玥哼了声,手一挥:“过来吧。” 伤口有的结痂了,只是拆布时仍不可避免碰到。 凌玥淡淡斜了他一眼,阿昀低下了头:“不疼。” 她没好气道:“我没问你疼不疼,疼也忍着!” 话虽这么说,动作轻了不少。 全部包扎好后,她坐在了他的对面,歪头打量着他。 “没有什么要说的?” “你不是知道了吗?”阿昀心虚道。 凌玥伸手拍了他的额头:“臭小子,能用陈述句不许用反问句,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重说!” 阿昀“哦”了声,“那是李暮晴的主意,她想让她爹彻底厌弃李暮云,所以想到下药的点子。我......我觉得很好,就给予了肯定。” 凌玥捏捏他的脸,又哼了声:“难怪你的药是李暮晴给的。” 阿昀的脸被她捏着,感觉怪怪的。 脸烫烫的,心慌慌的,有些手足无措。 他虽然喜欢她对他亲昵,但总感觉她的眼神像是看凌风。 他又不是她弟弟! 将外衣穿好,忽然想到一事,问道:“大小姐,那晚你加了什么在叶离忧的水里?” 凌玥的脸红了,闷声道:“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吧!” 他觉得大小姐有很多秘密,让他非常好奇,想多了解她一些。 凌玥清了清嗓子,招了招手。 阿昀凑了过去,只听她道:“加重药效,而且,还能让他这辈子都没有子嗣!通俗点说,就是断子绝孙!” “啊?” 阿昀瞪大了眼睛,这么一个清纯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能用那么狠毒的药? 不过倒真解气! 毫无意外额头上又被敲了一下,“啊什么啊?谁让他将你打成那样?咱们不欺负人,但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又得意地笑了:“他性情歹毒,若是有了孩子也是害人精,还不如在他这一代就结束。有没有道理?” “有!” “姐姐聪不聪明?” “聪......”少年撇撇嘴,“大小姐,我比你大一岁!” 小姑娘眼中满是光彩,扬眉道:“那等你武功胜得过我再说吧,阿昀哥!” 阿昀挠头笑了,那还要好久呢! 凌玥站起来要走,又折了回来。 “阿昀,我打算过几日出远门,我估摸着要一个月左右回来。” 出远门?还要一个月? 少年心中落寞:“去哪里?” “我要去洪城找大哥。” 自从听柳姨娘说凌晔多年前再次失踪,她就想去找他。 正好最近闲来无事,加上京城这么多污七八糟的事,想想都心烦,就当散心了。 再说万一找到了呢? 阿昀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虽然武功不怎样,但他能做很多事。更重要的是,他不放心她一个人。 她武功再高,终究是个小姑娘,万一遇上了坏人,有他后悔的。 与其日日担心,不如陪在她身边。 凌玥不同意,“你要与二哥习武。” “你教我不就行了?”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我问问爹去!” 凌烈闻言坚决不同意。 “玥儿,洪城山高路远,爹不放心,你不能去。爹已经又加派了人手去寻找你哥哥,若是他还活着,一定能找到!” 凌玥拉着他的胳膊央求着:“爹,您就让我去吧。我带阿昀一起,不会出事的。” 凌烈仍不同意,儿子已经丢了,女儿绝对不能再出事! 柳姨娘见她给自己使眼色,立刻站了出来。 不过是站在凌烈那边。 “大小姐,老爷说得对,你就别去了。外面龙蛇混杂,若真出事,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你听话,在家等消息。” 二比一,凌玥没办法,怏怏而回。 再之后两日,她不吃不喝,也不说话,直把凌烈急得不行。 “玥儿,虽然薛天教了你一些花拳绣腿,但那中看不中用啊。你先吃饭,这事我们好好商量。” “怎么商量?” 凌烈望向柳姨娘,柳姨娘望向凌玥。 试探性道:“要不大小姐多带些人?” “不带,太烦了,我还要保护他们。” 柳姨娘:“......” 要这么自信吗? 与凌烈又商量了一会,拿定了主意。 “大小姐,你只要能将这五个小厮制服,就让你出去。” 凌玥顺着她的手望去,五个人高马大的小厮排排站,给她一种大堂保安的既视感。 “就这?成交!先给我饭!” 瞧她那狼吞虎咽的吃相,凌烈老泪纵横。都饿成这样了还要去寻找哥哥,他这做父亲的都汗颜! 放下筷子,凌玥望着站成一排的小厮:“准备好了吗?” 小厮面面相觑,这还要准备? 其中一个道:“大小姐,小的们若是伤着您,还请您恕罪......” “嗯。” 想着赤手空拳打影响形象,她飞身一跃,从一棵六七丈的树顶端折了根树枝下来。 那俊逸的身姿让众人看呆了,大小姐居然会飞? 这还有必要打吗? 凌烈揉了揉眼睛,这是他女儿吗? 阿昀眼中尽是欣羡,又想到了去王府救他当晚的恍若天人。 “愣着干什么?打啊!”小姑娘扬了扬眉。 小厮们尚未反应过来已一个个被打倒在地,抱着胳膊抱着腿,哀鸿遍野。 凌玥将树枝一扔,笑嘻嘻道:“爹,这下能去了吗?” 凌烈清了清嗓子,双手背于身后:“去吧,省得在京城祸害人!” 第84章 所有你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 (三更) 等了几日,待阿昀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二人便准备启程动身。 临行前,凌烈对女儿叮嘱了又叮嘱,要好好吃饭,好好喝水,好好睡觉,好好打架。 前面的凌玥都懂,只是最后一条有些懵。 “爹,这好好打架什么意思?” 凌烈一脸慈爱:“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平安最重要!” 他相信女儿能打,更相信人心险恶。既然她想出去,拦是拦不住的,倒不如出去见识一下。 他从袖中取出块牌子递给她:“要是遇上麻烦解决不了,就持这牌子去找当地府尹。” 凌玥将牌子翻来覆去瞧了瞧,除了是金的,其他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凌烈笑道:“这是爹的令牌,大周的官员都认识。只要你拿着它,任何要求他们都不敢有二话。只是一条,别丢了或交于旁人,不然回来时你可能就没家了。” 小姑娘愕然,结结巴巴道:“爹......您是要将女儿......逐出家门?” 额头上轻轻挨了一下,某爹无语道:“这块牌子代表爹。任何人用这牌子做任何事,你爹都要负责的。若有人用它做了大逆不道的事,那时爹的家都没了,你还哪来的家?” 原来是这个意思! 小姑娘眼珠一转,仰头嬉笑道:“我还有个家呢!” 凌烈都忘了她还认了个爹,武安将军府可不是她家? 只要一想到薛执那一口一个“我女儿”,他这心里就堵得慌。 叹口气,佯怒道:“真是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阿昀正巧听到了,差点没笑出来。 大小姐当初就骂他“喂不熟的小狼崽子”,原来根在这里! 凌玥的心思都在金牌上,既然如此宝贝,那一定要收好。 哎,这爹真好,把身家前途都押她手里了! 凌烈摸摸她的头发,向阿昀道:“好好照顾大小姐!不管事情办得如何,最多二十天,一定要将她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阿昀点头,恭敬道:“老爷放心!” 柳姨娘没什么好交待的,她想到的都被凌烈说了,她没想到的也被他说了。 她是个干实事的人,父女依依惜别之时,她已经指挥红果、清音和思花将路途所需都打点得妥妥当当。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堆得满满当当的,凌玥的眼睛都直了。 她这是去寻人,不是去游山玩水啊! “姨娘,是不是太多了?” 柳姨娘眉头一皱:“这还多?不多!我还嫌太少了呢!” 又清点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女孩子用的东西那个绿色的包袱里,你自己记得。” 凌玥感激她的细心,抱了抱她。 这让柳姨娘受宠若惊,眼眶都红了。 思花上前道:“姨娘,这还有几身男装......” 柳姨娘忙“哦”了一声,擦了擦眼睛,笑道:“大小姐,把这些带着吧,新做的,万一用得上呢?” 凌玥一直觉得女扮男装娘里娘气的,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 再说她也不需要再潜入王府救人,带着多累赘! 手一挥:“姨娘,不带了,我又不要扮刺客......” “扮.....扮什么?扮刺客?”柳姨娘有些懵,男装与刺客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她扮过? 瞧着她审视的眼神,凌玥自觉失言,忙道:“我说着玩的。姨娘说得对,有备无患,那就带两身吧。” 阿昀低头笑了,被凌玥瞪了一眼。 “你好意思笑?当时还不是为了救你?”小姑娘低声道。 少年立刻端正了态度:“我错了!” 红果清音晃着凌玥的胳膊,央求陪她同去。好说歹说安抚好了,凌玥赶紧上了马车。 朝众人挥挥手,吩咐车夫出发! 马车离凌府越来越远,凌玥居然心里有了许多不舍,忍不住向后看。 还能看见凌烈在挥手。 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给她一种孤独落寞之感,更坚定了她要找回哥哥的决心。 她缓缓转回头,阿昀正关切地注视着她。 “舍不得离开家?” 她点头,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刚才没觉得,现在有一些。阿昀,我觉得其实爹对我很好的,虽然严了些。” 阿昀“嗯”了声:“老爷一直对你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以前太过任性。老爷为你好,但他的话你一句不听,还总与他对着干。陈飘飘和凌柔总煽风点火,还损你名声,你却亲近她们。” 凌玥微微笑了:“你看得真清楚。” 只可惜原主不清楚,好好的相府小姐自轻自贱成为京城笑柄。 阿昀笑道:“我是旁观者,自然看得清。但你总欺负我,我不敢靠近你,当然更不会与你说这些。” 凌玥眉头一挑:“你就不能把我欺负你的事忘了?” “忘了,这不是你问我吗?”少年挠挠头,又道:“大小姐,大少爷对你也很好。” 听到这个,凌玥惊了,往他旁边挪了些,眼中满是光彩,“你记得大哥?” 阿昀道:“只是一点点,我就比你大一岁而已。我记得当时只要你哭,大少爷就背着你去找夫人,我当时羡慕极了。” “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凌玥叹了口气。若是记得,就能有更多线索了。 阿昀望着她低落的眸子,伸手拂了拂她的长发,“你那时才两三岁,不记得也正常。” 凌玥惊异于他的动作,阿昀才意识到不妥。 赶紧缩回了手,低头往旁边悄悄挪了挪。 “你害什么羞,我又没说什么?”凌玥白了他一眼,“阿昀,你那时也很小,怎么会记得?” 少年抬起头,目光悠远感伤:“或许因为我从未有过亲情。所以越渴望,就记得越清楚。” 凌玥心中一动,朝他笑了:“所有你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包括你失去的亲情。” 少年念着这句话,苦笑道:“我的亲情?他们都抛弃我了,又怎么会有失而复得的亲情?即使回来了,那也是虚情假意。” 凌玥安慰道:“或许他们被蒙在鼓里呢?” “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那我们打赌,如果事实证明你的父母并没有抛弃你,你要兑现我一个承诺。否则,我兑现你一个承诺。” 少年想了想,疑道:“什么都可以吗?” 必赢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小姑娘郑重点头:“对,什么都可以!” 虽然外面烈日炎炎,少年的心里却春暖花开,眸子里满是欢喜:“那就这么定了!” 第85章 我也觉得这位小姐说得对 车夫是柳姨娘花心思找的,车技娴熟。故而虽然车速很快,车内却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小憩了一个时辰,凌玥醒了。 再看阿昀,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百无聊赖,凌玥将地图拿了过来,原以为很简单,这一看,眼睛直了。 上面的内容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简单来说,就是看不懂。 一道沟两道沟,一个丘两个丘,一个塔两个塔...... 虽然很是费解,但她态度端正。那叫一个一本正经、认认真真,手指还不时在上面来回划动。 似乎在研究。 阿昀生怕打扰她,小心翼翼问道:“大小姐,我们要几天到洪城?” 凌玥头也没抬:“听说要六七日。” 阿昀“哦”了一声,虽然不近,但也不太远。 “那我们现在到哪里了?”他往地图上瞄了瞄。 凌玥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大圈,觉得多了,又缩小了些。 “这都不知道?真够笨的!我觉得,应该差不多在眀丘吧。” 阿昀总觉得不大像,又往窗外看了一眼,试探性道:“咱们应该还没出京城吧。” “是吗?不会吧?” 阿昀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她也不确定,掀开车帘,向车夫道:“老王,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老王回头笑道:“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出京城呢!” 阿昀微微一笑,又道:“离眀丘还有多远?” 老王一扬鞭,哈哈笑道:“小伙子心挺急,明早才能到眀丘呢!” 阿昀道了谢,再回头时小姑娘正气呼呼地瞪着他。 “我是看不懂地图,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来看就是了。” 少年从她手中接过,与她刚才一样手指在上面划着。只不过他真的是在研究,而不是小姑娘那般装腔作势。 “阿昀,你看得懂地图吗?”凌玥歪着脑袋问他。 阿昀转头笑了:“嗯,可以。” 往她坐得近了一些,认真给她讲解地图上的图标。 他面容俊朗,声音温柔,修长的手指随着讲解过程慢慢在地图上移动,凌玥有些走神了。 小狼崽子果真与以前大不一样了,怎么有种翩翩少年郎的感觉? 一定是她调教得好! 只是不知以后便宜哪个姑娘了!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阿昀见她失神,也有些怔住了。 小姑娘虽然薄施粉黛,却掩不了清丽之姿。雪肤花貌、灵动可爱,若是...... 算了,又想多了! 阿昀揉揉额头,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轻声道:“是我讲得太快了吗?哪儿没听懂?” “啊?”凌玥回过神,一脸尴尬,将地图往他面前一推:“都没听懂。不学了,学不会!你懂就行!” 阿昀一头雾水,“很简单的,我再重新讲一遍?” 凌玥眉头一挑,“哪有?我还觉得学武简单呢,你不还学得这么慢?” 阿昀无语了,又哪儿惹着她了? 算了,不学就不学吧,反正他陪着她。 午膳时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三人就将带的食物简单吃了些又接着赶路了。 又是三个时辰,月亮挂上天空时,马车驶进了一个热闹的小镇。 “老王,先找客栈将东西放下。”凌玥道。 “好的大小姐。” 凌玥又追加一句:“要好的客栈!” 临行前凌烈塞了好多银票给她,生怕她受委屈。 “好的大小姐,老爷都交待过了!”老王拍拍口袋,“柳姨娘也给了老奴好多银两。” 老王找的客栈果然不错,干净整洁,且服务周到。尤其小二那殷勤的笑脸,凌玥真切感受到了衣食父母的待遇。 赶了一日路,身心俱疲,凌玥让小二给她准备热水,她要好好洗一个澡。 她知道热水解乏,却没想到直接睡着了。 此时传来敲门声,和阿昀的焦急声:“大小姐,你没事吧?” 凌玥一个激灵,醒了。 向门外道:“没事,睡着了。” 阿昀这才放心,小姑娘洗个澡居然用了小半个时辰,让他紧张死了。 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凌玥觉得浑身舒畅。 开门后看到阿昀,也换了衣裳。一身靛蓝色,显得他极其稳重。 俊俏就不提了,一向如此。 “你一直等在这儿?” 少年点头:“嗯。出门在外,我不放心,所以守在这里。” “这么有良心!”她捏了捏他的脸,少年满眼无奈,又满眼宠溺。 “大小姐,现在去吃饭吗?” “我要去外面逛逛,你去吗?” 世界这么大,她也想看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绝对不能辜负时光。 阿昀不假思索点头。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老王听说要出去逛,连忙摆手:“大小姐,老奴就不去了。这满大街都是年轻人在玩,老奴这个年纪的不是卖糖人的,就是卖小吃的。你们玩得开心些!” 既然如此,凌玥不强求,拉着阿昀就跑了。 “大小姐,你慢些!” 凌玥灵敏地穿梭于人群中,阿昀差点追不上她。好不容易到了她跟前,她又跑了。 他实在想不通她怎么对这么多东西感兴趣,若说好玩的好吃的就罢了,连街头卖艺的她也喜欢。 就那身手,他都看不上。 “阿昀,来,看胸口碎大石!”凌玥两眼放光,将他拉了过来。 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大石头,和石头下的小瘦个。 众人的一片喝彩声中,大石头碎了,小瘦个起来了,得意地向众人抱拳求赏。 阿昀没看过这个,只觉得新奇,问凌玥:“大小姐,你说那大石头是真的吗?” 凌玥正有此疑问,摇头道:“我觉得不是。” 两个人声音不大,但也不小,直接在人群中引起了骚动,准备打赏的手很多收了回去。 小瘦个不满意了,直接冲了过来。 “我说小姐公子,你们是来砸场子的吗?我们凭本事挣钱,岂由你们信口雌黄?” 一个胖子从人群中走了过来,挑了挑眉:“我说句公道话,你们说话也太刻薄了!人家拿命挣口饭吃容易吗?还由得你们在这儿诬陷!” 凌玥一听“我说句公道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胖子是托儿无疑了! 此时那小瘦个过来了,向胖子抱了抱拳:“多谢这位大哥主持公道。算了,年轻人说话就是没轻没重,我不与他们计较了!” 胖子拍拍瘦子的肩:“兄弟大度!你表演也不容易,我们支持你!” 说罢从口袋里掏出碎银子放到盘中,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往盘中放银子。 胖子走到凌玥与阿昀面前,笑嘻嘻道:“小姐公子,你们不表示一下弥补过失吗?” 此时一个身穿鸦青色锦衣的少年公子缓缓走了过来,笑道:“我也觉得这位小姐说得对。这样吧,看到街角那块石头了吗?只要你们用它再演一次,这五十两银子就是你们的了!” 第86章 这位小兄弟似乎对我有误解 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财,况且这石头比表演用的那块要小,众人都觉得小瘦个定然会毫不犹豫答应。 可他却明显犹豫了,心虚地望着胖子。胖子的手紧紧握着,却还强装镇静。 凌玥更确信他们作假,心情更好了。 笑道:“这个主意好,若是他们敢,我再加五十两银子!” 说完看向这个锦衣公子,这一看,有些诧异。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竟会有如此俊逸的人物! 一身白衣,一把折扇,虽然洒脱不及二哥,但多了些儒雅之气。 那公子也微微诧异,只道是个活泼的小姑娘,却没想到长得如此标致可爱。 尤其那双眼睛,明亮清澈,让他心生亲切,他竟很想知道她的名字。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相遇即是缘,在下韩铭,不知姑娘贵姓?”他微笑颔首,笑容在街边灯火的映衬下很是温暖。 “凌玥。”既然人家坦诚,小姑娘也不隐瞒。更重要的是她看他不像坏人。 只是为什么他的名字有些莫名熟悉? 韩铭见她若有所思,笑道:“可是我有何不妥让姑娘心生疑虑?” 凌玥赶紧摇头:“不是,只是觉得在哪里听过韩公子的名字。” 她低头又想了想,忽然抬头喜道:“公子可认识钱莺莺?” 钱莺莺? 韩铭拿扇子托着下巴,很认真地想了想,最终迷茫地摇头。 凌玥不死心,循循善诱:“莺莺,户部尚书的女儿。也就一个月前吧,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她回外祖家相亲,说见的公子就叫韩铭。” 听到“户部尚书”,韩铭一拍额头,想起来了! 爷爷给他介绍了个姑娘,说是老友的外孙女,似乎是叫钱什么。他对这种事没兴趣,所以当时故意扮得邋遢迂腐了些。 原来是她的朋友! “记得了。那位钱小姐想必对我很不满意吧?”韩铭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人长得好看,再一笑,周围的空气都带着愉快的气息。 凌玥也笑了:“对。不过她若是见到现在的你,一定会对你倾心。” 钱莺莺只看脸不看人,若是见了,指定犯花痴! 她的话让韩铭不由得又笑了,小姑娘真讨人喜欢! 阿昀冷冷地看着韩铭,不是要看胸口碎大石吗,怎么一直盯着大小姐看? 尤其那眼神,好像跟她很熟似的! 大小姐也是,一看到好看的男子就笑,还笑得那么好看!小丫头就不能矜持一些? 当下走到两人中间,提醒道:“大小姐,你再聊下去就看不成碎大石了!” 顺着他的手望去,那小瘦个正在偷偷摸摸收拾东西,看样子是要跑路。 韩铭微微一笑,拦住了他。 “怎么,一百两银子不挣了?” 小瘦个讪笑:“家里有事,今天就到这里为止。” “真的吗?”韩铭又是微微一笑,走到他们表演用的石头跟前,捡起一块碎石掂量了下,走到一个围观的小孩子面前。 “小弟弟,你来捏一捏试试。” 小孩子惊道:“这是石头!” 韩铭拍拍他的头:“试试,若是捏碎了,哥哥这银子就给你。” 小孩子承受不了银子的诱惑,抱着被石头划伤的危险,心一横,闭着眼用力捏了下去。 手中的石头竟然直接碎掉了,小孩子的眼睛都瞪圆了,又去捡了一块捏了。 他每捏一下,小瘦个都觉得捏在他的心上一般,都快无法呼吸了。 小孩子却捏上瘾了,边捏边喜道:“娘,这石头是软的!” 听着儿子欢喜的声音,妇人拿起捏碎的粉末仔细瞧了瞧,待看清后,大声道:“他们是骗子,这根本不是石头!” 众人方觉受骗,一拥而上让小瘦个还钱。众怒难犯,小瘦个今晚收到的银钱全部都还了回去,身上还挨了好几脚。 凌玥正看得开心,被阿昀拉走了。 “大小姐,该吃饭了!” “再看一会吧......” “众事莫理,众地莫立,乖了,吃饭去了。” “阿昀,再看一会嘛......” 阿昀倒不是不愿意让她看热闹,他是不愿意她与那叫韩铭的公子在一起,总觉得他过于殷勤。 这种殷勤劲与叶时景有些相像,他实在讨厌! 怕什么来什么,那厮居然追了上来! 又是他讨厌的笑容! 一个男子,对初次见面的姑娘一直笑,他是卖笑的吗? 韩铭没在意他的不悦,向凌玥道:“凌小姐,我与你一见如故,若不介意,一起用饭如何?” 凌玥也有一见如故的感觉,故而爽快地答应了。 “大小姐,他不像好人。”阿昀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道。 凌玥拍了拍他的额头,也压低声音:“你什么眼神?坏人会这么笑吗?再说,谁能欺负得了咱们?别小气吧啦的,男人,大气点!” 阿昀可大气不了。 在他心中,除了薛天,谁接近大小姐他都反感。 “这是我家小厮,叫阿昀。” 凌玥向韩铭介绍着,又推了推小狼崽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小狼崽子从鼻子里“嗯”了声,这让韩铭一头雾水,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讪笑道:“这位小兄弟似乎对我有误解。” 凌玥也觉尴尬,笑着说道:“他对谁都这样,就这脾气。” 既然她如此说,韩铭不再多想,怕阿昀尴尬,时不时找话同他说,但人家除了“嗯”就没别的了。 就这“嗯”,好像还是给了他满面子了。 三人进了一家装饰华丽的酒楼,尚未坐定就有小二过来招呼,推荐了许多特色菜。 简单来说就是三条:贵的,好的,吃不饱的。 韩铭讲明了他请客,鉴于大庭广众之下争执影响形象,凌玥不再坚持。 对于菜品,韩铭征询了他们的意见,他们都没意见。 又不付钱,能有什么意见? 等菜的间隙,韩铭道:“凌小姐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游玩吗?” “不是,经过而已。韩公子呢?” 韩铭笑道:“我也是经过。” “竟如此巧!”凌玥叹道。 阿昀心道,人为的巧吧?为了搭讪,假话真是信手拈来! 见韩铭要给凌玥倒水,他抢先一步将茶壶拎了过来,倒了三杯水,一人一杯。 “凌小姐要去哪里?” 阿昀又抢先了:“我们去小姐的外祖家探亲。” 凌玥斜了阿昀一眼,小狼崽子的防备心挺强,不过随他吧。 “不知外祖家在哪里?看看我们是否同路?” 阿昀不悦道:“韩公子,初次见面而已,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似乎是有些唐突,韩铭不再问了。 凌玥觉得尴尬,就四处瞧瞧,忽然眼前一亮,招了小二过来。 “给我加一份糖蒸酥酪。” 话音刚落,韩铭眼中一喜,声音还有些颤抖:“你......喜欢吃糖蒸酥酪?” 第87章 若是再找不到,他就放弃了 凌玥狐疑地看着激动的他,“这个......很奇怪吗?糖蒸酥酪不是很多女孩都喜欢吗?” 韩铭自觉失态,忙敛住了惊喜。 “不是,不奇怪。只是因为我妹妹也喜欢吃。她小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糖蒸酥酪,每次都是我喂她吃。” 凌玥笑了,原来还是个好哥哥。 有这么个宠妹的哥哥,他妹妹应该很幸福吧? 韩铭也要了份糖蒸酥酪,但他只是看着,一口都没动。 凌玥觉得他有很重的心事,还有种他总盯着自己看的错觉。 不过他的眼神并没有让她不自在,所以她不反感。 晚膳后,三人就此告别。 虽然都说了“再见”,但究竟会再次相见,还是再也不见,谁都说不准。 韩铭立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他才转身离去。 夏夜,风并不凉,但悬在天空的月,让他觉得微凉。 韩铭在喧闹的街上缓缓走着。 热闹的街,除了刚才他能真真切切感觉到是在生活,其余时间,包括此时,心又归于不定。 自他记事起,他就常常做着同样的梦。 在梦中,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摇摇晃晃捧着一碗糖蒸酥酪,甜甜地喊他“哥哥”。每次这个时候,他就一勺一勺喂她,小姑娘还时不时笑嘻嘻地将勺子送到他的嘴里,说着“哥哥吃。” 梦中的他渐渐长大了,但小姑娘仍停留在小时候。 他问过爷爷妹妹在哪里,但爷爷也不知道。只说是无意间在大周的一个小村庄里发现的他。 那时他正躺在一条脏兮兮的小河旁,还发着高烧。爷爷见他可怜,就带回了家。 爷爷说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是父亲不愿意他寻找过去,要他与过去一刀两断。 养育之恩大过天,他不愿父亲伤心,但也放不下梦中的小姑娘。 他想多给自己一次机会,所以再一次偷偷出来。若是再找不到,他就放弃了。 阿昀跟着凌玥往客栈走,只是怎么小姑娘越走越慢? “不想回去?”他笑着问道。 “不是,走累了。”她边说边说笑嘻嘻地看着他,这笑容让阿昀觉得有下文。 “说吧,想干什么?” 凌玥叹了口气,眨着眼睛道:“阿昀,想不想学轻功?” 轻功?小狼崽子瞬时来精神了,“想!” 他早就想了,只是薛天说要一步步来,故而现在重点教拳脚,轻功只教了些皮毛。 但直觉告诉他,小姑娘不是白教,她有条件。 果然,她狡黠地笑着:“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到了之后我教你。” 他还以为什么事呢,白紧张了! 在她面前蹲下:“上来吧。” “好!” 自从背过一次,她也不嫌他瘦弱了,反而有种有福不享过期作废之感。 阿昀背着她,不再像第一次紧张,眸中欢喜,心中踏实。 只是,小姑娘会不会和上次一样睡着了? 微微一笑,随她吧! 如他所料,没一会就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头也搭在了他的肩上。 还说教他轻功呢?明摆着诓他! “大小姐。”他轻轻喊了一声。 背上的小姑娘梦中“嗯”了声。 “我喜欢你。” “嗯。” “很喜欢很喜欢。” “嗯。” 阿昀笑了,她知道他说什么了就“嗯”? 他希望能快些进军营,那样就能早些再出现在她面前。待他立了军功,他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旁? 带着这种想法,少年又充满了斗志,步伐也愈发轻快。 到了客栈,凌玥已经睡熟了。 阿昀将她放在床上,盖了被子,轻轻带上了门。 回房后,他却睡不着了,干脆在院中练起武来,待感觉到累,这才回去休息。 想了会心事,刚闭上眼睛,惊觉院中有人。 本来以为是小二,后来越听越不对劲。 他轻手轻脚起身,透过窗户往外望,两个蒙面人正往凌玥房间的方向过去。 他暗骂一声,悄悄跟了上去。 看身形,一个胖一个瘦,他有了种猜测。 “用迷药吧?”胖子道。 “好。迷晕了她,剩下还不是我们说了算!”瘦子道。 “银子是我们的,人也是我们的,想想就开心。” “虽然砸了生意,但也算意外收获!那小女子长得那么标致,可比翠红楼里的要强多了!” 听着这不堪入耳的话,阿昀已经忍无可忍了,幽深的眸子愈发阴沉。 胖子的迷药刚拿出来就被他一脚踢翻,直接将二人吓到了。 “小兔崽子,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爷爷不客气!” 胖子恼羞成怒,挥着手中的剑就砍向阿昀,瘦子也不甘落后,手中的刀也向着阿昀招呼。 阿昀眼神一凛,直接抓住胖子的手腕,抢过他的剑。又往他腋下重重一拳,胖子顿时痛得冷汗之流。 这还没结束,手再一用力,胖子沉重的身子向瘦子倒去。 瘦子来不及收刀,硬生生砍伤了他的胳膊,当时吓得刀都掉了。 “对不住对不住,没看清......” 胖子打不过阿昀,但决不能放过瘦子。 当下捡起刀往瘦子的胳膊上来了一刀,瘦子痛得哭天抢地,两人撕打起来。 同仇敌忾变成了自相残杀。 阿昀记着他们侮辱凌玥的仇,又一人赏了一剑,哭声更为凄惨。 凄厉的声音吸引了好些人过来,一看两人蒙着面,都心下有数了。 凌玥也出来了,看着阿昀的眼睛满是欣赏:“可以啊,这么轻松就被你解决了!” 阿昀微笑道:“两三个人不怕,再多一些就困难了。” 没多久,官差来了。 本来这夜深人静之时出警就比较烦躁,又得知这一胖一瘦两人寻衅报复反被擒,当时就一人赏了好几脚后锁了去。 凌玥醒了就睡不着了,干脆兑现承诺教阿昀轻功。 不得不说他的悟性极高,练了半个时辰就有模有样了。 “阿昀,你专心一些,不要急功近利!” 小姑娘悠闲地坐在躺椅上指点着刚跃到树上的少年,就他那摇摇晃晃的样子,她还真怕砸到她。 阿昀满心激动,压根没听进去,他只觉得自己进步很快。 谁料脚下一滑,竟然直直摔了下来。 凌玥被吓了一跳,这若是砸到可不得了。也不悠闲了,赶紧飞身而上,拉住了他的手。 在空中转了个角度,带着他飘然而下。 她长发飘飘,被风吹到了阿昀的脸上,痒痒的。又见她自信从容、笑靥如花,一时怔住了。 这一失神,直接后果就是落地时没站稳,连带着她一起摔到了地上。 所幸他反应够快,及时抱住了她,但自己摔得够惨,忍着没喊痛罢了。 凌玥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就不该救他!自己摔了就罢了,还连累她这么狼狈! 第88章 这里不太平,我们小心一些 凌玥愤愤爬了起来,揉揉胳膊揉揉腿,又白了小狼崽子一眼。 恨铁不成钢道:“阿昀啊,我都提醒你了,你还能摔下来?小伙子心态要放平,来日方长,一口吃不成胖子,知道吗?” 看他的脸涨得通红,怕伤了他的自尊心,适时打住了。 殊不知人家是因为刚才离她那么近才脸红心跳。 又见他满身尘土,凌玥叹了口气,将他拽过来,给他掸着衣裳。 这一身埋汰的,皮猴似的! 明明是来做大小姐的,居然像当娘的,老母亲这心操得稀碎! 阿昀的脸更红了,头也深深垂了下去。 以为他在内疚,小姑娘心软了。 “没事儿,学轻功过程中摔几次也正常,慢慢就积累经验了。摔疼了?” “刚才疼,现在不疼了。”阿昀低声道。 凌玥忍不住笑了,到底皮实! “对不起大小姐,我连累你了。” 凌玥拍拍他的额头:“没事,这算什么连累?不过腿有些疼罢了,明日就好了。上次我不是连累你了吗?咱们扯平!” 虽然这个扯平是她强行扯的,毕竟上次的连累可要了小狼崽子的半条命。 听她说腿疼,阿昀挠挠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将她横抱了起来。 凌玥被他吓了一跳,拍打着他的胳膊:“死小子你干什么?” “你不是腿疼吗?我抱你去房间。” 凌玥还从没被男子这么抱过,一时心中小鹿乱撞。偷偷瞄着他的侧脸,月光下显得愈发英俊温柔。 这么一张俊脸,以后要祸害多少小姑娘啊! 辛辛苦苦种的白菜,会与书中剧情一般便宜陈文玉吗? 凌玥收回了目光,默叹一口气。 穿书的两个既定任务都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找回哥哥,再好好享受富贵日子才是正道! 阿昀此时的心也不平静,他原本担心她会生气,没想到她那么乖巧,既出乎他的意料,又实在让他欢喜。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强装镇静:“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嗯。” 凌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闭上眼睛时居然想到了韩铭。 那个儒雅俊逸的年轻公子。 每一点都长在她对凌晔的想象上。 她甚至有一瞬间怀疑他就是失散的哥哥,还有一种看他胳膊上有没有烫伤疤痕的冲动。 可随后他提到了妹妹,还满眼宠溺,若不是亲妹妹,应该做不到那般。 那样的话,就不是他哥哥! 好失望! 之后这失望越来越深,如这夜色一般。 另一间房里,阿昀一会躺下一会坐起。 他明明很疲惫,可就是睡不着。他感觉自制力越来越差了,越来越无法压制对她的感情。 明明真正相处才两个月左右,为什么却像很久很久? 月光斜进窗户,落在地上,柔柔的,静静的。 少年忽然想到了凌玥诗会上的那句诗。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蒙上被子,还是睡吧! 之后的每一日过得很平淡,吃饭,赶路,吃饭,赶路,吃饭,住宿,吃饭,赶路...... 日落西山,晚霞似锦,老王勒停了马车,向凌玥道:“大小姐,咱们已经到洪城的地界了,今晚就宿在这里吧?” 凌玥掀开车帘往外一瞧,云来客栈。 牌匾上绘制了些祥云。 “京城有个云来居,这里有个云来客栈,就它吧!” 三人进了客栈,倒挺热闹,与云来居一样。 只不过就是太热闹了,导致小二不够用,只听得到那一声声清脆的“好嘞,来啦”,就不见人来。 阿昀懒得等,自己去后厨找水,回来时拎着一个茶壶。 他将杯盘碗盏清洗了一遍,这才倒水给凌玥。 低声道:“大小姐,这里不太平,我们小心一些。” 凌玥赞赏地看着他:“进步不少啊,这都能发觉!” 阿昀笑笑,“我找水时发现厨子眼神闪躲,心不在焉,切菜时甚至连手都切破了。” 凌玥点头,悄悄指着拐角处的那一桌,“似乎是冲着他来的。” 那里坐着一个身穿绛紫色衣衫的年轻男子,正悠闲地喝着酒。 他专注于倒酒喝酒,桌上的菜一点都没动,似乎他只为了喝酒而来。 但凌玥发现了,他的手有些抖,而且动作稍显僵硬,似乎身上有伤。 “菜来啦!” 随着一声吆喝,小二将菜上了。 老王看了一眼,皱了眉头:“大小姐,这里太粗糙,要不换一家?” 柳姨娘叮嘱他一定要让大小姐吃好,这店虽然看着不错,但菜不行。 小二面上讪讪,陪笑道:“老人家,小店是方圆五里最好的客栈,这要是粗糙,那就没什么能入你的口了。要是实在吃不下,就换一家吧。斜对面那家山丹丹酒楼,应该也还凑合!” 老王一听笑了:“小伙子,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将客人往外赶的。我说的粗糙啊,不止菜色,你这还上错了!我们要的是红烧鱼,你上来个红烧鹌鹑做什么?” 小二挠挠头,疑道:“厨子就这么给的啊!” 老王哼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拿把刀架在厨子头上逼他把自己给红烧了呢!我去看看你家厨子现在是不是个鹌鹑样!” 小二忽然脸色变了,直接拦住了他。语气也开始不善:“老人家说的什么笑话。你们要是不想走,我再给你重新上一盘就是了。” 老王兴致来了,他非要去后厨,但小二偏不让他去,推搡间只听杯盘碎地的声音。 是拐角处的那桌。 那男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瓶也扔了,大笑道:“跟我一路了,还不动手吗?” 话音刚落,店中的小二甚至掌柜立刻从桌子底、柜子里抽了刀剑出来,动作整齐划一,像是时刻准备着。 与老王推搡的小二也从腰间抽了把软剑出来,直把老王吓得汗都出来了,也不想去后厨看鹌鹑了。 此时店中食客都蜂拥而出,生怕被误伤。 老王颤声道:“大......大小姐,咱们走吧?” 凌玥也不愿多管闲事,点头应了。 刚站起身,只听一人道:“白逸,早就说你逃不过我们的手掌心,你还偏不信!主子说了,再给你一次机会,是投靠我们,还是继续作死!” 白逸? 凌玥停住了脚步。 皇帝的近身护卫就是白逸,按书中描写,他年约二十,志虑忠纯,皇帝尤为信赖他,也是叶昭霖一心想拉拢的对象。 难不成他就是那个白逸? 她记得书中提过,白逸的眼角有一道疤,是他在猎场救护皇帝时被剑擦伤的,差一点就失明了。 仔细一瞧,果然如此!当下喜了! 第89章 在下白逸,今日起与阿昀是朋友 “老王,你先出去。”凌玥道。 老王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一下急了:“大小姐,这里危险,我们赶紧一起走吧。” 凌玥笑笑:“你放心,你先走,我一会去找你。” 阿昀觉得奇怪,但见她从容自信,便道:“大小姐想帮他?” 凌玥摇头:“不是我要帮他,是你要帮他!” 阿昀扫了一眼那帮杀手,一点信心也没有:“大小姐,我最多打三个人......” 凌玥斜了他一眼,她难道不知道? 喝了杯茶,将另两杯茶给他:“拿去与那紫衣公子一人一杯,话说得漂亮点,反正就是交个朋友的意思。” “大小姐?真的要去吗?”阿昀想不明白,不过一个陌生人,她为什么要帮? 还要他豁出命去帮! 再瞧了瞧,这人虽然长得很精神,但还没到特别好看的地步。 凌玥不知道他的想法,哄道:“乖了,让你去就去,我还能害你不成?” 阿昀当然知道她不会害他。 “可是大小姐,我有点紧张,我该用什么表情过去?要装得凶一些吗?” 凌玥无语了,他是开玩笑吗?以前他可是出了名的冷漠阴沉,她见了都怕的。 就连昨日对着韩铭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德性,现在居然问她该用什么表情! 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少年,你本色出演就行!” 阿昀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端着茶去了。 凌玥觉得周遭的空气都要凝固了一般。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可笑!” 那边本来要开打了,忽见一个面容俊俏、眸子幽深的少年迎面走了过来,都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家伙。 白逸没想到性命攸关之时还有人为他说话,心中正奇。又见是一个少年,更奇了。 这少年竟然旁若无人地坐下了,还递给他一杯茶。 “相逢即是缘,在下阿昀,喝了这杯茶,今日与你就算认识了。”说罢将茶一饮而尽。 凌玥听到前两句差点没憋住笑,他竟然将韩铭的开场白直接拿来用了。 阿昀的行为直接惊到了白逸,生死关头还如此淡然。即使是他,也自惭形秽。 当下极为欣赏,拍拍他的肩,将茶一饮而尽。 笑道:“小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深知今日在劫难逃,还是别连累你了。他们个个心狠手辣,你再不走,他们会连你一起对付。” 阿昀疑道:“都说今日算认识了,我又怎能一走了之?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打就是了!” 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白逸哈哈大笑,眼中都笑出泪来了。 他独来独往已久,只一心尽忠皇上,还从未有过朋友。 朝中许多人想拉拢他,但他知道他们的目的,从不给予回应。也正是因为这个,给他招来了多次杀身之祸。 “你为什么帮我?”白逸望着冷漠的少年,若不知道原因他不敢接受他的好意。 少年淡淡道:“不为什么。我没有朋友,忽然想交一个朋友。” “与将死之人交朋友?”白逸又笑了,“好!若我侥幸不死,阿昀,咱们就结为兄弟。自此以后,你的敌人也就是我的敌人!” 阿昀并未想过结为兄弟,他只知道大小姐让他来帮他,交朋友。 很耿直道:“我不要兄弟,我也没有家人。我只想交朋友。” 白逸愣了,他觉得这个少年很有意思,笑得不能自已:“好!在下白逸,今日起与阿昀是朋友,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你也是我第一个朋友。” 虽然他说过大小姐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但他现在不想当她的朋友了。 虎视眈眈的杀手见他们一口一个“朋友”,早烦躁了。 向阿昀道:“小子,这本是我们与白逸的事,既然你不怕死,那么明年的今天也是你的忌日。” 阿昀看向白逸:“还不打吗?” “打!” “白逸,你受伤了,你撑不了多久!”一个杀手得意地笑着,仿佛他的命已经是囊中之物一般。 这话让白逸眼中一凛,“撑多久是多久!” 话音未落,他就飞身而起,与杀手缠斗起来。阿昀也不甘示弱,手中的剑直刺杀手的要害。 打斗中,白逸暗暗观察了阿昀。原以为能说出如此大义凛然的话定然拥有绝世武功,可一打之下就瞪大了眼睛。 这少年的功夫似乎刚入门。 但他自顾不暇,喊道:“阿昀,你快走吧,别枉送性命,临死前有你这个朋友,我已经很知足了!” 阿昀没理他,打架就好好打,说这么多话不累吗? 此时两个杀手直直向他逼来,他飞身一跃,竟然躲了过去。心中一喜,看来这几日轻功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 难怪大小姐让他出手! 刚落到地上,又有两个人向他砍来,他急忙躲闪,又避了过去。 凌玥在不远处的桌子旁淡淡地看着他们,并非她不愿出手,而是要让白逸承阿昀的情。 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口中念着:“三、二、一。” “一”字音刚落,那群杀手一个个都捂着头,原地晕了过去。 白逸看看自己,又看看阿昀,“他们怎么了?” 阿昀看看倒在地上的杀手,又看看喝茶的小姑娘。 “大小姐?” “中了迷药而已。” “那我们怎么没有?” “你们不是喝了茶吗?” 阿昀恍然大悟,难怪她让自己去帮白逸,原来早已做了准备。 白逸望着嬉笑的小姑娘,忙颔首致谢:“多谢姑娘!” 凌玥摆摆手:“白公子客气了,是阿昀要帮你,我不过顺他的意而已。” “阿昀的情我记在心里,姑娘的我也承了,若有机会,一定报答。不知姑娘芳名?家住哪里?在下白逸,是宫中侍卫。” 凌玥没想到他如此坦率,笑道:“我叫凌玥。” “是......丞相府的大小姐?”白逸诧异道。 “是。” 白逸惊了。 京城传闻薛天喜欢凌大小姐,他一直好奇,不知怎么样的姑娘能让目空一切的薛二公子倾心。 原来是她! 既是她,他便明白了,美貌灵动,直率从容,确实配得上他! 白逸行了个礼:“原来是凌大小姐,我记下了。” 转向依旧淡淡的少年,心存感激。 只是觉得他的功夫实在是......有些配不上他的倨傲。 “阿昀,若是你不嫌弃,以后我教你功夫?”白逸抛出橄榄枝。 他的功夫可是宫中侍卫的顶尖,就连御前侍卫统领都是他的手下败将,这少年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少年摇头:“我有师傅。只不过我刚学没多久,所以功夫粗浅了些。” 他竟然拒绝了?白逸不免失落。 不死心道:“谁是你师傅?” 他不觉得谁的功夫能比他强。 “薛二公子。” 白逸脸上讪讪,是他打扰了。 第90章 看来我们问对人了! 望着这一地不省人事的杀手,凌玥向白逸道:“都是要杀你的人,你处置吧。阿昀,这里乱糟糟的,我们换家客栈住。” 阿昀点头,跟着她往外走。 白逸追上了他们:“凌小姐,这里有家安然客栈,干净舒适,你们可以住在那里。” 听名字倒挺安然的,凌玥道了谢,喊了老王来。 老王惊魂未定,听到换客栈,魂立刻定了,忙不迭牵马去了。 故乡得见京城人,还是恩人,白逸想略略报答相救之情。 “若是二位不嫌弃,待我处理完这里的事,请二位一起用晚膳如何?顺便给二位介绍洪城的风土人情。” 风土人情?那想必对这里极其熟悉! 阿昀与凌玥的眼睛立刻直了,同时问道:“你是洪城人?” 白逸不觉得洪城人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点头道:“是的。适逢父亲忌日,所以向皇上告假回来一趟。” 凌玥先表达了慰问,随即笑眯眯看着他,那眼神看得白逸心里发慌。 “白公子,你今年多大?” 白逸不慌了,直接懵了,这一上来就问年龄是何意? 还是老实道:“十七岁。” 洪城人,十七岁,两个关键词都中了! 凌玥与阿昀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睛都放着光。 淡定淡定! 凌玥稳定了心神,又笑眯眯道:“白公子,你......你与你父母长得像吗?” “啊?”白逸更懵了,“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乍看之下眼睛像母亲,鼻子像父亲,但细看的话,似乎两个都不像了。” 什么乍看细看的,阿昀越听越糊涂,直接道:“大小姐想问你是不是你爹娘亲生的。” 凌玥尴尬地拉了拉阿昀的袖子,这小子也太实诚了,就不能委婉一点。 白逸干笑两声,这问题真是......让他无所适从。 擦了把汗,清了清嗓子:“这个......父亲母亲还真没提过,他们都去世了,我也没法求证。我觉得,应该是亲生的......” 凌玥有些失望,去世前没提,那极有可能是亲生的。 不过还有一种方法验证。 亲切地笑着:“白公子,若是不唐突,那个,能不能将袖子捋起来,让我们看看你的胳膊?” 看胳膊?这还不唐突? 阿昀也不懂了,昨日是盯着英俊公子的脸瞧,今日发展到看胳膊了。 大小姐到底想干什么? 凌玥知道他误会了,悄声与他说了,他这才恍然大悟。 “白逸,我们要找人,但不知道你是不是要找的人。你就让我们看一下吧!” 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白逸略一迟疑,将两只袖子都卷了上去。 疤痕不少,但都是刀伤,没有烫伤。 凌玥叹了口气,阿昀也叹了口气。 这让白逸有种犯错的感觉,他们就这么失望? 他放下袖子,一脸诚恳:“那个,二位,你们要找什么人?有什么特点?说不准我能帮上忙。” 想着人多力量大,凌玥便道:“找个十七岁的少年,左胳膊上有烫伤的疤痕。十二年前拐卖到洪城洪福乡。” 白逸这才明白,找人就直说呗,神神叨叨的吓他一跳。 笑道:“反正我的假期还有一些,明日我陪你们去洪福乡寻人吧!” 有个向导,那再好不过了! 凌玥连连点头:“那你先处理这里的事,我们去安然客栈等你。” 次日,三人一起去了洪福乡。 敲了二十几扇门,一无所获。 要么屋外草长莺飞,屋里没人;要么屋外干净整洁,屋里的人压根没听过那户姓牛的人家。 凌玥越敲越绝望,越绝望越敲,红红的眼睛看得阿昀都跟着难受。 “凌小姐,希望还是要有的,别气馁!万一下一扇门就有线索呢?”白逸安慰道。 找人最重要的就是心态平和,否则他也抓不了那么多刺客。 凌玥低声“嗯”着,若不是为这“万一”,她也不会千里迢迢从京城跑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 白逸站在小路上,见尽头有一间茅屋,想着反正都来了,跑过去敲了门,出来一个老妇,看年纪五十上下。 身材瘦小,穿着件褪色的素色衫子、墨色裤子。 一脸戒备地望着他们:“你们是谁?” 白逸微笑道:“大婶,我们想问问,这里十二年前是不是有个......” 老妇满脸不耐烦,不待他说完就道:“十二年前是不是有个五岁的小男孩被带到这里,左胳膊上有烫伤的疤痕。” 这话让三人面露喜色,尤其凌玥,激动地拉着她的胳膊:“大婶,您真的知道?” 这下有希望了! 老妇嫌弃地抽出胳膊,闷声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月初到现在来了好几拨人,每个人都在找那个小男孩。” 凌玥的眸子暗了下去,她原以为有新发现。 顿了顿,又问道:“大婶,那十一年前这里一户姓牛的人家被人报复灭门的事您知道吗?” 老妇显然烦了,白了她一眼。 白逸推了推她,悄悄递给她一锭银子。 凌玥一愣,明白了。 将银子递给老妇:“大婶,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了,这锭银子还请您收下。” 老妇一见银子,苦瓜脸立刻变成了笑脸,不仅热情地将他们让了进去,还亲自倒了茶。 “乡野人家没什么好招待的,就只有这粗茶。这些果子挺甜,贵客们尝尝看!” 笑容极其殷勤,近乎谄媚。还偷偷转过身用硕果仅存的几颗牙咬了咬银子。 确认是真的后小心翼翼收好,笑得更慈祥了。 凌玥拿着果子抿嘴笑,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暗暗给白逸竖了个大拇指。 “人之常情。”白逸低声道。 又向老妇道:“大婶,一看您就是热心肠的人,您若是知道什么就说吧,谢礼是少不了的。” 老妇一听谢礼,话匣子就打开了。 “这洪福村很多人都出去奔前途了,留下的少之又少,一待十几年的就更少了,当然,我是其中一个。” 凌玥赶紧附和:“看来我们问对人了!” 老妇扬了扬那两簇野生眉,笑眯眯道:“小丫头真聪明!之前那几拨询问的人一个个都颐指气使,我不愿意和他们多说,哪像你们这么懂事!” 目光悠远地望着门外,慢慢道来。 “牛子成亲七八年一直没有孩子,为这事两口子天天打架,若不是家里实在穷,早就纳妾了。他们怕村里的闲言碎语,后来离开了洪福村,谁知没两年又回来了,还带回一个男孩子。算时间,正好是十二年前。” 第91章 白逸不就是个侍卫吗? 凌玥的心提了起来,握着杯子的手也紧了。 “那个男孩子四五岁的年纪,长得真是可爱!牛子说是远房亲戚的孩子,可谁信啊!小孩子一见他就怕得不行,天天哭喊着要爹,要娘,要妹妹。每次他一哭,牛子就打啊,下手那叫重,我看了心里都疼得慌。” 听到这里,凌玥的眼泪直接落了下来,好好的相府公子流落到这穷乡僻壤受尽虐待,她更恨陈飘飘了! 阿昀拉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柔声道:“会找回来的。” 她点点头,擦了擦眼睛,“大婶,您接着说。” 老妇“哦”了一声,低头喝了口茶:“带回来不过一年,小男孩就瘦得不成样子,有一次正好被我遇着。我心好啊,将他带回家,给他擦洗干净,这才发现小胳膊小腿上都有青紫。尤其左胳膊上,一看就是烫伤的。” “我给他做了顿饭,那小小的人儿,还跟我道谢,可把我给疼的!可牛子为人霸道,被他发现一次,骂了我一顿,我就再也不敢管了。” “再之后,牛子与人争地,把人逼急了,就杀了他全家。被官府逮捕时,所有罪名都供认不讳,但唯独不承认杀了小男孩。所以我觉得他还活着!对了,你们是小男孩的什么人?出手这么大方,一定是亲人!” 凌玥哽咽道:“他是我哥哥。大婶,你后来就没再见过他吗?” 老妇望了望天色,站起身来,“小姑娘,时间不早了,要不在这吃个饭我们慢慢说吧?” 她走到一个大缸前,掀开盖子,感叹道:“哎,这几年收成不好,也没多少粮食了......” 白逸嘴角一勾,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大婶,这银子也给你,好好改善生活,饭我们就不吃了,你还知道什么,一起说了吧!” 老妇立刻回来了,眼中放着光,没好意思将银子揣起来,反正迟早是她的! “灭门案之后的一天中午,我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女人将小男孩领走了,小男孩笑嘻嘻的,我还以为他的家人找到他了呢,就没上前问,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衣着破烂的女人? 凌玥心中一酸,哥哥定然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眼泪又下来了。 阿昀拍拍她的肩,转向老妇道:“大婶,谢谢你告诉我们。对了,我想问下,我家少爷到这里之后,腿有没有治好?” 腿? 老妇懵了,什么腿? 凌玥也懵了,从未听说大哥伤到过腿。 白逸会意,上前道:“大婶,我家少爷的腿有些小毛病,走路不稳,也不知道那户人家有没有给他医治。” 老妇明白了,擦了擦眼睛,叹息不止:“牛子自己都没多少银子,怎么会给小男孩治腿?我有时看到他一瘸一拐地跑在田间我眼泪都止不住......” 白逸冷哼一声,将桌上的银子收了起来。 老妇一看急了:“你这小伙子,送出去的银哪有收回的道理?” 凌玥此时也明白了,关心则乱,若不是阿昀和白逸,她还沉浸在老妇的谎话中不可自拔。 抬起袖子擦擦眼睛,怒道:“你这信口雌黄又是什么道理?明知我们着急,还谎话连篇,刚才的银子也还回来!” 老妇赶紧捂紧袖子,眼中防备更甚。口中还狡辩着:“我说的有些是真的,不算撒谎。老人家挣银子不容易,你们这些人真小气!” 三人由着她骂骂咧咧,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昀道:“大小姐,我怀疑之前派出的人提到的知情人,可能就是她。不过没给银子,所以没编这么多瞎话罢了。” 白逸望了望四周,想了想说道:“凌小姐,依我之见,刚才老妇的话半真半假,既然提到了牛家灭门案,我们去洪城府衙调当年的卷宗。再让府尹将洪城十七岁少年全部找来,一个个看!” 凌玥为难道:“可若是公开了,会不会有人冒认?” 白逸笑道:“傻姑娘,疤痕有新旧之分,何况是十几年的疤痕,一眼就看出来了,如何冒认?” 凌玥一拍脑袋,她竟一直忽略了这个。 刚要夸赞他,只听阿昀冷冷道:“白逸,谁许你说大小姐傻了?你才傻!” 白逸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无奈笑笑。 有这么个护主的小厮,看来薛二公子未来的路难走了! 凌玥拉了拉阿昀的袖子,低声道:“阿昀,其实我是挺傻的,若是早想到这一点,我们也不用跑到这里来了。” 阿昀看着她的眼睛,微笑道:“不傻,大小姐最聪明了!不跑来也想不到这个点子。” 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只是眼里还亮晶晶的。 简单吃了午膳,三人直奔洪城府衙。 衙役本在打瞌睡,被他们一打扰,心中极为烦躁。又听说调卷宗看,还是十一年前的,当下更烦了。 “你以为你是谁?卷宗是你说调就调的?赶紧走,不然别怪小爷不客气!” 白逸一听立刻不悦,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要怎么不客气?” 衙役被他一拉,瞌睡瞬间没了,但他挣脱不开,大声喊道,:“兄弟们,有人来闹事!” 其他昏昏欲睡的衙役都清醒了,纷纷围了过来,刚要动手,白逸的手中多了一块金牌。 “若是不认识这牌子,就把你们府尹找出来。”他冷声道。 府尹正在后堂午睡,听人来报宫中侍卫到了,立刻从床上起来了。 难道贪污受贿的事情惊动了皇上? 可皇上也不至于派个侍卫来啊! 边更衣边道:“那侍卫可说何事?” “要调十一年前的卷宗,应该是查案。” 府尹这才松了口气,他到这里不过四年,十一年前的与他无关,动作也慢了下来。 到了正堂门口,府尹昂首挺胸往正座去,官腔足足的。 “谁要见本官?” 白逸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负于身后:“孙大人,别来无恙。” 听到这个声音,府尹赶紧回头,待看清他,顿时满脸堆笑,亲自迎了过来。 “哎呀白大人,您怎么来了?那个小兔崽子只说宫中来了侍卫,我哪里想到是您啊!” 阿昀在一旁淡淡地望着府尹灿烂的笑,向凌玥道:“白逸不就是个侍卫吗?这当官的怎么笑得这么谄媚?” 凌玥心道,过两年他看到你会更谄媚的! 不过还是压低声音给他答疑:“他不是普通的侍卫,是皇上的近身侍卫,比侍卫统领地位都高!” 阿昀“哦”了声,难怪让他与白逸做朋友! 随即又不懂了。 之前让他向武安将军府示好是为了他的前途,可白逸与他的前途又没关系。 大小姐做事真让人搞不懂! 而且她一个闺阁小姐怎么会认识皇帝的近身侍卫? 小姑娘扬眉道:“因为我是仙女,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第92章 听说丞相家的小姐来寻找兄长 白逸提出要调十一年前的卷宗,府尹立刻让人去办,不仅如此,还奉上了香茶糕点。 瞧见凌玥与阿昀,年纪虽轻,气质却不俗,不由得得高看一眼。 笑盈盈道:“二位既然是白大人的朋友,就是我孙安的朋友,不必拘礼!” 凌玥道了谢,也不揭破身份,就听白逸的安排挺好。 一年的案卷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好在整理得当,按着索引很快找到了牛家被灭门一案。 取出那个卷宗,三个人认真翻阅。 孙安小心翼翼道:“白大人,不知为何要看这个案子?可是当年府尹判错案了,所以皇上派您前来复核?” 白逸头也没抬:“孙大人,你知道的,我做的事一向不方便对外透漏,所以......” “明白明白明白,是我唐突了。您慢慢看,还要什么尽管吩咐!” “目前不需要了。” 想了想,“主簿何在?” “我这就唤他来。” 主簿年约四十,垂手过来了。 “这是京中的白大人,问你什么事老老实实交代。” 听到“交代”一词,主簿有些慌了,总觉得犯了事一般。 白逸道:“你别紧张,我们只是有些问题要问你。” “是,大人请问。”主簿老实站在一旁,弓着腰,忐忑地望着他。 白逸将卷宗递给他:“你在洪城府衙做多长时间了?” “回大人,十五年有了。” 白逸点头:“这个卷宗上说,赵四杀了牛富贵一家八口,确实如此吗?” 主簿将卷宗看了,大气不敢喘,颤声道:“回......回大人,确实如此。下官绝对不敢伪造文书,请......请大人明察!” 凌玥闻言喜了:“这是你记录的?” 主簿看这小姑娘不像找茬,紧张的情绪散了一些。 “回小姐,是的。当时牛富贵夫妇、两个妹妹、父母和岳父母共计八个人都被赵四杀了,这些赵四都供认不讳,还画押了,供状就在这里。” 他边说边熟练地抽出一张按着红手印的供状双手奉上。 凌玥目带喜色,与阿昀认真看了后递给白逸。 “当时牛家还有一个小男孩怎么没提到?”白逸看完供状问道。 主簿一听这个,心中暗暗赞叹,白大人连这个都知道! 暗自庆幸当年的细致,抬头道:“回大人,下官当初也听闻牛富贵从外面带回一个小孩,所以灭门案发生后特地与当时的府尹大人说了。我们认真勘察现场后又与赵四确认了,他确实没杀过那个小孩。可能事发之时不在,或者趁乱跑了。” 凌玥眼中含泪,在心中将满天神佛感谢了遍,只要没丧生在那惨案中就是好事! 白逸“嗯”了声,神色也有所松动。“这些你收起来吧。” 主簿仔细将卷宗收拾好才捧着离去,这一动作让凌玥更觉踏实。 孙安走到白逸面前,他本想问问那小男孩究竟是谁,可一想白逸是皇上的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白逸开口了:“孙大人,我要寻找一人,需要你帮忙。” 能帮白大人的忙,孙安觉得极有面子,当下拍了拍胸口:“白大人但说无妨!” “我想请大人将洪城境内所有十七岁少年男子召到这里。” 孙安有些懵,理了理思路,试探性道:“全城所有的十七岁男子?” “是。” 孙安犹豫了。 这么兴师动众,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给上告了,再查他别的事,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敢问白大人,这是公事……还是私事?” 白逸也犹豫了。 既然孙安迟疑,就代表这件事有困难。他若是说公事,被捅到皇上那儿,怕也难交代。 “私事。” 孙安讪讪道:“若是私事,请恕下官实在不敢。” 凌玥想到走前她爹给的令牌,这只是寻人,并非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想来丞相爹可以摆平。 故而从荷包里拿了出来:“孙大人,你看看这个牌子有用吗?” “这位小姐,什么牌子都没用,真不是本官不帮,实在是......” 孙安随手接了过来,刚扫了一眼立刻挪不开眼了,翻来覆去打量着,随后双手奉给她:“敢问小姐,凌相的令牌怎么会在你这里?” 凌玥颔首道:“这是家父的令牌。实不相瞒,此次我到洪城,是寻找失散的兄长,也就是白大人口中的那个十七岁少年。” “家......家父?” 阿昀发现孙安的笑容很是谄媚,比之前对白逸还要谄媚得多,仿佛一朵常开不败的花儿。 孙安边笑边暗骂自己眼力不行,这么尊大神居然都忽视了! 若白逸早说是帮凌烈而来,他也不必忐忑到现在,还在他那落得不好的印象! “原来是凌小姐来寻少爷。既然您开口了,本官岂有不帮之礼?再说解民之所困乃是为官之责,本官责无旁贷。本官一直仰慕凌相,高风亮节、正直清廉,实在是我等表率。本官曾有几次机会一睹他的风采,却无缘一叙,还盼望凌小姐回京后替本官美言几句......” 白逸叹了口气,打断了孙安绵长的溢美之词:“孙大人,凌小姐急着找回兄长,你这些话是否可以容后再叙?” “是是是,本官这就安排人知会下去,绝对不会漏掉一人,明日一早请三位移步到府衙外。” 次日,凌玥早早地起了,谁料阿昀比她还早,正在认真练武。 额上细密的汗水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之下亮晶晶的,直让凌玥想到两个词: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她一时手痒,折了根树枝与他过起招来。 少年忽见树枝到了眼前,以为有人寻衅,眸子一沉,手上动作凌厉起来,可即使这样也占不到丝毫便宜,还被打得连连后退, “阿昀,你别紧张啊,一急破绽就多!” 小姑娘退后几步,扔了树枝,双手叉腰笑道。 阿昀见是她,无奈叹了口气:“大小姐,你怎么话也不说一句就动手?” “训练你的应变能力啊!”递给他一条帕子,“把汗擦了!” 鼓掌声由远而近,“凌小姐竟然有这么高明的功夫,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白逸走了过来,眼中满是欣赏。 凌玥笑道:“二哥教的。” 白逸眼睛一亮:“这二哥......不会也是薛二公子吧?我听说薛将军认了你为女儿。” 凌玥点头笑了:“猜对了!” 白逸悠悠叹了口气,还是薛天聪明。先认了妹妹,再慢慢发展成媳妇! 说了几句闲话,一个衙役来报:“凌小姐,白大人,户籍册上的本城十七岁男子都到齐了,孙大人让卑职请你们过去。” 府衙门前,黑压压的一大片少年,都在交头接耳。 孙安特地安排了个台子,上面放了四张椅子,他与凌玥三人一人一张。 台下坐着主簿,身旁好几个箱子,里面全是碎银子。 按凌玥的要求,只要人来了,每人一两银子,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少年每三个一拨上去,全都按要求捋起两边袖子。虽然不明白原因,但能领一两银子都喜不自胜,均乘兴而来,乘兴而归。 热火朝天的一幕吸引了众多围观百姓,都欣羡地望着,只恨自己不是十七岁,少了个赚银子的机会。 一个月白锦衣的年轻公子也被吸引过来了,看这热闹的一幕奇道:“老伯,请问这里怎么多人?” “听说丞相家的小姐来寻找兄长,洪城所有十七岁男子都被传来了。不白来,来了就能领一两银子!咦,公子,看你年纪差不多,去试试?” 十七岁?兄长? 年轻公子心头一紧,手中的折扇一下掉了。 第93章 我来找妹妹 他怔怔地捡起折扇,飞身一跃,落在了府衙旁边一个酒楼的二楼,扶着栏杆静静地望向那个台子。 台子上一个中年男子穿着官服,大汗淋漓,正摇着扇子扇风。 旁边两个少年和一个小姑娘都低着头,看不清脸,正检查着少年们的胳膊。 他们速度极快,瞥一眼就让过。 这是做什么? 莫非他们要找的人胳膊上有印记? 年轻公子坐了下来,让小二上了壶茶,边喝茶边静静地看着。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姑娘身上,是她在找哥哥吗? 台下的人看着很多,但由于速度快,也就两个时辰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每个人走的时候都喜笑颜开,但那两个少年与小姑娘似乎很不开心,甚至越来越烦躁了。 看来没找到要找的人。 他握紧了手中的扇子,要不要过去试一试?万一是他要找的人呢? 他倒了杯茶,边看边思索着。 正巧小姑娘抬起了头,擦了擦眼睛。 她哭了! 他心头又是一紧,也跟着难过起来。 小姑娘放下手的刹那,他喜了! 她不是刚分别不久的凌小姐吗? 可他们不是去外祖家吗,怎么会在这里? 又想到刚才路人告诉他的,丞相家的小姐在寻找兄长,这才反应过来。 是了,丞相也姓凌,原来她是相府小姐。 探亲是假,寻人是真,那小厮骗了他。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初次见面,防人之心不可无,情有可原。 他不是也没有说出真实身份吗? 人慢慢都离开了,仅剩台上的四人。 小姑娘垂着头立在那里,不时擦着眼睛,纤瘦的身影孤独落寞。 他不再等了,拿起折扇,飞身向她而去。 白逸与阿昀都烦闷极了,忽见一个月白锦衣的年轻公子落到了台上,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更没反应过来的是,他直接走向凌玥,拿出一块洁白的帕子递给她,笑着道:“凌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他声音温和,听着似曾相识。 凌玥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望着眼前的人,俊朗儒雅,笑中带暖。 原来是他! 她挤出笑容:“韩公子,好巧。” “为什么哭?”韩铭声音更轻了些,将帕子放她手中。 她道了谢,原以为情绪已经调整好了,可说出的话还带着哽咽。 “我没找到哥哥。” 许是觉得失态了,将眼泪擦干净,平稳了心情,问他:“韩公子怎么会到洪城?” 韩铭微微一笑:“我来找妹妹。” 妹妹? 凌玥心中一动,随即更失望了,他应该是来接妹妹的。 “你妹妹来洪城玩吗?”小姑娘仰头问道。 韩铭摇头,依旧微笑着:“不是,妹妹不见了,确切地说是我不见了。我不记得父母,只有一点点关于妹妹小时候的记忆,我是被现在的爷爷收养的。” 看凌玥愕然的眼神,韩铭接着道:“爷爷说我是在洪城的一个小村子河边找到的,那时我正发高烧。不知道是生病的原因还是那时太小,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喂妹妹吃糖蒸酥酪。” 凌玥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去拉他的胳膊。又怕唐突了,不好意思收回了手。 白逸与阿昀都跑了过来,对视一眼后,同时去拉韩铭的袖子。 随即三个人的眼神都暗了下去。 别说烫伤的疤痕,韩铭的胳膊上什么疤痕都没有。 凌玥叹了口气,又失望了一次! “我哥哥十二年前被姨娘卖给了洪城的牛富贵,当时他才五岁,胳膊还被开水烫伤了。我们刚才就是找开水烫伤的疤痕。韩公子,你不是我哥哥。” 韩铭多希望他有那个印记,那样他就找到妹妹了,她也找到哥哥了。 不知为什么,看到她难过,他的心就特别痛,特别想好好抱抱她! 阿昀本来看到韩铭很不开心,但他更不想看凌玥难过。 打量了韩铭许久,推了推旁边的少年:“白逸,你看他与大小姐长得像吗?” 白逸一听,忙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将韩铭打量了一遍,似乎有些像。 似乎又有些不像。 让他抓刺客行,做这种事实在有些为难。 一把将孙安拉了过来:“孙大人,你看呢?” 孙安放下扇子,托着下巴细看了一番。 “与凌小姐像不像我真看不出来,但这眉毛和眼睛,倒有些像凌相。对,像凌相!” 听到这信誓旦旦的话,凌玥眼中一喜,随即又犯疑了:“可是他的胳膊上没有疤痕。” 阿昀想了想,拉开自己的袖子:“大小姐,你现在看得出我原来的疤痕吗?我的可以去掉,他若是有,为什么不可以?” 凌玥激动不已,抱着阿昀直笑:“对啊!哥哥是被开水烫的,阿昀你也是的,说不准真是后来治好的!” 这一抱,小狼崽子脸红了,又开始脑补了。 她放开阿昀,满怀期待地看着韩铭:“韩公子,你爷爷有没有提过疤痕的事?” 韩铭摇头:“这我要回去问爷爷,来回大概要二十日。” 白逸摆手道:“太远了,也没那个必要,万一你爷爷骗你呢!照我看,韩公子你与我们回京城面见凌相,这当爹的总不至于认不出儿子!” 凌玥觉得是个好主意,连连点头。 央求道:“韩公子,你跟我回去几日好吗?不会耽误你很久,我们现在回去,快的话六日能到京城。” 她清澈的眸子触动了韩铭心底的柔软,他实在拒绝不了她,微笑说了声“好”。 马车离开洪城,向着京城的方向驶去。凌玥一路上总盯着韩铭看,阿昀看着酸溜溜的,时不时将她的注意力移开。 韩铭倒无所谓,总对她温柔地笑。 白逸觉得他真将凌玥当成妹妹了。 晚膳后,白逸拉了阿昀练武。说是练武,阿昀觉得是在虐他,下手也太狠了! 半个时辰后实在练不动了,靠着树大口喘气,歪头向他:“你有话要说?” 白逸拿出两小瓶酒,扔了一瓶给他。 喝了一口,满意地舒了口气。 “阿昀,你把你家大小姐盯得那么紧干什么?” 阿昀眼神闪躲,也喝了一口酒。 “有吗?我家大小姐虽然有时候很蛮横,但人很单纯。现在还没证实韩铭是她哥哥,我怕她受骗!” 白逸“哦”了声,若有所思笑了,就当是吧。 不过他也觉得需要适当防备一些,他总觉得韩铭有秘密。 韩铭静静立在窗前,抬头望月。 京城真的能解开他的身世吗? 他真的会是凌烈的儿子吗? 他倒希望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就不用左右为难了。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次出来究竟是对是错。 若是他没来洪城,就不会有这种怀疑。可若是不来,怎么会遇上她? 只要一想到她可爱灵动的模样,还有她找不到哥哥的伤心,他就愿意放下一切随她去京城。 不管什么结果都好! 愁绪万千无法排解之时,一把刀射了进来,稳稳插在了横梁上,上面还有一张字条。 他取下来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将字条烧了,飞身越过院子,到了一处林子。 两个青年男子见他到了,同时跪了下来,恭敬道:“参见世子!” 第94章 不许打她的主意,后果你们知道的 韩铭表情冷漠,很明显并不想见到他们。 他未让起身,故而二人一直跪着。 “杨意、宁遥,我离开京都时是不是说过,不许跟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 听他怒了,二人身子一震,齐声道:“世子恕罪!” 杨意赶紧又道:“世子,属下二人并非有意违背世子的命令,只是属下发觉二公子偷偷派人跟着您,属下担心世子安危,这才与宁遥一起过来了。” 韩铭一怔,“临儿来了?” 宁遥接着道:“是的世子。属下与杨意在洪城外杀了几个探子,但还是让他们逃了两个,可能回京都报信去了。” 韩铭“嗯”了声,让他们起身。 “今日早间的事,你们都看到了?” 他的眼中充满审视,不知他们有没有听到与凌玥的对话。当时他们声音很低,且周围没有旁人,想来不知情。 他的身世只有爷爷与父亲知道,就连母亲也只以为他是父亲养在乡间的庶子。 只不过他勤奋上进又恭谨有礼,所以一直无所出的母亲对他视若亲子。 杨意与宁遥听他问话,都点了头。 他们当时离得远,只听闻丞相家小姐寻找失散的兄长,却不知为何世子过去了,还与他们有说有笑,想来是新认识的朋友。 终究立场不同,还是不要徒增是非为好。 杨意小心翼翼道:“世子,恕属下多嘴,那位姑娘身份特殊,若被二公子知道您与大周重臣之女关系密切,很可能再借机发难。要不,您还是与属下一同回京都吧。” 宁遥也劝道:“世子,王爷不喜您来大周,又快到他的寿辰了,您就与那位姑娘断了吧!” 韩铭的神色松缓了些,原来真的没听到。 “你们不用紧张,我与凌小姐一见如故,蒙她相约去京城游览一番而已。至于临儿那边,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掀不起什么风浪。你们回去吧。” “可是世子......” 韩铭眸子一深,正色道:“没有可是,现在就离开这里!还有,不许打她的主意,后果你们知道的。” 二人对视一眼,恭敬地说了声“是”,很快消失在林中。 韩铭并未直接回客栈,而是在外面逛了一会,拎了一瓶酒边喝边慢慢往客栈去。 没想到白逸正坐在树底,也在喝酒。他一口一口喝着,很专心地喝着。 都说喝酒的人有心事,白逸却不像,仿佛就只为喝酒。 只是,为什么会在他的房门口喝? “白公子,你不会在等我吧?” 韩铭笑着走上前,与他碰了酒瓶,坐在他旁边。 白逸哈哈笑道:“睡不着,一想韩公子应该也睡不着就过来了。” 韩铭笑笑:“确实睡不着。” “韩公子刚才去哪儿了?不会去买这个糖画吧?”白逸指着他的手,一个糖浆做的兔子栩栩如生。 韩铭将糖画拿在眼前晃了晃,微笑道:“偶然遇上,就买了。” “买给凌小姐的?”白逸若有所思看着他。 韩铭点头,自嘲道:“很幼稚是吧?” “什么幼稚?”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凌玥带着阿昀过来了,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串串烤好的鱼、肉、蔬菜。 韩铭下意识将糖画放到身后。 买的时候觉得她会喜欢,可现在一见她,就觉得自己幼稚。 不管她是不是妹妹,她已经长大了,应该不会对这种小玩意感兴趣。 更何况还是丞相家的小姐。 转了话题:“这客栈里竟然还有这些?闻着挺香。” 凌玥找了个石桌放下烤串,拍了拍手。 指着阿昀:“还不是这小子?晚膳没吃多少,与白逸练完功后非说饿,居然去后厨找了馒头吃。那有什么好吃的,我就烤了这些过来一起。” 韩铭惊道:“凌小姐还会烤鱼?” 更惊的是她一个千金小姐竟然会为一个小厮下厨。 阿昀斜了他一眼,少见多怪! 拿了一串递给他:“大小姐烤鱼最好吃了,你有口福了!” 白逸忙到桌旁坐下,拣了串鸡翅放入口中,连连赞道:“好吃好吃,比御厨做得都好!刚才有酒无肴总觉得不尽兴,这下可好了!” 凌玥绕到韩铭身后,看到了那个糖画,当下眼中一喜:“送我行吗?我之前看到过,但都是小孩子买的,没好意思过去。” “你喜欢?”韩铭比她还激动,连忙递给她。 凌玥点头:“喜欢!” 确实喜欢,但不是看,是吃! 甜甜的,脆脆的,吃得太专注,脸上都沾了些。 韩铭下意识去帮她擦,被阿昀抢先了一步。 他这么一来极大影响了小姑娘吃糖,撇嘴道:“阿昀,我又不出去见人,沾到就沾到了。你这样很像我哥哥啊。” 阿昀微笑道:“我这身份和武功可做不成你哥哥。” 他也不想做她哥哥! 韩铭闻言诧异道:“凌小姐你有......几个哥哥?” 白逸又拿一串鸡翅走过来了,拍拍他的肩道:“别紧张,异父异母,来洪城找的才是亲哥哥。” 韩铭松了口气,又疑道:“按阿昀的说法,做她哥哥武功一定要高?” 白逸扬了扬眉头:“那可不?武安将军府的两位公子听说过吗?都是她哥!” 韩铭自然听过薛平薛天的大名,早就想见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又听白逸戏谑道:“韩公子,你会功夫吗?若是不会,再被证实是凌小姐的哥哥,脸可就丢大了!” 凌玥一头黑线,这是什么神逻辑? 不料韩铭笑了,“会一些,要不与白公子切磋一下,看看够不够格?” 白逸一听立刻来了兴致,将烤串放一边与他过起招来。 他只道韩铭温文尔雅,却没想到竟然有一身如此俊逸的功夫,不由得慎重起来了。 初时与他不相上下,三十招之后直接败下阵来,被打退了好几步,直呼:“不打了不打了!” 除了被薛天虐过,他还从没这么狼狈过。 就从这一点看,这小子有当凌玥哥哥的本钱! 阿昀默默将他吃了一半的烤串递给他:“白逸,吃吧,别多话了。我现在发现了,但凡长得好看的公子,功夫都差不到哪儿去。” 白逸懵了,这是说他功夫不好,还是说他长得不够好看? 他可是皇上的近身护卫,年轻有为、冷漠不可方物! 但此时他觉得他就如这串鸡翅,被烤得外焦里嫩,玻璃心碎成了一地玻璃碴,又反过来扎心! 不仅被命运扼住了喉咙,而且被命运薅住了头发,还被命运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第95章 本王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如何算了? 马车在路上慢慢晃着,一直到第九日的傍晚才到京城。 并非老王驾车的技术退步了,而是韩铭说早两日晚两日没什么区别,他不想大家过于奔波劳累。 尤其他发现前几日凌玥的气色很差,总困恹恹的,又借口想多看看沿途风景让她好好休息。 正因为此,马车走走停停,这才使原本六日的路程生生延长了一半。 不过眼见小姑娘慢慢恢复了活力,他心中便安慰了。 白逸这几日与阿昀接触多了,觉得小伙子虽然总是淡淡的,却是难得的耿直之人。他心中很喜欢,故而很珍惜这份友谊。 分别前,考虑到以后或许不能经常见面,便提议一起共进晚膳。 凌玥让老王先回去,一来向凌烈报平安,二来让他通知红果收拾出一间干净的房间。 若说京城最好的酒楼还是临仙居,虽然凌玥有阴影,但白逸不清楚,他只知道要请客就选最好的,这样才能彰显他的诚意。 阿昀察觉出凌玥的不自然,低声问她:“你不喜欢这里?” 小姑娘尴尬地笑了,小声道:“之前与莺莺在这里吃了两次饭,都碰上了李暮云与柔柔约会。他们说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太尴尬了!” 阿昀笑笑,难怪了。 只是为什么明知尴尬还听?还听得清清楚楚? 韩铭见他们低头耳语觉得奇怪,一想许是说小秘密,也不再问。 白逸点了好些菜,又叫了几瓶酒。 但韩铭觉得初次去相府,若是饮酒未免不礼貌,故而婉言谢绝。 阿昀同他一样,以茶代酒。 白逸望着面前的三瓶酒迷茫极了,冤有头债有主,谁点的谁喝完,终究要他一人扛下所有。 正吃着,两个人走了过来,还有一个凌玥久违了但极为讨厌的声音。 “在这里都能遇到凌小姐,当真与本王有缘。” 凌玥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果然是叶离忧。 阴魂不散! 多日不见,眼神依旧猥琐。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子,衣着华丽,眼神倨傲,她不认识。 白逸先行了礼:“卑职参见四殿下、王妃。” 原来那女子就是魏珞。 怎么瞧着眼神极为不善?凌玥自问并未得罪过她。 仔细一瞧,还带着嫉恨。 莫不是以为她会抢她这烂泥扶不上墙的夫君吧? 拉了阿昀,一同行了个礼。 叶离忧懒懒地抬了手,斜了阿昀一眼。 哼道:“小厮与小姐一同用膳,还有没有规矩?” 凌玥觉得叶离忧的前半生就是为了找茬而生的。 至于后半生,自然是为了前半生还债。 微笑道:“殿下言重了。我们家不若王府规矩森严,同桌用膳是常事。” 叶离忧又哼了一声,继续打量着阿昀。 小杂种的脸依旧俊朗,但他的脸经过医治仍有淡淡的抓痕,当下无名火又来了,抬手就向阿昀打去。 阿昀眼神一凛,立刻想到了王府中叶离忧的恶行。 刚想反抗,凌玥先一步抓住了叶离忧的手腕,随即用力甩了开去。 低声道:“你别动,有我在。” 阿昀心头一暖,默默退到了一旁。 叶离忧一个踉跄,若不是抓住了魏珞,怕是早已摔倒了。 魏珞被他猛地一抓,胳膊疼得不行,但只能受着。 凌玥正色道:“殿下,凡事适可而止。你对阿昀做的事,臣女不提,不代表不知道。” 叶离忧一股邪火无处发泄,指着她道:“凌玥,你敢用这种态度对本王?谁给你的胆子?你爹看到本王都要恭恭敬敬,更何况你!” 凌玥不仅不惧,反而笑了。 “殿下,皇上爱民如子,你是他的嫡子,却口口声声仗势耍横,不知皇上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此时店内食客都围了过来,虽不敢大声议论,但窃窃私语还是有的,那眼神看得叶离忧怒火中烧。 当下伸手去拉凌玥,口中还骂着:“小贱人,你还敢威胁本王!你.......” 话未说完,手腕被人抓住了。 不是一只手腕,是两只。 凌玥与韩铭各抓住了一个,同时用力,叶离忧痛得哭爹喊娘。 一见这情况,围观的人很有默契地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二人相视一笑,再一用力,叶离忧重重地摔在地上,正好摔在那条道上,量身定做一般。 魏珞大惊失色,连忙去扶他:“殿下,你有没有事?” 叶离忧颜面尽失,恨得咬牙切齿。偏偏地上不知被谁泼了水,他即将站稳之时,又摔倒了。 魏珞以手扶额,脸都丢没了! 但那是她的夫君,她不能不管,只好再去拉他。 偏偏那滩水正在叶离忧的身下,非但没扶起来,反倒在地上转了个圈,滑稽极了。 围观的人都有极好的素养,深知此时大笑不妥,毕竟那是堂堂四殿下。 除非实在忍不住。 此时就忍不住了,哄堂大笑。 叶离忧的脸像煮熟的虾子似的,一看白逸在旁边,立刻吼道:“白逸,你就这么傻愣愣地看着本王受辱而不管?本王命你将凌玥和那个小白脸抓起来,本王要好好教训他们!” 小白脸? 韩铭指了指自己,是说他吗? 摇摇头,又泼了一碗水,好不容易起来的四殿下毫无疑问又摔了一次。 连一贯淡漠的阿昀都受不了了,背过身去笑了。 白逸极力忍住笑,能看到嚣张跋扈的叶离忧大庭广众之下吃瘪,实在是一大乐事。 清了清嗓子,上前将他拽了起来。 劝道:“殿下,卑职觉得还是算了吧。” 叶离忧大怒:“你说什么?本王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如何算了?” 白逸道:“若是此事闹大,殿下认为皇上会如何处理?若是卑职没记错,殿下你此刻应该在禁足期间。” 一句话让叶离忧脸色发白,他确实是偷跑出来的。只不过没想到遇上了凌玥,这才过来调戏。 谁料调戏不成反被戏弄。 此刻浑身酸痛,腿都发软。 但他咽不下那口气,想了想,笑得极为猥琐。 “凌玥,你以为你有多高贵?谁不知道李暮云宁愿娶你的庶妹也不要你,你还得意什么?你现在一边与薛天在一起,一边与这小厮纠缠不清,如今又多了个小白脸,这就是你丞相府的家教?真是可笑!” 阿昀与韩铭眼底的寒意已经快结成冰了,凌玥却不动声色。 她只是慢慢走到叶离忧身旁,抬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这么久的隐忍一下有了发泄口,真是痛快! “凌玥!小贱人你打本王!”叶离忧简直要疯了,除了被皇后打过,这是被第二个女人打。 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但他没带侍从,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故而不敢还手。 而且,他怕再摔倒。 正当他恶狠狠地盯着凌玥时,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四殿下,你屡次找玥儿麻烦,真当我们没脾气吗?” 抬头间,一个青衣公子缓步走了进来。 他目不斜视,穿过众人直接走向小姑娘,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二哥在,不怕!” 第96章 叶离忧,你道不道歉? 二哥? 他就是薛天吗? 韩铭不由得打量起这青衣公子来。 他原以为薛天是一个严肃稳重、不苟言笑之,竟不想是个明亮温柔、清风朗月般的翩翩公,就是他也有些自愧不如。 确实配得上凌玥! 而小姑娘也明显对他很是亲,笑得眉眼弯弯。 “你怎么来了?”她仰头问他。 薛天敲敲她的额,低头笑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就每日在长街逛,等你咯!” “我不,你哪有这么闲?” “逗你,确实没那么闲。刚与大哥从兵部回,羽儿闹得不,我嫌烦就出来,没想到真遇到你了!” 再转向阿,瞪了他一眼:“小,教你的功夫干什么用的?居然让大小姐亲自动,不像话!明日不练足六个时辰不许回去!” 阿昀心中一,六个时辰! 还是点头应道:“是。” 这么热的天练六个时辰还能好吗? 凌玥忙帮着求情:“二,是我让他别动,你别怪他。” 对于叶离,她得罪就得罪,阿昀不宜与他硬碰硬。 再,以后有的是机会。 薛天轻哼一,嗔怪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护着他!别的事倒罢,这次不,不罚不长记性!” 阿昀态度极其诚恳:“薛二公,我认,一定练足六个时辰。” 薛天“嗯”了,正色道:”小,既然爹让我教你功,你就是薛家的人。我们家没什么规,只有一,不惹,但也绝不怕事!被欺负上门,凭他是,必须还手!出了,将军府给你担着!记着了吗?” 听着这铿锵有力的,阿昀甚是感,他是在给他撑腰,立时眼眶红了。 抬头郑重道:“记着了!” 叶离忧听出话中之,走上前,不悦道:“薛二公,你的话是说给本王听的吗?” 薛天微笑道:“殿下误会了。臣是说给所有人听,并非殿下一个。” 叶离忧气得握紧了拳,脸憋得通红:“薛,你好大的胆,竟对本王无礼!” 薛天淡淡扫了他一,冷声道:“殿,你都出言侮辱臣的妹妹,还让臣如何敬你?” 叶离忧望向凌玥冷笑,“本王说的是实,怎么会是侮辱?她明明就是水性杨花.” 薛天的眸子沉了下,一手抓住他的,一手抓住他的胳,两只手同时用,只听关节响动的声,叶离忧险些跪了下去。 却又没跪得下去。 但就是这站不直又跪不下的感觉最难受! “向玥儿道歉!”薛天厉声道。 “薛,你敢对本王动手!”叶离忧坚决不道,死死撑,纵然疼得汗都掉了下来。 白逸见事情闹大,赶紧过来做和事佬:“薛二公,他终究是皇,给我个面,还是算了吧。”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薛天谁的面子都不,挑眉道:“凭什么算了?白,正好你,做个见证。到时候皇上问,你就原原本本告诉他!” 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叶离,你道不道歉?” 魏珞沉默已,若再不开,担心叶离忧回府后会将气撒在她身上。 深吸一口,轻声道:“薛二公,这是个误,还请你大人大,放过殿下吧。” 薛天扫了她一,沉声道:“王,你说得轻巧。若有人说你水性杨,说你是小贱,你还会大人有大量吗?” 魏珞愕,咬着嘴,立刻想到了与叶离忧欢好的那一,顿时脸上讪,她就不该开这个口。 而且怎么感觉薛天像是在骂她?偏偏她还没有证据! 看叶离忧实在痛,只好再向凌玥求情:“凌小,你就劝劝薛二公子,殿下不是故意的。” 她身为王,如此纡尊降,想来凌玥会(本章未完!) 第96章 叶离忧,你道不道歉? 答应。 小姑娘却道:“王,恕难从命。你我同为女,将心比,如二哥所,若此时被骂水性杨花和小***的是,你会原谅吗?” 虽然是同样的,在魏珞听来却没刚才那般难以接受。 一来被薛天骂了一,心理有了预期。 二来至少凌玥对叶离忧无,也免了她的担忧。 叶离忧实在受不了,只觉得这不上不下的感觉生不如死。 又听魏珞劝他好汉不吃眼前,只得心一,咬牙切齿道:“是本王是本王说错,对对不起.” 听到这句,围观食客又立刻默契地让出了一条道。 薛天眸子一,直接松了,叶离忧果然摔在了那条道,半天不能动弹。 再站起来,脸成了猪肝,指着薛天道:“薛,最虚伪的就是你!京城谁不知道你喜欢小.喜欢凌,还在这一口一个‘妹,!” 薛天掸了掸衣,一脸淡然。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感情是两厢情愿的,她若喜欢,我就做她夫君。她若不喜欢,我就做她兄长。既然你提,现在我就把话放在这里。叶离,你再敢动,今日就是例子!” 薛天字字掷地有,加上皎若玉树临风前的气,人群中一阵赞叹。 早就听说武安将军府的两位公子嫉恶如仇、敢作敢,果然如此! 阿昀不由得望向凌,但见她眼中满是光,就差鼓掌,当即心中七上八,同时自惭形秽。 她是喜欢他吗? 她是应该喜欢他的。 叶离忧一日被威胁了两,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恨恨地指着薛天:“你打了,就不怕你爹和你奶奶罚你?” 薛天双手负于身,一步一步走向,皱眉道:“或许会,他们会怪我打得太轻了。为了不被,要不殿下你再忍忍?” 魏珞不敢让叶离忧再待下,赶紧将他扶走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原以为做王妃会很风,但她却忽略,并不是谁的王妃都风光。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选,就这样的嫡,真的可能成为太子吗? “珞,你不能走慢一些吗?”叶离忧吼道。 魏珞“哦”了一,速度慢了下来。 只是长街上的人一直对她指指点,她心里堵得难,低着头又走得快了。 小二过来收拾了残,重新上了,酒楼又恢复了热闹。 凌玥倒了杯茶递给薛天:“二,你将叶离忧打得这么,他会不会找将军府的麻烦?” 薛天点头:“肯定会啊!” 叶离忧又不是什么好东,不打他都找麻,更何况打成那副惨样。 相比之,还是打一顿划算! “啊?早知我就劝劝你了。”小姑娘后悔了。只顾一时痛,却忘了长远。 薛天笑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来一次揍一次不就行了?玥,哥跟你,对待恶人必须以恶制,否则他只会更加嚣张!” 凌玥明,但她怕给父亲添麻,所以从来都是智,没有硬碰硬过。 薛天明白她的顾,又笑了:“你爹一向明哲保身、以和为,那是他的位置决定的。但你别忘了还有个,放心大胆打!打出事了直接报武安将军府的名,我们给你摆平!” “这么霸气吗?” “当然!” 穿成炮灰求善,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96章 叶离忧,你道不道歉? 第97章 皇后娘娘的宴会,你与我一起去 聊得正开心时,忽然意识到忘了介绍韩铭了,此时的他正在静静地观察薛天,不知在想什么。 “二哥,这是韩铭韩公子,在洪城遇上的。你瞧瞧我们长得像不像?” 薛天早前也注意到了这个年轻公子,只觉得儒雅俊朗、和风细雨般。 一听凌玥问他像不像,立刻放下了杯子认真打量起来。 “似乎眼睛像。玥儿,他.他不会是你哥哥吧?” 他知道她去洪城寻找失散的兄长,立刻有了这种猜想。 凌玥叹了口气,眸子带着失落:“就是不知道才请韩公子来京城给爹瞧一瞧,若是就好了!” 若不是,又要在茫茫人海中继续寻觅了,何年何月才能再有消息? 而且原书中没有多少笔墨提到凌晔,能不能找到还是两说。 韩铭微笑着看着她:“先别失望,万一是的呢?” 小姑娘抬头笑了,希望是个好东西,一定要有! 薛天又揉揉她的头发,笑道:“我觉得老天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一定会让你找到哥哥的。对了,你爹被皇上派往邻城了,还要两三日才能回来。不如这样,明日你带着韩公子回家给大嫂看看,术业有专攻,大嫂就擅长这个!” 术业有专攻?凌玥哑然失笑,不知薛天是夸韩潇还是挖苦她。 薛天又向阿昀道:“小子,明日练功结束后你也过去!” 阿昀尚未来得及答话,白逸幽幽来了一句:“估计阿昀到的时候,晚膳都吃没了哈哈哈.” 阿昀狠狠瞪了他一眼,白逸立刻闭嘴了。 不知为什么,他虽喜欢这小子,但有时还挺怕他的。 薛天疑惑为何白逸会与阿昀相熟,白逸便说了阿昀洪城仗义相救的事,薛二公子立刻有了种自豪感。 毕竟是他教出来的小子! 喝了口洒,薛天问他:“对了,谁要杀你?” 白逸夹了块菜,眼带不屑:“还能有谁?还不是最阴的那个!这次疯了,居然派了二十几个人,下手够狠的!” 他狠,自己也不必客气。 既然那些杀手一个字都不吐露,他便全部重伤,让他们滚回去找叶昭霖报信去! 薛天拍拍他的肩,叹道:“谁让你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呢?” 白逸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你呢,不也一样?” 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将两杯酒一饮而尽。 由于凌烈不在府中,阿昀与韩铭也一同喝了些。 夏日的晚上,喝些酒解乏。又都是年纪相仿之人,更有些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感。 酒至微醺之时,薛天停住了,指着窗外向阿昀道:“小子,那姑娘是不是找你?” 姑娘? 怎么会有姑娘找他? 阿昀将信将疑顺着他的手望去,一个身穿鹅黄裙衫的女子正立在那里,在看他。 李暮晴? 阿昀不觉得自己与她还有什么悬而未决之事,但众人都望向他,眼中还带着探究,这让他很不自在,总觉得与她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一般。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尤其白逸,探究中还带着坏笑。 阿昀捣了捣他的胳膊,闷声道:“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嗯,很好笑,哈哈哈” 阿昀后悔救他了,初见之时明明很稳重,熟了之后怎么如此跳脱? 凌玥却对他们的互动很欣慰。 白逸身份特殊、耿直孤傲,与小狼崽子成了朋友后定然会互相成就,两个人的路都会越走越宽。 “大小姐,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首发更新@ ” 气氛过于尴尬,阿昀决定过去一趟,不然李暮晴很可能一直在那儿看他。 望夫。(本章未完!) 第97章 皇后娘娘的宴会,你与我一起去 石似的,真可怕! 凌玥笑眯眯挥手,眼中全是老母亲般的欢喜。 “去吧去吧,不用着急回来。月色正好,可以散散步、谈谈心” 阿昀怔了怔,明显不太开心。 “我会马上回来的。”他重申一遍,说完这句话怏怏出去了。 李暮晴见他走近自己,眼中掩饰不住的激动,也迎了过去。 “阿昀,我听说你在这里,就来找你了!” 阿昀离她远了些,淡淡道:“这次怎么不改装了?” “啊,我忘了!”李暮晴一拍额头,好多日没见到他,一时激动就直接跑了出来。 又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是朋友呀,光明正大见面!” 阿昀有些摸不准她的目的,试探性道:“你不会就为了来见我吧?” 李暮晴的脸唰的一下红了,手拧着帕子,低头“嗯”了声。 阿昀有些无语,无聊! 看他转头要走,李暮晴赶紧拉住他。 碰上他略带寒意的眼神,讪讪缩回了手。 “还有一件事。三日后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你会陪凌玥进宫吗?我爹说这次会带我去,我从来没有去过皇宫,高兴得不得了!” 阿昀眼中毫无波澜:“看出来了。不过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应该不会去。” 李暮晴失望地“哦”了声,“我听说大郑那边有贵客来访,也会参加宴会,一定很热闹。若是你也去,我是说如果,记得找我玩啊!” 阿昀狐疑地打量着她,这小姑娘怎么说话莫名其妙的?他一个小厮怎么可能去参加那么盛大的宴会? 即使去了,又为什么要找她玩? 他们很熟吗?有什么好玩的? 再说聊什么?聊绣花吗? “你早些回去吧,我还有事,不陪你了。” 依旧是以往挺拔冷傲的身影,李暮晴撇撇嘴,怎么就捂不热他的心呢! 阿昀回到座位上,迎接他的是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的那种。 只有韩铭没有,微笑地看着他。 故而他坐在了韩铭身旁。 不待他们发问,他直接说了:“她问我三日后皇后娘娘的生辰宴我会不会去,我说不会。没了。” “切,我不信!”白逸嬉笑着,“定然有些不能让我们知道的内容。”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你爱信不信!” 阿昀端起一杯酒喝了,他决定以后与李暮晴保持距离,免得被人误会。 尤其大小姐似乎还有意撮合,这让他心里很难受。 偏偏不能和她说他的心意。 酒入愁肠,化作单相思泪…… 凌玥递了杯茶给他:“洒别喝了,你的量到了。” “哦。”阿昀很听话地放下洒杯,将茶喝了。 凌玥又给他夹了些菜,说道:“阿昀,我会和爹说,皇后娘娘的宴会,你与我一起去。” 朝中三个皇子各有势力,朝臣也各自站队,凭空出现一个无权无势的真皇子定然会大乱,说不准还会有杀身之祸,所以她并不打算揭开他的身世。 待他进了军营、建了军功、得了人心,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此次主要还是让他给皇后留下印象,再见见参宴的这些朝臣。 阿昀自然不明白她的心思,不解道:“大小姐,李暮晴说大郑会有贵客一同赴宴,你带我去,是不是不合适?” 一直没说话的韩铭惊了:“什么?大郑?” 阿昀点头:“她是这么说的。” 薛天接着道:“对。听说是南王爷,应该这两日就到了。传闻是来替他们的小皇上选一位贵女为妃,增进两国感情。” 。(本章未完!) 第97章 皇后娘娘的宴会,你与我一起去 韩铭手中的酒忽然撒了出来,眼神有些慌乱。 “韩公子,你没事吧?”凌玥察觉出他的异样,眼中满是关切。 韩铭平缓了心神,微笑道:“没事,有些醉了。” 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第97章 皇后娘娘的宴会,你与我一起去 第98章 世子此次到大周,当真只是为了寻亲? 柳姨娘听说凌玥回家了,忙不迭往揽月轩去,刚进院子就见一个儒雅俊朗的年轻公子立在树下,一时晃神了。 韩铭察觉到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微笑走:“在下韩铭,请问是柳姨娘吗?” 柳姨快速收回了眼,是,然失态了! 深一口,露出端庄的笑容:“公你好,我就是柳姨娘。我说小姐来就来看看她!” 柳姨娘面上笑着,心中却惊叹:“真像! 凌玥听到她的声音走了出来,见她的目光不时在韩铭身上,着她胳膊:“姨娘,可看出什么来了?” “像!大小姐,这位韩公子真像老爷年轻的时候,但更脱俊。”柳姨娘眼中满是欣赏,喜道:“他就是大爷吧?” 凌玥笑道:“我不知道。我找哥哥,他找妹妹,所以我请他回来爹。” 柳姨娘又围着韩瞧了瞧,那认真劲让韩铭有些不自在,还头一次被人如此细致地观察。 终于,她结束了! “韩公子,你的胳膊上疤痕吗?”柳姨娘问道。 韩铭微笑摇头:“没有。” 看来疤痕是个很重要的证据,不然不会这么多人问他。 柳姨娘有些失望,又道:“你妹妹有没有什么特征?” 铭歉疚笑笑:“说来惭愧,我不记得了。我是很多年一直梦到小时候的妹妹,喂她吃甜。” “甜点?”柳娘噗嗤一声笑了,“你这疼妹妹劲儿倒真像我们家大少爷小时候。他就喜欢喂大小吃糖蒸酥酪,那小胖手握着勺子爱极了” 未说完,只觉得周遭下子安静下来了。 凌玥与韩铭都直地盯着,同时抓住她胳膊:“你说什么?糖蒸酥?” 柳被他们吓了一跳,心翼翼将膊了回来。 这下手也太狠了,胳膊都疼! 默默离他远了些:“对,就是糖蒸酪。怎.怎么了?不会你梦到的甜点就是这个吧?” 铭怔怔地望着凌玥,眼睛了,真的就这巧? 凌玥压住激动,怕再空欢喜,故而又确认了一遍:“娘,你没错?” 姨娘挥了挥帕子,自豪“怎会记错?糖蒸酥酪是最拿手的!夫人见喜欢吃,咐我每日都蒸一碗给你。” 见两人眼中带着期待,试探性道:“大小姐,你会让我现蒸一碗吧?” “不是。” 不是现蒸一碗,是五碗,手一碗。 思花将它们端来候,韩铭的眼泪都要掉了,与他梦中的一模样! 柳姨娘手中的帕子被攥紧紧的,她从未想过她的糖蒸酪能找到大少爷。若是老爷知道了,不开心了? 对她眼相待是肯定的! 扶正她是不指,她也没那么大的野心,只希望老爷能多看她几眼,多往她的院走走,哪怕就说说话! …. 未,请点击页继续 红果、清音、思花静静地一旁,每个人都心澎湃。 大少若是回来,相府必定一扫之前的气! 也心潮澎湃,么优秀公子当小的哥哥最好了,得他患得患失。 时他韩铭愈发顺眼了! “要待凌相回来后再血验亲吧?” 韩铭伸手揉了揉凌玥的发,第次敢对她此昵,“我不想给了你希望又让你失望。” 凌玥擦了擦眼睛,冲他:“只滴血验亲并不准。因为不是亲生父子,血也可能相融。同样,是亲父,血不见得相融。” 韩铭微怔,这怎么可能毕竟他们(本章未完!) 第98章 世子此次到大周,当真只是为了寻亲?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确定血缘关系。 柳姨娘也信,这方法从没人质疑过。 阿昀出言道:“既然有此问,那就试看吧。” 柳姨娘觉可以,反正烈不在家,试试又何妨? 当下让花将中的丫鬟喊了几个来,任意两人血滴到一起,居然真有相融的情况。 众人都觉得有趣极了,只玥和韩铭陷入了怅,那意味着最可信的方法也不可信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韩不忍看她失落,安道:“没关系。还有一种方法,我问问爷爷当初救我的时候胳膊上有没有疤痕。” 凌玥点头,又不想立刻离开,央求道:“那你在这儿待到回来行吗?先让他见见你。” 韩铭爽快地答应了。 他已确定凌玥是他的妹妹,但她还没确定,他愿意再等等。 只是听闻母亲在他失踪后抑郁成,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时,他再也控不了了,悲恸了许久! 翌日,阿一早去蝴蝶坡练功,玥与韩铭晚些时候去了武安将军府。 薛老夫人知道她要来,早让厨房好好准备。 一见她到,立刻拉到了怀,心得行,一一“玥儿瘦了。 薛羽则将他太奶奶挤开,小脑袋一劲蹭凌玥。 一声声“姑姑”喊得她花怒放,抱起来了好一阵子。 “奶奶,他就韩公子。”凌玥放下薛羽,向老夫人介绍韩铭。 韩铭早听闻武安将府的薛夫人巾不让须,如今有幸得见,顿时心生崇敬。 前恭地给这个慈眉善目又不怒自的老太太行了个礼“晚辈韩铭见过薛老夫人。” “韩公子请起。” 韩受薛天之托,肩负掌眼之责,故自韩铭踏进家门的刹那就一打着他。 经她细细察,最终出了论:“像!玥儿.” 薛老人阻止了她接下来的,笑眯眯道:“韩公子,老太太有些话想单独问你,不知可否移步一叙?” 韩铭不明所以,望向凌玥,她也一雾水。 “奶奶,您认识韩公子?” “不认识。”薛老夫人拍拍她的头,微笑道:“玥儿,你带羽儿先玩。你心,韩公子是客,奶奶会对他怎么样的。” 凌玥不好意思笑了,她不那个意思。 韩铭也笑道:“然老夫人说话了,辈自当从命。” 示意凌玥不要担心,跟着薛老夫人进了内堂。 薛老夫人坐下后,示意韩铭也坐。 韩铭依言,颔首道:“老夫人有话但说无妨,晚辈自当知无不言、言不尽。” 老夫人微一笑,“如此甚好!世子此次到大周,当真只是了寻亲” 韩心中一惊,她竟然一眼就看穿自己的身,慌忙站了起来。 薛老人挥手,一脸慈爱:“坐下。老太太不认识世子,但认世脖子上的玉佩。这玉佩是我当年送给你爷爷的。” 韩铭闻言更是诧异。 她说的没错,这玉佩实是爷爷送给自己的。 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哦,期精彩继! 第98章 世子此次到大周,当真只是为了寻亲? 第99章 玥儿,铭儿就是你失散的哥哥 他被先皇册封为世子当,爷爷亲手将这枚玉佩戴在他的脖子,告诉他这是一位极重要的人所,他要转赠给他最看重的孙子。 只是那位极重要的人怎么会是薛老夫人? 莫非他们有着过往? 韩铭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爷爷是他最尊敬的,对他不仅有养育之,更有栽培之恩。 也是他授意父亲给了他一个庶子的身,并且力排众议让先皇立他为世,将南王府的未来交托在他手上。 ,他不能妄加猜测爷爷! 薛老夫人看出他的疑,目光悠远。 “年轻时的事了。有一次你爷爷到大周游,途中遇上了追,正巧被我碰,随手救了他。交谈之下觉得小伙子正直乐观、风趣洒,与他甚是投,就结了异姓姐弟。这玉佩便是我送他的见面礼。” 顿了,望着他道:“期怀他还好吗?” 韩期,大郑建国以来最功勋卓着、也是最受人爱戴的老王,正是韩铭的爷爷。 韩铭没想到竟然这么,态度愈发恭敬:“回老夫人的,爷爷一切都好。这些年来喜欢四处游,故而早早让家父承袭了王位。” 薛老夫人笑笑:“不止承袭了王,还是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吧?” 韩铭恭敬点头:“是。” 先皇去世,考虑到太子年,指定父亲摄政。 薛老夫人“嗯”了,细细打量着他。 小伙子眉目清俊、气度不,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只是身兼两个尊贵的身,于他而言不知是福是祸。 韩铭想了想又道:“老夫,爷爷两月前来了之后就没回,或许还在大周境内。” 薛老夫人闻言撇了撇,哼了声:“死小子到这里也不知道来看看,老了老了还长本事,欠教训!” 一把年纪的老太太居然有如此顽皮娇憨的表,韩铭哑然失,果然有的女子到老都是孩子! “不提他了。铭,我喊你进来是想告诉,你虽然与玥儿是兄,但是你现今的身份是南王世,身世方面仅限家人知道就可以,不要公开。一来朝堂纷争不,你爹又是大周丞,忽然冒出一个邻国世子的儿,定然会添很多麻烦。而且我猜千峰也不愿意一手栽培的儿子又多个亲生父亲。” 千,便是大郑摄政王韩千峰。 韩铭明白她说,只是奇了:“老夫人为何确认晚辈就是凌相的儿子?” 薛老夫人微微一,眼中充满睿智的光芒。 喊了凌玥进,指着韩铭道:“玥,铭儿就是你失散的哥哥。” 凌玥一,随即笑道:“奶,您也觉得我与韩公子长得像?” 薛老夫人笑眯眯道:“你大嫂眼尖心,她都说像,奶奶还看什么?我听天儿,你一直纠结于你哥哥臂上的疤,这我可以告诉,铭儿幼时确实被烫伤,那道疤还是我找人给他去掉的。”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韩铭直接愣在了那,凌玥也像被雷劈了似的。 薛老夫人将手在二人面前晃了,她一言九,怎么看他们的样子不太相信? 叹了口气:“老太太我活了几十,还能骗你们小辈不成?期怀救了他之后就带来看我。大周这么,哪知道是你们家丢了孩子?瞧着小娃娃臂上的伤疤触目惊,我担心他长大了会自,就找了名医给他医,治好了才被期怀带回去的。铭儿那时年纪太,不记得也正常。你们若不,待死小子来了我问给你们听。” 凌玥听得云里雾,“奶,期怀是谁?死小子又是谁?” “他爷爷!” 谁爷爷都不重,重要的是她找回了哥,这是一桩天大的喜,母亲在天之灵也会安慰的。 凌玥并未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代入了原,她就是凌,是凌烈的女,而不是一个穿书的人。 小(本章未完!) 第99章 玥儿,铭儿就是你失散的哥哥 姑娘激动得不,拉着韩铭就不撒,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了一般。 韩铭眼中含,轻吻她的额,紧紧抱着她。 原来这就是失而复得的感,他觉得他这十几年心中的空落一下子被填满了。 兄妹俩又哭又,薛老夫人受不了这大喜大,嗔怪道:“这俩孩,安静一会好不好?铭,我刚才与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韩铭这才想起,放开了妹,眼中带着歉疚:“玥,我瞒了你一件事。当年我被爷爷带回了大郑养育教,我现在是南王世子。” 南王世子? 凌玥又懵,想着昨晚薛天的,犹疑道:“那二哥说的那位南王爷就是你现在的爹?” 韩铭点头:“是。所以.” 凌玥拍拍他的,颇为大气道:“,那就不要公开我们的关,我们和家人知道就行了!” 韩铭眼中亮了:“你真的不介意?” 凌玥挠挠头:“我介意什么?我要的是你平安开,又不是让你受夹板气。咱们先这样,待爹回来之后再听他的意见!” 稍后薛老夫人带着兄妹二人出来,一锤定,韩铭不是凌玥失散的兄长。 韩潇还是觉得不,小声道:“奶,您看这眼,多像啊!” “哪儿像?不都是两只吗?” 韩潇被她一,将羽儿抱在怀里掩饰尴,“可天儿说韩公子确实来找妹妹的。” 薛老夫人切了一,“找什么妹妹?还不是他那老不正经的爷爷天天开玩笑说他是抱养,这就在孩子心里留下了阴影。潇,我跟你,你可不能这么逗羽,逗出事了我可找你!” 韩潇恭敬地“哦”了一,这怎么最近眼神越来越不行了? 第一次说阿昀长得像叶时,被她夫君、凌玥和薛天一起否决了。 这一次说韩铭与凌玥长得,又被老太太否决了。 她决定以后金盆洗,再也不瞎猜了。 此时薛平回来,听到此,敲了敲妻子的额头:“早就说你看得不,还在奶奶面前班门弄,这下丢脸了吧?” 韩潇瞪了他一,以后不掺和了还不行吗? 韩铭初次见到薛,沉稳持重、坚毅从,心中很是欣赏。 “你是不是想与大哥比试?”凌玥悄声问道。 韩铭点,刚想刮她的鼻,一想过于亲密,又将手负于身后。 凌玥低头笑了:“我去和他说。” 薛平今日在宫中也听白逸提及了韩铭功夫俊,正有此,二人便去花园旁过起招来。 斗了好一,薛平已知必输无,却没想到韩铭不动声色地让了他好几,以打平收,薛平对他更是钦佩! 二人惺惺相惜之,韩铭猛然发现墙头有个,是杨意。 穿成炮灰求善,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99章 玥儿,铭儿就是你失散的哥哥 第100章 他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情瞒着我们! 得知韩铭被收养一事竟然是他家老爷子的一句戏,原本笑靥如花的柳姨娘笑不动,尴尬地立在那里。 月光洒在她婀娜的身姿,只让人想到八个字:“茕茕孑,形影相吊”。 她都想哭了! 原以为自己的糖蒸酥酪完美地解决了困扰凌烈多年的心,她都想好了怎么不动声色地邀,甚至连相府的房间规划都做了好几个方案。 这,全泡汤了! 所,她就只适合孤独寂寞地生活在玉兰园中。 夫人在的时,她独守空房; 夫人去世,陈姨娘上位,她独守空房; 陈姨娘走,她上位,她还是独守空房。 柳姨娘觉得她这辈子就适合一个人生活。 好在现在还有凌风陪,虽然不是自己亲生,但有胜于无。 而且这段时间在她的爱心呵护,小少爷慢慢又开朗了一,也算不负凌烈的嘱托。 默默望向与凌玥相谈甚欢的韩,她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是,没事长那么像干什么? 我得谢谢,害我空欢喜! 不过奇怪的是凌玥的脸上并无多少失,对韩铭反倒比之前还热,这让柳姨娘极为不解。 按理,大小姐辛辛苦苦去了洪城一,带回来一个最像哥哥的,如今被证实与她半点关系都没,她不该很难过吗? 即便不,也该比她难过啊! 可是没有! 果然还是大小姐的心态,宠辱不惊、去留无,这就是相门贵女与她一个丫鬟出身之人的差别。 所以并不是凌烈不将她扶,而是确实力有不,她还要好好进步啊! 柳姨娘别的不,自我安慰能力极其优异。她会深刻地剖析自,然后接纳自,最终与现实握手言和。 没一,又笑盈盈地端了些水果过来。 趁韩铭与阿昀说话之,压低声音道:“二小姐今日回来,眼睛肿得像个桃儿似,想必又受了李夫人的气。宜桂现在风荷园里陪她呢。大小姐要不要去嘲讽一番出出气?” 柳姨娘如此直,凌玥谢谢她不拿自己当外人。 不过对于凌,她不想有什么牵,免得再被拖下水。 柳姨娘一想也,与韩铭寒暄了一会飘然离去。 待她走,韩铭道:“为什么要出气?她欺负过你吗?” 凌玥淡淡道:“算是吧。不过也怨我,没看出她们母女俩的诡计。她现在嫁入安平侯府做,也算是罪有应得。” 韩铭皱着眉,又继续追,凌玥只好拣了些代表性的事情说给他,语气淡,像是说着旁人的事。 如此一,韩铭的眉头舒展开,不过暗下决心不会就此罢了。 阿昀见两人很是亲,那种不安又来了。 毕竟韩铭已经被证实不是凌玥的哥哥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若不是哥,那就是他的情敌! 一会拿本书来让凌玥给他讲,一会又说习武过程中有困,非拉着她去指,忙得小姑娘团团,不知这小狼崽子为何今晚如此好学! 韩铭笑而不,静静地看着阿昀作。 两人外貌般,性格也合得,只可惜阿昀身份过于低,恐怕父亲也不会同意。 想着约了杨,他找了个空出了相府。 阿昀一直密切着他的一举一,一见他出,立马要跟上。 被凌玥给拦了下来。 “大小,韩铭鬼鬼祟祟,他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情瞒着我们!” 凌玥就知道他在阴暗揣,轻飘飘道:“谁还没几件不为人知的事情?别大惊小怪,接着练!” “先别练,大小,我们赶紧跟去。他武功,再晚一些我们就跟不上了!” 小狼崽子一脸焦,他一定要挖出韩(本章未完!) 第100章 他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情瞒着我们! 铭的底细。 凌玥拉他坐,瞧着四下无,低声道:“阿,韩铭是我哥,亲哥哥!因为他身份特,所以不能对外公开。” 阿昀瞪大了眼,“真真的吗?” “废,骗你有奖励吗?”小姑娘白了他一眼。 小狼崽子摇头:“没有。可是大小,既然不能对外,你为什么对我说?” 凌玥切了一,她不说行吗? “因为你对他抱有敌,而且你心思,我不告诉你的话你自己会去,到时候再给我哥招来麻烦!你说到时候我是揍你,还是揍你呢?” 阿昀“哦”了一,挠了挠头:“我知道了大小,从现在开始我一定守口如瓶。” 凌玥拍了拍他的头:“乖了。不是要练功吗?去,不练两个时辰不许停!我累,先去休息了。” 少年懵,他为什么说要练功? 月光,少年茕茕孑,形影相,尤为悲凉。 杨意等在一片小树林,眼中担,心中恐慌。 忽见韩铭到,恭敬地行了一礼:“参见世子。” 韩铭眸子深,已然敛不住怒气了:“谁让你来的?” “世子息怒!属下属下”杨意不敢说出实,但也不敢隐,当下冷汗直流。 只听一个威严的声,一个身穿玄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我让他来的。” 听到这个声,韩铭脸色一,向着来人行了一礼:“孩儿参见父王!” 韩千峰冷哼一,一挥,杨意忙不迭退下了。 “你一言不发离府多,我就猜到你不死心又来了大周。正巧路上遇到了杨意与宁,经我逼,他们才说你来了京城。” 韩铭低头道:“孩儿知错,请父王恕罪!” 韩千峰又哼了,伸手扶起他。 知错?知错会一错再错? 语重心长道:“铭,不要再追查你的身世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任何进,你放弃吧。你是我的儿,是尊贵的南王世,未来是要承袭王位的。平心而,爹对你不好吗?爷爷对你不好吗?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都要比那几年深吧?” 见他不说,韩千峰又道:“你说要找妹,若影不是你妹妹吗?这边的妹妹与你相处了十二,你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韩铭看着这位以雷霆手段着称的摄政,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是个慈父。 心中一,“,孩儿答应,不会再继续了。” 韩千峰没想到他能听进自己的,当下喜道:“当真?” 韩铭点头:“当真。” 韩千峰长长舒了一口,拍着他的肩:“好!好!儿,大周皇后的生辰,你随爹一同出席!” 穿成炮灰求善,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100章 他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情瞒着我们! 第101章 你是哥哥最重要的人! 父子俩许久未,一起回了驿馆。 杨意已经准备好了酒,与宁遥恭敬地立在一旁。 看到王爷与世子有说有,他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你们俩退下,本王与世子好好说会话。”韩千峰道。 “,王爷。” 几杯酒下,韩千峰的话多了起,看儿子的眼神更多了许多爱怜。 这么多,每隔一段时,儿子总要去寻找他梦中的小姑娘。每当那个时,他就莫名烦躁。 但父亲支持儿,他不能光明正大阻,只能压在心头。 今,儿子终于答应不再继续,让他如何不欣慰! 望着如今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的儿,韩千峰不由得想到了父亲刚将他带回王府时的情景。 “铭,这么多年,我一直没与你说过。你刚到王府,我的心里其实是反感的。” 韩铭微微一,拿下他的酒,换了一杯茶给他。 “孩儿能理解。父王那时已经有了临儿和若,孩儿不过是爷爷捡回来的孩子。而,孩儿能想象得到自己当初有多么胆怯畏缩。父王何等英,偏偏孩儿是您最讨厌的模样。” 说到这儿也自嘲笑笑。他已经知道了当初的遭,一个被拐卖虐待的孩子如何能开朗阳光? 韩千峰也笑,喝了口茶。 “并不是胆怯畏,而是小心翼翼。你爷爷一定要让我认你为,他说你的眼睛明亮坚,自带正,以后定会成为南王府的荣耀。” 韩千峰摸摸他的,一脸慈爱:“你比临儿年,但那时却比他瘦多,现在想想真让人心疼。我当时并不对你抱有什么希,只当多养个孩子罢了。” 韩铭点,安静地听他说。 “可我没想到的,你努力上,不仅书读得,武功也是咱们京都首屈一指,甚至连先皇都对你赞赏有加。在你十岁那,你爷爷向先皇请封你为世子。” 韩千峰目光悠,平静地叙述着。 “当时我是反对,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孩,而世子是要承袭王位的。我担心有朝一日你会一走了,甚至恩将仇,那么我们投入的心血就白费了。但你爷爷力排众,坚持如此。加上临儿实在不争,我也只能默认了。” “如今看,他的决定是对的。我的铭儿文武双,善良孝,不仅是南王府的荣,更是咱们大郑的荣耀。” 韩铭眼眶红,一掀衣摆直直跪了下去:“孩儿感激父王多年的养育教导。养育之恩大过,不管未来如,孩儿永远是父王的孩子。南王府的一,孩儿责无旁贷!” 韩千峰忙扶起,眼睛也湿了。 “人老多,父王今晚的话是不是多了些?” 韩铭微笑摇头:“没有。而且父王正值壮,一点都不老。您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皇叔呢!”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韩千峰哈哈大,与他碰了一杯。 “皇上年,先皇的临终嘱托父王不敢忘。铭,再过个一二十,这个责任就落在你身上了。你性子谦和沉,正是做世子需要的。但你要记,日后承袭王,最重要的不是谦,而是恩威并,甚至更多时候威重于恩!” “孩儿记得了!” 待韩千峰醉意深,韩铭将他扶到榻,盖好了被子。 出去时喊了杨意过来。 “你有没有与父王说在那儿找到的我?” 杨意道:“没有世子的允,属下不敢说。” 韩铭“嗯”了,“我出去一,稍候回来。父王的酒喝多,你从旁照顾着。” 待他到凌府的时,凌玥还没睡。 摘星阁的门大开,她正一手托腮打着瞌睡。时不时头磕到了桌,她揉揉脑袋又继续。 “玥儿。”韩铭既心疼又好,走近轻轻喊了她一声。 (本章未完!) 第101章 你是哥哥最重要的人! 凌玥睁开眼睛看是,忙站了起来:“,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韩铭温柔地笑着:“会回来的。父王到,我得去驿馆。我怕你着,所以来告诉你一声。” “,好吧。”虽然不,她没有挽,毕竟挽留只会让他为难。 韩铭揉揉她的头发:“皇后娘娘的宴会我会同,到时候再见。这两日我不能过来,爹回来后你记得告诉他。” “嗯。” 看她欲言又,韩铭又笑了:“想说什么?” 凌玥拉着他的手晃,撇着嘴。 “奶奶说你在那边也有一个妹,你们是不是感情很好?她是不是比我漂亮?比我讨你喜欢?” 韩铭明白,小姑娘这是吃醋了。 还真可爱! 和他记忆中的一样! 他悠悠叹了口,满眼宠溺。 “这些年,我什么都不记,只记得你。我一趟又一趟地来寻,你还问我这个问题?笨不笨?” 小姑娘笑得开心极了:“笨!” 韩铭拉她坐下:“玥,大郑的父王和爷爷对我有恩。所以对于若,我有一定的责任。但是对,是毫无保留。为了,我什么都可以付出。你是哥哥最重要的人!” 夜已经深,韩铭不再久留。 临走前去见了阿,小狼崽子已经练功练得快废掉了。忽见韩铭进,赶紧站了起来。 “还是唤你‘韩公,吧?” 韩铭笑笑:“看来玥儿很信任你。” “嗯。” 韩铭坐了下,问道:“阿,凌柔是不是一直与玥儿过不去?” 阿昀如实道:“出嫁之前是,出嫁之后自顾不暇。而且大小姐现在聪明,只有她欺负别,别人欺负不到她了。” 韩铭闻言忍不住笑,白操心了! “好,不耽搁你休息了。我走了!” 关门的瞬,忽然转头道:“你的功夫好好练,现在太差,配不上我妹妹!” 阿昀晃了,大小姐都没嫌弃他功夫差,韩公子是什么意思? 刚想问清楚,却见他一个俊逸的飞身跃上了屋,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好厉害!” 韩铭到了驿馆,韩千峰仍睡着。他让杨意出,自己守在那里照顾。 终究酒喝得太多,韩千峰时不时起来吐,整个房间充斥着浓重的酒气。 韩铭细心地给他擦,没有一点嫌弃。 “铭,不管临儿怎么挑,你放,父王相信,相信你” 韩铭的手停在了半,望着呓语的父,喃喃道:“父,谢谢您!” 穿成炮灰求善,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101章 你是哥哥最重要的人! 第102章 还想做太子,做梦去吧! 皇后生辰宴的前一日傍晚,凌烈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从柳姨娘口中得知凌玥前两日到了,顾不得梳洗直接往揽月轩奔去。 “玥儿,玥儿,你在哪儿呢?”人未到,声先到,可见老父亲的焦急。 凌玥正在陪阿昀练武,听到父亲的声音,让阿昀别停,自己迎了上去。 “爹,您回来了?”她环着凌烈的胳膊,细细打量着,“瘦了!” 凌烈摸摸她的头,爱怜道:“你不一样?去洪城那么远的路,爹没一日不担心。这不一听你姨娘说你回来了,赶紧过来看看。” “女儿没事,一切好得很。”小丫头笑嘻嘻道。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再怎么艰难,她都无所谓。 看见她平安,凌烈也放心了。 “有没有你哥哥的消息?” 碍于柳姨娘等人在旁,凌玥摇了摇头:“没有。原以为找到了,谁料是一场误会。” 凌烈心中不免失望,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都找不到,难道真的再无相见之日了吗? 怕女儿跟着难过,勉强挤出笑容:“我们再慢慢找。对了玥儿,明日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你和爹一同去。” 柳姨娘心中羡慕极了,那种宴会她这辈子是去不了了。 但她仅仅失落一会就做好了心理建设,自动请缨去帮凌玥准备宴会用的衣裳首饰。 凌玥说这些事红果清音会做的,柳姨娘却觉得小丫头们做事不妥当,这种重大的宴会必须她亲自来! 待她们离开,凌玥央求着:“爹,明晚的宴会,我能不能带阿昀一起去?” 凌烈看了一眼不远处练武的少年,这么些日子不见,似乎又高了些,也壮了些。 那耍剑的英姿,倒真是意气风发、赏心悦目。 谁能想到不久前他还是一个没有拐就走不了的小残废! 笑眯眯问女儿:“你是不是担心叶离忧会找你麻烦,所以让这小子保护你?” 保护? 爹是不是失忆了? 就凭她三两下撂倒几个小厮,她需要保护吗? 权且当保护吧! 郑重点了头:“对!爹您也知道,女儿是大家闺秀,总不能大庭广众动手。但我不犯人,人会犯我。叶离忧是皇后娘娘的儿子,虽然是禁足期间,但母亲的生辰还是要出席的。而且前几日他刚骂女儿水性杨花,还骂女儿小***,仇人见面,他肯定不安分.” 凌烈本来安静地听着,听到后面直接炸了,拳头握得紧紧的:“他个纨绔敢这么骂你!以往爹只觉得他行为不检、举止粗俗,想不到竟敢欺负到你头上了!还想做太子,做梦去吧!爹决定了,绝对不会支持他!” 本来朝堂对于立嫡立长立贤意见很不统一,都在等着他这个丞相表态。 如今看来,支持谁他先不定,但是叶离忧一定是最先出局的那个。 凌玥贴心地给他爹顺气,边说边看他:“爹,莫生气,莫生气,二哥已经帮我报仇了。他说虽然爹您一向明哲保身,但让我不要怕。以后直接打,出了事就报将军府的名号,他来摆平!”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凌烈闻言老脸通红,“薛天那浑小子竟然这么说我?还报他们家的名号?开什么玩笑?没事女儿,只要不是你先欺负人,任何事爹给你担着!” 凌玥低头笑了,果然遣将不如激将,有了她爹这句话,什么叶离忧,来一次打一次! 将他拉进摘星阁,关上了门。 瞧她神秘兮兮的样子,凌烈心下诧异,但听完了她所说的话,整个人懵在了那里。 “你哥哥是大郑的南王世子?” 凌玥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是的爹。这件事只有薛家的奶奶、阿昀和我们父女俩知道。” 。(本章未完!) 第102章 还想做太子,做梦去吧! 凌烈扶着额头沉思了许久,百思不得其解,再抬起头时仍难以置信。 “玥儿,你真的没认错?” “不会错。哥哥来凌府的那个晚上,柳姨娘都说他像极了爹年轻的时候。而且薛家的大嫂也说女儿与他长得相似。至于胳膊上的烫伤疤痕,奶奶肯定是她当年找人医治的。爹,明晚的宴会哥哥也会去,您到时见了就不会有疑问了。” 凌烈又沉默了,怔怔地坐着、想着。 良久,眼中流出两行泪,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着晶莹的光。 他颤抖着拿出帕子擦了擦,声音也颤了起来:“玥儿,你带爹去见你哥哥好吗?” 凌玥摇头,并非她不愿意,只是现在不是相见的好时机。 若是被韩千峰见到该如何收场? “哥哥在驿馆,与他现在的父亲在一起。若是见了,我怕他会为难。爹您是大周的丞相,他是大郑的世子,立场不同,您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望着女儿担忧关切的眼神,凌烈的眼睛又红了。 “可他是我儿子!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啊玥儿!” 寻找多年的儿子一朝有了音讯,却有了另外一个父亲。@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若是小户人家,他还可以给些银两感谢多年的照顾,再将儿子带回家好好补偿。 可那个父亲是大郑的摄政王,实际上的太上皇。 又给了儿子世子之位,可见他的看重。 一方是生身之父,一方有养育之恩,换谁都难以抉择。 多年的期盼一朝成真,竟然不能相认,这让他怎么接受? 凌玥给他倒了杯茶,劝道:“爹,您别着急。哥哥心里有你,找机会见了再细说。” 凌烈叹了口气,眼底苦涩:“可晔儿为什么这么多年只记得你,只知道寻找妹妹,却从来没提到过爹?” 凌玥愕然。 这她还真没想过。 试探性道:“是不是爹对哥哥不好?” “胡说!”凌烈嗔怪道,那可是嫡子,怎么会不好,不过忽视也是有的。 又叹了口气:“也怪我当时将心思都放到了那个女人身上,有时忽略了你们兄妹俩。晔儿小时候很懂事,像个小大人似的照顾你。到哪都背着你,带你去玩,给你喂饭。你天天不停地喊哥哥,连睡觉都要与他在一张床上.”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凌玥静静地听着,这才明白为何韩铭说她是他最重要的人,再一想到他受过的苦,心里又难过了。 驿馆外,凌烈远远地站着,静静地望着门口。 他知道不能与韩铭相见,但他就想过来,哪怕远远地看上一眼。 他不知道他是在驿馆内,还是在驿馆外,他就一直等在那里。 想等心平静了,他再回去。 “父王,我听朋友说长街上有一家云来居,酒菜很好,我们就去那儿吧?” “好啊铭儿,咱们父子俩把酒言欢!” “都听父王的!” 韩铭陪韩千峰出了驿馆,刚掀开帘子,余光看到远墙下立着一个中年男子,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他一身仓色锦衣,身形瘦削,显得落寞孤独。 韩铭心中一动,第一时间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下意识想奔向他。 刚迈出一步,他反应过来了。 他不能! “铭儿,怎么还不上车?”马车内传来韩千峰的声音。 韩铭这才回过神来,向远处的凌烈颔首微笑。 响亮地应道:“来了,爹!” 马车往云来居驶去,墙下的凌烈再也忍不住了,老泪纵横。 他喊的不是“父王”,喊的是“爹”。 他认出他了,他的儿子认出他了! 。(本章未完!) 第102章 还想做太子,做梦去吧! 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102章 还想做太子,做梦去吧! 第103章 凌烈,你敢质疑本王的话? 皇宫门口停着一辆辆华丽的马,马车内依次走下穿着讲究的大臣与其家眷。 凌玥坐在车,饶有兴致地托腮望,向凌烈道:“,今晚好多人啊!” 凌烈笑道:“近日皇上因为四殿下的事心情不,故而想借皇后生辰热闹一番。再加上韩千峰到,故而排得上名的大臣都来了。” 说到韩千,他就想到了韩铭。 明明是他的晔,却易了别人的姓。 凌玥看出他的郁,安慰道:“,别想太多。我们该感激他收留了哥,还将他教导得那么出色。只要哥哥,与谁在一起没那么重要。您不会想让您儿子难做吧?” 凌烈叹了口,他自然不愿,他希望他儿子好好的。 只是心里酸酸的。 想了,想刺激下小姑娘。 戏谑道:“我可听说南王府还有个小郡,也是晔儿的妹妹。不知道有没有我的玥儿漂亮可爱?玥,你就不担心你在哥哥心中比不上那个小郡主吗?” 凌玥听出来,自己心里不舒,也不想让她舒,心眼真够小的! 叹了口,幽怨地眨着眼睛:“是,那怎么办呢?可是我问过了哥,他说我才是他最重要的人呢!” 她特地加重了“最”,凌烈讨了个没,愈发郁闷了。 瞧着那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名门贵,凌玥想到一,问道:“,南王真的要从她们中选一个给小皇帝做妃子吗?” 凌烈点头:“是这么说的。周郑两国一直不冷不,但大梁却频频进犯两国边境。许是想通过联姻增进联,再一同对付大梁吧。” “那他们为什么是纳妃不是娶后?” “傻丫,皇后之位都是留给最重要的助力。大郑与咱们大周一,都是大国。除了嫡公主之,其他的名门之女哪有为后的资格?咱们的公主都是庶,自然也没这个可能。” 消停了一,凌玥又道:“咱们打不过大梁吗?” “怎会打不过?你二爹不就是打胜了才回来的吗?” 二,指的是薛执。 凌玥听着这个称,忍不住笑了。 原来爹与爹之间也是要较个高低先后的。 又仰头问道:“大郑打不过大梁吗?” 凌烈看着这个问题多多的女,耐心道:“你以为韩千峰这摄政王是摆设吗?他兵权在,手下良将众,对付大梁不是难事。只不过谁受得了屡次进犯?嫌烦罢了!” 小姑娘恍然大,这下没问题,无聊地晃着荷包。 被她爹瞧见,嗔怪道:“玥,你看看人家姑娘都那么端庄矜,再看看,性子也太活泼了些。” 凌玥嘴一,斜了一眼窗外。 忽然喜了:“不见得吧?爹您看莺莺还蹦蹦跳跳的呢!” 简直就是一只撒欢的兔子!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凌烈一头黑,那么多好的不,专挑一个千载难逢的。 无奈摇头:“差不多,下车吧!” 理了理衣,又转向阿昀:“别让大小姐惹祸。若是有人惹,你也不用客气。” 阿昀恭敬点头:“,老爷。” 凌玥本想去找钱莺莺一,但阿昀盯得,她只好作,跟在父亲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凌烈见女儿老实安,会心笑了。 带阿昀是对,女儿多乖! 后来凌烈顾着与来往同僚寒,一时忘了女儿。待回头瞧,人没,连带阿昀也一起不见了。 这真是,来一个还赔一个! 当下急,四处寻找。 “凌,找什么呢?”钱进拽着他不安分的女儿走来,向凌烈行了个礼。 凌烈道:“找玥儿。刚才还与我一,怎么一会功夫没了。” 钱莺莺一听忙道:“凌,小女知道。玥儿和阿昀在(本章未完!) 第103章 凌烈,你敢质疑本王的话? 御花园的荷塘,与四殿下在争执呢。我刚才想过,我爹不让。” 钱进瞪了女儿一眼:“你去干什么?添乱吗?” 钱莺莺切了,“我当然是去帮玥儿!爹您没见魏珞也在?那女人不是什么好,我不去的话玥儿会吃亏!” 凌烈只听到了叶离忧也,无心听他们父女争,道了声谢就往御花园去了。 果,叶离忧与魏珞气势汹汹地站在那,看情形又是找,当下脸一,果真阴魂不散! 再细,女儿一脸云淡风,眉目慵,阿昀则挡在她面,神情冷漠。 心内宽慰了,这孩子知道护主! 清了清嗓子走了过,简单行了个礼:“臣参见四殿下、王妃。” 叶离忧没想到凌烈来,眼中一抹喜,腰也直了些。 “凌,你家大小姐故意挡着本王的,本王不过说了她几,她还顶嘴!这怎么连上下尊卑都不懂了?正好你,好好教训教训她!” 按凌烈一贯的态,叶离忧知道他会息事宁,故而得意洋洋地看着凌玥。 小姑娘却只是换了个姿势站,面上仍淡淡的。 “阿,四殿下说的是真的吗?”凌烈道。 阿昀道:“回老,不是。小的与大小姐迷路,无意间走到了御花园。正巧四殿下与王妃来,小的与大小姐行礼后就避开。但大小姐往哪儿,四殿下就往哪儿,这便是他口中的挡路。” 叶离忧闻言立即恼羞成怒:“你这个小,居然污蔑本王!真是欠收拾!” 他抬手就要,阿昀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眸子一如既往的淡,不卑不亢道:“小的并未胡说。” 叶离忧被他抓得手腕生,忙喊凌烈救命。 凌烈挥了挥,阿昀便松开,退到凌玥身旁。 小姑娘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扛事的人来,怕什么?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只听凌烈道:“殿,阿昀这孩子从来不说假,依臣之,这若不是个误会就是殿下寻衅找茬。毕竟殿下为难小女与阿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叶离忧怀疑听错,望向魏珞:“珞,他说什么?说本王寻衅找茬?” 魏珞点头:“妾身听着是这个意思。” “什么?凌,你敢质疑本王的话?”叶离忧怒,伸手指着凌烈。 凌烈双手负于身,正色道:“殿下若是说实,臣自然不敢质疑。但臣也听说了临仙居内殿下出言侮辱小女之,臣不得不怀疑殿下是在报复。” “凌,你大胆!” 魏珞拂了拂头,冷哼一声:“凌,你身为丞,百官之,教出的女儿如此不识礼,这本就是不敬。你不仅不惩罚教,反而质疑殿,想来凌玥这不知尊卑是随了你了。” 凌烈望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哑然失,也只有魏八贤能生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嫁给叶离忧正是绝配! 冷然一笑:“虽然王妃一派胡,但本相认同有其父必有其女。王妃能顺利地嫁给四殿,想来是得益于安远侯的悉心教导。” 一句话说得魏珞脸色煞白、双手颤,那晚的耻辱难堪又一幕幕萦上心头。 他竟然将自己最羞愤的事堂而皇之说了出来! 再见凌玥与阿,眼里无尽的嘲讽。 顾不得其,怒道:“凌,你大胆.” “珞,离,你们才是大胆! 一个威严的女声由远及,魏珞与叶离忧一见来,腿都抖,慌忙跪下:“儿臣参见母后!” 穿成炮灰求善,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103章 凌烈,你敢质疑本王的话? 第104章 你叫阿昀? 望着那个端庄雍容的妇,凌玥松了一口,来得比想象中的快! 书中记载皇后会在生辰宴傍晚经过御花园的荷,而且会犯心悸,所以她早早问了薛天荷塘的位,故意拉着阿昀东逛西逛。 虽然小狼崽子坚定地执行凌烈的命,要看紧大小,但架不住小姑娘的撒娇央求。 只要她拍拍他的额,再笑嘻嘻地说一句:“阿,我想去那边走,你陪我好不好?” 少年就立刻什么就都忘,她想怎样就怎样。 谁想到竟碰上了叶离忧那个瘟神! 不过好在没吃亏! 皇后在侍女翠云的搀扶下慢慢到了跟,原本淡然的眸子沉了下去。 若不是这肆意妄为的儿子与不顾礼法的侄女做出那等丢脸的,她堂堂皇后也不用向皇帝自请禁足一月。 幸而皇帝念在多年夫妻的情分免了她的处,否则她此时还在凤起殿静思己过。 本想趁着生辰换个心,谁料刚走到这里就看见不争气的儿子儿媳妇居然与凌烈起了争,当真是不知轻重! 凌烈等人见她来,赶紧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礼数尚未周,就被皇后出言制止了。 “凌相快快请起!是离忧和珞珞不懂事得罪了凌,还请相爷不要计较。” 凌烈受宠若,忙道:“娘娘言重,臣不敢当。” 手在背后轻轻挥,凌玥给阿昀使了个眼,二人立在他的身后。 叶离忧与魏珞刚要起,只听皇后冷喝一声:“谁让你们起来了?跪下!” “母后.” “跪下!” 皇后慢慢走到二人面,冷声道:“禁足期间还敢如此放,当真以后想长期圈禁在府中吗?” 魏珞脸上难,低声道:“母,是凌烈父女俩对殿下不敬.” 话未说,只听皇后怒道:“珞,就算是你爹也不敢对凌相无,凭你也敢直呼他的名讳!翠,掌嘴!” 魏珞懵,掌嘴? 尚未回过,翠云已经走到了跟,向她恭敬行了一礼。 “王,请恕奴婢得罪了。” “你敢!” 翠云抬手一个响亮的巴掌搭在了魏珞的脸,随后退回皇后身旁。 礼是真恭,打也是真打! 魏珞的脸痛得不,两弯秀眉都拧到了一起。但她不能,她是王,她要维持尊严。 可脸都被一个奴婢给打,还哪来的尊严?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凌玥望着她那红了一边的,与天边的红霞相映成趣。 不禁想到了一句诗:莫道桑榆,为霞尚满天。 叶离忧见魏珞哭得哀哀戚,心里也不痛快。 他并非为她不,而是不甘心皇后当着外人的面处置他的人。 鼓着勇气道:“母,儿臣与凌凌相尊卑有,为何不能直呼他的姓名?”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皇后淡淡地看着儿,摇头苦笑。 他怕是还不明白如今在皇帝心中的不,更不明白凌烈这个丞相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尊卑?你一个只知道惹事的皇子与朝廷的肱骨之臣谈尊卑?叶离,本宫警告,谨言慎行!你父皇尚未原谅,别让他再厌弃了你。本宫言尽于,你好自为之!” 叶离忧望着皇后那张失望至极的,又听到“厌弃”二,方觉事情严,讪讪闭嘴不再言语。 皇后望向凌,微笑道:“谁的儿子谁知,离忧自幼就胆大妄,还以为成亲了能收收性,却没想到越演越,让凌相见笑了。” 她有意示,凌烈见好就,说了些恭维之,这件事就过了。 “离,珞,你们先去乐游殿,不要再招惹是非。” “,母后。” 虽然一肚子,但只(本章未完!) 第104章 你叫阿昀? 能咽下去。 新婚夫妇怏怏离,临走前还不忘给凌玥一个愤恨的眼神。 凌玥微笑颔,好走不送! 凌烈也向女儿道:“玥,咱们也走吧。” 凌玥点,但她不能,她要想办法留下来。 皇后还没注意到她亲生儿子的存在呢。 余光瞥向阿,小狼崽子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她顿时无,心道:“看***什,看你娘啊!” 跟着凌烈走了两,忽然吃痛的“啊”了一,凌烈大惊:“怎么了玥儿?” 凌玥苦着脸道:“,扭到脚,反正还有些时,我休息一会再去乐游,您先去吧。” 正巧远处有大臣喊凌,他犹豫了一,交代阿昀照顾好,这才离开。 阿昀一脸紧,关切道:“我帮你揉揉?” 小姑娘摇头笑了:“没,一会就好,没有上次严重。” 皇后也走了过,微笑道:“凌小,本宫让翠云回宫拿些药油过,你稍等一会。” 凌玥连忙起身:“娘,臣女一会就好,不用这么麻烦。” “没关,你若过意不,就陪本宫说会话好了。”皇后温柔的笑容如傍晚的风一,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说话?凌玥求之不得! “娘娘为何一脸愁苦?今日是您的生,理应开心才是。” 皇后闻,温柔的笑变成了苦,叹道:“离忧都十六岁,还这么不懂,本宫如何能开心?” “或许过两年殿下会像换了个人,让娘娘感到欣慰和骄傲。” 过两,四殿下就是小狼崽子,自然胜过叶离忧那个假货千百倍! 皇后只当她安慰,淡淡一笑。 深吸一口,目光悠远地望向前,忽觉胸闷气,心慌得不,下意识抓住了凌玥的胳膊。 凌玥见她脸色苍,眼睛微,心下明了。 “娘,您哪儿不舒服?”边说边扶她慢慢坐,将手搭上她的,“是心慌吗?”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皇后艰难地“嗯”了,“老毛病,一会就好。” 凌玥道:“臣女的小厮偶然得到一种药可缓解此类症,娘娘若是相信臣,不如试一试?” 阿昀愕,偶然得之? 明明是今日上马车前大小姐给,不过也算是偶然得之! 确实偶然!相当偶然! 将一个小瓷瓶掏了出来递给她:“大小,药在这儿。” 皇后的头实在晕得厉,但若传召御医前,定然会惊动皇帝。 又想到今晚有大郑的贵客前,还是不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给本宫一粒试试吧?” 吃了,又缓了一,皇后的症状消失,气色也渐渐好了。 “凌小姐这药从何而来?本宫觉得比御医的还要好上不少。”皇后这才有心思打量着瓶中,微笑问道。 凌玥指着一旁淡漠的小狼崽,笑道:“回娘,阿昀一次外出办,偶发心悸之,幸而遇到位神医给了他这种药。他担心会复发故而随身携,想不到帮了娘娘。” 皇后这才注意到她的身旁跟着一个少,眉目清俊、淡漠寡言。 虽然他周身散发清冷之,但自己却觉得很亲,不由得怔住了。 “你你叫阿昀?” 阿昀恭敬点头:“回娘,是的。”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104章 你叫阿昀? 第105章 本宫再送你一枚玉佩,你看好不好? 皇后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少,他的眸子似湖水般,也似湖水般,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他态度恭,冷静淡,并不因她是皇后而唯唯诺,仅仅是回答她的问题。 她微微一,“多大了?” 阿昀微,只觉得这个皇后的问题多了些。 猛然瞥见她右边眉心处一颗红,下意识看向了凌玥。 他记得她曾与他说,“若是有一日你遇到一位端庄高贵的夫,那位夫人的右边眉心处有一颗红,她若是问,你就如实说。” 但见她点,又恭敬道:“回娘,十六岁。” “十六岁”皇后喃喃,“与离忧一般年,却比他恭谨沉稳多,可见本宫教导无方。” 皇后心内喜欢这个少,左右翠云没,又笑道:“‘,字为日光,可见你父母对你的期待。” 阿昀眼底一抹苦,也生了些寒意。 随即敛住了情,“回娘,小的没有父母。名字是大小姐幼时取的。” 也就是跟着凌玥读书,他才知道名字的含义。 凌玥解释道:“回娘,阿昀是被人在路边捡到,之后被带到臣女家中长大。他并不知道父母是谁。” 皇后眼中流露出惋惜之色:“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悲惨的身,可见父母的狠心!” 顿了,又安慰道:“或许并非父母狠,仅仅是丢了。有可能你的父母一直在找你。” 阿昀冷冷道:“他们不会找我。” 皇后多了些爱怜之,轻叹一,不自觉地去摸他的头发。 阿昀眼中一,防备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皇后意识到失态,只是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幸而翠云此时到了:“娘,药油拿来了。” “给凌小姐。” 凌玥接过药油谢了,尴尬极了。她并未扭伤,不过是一个借口罢,还要劳烦人专门跑一趟。 既然装,就得装得像一,故而一瘸一拐找了块石头坐下。 阿昀见她走得艰,到她跟前蹲了下去:“我帮你。” 凌玥笑道:“不,我自己来。这是皇,人多眼,男女有,还是要适当避嫌的。” “可是老爷让我照顾你。” 凌玥只好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没有扭伤,只是不想那么快去大殿才找了个借口。” 阿昀瞬间无,想玩的话说就是,害他担心了那么久! “那你自己来吧。” 凌玥嘻嘻笑,“你去陪皇后娘娘说话。” 阿昀不乐意:“她的问题好,她还要摸我头发。” 凌玥边擦药油边道:“你的头发是金子做的吗?摸不得吗?” “不是.” “摸一下会掉吗?” “不是.” 小姑娘白了他一,又将他的衣领理了,站了起来。 皇后见少年在凌玥面前乖得不得,还时不时对她温柔地,心生羡慕。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凌玥悄声向阿昀说了些什,但见少年一脸为难:“不会吧?” “听话!” 大小姐的话还是要听,阿昀深吸一口,走到皇后面前。 又是恭敬的态度:“皇后娘,大小姐说您的药油,小的能不能用这瓶药换您的药油?” 皇后一,药油是什么好东,他竟然用这么珍贵的药来换? 想来是他想赠药又找不到理, 当下心头一,对他更是喜欢。 “阿,你真的要换?”她微笑道。 阿昀郑重地点头:“是的。” 皇后接过那个小瓷,让翠云收好。 “本宫的药油其实并不值什,要不这,本宫再送你一枚玉,你看好不好?” 阿昀直接摇,他才不要(本章未完!) 第105章 本宫再送你一枚玉佩,你看好不好? ! 凌玥心中着实无,这小子拒绝得真干脆! 上前道:“娘,他有您的玉佩。您上次赏赐给臣女的那枚被臣女给阿昀了。并非臣女不,只是臣女想着娘娘福泽深,他又自幼孤,所以才将玉佩相赠。” 皇后往他身上望,果然是自己的玉,原本失落的心情瞬间好了。 此时宁贵妃与叶时景过来,寒暄了一,皇后便与他们先走了。 “我们也走吧。” 大事已,没有留的必要了。 阿昀却没,眼里一股敌意:“大小,他总回头看你!” “谁?” “叶时景!” 凌玥敲了敲他的额头:“这么多,怎么就是看我了?即使,也说明我好看不是?” 小狼崽子无法辩,但他知道就是看她。那眼,他知道代表什么。 他得离她更近一,老爷要他保护好大小姐的。 ,就是这样! 乐游,雕梁画,金碧辉,桌案上早已备好了珍馐美酒。 大部分人都到,三三两两攀谈。 细细观,最有意思的是那些公子小姐们。欲言又止、含羞带,大型相亲会似的。 凌玥遍寻韩铭无,许是还没到吧? 又见父亲在与薛执谈笑风,更确定,也走了过去。 “玥儿见过爹。” 薛执一把扶起,笑眯眯道:“女儿,跟爹还这么客气?今晚跟爹坐在一起好不好?” 凌烈闻言满是不,真是,老毛病又犯了! 不动声色将女儿拉了过来:“这么重大的宴会自然是跟亲爹,二爹排后。” 薛执一时没反应过,想明白后怒了。 “凌,你什么意思?什么二爹?你才二!” 凌烈哈哈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凌玥知道他们又要掐,赶紧岔开话,向薛执道:“,两位哥哥在哪里?” 薛执听她,又笑眯眯道:“天儿去找三殿下,至于平儿” 四处望,眼睛一亮:“不在殿门口吗?” 是非之地不宜久,凌玥跑去找薛平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大哥!” 韩铭正陪韩千峰过,忽听那声清脆的“大哥,下意识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果然小姑娘笑盈盈地跑了过来。 他眼中一,刚要迎上,另一年轻公子先他一步过去了。 “跑这么快做什,钗都歪了!” 薛平笑着将她发上的钗扶,又将她的头发理了理。 韩铭心里酸酸,明明是他的妹,却喊别人“大哥”。 还当着他的面如此亲昵! 凌玥察觉到一束幽怨的目光望向自,扭头一,是韩铭。 旁边还有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中年男,身材魁,不怒自威。 韩千峰见儿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姑,问道:“铭,你认识她?” 韩铭回过神,微笑道:“父,这位姑娘是孩儿刚认识的朋友。” 当下走了过,眉目温柔:“凌小,我们又见了。” 凌玥的欢喜立刻没,眼眶也红了。 即便不能相,也不用这么陌生的称呼吧?在武安将军府时明明称呼她“玥儿”的。 眉头一,赌气道:“好,世子!” 韩铭无奈摇,果然小姑娘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105章 本宫再送你一枚玉佩,你看好不好? 第106章 要不要考虑做本王的儿媳妇? 低下,压低声音道:“我错了玥儿!” 小姑娘的伤心一扫而,总算露出了笑容:“原谅你了!” 韩铭松了口,带她到韩千峰面前:“父,她是大周丞相之女凌,孩儿在这里多亏她照顾。” 小姑娘上前落落大方地行了礼:“小女见过南王,久闻王爷大,今日得,小女荣幸之至!” 溢美之词谁不喜欢?尤其还是出自可爱的小姑娘之口。 韩千峰哈哈大,一脸慈爱:“凌小姐竟然听说过本王?” 小姑娘眨着眼,语气极其诚恳。 “爹常在小女面前提起,说大郑的摄政皇叔公正严明、雷厉风,深受百姓爱戴。所以小女一见您不凡的气,就猜出了您的身份。只是.” “只是什么?”韩千峰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娇俏灵动的小姑,尤其还这么有趣! 小姑娘低头笑,继续道:“只是没想,您还这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韩千峰又大笑起,望向韩铭:“铭,这小姑娘当真可爱极,父王要不要与凌相说说认她为干女儿?” 韩铭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韩千峰嘴角一,拍拍他的,嗔怪道:“父王虽然年纪大,眼力却不差。看得出你与凌小姐关系,父王又不是外,不需要故意拉开距离!” 韩铭微微一笑:“是孩儿的错。” 如此一来就好办多,至少不用强装疏远惹妹妹不开心。 韩千峰目光转向凌,半真半假道:“凌小,本王这儿子既俊朗又多,还是世,要不要考虑做本王的儿媳妇?” “啊?” 凌玥懵,韩铭也懵,这玩笑开得可太大了! 阿昀立在一旁微,第一次心里没有酸意。 薛平则紧张,凌玥可是他内定的弟媳,赶紧找个空溜去找薛天了。 死小子还有空找三殿下闲,心可真大! 韩千峰见韩铭与凌玥面面相觑的样子更觉有,“好,不逗你们了。宴会马上开始,铭,随父王进去吧。” 韩铭应了声“是,却故意放慢了脚步。 韩千峰笑而不,加快了进殿的步伐。 韩铭将小姑娘拉到一,低声道:“我与薛家哥,你喜欢谁?” “都喜欢。” “更喜欢谁?” 凌玥悠悠叹了口,他也知道酸了? 语重心长道:“我这千里迢迢去洪城找,你还问这个问,笨不笨?” 韩铭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既无奈又欢,从袖中掏出一个锦,“我挑了好久,看看喜不喜欢?” 居然有礼物! 凌玥忙打,原来是条项,上面缀着一颗珍珠。 不过珍珠是水滴形,闪着温润的光,正合她的心意。 “喜,谢谢哥哥!” 韩铭笑了:“不谢。这么多,哥哥从没送过你礼,以后不会断的。”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见她腕上戴着两枚一模一样的珊瑚手,很是奇怪。 凌玥叹道:“柳姨娘说母亲当年买的时候就是一,一定要让我一起戴。” 忽然眼睛一,取下一个递给他:“,我们一人一个。” 韩铭接了过,默默戴在了腕上。母亲已不在,他也只能睹物思人了。 凌玥远远瞧见众人簇拥着皇帝和皇后来,赶紧道:“我们晚些时候再,赶紧入座吧。” 刚转,眸色忽然深了。 “怎么了?”小姑娘的眼神让韩铭有些担忧。 凌玥示意他往左前方看:“叶昭霖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定然没安好,你要小心。” 韩铭扫了一,原来他就是叶昭,光看眼神就知道心思深沉。 “放,他奈何不了我!” 凌玥欢喜地回到她(本章未完!) 第106章 要不要考虑做本王的儿媳妇? 爹身,“,帮我把链子扣一下。” 凌烈从来没做过这细,费了不少时间。 “哪儿来的链子?还挺漂亮!” 小姑娘笑嘻嘻道:“哥哥送的。他还说以后礼物不会断的。” 凌烈刚才已经见过了韩千,却没见到韩,正郁闷呢。 忽听女儿说儿子送礼物给她,又赶紧去寻找他的身影。 果然他已经到了。 正往他这边看。 目光所,韩铭颔首微笑。 凌烈心中激,也点了点头。 他想维持平,可平静不下,低头时轻轻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玥,晔儿有没有给爹带礼物?” 凌玥狐疑地看着老父,“,您喜欢什么自己买就是,您又不缺银子!” 凌烈被她一,没好气道:“你缺银子吗?晔儿这个没良心的小东,就知道疼妹妹!爹还活着呢!” 凌玥一头黑,做了个噤声的手,耐心道:“,您别一口一个晔,哥哥现在叫韩,您若是喊错了不露馅了吗?” “他本来就是我儿,露什么馅?”凌烈用最怂的语气说着最霸气的,但明显在极力压低声音。 大是大非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凌玥拍拍他的,劝道:“谁也没说不是您儿子啊!两情若是久长,又岂在朝朝暮暮?您就当哥哥入赘了还不行?” “入”凌烈一口气上不,女儿怎么越来越顽皮了?玩笑居然这么开! 入赘做世子? 这等于接管了大郑半壁江山,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皇上驾,皇后驾到!” 随着一个尖细的声,皇帝与皇后携手入殿。 众人皆起身行礼。 皇帝抬手:“众卿平身。” 向韩千峰道:“时隔多,再见南王,朕的心中实在高兴。” 韩千峰手一,杨意递上一个精致的红色锦盒。 “能再见皇,本王也高兴之至。这是我们大郑特产的夜明,赠与皇后娘,以贺生辰之喜。” 皇后道了,翠云双手接了过来。 皇帝的目光又落在韩铭身,但见他气宇轩昂、儒雅潇,微笑道:“这便是世子吧?” 韩铭上前行了一礼:“小王参见皇上。” 皇帝抬手:“世子免礼。早听说世子文武双,今日一,果然一表人才。” 韩千峰拍拍儿子的,目中满是骄傲。 “皇,不是本王自,铭儿确实优秀。他十岁就被先皇封为世,是本王与家父最看重的孩子。” 皇帝望着韩,又想到叶昭霖三,高下立,顿时心酸。 “你们三个看看世,再看看你,好好学学!” 叶昭霖与叶时景都点头称,只有叶离忧的眼睛直了:“,你不是那个与凌玥在一起的小白脸吗?” 穿成炮灰求善,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106章 要不要考虑做本王的儿媳妇? 第107章 小王喜欢以武会友,四殿下不会不给面子吧? 魏珞大惊失色,慌忙去捂叶离忧的嘴,但已然来不及了。 他不仅旁若无人地说出来了,还用手指着韩铭,眼中充满鄙视。 皇帝的脸已经黑了,怒道:“放肆!” 叶离忧见皇帝震怒,赶紧解释道:“父皇,真的!您莫要被这小白脸骗了!儿臣亲眼看见他与凌玥在一起,亲密得很。薛天和那个叫阿昀的小残废也在,就临仙居,很多人见到的” 凌玥觉得叶离忧实在无可救药了,简直就是作死体质。 离最近的一次不过才半个时辰,这又开始新一轮了。 瞥见父亲怒容满面,便知他要为儿子出头,赶紧拉住了他,示意他往对面看。 韩千峰的笑容早僵了,当下冷声道:“这位举止粗俗、出言不逊的少年便是赫赫有名的四殿下吧?” 叶离忧一愣,随即脸上通红,指着他道:“你说什么?举止粗俗、出言不逊?你不过一个王爷,也敢这么说本王?” 韩千峰哈哈大笑,听笑话似的。 慢慢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眼中一抹讥笑。 “四殿下,你不用惊讶。你纨绔无礼、纵情声色早已声名远播,本王来大周不过两日,已听了不少百姓对你的议论。另外,本王再告诉你,王爷与王爷也是有区别的。本王是大郑的摄政皇叔,你不过区区一个声名狼藉的皇子,也配与本王相提并论?” 瞧他气急败坏,又正色道:“我儿乃堂堂世子,敝国皇帝的皇兄,论身份比你还要高贵一些。容不得你大言不惭!” 叶离忧有些心虚,眼皮也耷拉了下来,只听叶昭霖低声向他说了什么,顿时笑了。 “本王听说韩铭不过一个庶子,这也算高贵?” 韩千峰一愣,笑声比刚才更大。 转向皇帝:“皇上,想不到贵国竟如此浅薄,居然以嫡庶论英雄。难怪嫡子如此不堪!” 如此不堪! 皇帝脸上讪讪,恨不得将叶离忧痛打一顿。 刚欲说话,韩千峰又道:“铭儿既已被立为世子,便是我南王府未来的掌权人。叶离忧,你究竟是看不起我南王府,还是看不起大郑?” 魏八贤实在不敢再听下去了,趁叶离忧未说话,赶紧拉住了他,反而还被狠狠瞪了一眼。 “舅舅,你就任由本王被羞辱?” “不然呢?看你作死吗?” 皇后无奈摇头,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先是得罪了凌烈,而今连韩千峰也得罪了,她自问回天乏术。 皇帝也从未想过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丢脸,本来还想借皇后的生辰换换心情呢。 心情确实是换了,但更郁闷了,心脏都要吃不消了! 皇后默默递了一粒阿昀的药给他,下意识望向阿昀。 少年正直直地立在凌玥的身后,神情冷漠,只是偶尔与她说话时才露出笑容。 皇帝缓了过来,越看叶离忧越生气,怒道:“白逸,将叶离忧带下去关起来!” “且慢!”韩千峰放下酒杯,阻止了白逸。 皇帝一愣,他难道想就此罢了?不像他的作风啊! “王爷,犬子言行无状,得罪了王爷和世子,不可轻饶!” 韩千峰笑道:“皇上,终究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本王建议由他们自己解决。” 皇帝又是一愣,诧异道:“按王爷的意思,要如何解决?” 韩千峰微微一笑,望着一直冷眼旁观的韩铭:“铭儿,四殿下说你是小白脸,你就与他切磋切磋武艺吧?” 韩铭笑道:“父王,许是四殿下想说孩儿相貌英俊,但他胸无点墨故而词不达意。” 此话一出,殿中一阵大笑。 尤以一个女声最为欢快,凌玥认得这个声音,是钱莺莺。 想着反正她离自己还远着,装作不认识罢了,谁料那女人竟然跑到她身旁坐了下来。 躲都躲不了! “莺莺宝贝,你要干什么?”她防备地看着笑嘻嘻的某女子。 钱莺莺一双大大的眼睛像两朵开得正艳的桃花:“玥儿,你与世子熟?” 凌玥又看了眼韩铭,“还好,怎么了?” “帮我拿下他,我看上他了!当然,他身份尊贵,正妃成不成看天意,如果实在不成,做个侧妃我也愿意。” 凌玥像被雷劈了一般,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宝贝,他就是你当初看不上的那个读书人。” 钱莺莺目瞪口呆,开玩笑吧?那读书人多迂腐邋遢,哪里是世子这般丰神俊朗! 可名字确实相同! 再仔细瞧瞧,眉眼也相似,原来是微服相亲,在考验她呢! 谁知她压根禁不起考验,直接拍拍屁股回京城了。 一拍脑门,懊悔不已,生生错过了这个俊美少年。 “唉,我当时真是看走眼了。玥儿宝贝,你说还能挽回吗?” “不知道,别说话,要打了!”凌玥塞了块糕点到她嘴里,求她别影响她看戏。 只见韩铭一伸手,杨意立刻递上两把剑:“世子。” 韩铭拿着剑走到叶离忧面前,似笑非笑:“四殿下,请吧?” 叶离忧见他自信从容,又想到临仙居内抓他手腕的力道,害怕不已,手都抖了。 “不不了,来者是客,动武不好。”他硬着头皮,脸更红了。 韩铭微笑道:“小王喜欢以武会友,四殿下不会不给面子吧?” “本王不会.不会武功。” 虽然丢脸,但总比被揍强。 他也禁不起再被揍一次! 但这种行径在大周朝臣眼中无疑丢脸丢大了。 刚才大言不惭地讥讽耍横,现今如此畏缩,这就是他们的嫡出皇子! 韩铭也不强求,收了剑:“既然如此,那就请四殿下为刚才的话向小王、玥儿和阿昀道歉。” 道歉? “凭什么?”叶离忧惊道,这怎么可能? 韩铭不笑了,正色道:“就凭你出言诋毁小王与玥儿,就凭你侮辱阿昀,难道不该道歉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向他和凌玥道歉,倒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但若让他向阿昀道歉,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一个低贱的小厮,他也配? 只听韩千峰道:“铭儿,不要浪费时间了,道歉不道歉的没什么用,哪有揍一顿长记性?快点,还等着为皇后娘娘贺生辰呢!” 第108章 皇上,小王想与阿昀比试一场 韩铭微笑点头:「是,父王。」 随手扔了把剑给叶离忧,他却没接住,腿还一直筛糠似的抖。 韩铭忽然觉得与他比试简直是在侮辱自己,哪怕只守不攻都能让他哭。 而叶离忧此时一脸苦相,真的快哭出来了! 叶昭霖默默将剑捡起来递了过去:「四弟,拿着吧。好歹能抵挡一阵子,比赤手空拳要强!」 叶离忧看到他就来火,若不是他说韩铭是庶子,自己哪里来的优越感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恨恨地瞪着他,那狠厉的眼神都能在叶昭霖身上瞪出一个洞来。 咬牙切齿道:「都是你煽风点火,不然本王怎么会那么嚣张!这下好了,本王要被揍了,你还说风凉话!」 叶昭霖一脸无辜:「四弟,你误会我了。」 心中却暗笑这个蠢货,活该! 不是看不起庶子吗?这次就让他这个嫡子再无翻身的机会! 叶离忧颤抖着拿着剑,刚对上韩铭的目光,忽然向皇帝跪下:「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道歉!」 皇帝冷哼一声。 道歉?早干什么去了? 韩千峰一言九鼎,他既然说打,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再望向他,正淡定地喝酒,眼带不屑。 皇帝觉得自己也跟着被羞辱了一次。 他听闻韩铭武艺高强,但还想再确认一下。 「白逸,你与世子的武功,谁高一些?」 白逸脸上讪讪,「回皇上,臣与世子较量过一次,输了。」 「输了?」皇帝诧异。 白逸的功夫他是知道的,竟然也输了! 「输多少?」他又问道。 白逸的脸更红了:「输得很惨,只能提前叫停。」 皇帝喝了一口闷酒,再看皇后,相当淡然。 她的眼神并没有落在儿子身上,而是有意无意地看着一个人。 凌玥身后的那个少年。 这一看,皇帝也有些惊了。 这少年长得很俊,细看来,似乎眉眼与时景还有一些相似,只是太过冷了些。 一个小厮都能有如此气度,而眼前跪着的儿子,却是烂泥扶不上墙! 眼见韩铭越来越近,叶离忧边哭边往后退:「父皇,您救救儿臣啊!」 只听凌烈冷声道:「四殿下,你一向以嫡出皇子自居,那就要有嫡出皇子的气度!你如此唯唯诺诺、畏缩不前,你让咱们大周的脸往哪儿放?不是让大郑看咱们的笑话吗!」 这个纨绔先是欺负女儿,后来又辱骂儿子,凌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再望向韩铭,他正向自己微笑颔首。虽什么都没说,却像什么都说了。 其他朝臣听到凌烈的话,已知他的决断,四殿下定然不可能被他支持,纷纷上前进言。 「凌相说得对!男儿流血不流泪,岂能大殿之上哭哭啼啼?」 「四殿下先是咄咄逼人挑衅世子,如今却不敢应战,实在不像话!」 「皇上,臣建议由四殿下对战世子,不管成败,态度要有!」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听着这一声声「附议」,叶离忧心慌得不行,再看父皇母后皆冷漠脸,更是害怕不已。 「朕准了!」 皇命已下,由不得他不从。 意料之中,叶离忧被揍得很惨,魏珞的心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意料之外,叶离忧被揍得比想象中还惨,爬都爬不起来! 是白 逸让人抬下去的。 皇帝拉不下面子,总归要扳回一局。 「世子的功夫果然高强。不知众位爱卿谁敢与世子比试一场?若是赢了,朕重重有赏!」 不仅有赏,还重重有赏! 大殿骚动起来,很多人跃跃欲试。 并非他们轻敌,而是韩铭与叶离忧说是比试,实际就是一方虐另一方,根本不用出力。 所以在场的人除了白逸、凌玥、阿昀与薛平,没人知道他的实力。 只见陈文飞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意气风发地走到殿中央。 「皇上,臣愿意一试!」 当初他在武安将军府输给了薛平,早憋着一口气。此次千载难逢,他不能放过这个正名的机会! 皇帝目中一亮,又见陈泱点头,想来是极为放心儿子出战。 「好!」 韩千峰微微一笑:「铭儿,既然大周有此雅兴,你就奉陪吧。就当为皇后娘娘的生辰助兴了。」 「是,父王。」 韩千峰又道:「你性子谦和,但既是比武,就不要束手束脚,免得被误以为不尊重对手。」 韩铭明白他的意思,将剑扔了一把给陈文飞,二人缠斗起来。 薛执看了一会,又继续喝起酒来。 「这位世子的武功不俗,陈文飞不是他的对手。」 又看向薛平:「平儿,你也不是。」 薛平点头称是:「孩儿与他比试过,确实输了。不过他故意让了几招,以打平收场。」 薛执目中尽是赞赏:「这一点倒与老王爷相像,难怪他会是世子。」 薛天本来与韩铭惺惺相惜,只是听大哥说韩千峰有意让凌玥当儿媳妇,心里总是别扭。 「爹,不然待会孩儿上?」 薛执扫了他一眼:「为什么?」 薛天挠挠头:「皇上不是说重重有赏吗?孩儿想知道是什么赏。」 「没出息!你就不能说扬咱们武安将军府的威名?瞧瞧陈文飞被揍的那熊样,真让我开心,又能多喝两杯酒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陈文飞的剑被韩铭打落在地。 又是一声闷响,陈文飞被踢到了地上,脸色苍白,正捂着胸口。 韩铭从空中缓缓落下,身上纤尘不染。 陈泱的老脸又黑了,他威远将军府的名声算是毁了! 白逸一挥手,两个侍卫上前将陈文飞扶了起来。 陈文玉同情地望着她这个庶出的兄长,没事去出什么风头? 陈文飞一战败,刚才跃跃欲试的人都安静了。 皇帝的心情差到了极点,韩千峰则眉头高扬,到底是他的儿子,带给他的永远是荣耀! 凌烈也欣慰地望着韩铭,这可是他的亲儿子,虽然现在不能公开,但迟早会有那一日! 与此同时对韩千峰多了感激,竟将他的儿子教得如此优秀! 若是他,不见得会对养子这么好。 「还有人挑战吗?」皇帝沉声道,目光落在了薛家两个公子身上。 薛平不敢应战,他可以输,但大周输不起了。 薛天刚要站起,只听韩铭道:「皇上,小王想指定一人。」 指定? 比武还要指定? 皇帝不明白他的意思。 若他指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自己也要答应吗? 但见韩铭走到了凌玥跟前,指着她身后的少年:「皇上,小王想与阿昀比试一场。」 阿昀愕然,他曾被白逸虐得那么惨, 而白逸被韩铭虐得那么惨,他为什么挑自己? 第109章 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丫头! 皇帝比他更惊,坐得端正了些:「世子,你要挑一个小厮与你比试?」 随即愠怒:「我大周并非无人可用,世子实在不必如此羞辱。薛天,你来!」 薛天本就打算出战,听皇帝此言,立刻起身:「是,皇上!」 众人看到清风朗月般的薛天,纷纷有了底气,双目都泛着光彩。 除了陈泱。 他的脸色比之前还难看。 若是薛天输了,无人会指责他,毕竟自己的儿子已经先输了一场,再输只能说明南王世子技高一筹; 但若他赢了,风光自然全是他的。世人更只知武安将军府,他的威远将军府则不仅无人再记得,还会成为笑柄一般的存在。 郁闷之时,却见女儿目不转睛地望着薛天,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 若是再仔细一些,还能看到脸上的红晕。 陈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清了清嗓子。 陈文玉回过神来,低头喝起了茶,不过余光仍不时往她倾慕的公子瞧去。 薛天望着韩铭:「世子,请!」 韩铭却摇头,微笑道:「薛二公子,小王与大公子已切磋过了,当时打平了,不必与二公子再比一场。」 薛平闻言面上稍红,对他更是钦佩不已,当下颔首致意。 薛执也不由得对他更高看一眼。 谦逊低调,胜而不骄,这世子的气度可见一斑。 再想想他们的三个皇子,哪一个都及不上。 虽说叶时景也是谦和有礼,但稍显文弱。 韩铭又转向皇帝道:「皇上刚才误会小王了,小王怎会羞辱大周?只是阿昀虽是小厮,但与小王志趣相投。听闻他也习武,这才有此想法。还请皇上恩准。」 听他刚才言及与薛平打平了,皇帝心中舒服了些,最起码证明他大周并非无人。 更何况阿昀不过一个小厮,输了也就输了,没什么丢脸。 当下应了:「凌相,就让你家小厮与世子比一场吧。」 凌烈起身道:「是,皇上。」 第一次近距离看长大后的儿子,凌烈激动不已。 当时五岁的小晔儿,此时已是文武双全的翩翩公子了。 若是夫人还在,该有多开心! 想到这些,凌烈差点控制不住情绪。 韩铭也注视着他,这是他的亲生父亲! 时隔十二年再见,虽然仍有些陌生,但那种亲切感仍在。 「凌相,我有些口渴,比试之前,不知可否向您讨一杯水酒喝?」 他并未自称「小王」,而是「我」,更用了「您」。 他眸子微湿,负于身后的手有些抖。 凌烈同样如此,连说了两个「好」。 刚要倒酒,韩铭笑道:「还是我来吧。」 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他。 「我敬您!」 碰杯时韩铭的杯子低了好些,二人将酒一饮而尽后,均湿了眼眶。 韩铭怕失态,不再看他。 此时钱莺莺已被她爹强行拽走了,故而凌玥没有顾忌,压低声音道:「为什么找阿昀比试?」 韩铭幽幽道:「看你对他那么好,帮你一把了!话说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瞧他眼中的期待,小姑娘觉得这哥哥也是够了,怎么谁都要比? 扬眉道:「你若是与他打平我就喜欢你!」 「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丫头!」 阿昀听到他们的对话,眼中满是温柔。 大小姐原来这么向着他 ! 二人到了殿中,刚要开始,一直未说话的皇后开口了:「阿昀,尽己所能即可,不要勉强,输赢不重要。」 她喜欢这孩子,御花园赠药之后就找人打听了他。得知他不良于行了十六年,她当时就难过了。 再一听到儿子称呼他为「小残废」,她就更加心痛。 她不愿他受伤,所以她要提醒他。 她语气温柔,眼神关切,连皇帝都诧异不止。 毕竟叶离忧被打得那么惨时皇后可是一句话都没说! 阿昀也为之一愣,随即恭敬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小的虽然武艺不精,但既然奉命与世子比试,自然要尽全力。」 韩千峰闻言,不禁多看了少年两眼。 这倒比那个无勇无谋的混账四皇子强多了! 「铭儿,点到为止。」 韩铭笑着应道:「父王放心!」 白逸不由得为阿昀捏了一把汗,就他那刚学了两个月的功夫,指不定被虐成什么惨样! 他甚至都安排好了侍卫,一旦阿昀被打倒在地就赶紧去将他抬下去,免得接着挨揍。 可是,似乎哪儿不对了。 并未看到阿昀被虐的场景。 反而两人在场上打得难解难分,让人有种势均力敌之感。 殿上之人都激动了,议论声又起了! 「凌相家的小厮竟然这么厉害,与世子对阵竟然不落下风!」 「谁说不是?凌相就是凌相,深藏不露!」 「刚才陈文飞可是直接败下阵来,还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么一对比,高下立现啊!早知就别让他上场了,丢脸!」 阿昀也懵了,就他那两下功夫怎么可能撑这么久? 而且他有种感觉,这比试根本不用他出力。 哪怕他的剑十分平淡地刺出,韩铭也能做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拆解之法。 韩千峰笑而不语,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看来儿子真的中意小丫头,不惜作假给凌家长脸。 儿子长大了,由着他吧! 凌烈正云里雾里之时,薛执端着杯子过来了。 「你们家与那世子什么关系?」 凌烈被他这句话一吓,杯中酒都撒了。 「什么意思?」 薛执哼了声:「没关系他会这么帮你?外行看不出,可瞒不过我的眼睛。就你家阿昀那两下子,陈文飞都能弄死他几回,更何况是韩铭?」 凌烈这才明白,会心笑了。 这一笑让薛执很不开心,闷声道:「凌烈,你不会要把我女儿嫁给他吧?」 「嫁」凌烈瞪了他一眼,「嫁什么嫁?他们只是合得来而已。」 「你保证!」 凌烈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也哼了声:「你不总说是玥儿的爹吗?还要我保什么证?」 薛执被他一噎,恨恨走了。 阿昀实在打得无趣,二人靠近之时,低声道:「结束吧?没意思!」 韩铭微微一笑,说了声「好」,二人象征性击了一掌,稳稳落地。 「皇上,打平了。」韩铭行了一礼。 刚入座就见韩千峰若有所思地笑,只好硬了头皮道:「玩玩而已,父王不会怪孩儿胡闹吧?」 老父亲一脸慈爱:「怎么会?我儿子长大了,是时候娶世子妃了。要不要父王出面找凌烈谈一谈?」 韩铭刚倒的酒直接撒了,忙道:「不用不用,多谢父王。菜都凉了,赶紧吃吧!」 韩千峰望着碗中堆得高高的菜,嘴角一勾。 小子,有你求老子的一天! 皇帝龙心大悦,将阿昀与凌烈好好赞赏了一番。 皇后也高兴不已,眸中尽是欢喜的光彩。 「皇上,虽然是打平,但也该赏赐那孩子。」 皇帝连连点头:「皇后所言甚是。那就赏银千两、白璧一双。」 阿昀谢恩,领完赏赐之时总觉得有人在看他。淡淡扫了一眼,原来是李暮晴,在朝他笑。 少年有些无语,她怎么那么喜欢笑? 刚要收回目光,忽见不远处的魏八贤,目光审慎,充满着探究。 第110章 世子的侧妃之位能不能给小女? 凌玥反复摩挲着那对玉璧,啧啧赞着:“果然漂亮!” 小狼崽子见她喜欢便要送给她,她赶紧摇头。 “你拿命挣来的,我可不要!”她嬉笑着,将玉璧还给了他。总归是他爹给的,还是他自己留着比较好。 阿昀没接,颇为无奈道:“大小姐明明看出是韩公子故意让我,却还笑话我。我要这个也没什么用,你留着玩吧。” “你真的舍得?” 少年郑重点头:“当然了!” 哪怕是要他的命他都舍得,更何况区区玉璧! 盛情难却,凌玥收下了。 抬头间见少年的眸色又深了,推了推他:“阿昀,怎么了你?心不在焉的。” “大小姐,魏八贤一直在看我,总觉得没安好心。” 凌玥瞧了眼魏八贤,又瞧了眼手中的玉璧,想到了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许是见皇后对阿昀另眼相待又想起来自己做的那丧良心的事了吧? 凌烈喝下杯中酒,向阿昀道:“四殿下出了那么大的丑,你出了那么大的风头,他心里哪能痛快?不用理他,丑人多作怪罢了!” 本来就不待见他,今日又被他那蛮不讲理、大言不惭的女儿一气,凌烈对魏八贤更是反感。 但不影响他愉快的心情。 儿子给他挣里子,小厮给他挣面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开心的呢? 韩铭与阿昀的那场比试将尖锐矛盾直接引向了融洽祥和,此时殿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皇帝与韩千峰也频频对饮,相谈甚欢,自然而然谈到了大郑小皇帝纳妃之事。 “这件事对于大周与大郑而言都是好事,王爷若是觉得哪家姑娘合适,朕定然应允。” 韩千峰也暗暗观察了殿中的名门贵女,除了凌玥那个小丫头能入他的眼,其余的还真没看得上的。 虽然一个个表面如花似玉、端庄矜持,可经不起细看。要么扭捏作态,要么眼底含情,他怕把小皇帝给带坏了。 但他不能选凌玥,毕竟是儿子喜欢的,亲疏远近他还是分得清的。 “皇上美意本王感激不尽,左右本王还要再待几日,就过两日再定吧。” 钱莺莺吃饱喝足了,本想去凌玥那儿讨论倒追韩铭的事,可她爹担心她口无遮拦闯祸,故而让夫人死死地拉着她。 钱莺莺看爹娘防她甚于防贼,无语至极,挑着眉,撇着嘴。 钱夫人劝道:“女儿啊,这种场合你真得安分一些,没见南王爷也在吗?” 钱莺莺闷闷不乐地“哦”了声,稍后又来了兴致:“娘,王爷在与皇上说什么?” 钱夫人也没听清,含糊道:“听说是选一个名门贵女为妃。” 为妃?世子妃吗? 钱莺莺眼睛立时亮了,认真拂了拂头发,理了理衣裙,端正地坐着,力求表现出最美好的样子。 韩千峰谈笑间忽觉有束炽热的目光望向自己,初时觉得是错觉,但再看之下确实如此。 他心下诧异,不解地望着那个一身胭脂色裙衫的姑娘:“这位小姐,可是有话要与本王说?” 钱莺莺受宠若惊,赶紧站起来行了个礼。 “小女钱莺莺见过王爷!” 钱夫人喝杯茶的功夫女儿竟站起来了,还与南王爷对上话了,心中惊慌不已。 看得这么紧还是出状况了,钱进也一头冷汗。 钱夫人悄悄拉了拉女儿的袖子,被她不动声色抽了出来,面上含笑,口中低语:“娘,别闹!” 别闹 是谁在胡闹? 韩千峰抬手:“钱小姐平身。请问是何事?” 钱莺莺粉面通红,悄悄看了韩铭一眼方道:“侧耳听闻,王爷此次到大周是选妃?” 韩千峰点头:“正是。” 钱莺莺再也压抑不住激动,忙道:“不瞒王爷,小女一直向往大郑的秀美风景,曾想着若是能嫁到大郑多好。不知王爷看小女如何?” 她殷切地眨着眼睛,钱进夫妇尴尬地捂着眼睛,恨不得此刻眼睛瞎了。 韩千峰显然没料到竟然有女子如此直白。 落落大方是好,只是似乎.头脑有些 皇帝也觉尴尬,看向了皇后。 皇后只好打着圆场:“王爷,钱小姐是我们户部尚书之女,以率性可爱著称。” 话虽如此说,但钱夫人明显感觉出皇后的眼神斥责,不由得垂下了头。 韩千峰清了清嗓子,姑且就当率性可爱吧。 “钱小姐愿意嫁给敝国皇帝为妃?” 钱莺莺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愿意愿意,小女愿意!” 韩千峰又道:“那让本王考虑考虑。说起来敝国皇帝与钱小姐年龄相仿” “等等,王爷!”钱莺莺怀疑听错了,狐疑道:“嫁给谁?皇帝?” 韩千峰点头:“自然。” 钱莺莺惊呆了:“为什么是皇帝?不是世子吗?” 韩铭也惊呆了,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凌玥捂着额头,没想到她的莺莺宝贝竟然花痴到这地步,事情都没弄清楚就自动请缨出嫁。 此时殿上的女人们开始活跃起来了,讥讽戏谑声不绝于耳。 钱莺莺此时极为难堪,硬着头皮道:“对不起王爷,是小女误会了。小女还以为是世子选妃” 韩千峰望了韩铭一眼,不怒反喜,原来他儿子比皇帝还受欢迎! 笑眯眯道:“无妨。不过钱小姐,铭儿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世子妃之位给不了旁人了。” 韩铭知道父亲误会了,他也不打算解释,不如将错就错,待时机成熟再与他说清楚。 钱莺莺失望地“哦”了一声,不过很快调节好心态,怯生生道:“王爷,世子的侧妃之位能不能给小女?” 侧妃? 钱进恨不得即刻就死去,好歹是他户部尚书的嫡女,怎么铁了心要倒贴? 韩铭哈哈大笑,这个小姑娘也是有趣! 将问题抛给儿子:“铭儿,你怎么说?” 韩铭想到幼年的遭遇和妹妹被庶母庶妹欺负的事,定定道:“父王,孩儿此生只娶一位妻子,不会纳妾。” 韩千峰一怔,凌烈也一怔。 前者面上露出赞赏的笑容,后者则陷入了无边的愧疚。 钱莺莺无疑是失望的,耷拉着头坐下了。 好看的男子终究与她无缘! 凌玥悄悄将她拉到殿外,肩膀借她哭了好一会还没缓过来。 魏起拗不过父亲再三催促,烦得不行,只好端着杯子来找阿昀了。 “我叫魏起,刚才见你武艺非凡,很是佩服你,想请你喝一杯,你看行吗?” 怕他不答应,先一饮而尽。 阿昀审视地望着他,淡淡道:“我酒量不行,恕不奉陪。” “那算了。” 魏起觉得他已经尽力了,人家不喝怪不了他,故而转身就走。 碰上魏八贤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硬着头皮折了回来,“多少喝点吧?” 凌烈低声向阿昀道:“他有勇无谋,没什么心机。喝一杯打发他吧,不然他能一直盯在这儿烦死你。” 阿昀点头,倒了一杯酒,也一饮而尽。 魏起高兴了,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我走了!” 阿昀的眸子蒙上一层雾气,这个铁憨憨,真的是魏八贤的儿子吗? 目光落在酒杯上,忽觉脸上发烫。 杯子的一边有淡淡的胭脂红。 他的心里生了些淡淡的欢喜,这欢喜越来越浓,是他的秘密。 第111章 我不比大小姐漂亮吗? 眼前舞姿曼妙,耳畔清歌宛转,阿昀却提不起一点兴趣。 大小姐出去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自己的感情都是一片空白,还去开解钱莺莺,她就那么自信吗? 阿昀待不住了,走向正在应酬的凌烈:「老爷,小的出去找找大小姐。」 凌烈望了眼空空的座位,又望了眼钱进的位子,笑道:「一定与钱家小姐在一起。早去早回,再过一会该回家了。」 「是,老爷。」 出了殿,阿昀一阵轻松。 此时天色已黑,月亮悠悠地挂在夜空,撒下一片清辉。 他四下望去,哪里有凌玥的影子? 又不知道跑哪儿玩了,真是顽皮! 阿昀叹了口气,问了殿门口的侍卫,侍卫说往凤起殿的方向去了。 阿昀道了谢,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凤起殿怎么走,只得再次询问。 侍卫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反而笑着给他指路:「沿着左边一直走会到御花园。不要拐,直走,遇到一个凉亭再右拐,到了尽头再右拐就到了。」 说得这么详细,阿昀心内感激:「多谢!」 侍卫一摆手:「谢什么?阿昀兄弟,刚才我们都看到你给我们大周争脸了,好样的!就你那功夫,比白大哥还厉害,更别说咱们统领了!」 白大哥就是白逸,在御前侍卫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如今连白大哥都掉下神坛了,可见是真心钦佩阿昀。 阿昀脸上讪讪,实在汗颜! 一路过去,果然到了御花园。 他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寻找凉亭。 凉亭没找到,却遇见一个身穿桃红宫装的小宫女。 正睁着大大的眼睛打量着他。 阿昀自动忽略,径自前行,却被她喊住了。 「你是阿昀吗?」 阿昀停住了脚步,转头望向她,淡淡道:「什么事?」 小宫女追了上去:「凌大小姐让我来找你。」 阿昀狐疑地望着她,大小姐不是与钱莺莺在一起吗,怎么会让她来找他?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还是皇宫中的莺莺燕燕。 阿昀不再理她,又快步向前。 小宫女咬了咬嘴唇,往前跑了几步,只听「啊」的一声,竟然被地上的石头绊倒在地,狼狈极了! 瞥见头也不回的少年,小宫女的眼中盈满了泪。 冲他喊道:「你家大小姐扭伤脚了,你真的不去找她吗?」 听到这句话,阿昀再次停住。 若说大小姐被人抓了,打死他都不信。但若说扭伤脚了,按她跳脱的性子,绝对可能! 「她在哪里?」 小宫女嘟着嘴,望着他的俊脸,柔柔道:「你不先扶我起来吗?」 少年眼底一贯淡淡:「男女授受不亲。不过摔一下而已,没那么娇贵,自己爬起来。」 小宫女心里堵得慌,恨恨地爬了起来,嘀咕着:「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阿昀愕然,回了她一句:「你是香吗?又是玉吗?」 「不会说话可以不要说!」小宫女气急败坏,伸手就去打他。 少年轻而易举地避了开去,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比刚才还凄还惨! 「真够笨的。」 阿昀摇摇头,待她爬起来后问道:「你还是告诉我大小姐在哪儿我自己去找吧。就你这一步摔两次的样子,怕是到天亮也到不了地方。」 小宫女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将裙子上的灰尘拍了拍,哼 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跟我走吧,凤起殿偏殿太多,我怕你找不到!」 躲在不远处的李暮晴开心地笑了,原来阿昀并非只对她冷漠。 相比之下,对她算很好了。 最起码送过两次松子糖给她吃! 她不紧不慢地跟着二人,并非想探听什么,只是想多见见那个倨傲的少年。 事实上她在晚宴时就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他。 得知他要与韩铭比试时,心都要跳出来了。 看到他与韩铭打平时,她的心又要跳了出来。 前面因为紧张担忧,后面则是骄傲欢喜。 虽然她的大喜大悲引得李暮云的侧目讥讽,但今时今日的她并不怕他,故而只是淡淡一笑。 那笑容之淡不知不觉中竟然与少年也有了些相似。 阿昀跟着小宫女一直走,果然到了凤起殿。 「这是皇后娘娘的地方,我们可以直接进去吗?」阿昀问道。 小宫女道:「不用从正门进去,凌大小姐在偏殿。」 阿昀心中直犯疑:「大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宫女挑眉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我是凤起殿的宫女,遇上她脚伤了,自然将她扶到这里来。正殿人多眼杂,自然带到偏殿。」 阿昀「哦」了一声,倒也合理。 只是这偏殿也太偏了些,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跟着小宫女绕来绕去、七拐八拐,还没看到凌玥。 阿昀停住了脚步,眸子深了些,语气也冷了些:「你是不是骗我?」 「骗你做什么?就在那间房里。」 小宫女指着前面:「我在这等你,你扶她出来。」 阿昀见她眼中无畏无惧,想来不是撒谎,道了声谢,进了那间房。 「大小姐,你在这儿吗?」 没有回答。 他将信将疑地往里走,打量着房间的布置。 他见过凌玥的房间,瞧这精致的装饰,应该也是姑娘住的。 干净整洁,还有种淡淡的香气。 只是这香气,闻着让人犯困,还有些脸红心跳。 他拍拍额头,找人要紧! 「大小姐,你在这里吗?我是阿昀!」 此时传来一个低低的女声:「阿昀,你过来。」 她声音很低,阿昀不确定是不是凌玥,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眼前是一张大大的床榻,上面是粉红色的床幔。被风吹着,增添了许多神秘感和朦胧感。 「大小姐,是你在里面吗?」少年站着不动,小心翼翼问道。 床幔被一只白皙的手慢慢掀开,随即那只手搂上了他的脖子。 声音甜腻娇媚:「我不比大小姐漂亮吗?」 阿昀身子一震,眸光一深,下意识将这个衣衫半解、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推开,掸了掸衣裳。 女子一愣,他居然嫌弃她? 婀娜地走到桌旁,倒了一杯酒:「喝了这杯酒,我告诉你。」 少年冷冷道:「我不喝酒。我问你,我家大小姐在哪里?」 女子拂了拂头发,娇笑一声:「不喝酒我就不告诉你。」 少年懒得与她废话,转身就走。 却发现门已经被反锁了。 女子慢慢走上前来,伸手去抚摸他的脸,被阿昀一把打开。 「你到底是谁,要做什么?」 女子闭上眼闻了闻,媚笑一声:「原来喝了酒,那这杯就不用了。我是谁你不用管,至于我要做什么,还 不够明白吗?」 她轻解衣带,衣衫散落在地。 阿昀忙背过身去,莫不是碰上个疯子! 他想用力撞开门,却发现根本不行。而且与此同时,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感觉更强烈了。 女子从身后抱住他,声音温柔似水。 「你出不去的!是不是很难过?没关系,我能帮你。温香软玉,良辰美景,我就不信你不动心。能与你这么英俊的少年春风一度,也不算辱没我。」 第112章 魏八贤到底要你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浓重的脂粉气让阿昀既心慌又烦躁,他讨厌这种感觉! 尤其这女人还抱着他,这让他动了杀心。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想将她往地上摔,却忽然发现浑身无力,当下震惊了。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进了这间房后就越来越不对劲? 此时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似的,别说将她摔在地上,甚至连推开这个讨厌的女人都有些力不从心。 “怎么,俏郎君喜欢我的胳膊?” 女子松开他,将白皙柔软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娇滴滴的声音让阿昀反感至极,若是可以,他会将她的手臂砍下来! 女子毫不在意他的愤怒,她只知道他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她摆布。 “滚开,别碰我!”少年冷冷道。 一股深深的厌恶油然而生,若是此时他手中有一把剑就好了! 可即使有剑,他也没有拿剑的力气。 他宁愿像上次似的被叶离忧抓住打一顿,也不愿意与这恶心的女子共处一室! 不着寸缕,举止放荡,若是被大小姐看到了还不定怎么想他呢! 少年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开始害怕。 害怕若是真的与这女人发生了什么事,他那藏于心底的一点奢望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不行,绝对不行! 他抓着门框艰难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力求离她远一些。 正好有把椅子,他抓住了扶手,慢慢坐了下来。 女子嘴角微微一勾,轻盈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没力气是吗?知道为什么吗?”反正她有很长时间,慢慢逗他就是了。 少年没理他,低头闭上了眼睛。 他只想平静心神,千万别做错事! 女子对他的无视不以为意,也搬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 “因为你中了毒。知道吗?若是没喝酒,这屋内的香对你一点用处也没有。若是喝了,那就会慢慢无力,还会我相信你已经有那种感觉了。” 阿昀咒骂一声,怎么到哪儿都有人要害他! 别的倒罢了,这可是凤起殿,是皇后的地方。 可以想象得到,若是被人发现他与这女子在这里苟且,他肯定是活不成了,说不准还要连累相府。 可谁与他有这么大的仇恨? 他初次进宫,并未得罪过谁,除了叶离忧。 但叶离忧已经被关起来了,还会有谁呢? 女子见他不说话,推了推他,娇声道:“俏郎君,你就对我一点不心动吗?” 女子拂了拂长发,本想理理衣裳,这才发现衣裳早已没了。 她对自己很有自信,身体凹凸有致,脸蛋精致玲珑,否则也不会被派来执行这项任务。 见他不说话,笑道:“要不,再喝杯酒?” 她起身去倒了杯酒,递到少年嘴边。 闻到酒味,少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冷声道:“你是魏八贤的人?” 酒杯掉到了地上,女子面上惊慌。 但阿昀没看见,因为他一直闭着眼睛。 “你怎么知道?”她强装镇静。 “你不用管,他想让你得到什么?” 女子又笑了:“他就想让你我成了好事,你信吗?” 阿昀摇头,鬼才信她。 “他若不是想得到什么,不可能花这么大的心思在我身上。不过我提醒你,他心狠手辣,即使你帮了他这一次,你也活不了,他最拿手的就是杀人灭口!” 女子蓦地脸色煞白,手紧紧地握着。 她相信魏八贤心狠手辣,但她觉得自己是例外。 “我与他同床共枕了多年,他不会那么对我的。俏郎君,你不用操心了。” 阿昀笑了,这女人倒是真蠢。 “同床共枕多年,还会让你来做这种事,你究竟算是什么?” 女子恼羞成怒,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不用你管,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她起身快步到榻旁,找出一个锦盒,从里面取出一块浅红色的帕子,在阿昀的鼻前慢慢晃着。 阿昀又闻到一股浓重的香气,这香气比室内的还重,熏得他头晕。 觉得差不多了,女子将帕子又重新放入锦盒,再次走到他面前。 “怎么样?有力气了吗?”她抚摸着他的脸,笑盈盈地问道。 阿昀嫌弃地打开她的手,竟然发现真的有力气了。 他心头一喜,但奇怪女子为什么会帮她,难道是迷途知返?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力气是有了,但心跳得更快了,那种不可名状的冲动也更强烈了。 他闭紧了眼睛,极力压抑着,声音有些嘶哑,“你给我闻的是什么?” “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俏郎君,没关系,别告诉我你没做过这种事!让我来给你宽衣吧!” 她的手碰到他的脖子时,他一刹那晃神了。 他想到了凌玥,她曾给他整理过衣领。 女子微微一笑,娇声道:“俏郎君,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不比你的大小姐差。” 听到这句话,阿昀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他背过身去,将地上的衣裳捡了起来,按感觉将衣裳往女子身上扔,紧接着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女子显然懵了,眼泪都疼出来了。 “你居然敢打我?”她嘶吼着,身上的衣裳半挂着,好在该遮的都遮上了。 少年眸子深沉,伸手掐着她的脖子,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和大小姐比!” 女子惊惧地看着他,这么俊俏的少年为什么会有这么狠厉的眼神?她的呼吸都不畅了! “你不让我帮你,你撑不住的。”她强撑着挤出这句话,但少年手上的力气更重了。 少年眸子冷冷,古井般幽深,再如何他也不会让她碰他! 忽然想到还有问题没有答案,他的手松了些。 冷声道:“魏八贤到底要你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女子不敢触怒她,她知道这个少年什么都敢做。 “侯……侯爷让我看你身上有没有胎记。” “什么胎记?” “我不知道,不管什么胎记都算。他还说不管有没有,都让我与你欢好。” 阿昀的手上加大了力道,冷笑道:“他应该没告诉你,他会带人来捉奸,到时候你也活不了!” 刚要结果她,门被砰的一声踢开了。 阿昀下意识往外望,手仍掐着女子的脖子。 但来人让他惊呆了。 是凌玥、钱莺莺和李暮晴。 她们也惊呆了! 尤其钱莺莺,那嘴巴张得都够塞进一个核桃了。 少年吓得脸色苍白,一种深深的恐慌萦上心头。 他立刻松开了手,跑到凌玥面前:“大小姐,我没有对她做什么,你相信我” 凌玥没理他,只是让钱莺莺将门开得大一些,味道也太重了! 又见小狼崽子面上潮红,给他把了脉。 “被下药了?” 阿昀艰难地点头。 只见她从荷包里翻啊翻,拣出一粒药丸给他:“吃了。” 她暗自庆幸自己聪明,知道多带些毒药解药过来,这不就用上了吗? 阿昀不知什么药,但她让吃,他就吃! 吃完之后,小心翼翼拉着她的胳膊:“大小姐,她的衣服是自己脱的,我真的没对她做什么,我一眼都没看” 凌玥看他紧张不已,心生不忍,孩子这是吓坏了! 拍了拍他的额头,柔声道::“乖了,没事,不怕!就算做了也没什么,你是男人,吃亏的不是咱们!反正迟早会有这种事,就当提前学习了。” 第113章 这下有的玩了! 感觉到她的手拍在额头上的暖意,看到她温柔的笑,阿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对。 为什么她说“做了也没什么”? 还说“吃亏的不是咱们”? 账还可以这么算吗?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他是清白的啊! 他觉得有必要再解释一下,不能让大小姐误会他。 故而以一种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语气道:“大小姐,不是吃亏不吃亏的事,事实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一直闭着眼睛!” “好了,我知道了,没事的,都说了就当提前学习了。”凌玥又揉揉他的头发,依旧微笑着。 还真较真! 阿昀要疯了,他才不要提前学习,他的心里只有她!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如此轻易就让这件事过了,她这是不在乎吗? 若是换了薛二公子,她也会这么云淡风轻吗? 小狼崽子心情又不好了,都怪那个女人,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李暮晴见少年委屈郁闷也跟着难过,拉着他的胳膊郑重道:“阿昀,我相信你!我可以作证,是这个放荡的女人勾引你,你从头到尾都坐怀不乱!” 她的眸子明亮真诚,少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将胳膊抽了出来。 闷闷道:“你又没看到,怎么证明?假话张口就来。” 李暮晴脸上讪讪,头低了下去:“我看到了。” 少年的眼中充满疑惑,明显不信。 凌玥拂了拂他的头发,皱眉道:“你的态度能不能好一些?你该感谢李小姐!若不是她,我和莺莺根本不知道你在这儿,受苦的不还是你?” “可她怎么会知道?”少年哼了声,随即眉头也皱了起来:“李暮晴,你跟踪我!” 李暮晴像被看穿了心事,脸红得不行。 “我不是故意要跟踪你的,是正巧遇上。我想着你从来不与女孩亲近,就很奇怪你为什么会跟着那个小宫女走。谁知道她将你带到这里后将门锁了,我觉得有问题,就趁她离开趴窗户上看,居然看见那女人脱了自己的衣服勾引你!” 李暮晴真真假假地说着,这么多人在场,她自然不能说是因为喜欢他才跟着他。 不过她义愤填膺的模样让阿昀觉得她够义气,不枉相识一场。 下次再送她一包松子糖! 只是又无语了:“你都看到了还不知道把门给砸开?” 李暮晴也很委屈,嗫嚅道:“我怕招来人,到时候你说都说不清。我觉得还是把凌小姐找来稳妥些,正巧半路遇上她和钱小姐向我打听你,我就赶紧将她们带来了。” 阿昀自觉理亏,不再说话了。 “你还不道歉?”凌玥悄声道。 钱莺莺听不下去了,“道什么歉?你们就这么闲?赶紧办正事好不好?人家衣服都快穿好了!” 这个人家,就是李暮晴口中的放荡女子。 她刚系好衣带,正准备溜出去,忽见几人虎视眈眈地望着她,直接跪了下来:“对不起凌小姐,是我打错了主意,求您原谅我这一次!” 阿昀冷冷地盯着她,“大小姐,她是魏八贤派来的。” 凌玥尚未说话,钱莺莺喜了:“果然和玥儿宝贝猜的一样,这下有的玩了!” “玩?玩什么?什什么意思?”女子有些害怕,说话也结巴起来了。 钱莺莺嬉笑着:“你不用管,做回你的老本行就行。待本小姐来给你讲讲重点!” 李暮晴早就报名了,故而也欢喜地凑了过去。 凌玥微微一笑,术业有专攻,这种事交给钱莺莺最合适不过了,正好排解她尚未恋爱就失恋的悲伤。 从荷包里掏出两粒药丸递给她,“宝贝,男的一颗女的一颗。” “好嘞宝贝!” 相对于她的欣喜,女子则一脸惊恐:“什么意思?” 钱莺莺将她的头扶正:“待会就知道了,专心点,要说重点了!” 凌玥向阿昀道:“跟我出来给你擦擦脸。” 少年很听话地跟她到院中的假山旁坐下,还是外面的空气清新! 凌玥将帕子浸在池中,拧出了一些水,很自然地给他擦脸,照顾小孩子似的。 她眸子清澈,动作轻柔,让少年心中一动,心跳不由得加快,脸又红了。 小姑娘也发现了,心中奇怪,明明吃了解药怎么还这样? “阿昀,还是不舒服吗?”她关切道。 少年忙摇头:“不是,我没事大小姐。” “没事怎么脸红成这样?”她又将帕子浸湿,这次留的水多了些,往他的脸上拍着。 少年怔怔地坐着,目光落在她花瓣般娇艳的唇上,让他有一种吻她的冲动。 尤其她的身上还散发着淡淡清香,让他愈发心猿意马。 他清楚这不是药力。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真的喜欢她,或许已不仅仅是喜欢了! 他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转身低头将池中水一遍一遍泼在脸上,好一会才抬起头。 总算清醒了! 用袖子擦干脸,瞥见钱莺莺与李暮晴正合力抬着一个人。 那吃力的样子,抬麻袋似的! 他跑过去一瞧,竟然是魏八贤。 不过昏迷了。 他忽然明白她们要做什么了。 “我来!” 两个姑娘一听直接松了手,只听一声闷响,魏八贤直愣愣地摔在了地上。 仍没醒! 屋内的女子又是衣衫半解,与之前不同的是眼神迷离,带着某种渴望。 阿昀正诧异着,李暮晴道:“莺莺刚给她吃了药。” 阿昀“哦”了一声,不再追问,低着头将魏八贤扔在榻上,拍了拍手出去了。 钱莺莺给魏八贤也喂了一粒药,随后向凌玥招手:“宝贝,到你了!” 一切就绪,四个人原路出了凤起殿,仍然一路无人,想来魏八贤早打点好了。 既然要看戏,就不能走远,故而他们仍停在凤起殿附近。 “大小姐,你刚才进去干什么?”阿昀一直想着钱莺莺那句“到你了”。 凌玥抿嘴笑了:“我之前点了魏八贤的睡穴,刚才给他解开,不然这戏怎么演?独角戏吗?” 阿昀往她身边挪了挪:“那女人会不会将我们供出来?要不杀了她?” 阿昀一门心思想杀了那个企图毁他清白的女人。 凌玥语重心长道:“少年,有些事不一定要自己做,借刀杀人更好,放心,会让你报仇的!” 李暮晴笑道:“她不敢供出来!我们说给她的药里有毒,只要她说了,必死无疑。而且若是她真的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因为药里没毒。至于催情的药,房内本来就有,他们也都喝了酒,我们给的不过是加重效果而已。” 听她轻飘飘地说着,阿昀白了她一眼:“这种事你说得如此淡然,羞不羞?” 李暮晴不服气道:“药还是你家大小姐给的呢,你怎么不说她?” “大小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第114章 凤起殿的偏殿里,有人在行苟且之事! 乐游殿上,一个身穿桃红宫装的小宫女行色匆匆往皇后走去。 因为走得太快,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有些还滑落到了红扑扑的小脸上。 翠云正在皇后身旁伺候,一见她着急忙慌的样子,不动声色迎了上去,将小宫女拉到一旁。 板着脸道:“莺儿,越发没规矩了,没见贵客还在吗?” 幸好殿上之人都在忙于应酬没注意到,否则还不笑话主子治宫不严? 莺儿抬起袖子擦了擦汗,还未说话,又被翠云瞪了一眼,递了条帕子给她:“教了那么多次还是这般随意,若不是娘娘宠着你,你以为还能在凤起殿伺候?” 莺儿擦了汗,上气不接下气道:“知道了翠云姐姐,我下次一定改!你不知道,出事了!凤起殿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 翠云不信还有什么事能比四殿下刚才作死被罚还大。 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还这么一惊一乍的! 淡淡道:“什么事?” 莺儿眨着眼睛道:“凤起殿的偏殿里,有人在行苟且之事!”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不就苟且吗?”翠云拂了拂头发云淡风轻道,随即惊了:“苟且?” 这一声“苟且”让热闹的大殿霎时安静下来了,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 翠云余光一瞥,只见众人都停下了手头上的事,均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那眼神透着强烈的求知欲。 久旱逢甘霖一般! 除了皇帝和皇后,眉头已经紧紧蹙在了一起。 皇后明显怒了,翠云是她最看重的宫女,一向行事稳妥,怎么会突然在这种重要的场合说出这么不雅的词! 好在翠云及时反应过来,转向皇后恭敬道:“娘娘,原是殿内的小五子打碎了花瓶,莺儿说小五子已经认错了,想姑且原谅他这一回。奴婢认为有错就要罚,不存在姑且之说。” 皇后“嗯”了一声,虚惊一场! “你处置吧。” “是,娘娘,奴婢遵命。” 众人这才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姑且”,居然听成了“苟且”。 草率了,草率了,差点造成了大误会! 皇帝不动声色扫了一眼他的臣子,就冲刚才双眼放光的样子,精神生活该有多贫乏! 靠着这帮臣子,真的能治理好大周吗? 韩千峰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翠云,低声向韩铭道:“今日的戏真多!” 韩铭微微一笑,确实如此。 他敢肯定绝不是翠云解释的那样。 往凌烈的座位处望去,仅有他一人在自斟自饮。 凌玥与阿昀不见了! 他开始担心了,小姑娘有时候很顽皮,不会与她有关吧? 难道是她被人陷害了? 当下心不静了,眼中也有了些慌乱。 与他有同样表情的,是薛天。 小姑娘曾潜入叶离忧府中教训他,阿昀在殿上又出了风头,会不会有人蓄意报复? 她已经出去很久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阿昀去找她了,也不见了。 薛天喝了杯酒,余光扫向安远侯府的位子,魏八贤也消失了。 但他夫人的脸上满是笑容。 薛天下意识往翠云望去,刚才还淡定的她此时目中忐忑。 看来真的出事了! 果然,翠云与莺儿低声耳语后,缓步走到了皇后身旁附耳说了些什么。 但见皇后的手紧紧地拧着帕子,眼神不安起来。 “你说得可是真的?”皇后沉声问道,由于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 翠云低声道:“莺儿亲眼看见的。” 皇后望向莺儿,小宫女红着脸支支吾吾:“真的娘娘。奴婢听到偏殿那儿有动静,一时好奇就去了。里面的门反锁着,还有两个没穿衣服的人。” 皇后心绪繁杂,今日是她的生辰,怎么坏事一件接着一件? 刚处置了儿子,现在又出了这等龌龊事! 还是在她的凤起殿! “是谁?” “奴婢当时害怕极了,没敢再看,就赶紧来向娘娘禀报了。” 魏夫人自莺儿进殿就一直注意着她,想来是夫君交待的事情办妥了。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魏八贤总针对那个叫阿昀的小厮,但夫为妻纲,既然他说了,身为妻子她自当全力配合。 眼见皇后神色凝重,她整理了下衣裳。 “起儿,准备一下,我们一起去看戏。” 魏起正喝着美酒,品着佳肴,开心得不得了。忽听母亲说看戏,不乐意了。 “去哪儿?我不去!娘,您和爹怎么回事,一晚上神神秘秘的。他让我去向一个小厮敬酒,你让我去看戏!” “啰嗦什么?总与娘顶嘴,赶紧的!” 皇后站起身,向皇帝道:“皇上,莺儿说殿外月色甚好,臣妾想去散散步。” 皇帝点头,继续与韩千峰饮酒。 魏夫人急忙跟上,走到凌烈身旁时停了下来。 “相爷,不知是否见过我家老爷?” 凌烈奇怪了,他与她家老爷一向没什么往来,怎么会看见他? “没有。” 魏夫人遭了个白眼,讪讪笑了笑,“对了,凌大小姐呢,怎么不见她?” 凌烈心里也记挂着呢,有些后悔让阿昀去找女儿。那小子怎么斗得过女儿,说什么听什么! 此时莺儿经过,向凌烈行了一礼:“凌相,奴婢刚才路上看见了凌大小姐,在凤起殿那边玩呢。对了,安远侯爷似乎也在附近。” 既然如此,反正时候不早了,凌烈便往凤起殿去寻女儿了。 魏夫人正想让他亲眼看看阿昀与那小贱人欢好的场景,暗暗给了莺儿一个赞赏的眼神,小丫头果真伶俐,五十两银子花得值! 皇后原打算与翠云、莺儿悄悄过去,再悄悄料理了那件事。 谁料魏夫人母子也跟着了,说是找夫君与父亲。 再一瞧,凌烈、薛执、薛平、薛天也来了,两个说找女儿,两个说找妹妹。 钱进确实是找女儿,但被凌玥的两个爹用了这个理由后,总觉得有些理亏,故而面色尴尬。 皇后的目光落在韩铭身上:“世子要找谁?” 韩铭指了指夜空:“良辰美景,听闻御花园夜色极美,故而想游览一番。” 凌烈知道他要找妹妹,会心一笑。 月光下的笑容慈爱亲切:“御花园到凤起殿的路上风景更美,不如本相陪世子一起?” “如此甚好,多谢凌相!” 二人并肩,二影同行,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这美好的感觉在凤起殿偏殿的门被踹开的一刹那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惊在了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里面两个人影重叠,白花花的身子极为刺目。 魏夫人赶紧用帕子捂住眼睛,嫌弃道:“哪里来的不知廉耻的东西,竟然敢在凤起殿行此龌龊事!那男子是谁,怎么像凌相家的小厮?” 凌烈一惊,脸色煞白。那女子呢?是谁? 韩铭等人也担心不已,刚想如何补救,只听钱莺莺的惊喜声:“玥儿,快点快点,这儿热闹!阿昀,你怎么这么慢,晚了就看不到热闹了!” 魏夫人一晃神,阿昀? 抬眼间少年果然到了,眼中一贯淡漠。 她有些后怕,那里面的是谁? 那肥胖的身形,似乎年纪不轻…… 尚未来得及思考,已被钱莺莺一把推了过去:“借过借过!” 又一把将凌玥薅了过来,搂着她的脖子兴致勃勃看着。 还感叹一声:“玥儿,我现在理解你教我的那首诗了!” “什么诗?”李暮晴也挤了过来,看了一眼立即捂住了眼睛。 钱莺莺抑扬顿挫地念着:“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第115章 侯爷,您不能过河拆桥! 不学无术的女儿能念出如此有文采的诗,钱进差点直接为她拍手喝彩了。 谁说他户部尚书的女儿只知道银子这等俗物?明明会很高雅的诗! 只是这么高雅的诗作,怎么与眼前这龌龊之事,竟然如此贴切? 老脸霎时红了! 他女儿却没有老父亲的尴尬,大大的眼睛直放光彩,头顶的月亮都没她亮! 钱进低着头一把将她扯了过来:「你就这个行!」 凌玥正笑嘻嘻看笑话,猛然瞥见亲爹二爹都在,都玩味地打量着她,心里咯噔一下,讪讪收回了眼神。 她发誓那首诗只是当玩笑说给钱莺莺听的,她也没想到钱小姐能一字不漏、一字不错地念出来。 可能真的是术业有专攻吧! 但她不敢说! 正好薛天在她身旁,默默将他推到了前面:「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你还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薛天将她的头轻轻按在怀里,一直提着的心这才落了下去。 他刚才看到钱夫人惺惺作态之时就决定了,若真的是她被陷害了,他就将她娶了,再带她离开京城。 韩铭也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她! 只是瞧着薛天将他妹妹抱在怀里,心中总是别扭的。 薛二公子是不是过于亲昵了些,不知道避嫌吗? 但人家名分上是她哥哥,他除了酸没有别的办法。 钱进见女儿仍时不时偷瞄,恨恨道:「老实些,女孩子不能看!」 别说女孩子了,是个人都不会好意思看。 所有人都默默走到了院中,只有魏夫人心惊胆战地立在那儿,她有种可怕的猜测。 魏起见母亲冷汗都下来了,笑道:「娘,热吧?大晚上的在殿内吃吃喝喝多好,非要到这里看什么鬼戏!就这?我那么纯洁,你可会带坏我的!」 魏夫人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她儿子的笑容直接僵掉了,但心里仍不服。 嘈杂声引来了越来越多的宫女太监,聚成团窃窃私语,眉飞色舞地讨论里面的故事。 而此时故事的主人公仍在旁若无人的颠鸾倒凤,还时不时有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传出。 薛天听不下去了,将凌玥带到了一边,将她的耳朵都捂上了。 皇后被气得心悸,吃了一粒阿昀赠的药,好一会才缓过来。 她怒不可遏,指着两个小太监:「将那两个混账东西绑出来!」 两个小太监恭敬地应了声「是」,战战兢兢地往里面挪,好在主人公已经结束了。 大幸! 只是那衣不蔽体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可若就这样绑出去,污了皇后的眼睛,会不会受杖责? 「哎,你们是不是先穿上衣裳?」 没人应答。 「还是我们来吧,你瞧他们死蚕似的趴着,显然连说话都没劲了。」 小太监直接动手,只是看清面容时,他们的脸上同时露出惊恐的表情。 「侯侯爷」 魏八贤此时双目呆滞,手耷拉着,虚脱了一般。 两人被绑到皇后面前时,仍没缓过劲。 皇后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她的兄长与女人厮混,还是在她的殿中,手都气得颤抖了。 魏起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这就是母亲要他来看的戏? 她就如此恨他爹吗? 再望向他娘,无辜的眼中充满了不解。 「娘,您您干的?」他结结巴巴道。 魏夫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之后则开始怀疑魏八贤在骗她。 不是说利用嘉雯除去阿昀吗? 怎么自己与她重温旧梦了? 而且看这情况梦还没醒! 魏夫人忽然又有了种猜测,莫不是魏八贤记恨她不让嘉雯过门,这才自编自导了一场戏? 此时他与那***的事暴露于人前,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魏八贤,算你狠!」魏夫人咬牙切齿,拳头攥得紧紧的,恨不得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皇后见二人浑浑噩噩、双目无光,吩咐人让他们清醒清醒。 两桶冰水从头浇到脚,湿哒哒的魏八贤和嘉雯醒了。 魏八贤猛然看见皇后怒气冲冲地坐在面前,那眼神恨不得杀了他,这才想起来刚才做的事。 但为什么是他在这里而不是阿昀,他不明白。 脖子倒是酸得厉害! 小心打量着周围的人,明显都在讥讽嘲笑,尤其以凌烈与薛执最甚,当下面如土灰。 嘉雯同样如此,一是害怕,二是冷,身子直抖。 好在衣裳都穿了,稍微安心了些。 随即更怕了,谁帮她穿的衣裳? 此时魏夫人的眼神像刀子一般,这让嘉雯惊惧不已,当下抓着魏八贤的胳膊:「侯爷,怎么办?怎么办?」 魏八贤本就说不清,如今被她一拉更是恼羞成怒,当下给了她一巴掌:「***,你勾引我!」 嘉雯被他一巴掌打到了地上,更是惊恐。 忽然发现钱莺莺和李暮晴在人群中,似乎在给她鼓劲,心一狠,直接哭了出来。 「侯爷,您不能过河拆桥!您让我将阿昀引到这里与他欢好,好打击凌家,可情药您也下了,他坐怀不乱我有什么办法?他走了之后您来了,您也说了不怪我,还让我好好伺候您。您说若是伺候好了,母老虎同不同意您都娶我,这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此话一出,现场炸开了锅。 尤其凌烈,嘴角一抹嗤笑,还想陷害他家?昏头了! 好在他家阿昀是正人君子,这一点像他! 皇后的眸子沉了下去,她开始怀疑儿子针对阿昀也是受了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哥哥怂恿所为。 只是可怜阿昀频频被害,故而看着少年的眼神更多了许多爱怜。 望向嘉雯:「什么情药?」 嘉雯磕了一个头,擦了擦眼睛:「回皇后娘娘,侯爷在这殿中点了香,只要喝酒的人闻了就会动情,没有半个时辰是好不了的。」 魏起惊呼一声:「难怪爹让我找阿昀喝酒,原来是」 魏八贤想死的心都有了,暗骂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 魏起也意识到说错话了,讪讪闭上了嘴。 望向他娘:「娘,您说句话啊!」 「他都说我是母老虎了,我还说什么?」 魏夫人早憋了一肚子气,当即跪了下来:「皇后娘娘,侯爷在您的生辰之日做出这等有辱门风、贻笑大方的事,还请您重重惩处!」 魏八贤只觉得胸闷,顾不得其他,不住地磕头:「妹妹,我是被陷害的,你相信我!凤起殿守卫森严,我如何能堂而皇之的在这里行不轨之事?一定是有人设局,再将你引过来的。」 嘉雯忙道:「娘娘,是侯爷事先支开了殿中的人,所以一直没人发现!娘娘若不信,可以查问殿中的人。」 第116章 他本应是看戏人,却成了戏中人 「你闭嘴!」魏八贤大吼一声,吓得嘉雯不敢再说话。 但她该说的都说完了。 虽然仍害怕,但也算出了口恶气。 翠云望向今日当值的两个小太监:「小顺子、小安子,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只听扑通一声,满头冷汗的二人得令似的,慌忙爬到了皇后面前,争先恐后承认是魏八贤命令他们撤离偏殿所有的守卫。他是皇后的兄长,又是四殿下的岳父,他们不敢不听。 皇后苦笑摇头,她的凤起殿竟然这般一塌糊涂! 上次是宫女奉叶离忧的命令,端着下了***的茶给凌玥; 这次更出息了,奉魏八贤的命令为此等龌龊之事行方便。 她觉得很可笑,后宫之主,掌管整个后宫,殊不知就她的凤起殿最乱最脏! 默叹一口气,猛然发现又多了好些人,大多是女人,衣着华丽、满头珠翠的女人。 她们都是大臣的家眷,想来是听到风声过来的。 出风头时少不了她们,瞧热闹时更是不会缺席! 也罢,就拿这件事立威吧,终究是她的娘家人。 又是她的娘家人! 别人的娘家都是助力,只有她的娘家,却要与她不死不休! 深吸一口气,沉声吩咐翠云,两个小太监一人赏一百个板子,行刑后打入杂役房。 翠云刚要将他们带下去,皇后面无表情道:「就在这里行刑!」 哭天抢地的哀嚎声和求饶声,使围观的人都安静下来了,连窃窃私语也不敢了。 一向温厚沉静的皇后下如此重手处置下人,这还是第一次! 魏八贤心惊胆战,生怕小太监之后就是他。 望着长凳上那血肉模糊的一片,他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疼。 从犯都一百个板子,那么始作俑者的他呢?她会怎么处置? 他已经没了思路,一直重复着:「妹妹,是有人设局陷害我,真的,你相信我.」 于他看来,他真的是被陷害的。 他本应是看戏人,却成了戏中人。 可现场除了他,没人相信。 他又不可能将事情和盘托出,那无疑承认是自己陷害阿昀。 设局人成了局中人,心中有多苦,又有多可笑,魏八贤是尝到了! 夏日的晚上还是有些燥热,尤其被这么多人围着。 但皇后的眼底满是寒意,凌玥瞧着这眼神,不由得心惊,下意识望向阿昀。 小狼崽子当初给她的就是这般眼神,吓得她很久不敢靠近他,果然母子一脉! 少年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她,见她望向自己,便走向了她,立在她身旁。 皇后淡淡望着她哥哥,冷声道:「设局?谁能在凤起殿设你的局?魏八贤,你不仅其身不正,还教坏了离忧。若不是莺儿发现了你的不堪行径,本宫还被蒙在鼓里!」 魏八贤懵了:「莺儿?」 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身穿桃红宫装的小宫女,她正事不关己地笑着。 魏八贤顿时破口大骂:「你个贱婢,明明收了本侯的银子去骗那小厮,现在居然倒戈相向!」 安静的人群炸开了锅,事实显而易见了。 莺儿原本嬉笑的眼中居然盈满了泪,怯生生道:「奴婢不过是怕侯爷报复才假意应了,事实上奴婢什么也没做。嘉雯也说了,是她将阿昀引到这里的。奴婢只是无意间听到偏殿有动静,心中害怕,这才去找了皇后娘娘。」 「贱婢,贱婢!」魏八贤站起身来要掐她的脖子,小宫女连忙躲远了。 「魏八贤,你放肆!」皇后目光冷冷,她已经对这个兄长彻底失望了。 围观者甚众,她必须从严处罚。 故而略一沉思,缓缓道:「即日起,褫夺魏八贤安远侯的爵位,贬为庶人。另外,嘉雯即日进魏府为妾,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魏八贤慌了,褫夺爵位?那他就一无所有了。 不行,绝对不行! 他拉着皇后的裙角哀求着,痛哭着,皇后始终不为所动。 魏夫人也慌了,没了爵位,她就再不是侯爵夫人,那她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刚想求情,被儿子拉住了:「娘,是您让皇后娘娘从重处罚的,还是别掺和为好。她现在气头上,您别触怒她了!」 魏夫人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听了儿子的话。 只是让嘉雯为妾,凭什么? 一个青楼的窑姐,也配进她的门? 嘉雯显然也害怕,声泪俱下地哀求着:「娘娘,求您收回成命!罪妇宁愿被贬去杂役房也不愿嫁给魏八贤,娘娘,求您了!」 「本宫已说过,任何人不得有异议,这件事到此为止。来人,将他们逐出宫去!」 嘉雯失魂落魄地跪着,她觉得她以后的生命会如这夜晚一般黑暗。 她是想嫁入侯府,是侯府,不是魏府! 如今魏八贤不是侯爷了,只不过是个有些银子的糟老头子,她凭什么要伺候他一辈子? 更何况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母老虎,还不生吞活剥了她? 自怨自艾、自悲自苦之时,两个宫女上前架着她,直接拖走了。 她挣扎着,徒劳无功。 她哀嚎着,却直接被打晕了。 众人四下散去,皇后喊住了阿昀。 少年恭敬地行了一礼:「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眼带歉意,语带关切:「让你受委屈了。」 少年摇头,语气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涟漪。 「皇后娘娘言重了,这对小的来说算不了什么。」 皇后心内一酸,这还不算什么?可见他受过多少委屈! 她让嘉雯嫁给哥哥,一来是因为那女人在众人面前丢了她的脸,二来则是为这少年报仇。毕竟她那嫂子向来不良善,定会有很多手段对付嘉雯。 微微一笑,「阿昀,你想要什么?」 少年又摇头:「回娘娘,小的没有想要的。」 见她眼底失落,少年有些犯难。 瞥见不远处与钱莺莺和李暮晴嬉闹的凌玥,犹疑道:「要不,皇后娘娘给小的一些好吃的糖果糕点?」 好吃的糖果糕点? 皇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还是个孩子! 吩咐翠云快将最好的取些过来,亲手交到了他手上。 「多谢皇后娘娘,小的告退。」 少年快步跑到小姑娘面前,眼中欢喜:「大小姐,你尝尝这些好不好吃!」 钱莺莺率先塞了一块到口中,连连称赞。 李暮晴也赶紧尝了,眉毛都扬了起来。 阿昀心道,不过就是些吃的,要这么激动吗? 冷不丁嘴里被凌玥塞了一块,正边吃边对他笑。 他脸一红,似乎真的不错! 皇后望着少年微笑的侧颜,今晚所有的颓气瞬间一扫而光。 第117章 你叫什么魏八贤,你就该叫王八蛋! 安远候府。 书房,狼藉一片。 笔墨纸砚、茶盏花瓶散落在各个角落,无一不显示主人难以抑制的愤怒。 魏八贤双眼通红,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 也砸在嘉雯的心上。 她生怕下一拳就砸在她的脸上。 相比魏八贤的怒不可遏,魏夫人与魏起则平静得多,静静地饮茶,仿佛与他们毫无关系。 事已至此,再愤怒又能如何? 还能让皇后收回懿旨吗? 堂堂侯爷,与一个窑姐在凤起殿厮混,颠鸾倒凤的丑态被那么多人瞧见,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次丢的脸,未来十年都不见得能收回来! 紧接着又是一个杯子碎地的声音,正好摔在跪着的嘉雯面前。 她刚被魏夫人一桶冰水泼醒,正懵着,直接被吓得“啊”了一声,赶紧爬得远了些。 头发滴着水,衣裳紧紧地贴在身上,更显得身材玲珑有致。这让魏夫人妒火中烧,只不过没表现出来罢了。 她浑身颤抖,又冷又怕。她很想离开这里,但也知道此生是走不了了。 此时的她已经是魏八贤的妾了,可通买卖的妾,还不如回烟花阁,至少她还是头牌。 本以为跟了魏八贤这些年能成为侯爷宠妾,谁料,造化弄人! 妾是真的妾了,却不是宠妾。 爷确实还是那个爷,却不是侯爷了。 见魏八贤直直地盯着自己,眼中满是恨意,她又一个激灵,小心翼翼道:“老爷,您就别生气了,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还以为您对她的决断不满呢,说不准还会有别的处罚!” 魏八贤的愤怒陡然间像是有了发泄口,上前直接给了她两巴掌。 “***!你敢拿皇后来压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大难临头你不仅全招了,还捏造些有的没的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我什么时候说夫人是母老虎了?” 魏八贤清楚地知道如今什么都没了,他不能再失去夫人的支持。 魏夫人手中的杯子停住了,冷冷望着她的夫君。 嘉雯咬着嘴唇,虽说那些话都是钱莺莺与李暮晴教的,但她不敢供出来,她怕她们不给她解毒。 但她也不能将母老虎的怨气引到自己身上。 况且她也没有全部捏造。 颤声道:“老爷您在烟花阁的时候不是说过吗?您说夫人年轻时就长得刻薄尖酸,如今年老色衰更不能看了。还说她脾气暴躁,母老虎都比她温柔.” 魏八贤更紧张了,刚要再打,被魏夫人摔到脚边的杯子给吓了一跳 “赵赵羽然,你想造反吗?还有没有规矩?” 魏夫人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身边,拎着他的耳朵,一字一顿道:“魏八贤,这么多年我自问尽到了为***子的责任。为你生了一儿一女,为你主持中馈。你要做的事,虽然都是丧良心的,我却始终不分是非地帮你。如今倒好,你说我刻薄,说母老虎都比我温柔,早知道我就该求皇后再罚得重一些!” 魏八贤的耳朵被揪得生疼,却不敢挣开。 他尝试过,只会更疼,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求饶。 可惜徒劳无功。 魏夫人本就一肚子气,如今也有了发泄口,故而他越求饶,她越用力,魏八贤觉得耳朵都要被生拽下来了。 见儿子悠哉悠哉地喝茶,顿时又怒了:“起儿,你就放任你娘这么欺负爹?” 魏起眼皮也没抬,幽幽道:“爹,您之前不是说吗,孩儿管好自己就行了,您与娘的事孩儿可不敢插手。” 魏八贤咬牙切齿地望着这个不孝子,怒道:“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儿子!” 魏起连忙摆手:“爹,别这么说!我虽然纨绔胡闹,但我没有坏心眼,与您可大大不同。 。别再说您教的我了,不然姑母知道了,还以为我也不是好东西呢!” 魏八贤差点没吐出口血来,只听他夫人道:“起儿说得没错。上梁不正下梁歪,四殿下被你带得烂泥一般,还毁了我的珞珞一生。魏八贤,我非弄死你!” 魏八贤恼羞成怒,豁出去了,与她撕打起来,边打边骂:“赵羽然,我是皇后的兄长,还是皇子的岳父,你敢这么对我,信不信我休了你!” 魏夫人将凌乱的头发往后一甩,长长的指甲直往魏八贤的脸上抓去,口中骂着:“你叫什么魏八贤,你就该叫王八蛋!休我?好啊!我赵家虽然不是什么权势滔天的人家,但要弄死如今是庶人的你还不在话下!” 魏八贤心中一惧,他仗着皇后横行霸道了多年,那么多人恨他。 此时刚被皇后厌弃,若赵家真的要对付他,怕是连证据都不要,京都府都能立即将他投狱。 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他还不是好汉。 当即跪下求饶:“我错了夫人,从今以后我定然什么都听你的,你就饶了我吧!” 魏起觉得他不适合待在这里了,趁他娘挠他爹时偷偷溜了。 魏夫人打累了,骂累了,这才停手。 “魏八贤,从今天开始收起你的颐指气使,老老实实夹紧尾巴做人!” “是,是。” 虽然此时低声下气,但魏八贤心里还有些希望。 万一皇后妹妹消了气,会不会让皇上恢复他的侯爵? 嘉雯胆战心惊地望着唯唯诺诺的魏八贤,不禁担忧起自己的命运。 忐忑地望向魏夫人,果然她眼中轻蔑,似乎还憋着一股劲。 “你个小浪蹄子,勾引老爷这么多年,以为我不知道?既是皇后懿旨,我自然遵从。只是,妾,就要有妾的过法,你清楚吧?” “我” 刚说了一个字,脸上就一阵吃痛,眼泪都掉下来了。 魏夫人的手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拧着,咬着牙道:“在本夫人面前也敢自称“我”?就冲这一点就该打!” 站起身,喊了声“燕儿”。 一个小丫鬟快步走了进来。 “这位就是老爷新纳的妾,叫做嘉雯,是这府中的六姨娘。” 燕儿诧异地望着这位狼狈的六姨娘,行了个礼:“六姨娘。” 魏夫人又道:“六姨娘出身青楼,不懂府中规矩,你告诉她该自称什么?” 燕儿又行了一礼:“六姨娘,您在夫人面前该自称“贱妾”。” 嘉雯哽咽道:“是,是贱妾错了,求夫人恕罪。” 魏夫人“嗯”了一声,拂了拂凌乱的头发。 “有错就要罚。燕儿,将六姨娘领去后院赏二十棍,让她长长记性。之后让她将明日要用的柴火全劈了,水全挑了,再将本夫人换下的衣裳都洗了。” 嘉雯直接懵了,打了二十棍后压根不能动,如何还能做这么多活? 虽说她对魏夫人的狠毒早有了心理准备,但却没想到狠成这样。 生无可恋之际,她想到了死。 忽然想到了钱莺莺给她吃的那粒毒药,说两个时辰若是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可从她吃药到现在早已超过了两个时辰,她怎么还活着? 嘉雯捂着脸痛哭起来,为她的运气哭泣! 人毒是真的,毒药居然是假的! 魏夫人亲自监刑,看到血肉模糊的嘉雯,她的眼中露出了笑容。 “燕儿,本夫人去休息了,你派几个丫鬟盯着她干活,若是干不好,直接棍棒说话。另外,不许她寻死!”。 第118章 怎么恹恹的?不愿意伺候本夫人吗? 魏八贤的丑事在皇后生辰宴当晚就传遍了皇宫,皇帝自然也知道了。 他没想到她竟然夺了唯一兄长的爵位,这让他刮目相看,当晚留宿在凤起殿。 对于这位曾与他共患难的原配妻子,皇帝有着特别的感情。 被人羞辱欺凌的日子里,幸而有她贴心相伴,否则他不见得能熬过那段黑暗的日子。 她没有显赫的家世,也就是这一点让她被赐婚给当时亳不起眼的他为王妃。 默默无闻的夫妻过着默默无闻的生活,他们很满足。但婚后没多久,因为大周战败,他被派往大梁为质子。 她可以不用陪着的,但她说结发为夫妻,同来须同归。 而且她不像其他妾室有孩子要照顾,所以义无反顾随他去了。 大梁的生活异常艰辛,除了不适应乍暖乍寒的气候,还要忍受无休无止的欺辱。 他还记得当众跪下给大梁的一个王孙公子擦靴子,嘲讽讥笑声至今仍在耳畔。 他也记得妻子没日没夜地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甚至为了挣银子给他看病屈尊前往青楼给那些姑娘梳头。 也正是因为劳累过度,妻子身体极差,成婚许久两个人都没有孩子。 终于有一日,大周将士在武安将军薛定安与其子薛执的率领下势如破竹攻破大梁,自那以后,大梁一蹶不振。 而大周却陷入了众皇子夺嫡的混乱,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彻底寒了老皇帝的心。 也就那时,忽然有人提了一句,五皇子还在大梁为质。 老皇帝这才想起他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加上许多朝臣极力称赞五皇子为了国家大义只身犯险,如此德行才配入主东宫。 为了平息儿子们的纷争,老皇帝派人与大梁交涉释放质子。 无错更新@ 大梁权衡之下同意了,魏八贤主动请缨去接五皇子夫妇。 每次想到这里,皇帝就心中难过。 那时妻子已经有孕在身,随时可能生产,长途奔波本就不方便。而大梁却忽然改口,派人追杀他们。 为了他能平安回国,她以身为饵。魏八贤让其他人护送他回去,自己留下照顾妹妹。 他在京城日日等待她的消息,所幸二人平安回来了。 当她一身粗布麻衣、抱着他们的儿子微笑着出现在他面前时,那种劫后重生的感动他至今仍记得。 那时他已经是太子了,有的是名门贵女盼着嫁给他。 她也知道出身不高,只希望能陪着儿子长大。 他力排众议、跪了三天三夜,老皇帝终于松口立她为太子妃,之后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是个称职的皇后,温厚宽容,不嫉不妒,更不曾利用权势为娘家向自己开口。 魏八贤的安远侯还是自己感念他救护皇后有功执意给的。 想不到她今日亲自夺了爵位。 皇后见他目光悠远、若有所思,倒了杯热茶递过去:“皇上,在想什么呢?” 皇帝回过神来,握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在想我们在大梁经历的事。” 皇后微怔,那段日子虽然当时觉得艰难,如今再想来,艰难已淡了许多,深刻的是夫妻俩的相濡以沫。 至少那时皇帝的身旁只有她,不像如今后宫妃嫔众多。 而且,当时离忧还没有出生,也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 皇帝见她凝眉,岔开了话题:“今日宴上,朕见你总是盯着凌家的小厮看,这是为什么?” 想到那个少年,皇后的眸子中露出了笑容,便将御花园中的事说了。 皇帝饶有兴致地听着,边听边点头。 “竟还有这么个故事!那孩子相貌武功都出众,做个小厮确实委屈了。说句实话,朕也挺喜欢他,只是少言寡。 语了些,也淡漠了些。” 皇后闻言笑了:“皇上不也少言寡语吗?您有的时候比他还淡漠呢!” 见他无语,连忙行了礼:“臣妾失言,请皇上恕罪。” 皇帝微微一笑,扶起了她:“夫妻俩不需要这般。若是咱们的离忧有那孩子一半出息,朕早将他立为太子了。” 皇后叹了口气,嫡子若是无能倒也罢了,偏偏还恶毒。 纵然她是他的生母,也万不可拿大周的未来玩笑。 “皇上,离忧目前难当大任。况且皇上春秋鼎盛,太子一事现在考虑太早了,过几年再说吧。” 皇帝拍拍她的肩,“嗯”了声,谁知道过几年是什么情况? “对了,魏八贤为何要对付那个孩子?” 一个侯爷对付一个小厮,他想不出任何理由。 皇后也摇头,怕是要亲自问问他了。 翌日一早,魏夫人正红光满面地坐在妆镜台前,由嘉雯伺候着梳妆。 魏八贤被她安排坐在一边看。@·无错首发~~ 虽然喝着茶,却有种杀鸡儆猴的忐忑。 嘉雯被打了二十棍,又干了一夜的活,早已如同废人了。 身上疼,腿发抖,她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晕倒。 偏偏魏夫人让燕儿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还插了一头的珠钗翠环,任何人见了都只会夸主母良善。 魏夫人慵懒地望着镜中嘉雯耷拉在一起的眼皮,摸了摸猩红的指甲,哼了道:“怎么恹恹的?不愿意伺候本夫人吗?” 嘉雯没听清,“啊”了一声,燕儿直接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这下清醒了! 嘉雯被她用力一打,脸上的疼更强烈了。 本来腿就抖,这么一来差点摔倒。 一见是燕儿打的她,委屈羞愤交加,直接骂道:“我好歹也是六姨娘,你一个贱婢凭什么打我?” 刚要还手,魏夫人将梳子重重地摔在台上。 “你这六姨娘是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东西,也敢在本夫人面前摆姨娘的谱?燕儿是本夫人的人,你动一个试试!” 嘉雯咬着嘴唇,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魏夫人又哼了声:“为人妾室,伺候主母是分内之事,伺候得不好,被打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你在青楼待惯了,不懂也正常。多被教训几次,以后慢慢就懂了。” 看了眼燕儿,又看了眼嘉雯,悠悠道:“你是妾不错,但是妾与丫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明里勾引老爷,另一个只能暗里罢了。” 燕儿一听,慌忙跪了下来:“夫人,奴婢对夫人忠心耿耿,绝对做不出那种龌龊的事,请夫人明察!” 一旁的魏八贤脸黑了,但龌龊事是他做下的,他若是敢辩白,他夫人定然有更多的话堵他。 接下来魏夫人以弄疼她头发、胭脂擦得太红、眉色画得太深为由,又罚了嘉雯好几巴掌,直到燕儿低声说手打痛了才罢休。 此时一个小厮在门外道:“夫人,老爷,皇后娘娘到了正厅。”。 第119章 谁敢再动阿昀,本宫第一个饶不了他! 魏八贤蔫了的脸猛然间焕发了光彩,拍着手喜道:“妹妹这是来安抚我了!夫人,等着吧,过不了多久,我又是安远侯爷了!” 魏夫人目中也带着喜色,若真是那样就好了! 经过一夜她也回过味来了,夫妻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然她出气了,但爵位没了,她这个魏夫人做得哪有安远侯夫人硬气? 至少那群贱人明面上不敢对她不敬! 而且魏八贤也得了教训,以后定然会以此为鉴,不会再做如此出格的事! “老爷,等一下!” 她喊住了魏八贤,在他的惊诧下伸手给他理了理衣裳。 这是从昨晚到现在夫人第一次给他笑脸,魏八贤心里极为受用,更觉得复位有望。 他将胳膊舒展开来,头也抬得高高的,享受着她的服侍。 作为回报,他在她的发上插了一支精致的金钗,而后夫妻俩携手去正厅。 皇后本以为兄嫂二人在府中定然会好好反省,谁料竟笑盈盈地相携而出,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居然还不长记性! 处罚还是轻了! “妹妹.” 魏八贤一见皇后就快步迎了上来,还未来得及寒暄,只听一声轻喝:“见到皇后娘娘还不行礼?” 魏八贤一愣,白了说话的翠云一眼,一个小丫鬟与他装什么装? 又没外人,行什么礼? “本侯在与皇后娘娘说话,你个奴婢插什么嘴?” 翠云丝毫不惧,平静道:“你已经不是侯爷了。娘娘面前如此无状,是为不敬!” 魏夫人瞥了眼义正言辞的翠云,拉了拉夫君的胳膊,低声道:“行礼吧。” 魏八贤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行了个礼,拉长声音道:“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没有让他们平身,只是淡淡“嗯”了声。 这让魏八贤心中极为不痛快,怎么说他都是她的兄长,她怎么能在奴婢面前让他如此难堪? “不知皇后娘娘屈尊到此所为何事?” 既然她不让他痛快,他也不必给她好脸色,故而语气极为生硬。 皇后仅仅扫了他一眼,冷声道:“本宫问你,为什么要陷害凌家那个叫阿昀的小厮?” 魏八贤与夫人对视一眼,难道不是来安抚他的? 余光悄悄打量着皇后,但见她眸子幽深,不带一丝感情。 心中有些害怕,搪塞道:“不为什么,看他不顺眼罢了。” 皇后显然不信:“不顺眼?不顺眼你就能设此毒计害一个孩子?你与本宫说说,他是如何惹恼了你?” 魏八贤哪敢说出实情,支吾着:“是四殿下.四殿下要教训他,我是他舅舅,自然自然要帮他。” “就这样?” “对,就是这样。” 魏八贤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声音都有些颤了。 皇后见他眼神闪躲,哼了声:“好,既然你不说实话,本宫也不必再问。翠云,即日起,凤起殿不再贴补魏府。” “是,娘娘!” 魏八贤急了,忙爬了起来,紧紧扯着她的衣袖。 “妹妹,你不能这样,你这是让哥哥死啊!你知道哥哥什么都不会,爵位没了,你再不贴补,我这一家老小靠什么过活?” 皇后嫌弃地甩开他的手,眸中依旧是深深的冷意。 “那是你要考虑的事,与本宫有什么关系?魏八贤,这么多年你狐假虎威、欺压良善,还带坏离忧,本宫已经对你忍无可忍了!你再敢作恶,就不仅仅是庶人、而是罪人了!” 魏八贤顿时面红耳赤,给妻子使了个眼色。 魏夫人忙劝道:“皇后娘娘,您消消气,终归是一家人。说到底女人还是要靠娘家的,您就老爷这一个哥哥,虽然虽然不是什么大的助力,总算是个依靠啊!” 皇后闻言摇头苦笑:“助力?就他的所作所为,本宫真不敢奢望!若是再不施以严惩,大周的后位上坐的就该是旁人了!” 魏夫人面上一红,再要狡辩时,又听皇后沉声道:“你不必再说!本宫还有一句话,你们好好记着。谁敢再动阿昀,本宫第一个饶不了他!” 望着皇后拂袖而去的身影,魏夫人恨恨地盯着魏八贤,这下只能做魏夫人了! “那小厮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对他欲除之而后快,皇后却要力保他?” 魏八贤本就心烦意乱,一听她问更烦,连说好几声“不知道”,也拂袖走了。 凌府内。 凌玥坐在秋千上出神地想着,她不明白魏八贤为什么要设那么一个局! 他想为叶离忧报仇,直接绑了阿昀就是,为什么要派个女子与他做那种事? 就为了让凌家丢脸? 还是阿昀在宴上出尽了风头,叶离忧则出尽了洋相。他不满皇后对阿昀有好感,所以为女婿忿忿不平,想让她厌恶他? 凤起殿是皇后的殿宇,昨日又是她的生辰。在凤起殿中行男女之事被抓,确实能让皇后勃然大怒。 可凌玥并未看出魏八贤对叶离忧在乎到如此地步,那还能有什么呢? 想得入神之际,秋千居然动了。 她吓了一跳,原来阿昀回来了,正帮她推秋千。 他推得很慢,手还紧紧握着两边的绳子,生怕她摔着。 “今日这么早回来了?”她递了块帕子给他,“把汗擦了。” 少年接了过去,笑道:“不早了,练了四个时辰呢。应该是你想事情过于专注才觉得时间过得快。” 这么一想也对! 她转头望着给她推秋千的少年,“阿昀,我问你一件事?” 少年点头:“你问就是了。” 凌玥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了之后才轻声道:“嘉雯,就是昨日勾引你的那女的,她为什么要与你那个那个什么?” 少年的脸立时红了,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的眼神真诚认真:“大小姐,我与她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哎呀我知道,我相信你。你乖了,这件事对我而言很重要。” 很重要? 少年眼中一亮,她是在乎他的!只是昨晚没认清自己的心意,所以才无所谓。 一定是的! 他就说大小姐是喜欢他的,所以才对他那么好。 给他治腿,教他读书,还让薛二公子教他练武,更是给他未来铺路. 凌玥歪着头、托着下巴打量着这个嘴角高高扬起的少年,这是怎么了?梦游吗? 拍了拍他的额头:“阿昀,阿昀,想什么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少年被她一拍,脑补停止了。 挠了挠头,“大小姐你刚才问我什么?” 第120章 如果我回去了,你会去看我吗? 凌玥无语了,白说了! “我是问你,嘉雯为什么勾引你?” 少年“哦”了一声,仔细回忆了会儿方道:“她说魏八贤让她看看我身上有没有胎记。还有.” 凌玥吓得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幸好阿昀及时扶住了她。 她抓着他的胳膊,一脸紧张:“什么样的胎记?” 阿昀都能感觉到胳膊被她抓得疼了,老实道:“她不知道,魏八贤说什么胎记都算,再.再.” “别再了,说不出来就别说了,我知道了。” 凌玥的心沉了下去,手慢慢松开了。 这就代表魏八贤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只是不敢明说,所以让嘉雯不管什么胎记都记着。 如此一来就全对上了! 凤起殿的局既能确认阿昀的身份,又能让皇后厌恶他,还能打击凌家! 真是老狐狸! 好在及时遇上了李暮晴,再收买了莺儿、威胁了嘉雯这才逆风翻盘。 好险! “阿昀,那她.她有没有有没有看到?” 阿昀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大小姐!她脱我衣服时我正好有了力气,就将她的衣服甩在她身上,然后打了她一巴掌。” 心道,若不是在皇宫中就好了,那么他就可以带袖箭了,也不至于受制于人那么久! 凌玥总算松了一口气,戏谑道:“你还会打女人啊?” 阿昀低下了头,小声道:“她拿自己与你比,我气不过就打了。” 她笑了,将他拉起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只有你对我好。” 她揉揉他的头发,微笑道:“阿昀,以后会有很多人对你好.” 阿昀打断道:“我只对你好!” 凌玥愣了下,脸有些红了,拿帕子擦了擦,更红了。 “天天好热,我回去擦擦脸。” 阿昀却拉住了她,“大小姐,你先别走。魏八贤为什么要看我身上的胎记,你知道的对吗?” 他审慎的眼神看得她心里发虚,她当然知道。 但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故而支支吾吾,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实在受不了他的追问,只好道:“你好好习武,好好读书,明年随大哥进军营立了军功后我再告诉你。” “为什么现在不行?我想知道。” 阿昀觉得他们之间没什么不可说,为什么要等明年这么久?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 两人对视许久,他将她带到了之前种草药的小园子,此时那里已经开满了花。 清风徐来,花香淡淡,是难得的清心之所。 阿昀指着那些花,若有所思道:“大小姐,还记得那场大雨吗?当时将这些花打得七零八落。你说它们一定不能成活,现在你看,不是开得很好吗?” 凌玥狐疑地望着他,小狼崽子想说什么?怎么说话还拐弯抹角了? 阿昀低头看她:“我知道你的每个决定都是为我好,但是我不想让你承担这些,我十六岁了,我可以为自己负责。” 凌玥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了,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她不能为他决定。 罢了,说吧! “你的右肩处有一块红梅状的胎记,魏八贤想要确认的就是那个。” 阿昀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我有?” 凌玥示意他坐在旁边,笑道:“忘了我以前与你说过什么吗?我是仙女,没什么不知道!” 阿昀笑了,确实如此。 就比如在武安将军府,她就猜中了陈文飞要暗算薛平的事。 “阿昀,有些事我解释不了,我只能告诉你我知道的。那样的胎记,你的母亲有,你的外。 公有,说不准以后你的女儿也会有。” 阿昀更惊了,她居然知道他母亲和外公的事,这也太神了吧? 她真的是长在深闺的大小姐吗? 但她刚才说了有些事解释不了,他便不问原因。 “大小姐,我母亲是什么人?” “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用不了多久,她会认出你并带你回家。 @ 我希望在那之前,你能成为更好的自己。虽不要文韬武略,但至少可以从容应对任何危难。如果现在揭破身世,你会遭受很多痛苦,还有很多人会对付你。” 阿昀静静地听着,手紧紧地握着,心中如海浪汹涌。 他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世? 为什么他会在凌府受尽磋磨?又为什么会有很多人要对付他? “我是她抛弃的吗?” 不等她回答,眸色又深了,“是不是都无所谓了。过往这么多年她都没出现,以后也没出现的必要。我不会回那个家,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凌玥握着他的手,微笑道:“她没抛弃你,她不知情。你别怪她,她也挺可怜的。若是知道你在外受了多么多苦,她一定生不如死。权贵人家,向来注重子嗣,你是出生时被贪慕荣华富贵的无良亲戚掉包的。” 出生时就被掉包? 阿昀眼中迷茫,随即冷笑,就因为他不是个健康的孩子! 凌玥让他等一会,再回来时递给他一物。 “这是什么?” “你的身契,我把你带到揽月轩后从陈飘飘手中骗来的。” 她想笑,终究没笑出来。 “阿昀,你向来有仇必报,但回去后你遇到的敌人阴险狠毒,你要坚强乐观,不要自暴自弃,我可能再也帮不了你了。” 阿昀捏着那张身契,低头沉思着。 为了报仇,他并不怕所谓的磨难痛苦,他只是担心若是离开了凌府,是不是与她就再无交集了? “大小姐,我若是回去了,你会去看我吗?” 凌玥一怔,“什么?” 少年抬起头,认真道:“如果我回去了,你会去看我吗?” 小姑娘挠挠头,皇宫那种地方岂是她说去就去的? 能逃离书中的宿命于她而言已经很圆满了,怎么可能再被卷入另一个漩涡? 她没说话,少年心里有数了。 她虽然对他好,但并非喜欢他,最多算是同情吧。 他眼中失落,又问道:“那我回去后,还可以回来吗?” 他想的是先见见她口中可怜的母亲,再手刃害他受苦的无良亲戚,之后就回来陪她。 凌玥怔怔地望着他:“阿昀,回去后,你你怕是再也回不来了。或许我也不能再这么唤你了。”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良久,眼中一亮。 “大小姐,我真正的身份与薛二公子相比,会低多少?” 低? 怎么会低呢? 凌玥笑道:“不比二哥低。” 听到她这句话,他放心了,那就代表他有机会,至少身份上可以配得上她。 冲她笑了:“大小姐,我不再问了,待你觉得合适的时候我再回去。我听你的话,继续待在这里!” 待在这里走她安排的路,待在这里陪她。 或许她会喜欢他呢? 凌玥一喜:“真的吗?”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做此决定,但她真的开心。自己辛辛苦苦拉扯了两个月,可不是让他去受苦的! 少年郑重道:“真的!我知道我的戾气很重,我若是现在回去了,最好的结果可能就是与仇人同归于尽,倒不如沉下心来好好学本领。我都听你的!”。 第121章 翻墙还带什么礼物,多重啊! 凌玥高兴极了,笑得眉眼弯弯。 少年看到她的笑容,更确定决定是对的。 他在寒冷中挣扎了太久太久,怎么可能放弃这唯一的温暖去奔赴亳不确定的未来? 小姑娘心情好,亲自陪他练武。 不过这次一点都没留情,打得少年一次又一次摔在地上,再一次又一次拉他起来! 在她手中吃苦,总比落到旁人手中要好! 少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头晕晕乎乎的。 他想不通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功夫? 还有这下手也太狠了! 脑中忽然想起了白逸与他说过的话。 “阿昀啊,哥告诉你。男人,若是不被毒打一顿,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他现在知道天高地厚了,连小姑娘都打不过,怎么能应对阴狠的敌人? 不过他也下定了决心,终有一日要让白逸也知道天高地厚! 晚膳后,凌玥正悠哉悠哉地在院中赏月品茶,摇椅一摇一摇的,极为惬意。 忽然瞧见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倒立在院门前,吓了她一个激灵,连忙从摇椅上爬了起来。 站定后才意识到,原来是椅子摇得幅度太大,看倒了! 旁人倒罢了,居然将她亲爹看倒了,真是不孝顺! 凌烈背着手走到她面前,四下瞧了瞧,极为审慎小心。 这让凌玥也有些紧张了,“爹,怎么了?出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凌烈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玥儿,院中可有别人?” 别人?什么人算是别人? “红果清音出去玩了,阿昀去给我买松子糖了,宜桂在后面洗衣裳,再就是我在陪您说话了。” “早说啊!”凌烈的腰挺直了,头也抬高了,“带我去见你哥哥。” 凌玥没听清,“见谁?” “见你哥哥!”凌烈又重复了一句。 昨晚与儿子都没说什么话,再过几日就分别了,可他连声“爹”都没听到! 他可以从长计议,但名分必须定下来。 凌玥拉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爹,哥哥说今日陪南王进宫,不知回没回驿馆。至于明日,要陪南王游览京城,后日似乎还有个什么应酬.” 凌烈眉头一皱,不满地瞧着女儿掰着手指数日程,幽幽道:“他怎么什么都与你说?” “我是他妹妹啊,他最重要的人啊!” 小姑娘嬉笑着,就喜欢看她爹被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模样。 趁他动怒前,赶紧道:“您去云来居的绿杨阁等着,我现在去驿馆将他带出来。” 凌相的眉头舒展开了,亲切地摸摸她的头发:“这才是爹的好女儿。对了玥儿,要不带些礼物去吧,万一碰上南王不至于被怀疑。” 小姑娘一摆手:“不用。@·无错首发~~翻墙还带什么礼物,多重啊!” 一听翻墙,凌烈的笑容僵住了,语重心长道:“玥儿,你一个相府小姐,怎么可以翻墙?矜持一些.” “爹,您是要女儿矜持还是要见儿子?” 凌相不说话了,纠结了一会,脸上讪讪:“下不为例。快去,换一身利落点的衣裳好翻一些!” 驿馆外墙。 凌大小姐将准备好的面纱蒙在脸上,一个利落的飞身上了墙,随即上了屋顶。 托着腮认真观察了驿馆的布局,再仔细回忆韩铭与她说的房间位置,轻手轻脚地在屋顶上掠来掠去。 蝴蝶一般! “青绮阁,就是它!” 凌玥心中一喜,终于找到了。 她轻轻一跃,到了青绮阁的屋顶。 小心翼翼掀起一片瓦往里望去,韩铭果然在,似乎在想什么。 她。 盖上那片瓦,待巡视的侍卫离开,一个飞身落入了院中。 推开门,刚要喊他,就见他抽出了一把剑向她。 她大惊,不会把她当刺客了吧? “哥” 一个字还没说清楚,就听韩铭怒道:“哪里来的刺客,敢行刺本世子!” 不过是听她爹的换身利落的衣裳,再蒙个面纱,这就被当成刺客了? 既然如此,那就打吧,正好试试武功。@·无错首发~~ 韩铭与她过招时才发现这刺客竟然是个女子,当下更怒了:“居然派个女子来行刺!” 凌玥故意压低声音道:“世子看不起女子?本姑娘赤手空拳也没见你占半点上风!” 韩铭面上一红,望了眼手中的剑,扔了开去。 正要再攻向她,小姑娘已飞身到了他的身旁,还拉着他的胳膊。 韩铭被这亲昵的举动惊着了,再一看她笑得眉眼弯弯,将信将疑拉下了她的面纱。 “玥儿!”韩铭呆在了那里,怒气瞬间散了。 无语地看着她:“玥儿,你来就来,扮什么刺客?” 凌玥撇了撇嘴:“谁要扮刺客了?我最利落的衣裳就是这身黑色的,而且这么尴尬的时候来找你,若是被别人碰见多不好,戴个面纱有错吗?” 韩铭叹了口气,柔声道:“戴面纱没错,你戴个白色的哥哥也好认出来。黑衣裳、黑面纱、黑头发、黑眼睛,刺客都是这样的。万一伤了你怎么办?” 不过似乎也伤不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白逸当初与他说,做她哥哥武功要高。 “武功跟谁学的?” “二哥!” 薛天打了个喷嚏,耳朵还热热的,这大晚上的谁在骂他? 得知要去见凌烈,韩铭一口答应。兄妹俩刚要出门,只听韩千峰的声音:“铭儿,睡了吗?陪父王去喝酒!” 凌玥脸色煞白,这南王是掐着点来的吗? 若是白天倒罢了,这月亮都上了夜空,虽然二人是兄妹,但韩千峰不知道啊! 这孤男寡女的若被他看到,不得了,了不得!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二人都紧张起来,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同时望向了衣柜。 韩铭快速将衣柜拉开,凌玥迅速躲了进去,两个人的心都跳得飞快。 韩千峰刚走进来,韩铭就迎了上去:“父王,要喝酒是吗?咱们走吧!” 见他将自己往外带,韩千峰一把将他拉了进来。 “就在你这喝,瞧,父王带酒来了!”韩千峰扬着眉头,仿佛干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韩铭无奈地拍着额头,老头子哪来这么大的酒瘾! 余光不自觉地往衣柜瞥去,霎时惊呆了,小姑娘的裙角被夹在外面。 他赶紧挡住韩千峰,微笑道:“父王,月色这么好,孩儿想去院中饮洒。” 韩千峰伸头往外瞧了一眼,皱着眉头道:“这弯钩似的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不去!” 走到桌旁坐下,悠悠倒了两杯酒。 “铭儿,你跟父王说实话,你喜欢凌家的小丫头吗?” 韩铭放到嘴边的酒杯停住了,清了清嗓子:“父王,您别瞎猜,没有的事。” 韩千峰将酒一饮而尽,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父王就与大周皇帝说,让凌玥那个小丫头嫁给旭儿为妃?”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闷响,衣柜里摔出一个小姑娘,正抱着胳膊喊痛。。 第122章 儿子,女孩子是要哄的! 韩铭赶紧放下杯子去将凌玥扶起来,帮她揉着胳膊,关切道:“摔疼了吧?” “疼!那个旭儿是谁?他怎么也要纳妃?你们那边到底有多少人要纳妃?”小姑娘压低声音道。 韩铭笑道:“旭儿是大郑的皇帝。” “啊?那我不要!我不去,我不去.” 只要一想到与那么多以宫斗为生的女人争一个夫君她就觉得这辈子毁了。 尤其还仅仅是个妃,放平常人家里也就是个妾。 她穿来是为了享福,可不是为了伺候人! 好不容易将他们大周未来的太子笼络好了,前路简直是一片坦途,她才不要背井离乡去大郑。 而且书中记载那个小皇帝自幼体弱多病,所有才由韩千峰摄政。 说是选妃,实际是冲喜吧? 央求的眼神看得韩铭实在好笑,将她扶了起来。 “父王是开玩笑的,他早猜到你藏在里面了,跟我过来吧。” 果然,韩千峰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透着恶作剧得逞的得意,眉头又扬了起来。 凌玥跟韩铭走了过去,心虚地行了个礼:“小女参见南王爷。” 韩千峰笑眯眯抬手:“凌小姐请起。@·无错首发~~本王今日听到喜鹊叫,还想着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呢,原来是凌小姐来了。” 凌玥讪讪笑了,喜鹊知道她会晚上来? 这么狼狈,是听到乌鸦叫吧? “打扰王爷与世子对饮,小女实在抱歉,这就告退了。” 韩千峰瞥见儿子眼中的着急,笑眯眯道:“既然来了,凌小姐就与我们父子一起把酒言欢如何?” 凌玥可不敢,万一喝多了说错话可就兜不回来了。 露出端庄大方的笑容:“多谢王爷美意!只是小女觉得,女孩子要么千杯不醉,要么滴酒不沾。小女酒量实在浅,为免失仪,还是先告退了。” “哎,小丫头,你别走,你与铭儿接着聊!” 儿子的大事可不能耽搁! 韩千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立即站起了身,一脸慈爱:“本王就不扫兴了,这就走!” 将韩铭拉到房外,拍拍他的肩,笑道:“铭儿,你是不是惹小丫头生气了?” 韩铭不明所以,这从何说起? 韩千峰的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这孩子,连父王都瞒?没惹她为什么扮成刺客翻墙来教训你?儿子,女孩子是要哄的!尤其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 韩铭脸上通红,只好感谢他父王的教诲。 “良辰美景,陪她出去玩玩。多送些礼物,花心思挑挑,不要在乎银子,父王再给你一些。” 韩千峰边说边从身上掏出一摞,直接塞他手里。 又道:“对了,再多说些好听的话,女孩子都喜欢听那些。需要父王教你吗?父王这情话多着呢,都跟你爷爷学的。可惜你爷爷没娶到心仪的姑娘,父王也没有,但父王希望你可以!” 望着他殷切的眼神,韩铭百感交集。 老父亲为了他追姑娘竟然不惜自毁形象,还将爷爷的糗事也搭上,这是多么深沉的爱! “父王,不用了,既然您都说和爷爷都没娶到心仪的姑娘,孩儿觉得那情话还是不学为好!” 韩千峰无语,孩子都会调侃他了! 但仔细一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莫非他与父亲当年情场失利就是由于那些情话?他当时怎么没想到! 又拍拍他的肩:“儿子,你文武双全,父王相信你追姑娘肯定也可以!若是时间不够,你就在大周多留一段日子。” 韩铭听到这句话喜了:“真的吗父王?” 韩千峰又笑开了,这么激动,还说他瞎猜! “当然真的,父王骗过你吗?不过以后别让姑娘躲柜子里了,。 大大方方的!父王虽然瞧着威严,但对你什么时候动过气?再说你这孩子光明磊落,父王放心。不像临儿,净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算了,不耽误你了,走了走了。” 向他挥挥手,老头子背着手离开了。 抬头望着夜空,心里美滋滋的。 别说这弯钩似的月,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凌玥见韩铭攥着一摞银票回来了,笑开了花:“这伯伯真的拿我当你心上人了?” 韩铭摊摊手,笑道:“哥哥一向沉稳持重,如今与你这么亲密他肯定怀疑。先这样吧,我也好光明正大地见你。” 将银票取了一半塞给她:“喜欢什么直接买,人家有的,我妹妹也要有!走,哥带你去玩,再挑些首饰!” 挑首饰?凌玥有些懵,“咱们不是去见爹吗?” 韩铭一拍额头:“我忘了!” 驿馆门口的守卫见世子拉着一个姑娘出去,都惊掉了下巴。虽然二人及时分开了,但在他们眼中是欲盖弥彰。 “世子真的有心上人了?” “真的!” “那京都的姑娘要伤心死了!” “可京都的公子要开心死了!” “.” 凌玥担心老父亲着急,一路上不住催着韩铭。 韩铭却觉得反正出来了,不急于一时。故而一会买个糖画,一会买根糖葫芦,一会买包糖炒栗子,一会又买个圆扇,甚至连小兔面具都买了。 只要他觉得好玩的,都往小姑娘手里塞。 “哥,我拿不下了!”凌玥撇着嘴,虽然她喜欢,可也太多了些。 韩铭刮了刮她的鼻尖:“怎么会拿不下?我是摆设吗?” 将她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只留下一根糖葫芦。 “哎,玥儿,这儿有家首饰店,我送你一个手串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有娘的手串,还有奶奶送的镯子,戴不下了。赶紧走吧!” 再不走老父亲又要吃醋了! 韩铭往她手上一瞧,果然如此。 “那我送你一支钗,我家玥儿这么漂亮,首饰一定要多,走!” 小姑娘是被他拖进去的。 说是一支钗,实际挑了不下五支,而且每支都精巧别致、价值不菲。 喜欢是喜欢,但实在是费钱! 掌柜的喜笑颜开,又捧了好些过来,据他介绍,样样都是精品。 韩铭只是粗略扫了一眼,真当他不识货? “凌大小姐的身边从来不缺年轻公子,之前是小厮,后来是薛二公子,现在又多了一位。” 此时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到了跟前,凌玥认得这个声音,扭头一看,果然是李暮云。 “原来是李世子。” 她微微一笑,随即抱歉道:“哎呀不好意思,现在该称呼你为“李公子”了。难怪许久没遇见李公子了,原来改昼伏夜出了。这样好,这样好,晚上人少,即便遭些白眼,回家哭一场也就直接睡了。 无错更新@” 李暮云听着这讥讽的话,顿时恼羞成怒:“凌玥,你说话怎么就如此刻薄?” 韩铭讨厌这个人,长得白面书生似的,阳刚不足、阴柔有余。 更重要的是,敢挑衅他妹妹! 沉声道:“玥儿,他是谁?” 凌玥尚未开口,只听掌柜的谄媚道:“这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 “嗯。” “那难怪不认识了。不过您肯定看过那个话本子,叫做《痴情女子薄情郎》。若是没看过也没关系,我这上下册都有,您照顾小店生意,我两册全送!”。 第123章 你是什么东西,好大的口气! 掌柜的边说边从手边拿出了两本小册子,看书页皱巴巴的样子就知道没少翻。 双手奉上,笑嘻嘻道:“旧是旧了点,但已经停版了,珍贵呢!当初一面世就风靡京城,故事绝对缠绵悱恻、引人入胜!” “停版?” “对!” 风靡京城还停版?怎么会如此矛盾? 将信将疑地望向凌玥,小姑娘郑重点头:“真的,他没骗你,真的停版了!很难买的!” 皇帝都震怒了,哪个书坊还敢再印刷? 韩铭的好奇心起了,真的接了过来。 打开扫了几页,忍不住笑了,他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传世巨著! 将小册子还给掌柜的,向凌玥道:“他就是李暮云?” “是呀!” 韩铭又笑了,玩味地打量着早已黑了脸的李暮云。 戏谑道:“久闻李公子大名,想不到竟在这种情境相遇。与本公子想象的一般无二,一副说好不好说差不差的皮囊,毫无风度可言。” 李暮云刚被凌玥讽刺,又被韩铭嘲笑,早已怒火攻心。 他铆足劲一拳打向韩铭,却被他轻飘飘地抓住了手腕随即甩了开去。 踉跄了好几步,差点被门槛绊倒,尴尬极了! “你是谁,敢对本公子动粗?” 韩铭双手负于身后,笑道:“凭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你要知道的是,以后不要招惹她!” 李暮云望着一脸同情的凌玥,羞愤交加。 无错更新@ 慢慢走上前,轻声道:“玥儿,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也没了吗?你是故意气我的对吗?就他,他哪一点比我好?” 凌玥怀疑李暮云有些神经错乱了,她不是早说得清清楚楚了吗?这怎么又问一遍? 还是他有受虐倾向? 世道啊! 当初原主坠入爱河,他在岸上看笑话。 如今她上岸了,他却快在爱河里淹死了! 可怜!可悲!可叹!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玥儿,你说啊,他哪一点比我好?” 凌玥有些受不了了,刚才明明对她尖酸刻薄,如今又一副爱情中受了伤的委屈样,这男人惯会做戏了! 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她一本正经道:“李公子,他不是哪一点比你好,他是哪一点都比你好。比你俊朗、比你儒雅、比你洒脱、比你温柔、比你大方、比你可爱、比你贴心.” 韩铭面带微笑静静地听着,原来他在妹妹心中这么好! 李暮云听不下去了,冷哼一声:“最主要是大方吧?堂堂丞相府嫡小姐竟然会为一些蝇头小利失了身份,真是笑话!” 凌玥微微一笑,这重点抓的,看来安平侯府的财务状况很有问题啊! 掌柜的皱眉了,总觉得李暮云在说他家的首饰不值钱一般,他这可是京城排名前三的首饰店! “李公子,这可不是蝇头小利,这五支钗可值一万两呢!按您之前在小店买的,可从来没超过两千两!” 李暮云被他说得脸上通红,骂道:“狗眼看人低!” 掌柜的可不理他,他生怕韩铭不买了,赶紧赔笑道:“公子,这钗您还要吗?” 韩铭抽出银票:“都要了。” 掌柜的大喜:“好嘞公子,这就给您包起来!小店还有镇店之宝,刚才去调货了,您要不等等?” “不必了。你这店里的钗只能给小姑娘戴着玩玩,上不了什么台面。” 虽然都是被贬低,但这次掌柜的不难过,反而觉得这是对他的激励,他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在他看来,不花银子的评价都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花银子的则不一样了,尤其还是这么多的银子! 韩铭将包好的钗拿。 上了,向小姑娘道:“旭儿之前给过我几盒夜明珠,黑暗中熠熠生辉,很是好看,下次我让人制成首饰带给你。” 几盒夜明珠? 掌柜的嘴巴都张大了,能塞进去一盒夜明珠那种。 这位公子这么豪气吗? 难怪说他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凌玥眨着眼笑道:“不留给你妹妹吗?” 韩铭刮了刮她的鼻尖,眼中满是宠溺:“都是给你的,我收了很久了。 @ 我没想到这次能遇见你,否则就带上了。我们走吧!” 经过李暮云时,余光瞥见他正恨恨地盯着他。 心中一动,淡淡道:“掌柜的,那两本小册子既然被你说得那么好,总不能埋没了。给我吧,让它们再版!” 掌柜的颠颠地双手送上,真诚地劝着这位尊贵的客人:“公子,看看就行了,别去惹麻烦了。若是被人举报给官府,那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韩铭将小册子塞入袖中,笑道:“多谢提醒。不过你放心,我会带到大郑去再版。” 大郑? 李暮云火了,这脸还要丢到邻国吗? 再一想,或许是这个富贵公子故意气他。 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东西,好大的口气!”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女子在另一年轻女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边走边厉声道:“暮云,还不给世子赔礼?” 李暮云身子一震,母亲怎么来了? 还是和凌柔一起。 恭敬行了礼:“娘。” 李夫人点头,走上前向韩铭行了礼:“见过世子。” 韩铭在晚宴上见过她,抬手道:“李夫人请起。” 李暮云懵了,什么世子能让母亲行礼? 李夫人推了推他:“暮云,这位就是大郑的南王世子,你刚才言行无状,快向世子赔罪!” 李暮云惊呆了,怎么会是他? 他听闻叶离忧得罪了这位南王世子,不仅被皇帝训斥,还被打得鼻青脸肿。 嫡皇子都那般了,更何况他一个早被夺了世子之名还风评不佳之人? 纵然不甘愤慨,他只得低下了头,弯下了腰:“刚才是我得罪了,请世子宽宥!” 反正都教训过了,韩铭也不再为难他,颇具风度地抬了手。 随即目光落在了凌柔身上。 这就是他的庶妹! 小时候的模样他一点都不记得了,只见现在长得娇媚,举止间却带着扭捏作态的风情。 她的母亲害自己流落他乡,她又害妹妹曾成为京城笑柄! “你就是凌柔?”韩铭淡淡道。 听他问向自己,凌柔忙收回打量的目光,欠身行了礼:“回世子,妾身正是凌柔。” 见凌玥与他一起,虽然嫉妒,却不得不拉近关系,也好让她在如履薄冰的夫家长些颜面。 面上堆着笑,柔声道:“原来姐姐也在这里!好些日子没见了,妹妹很是思念姐姐。” 凌玥本想随意敷衍几句,只听韩铭道:“凌姨娘若是有思念的空,还是劝劝自家夫君吧。既已是有妇之夫,就不要再来招惹玥儿。” 凌柔闻言面上通红,再看李暮云,那怒火已然快压不住了! 心中冷哼一声,活该! 李夫人也觉尴尬,狠狠剜了儿子一眼,又骂了几句。 此时望着韩铭,她的心中起了一个念头。若是成了,她安平侯府可就能重整声威了! 拢了拢头发,为难地笑着:“世子,我有一个请求,但有些不好开口.” 望着她殷切的目光,韩铭淡淡道:“既然如此,李夫人就不必开口了。玥儿,我们走!”。 第124章 她一个庶女,岂由得她做主? 此话一出,李夫人愣住了,手中的帕子被风吹掉了都没在意。 她显然没料到谦和温润的韩铭会直接拒绝她,一时竟忘了如何应答。 凌柔上前将帕子捡起递给她,却被她没好气地推开了:“别烦我!” 韩铭都走了,她哪还有空管这劳什子的帕子? 一心想着家门荣光的李夫人,顾不得其他,让李暮云在这等她,自己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世子,请留步!” 走得太快,竟然与迎面匆匆走来的女人撞上了。 两个人都摔倒了。 可对方还有人扶,自己只能爬起来,李夫人觉得自己狼狈极了。 这让她愈发着急,也愈发烦躁。 边掸着衣裳边骂:“哪个不长眼的敢挡本夫人的路,嫌命长了?” 谁知那女人比她还猖狂:“你出门没带眼睛吗?好狗不挡路没听过吗?让开!” 李夫人刚被韩铭拒绝已经够生气了,这还遇到个泼妇,她如何能忍? 干脆就拿这女人出气! 手刚抬起来,忽然看清她的脸,立时尴尬不已。 原来是魏八贤的夫人,身旁还跟着一个满头珠翠、唯唯诺诺的女子,正给她整理衣裳。 伸到半空的手掉转了方向,拢了拢头发。 魏夫人见是李夫人,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挥着帕子擦擦额头掩饰尴尬。 心里却酸酸的。 无错更新@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虽然李暮云因为与凌柔的事失去了世子之位,但李武化还是安平侯,眼前这个女人还是安平侯夫人。 而自己家呢,因为魏八贤这个老东西与身旁这个贱蹄子厮混,不仅爵位没了,还连累儿子的世子之位也丢了,自己更是从国舅夫人成了普普通通的魏夫人。 相比之下,还是自己更惨些! 李夫人调整好了心态,刚要如往常一样寒暄几句,忽然想到对方已不再是侯爵夫人,身份早已不对等了。 刚堆出来的笑容顿时换成了高高在上的蔑视。 魏夫人自然将这变化收入眼底,心中恨得牙痒痒。 但还得忍气吞声,默默退到一旁给她让了路。 李夫人毫无疑问赢了这场微妙的战争,腰挺得直直的,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没面子这么久,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果然幸福感来源于有人比她不幸! 但她现在只是比这不幸的人幸运一点点,她还要追求更大的幸运! 不再理会她,快步去追韩铭了。 魏夫人则眼眶通红,这种屈辱怕是以后还会有! 狠狠掐了嘉雯一把,边掐边用最恶毒的话咒骂她。 嘉雯只能硬受着却不敢吭声,魏夫人刚罚她晚上不跪足两个时辰不许睡觉。若是敢辩解一句,怕是要跪上一夜了! 漫漫长夜! 李夫人追上韩铭的时候,兄妹俩都快到云来居了。 实在受不了她一声声温柔的呼唤,韩铭只好停了下来。 他倒想听听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这位侯爵夫人追他这么久! “李夫人还有事吗?” 李夫人拍拍胸口,大口喘着气,累死老娘了! 缓了缓,干笑两声:“世子,还是刚才未了的事。虽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还是想请世子帮忙。世子若是有空,不如进茶楼一叙?” 前后左右都是茶楼,李夫人觉得他应该不会再拒绝。 韩铭并不认为自己能帮她什么,而且她又是李暮云的母亲,即使能帮,他也不愿意。 又见小姑娘不耐烦地挑起了眉头,便道:“李夫人,小王还有要事,要不改天吧!” 刚转身,李夫人又跟了上。 去,“就几句话的事,不会耽误世子很久。” 见他没有点头,李夫人又拉住了凌玥。 言辞恳切:“玥儿,伯母一向对你不薄,你帮伯母劝劝世子好吗?” 凌玥心内明白,薄不薄的还不是看她的身份?若她与凌柔一样是庶女,怕是比纸还薄了! 担心她会跟到云来居影响父子团聚,便向韩铭道:“要不就在这说吧?” 韩铭点头:“好。 无错更新@” 李夫人面上一喜,待周围的人少了些,方压低声音道:“昨晚宴上听南王爷说,此次来大周是为贵国皇帝选妃?” “正是。” “请问世子,王爷可有选定是哪家小姐?” “父王尚未决定。李夫人莫不是有合适的人选?” 李夫人闻言眼中一亮,忙道:“有!不怕世子笑话,我想推荐我家暮晴。” 韩铭狐疑地望着她,“李暮云的妹妹?” “正是!”李夫人的双手紧紧握着,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凌玥心中一咯噔,到底不是亲生的女儿,话说得就是云淡风轻。 大郑山高路远,一个女子到了异国他乡,受了委屈都无处诉说。 韩铭脸色淡漠:“请恕小王直言,小王刚才与李公子有过短暂的接触,他行为不检又蛮横无理,小王实在不敢将他妹妹荐给敝国皇帝为妃。李夫人请回吧,小王无能为力。” 李夫人心中将儿子骂得要死,惹谁不好,偏偏惹到了这位! 但她不愿意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不打算为儿子辩解,一切大局为重! “世子,暮晴与他哥哥不一样。她美貌多才,知书达理,温柔敦厚,端庄贤淑,真是个好姑娘!” 顿了顿,不好意思道:“虽然是庶女,但品性极好。即使不能为妃,为个嫔、贵人什么的也都是好的。既能了了王爷的差事,又能全了暮晴的幸福。” 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入皇帝的后宫,未来再好好伺候着,还愁位份不能升? 就算不能升,那也是她的命!总比待在家中碍眼强! 韩铭微微摇头,嫁入皇宫真的就代表幸福吗? “李夫人不要问问李小姐的意思?” “不必!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她一个庶女,岂由得她做主?再说,这是一桩多么好的婚事,她若是知道了,开心还来不及呢!” 韩铭微微一笑:“小王知道了,会将夫人之意向父王转达的。” “如此多谢世子了!” 再之后,韩铭明显觉得小姑娘不开心了,还时不时叹着气。 揉着她的头发:“怎么了?” 她眨巴着眼睛,漂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忧愁。 “我是觉得做庶女真可怜,一辈子的事就这么给定了。” 韩铭笑道:“不仅仅是庶女,只是庶女更可怜些罢了。就拿旭儿的后宫来说,许多都是大郑重臣的嫡女。可那又怎样,只要家族需要,她们别无选择。终日明争暗斗,手段高一些的,成了妃、贵妃、皇后,颐指气使;心机不够斗不过别人的,只能伏低做小。” “身为女子真可怜!”凌玥感叹着,希望自己不会如此。 韩铭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玥儿,你放心。有哥哥在,你只会嫁给幸福。不管你喜欢谁,哥哥都会帮你达成心愿,谁拦着都没用!” 小姑娘笑了:“若是爹拦着呢?” “一样!”。 第125章 但我此生只能是韩铭,不能是凌晔了 云来居的绿杨阁,凌烈已经喝了两壶茶,还是没等到女儿将儿子带来。 忽然心下一沉,莫不是被抓住了? 噌的一下站起来,他得去驿馆将女儿捞出来! 刚走两步,又觉得不大可能。 且不说女儿的身手平常人压根拿她没办法,更何况儿子还在,不可能让她受欺负。 莫非被韩千峰发现了致使二人脱不开身? 再或者儿子根本不在驿馆,所以女儿在那儿等他? 凌烈猜来猜去,越猜心越躁。 走到窗前四下望去,仍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无错更新@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上楼梯的声音,步履匆匆。 他心中一喜,总算来了! 忙将头发和衣裳好好理了理,再露出慈爱的笑容。 由于激动,背在身后的手都有些颤。 门开了,进来一个热情如火的小二,尤其那两道眉毛,极富喜感。 “客官,茶来啦!” 凌烈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茶来了茶来了,儿子都没来,茶来了有什么用! 没好气道:“拿走,别来烦我!”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刚坐下,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凌烈火了,拍着桌子怒道:“不是说不用送了吗?听不懂吗?” 刚一转头,就见他女儿瞪大眼睛望着他,身旁还站着微笑的韩铭。 “爹,您这是发什么火呢?” 凌玥将韩铭拉了进来,朝着惊慌失措的小二挥了挥手:“放在桌上。” 小二“哎”了一声,快速放下茶,快速离开了,仿佛这是龙潭虎穴。 此时屋内就他们三人,终于不用顾忌什么了。 韩铭缓缓走到他面前,放下手中的东西。 “刚才与玥儿买了些东西,所以来迟了,爹。” 他目中带笑,注视着他的生父。 他不想强行表现早已淡忘的亲情多么深厚,毕竟若不是父亲当初宠信陈飘飘,她也没那么大胆子将自己卖到穷山恶水之地,还令母亲郁郁而终。 但终归是生身之父,他也知道父亲一直没放弃寻找自己,故而也不愿他伤心。 凌烈原本都调整好了心情,听到这声“爹”,眼角直接就红了。 多年的期盼一朝有了结果,纵然他此时已身居高位、见惯风浪,还是控制不住情绪。 亲生儿子重现眼前,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的眼泪都出来了。 颤抖着手将韩铭抱住:“晔儿,我的晔儿回来了.” 韩铭拍拍他的背,轻声道:“爹,我回来了。” 凌玥见她爹的眼泪不仅刹不住,反而越来越多,赶紧递了块帕子过去:“爹,别把哥哥衣裳给哭湿了。” 凌烈无语,哼了一声,将眼泪擦了,好一会才平定心神。 望着一表人才的儿子,眼中的慈爱令人动容。 “晔儿,来见爹还买什么东西,爹什么没有?爹就想见见你” 此时身旁悠悠地来了一句:“爹,您觉得这些东西哪一样您能用?” 凌烈刚才没在意,现在仔细一瞧,瞬时老脸通红。 糖画、炒栗子、团扇,还有个小兔面具. 再打开锦盒,里面赫然好几支钗,做工精致、熠熠生辉. 清了清嗓子,尴尬道:“原来都是给妹妹的。” 韩铭低头笑了:“十二年没见玥儿,我想把少她的陪伴慢慢都补给她。” 将剥好的几颗栗子放小姑娘手中,又继续剥起来。 看他剥栗子,凌玥忽然想起了阿昀。 小狼崽子之前帮她种草药也是这般优雅,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看他干活就像一幅画。 凌烈望着儿子自然的动作,又。 瞧瞧那一堆东西,心里空落落的。 “哦,十二年没见妹妹,说得好像昨日刚见过爹似的!” 凌玥将一颗栗子放入口中,又塞了一颗给韩铭,接了一句:“哥哥可不就是昨日刚见过您?你们还一起去凤起殿见证那场好戏呢!” 凌烈更无语了,女儿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而且他发现,自从儿子到了京城,她是越发活跃了,到底靠山多底气硬! 凌烈闷闷喝了口茶,目光转向韩铭:“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回家,他指的是认祖归宗。 总归是嫡子,养在别人家里像什么话! 韩铭手上的动作停住了,然后又继续。 “爹,我可以时常回来看您。但我此生只能是韩铭,不能是凌晔了。” 见他面上惊愕,韩铭又道:“若是五年前您找到了我,我一定会回来,但是现在晚了。在我十岁那年,爷爷让先皇封我为世子,他和父王将南王府交给了我,我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可你是我的嫡子,相府的未来也要靠你啊!难道就因为做我的儿子不如做南王府的世子风光?” 凌烈已然不悦了,因为激动,脸都涨红了。 “而且我并不是让你立刻回来,我可以等你报完恩,一年两年、三年五年都可以。” 韩铭依旧在剥栗子,剥好了就往凌玥面前放,他的速度很快,小姑娘知道他的内心在挣扎。 “爹,您别逼哥哥了!这与做谁的儿子风光没关系。他若是答应您回来,大郑那边的爷爷和爹怎么办?人家辛辛苦苦将一个捡来的孩子精心培养多年,还放弃亲生的将他封为世子,说走就走了?哥哥若真的那么做,才是没良心。 @ ” 韩铭原以为她也会与他置气,没想到会为他说话,眼中露出了笑容。 还是妹妹贴心! 凌玥扬了扬眉,示意他宽心。 又向凌烈道:“爹,我最英明的爹,您别计较这些。回来了能怎么样,您日日看着他吗?哥哥不是小孩子,他有自己的抱负。大郑那边对他而言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回来则相反。大周认为他心向大郑,大郑认为他心向大周,到时候哥哥举步维艰,前途尽毁。您的处境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您倒好,只顾眼前!” 给她爹倒了杯茶,语重心长道:“爹,您别纠结了,就让哥哥继续做他的世子。他是您的儿子,谁也改变不了。他有您的秉性纯良,刚正不阿。有他在,大郑不会对大周妄动干戈,您这个丞相做着也舒坦不是?” 听完她的话,凌烈表情松动了,似乎是这个道理。 “可他不能光明正大地喊我“爹”!” 凌玥撇了撇嘴,笑道:“我把他那一份一起喊了成吗?每次喊两声“爹”。” 凌烈被她逗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又不是薛执,我是亲爹,不是二爹!” 小姑娘瞧他笑了,这才放了心。 “哥,若是以后凌府有事,你不会不管吧?” 她给韩铭使了个眼色,赶紧表态吧! 韩铭忙道:“爹和玥儿的任何事,我都会一力承担!” 凌烈与他喝了杯酒,闷声道:“先这样吧。” 喝得太多,凌烈的头有些晕,不知是气的还是醉的。 走到窗边吹了会风,确实清醒了些,也意识到刚才有些过分,还不如女儿明理! 正懊悔着,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下,将女儿招了过来:“玥儿,那不是阿昀吗?” 凌玥一瞧真是,只是后面怎么还跟着一个女子,但不是李暮晴。 小狼崽子的桃花就这么旺?。 第126章 救你一命就值得你托付终身? 她本想翻窗户下去找他,一想亲爹在呢,故而矜持了一些,改为喊了。 「阿昀,阿昀!」 少年正烦躁地在路上走,忽然听到凌玥的声音,忙循声望去,她正在楼上朝他招手。 当下喜了,也招了招手。 「云来居绿杨阁!」 「好,我过来!」 他转头就往云来居去,身后的女子快步跑到了他的面前。 两只大大的眼睛眨啊眨的,明显很开心。 「你叫阿昀?」 「与你有什么关系?」 少年对于这个跟了他一路的小姑娘一点耐心也没有。不过随手将她从一些醉汉手里救了,她就一直盯着他不放。 他是救了她的人,不是抢了她的贼! 女子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故而丝毫不以为意。 「阿昀,我还没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 少年深吸一口气:「姑娘,我是不是与你说了,你若想报答,就离我远远的。我真的很讨厌女孩子,烦!」 烦? 女子撇了撇嘴,指着绿杨阁的窗口,「我明明看你朝那个姑娘笑!」 「对,我笑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反正我没报答你的恩情前我不会离开的。」 瞧着死缠烂打的架势,阿昀后悔救她了。 不过就是觉得她的身影与大小姐有些相似这才动了恻隐之心,谁料招了这么大的麻烦! 他又深吸一口气:「你想怎么报答?」 女子低头想了想,忽然脸红了:「以身相许如何?」 以身相许 阿昀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到底是救了一个姑娘,还是救了一个疯子! 「我是一个小厮!」 「小厮?」女子的眸子暗了下去,瞧着气度怎么也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怎么会是小厮呢? 阿昀第一次感觉小厮这个身份好,最起码可以挡桃花。 嘴角勾了勾,见大小姐要紧! 刚走两步,女子又追上他了,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小厮就小厮,也是一个长相英俊、武功高强的小厮。我愿意!阿昀,你明天空吗,我带你去见我爹和哥哥,把咱们的事给定下来!」 瞧她这信誓旦旦的模样,阿昀愣了。 「救你一命就值得你托付终身?你连我的名字也是刚刚才知道!」 女子满眼疑惑:「救我一命还不值得我托付终身?虽然你是小厮没什么钱,但我家有!当然我爹很严厉不见得会同意我们的婚事,但是你放心,我会先求哥哥,只要他开口,爹一定不会拒绝的!」 阿昀懵了。 放心?他放什么心?怎么感觉她爹同意了他就要娶她似的! 这姑娘是不是幼时烧坏了脑袋? 疯了,一定是疯了! 他懒得与她啰嗦,快步往云来居跑。 凌玥见到他时发现他满头大汗,高度怀疑他在被人追杀。 连忙将门关死:「怎么了,怎么了?刚才不好好的吗?谁在追你?要不要我帮忙?」 阿昀向凌烈与韩铭行了礼,低声道:「真的要你帮忙了,我遇到了一个疯女人,她要嫁给我」 话音未落,门被砸得砰砰直响,阿昀下意识往凌玥身后躲。 他不怕打架,他怕烦! 这女人简直比李暮晴还讨厌。 李暮晴至少有自尊心,见他不愿意搭理,她会沉默。 这女人不行,她总能曲解他的意思,还自我感 觉良好,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 这激烈的砸门声让凌玥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在她爹发怒之前,她打开了门。 「这位小」 「姐」字没说完,一个黄衣服的姑娘一把推开她直奔阿昀,拉着他的胳膊继续刚才的话题。 「话还没说完你跑什么啊!明天你到底空不空,若是不空就后天。你放心,不要聘礼,你只要愿意娶我就行!」 「我不娶,你走开!」 阿昀嫌弃地抽出胳膊,说话就说话,还动手动脚的!若不是看她是个女的,早动手了。 「你救了我,你就得娶我!」女子不依不饶。 「凭什么?」阿昀也怒了。 「就凭你救了我!我哥哥说,救命之恩要铭记在心」 只听韩铭冷声道:「让你铭记在心,谁让你逼人娶你了?」 黄衣姑娘一听有人插话,眉头立刻挑了起来:「关你什么事?凭你也敢管我?」 韩铭哼了声,声音更严厉了:「韩若影,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黄衣姑娘闻言立刻变了脸色,扭头一瞧,吓得眼睛都瞪大了。 「哥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我若是不在这儿,还不知道你如此丢脸!」 听到这儿,凌玥明白了,原来她就是韩千峰的女儿,可怎么与阿昀纠缠不清了? 阿昀面上无奈,还有些心力交瘁之感。 「大小姐,我买完松子糖就准备回去,谁料路上遇见一群醉汉围着她。我看她是个弱女子就将那些醉汉打跑,然后她就盯上我了,死活让我娶她。」 韩铭这才明白为什么韩若影的头发和衣裳都乱糟糟的,幸好遇上了阿昀,不然还不知道她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事。 俯身向阿昀道了谢,阿昀连忙还礼:「举手之劳,世子不必客气。」 韩铭笑道:「对你而言是举手之劳,对这丫头来说可是大恩。」 韩若影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是啊是啊,所以我说以身相许,可他太自卑了,他不同意!」 韩铭实在受不了这个大言不惭的妹妹,又见阿昀面上尴尬,自己更尴尬了。 「许什么许?谁准你偷偷跑来的?又是临儿撺掇的?」 自小这个妹妹就不听话,为了管住她,韩铭不知花了多少精力。如今出息了,敢偷偷跑来大周,若是出了事,他怎么与父亲交待? 韩若影低头拂着头发,弱弱道:「爷爷不在,你不在,父王也不在,我一个人无聊,就与安安一起来了。不过刚才玩的时候失散了,她应该会找去驿馆的。」 顿了顿,委屈巴巴道:「哥哥,我饿了。」 瞧见桌上有剥好的栗子,伸手就去拿,被韩铭打了手背。 「先见过凌相。」 韩若影老老实实行了个礼,凌烈自然微笑打着圆场:「郡主请起。」 韩若影站直了,望向韩铭:「可以吃了吗?」 韩铭「嗯」了一声,将纸包递给她:「自己剥。」 「为什么?这儿不是有剥好的吗?」 「你喊什么喊?那不是你的!要吃就快点,吃完回驿馆领罚!」 瞧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凌玥让小二赶紧上一些可口的饭菜,又把栗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给你吃。」 「谢谢姐姐!」韩若影高兴极了,大口吃着。 韩铭斜了她一眼:「装什么可爱?玥儿比你小一岁,她才是妹妹!」 凌玥这下是信了,她哥真的是她亲哥,她再也不问他更在意谁了! 没多会,门又被 砸得砰砰响。 「今儿真是邪门了!阿昀,把门打开。」 「是,老爷。」 还未过去,门直接被踹开了,站着十几个手拿刀剑的男人,其中五六个鼻青脸肿。 被阿昀揍的。 「老大,就是那小子打的我们,帮我们报仇!」 领头的那个阴森地笑着,用剑指着阿昀,轻蔑道:「小子,二殿下的人你也敢惹,胆子挺肥啊!说吧,是要卸掉左胳膊还是右胳膊?」 第127章 殿下可以废了王妃,正妃之位不就有了? 凌烈听得直摇头,叶昭霖自己藏得挺深,用的人却都是些蠢货,居然一上来就自报家门。 阿昀将面前的剑拨了过去,冷冷道:“你说是左胳膊还是右胳膊?” “呦呵,老子还是头一次遇上你这样的!兄弟们,你们说呢?” “老大,干脆两条一起卸下来吧!” “好!” 这声“好”是阿昀说的,他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手直接抓上那人的肩,只听一声咔嚓,两声咔嚓,剑掉了,那人的两条胳膊都垂了下来。 一荡一荡的,秋千似的。 凌玥刚想叫好,被韩若影抢先一步,挥着筷子就为他呐喊:“阿昀,好样的!” 阿昀原本的自豪感随着她的欢呼霎时烟消云散。 其他打手听到老大的哀嚎声都握紧了刀剑,不知谁先说了一声“杀了这小子”,都蜂拥而入。 韩铭知道阿昀不敌,故而出手相帮。 有了他的帮助,很快哀鸿遍野。 一个个都躺在地上抱胳膊抱腿喊疼,但是嘴上仍不积德。 “你们敢得罪二殿下,小心你们的狗命!” “不知死活的小子,待会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杂种,有你们哭着的时候!” 韩铭原本考虑到韩若影安然无恙,就想着将他们好好打一顿再送进京都府衙由府尹处置。 一听他们大言不惭,立刻改变了主意。 既然打一顿不行,那就再来一顿! 与阿昀对视一眼,二人又将那群打手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随机性的折胳膊折腿,连喊疼都没力气了。 这下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不少! 韩铭给了小二些银子,让他去驿馆找两个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打手头子眼带惧意,颤声问道。 这还是从业以来第一次遇上如此奇人,不仅不怕二殿下,反而听到他的名字还打得更狠些! 韩铭喝了口茶,淡淡道:“大郑驿馆。” 他没提凌府,一来不想给亲爹添麻烦,再者阿昀也是因为救韩若影才得罪的叶昭霖,于情于理他该一力承担。 一听大郑驿馆,那人眼中惧意更甚,心中忐忑起来,甚至都忘了哀嚎。 很快,杨意与宁遥匆匆赶到了。 “参见世子!” 打手们一听“世子”这个称呼,吓得脸都白了,万万没想到韩铭就是南王世子,赶紧爬起来硬撑着磕头赔罪。 折了胳膊腿的那些,本来就跪得摇摇晃晃。再磕头,直接歪在了地上,滑稽极了! “将他们绑了带去驿馆,告诉王爷他们是叶昭霖的人,轻薄郡主在先,寻衅滋事在后。” “是,世子!” 忽然杨意与宁遥都愣了,郡主不是在大郑京都吗,什么时候到了这儿?还被轻薄? 悄悄扫了一眼屋内的人,这才看到狼狈的韩若影。 面面相觑后,默默执行韩铭的命令。 二皇子府。 月色很美,很柔。 屋内的女人也美,很媚。 叶昭霖赤着上身歪在榻上,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正穿衣裳的女人。 女人肤白貌美、媚眼如丝,虽然是在穿衣裳,但在叶昭霖看来却像是在脱衣裳。 她的速度很慢,动作很轻,加上那衣裙是薄纱所制,若隐若现,更多了许多诱惑。 叶昭霖的呼吸慢慢加重,在那轻纱即将盖上女人白皙的肩时,他忽然坐起,将女人再次压在身下。 屋内尚未散去的旖旎又慢慢回拢,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和娇笑声愈发浓郁厚重。 良久,叶昭霖一脸满足地放开了她。 女子不再穿那纱裙了,将被子拉过一角简单斜在身上,侧身躺着笑盈盈地望着他。 叶昭霖捏着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陈姬,府中这么多姬妾,还是你最得本王的心。” 陈姬轻笑,白皙柔嫩的手摸着他的脸。 “殿下又说笑了,妾身哪里比得上王妃?”娇滴滴的声音,如墨的长发,昏暗的烛光,衬得女人愈发动人。 望着眼前的尤物,叶昭霖根本不愿意想他的王妃。 哼了声,眼中不屑。 “她除了家世比你好一些外,哪一点比得上你?尤其在床上,死人一般。” 陈姬咯咯笑了起来:“殿下是在哄妾身开心?” 她嗓音甜糯,又带着风情,叶昭霖差点又把持不住。一想还是要节制一些,将上衣穿了躺在她的身旁。 “陈姬,本王说的可是实话。难道你不信?” “殿下说什么妾身都信。” 与她调了会情,叶昭霖的眸子深了一些。 “不过提到家世,何蒹葭还是低了些,不过是一个工部尚书的女儿,如何能助本王成就大业?” 陈姬以手撑腮,悠悠道:“四殿下已经被皇上放弃了,只剩一个三殿下。他平日里只会吟诗作对,不足为惧。” 叶昭霖摇头,若有所思道:“不是这样。三弟的母妃可是宁贵妃,而本王的母妃不过是一个小小贵人,如何能相提并论?若是父皇再给他指一个高门贵女为正妃,本王怕就难了!” 听他这么说,陈姬道:“妾身曾听说,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三殿下似乎对凌玥有意,若是他们成了婚.” 叶昭霖的眼神忽然变得恐怖起来。 当初在清风坡他也曾调侃过叶时景,但那只是想挑起他与叶离忧的矛盾。若真的如陈姬所说,那就大事不妙了! “你听谁说的?”他捏着陈姬的下巴,恶狠狠道。 陈姬骤然吃痛,被他吓着了,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起来:“听王妃王妃无意间提到的。而且似乎宁贵妃对凌玥也.也另眼相待。” 叶昭霖缓缓松开她,忽然一拳打在榻上,目光凶狠:“走了个叶离忧,又来个叶时景,谁挡本王的路,本王就对付谁!他想得到凌烈的支持,做梦!” 陈姬连声附和:“三殿下不是您的对手。对了殿下,您为何不娶了凌玥?” 叶昭霖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本王没想过?她是丞相嫡女,又被薛执认了女儿,怎么可能嫁给本王做区区侧妃?” 陈姬微笑摇头,“殿下可以废了王妃,正妃之位不就有了?” 这话对于叶昭霖而言如醍醐灌顶,往她的脸颊重重亲了一下:“还是你聪明!只是凌玥怕是不愿意。” “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使些手段,生米煮成熟饭,殿下再亲上相府请罪做个戏,凌烈还不劝女儿乖乖上花轿?” 叶昭霖大悦,勾着她的手指,附耳道:“那还有一件事要陈姬你帮忙了。” 陈姬有种不祥的预感,略一思索,颤声道:“殿下想让妾身去” “对,去勾引薛天!待他对你犯下错事,凌玥就更没有后路了。陈姬,你不会让本王失望吧?” 第128章 大郑的南王爷请殿下去驿馆一叙 翌日一早,叶昭霖搂着陈姬睡得正香时,忽然被一阵细碎的敲门声惊醒。 声音不大,足见敲门人的小心,但是断断续续的实在让人心烦。 “谁啊?”叶昭霖吼了一声。 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他恨不得将那人抓来暴打一顿方能泄心头之恨。 听出语气中的不耐烦,敲门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殿下,是妾身,蒹葭。” 陈姬翻了个身正对着叶昭霖,柔声道:“殿下,王妃可能有大事找您,要不去看一下吧!” 她知道叶昭霖一向不待见王妃,故意加重了“大”字的读音,果然他的眼中满是不屑。 捏着她的脸,哼了声:“她能有什么大事?嫁进王府后除了给本王添堵,再没做过别的事。哪有你招人疼!不理她,让她候着!” 说完一把将陈姬揽了过来,温香软玉在怀,天王老子的事都要放到一旁。 这女人最擅长的就是迎合男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决定让她去勾引薛天。 可惜了,这么风情又聪明的女人。 待她完成任务,就亲自了结她。 跟过他的女人,若是脏了,只能死! 若是完不成任务,也只有死! 刚坐起身,叶昭霖打开了门。 透过门缝,对上门外何蒹葭那恨不得生剥了她的眼神,陈姬心头一惧,连忙垂下了头。 叶昭霖带上门,看着妻子的眼神极为不满。 “何蒹葭,大清早的你就来敲门,安的什么心?存心不让本王安生是吗?居然还一直等在这里,你到底想干什么?” 何蒹葭等了这么久,腿早已酸痛无比,早已一腔妒火。 他却一上来就劈头盖脸骂她,脸上更挂不住了。@*~~ 身旁的侍女赶紧退后,免得主子更加尴尬。 “殿下,您误会妾身了。您是妾身的主子,妾身怎么会故意打扰您?只是一早接到了口信,大郑的南王爷请殿下去驿馆一叙。妾身觉得事关重大不敢离开,这才在这里等着殿下。” 南王爷? 叶昭霖眼睛亮了,他在皇后的生辰宴上一直想与韩千峰拉近关系,奈何他并未将自己放在眼里,一直淡淡的。 如今亲自发出邀约,这让他如何不欣喜? “什么时候的事?” “回殿下,一个时辰前,妾身敲门的时候。” 叶昭霖后悔不已,瞥见何蒹葭目中的淡然,总觉得她在骂他自作自受。 哼了声:“若不是你终日找本王都是无谓的事,本王又怎么会误了时辰!好好反省!” 望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何蒹葭的眼神更加愤怒。 这愤怒定然要找个发泄的地方。 推开门,走了进去,陈姬正在系衣带。 一见她眼神恨恨,连忙跪下行礼:“妾身参见王妃!” 何蒹葭在侍女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冷冷道:“见王妃时衣衫不整,陈姬你可知这是不敬之罪?” 陈姬无语,她在自己的房里穿衣,这女人说也不说就进来了,还怪她不敬? 果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但她区区一个姬妾,哪里敢与王妃顶嘴,故而认下了这不敬之罪。 有罪就有罚,何蒹葭向侍女道:“赏她二十个耳光,让她长长记性。” 陈姬也不求饶,咬牙硬撑着。 脸打坏了,自然就不能执行勾引薛天的任务,到时候她也别想好过! 本以为二十个耳光已经可以了,谁料何蒹葭又去床榻上翻着。 那件薄纱裙自然逃不过她的眼。 何蒹葭用两根手指勾着那件纱裙,轻蔑地笑着,“原来你就是靠这个勾引殿下?果然是狐媚子!” 。 陈姬伸手想去抢,却被何蒹葭赏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穿得出来就不要怕别人看!既然你喜欢穿,那就穿个够!今日你就穿着它去帮厨!” 小厨房都是一些碎嘴的老女人,若是被她们见了,风言风语必定传遍全城,她哪还有脸活着? 终于还是开口求饶了,但何蒹葭长久的恨意积攒在一起,哪里听得进去! 陈姬不穿,她就让侍女们都去帮忙。 待穿上那层纱,陈姬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红的红、青的青、紫的紫,触目惊心!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屈辱,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引来许多仆婢,一见陈姬衣不蔽体,纷纷侧目。 “王妃,此事不宜闹大,若是殿下得知,免不了会迁怒您。” 叶昭霖的性子阴晴不定,又一直不待见王妃,侍女实在担心,更担心会被连累,故而竭力劝着。 反正也羞辱过这贱女人了,何蒹葭的怨气也出了,哼了一声,昂首而去。 陈姬死死咬着嘴唇,指甲紧紧抠着肉,她发誓不会让这个女人好过! 叶昭霖快马到了驿馆,被杨意引去了院中。 此时韩千峰正与韩铭饮茶,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叶昭霖见状,心情也是愉悦,看来要有好事发生。 “小王见过王爷。”意气风发地行了一礼,笑眯眯地望着韩千峰。 韩千峰脸上的笑容却隐去了。 “能见二殿下一面,真是不容易,看来本王的面子还是不够大。” 他声音虽平静,但威严满满,叶昭霖听得出他的怒意。 忙解释道:“王爷误会了,小王确实因为有急事这才耽搁了。不知王爷何事找小王?” 韩千峰冷哼一声,向韩铭道:“铭儿,将他们带出来吧。” 韩铭点头,喊了杨意。 “是,世子。” 叶昭霖不明所以:“王爷,世子,这个“他们”是谁?” 韩铭坐下将茶端起来喝了一口,淡淡道:“二殿下稍后就知道了。” 叶昭霖只好坐下,但并无人给他上茶。他也不好意思要,只得尴尬地坐着。 正想着何时得罪了这父子俩,忽见十好几个人过来了,全都被五花大绑。 一看见他都像看到了救星,对着他就跪下了,口中直呼:“殿下救命!” 叶昭霖印象中并不认识他们,又见他们鼻青脸肿的丑态,当下眼中嫌恶:“你们是谁?滚开!” 打手老大跪着往叶昭霖挪去,声泪俱下:“殿下,我们都是您府中管家孙二的手下,不过喝醉犯了点小错就被世子打成了残废,求殿下做主!” 老大开口了,其余人都跟着哭诉着,一帮大男人哭天抢地直听得叶昭霖头都要炸了。 他原想撇清关系,但他们提到了孙二,赖是赖不掉了,只能认下了。 @ 起身赔笑道:“王爷,既然是小错,就请王爷大人大量宽宥他们吧?” 韩千峰放到嘴边的杯子直接摔到了叶昭霖脚边,吓得他往后跳了好几步。 “混账!叶昭霖,本王的女儿被你手下的无赖轻薄在你眼中是小事?既然如此,铭儿,将他一条胳膊卸下来,其余人全部砍了!”。 第129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什什么?轻薄你女儿?” 叶昭霖大惊失色,又听要将他一条胳膊卸下来,吓得腿都抖了。 一想自己终究是大周的皇子,韩千峰虽然是皇叔摄政王,可他是大郑的,不是大周的,他就不信他敢对他动手! 底气又稍微硬了点:“王王爷,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待小王先问清楚事情的真相。” 韩千峰眼神刀子般,声音也刀子般:“本王说的就是真相!就冲你刚才的态度,本王与你无话可说。杨意,还愣着干什么?” 杨意领命,直接抓住叶昭霖的一条胳膊,吓得他大喊大叫:“王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韩千峰给杨意使了个眼色,杨意便松手了,立在一旁。 叶昭霖满头冷汗,后背的衣裳也湿了,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你要说什么?”韩千峰冷声道。 叶昭霖擦了擦额头,也不敢自称“小王”了,一脚将跪在他面前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的打手踹翻在地。 “是你轻薄郡主的吗?” 那人见他都怕成那样,哪里还敢隐瞒?颤声道:“不止我,还有.还有他们!” 由于胳膊折了,那人只能朝后努嘴。 一瞬间又有几个人的脸变得煞白,汗水直流。 “小的们不知道.不知道那个俏娘们不是,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是郡主,又喝醉了,才调戏了几句。小的们只摸了她的手,其余什么都没做啊殿下!” “只摸了手?那是因为有人出手相救吧?”韩千峰望着这些杂碎就气不打一处来,“杨意,将他们的手都剁掉!” 叶昭霖尚未回过神来,地上已经多了十来只手,鲜血淋漓、令人作呕。 有一只还蹦到了他的面前,直让他差点瘫在地上。 被剁了手的几个打手已然晕了过去。 没被剁的也被吓晕了好几个。 韩铭目光冷冷,慢慢喝着茶。他知道父亲的行事手段,早已见惯不怪了。 可叶昭霖并没有见惯,他觉得这里就是地狱。 他迫切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但他逃不了。 韩千峰冷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的打手昨晚还对世子无礼,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对对世子无礼?” 叶昭霖阴沉的目光望着未晕的的几个,他们忙不迭道:“殿下,小的们不知道世子的身份才有所冒犯,何况世子并未受伤,而小的们都被打残了.” 韩铭淡淡道:“打残了是因为你们技不如人,并不是抵罪的理由!” 叶昭霖忙附和:“是是是,世子说得对。他们有眼无珠,理当受罚,不如就也砍掉两只手吧!” 只要不动他,哪怕这些人都死了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若是不够,他就将孙二也送来一同处置。 “那就按二殿下说的做吧。杨意,将他们全部送到二殿下的府上,不要脏了驿馆的地方。待处置完毕你再回来。 _o_m ” 叶昭霖一听还要送到他那里,那种恶心感又来了,跑到树下吐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院子里血腥气很重,韩铭吩咐宁遥好好冲洗一遍,随韩千峰到了前厅,叶昭霖也跟着去了。 “王爷,都是我管教无方,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要不我亲自向郡主道歉?” 韩千峰哼了声:“道歉就不必了,希望二殿下好好管教下人,再有下次就不只是剁手了,受罚的也不止是他们了。” 他眉头轻轻挑起,言下之意叶昭霖懂。 下次就连他一起处置了! “二殿下若是不满,大可以将此事告诉你父皇。”韩千峰又道。 “不不不,这本就是我的错,王爷已经很宽大为怀了。”叶昭霖擦擦汗,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 见风使舵、欺善怕恶的韩千峰见得多了,只是没想到大周的三个皇子里两个都是这般不堪! 可笑! 大周的未来堪忧啊! 过个一二十年,待皇帝退位,大郑的机会便来了! 此时门外探出一个小脑袋,小心翼翼地往里望。 韩铭斜了一眼,意料之内,是韩若影。 悄悄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小姑娘却被韩千峰喊住了。 “若影,什么事?” 听出父亲语气不善,韩若影的心有些颤。 虽然这么多年一直这样,但她就是怕。 “父王,女儿找.找哥哥有事。” “什么事?” “啊?”韩若影撇了撇嘴,声音低如蚊蝇:“哥哥认识我的救命恩人,我想让他带我去致谢。” 韩千峰“嗯”了声,“是应当道谢。铭儿,谁救的她?” 韩铭道:“是我一个朋友。” 韩若影补充道:“是一个相貌俊朗、武功高强、侠肝义胆又孤高淡漠的朋友。” 韩千峰狐疑地望着小脸红扑扑的女儿,实在无语。 叶昭霖打量着这个一身蓝色裙衫的姑娘,娇小俏丽,嘴角一勾,有了一个主意。 上前道:“这位就是郡主吧?” “嗯。”小姑娘眼皮都没抬,显然没心情。 叶昭霖往她面前又站了站:“本王是大周的二殿下叶昭霖,久闻郡主芳名” 韩若影闻言抬起了头,两只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怒气,指着他道:“昨晚找本郡主麻烦的那帮混蛋就是你的手下?” “这”叶昭霖脸上通红,这郡主怎么说话如此粗鲁? 想来是受父亲的影响。 尴尬道:“是。所以本王特地向郡主道歉!由于他们污了郡主清白,所以本王想迎娶郡主过门以表诚意。” 韩千峰轻哼一声,想得倒美! 韩若影也哼了声:“二殿下想让本郡主做侧妃?” “不不,自然是正妃。” 韩若影歪着头打量着笑眯眯的叶昭霖,正当他以为她同意的时候,却被她嫌弃地呸了声。 “本郡主得英俊少年所救,并未失了所谓的清白,就不劳二殿下费心了。@·无错首发~~而且,上梁不正下梁歪,手下的人都那么不堪,主子能好到哪儿去?至于嫁人嘛,本郡主要嫁的话,自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少年侠客,怎么会嫁一个朝三暮四、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花心大萝卜?” 叶昭霖被她说得怒火攻心,偏偏还不能拿她怎么办,强行咽下了这口气。 “王爷,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这种地方多留一会就多一会的风险,刚才是身体上的,现在是精神上的。 叶昭霖从未受过如此大的羞辱,这个仇他记下了! 待他走后,韩千峰望了一眼躲在韩铭身后的女儿:“你想嫁的那个少年侠客是谁?” 韩若影不敢答,晃着韩铭的胳膊,眼中的央求令人动容。 韩铭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是玥儿的小厮,阿昀。”。 第130章 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容易让人误会! “阿昀?” 韩千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露出了笑容。 “我想起来了,是你为了讨好凌家的小丫头,在皇后生辰宴上指定与你比剑的那个孩子吧?” 韩铭面上尴尬,不是说妹妹的事吗?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虽然说对了,但是总觉得老父亲的笑容不怀好意。 似乎在揶揄他。 解释等于掩饰,韩铭直接认下了:“就是他。” 韩千峰笑得更开心了,不停地摸着下巴。 儿子承认了,就代表不防着老子了,这是进步! “那孩子武功不怎么样,但是硬气,比那个没种的嫡子和今日这个欺软怕硬的狗屁二皇子强多了!” 韩若影听父亲夸阿昀,眼中满是光彩,连连点头:“父王,您说得一点都没错,女儿想嫁的就是他!” 虽然韩铭左拦右拦,还是没拦住韩若影那张快嘴。 “你就那么恨嫁?” 韩若影道:“你还说呢!有了心上人就不管我了,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韩千峰瞪了女儿一眼:“怎么与哥哥说话的?从小到大你惹了多少祸,哪一次不是哥哥给你担的?真以为父王不知道?” 韩若影吐了下舌头,但心有不甘,幽幽道:“但哥哥现在对我不好了。昨晚明明有剥好的栗子都不给我吃,还好小妹妹给我了,不然我都饿死了!” 韩千峰又瞪了女儿一眼,儿子好不容易开窍知道追姑娘了,这个死丫头跟着添什么乱? “你没长手吗?以后遇见凌家的小姑娘你给我尊重点,不许惹她不开心!” 韩若影心中酸了,父亲还是第一次护着哥哥以外的人,居然还是女孩子! 她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从小到大除了被训就是被罚,从来没有过这份宠爱。 不过没一会就释然了。 就冲昨晚凌玥给她栗子吃和安排饭菜的份上,她是一定不会惹她的。 更何况,阿昀还是她的小厮。 若是自己能与她成为好朋友,是不是就能快点嫁给那个英俊少年了呢? 韩千峰直接断了她的念想:“若影,虽然父王没有门第之见,但关于你未来的夫君,你爷爷早有人选了,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韩若影闻言如晴天霹雳,眼泪直接出来了。 她长这么大好不容易遇见一见钟情的人,她才不要放弃! “父王,您偏心!哥哥喜欢的人,您大力支持!我喜欢的,您直接就棒打鸳鸯,这不公平!” 韩千峰一听,气得扬起了手。 韩铭赶紧拦下:“父王,有话好好说,若影都这么大了,哪能动手?” 韩千峰不过是想吓吓她,被儿子一劝,正好顺势将手放了下来。 韩铭又劝小姑娘:“若影,父王不是棒打鸳鸯。阿昀根本不愿意娶你,又哪来的鸳鸯之说?依我看,他早已有了喜欢的人。” “啊?” 韩若影顾不得哭,一把将眼泪擦干,拽着韩铭的衣袖:“是谁?他喜欢谁?” “我没问过他,但肯定不是你。别伤心了,你要相信爷爷的眼光,他看中的人一定不会比阿昀差。” “我不信!” 韩千峰挑了挑眉头,哼了声:“薛家的二公子文武双全、光风霁月,不知多少女子倾慕,父王担心的是人家看不上你!” 韩铭一愣:“薛天?” 韩千峰点头:“明日你们随我去武安将军府拜见薛老夫人。这么多年一直听你们爷爷念叨他这个结拜姐姐,却一直无缘得见。本来打算一来就去请安,又听闻薛老夫人很少见客,这不早早送了帖子去,今日才收到答复,说这几日去玉明寺住了,晚上回来,让明日过去。” 韩铭诧异极了,连他都要等收到答复才能过去,可见那位老夫人在爷爷心中的地位。 又笑了:“父王,孩儿几日前已经随玥儿去见过薛老夫人了,她老人家还问起爷爷和您呢!” 韩千峰一喜:“她知道我?” “当然。还骂爷爷在大周也不去看她。” 韩千峰哈哈大笑,能骂他爹的女人他一定要见识见识。 再一想到韩铭去过了薛府,他更是开心。 一是没想到儿子这么有面子能见老太太,二是这都去见家长了,看来离儿媳妇入府不远了! 韩若影没心思听他们说笑,她一门心思想知道阿昀的心上人是谁。 悄悄溜了出去,正巧碰上来寻她的侍女安安。 “郡主,您要去哪儿?” 韩若影赶紧做个噤声的手势:“我出去逛一会,不许与王爷和世子说,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安安忙捂紧了嘴,可又怕她出事,待她走后悄悄告诉了韩铭。 韩铭叹了口气,这丫头真的对阿昀上心了吗? 还是趁早劝她打消念头为好。 那小子生性淡漠,不是他在乎的,他可真是一点都不在乎! 韩若影问了好些人才找到凌府,她没敢直接进去,先问了守卫。 “请问阿昀在家吗?” “不在。他每日清晨都会出府,早的话午膳后回来,晚的话就不知什么时候了。” 韩若影一阵失落,可若是一直在外面等,未免太傻了些。 何况又这么热! “那你家大小姐在家吗?” “大小姐也不在,出去玩了。” 韩若影更失落了,这代表她连进去等都不能了。 向周围望望,得找一个遮阳的地方。 就这样,她选中了一棵树,慢悠悠挪了过去。 找了块石头坐下,再把帕子拿出来扇风。 太阳大大的,没一会她都困倦了。 朦胧中听到有人喊“阿昀”,还是个女子。 她一下子惊醒了! 揉揉眼睛,果然是一个女子。 穿得湛清碧绿的,正往阿昀快步跑去。 瞧那迫不及待的脚步,韩若影撇了撇嘴。难道她就是他喜欢的人? 刚想跟上去,一想可能打草惊蛇,生生压住了这冲动,静观其变为好! 悄悄往树后藏好了,探出个脑袋小心望着。 阿昀刚从蝴蝶坡习武回来,已经累得不行了。 忽然听到李暮晴喊他,本不想搭理,谁知她直接追上了自己,只得停下。 “李小姐,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容易让人误会!” 李暮晴红了脸,不过知道他说话一向直,并不介意。 “误会不误会的先不说,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帮忙?”阿昀的冷漠少了些,只要不是单纯为了见他就好。 再者凤起殿的事若不是她通知了凌玥,自己可能已经与那个叫嘉雯的女人发生那件后悔终生的事了。 他虽然有仇必报,但也有恩必还。 “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一定帮你!” 得到他的肯定,李暮晴笑了。 擦了擦通红的眼睛:“我们找个地方说吧,这儿不方便。” “好,要不还去上次那家茶馆?” 韩若影见两个人并肩走了,眉头都蹙到了一起。与她说话一脸冷漠,与这女人说话倒正常得很。 不行,她得跟着!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入他的眼! 第131章 怎么一点都不懂女孩子的心? 一个偏僻的茶馆,一个偏僻的角落,二人坐了下来。 生意依旧冷清,老板依旧热情。 「公子小姐,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还是先上一壶菊花茶吗?」 李暮晴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要菊花茶?」 老板眼中无限骄傲:「不瞒姑娘,小店对每一位客人都极为重视,二位之前来过,所以我就用心记住了。」 阿昀扫了一眼清静的小馆,平静道:「难道不是因为客人少才记住的吗?」 老板的笑容被冰封了一般,这句实话直接将他的热情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完完全全地浇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完完全全的悲凉。 李暮晴尴尬极了,同时对阿昀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是如何做到一针见血地戳破别人的虚假幸福,而又面不改色地看着人家羞愧难当? 他不会说好听的,可以选择沉默啊,那不是他一向最擅长的吗? 生怕激怒脆弱的老板,李暮晴快速点了菊花茶和其他几样贵价的点心。又给了他一锭银子,伤心的人儿才又重新坚强起来。 韩若影紧随二人而来,见他们的座位不远处有个隔间,心头一喜,绝好的藏身之处! 「那个位子,一壶花茶,一碟牛乳糕。」 老板瞧了一眼隔间,略带歉意:「小姐,那里不行」 韩若影眉头一挑:「怎么不行?你是不是看我一个人觉得浪费你的座了?就你这空荡荡的,我之后还有没有人来都是未知之数!」 老板刚坚强起来的心又碎了,这姑娘与刚才那小子是不是一路的? 怎么净往他柔软的心上一根一根地扎针! 深吸一口气,本着顾客至上的精神,重新堆出了笑容:「小姐,不是不给你坐,只不过那个隔间是放杂物的。」 话说得如此明白,她该懂了吧? 岂料韩若影将一锭银子重重地放在台上,眉头挑得比刚才还高:「怎么?杂物放得,我放不得?不是,我坐不得?」 老板无话可说,他承认今晚遇上的都是能人! 韩若影轻手轻脚地闪进了隔间,果然堆了好些杂物。 但好歹能坐人,她也不计较了。 毕竟她是来盯梢的,可不是来喝茶的! 而且这个隔间有一点让她极为满意,就是能听到阿昀与李暮晴的谈话。 茶和点心上了之后,她将隔间的门关死,谁都别想打扰她! 竖着耳朵听了一会,他们竟然一句话都没说。 一个默默喝茶,一个默默吃糕点。 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茶就这么好喝? 点心就这么好吃? 她将信将疑喝了一口茶,淡而无味! 再吃口点心,也是粗糙不已。 难怪生意差! 阿昀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说找他帮忙吗?糕点都吃了三块了也没见开口。 「李小姐,你还是赶紧说吧。大小姐让我早些回去,可能有事找我。」 李暮晴将嘴里的糕点咽了下去,闷声道:「我问过了,她不在府中。」 阿昀「哦」了一声,「那你先说事再吃吧,我不喜欢这些糕点,都是你的。」 听到这句话,李暮晴差点被噎着。 她难道是怕糕点被他抢了才一直吃吗? 她就差那几碟子糕点? 隔间里的韩若影直接被噎着了,都翻白眼了,喝了整整一大杯茶才缓过来。 原来高冷少年这么可爱! 李暮晴不吃了,也吃不下了。 坐直了身子,直直望着他。 这委屈的眼神让阿昀觉得他是个渣男负了她一般,怪怪的,也防备性地坐得直了些。 「阿昀,我不想嫁去大郑,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李暮晴终于开口了。 「什么意思?」阿昀没懂,狐疑地望着她,「你要嫁给大郑的谁?」 李暮晴的眼泪落了下来,帕子怎么都擦不干净。 她干脆不管了,由着它如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快速掉下。 她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手用力拧着帕子。 「今日一早,母亲告诉我,她与大郑世子说了,举荐我嫁给他们的小皇帝为妃。她还说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让我好好准备出嫁。」 阿昀「哦」了一声,「做妃子不是挺好吗?至少不用再待在安平侯府受气。」 李暮晴心中更委屈了,他就这么迟钝吗? 随手抓起一块糕点就扔向他,被他很轻松地躲过去了。 「说话就说话,你扔我做什么?」阿昀一头雾水,也有些不开心,又不是他让她嫁的。 李暮晴又哭了,气道::「你的心是冰做的吗?怎么一点都不懂女孩子的心?」 阿昀挠挠头,他要懂女孩子的心做什么,女孩子还不懂他呢! 就比如他家大小姐,他都那么那么喜欢她了,她还像个憨憨,整日里怀疑他喜欢这个喜欢那个,他找谁说理去? 李暮云的哭声一阵一阵的,阿昀觉得像有人拿一把钝刀一下一下拉他的肉。 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帮你想办法就是了。」 哭声戛然而止,李暮晴拉着他的衣袖,一脸期待:「真的吗?」 「真的。你帮过我一次,我也该帮你一次。晚上我去找你。」 扔下这句话,阿昀走了。 李暮晴笑了,向着他的背影道:「好,我等你!」 回到凌府时,阿昀已有了主意,他要找凌玥要一样东西。 他也知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请她找韩铭说一句,但他不愿意。 他是个男人,他想成为她的依靠,而不是事事依靠她! 一个时辰后,小姑娘回来了,还拿着好些点心。 「红果,来,将这些分了,记得给柳姨娘和风儿也送一份。」 红果打开一瞧,眼睛亮了。 「小姐,这家点心很贵的,奴婢经过时都没舍得买!」 凌玥捏了捏她的脸:「小气鬼!」 从荷包里拿出两张银票:「给清音一张,喜欢吃什么就买!」 红果笑得开心极了,「小姐真好!」 「阿昀呢?回来了吗?」 「在小花园那边呢,回来后就心事重重的,问他什么也不说。」 凌玥笑了,他不是一向如此吗? 拿了两块糯米糕过去找他,果然在凝神苦思。 「呀,阿昀哥现在有心事了啊!」她将糕点塞到他手里,坐他旁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阿昀见她回来脸上有了笑容。 「大小姐,你能不能给我一种药?」 「药?你病啦?」 她拉过他的手要把脉,少年赶紧抽了回去,「不是我。是」 「是什么?」 「别问了大小姐。我想要一种药,服了之后就像日薄西山那种。」 凌玥的心一颤,声音也颤了:「毒……毒啊?阿. 阿昀啊,谁欺负你了和我说,不兴杀人啊!」 第132章 待我遇上喜欢的人,你帮我娶到她如何? 阿昀闻言一愣,杀人?他杀什么人? 再一瞧小姑娘紧张兮兮的模样,瞬时无语了。 她居然这么想他! 不过她确实有理由这么认为,毕竟他有前科。 前几日不还想将嘉雯给杀了吗? 心中默叹一口气,看来短时间内他的形象是转变不了了。 “我不杀人,我是帮人!” 凌玥不信,眉头一挑,再往他额头上一拍:“用毒药帮人?你以为我这么好骗?” 在她看来,小狼崽子肯定是惹事了,但不敢和她说,这才找药想私了。 但若去药铺买,说不准刚一开口就被人报官抓起来了。 被她盯得心里发毛,阿昀心一横,将李暮晴求他的事给说了。 他能想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她服下一种药,那种药既能营造一种日薄西山的假象,又不至于伤及自身。 大郑总不至于将一个活不了几日的病秧子选去给皇帝做妃子吧? 凌玥这才明白,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有话不直说,可吓死我了!” 托腮想了想,又白了他一眼:“好事不找我,这种事倒想到了。我是药贩子吗?” 虽然不是药贩子,但比药贩子厉害多了。在阿昀心中,他家大小姐无所不能。 光从他到揽月轩这两个月来看,她就干了两件光辉的事。 一是轻松治好了他的腿,二是随手一颗药就让叶离忧一辈子断子绝孙。 “大小姐人美心善、温柔可爱,不会见死不救吧?”少年双手放在膝上,眼神温柔。 被好看的人一夸,凌玥的眼睛都笑成了弯月。 “李暮晴的事我知道。李夫人找哥哥说这件事的时候正好我在旁边。不过阿昀,我觉得没必要。因为就冲李暮云那贱兮兮的样子,哥哥也不会与南王爷提的。那是李夫人一厢情愿罢了。” 阿昀恍然大悟,虚惊一场! 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回想李暮晴悲恸的模样,若真的有个万一,她还不得一头碰死? “大小姐,我担心李夫人再去找南王爷。你还是帮忙配一下药吧,否则到时候就晚了。” 凌玥歪头打量着一本正经的他,悠悠道:“阿昀,你不希望她嫁过去?” “不希望。” “为什么?” “因为她不愿意。” 阿昀认真地答她,却被她理解为他有私心。 小姑娘笑得别有深意:“你若是承认喜欢她,那么对于你的心上人,我义不容辞!别说配药了,我还可以让哥哥尽全力阻止这件事!” 阿昀真的对她无话可说了,这才消停几天又来了!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吧。”少年心里憋屈,起身就走。 凌玥一瞧,呦,这还生气了,看来说到他心里去了! “回来!” “哦。” 少年又折了回来,挠挠头,还是坐她旁边,但一句话也不说了。 多说多错,反正她已经认定自己与李暮晴不单纯。 “真不喜欢啊?” 凌玥的八卦之心只要一上来就难以轻易压下去,可能真的是太闲了! 阿昀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视她的眼睛:“不喜欢,真的不喜欢。我想帮她纯粹因为凤起殿一事上她帮了我,我不想欠她的人情,仅此而已。” 小姑娘叹了口气,白激动了! 阿昀此时却有了一个想法,眼中满是笑。 “大小姐,你也不用猜了。要不这样,待我遇上喜欢的人,你帮我娶到她如何?” 凌玥眼中一亮,这个有意思! 可转念一想不行,他之前说不喜欢陈文玉,现在说不喜欢李暮晴,昨日连韩若影一个郡主送上门了他都见鬼似的躲着,小狼崽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莫不是嫡公主那种身份尊贵的? 那她可没本事! 她给了个保守的说法:“若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帮你!” 阿昀嘴角勾起了笑,“若是你反悔了呢?” “不会,你放心!” “万一呢?若是你不愿意帮我了,那要怎么办?” “你说吧!” “那你.嫁给我。” 少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也出汗了。 凌玥也愣了,随即切了一声,“多大点事?我不会反悔的。可是阿昀,这样不公平,你也得帮我找个如意郎君。” 来都来了,未来也没有危险,不找个翩翩公子嫁了多可惜! 少年一口答应:“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个对你一心一意、一辈子对你好的夫君!” 小姑娘高兴了,未来的太子都打包票了,哪怕她看上的人不愿意,他也可以请一道圣旨赐婚,多好! “我现在就去给你配药,等着我!” 由于激动,差点摔了。 站稳后,一溜烟跑了。 瞧着她欢快的身影,少年又笑了。 他会对她一心一意,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韩若影兴高采烈地回了驿馆,直接奔向青绮阁找韩铭,可是房内是空的。 “人呢?” 韩铭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找我做什么?” 韩若影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拍拍胸口,撇嘴道:“你吓死我了哥哥!” 韩铭慢慢倒了杯水,“做亏心事了?” “没没有。”她拂着头发,尽量装作镇静,但心中仍激动着。 韩铭哼了声,“都去盯梢了,还没做亏心事?” “啊,你怎么知道?”话刚出口就后悔了,恨恨道:“一定是安安说的!” 韩铭看了她一眼,还是打算劝劝她。 “若影,你对阿昀死了心吧,免得以后受伤害。” 若是一早,韩若影定然会伤心,但现在她不会了。 “哥哥,我不会的,我已经知道他的心上人是谁了,她对我没有一点威胁。” 韩铭一怔,没有威胁是什么意思? 他忽然紧张了,抓着她的胳膊正色道:“你想对她做什么?” 韩若影只觉得胳膊痛得不行,都要哭出来了。 “不是我要做什么,是她母亲让她嫁给咱们皇上为妃,不关我的事,你快放开我!” 韩铭松了手,更不解了。 母亲早已去世,柳姨娘根本没那个权力,而且就凭妹妹如今是相府和武安将军府共同的女儿,还有他这个哥哥,谁敢逼她嫁人? “你说的到底是谁啊?”他懒得猜了,直接问道。 韩若影边揉胳膊边道:“我只知道她姓李。” 韩铭仔细想了想,总算明白了,应该就是李暮云的妹妹了。 这丫头哪只眼睛看出阿昀喜欢她了? 不过瞧她刚才窃喜的样子,已经知道了她的来意。 “你来找我不会是想把那件事定了吧?” 韩若影瞬间觉得胳膊不疼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对的对的。哥哥,皇上的妃子而已,选谁不一样?你向父王提一句那个李小姐,父王肯定同意。只要她嫁去大郑,从此与我的阿昀就是天高水远,我的机会就大了!” 第133章 那个女子哪儿得罪你了? 韩铭昨日已经想过了,凌玥讨厌李夫人,那么她讨厌的人所求之事,他是一定要拒绝的。 而且李暮晴在凤起殿上帮过凌玥,他想帮妹妹还个人情。 现今韩若影又花痴似的缠着阿昀,若是李暮晴在,多少算是她的情敌。给她增加些阻碍也好,总比以后被阿昀伤了哭都没地方哭去要强。 对于两个妹妹百害无一利的事,他是绝对不能做的,所以李暮晴不能中选! 任凭韩若影如何哀求,韩铭始终不为所动。 淡淡坐着,慢慢喝茶,像是没听到一般。 小姑娘拉着他的袖子先是嚎啕大哭,后来低声抽泣,直到再也哭不出来了,也没令韩铭改变主意。 哭了小半个时辰,一点用也没有。自觉无望,韩若影不哭了。 将眼泪擦了,恨恨地瞪了他好几眼,然后气呼呼走了。 她打算去找父亲。 但她不敢用对付韩铭的那一招对他,故而走了乖巧路线。 让安安做了镇暑的汤羹,亲自端了过去。 「父王,天这么热,女儿给您送了些甜汤来,您尝尝吧?」 乖巧的模样,乖巧的笑容,让韩千峰觉得不正常。 他指了指桌子:「放下吧。」 「好的父王。」 放下后,往桌案上看了一眼,立刻目露崇拜:「父王在外还要处理国事,真是辛苦,大郑之福!万民之福!若是我和哥哥一样是个男儿身就好了,那样就可以为父王分担一些了。」 韩千峰狐疑地望了她一眼,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你只要少烦父王和哥哥就算你分担了。」 韩若影:「.」 见她站着不动,韩千峰道:「还有事吗?」 「有!」 即使不受待见,该说的事还是要说的,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幸福。 「说!」 老父亲对她永远是不冷不热,总带着一种威压,她都怀疑自己不是他亲生的。 堆出笑容,柔声道:「父王,我今日认识了一个女子,温柔端庄、贤淑识礼。」 韩千峰头也没抬:「然后呢?」 「哦。然后我觉得她的气质很适合嫁给皇上为妃,父王您要不要见见?」 韩千峰抬起了头,望着眼神闪躲的女儿,换了个姿势坐着,玩味地打量着她。 「若影,在父王面前不要耍小聪明,父王不是你哥哥会惯着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若影眼中一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鼓起勇气道:「就就是向父王举荐一个人而已。父王不是要给皇上选个贵女为妃吗?我.我正好遇上了,想着能.能为父王分忧才特意来告诉您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垂得越来越低,韩千峰哼了一声,「那个女子哪儿得罪你了?」 「啊?」韩若影的头猛地抬起,手快速摇着:「没有没有没有,父王误会了。」 「知女莫若父,你什么性子我不知道?在我面前玩心眼,胆子越发大了!」 韩千峰眼睛一瞪,韩若影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王息怒,我就是随口一说,我不打扰父王了,这就告退告退了。」 望着一脸恐慌的女儿,韩千峰也是无语。 一个两个见到他都像老鼠见到猫,他就那么可怕吗? 还是铭儿好,看他的眼神总是敬重关心,这才是父子! 他觉得韩铭才是他的亲生儿子,无论举止气度还是文韬武略,哪哪儿都像他! 至于韩若影与韩临,应该是抱错了! 对,一定是这样! 「杨意,将世子请过来。」 韩铭到了以后,韩千峰问道:「若影忽然来向我举荐女子给旭儿,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韩铭笑笑,全都告诉了他。 「难怪了!」韩千峰拍了拍额头,无奈道:「堂堂一个郡主倒追一个小厮,还想出这种馊主意,说出去我的脸都没了!」 见儿子光笑不说话,他挑了挑眉头:「难道你面上有光?」 「没有。父子同心,父王都面上无光了,孩儿怎么会有?」 韩千峰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越看他越喜欢。 「这样吧铭儿,反正要给旭儿选妃,就见见那个女子吧。若是真的好,也不是不可以。明晚从武安将军府回来后,咱们父子俩一起瞧瞧。」 韩铭自然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凌玥,那时阿昀已经去安平侯府了。 「哥,商量件事吧?」 平心而论,李暮晴倒是可以处,凌玥不想她那么可怜。 何况阿昀都开口了,她得帮他把那个人情还了。 韩铭背着手笑道:「商量事可以,但你要请我吃饭。」 凌玥轻轻打了他一拳:「堂堂世子缺一顿饭?」 「缺!」 二人往长街上慢慢走着,华灯初上,月上柳梢,愉悦惬意。 「哥,南王爷让暮晴明晚去驿馆见你们,是不是有让她为妃的意向?」凌玥有些担心。 韩铭点头,将她额前的长发拂到耳后。 「若那位李小姐真的端庄温婉,想来就定了。毕竟选妃只是一个由头,谁都一样,反正不会被旭儿宠爱。」 「哦。」 可怜!嫁过去连出头之日都没有! 她又试探性道:「那若是生病了呢?你们会选一个生病的女子吗?」 「生病?」韩铭故作沉思,「等病好了就是了。反正父王不急着回去,十日八日总是能等的。」 凌玥心中忐忑起来了,是药三分毒,吃一日两日没事,哪能吃十日八日?好人都要吃出毛病来了。 「那个,能不能换个人?」她终于点破了。 韩铭揉揉她的头发,早就知道她的意思了,还旁敲侧击! 不假思索道:「能!」 小姑娘喜了,这么霸气! 「可若是南王爷看上了呢?」 韩铭笑道:「傻妹妹,既然父王让我陪他一起,就是让我拿主意。我妹妹不愿意的事,我肯定不同意啊。对了,你是不是让那个李小姐装病了?」 「这你都知道?」凌玥发现她哥哥不仅俊朗,还特别睿智。 像她! 韩铭颇为骄傲地笑了:「不然怎么做你哥哥?」 凌玥也笑了:「装病会被识破,所以她是真的吃药生病。」 韩铭道:「记得提醒她,及时处理那些药,别留下把柄给她那个令人糟心的嫡母!」 「好!」 说是她请他吃饭,实际上又被硬塞了好一堆礼物。由于太多,还让店铺的伙计专程送了一趟。 阿昀见到李暮晴,给了她一红一白两个小瓷瓶。 「早上服用红瓶里的,不管哪个大夫给你诊治,都会说你突发恶疾,命不久矣。睡前服用白瓶的,症状会消失。」 想了想,又指着红瓷瓶:「药效太强,服了之后会极其痛苦,你要有心理准备!」 李暮晴「嗯」了声,握紧了两个瓶子。 定定道:「驿馆那边刚才已经来信了,让我明晚过去。所以不管多难受,我都会吃!」 第134章 二叔就是受情伤了 翌日一早,凌玥睡得正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以为是红果或者清音,眼睛都没睁,直接翻了个身抱着枕头又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蹭她。 下意识用手去推,却摸到毛茸茸的一团。 她立刻吓醒了,刚要喊,只见薛羽趴在榻上,两只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她,头发还乱糟糟的。 小家伙心里委屈极了,好不容易爬上来了,差点就被推下去了。 小嘴一瘪,眼中立刻聚了两大颗泪珠。 不得了,要哭了! 凌玥慌了,小东西可能以为自己不喜欢他才推他的。 她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往白嫩的小脸上狠狠砸吧一下:「我说怎么一早喜鹊叫呢,原来是宝贝来啦!」 语言和行动都是他喜欢的,小家伙的泪珠生生憋回去了,咧嘴笑了,还回了个亲亲。 胖胖的小手搂着她的脖子,奶声奶气道:「小姑姑,太奶奶派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 还派他来? 凌玥望着小大人似的宝宝笑了。 揉揉他头上的呆毛:「就羽儿一个人来吗?」 「不是,我带二叔一起来的,他在外面等你。」 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凌玥忍俊不禁,快速穿了衣裳。 推开门一看,薛天正背着手立在一棵桂树旁,一动也不动,似乎在思考什么。 清晨的阳光柔和偏暖,还带着光晕。 他本就丰神俊朗,这么一衬就愈发显得芝兰玉树般。 「二哥!」她牵着薛羽走了过去。 薛天回头,直接去拎薛羽,奈何小家伙死死抓着凌玥不松手,他只好放弃了。 「被羽儿吵醒了吧?」 「没有,本来也要起了。今日不是南王爷去拜见奶奶吗,怎么会让我过去?」 薛天笑笑:「可能见你很久没过去了,担心你把她老人家忘了。」 凌玥有些懵,这不前几日还与韩铭一起去过吗? 这样也算「很久」? 再看他,眼神有些闪躲,更摸不着头脑。 「羽儿,二叔怎么了?」她悄声问道。 「二叔受伤了。」小家伙仰着头认真道。 「受伤?什么伤?」 她不信还有人能伤得了他。 「情伤。」 薛天脸一红,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拎了过来:「你说什么?」 小家伙哇的一声哭了:「不是我说的,是娘和太奶奶说的。放开我,放开我,二叔是坏人,小姑姑救命.」 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院子,凌玥安抚了好一阵子才让他止住。 这个安抚可不是停留于表面,是要拿出实际行动的。除了必备的亲亲,还要做些零嘴儿给他。 更衣梳妆之后,凌玥与父亲说了一声,就与他们上了去武安将军府的马车。 「二哥,这情伤是怎么回事?哪家姑娘?我都有点措手不及。」 薛天被她眼中绽放的光芒弄无语了:「妹妹,哥对你不薄吧?先不管真假,你这好奇大于同情的眼神让我很伤心啊!」 「没有没有,误会了误会了。我这不关心你嘛!到底是谁啊?」 阿昀的八卦没听成,这次可要把握机会! 薛天闷声道:「你别听羽儿瞎说!」 「我没瞎说,是娘和太奶奶说的。二叔就是受情伤了。」薛羽奶凶奶凶的,反正他没撒谎。 凌玥掩口直笑,「羽儿,你知道什么是 情伤吗?」 「知道。就像二叔喜欢小姑姑,小姑姑喜欢羽儿,二叔就受情伤了。」 这种比方凌玥还是第一次听见,清新脱俗。 薛天轻轻拧了下他侄子的腮帮子:「谁说你小姑姑喜欢你了?」 为了证明,小家伙往凌玥的脸上亲了一下,示威似的问道:「你能吗?」 薛天一头黑线,这小子真的是欠揍了。 薛羽咯咯笑了起来,撅起嘴巴往凌玥的嘴上又亲了下:「二叔你能吗?」 薛天望着这个尾巴要翘上天的侄子也不废话了,直接卷起了袖子。 将他一把拎到腿上,对着屁股就拍了几下,直把小家伙打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一直到家都没安抚好。 韩潇远远看到儿子将头埋在凌玥的怀里,还以为他困了。走近一瞧原来是在哭,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可招人心疼了,当下心中就酸了。 「羽儿,跟娘说,怎么了?」 薛羽将头抬起来,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瘪着嘴委屈巴巴道:「娘,二叔打我.他打了我五下」 小胖手一根根手指竖起来,数到了五,将手放韩潇面前,「五下!」 韩潇一愣,小叔子平日里虽说爱玩闹,都是逗儿子的,从没打过啊,一定是小家伙干了什么惹火他的事。 薛平也这么认为,问道:「天儿,羽儿又调皮了?」 薛天没脸说,谁的儿子谁自己管! 「你让大嫂问他!」 此时他对韩潇都有怨气。 说他闲话就罢了,明知道小孩子是学话的年纪都不避着点。 这下好了,什么丢脸的事都献宝似的说与凌玥听,脸都被他丢没了! 薛平狐疑地看着妻子,但见她也一头雾水。 「羽儿,你是不是调皮惹二叔生气了?」 薛羽听他娘问他,将眼泪在凌玥的衣裳上蹭了蹭,抽噎着说道:「娘,我没调皮。二叔受情伤了,他把气撒我身上。我说小姑姑喜欢我不喜欢他,他不乐意。我就亲了小姑姑,他自己不敢亲就打我」 韩潇后悔了,她就不该问的,直接将责任揽了不就行了? 将儿子抱了过来,低声道:「什么情伤?小孩子别瞎说!」 小家伙又哭了:「都说我瞎说,可我没瞎说!是娘和太奶奶说的,我都听见了.」 韩潇瞬时脸上通红,低头往她儿子屁股上又打了五下。 小家伙被打懵了,随即眼泪像开闸似的止不住了。 望了一圈都是坏人,只好又投入凌玥的怀抱。 哭得正伤心时,韩千峰带着一双儿女大步走来了。 刚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小娃娃趴在一个女子的肩头嚎啕大哭,还一口一个「坏人」。 此时薛羽的小胖手胡乱挥着,这是他表达生气的一贯方式。 但在韩千峰看来,那小手正好指着他来的方向。 莫非自己过于严肃吓坏了孩子? 真的可怕到如此地步吗? 他停住了脚步,低声道:「铭儿,你觉得父王需不需要笑笑?」 韩铭极力忍住笑意,「笑笑好一些。」 儿子的建议要听从。 为了表达亲近,他慈爱地向薛羽张开双手:「让爷爷抱抱好不好?」 岂料小家伙的哭声直接刹住了,只剩眼泪默默地流下来! 「不不抱行吗?」 第135章 你娘可是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动手! 韩千峰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看来光笑是不行的。 正好薛平等人向他行礼,他顺势抬起了手,又将带来的礼物送上,尴尬的尴尬这才慢慢消散。 「王爷,请内堂一坐。我这就去禀报奶奶和父亲。」 「有劳少将军。」 此时厅内的气氛虽然不尴尬了,但很微妙。 韩铭自然与凌玥一起说笑,时不时逗逗薛羽。 小家伙很喜欢这个总笑的叔叔,竟然愿意让他抱,这让韩铭很高兴。 但他爹很挫败! 薛天幽幽地望着凌玥,心里极其不平衡。 与韩铭才认识几天就亲密成这样了?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感受! 还有薛羽那个小东西,都知道二叔受情伤了,还对他的情敌这么亲近,看来是揍少了! 一边的韩若影默默看着,但只是目光落在那里,至于那里发生的事情,她是一点都没在意。 她有自己的心事。 她承认薛天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但她脑子里想的还是那个冷漠的少年。 对她不屑一顾的少年。 他的高冷、他的倨傲还有他的不解风情,都吸引着她。 他唯一的不好,就是不喜欢她。 韩千峰虽然对这些情情爱爱没兴趣,但他心中也有事,坐立不安。 待会该怎么称呼薛老夫人呢? 虽然他在大郑是摄政皇叔,在大周也是贵客,但在这武安将军府,在薛老夫人面前,他什么都不是。 他也不敢是什么。 被老子知道他对老夫人不敬还不家法伺候! 这称呼不能太远,会让人家不舒服。 但也不能太近,若父亲在人家这只是个普通人,那不打脸了? 愁人! 若是老头子在就好了,他说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可是他只要一出门就几个月没影,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但他又总在所有人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忽然出现。 用他的话说是惊喜,可在旁人看来那就是惊吓。 「父王,老夫人来了。」 韩若影提醒了一声,韩千峰忙回过神来,迅速站起身理了理衣裳。 算了,近一些吧,礼多人不怪。 他把礼数做全了,若是贴到人家冷脸,丢人的首先也排不到他! 再抬头间,薛老夫人在薛执与薛平夫妇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凌玥看得出老太太盛装打扮了一番,她本就生得端庄优雅,再一好好装扮,比实际年龄至少年轻了十岁。 韩千峰看到她第一眼也惊了。 母亲十年前去世的时候,也没有老太太如今的风姿。 当下撩起衣摆行了个大礼:「千峰拜见姑母。」 一听这句「姑母」,除了凌玥与韩铭,其余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薛家父子。 这里面有什么故事? 当初韩铭到来时,老太太只说他是故人之孙,怎么又成了亲戚? 薛老夫人道:「我与千峰的父亲是结拜姐弟,所以他唤我一声「姑母」。」 如此解释,便都明白了。 韩若影悄声道:「哥,我们喊什么?」 韩铭略一思索,「喊「姑奶奶」吧。」 入座后,薛老夫人仔细打量着韩千峰,不住点头:「眉眼是与期怀相像!千峰,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啊!」 韩千峰恭敬道:「是,姑母。但是我常听父王提起姑母年轻时的快意洒脱,每次听 他说起,我都想一睹姑母的风采。但又怕过于唐突,所以一直没过来。」 薛老夫人笑了:「没什么唐突,都是自家人。老身之前去了玉明寺小住这才让你等了几日,摄政王不会生老身的气吧?」 韩千峰忙起身回道:「不敢不敢,姑母言重了。不管我身居何位,在姑母面前都是晚辈。莫说区区几日,只要姑母愿意见我,就是一月也是等得的。」 薛执听着这谦恭的话,再一想皇后生辰宴上威严的南王,怎么都联想不到一起。 同时对母亲更多了好奇。一个寡居多年的老太太,怎么竟会有如此威信? 韩千峰走向他:「薛兄,那日宴上未表明身份,并非小弟故意托大,而是未得姑母首肯,小弟怕她怪罪,不敢乱认亲戚。」 听他这么一说,薛执笑道:「王爷说笑了,母亲虽然深居简出,但极好相处.」 话音未落,只听一个戏谑的声音:「深居简出不假,极好相处则不真。你娘可是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动手!」 薛执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鹤发老者从墙上一跃而下,尚未回过神已经立在了他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母亲。 「你是.」 只听薛老太太怒道:「韩期怀,你出息了?每次来都翻墙,信不信我揍死你!」 韩千峰没想到父亲到了,忙与一双儿女跪下行礼。 韩期怀随意抬了抬手:「起来起来,一边去,别打扰我与婉若说话。」 「是,父王。」 薛执望着一脸谦卑的韩千峰心生同情,原来赫赫有名、雷厉风行的南王在老子面前如此卑微! 薛老夫人很嫌弃地望着韩期怀,「上次来是翻墙,这次来又翻墙,你好歹一个王爷,行事如此肆意,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韩期怀挠挠头,耐心解释着:「婉若啊,我这次没想翻墙,可是你家守卫不让我进,非说你没有弟弟,说我招摇撞骗,我没办法只能翻墙进来了。你别生气了,下次我保证从正门进来!」 韩期怀望着被骂了还笑嘻嘻的父亲也心生同情,他居然也有如此卑微的时候! 韩铭与韩若影则默默地看着父亲和爷爷,一物降一物啊! 薛老夫人白了韩期怀好几眼,将薛执喊了过来:「执儿,他就是千峰的父亲」 「婉若,你不能这么介绍,你让我觉得在你心里我连我儿子都比不上。执儿,我是韩期怀,那个是我儿子韩千峰。」 薛执觉得老头子很有趣,恭敬地行了一礼:「薛执见过老王爷!」 韩期怀一摆手:「什么老王爷,听着像老王八似的。喊「舅父」!」 见母亲点头,薛执依言唤了声「舅父」。 韩期怀的目光落在薛天身上,但见他神采飞扬、气度不凡,得意地望向儿子:「怎样,我的眼光不错吧?」 韩千峰连连点头称是:「孩儿也觉得甚好,只是怕人家不同意。」 「同意什么?」凌玥悄声问薛天,「是不是要给你和韩若影定亲啊?」 「你瞎说什么?」 凌玥撇撇嘴,不说话了。 岂知老头子又盯着她瞧了,不时赞叹。 这小丫头好,长得漂亮,浑身透着灵气。 「婉若,这小姑娘是谁啊?怎么上次没见到?」 薛老夫人没好气道:「韩期怀,你能不能别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姐姐,你一口一个「婉若」成什么样子?」 「我偏这么喊!」 回头笑眯眯道:「小丫头,告诉爷爷,你是谁啊?」 「玥儿是我认的孙女儿!」 韩 期怀一听眼睛亮了,激动得连连拍手:「婉若,我有一个好主意!干脆让你孙女嫁给我孙子,让我孙女嫁给你孙子!」 第136章 谁与你有爱情?你真是欠教训! 此话一出,除了韩期怀父子,其余人都像遭雷劈了一般,同时开口说「不行。」 尤其薛老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韩期怀,你说什么混话!」 「这怎么是混话?咱俩的孙子人才出众,咱俩的孙女漂亮可爱,不正好凑成两对吗?」 「得得得,你一张嘴就没好话!什么咱俩的?我孙子是我孙子,我孙女是我孙女,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们成婚了不就有关系了?」 薛老夫人哼了一声:「反正我不同意!天儿和玥儿的婚事只能他们自己愿意,谁都做不了他们的主!」 韩期怀见她生气了,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是觉得我铭儿和若影配不上你家孙子孙女?」 「与配不配没关系,一把年纪了如此专制,怎么当人家爷爷的?」 韩期怀皱起了眉毛,往她旁边一坐,还生起闷气了! 韩千峰一见气氛僵了,忙打了圆场:「姑母,父王也是觉得天儿与玥儿这两个孩子好才有这个想法,您别动怒。」 韩期怀挑着眉头,余光偷偷瞄向薛老夫人,但见她也满面怒容,只能服软了。 「婉若,你是不是怕我铭儿欺负你孙女?还是怕我家若影刁蛮泼辣不符合你的孙媳妇标准?」 薛老夫人觉得与他无话可说,站起了身:「你跟我进来!」 「哦。」 到了内堂,薛老夫人只说了一句话:「铭儿多年来找的妹妹就是玥儿,他是凌烈的亲生儿子。」 韩期怀愣住了,他当年无意间救了的竟然是大周丞相的儿子? 「婉若,你是不是骗我呢?哪有这么巧?」 薛老夫人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下:「我骗你做什么?铭儿幼时被凌烈的妾室偷偷卖到了洪城,也就是你捡到他的地方。玥儿前段时间才有线索,亲赴洪城,这才与去找妹妹的铭儿遇上了。可是铭儿现在是你们南王府的世子,我怕引起麻烦所以让他们先不要公开。」 韩期怀「哦」了一声,拍着手背踱来踱去:「这也太巧了吧?这怎么办?说实话我不想把我孙子还给凌烈,我是真喜欢这孩子!」 若是个平民的孩子也就罢了,偏偏是个丞相的儿子! 牵一发动全身,立场有别,要慎重! 薛老夫人道:「那就先当不知道吧。我瞧着铭儿性情纯良,他不会一走了之的。你先别告诉千峰,他对铭儿寄予厚望,若是知道了,不定起什么风波。」 「我知道我知道。」 想了想,又道:「我猜测铭儿会留在大郑,不过若是他想回去,我」 「你怎么样?」 「我会难过的啊婉若!你说你当年义无反顾地拒绝了我,我好不容易得了个争气的孙子,他再一走,我还有什么盼头?」 薛老夫人实在受不了一把年纪的老头子悲悲戚戚。 深吸一口气:「韩期怀,你够了!我承认我当年确实花容月貌、文武双全,我也承认你对我多年念念不忘是你眼光好。但是,姐姐我都有曾孙了,你还几十年如一日的表白,你烦不烦?」 「不烦!可婉若,你能不能告诉我,那薛定安哪一点比我强,你怎么就看不上我呢?」 薛老夫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韩期怀,你是不是失忆了?我们遇见的时候我已经成亲了,我已经成亲了啊!我看上你什么,看上你会挑时候吗?行了,一把年纪别跟我叽叽歪歪,再说这些废话就给我滚!」 老头子重重叹了口气:「我们的爱情没有结果,连我孙子孙女都不行!」 薛老夫人火了:「谁与你有爱情?你真是欠教训!」 一顿收拾后,老太太笑了:「要不干脆这样,让我孙女嫁给我孙子,让你孙女嫁给你孙子好不好?」 韩期怀念叨着,这不是与他刚才说的一样吗? 又念了几遍,回过味来了。 「原来你早存着这心思,我说怎么忽然认个孙女!你倒是开心了,我不行。我不能让铭儿的身世公开,他是要承袭我们南王府的王位的。何况若影那小丫头根本配不上我铭儿!」 薛执与韩千峰一杯一杯喝着茶,一同望着内堂的方向,都在担心。 薛执担心他娘把韩期怀给打了。 韩千峰担心她爹被薛老夫人给打了。 他们绝对有理由担心,因为刚才确实听到了一阵不明声响。 终于,在二人的望眼欲穿中,他娘与他爹出来了。 都笑眯眯的。 韩千峰仔细观察了他爹。 似乎头发有些乱。 似乎腿有些瘸。 「父王,您.您没事吧?」 「没事,一时手痒与婉若切磋了一下。」 听到切磋,薛执紧张了:「娘,您呢?有没有事?」 薛老夫人扬了扬眉头,虽然她不复当年,但也要某人敢还手啊! 韩期怀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千峰,我觉得婉若说得对,孩子的事,咱们做长辈的不要插手!只要他们看上的不是品行不端、倒街卧巷的货色,他们爱娶谁就娶谁,爱嫁谁就嫁谁,开心就好!」 「是,父王!」 韩若影一听激动了,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爷爷,我能不能嫁给小厮?」 「小什么?小厮?」 「嗯!」 韩期怀挑了挑眉,这还真没想过。 「要不什么时候带回家给爷爷瞧瞧,若是人品端正,人家又愿意娶你,也不是不行。」 韩若影心虚了,弱弱道:「人品是端正,但是不愿意娶我。」 韩期怀不想说话了,瞪了儿子一眼。 韩千峰自觉丢脸,向女儿喝道:「还不退下!」 韩若影一个激灵,老实站到了一旁。 韩期怀走到韩铭身旁,摸摸他的头,亲切道:「铭儿,爷爷有件事交托婉若,你就在大周待个两月,待事情办完了再回去。」 韩铭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一暖:「是,爷爷。」 韩千峰疑道:「父王,两个月会不会时间太长了?王府那边还有许多事等着铭儿呢。要不一个月吧?」 「我说两个月就两个月!」 「是,父王!」韩千峰擦了把汗,他为什么要与他顶上呢? 韩期怀笑着打量着凌玥,难怪喜欢这个小丫头,跟他孙子长得是有些像。 「玥儿,明日有没有空,陪我逛逛这京城?铭儿也一起。」 凌玥受宠若惊,乖巧地应下了:「好的舅姥爷。」 「与铭儿一样喊「爷爷」。」 见韩铭朝她微笑示意,又重新喊了声「爷爷」。 薛二公子的眼神愈发幽怨了,他和大哥都要喊「舅姥爷」,偏偏让玥儿喊「爷爷」,心思不正啊!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第137章 薛二公子这是吃醋了吗? 傍晚,太阳西沉,落霞满天。 凌玥搂着薛羽坐在秋千上慢慢摇着,时光也随着秋千的摇晃变得慢了。 她轻轻揉着小家伙的头发,「羽儿,夕阳好看吗?」 「好看!小姑姑,夕阳不仅好看,还好吃!」 好吃? 小家伙仰着小脑袋,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认真:「夕阳像个咸蛋黄,咸咸的,香香的!」 凌玥的笑容僵住了,终于明白了。 这是在提醒她,欠他的零嘴儿还没还呢! 往他的小脸上轻轻拧了一下:「小姑姑做蛋黄酥给你吃好不好?」 「好!」 也不看夕阳了,拉着她的手就往厨房奔去。 小短腿跑得还挺快! 薛天本以为凌玥与韩铭一起,正黯然神伤呢。 忽见一大一小欢快的身影,郁闷的心情一下子消散无影,忙追了上去。 「玥儿,要做什么?要我帮忙吗?」他卷起袖子,做好打下手的准备。 小姑娘冲他一笑,「我准备做蛋黄酥,二哥你吃吗?」 薛羽一副护食的紧张相,拉着凌玥的衣角:「二叔不喜欢吃。」 「二叔喜欢!」 小家伙的小脑袋耷拉了下来。 二叔是坏人,不仅打他,还跟他抢吃的! 忽然大眼睛一亮,拉了拉凌玥的手:「小姑姑,你蹲下来一些。」 「怎么了宝贝?」虽然不理解,还是照他的话做了。 小家伙往她两边脸上都亲了亲,眨着大眼睛道:「小姑姑,你喜欢羽儿还是喜欢二叔?」 「当然是羽儿了!」 「那你亲亲我!」 谁能拒绝这个粉嘟嘟的小宝贝呢?凌玥抱着他亲了又亲,小家伙咯咯笑着,开心极了。 那示威的眼神让薛天恨不得将他拎下来再揍一顿! 一天之内刺激了他两次,每次都扎心! 「羽儿,你过来!」他眼中满满的威胁。 小家伙不敢笑了,死死抓着凌玥的胳膊,这让她没办法干活。 「二哥,你帮我倒些面粉。」 听她一说,他暂时放过了小家伙,颠颠地依言照做。 打下手的空隙,他就目不转睛地看她。 动作之熟练,让他想到了蝴蝶坡她煮饭的情景。 那时候真好,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她、有他,但没有韩铭给他添堵。 薛天觉得看她制作糕点是种享受,她的手指白皙纤细,面团在她的手中快速变换着形状,奇妙极了! 她长发及腰,眉目如画,笑容总挂在脸上,让他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薛羽踮起脚尖,伸出小胖手悄悄摸了一个面团,自己坐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 见薛天看向他,还以为他要抢,立刻爬起来跑远了一些。 「羽儿现在怕你了。」凌玥望着小家伙笑道。 薛天也笑了:「明日就好了。」 悄悄数了一下面团,「做这么多啊!」 「不多,哥.韩公子让我送他几个,还要带几个给阿昀。」 薛天的心情不美丽了,闷闷「哦」了声。 给阿昀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给韩公子? 他将她眼前的长发往耳后拂了拂,试探性道:「玥儿,你是不是喜欢韩铭?」 「问这个干什么?」 想不到他也这么八卦。 薛天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搅了搅一旁的面粉,「没什么,问问而已。不 能说吗?」 「不是。好朋友,谈得来,他年长我两岁,像哥哥似的。」 薛天撇了撇嘴,他不信。 「你缺哥哥吗?要那么多哥哥干什么?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觉得有些过于直白,加了句:「难道大哥对你不好吗?」 小姑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诧异地看着他。 「你和大哥都好。可与韩公子有什么关系?二哥,你想说什么啊?」 薛天的面粉搅得更快了,脸微微红了:「就是觉得你与韩铭走得太近了,比比我们还近。」 正巧韩铭到了门口,听到了他的话,心中暗笑。 他可是亲哥,能不近吗? 朗声道:「薛二公子这是吃醋了吗?」 这话让凌玥也警觉了,歪着头打量着薛天。 「二哥,你不会喜欢我吧?」 薛天心头一紧,手都颤了颤。 但韩铭在前,他不能承认。 「开开什么玩笑?你这么任性刁蛮,我怎么会.怎么会喜欢你?」 凌玥斜了他一眼,她除了逗过小狼崽子,什么时候对他刁蛮了? 听他口气那么不屑,好像喜欢她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一般! 偷偷在手上沾了些面粉,趁他不注意全抹在了他的脸上,霎时白了一片。 得逞后跑得远远的,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 待薛天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往水缸里照了照,眉头都挑了起来! 「玥儿,你过分了啊!」 小姑娘见他也抓了一把面粉,赶紧逃了。 「这不能怪我,是你先说我任性刁蛮的!」 「难道不是吗?」 「不是!再说就算是真的,反正又不会嫁给你,你至于说话那么刻薄吗?果然受了情伤的人不好惹,一点就着!」 「谁受情伤了?你再瞎说我就不客气了!」 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整个厨房一片狼藉。 薛老太太听薛羽哭着说二叔打小姑姑,吓得赶紧跟了过去。 一看乱七八糟的厨房和满脸面粉的孙子孙女,当下连呼「祖宗」。 可两个祖宗玩得正开心,压根不理她。 韩铭本来立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忽被凌玥抹了一手面粉,无奈摇头,随即也参与进去了。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三个人的发上、脸上、身上都是白花花的,亲爹都不想认那种。 只有薛羽挥着小胖手给他小姑姑拍着、掸着、擦着,凌玥更爱这个小宝贝了! 蛋黄酥做好了,韩铭拿了些到驿馆。 尝了一个,味道特别好。 高兴的同时眼眶湿了,妹妹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糕点,可见受了不少苦。 他一定要好好补偿她,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刚换了衣裳,只听宁遥来报:「世子,大周安平侯爷夫妇带着女儿来了,王爷让您去正厅。」 李暮晴自从服了阿昀给的药后就开始心慌气短、全身无力,总觉得会随时昏厥一般。 李武化见女儿这般虚弱,曾打消让她嫁入大郑的念头。 毕竟儿子已经让他失望透顶了,就剩这个女儿他有些舍不得。 但李夫人不愿意。 若是这个正得宠的庶女不嫁出去,她儿子更不会受侯爷待见了。 她觉得李暮晴不愿意出嫁才故意装病,所以请了五个大夫来给她诊治。 可得出的结论都是小姐长期心思郁结导致心力交瘁,许是,活不了多久了。 李武化也被这个结论吓了一跳,开始怀疑是夫人背着他苛待女儿。 但李暮晴泪眼朦胧地坚持嫡母一直对她很好,请父亲不要冤枉母亲。 至于病,实际几年前就一直有了,只不过她怕父亲担心才隐而不言,谁想到近日忽然严重了。 但即便如此,她身为安平侯府的女儿,虽然是庶女,也要为侯府尽一份力。 父亲需要她,安平侯府需要她,她就算死也要死在大郑的皇宫。 李武化感动得老泪纵横,发誓要好好待女儿。 若是她被大郑选中,他会倾全府之力给她置办嫁妆,绝不让大郑小瞧她。 若是没被选中,他会更加疼爱她,将她过到嫡母名下,做个受人尊重的嫡女。 一盏茶的功夫,韩铭陪着韩千峰到了。 望着神情各异的一家三口,微微笑了。 第138掌 世子放心,小女安分守己,不会觊觎旁人之物 互相见了礼,寒暄了几句后李武化开始进入正题。 虽然他是侯爷,但一个没落的安平侯府侯爷与手握重权的摄政皇叔岂可相提并论? 更何况他还有求于人! 故而李武化的语气很不自信,还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王爷,这就是小女暮晴。” 韩千峰“嗯”了声,目光落在了李暮晴的身上。 淡淡扫了一眼,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倒是标致。 “李小姐今年多大年纪了?”他声音不高不低,脸上似笑非笑。 李暮晴颔首垂眸,语气恭敬:“回王爷,小女今年十五岁。” 韩千峰点头,比旭儿小两岁,年龄上合适。 “你愿意嫁入大郑?”他又问道。 李暮晴略一迟疑, 抬起眸子定定道:“回王爷, 小女愿意!” 韩千峰自然将她刚才的纠结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喝了口茶。 “大郑山高路远,为什么愿意孤身一人嫁过去?” 李暮晴转头看了眼父亲,眼中满是不舍。 “回王爷,生养之恩大过天。小女虽然无法像兄长一样负起家门荣光,但也想尽己所能为父亲分忧。既然父亲希望小女嫁到大郑,小女自当遵从他的意愿。” 李武化听得心中一酸,眼角都湿了。 再一想到女儿自幼就不受重视,更觉得对不起她。 “李小姐倒是孝顺。” 李暮晴挤出笑容:“王爷谬赞了,这是为人子女应当的。只是,有一件事小女不敢隐瞒王爷。小女,是庶出,身份低微” 韩千峰眯着眼打量着她,直觉这个小姑娘虽然低眉顺眼,但心思却不简单。 “本王并不看重庶出嫡出。” 果然, 话一出口, 就见李暮晴眸子一紧,咬着嘴唇,显然失望了。 李夫人则明显眼中一喜。 韩千峰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容。 双手环抱, 望向韩铭:“铭儿, 你怎么看?” 韩铭静观许久,对这个女子又多了些了解。 “父王,孩儿觉得李小姐端庄恭谨,符合后妃的要求。” 李暮晴猛地抬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她要进行下一步了! 但见韩铭微微一笑:“只是,正如父王所说,大郑山高路远,而李小姐似乎抱恙在身。而且孩儿瞧着她虚弱的样子,像是沉疴旧病。若让她长途跋涉联姻,孩儿于心不忍。所以,孩儿不建议让李小姐入大郑。” 李暮晴激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竟然会帮她! 原本还想着如何不露痕迹地将生病一事抖出,这下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既然做戏,就要做到底! 她神情哀戚、楚楚可怜:“世子,小女的身体可以慢慢调理,没关系的,你再考虑考虑吧.” 李夫人也跟着附和,差点就成功了, 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世子,她昨日身体还好着呢, 这是偶然,不影响的。” 对比女儿和夫人的话,李武化心中百感交集,他是多有幸才能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女儿! 韩铭心中暗暗佩服李暮晴,看着柔弱,做戏本领倒强! 虽然她可以阻止韩若影与阿昀在一起,但同时让他开始担心凌玥。 他摸不准小丫头的心思,没心没肺的。 阿昀和薛天明显都喜欢她,但她似乎都无意,只与他们玩得开心。 万一以后她喜欢阿昀了,李暮晴会不会对她不利? 带着这种疑问,韩铭若有所思地笑着。 “关于李小姐的病症,本世子这有大夫,一诊便知。不过李小姐,本世子曾听玥儿提过你有一次在她面前晕倒了,可有此事?” 李暮晴听他如此亲密地称呼凌玥,又见他眼神玩味,恭敬道:“是。那次幸好凌小姐扶住小女,又找了大夫来,小女一直对她心存感激。” 韩铭点头,淡淡道:“既然感激,记在心里就好了。玥儿心思单纯,本世子与她一见如故。所以但凡她想要的,不管什么代价,本世子都会为她达成。” 李暮晴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位世子虽然和风细雨,但言语中却像在威胁她。 可她与凌玥并无纷争,他为何会如此? 是她多想了,还是他将丑话先说在前头? 再一思索,想来他是要自己的一个态度吧! 当下定定道:“世子放心,小女安分守己,不会觊觎旁人之物。现在如此,以后依然如此。若是世子同意小女嫁入大郑,小女保证会谨守本分伺候皇上,绝不会有非分之想。” 果然是聪明人,韩铭决定帮她一把! 招了招手,杨意快步走了过来。 “将大夫找来!” 一听传大夫,李夫人的脸都白了,不安地望着李武化。 果然经过诊断,大夫认为李暮晴所患的心疾极其严重,虽然不会立即致死,但能活多久谁也不清楚。 若是郁结得抒,说不定哪一日就好了。若是郁结难抒,说不定哪一日就 听到这些,李暮晴扶着额头,顺势慢慢倒在了地上。 她本来就身体不适,加上大夫的诊言,根本没人怀疑。 联姻的事被韩铭直接否决了,韩千峰自然没意见。 女儿的痛苦之色让李武化既心疼又内疚,反而庆幸被拒绝了。 韩铭让大夫开了些对症的药让他拿回去给女儿调理用,李武化连声道谢,小心地扶着女儿回府了。 李暮晴休息了一个多时辰醒了,虽然身体仍然难受,但她没有吃解药。 她知道父亲还会过来看她,装病哪有真病让他心疼? 果然,李武化听丫鬟说她醒了后忙不迭赶了过来,还给她带来了宵夜。 “暮晴,你这一整日都没吃什么,将这碗莲子羹吃了吧。” 李暮晴挣扎着起身,眼中盈盈带泪:“对不起爹,女儿没用,不能嫁去大郑,帮不了爹了.” 李武化见她一点都不顾及身体还在为他考虑,更是心痛难耐。 “没关系,不去也好。暮晴,爹竟然不知道你病了这么久,难为你每次在爹面前还强颜欢笑!你好好调养,爹以后给你找个好人家!” 李暮晴直接哭了出来:“爹,女儿这副身子,还不知能活多久,也不指望嫁人了。哪家公子会娶一个病秧子庶女?爹,女儿决定了,以后不嫁人了,就在家伺候爹,能伺候几日是几日,以报爹的养育之恩!” 一番话说得李武化也忍不住抬袖拭泪,好言安抚了许久才离开。 书房里,李武化静思良久。 “去将夫人喊来。” 感谢飞雪敏003的月票。今日三更完成,明儿见宝贝们~~~ (本章完) 第139章 或许此事另有内情 李夫人回府之后就一直烦躁不已,找儿子抱怨了许久,除了收获双倍烦躁外,什么都没得到。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听丫鬟说老爷喊她去书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老爷不是说晚上宿在张姨娘房中了吗?怎么又在书房了?」她愤愤掀开了被子,一脸不耐烦。 丫鬟边给她梳头发边道:「奴婢听管家说老爷独自在书房待了许久,可能有棘手的事要处理。」 李夫人哼了声,那股烦躁又来了。 「能不棘手吗?死丫头早不病晚不病,偏偏今日病了!不仅病了,还是病入膏肓那种。本来可以做个皇妃让我们跟着沾沾光,这下好了,光没有沾上,还要养她一辈子,晦气!」 丫鬟不敢言语,小心翼翼地给她梳着头发。 却不小心扯断了一根,当时吓得脸色惨白。 李夫人痛得皱紧了眉头,邪火立时有了发泄之处。 伸手在小丫鬟的腰上狠狠拧了两把,痛得她眼泪都涌了出来。 抽着鼻子哽咽道:「夫人,奴婢知错了!」 李夫人夺过梳子扔得远远的,换了身衣裳恨恨往书房去了。 听了李武化的话,她直接愣在了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老爷?你你说什么,你要将暮晴记在我的名下?」 「对!」 李夫人懵了,随即哼了声,凭什么! 本来已经对儿子构成威胁了,再成为嫡女,哪还有他们母子的立足之地? 不,她不同意! 李武化见她如此排斥,心中也不开心。 正色道:「暮晴身体不好,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你这个嫡母照顾不周。你今日也看到了,她都病得这么严重了还想着家门荣光。就冲她的贴心孝顺,给她一个嫡女的身份又如何?不比暮云总给侯府带来难堪要强?」 李夫人冷笑一声,李暮晴生病与她有什么关系?又听他贬低儿子,更是不能忍! 「老爷,我不同意!庶女就是庶女,即使记在我名下,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京城谁不知我就暮云一个儿子,你这么做只会引起非议。」 她甩了甩衣袖,坐在了一旁。由于激动,眼泪都出来了。帕子擦擦眼角,又紧紧攥在手中。 李武化没想到她如此强硬,当下拍案而起。 「非议?合乎礼法的事谁能非议?也只有你吧?王妙惠,我意已决,你若是同意那就罢了,若是不同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夫人听他唤自己全名,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可以让张姨娘做平妻,到时候暮晴自动是嫡女!我给你三日时间考虑,若是仍这么执迷不悟,到时候别来找我哭!」 望着他拂袖而去,李夫人怔怔坐在了椅子上。 平妻?他想让那个狐媚子做平妻? 李武化,你个负心薄幸的东西! 次日早膳时,李暮云见母亲眼睛红肿,食不下咽,心下诧异不止。 望了眼立在一旁布菜的凌柔,她也一头雾水。 「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李夫人一听,再也忍不住了,昨晚的屈辱又涌上了心头。 屏退丫鬟,她拉着儿子的手,哭诉道:「你爹,要将暮晴记在我名下,让她做嫡女。还说若是我不同意,就让张姨娘那个***做平妻。暮云,娘怎么办啊?」 李暮云闻言大惊失色,「爹怎么会忽然有了这个想法?暮晴不是没被大郑选中吗?」 「还能为什么?死丫头不顾生死也要嫁入大郑,这就感动了他,他巴不得将这府中 最好的都给她。暮云,她若是成了嫡女,你这个嫡子更不会被重视了!」 凌柔不动声色地布菜,心里嫉妒得不行。 若是当初凌烈能将她计入嫡母名下,她哪用得着卑微讨好李暮云,到头来还只做个妾,哀哀戚戚地从角门嫁了进来。 连个大红嫁衣都不能穿! 到了这里,不被夫君疼惜,不受婆婆待见,就连庶出小姑子也对她冷言冷语。 如今小姑子竟然要成为嫡女了,她以后的日子就更难了! 不,她得不到的,旁人也别想得到! 「夫人,暮云哥哥,小姐真的病了吗?」 李夫人原本就不痛快,听到她这么说,更是心中添堵。 「我与暮云说话,你一个妾室插什么嘴?昨日府中都请了五个大夫,驿馆那边也有大夫亲自诊治,都说了是沉疴旧病,你此时还质疑,是不是嫌我们母子不够讨老爷的嫌?」 凌柔见她怒了连忙跪下:「夫人息怒,妾身只是有种猜测,或许此事另有内情。好端端的人,怎么说病就病了,还病得如此严重?」 李暮云闻言,目露疑色,让她起来继续说。 凌柔道:「昨晚妾身心情不佳就到园子中散步。恍惚间,看到一个黑影进了小姐的院子。」 听到这儿,李夫人与李暮云互相看了一眼,都惊了。 「黑影?柔柔,什么黑影?你慢慢说。」 成婚以来李暮云第一次给她倒了茶,这让凌柔受宠若惊。 李夫人也催促着:「柔柔,你可看清了?这种话不可瞎说!」 凌柔受了鼓舞,面上露出了笑容。 「夫人,暮云哥哥,那黑影速度极快,从墙上一闪而过。妾身当时被吓着了,本想去小姐的院子中仔细瞧瞧,但小姐一向不待见妾身,所以妾身就没进去,而是悄悄躲了起来。没一会,就见那个黑影翻墙出来了,虽然蒙着面,但可以肯定是个男人。」 李夫人惊得捂住了嘴巴。 翻墙?还是个男人? 「你怎么不早说?」 「夫人,妾身地位低微,哪敢说小姐的闲话?若不是见夫人伤心愁苦,妾身是到死都不能说的。」 李夫人拍拍她的手以示肯定。 「所以你怀疑暮晴的病与那个黑影有关?可是大夫是我找的,她不可能事先买通他们。驿馆的大夫就更不可能帮她作假了!」 凌柔摇头,微笑道:「夫人,若是她服了可令人生病的药呢?身体真的有疾,大夫又何须作假?」 一番话让李夫人面露喜色,细想是这个道理。 亲热地拉她坐在身旁,态度转变之快让凌柔都觉得看花眼了。 「柔柔,你说得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凌柔低头笑道:「夫人是智者千虑有一失,妾身是愚者千虑有一得罢了。妾身认为,若小姐生病真的是计,那么事成后二人必定会再见面,只要跟踪她就一清二楚了!」 李夫人立时眉开眼笑,让儿子派人多留意李暮晴,看她与什么人接触,做了什么事,尤其是男人。 李暮云道:「娘,若跟踪之下她并无可疑呢?」 李夫人也担心做无用功,到时候再偷鸡不成蚀把米。 「柔柔,你确定吗?」 凌柔道:「夫人,妾身确定看见一个男人从小姐的院子出来!再者,反正老爷已经打定了主意让她做嫡女,我们不过博一个可能,总比坐以待毙强吧?」 顿了顿,嘴角微微一勾,声音也低了些:「即便生病是真,那私会男子,也是一条罪名吧?」 李夫人连连点 头,当初真是小看这个女人了。 「那就这么办!」 第140章 终究是我们肤浅了 李暮晴从张姨娘口中得知父亲要给她嫡女的身份,瞬间激动不已。 夙愿一朝要成真,忍不住哭了出来。 擦干眼泪,她迫不及待想将这个消息告诉阿昀。 她要谢谢他,不仅给她出了主意,还给了她药。 否则她极有可能孤身一人嫁到山高水远的大郑,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与一群背景深厚的女人勾心斗角一辈子。 从张姨娘房中出来,她深深舒了一口气。 她知道阿昀每日上午都在外习武,即使去凌府也见不到他,故而又回了房。 途中遇上丫鬟小琳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不由得捂紧了鼻子。 「这是什么?」 「小姐,这是昨日驿馆的大夫给您开的调理的药,老爷让奴婢端给您。」 李暮晴「哦」了声,「送到我房中吧。」 虽然她昨晚已经服了解药,但还是决定将这药喝了。 昨日韩铭故意帮她,所以对于这碗药,她没有理由拒绝。 更何况,按时喝药,日后病好了也有个出处。 她端起药碗,故意倾斜了些,药便撒了一些在手上。 她拿帕子擦了擦,随即又捧起了碗。 她闭紧双眼,分了三次将一碗药喝得干干净净,小琳看得眼睛都直了。 连忙将蜜饯端给她。 李暮晴捏了两颗塞到口中,苦味散了些。 「你出去吧,我想歇一歇。」 见她走了,李暮晴将帕子叠好放入袖中,又取了块干净的备用。 李武化探望女儿的路上碰上了小琳,一见空空的药碗,问道:「小姐全喝完了?」 小琳点头:「是的老爷。她说想歇歇,就让奴婢出来了。」 李武化叹了口气,还是别去打扰她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傍晚,李暮晴借口出去散散心,带着小琳出府了。 与此同时,一个小厮也悄悄跟了出去。 她本来想约阿昀去那个偏僻的茶馆,又怕少年再一本正经地伤到老板,故而打消了念头。 正思索哪个地方合适,忽然她看见了那个少年,正在一个冰糖葫芦摊前。 她眼中漾着欢喜,向小琳道:「晚上还要喝药,你去给我买一包松子糖佐药。」 递给她一锭银子,「剩下的给你,买点喜欢的。我在这儿等你,快去快回。」 小琳接过银子,笑嘻嘻地跑了。 李暮晴快步走到糖葫芦摊前,少年并未注意到她,而是专心地指导小贩。 「阿昀。」李暮晴喊了他一声。 阿昀这才看到她,「嗯」了声,继续刚才的话题。 「对,就把这些苹果块、甘蕉块、梨子块穿上去,然后和你之前一样的做法。」 「公子,这做法还真是第一次做。」小贩笑道。 阿昀道:「我家大小姐不喜欢吃酸的,所以我才换成这些甜的果子。虽然果子是我的,但给你一样的钱,你并不吃亏。」 原来又是给凌玥的! 李暮晴心生羡慕,悠悠道:「你对她真好。」 阿昀抬头瞧了她一眼,「你总感叹这些做什么?不会找我的吧?」 「嗯,谢谢你!」 少年很干脆:「不用,还你的情,我们两清了。」 听到「两清」,李暮晴心里很不舒服,总觉得以后再也没交集了似的。 「你不送我一串吗?」 少年摇头:「送不了。这些果子每样只够做一串,你还是吃糖葫芦吧。」 李暮晴不乐意:「糖葫芦酸!」 「酸才配你!」 李暮晴哑口无言,她是酸,可他是刻薄! 「糖葫芦也行,你买了送我!」 阿昀斜了她一眼,这女人为什么老缠着他? 他就那么好玩吗? 回头间忽然目光停住了。 李暮晴见他神色有异,刚想问他,只听他低声道:「有人跟踪你,你自己小心。」 跟踪? 李暮晴有了种猜测,当下眸子深了起来。 少年取了做好的冰糖水果,往不远处的一个酒楼去了。 李暮晴买了两串糖葫芦,又在周围逛了起来,随手买了些小玩意。 悄悄往身后望去,果然有个鬼鬼祟祟的人。 看那装扮,是她家的小厮。 眸中掠过一抹冷色,咬了一颗糖葫芦,不觉得酸了。 凌玥见少年拿了三串冰糖水果,眼中满是惊喜。 「现在品种这么丰富了?」 阿昀笑道:「你不是怕酸吗?我就买了其他果子让小贩照着糖葫芦做!」 小姑娘开心极了,拧了拧他的俊脸:「原来我家阿昀这么聪明!」 虽然阿昀喜欢她的亲昵,但这里还有一老一少,他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可韩期怀根本不在意,至于韩铭,已经习惯了。 「玥儿,给爷爷一串。」 韩期怀见小姑娘吃得眉头都扬了起来,馋得不行。 本来打算等她自觉,可他都眼巴巴地望了许久,她压根没有要分享的意思,只好厚着脸皮讨了。 凌玥并非小气,只是没想到老头子会对这个有兴趣。 她吃的是苹果,所以还剩一串梨子和甘蕉。 想了想,将甘蕉递了过去:「爷爷,梨子性寒,您吃甘蕉!」 韩期怀连连说好,小丫头真贴心! 吃了一块挂着糖的甘蕉,眉毛扬得比凌玥还高,「好吃好吃!」 韩铭见状,指着另一串:「玥儿,哥哥不怕寒,梨子那串给我吧?」 将手中的苹果吃完,小姑娘又笑嘻嘻望向了阿昀。 她没说话,但那期待央求的眼神什么都说了。 少年哪里受得了她这般,别说撒娇了,只要她朝他笑一笑,他的心都化了。 满眼宠溺:「我知道了,我再让小贩做一些!」 再回来时品种更丰富,还多了橘子和桃子。 即便如此,还是被凌玥与韩期怀两个人吃没了,眼里都是满足。 没一会,饭菜上了。 望着老头子八百年没吃过饭的没出息样,凌玥着实被惊到了。 「爷爷,您午间没用膳吗?」 「怎么会?只不过这段时间过得太惨了,所以我一看到好吃的就停不住,我得补补!」 凌玥诧异地望向韩铭:「为什么会过得惨?」 韩铭摇头,他还真不知道。 韩期怀将一碗汤喝干净,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 「这不是要见你奶奶吗?我得准备礼物啊。我思来想去,还是送人参好,补!」 阿昀更不懂了:「王爷,人参不是很多店铺卖吗?您买一根不就行了?」 凌玥拍拍他的额头:「真笨!肯定是爷爷银子花没了,所以要打零工挣钱!」 韩铭觉得不可能,「爷爷身上从来没低于过两万两银子,不可能缺。要不就是丢了?」 韩期怀一个个指过去,每指一下就摇一下头。 「你 们这些小家伙,都笨!我送婉若的人参怎么能是买的?多没诚意啊!我亲上长白山挖的!那冻得我啊,饿得我啊,真叫一个惨!关键挖来的人参太小太细,婉若还不喜欢,真伤我的心.」 长白山. 挖人参. 三人同时叹道:「终究是我们肤浅了。」 另一边的武安将军府,薛老夫人让韩潇找了一个漂亮的锦盒,亲手将六十六支小人参放了进去。 「奶奶,这人参是什么品种?孙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细小的珍品!」韩潇一脸欣羡。 薛老夫人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这是你舅姥爷亲上长白山挖的。珍品不珍品我不知道,不过一定是真品。」 第141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安平侯府。 李暮晴带着小琳很快回来了,还给李夫人带了些临仙居的糕点。 「母亲,这是刚出炉的,香甜软糯,您尝尝看。」 她眼中带笑,乖巧的模样让李夫人有火发不出来。 既然人家做乖女儿,她自然也要做慈母。 抚摸她的头发,眼神亲切温暖:「暮晴,难为你还想着母亲,好孩子。你身体不好,要多休息。」 「多谢母亲关心!女儿就不打扰母亲了,先告退了。」 「去吧。」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时,李夫人的笑容隐去了。望了眼桌上的糕点,眼中斜过一抹鄙夷。 李暮晴又去给李武化送了盒糕点,随后便回房了。 没一会,小琳端来了一碗药。 仍是黑乎乎的,闻着就苦。 她什么也没说,与之前那碗一样,分三次喝完了。 只是这次没有故意撒出一些,因为她已经拿过那条沾有药汁的帕子找药铺的伙计问了,那是凝神静气的药,即便长期服用也没关系。 她更确定了韩铭真心帮她。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会帮她。 莫非是为了凌玥? 不管为什么,这份情她先记着,以后有机会再还。 没一会,跟踪她的小厮也回来了。 进了李暮云的房间。 「小姐见了哪些人?」 小厮如实道:「小姐与小琳去长街逛了一会。随后小琳跑开了,再回来手中拿着松子糖。她离开的那段时间,小姐买了糖葫芦,买了胭脂水粉,去了药铺,又去临仙居买了两盒糕点,并未见什么特别的人。」 李暮云手一挥,小厮恭敬地退了下去。 凌柔在一旁听到了这些,笑道:「暮云哥哥,这件事不急,来日方长,只要一直跟着她,就不怕她不露出马脚。」 李暮云眼神幽深,单手负于身后,哼道:「只是便宜她了,再过两日,她就是这侯府的嫡女了。」 「嫡女又如何?捧得越高,摔得就越重。待她做惯了受宠的嫡女,再做回被老爷厌弃的庶女,那才是最难受的。她的病,极有可能在南王离开大周后就好了。不想联姻而已,犯不着拿命去赌!」 李暮云从未见过如此冷静又冷漠的她,「柔柔,你为何如此自信?」 凌柔抬头注视着他,眼中盈泪。 「暮云哥哥,你生来就是嫡子,根本想象不到庶出的不甘和可悲。虽然我自幼就被爹疼在手心,但因为庶出的身份,我始终比姐姐矮一截。明明我们相爱,我却只能用尽心机手段才能与你厮守。却没想到,是以妾的身份。」 她低下头,擦着眼中的泪。 「李暮晴是庶女,又面临着嫁入大郑的命运,已经算是绝境了。绝境之下,置之死地而后生。让自己生重病,既能解除危机,又能让父亲另眼相待,值得她为此孤注一掷。若是我,同样会如此。然而当危机解除,谁又会继续拿生命冒险呢?」 她背过身去,哽咽道:「她比我命好,或许在事情败露之前,她可以嫁个如意郎君,做正妻。不像我,连声「夫君」都不能唤你」 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李暮云又想起了二人婚前甜蜜的时刻。 将她转了过来,给她擦着泪水,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若是当时我勇敢一些,你就不会到现在这般境地。柔柔,我不会再冷落你了,我以后都在这留宿,我们尽快要个孩子吧。有了长孙,爹娘就不会再无视你,你也不用这么艰难了。」 凌柔的心放了下来,这正是她心中所想。 既然 她不可能另嫁他人,那么她需要一个孩子傍身。 「暮云哥哥.」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娇柔婉转,听得李暮云心中一动。 一把将她抱起,往床榻走去。 这个时候,李奇溜去了李暮晴的院子。 「小姐,您睡了吗?」他轻声问道。 李暮晴听到他的声音,起身开了门。 「有事吗?」 李奇点头:「有事!小姐,刚才小的看到一个小厮进了少爷的房间,与他说了小姐的行踪。小姐,这段时间您还是小心些,少爷应该会让人长期跟踪您。」 李暮晴点了点头,取了两锭银子给他:「谢谢你了。」 李奇将银子揣在怀里,笑嘻嘻道:「小姐说的哪里话?小姐对小的一向不薄,这是小的分内之事。小姐,隔墙有耳,小的这就先告退了,若有新的情况,小的再向您禀报。」 关上门,李暮晴露出了笑容。 还是阿昀有预见性,告诉她要收买一个人为己所用,所以她选中了李奇。 他时常跟着李暮云,对他的事情极为清楚。更重要的是,他需要银子供养家小。 若不是他,当初她也不能那么快拿到凌柔写给李暮云的信。 现在,他又将李暮云派人跟踪她的事告诉了她,显然是向她示好。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那就不是事!而且,他有把柄在她手上,也不怕他反水。 躺在榻上,李暮晴思绪万千。 以后的侯府,危机更多了。 但也比以前更有希望。 毕竟以前她与姨娘是被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 而从现在起,她有了反抗的资格! 凌府。 小花园旁,一个少年正在月光下舞剑,他身形灵敏、轻盈的燕子一般。 他的额上满是汗水,衣裳也被汗水浸湿了,但仍未停下。 自从知道真正的身份不比薛天低后,他就愈发努力,没日没夜地习武、读书,凌玥有时候都不忍心,这也太费命了! 所以她会时不时给他送些夜宵。 比如现在。 担心打扰到他,所以到了之后一言不发,默默地站在一旁。 直到他收了剑,她才喊他。 「大小姐,今天是什么好吃的?」少年跑了过来,月辉下笑容温柔干净。 「芝麻汤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 凌玥坐他旁边,托腮看他大口吃着。 「阿昀,习武要慢慢来,你别总这么拼命。」 少年边吃边摇头:「不行,我要努力,不能让大小姐失望。」 凌玥将他额前的头发拂了拂,「你没让我失望过。」 「那我也要努力,以后说不准你会为我骄傲呢!」少年冲她笑了,他做梦都想有那一天。 「那说好了,以后你飞黄腾达了,要罩着我!」 「什么是罩着你?」 「就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义无反顾地站在我这一边。」 小狼崽子满口答应:「那是一定的!大小姐,哪怕你以后惹了天大的麻烦,我都会为你一力承担!」 凌玥开心极了,碰了碰他的胳膊:「哎,你不怕你未来的妻子吃醋?」 「嗯?」少年扭头笑了,「那你嫁给我不就行了?」 「没良心的小狼崽子,最近越发出息了,总开我玩笑,看我不揍死你!」 看她眉头一蹙,抬手要打,阿昀赶紧爬起来捧着碗跑了,哈哈笑了:「打不到!」 今天三更完成了,是不是很快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142章 因为我怕被蛇咬 过了两日,纵然李夫人百般不愿,李暮晴还是记在了她的名下。李武化特地为此办了宴席,邀请了好些达官显贵及家眷前来见证。 当李暮晴盛装出来后,以往将她视作透明人不屑一顾的名门贵女们也都与她亲热起来,一口一个「暮晴」。 张姨娘虽然仍是妾室,但远远瞧着得偿所愿的女儿笑意盈盈,她由衷感到高兴。 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 李暮云自不在话下,凌柔更是心里恨得要死。 若论身份,她丞相府的庶女总比没落侯府的庶女要高贵,可出嫁以后,却像下人似的被她呼来喝去。 就连这宴上的其他小姐们也是一样,都对她颐指气使。 想想不久前侯府的那场诗会,她与张怜芯还是闺中密友,轻飘飘地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现在,她一口一个「凌姨娘」,一会让她添茶,一会让她打扇。 纵然极尽羞辱,她还是要面带微笑地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凌烈本不想来,但李武化亲自上门邀请,态度极为恭敬,他拉不下脸只好过来了。 本打算稍坐坐就走,但见凌柔被人支使得团团转,心里很不是滋味,故而一杯又一杯喝着闷酒。 他只要一句话就能解了她的困境,但她的身世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这根刺越扎越深,越扎越深,让他根本不能想。 凌玥见父亲纠结矛盾,试探性问道:「爹,要不女儿去一下?」 凌烈摇头:「算了,沦落至此也是她咎由自取。」 又一杯酒下肚,叹了口气:「玥儿,要不你帮她一下吧。」 凌玥点头,拉了钱莺莺一起过去了。 凌柔正要给张怜芯添茶,被她拦了下来。 「柔柔,听说侯府的荷花开得正好,你陪我和莺莺去看看吧?」 凌柔愣在了那里,只听钱莺莺道:「发什么呆啊,走吧!」 张怜芯见状,忙站了起来:「这么多丫鬟谁不能带你们去看荷花?非要凌姨娘去?」 又是一声「凌姨娘」,旁边的女子都掩口笑了,凌柔面上讪讪,无地自容。 凌玥淡淡扫了一眼,目光最终落在张怜芯身上。 「这么多丫鬟谁不能给你倒茶?偏偏要使唤我妹妹。」 听到这一声「我妹妹」,张怜芯白了她一眼,「凌玥,她以前可害过你,你这么快就忘了?」 「行了行了,我们家的事你别掺和。好了,走了!」 一把拉过凌柔往后院去,远离人群后,松开了她。 「姐姐,以前的事是我不好,你能不能帮我在爹面前说几句好话,我我实在过得很不好」 凌柔边说边哭,她见父亲第一眼时就迫不及待去请安,可是他明显不愿意见她,直接避开了。 凌玥与她保持着两步距离,淡淡道:「柔柔,我帮你只是因为你姓凌。张怜芯欺负你,凌家面上无光,仅此而已。」 凌柔哽咽道:「姐姐,你都说了我姓凌,为什么不能帮到底?」 凌玥微微一笑,「因为我怕被蛇咬。你心机深沉,手段毒辣,我没那么傻。」 凌柔咬着唇,眸中一抹狠色。 但抬头时,仍是凄楚的模样。 那双丹凤眼里蓄着泪,让人一见就心生不忍。 她拉着凌玥的胳膊,哀哀戚戚。 「姐姐,你为什么总误会我?我以前的任性都是玩笑罢了,你怎么能用手段毒辣这种恶毒的词说我?」 凌玥将她的手慢慢拿下,语带戏谑。 「柔柔,在别人面前装就罢了,在 我面前真的浪费感情。我举个例子,阿昀到揽月轩前一个月,是谁将滚烫的烛油滴在他的伤口上?这若不算手段毒辣,你也试试?」 凌柔像看鬼一样看着她,颤声道:「你怎么知道?」 凌玥又笑了:「我知道的多了。好了,凭你的手段不会一直受气的,我相信你!不过我先提醒你,对付旁人就罢了,若是对付我的人,我不会姑息!你会的,我都会。你不会的,我还会!」 她的眼神冷漠锐利,看得凌柔心中一怵,半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钱莺莺颠颠跟着凌玥,给她竖起了大拇指:「玥儿,你说话真霸气!」 「过奖过奖!莺莺宝贝,看荷花去吧?」 钱莺莺一脸娇羞:「人家不想看荷花,人家想看南王世子!」 凌玥一头黑线:「你还没死了那条心?」 「死了,睡一觉又活了。玥儿宝贝,帮我约一下吧,求求你了.」 当凌玥向韩铭表达了钱莺莺的爱意后,韩铭连叹了三口气。 「我不见,我不喜欢她!」 「她很可爱的!」 「再可爱我也不喜欢!都怪爷爷,没事让我去见什么故交的孙女,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韩期怀经过时正巧听到了,板着脸进来了。 「铭儿,说爷爷什么坏话呢?爷爷关心你的终身大事还关心错了?」 韩铭忙站起行了礼:「爷爷,孙儿不是那个意思。」 「哼,什么不是?爷爷不就想要个孙媳妇吗?就这点小小的要求也不能满足?你自己不找,爷爷帮你找,你反倒还抱怨!没良心!」 凌玥赶紧倒了杯茶过去,乖巧地笑着:「爷爷喝茶!」 「乖!」老头子呷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这不怪爷爷。爷爷那个老伙计确实沉稳博学,谁想到孙女那么.那么」 凌玥提醒道:「以貌取人!」 「对,以貌取人。」 好听点是以貌取人,不好听就是花痴。 他见了之后也是后悔,幸而那姑娘没看上他孙子。 可现在居然又看上了,不仅看上了,还到了痴迷的地步! 抱着胳膊思索了一会,混浊的眼中忽然一亮。 「铭儿,爷爷有个主意。钱丫头不就是喜欢英俊公子吗?你那两个护卫长得不错,让玥儿挑一个给她。只要她看上了,爷爷也好与老伙计交待,免得下次见我唠叨!」 凌玥有些懵,这样也行? 不待她说话,韩铭已将杨意与宁遥唤了来。 只要不是他,谁都行! 「参见王爷、世子、凌小姐。」 韩铭给妹妹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你挑吧」。 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凌玥围着二人细细打量了起来。 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一遍又一遍,把杨意和宁遥盯得心里发毛。 但王爷和世子没说话,他们不敢问。 「宁公子,请问父母健在吗?家中还有何人?」凌玥笑眯眯地望着宁遥。 宁遥一愣,下意识望向韩铭。 「问你什么说什么。」 「回凌小姐,父母已去世了,有一姐姐,去年已经出嫁。」 凌玥微微有些失望,又转向杨意:「杨公子,你呢?」 杨意心中打鼓,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如实道:「父亲去世了,家中仅有母亲一人。」 凌玥纠结了一会,朝韩铭指了指宁遥,低声道:「就他了!」 韩铭会意,一块大石落地了。 「 宁遥,明日午时二刻去云来居二楼见一位钱小姐,与她用完晚膳再回来。」 第143章 容我问一句,你是结巴吗? 云来居。 钱莺莺歪着头,托着腮,眼皮微微抬着,慵懒地坐在窗边。 想着凌玥口中的英俊公子究竟能英俊成什么模样! 她本来想矜持一些,比如晚一刻再过来,但一想到前车之鉴,她就立刻改变了主意。 若是上次与韩铭相亲时没那么高傲,说不准两个人直接就成了,哪至于现在这样单相思,倒追都追不上! 失败! 时间也差不多了,英俊公子还没来。放眼楼下,这路上走着的,全都是些歪瓜裂枣! 钱莺莺切了声,撇撇嘴,她可不愿意要这种! 但她相信玥儿宝贝的眼光,人家可是见过世面的,就连小厮都是让人挪不开眼的俊朗! 按她的话说,不仅人长得好,家庭更好。无父无母,嫁过去都不用伺候公婆。 钱莺莺摸了摸染得鲜艳的指甲,叹了一口气。 时间过得真慢! 正在这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她立刻激动了,忙将衣裳理了理,又将头发拂了拂,「请进!」 宁遥从昨日开始心里一直没底。 陪一个女子,他还从来没接过这样的任务。 想了许久,也不明白世子的用意。 杨意猜测是世子觉得他年龄到了,所以给他介绍一个女子成婚。是与不是,去见见就知道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宁遥小心翼翼推开了门。 只见一个身穿胭脂红裙的年轻女子紧张兮兮地盯着他。 他本来就紧张,被她一盯就更紧张了。 「请请问请问」 钱莺莺的眉头皱了起来,玥儿宝贝给她介绍了一个结巴?不至于吧? 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道:「别请问了,我是钱莺莺。你是宁遥吗?」 宁遥一听连忙点头:「是是.」 钱莺莺一摆手,「容我问一句,你是结巴吗?」 宁遥一懵,赶紧摇头:「不是。」 「那你说两句话给我听听!」 宁遥一头黑线,听着像让小狗叫两声似的。 「这位小姐,我真不是结巴,因为看你紧张我才紧张的。」 钱莺莺松了一口气,听着语言连贯程度,是不像! 再一瞧,长得确实不错。浓眉大眼、身材挺拔。 虽然与世子是比不了,但比李暮云强一些,这就够了! 尤其他还随身携带一把剑,看着更是提气。 初试过了! 「坐!」她手一挥,颇为豪迈。 宁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江湖气的女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钱小姐,你是江湖儿女吗?」喝了一杯茶,宁遥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啊?」钱莺莺放下杯子,「江湖儿女?不是!我爹是户部尚书钱进,我是他女儿。」 想了想,似乎这两句话重复了。不过无所谓,语言嘛,主要就是沟通,只要对方明白意思就行了。 宁遥更懵了,世子让他来见户部尚书的女儿做什么? 要不直接问吧? 「钱小姐,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见我?」 钱莺莺诧异地望着一头雾水的他:「你不知道?」 宁遥摇头:「不知道。世子让我过来陪你,还让吃完晚膳回去。」 钱莺莺闷哼一声,「这么说你是被骗来的?」 宁遥疑道:「这是骗吗?我们做护卫的,世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存在骗。钱小姐,你还是告诉我吧,不弄明白我心里忐忑。」 钱莺莺给他添了茶,「也没什么,就是相亲!」 宁遥差点被茶呛死:「相亲?为什么相亲?」 「不为什么。你未婚,我未嫁,所以见一见。成了就是夫妻,不成就是朋友,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没见过世面!你别紧张,我又不会逼良为娼!」 听到最后这句,宁遥笑了:「钱小姐真幽默。」 钱莺莺不认为这是幽默,她不过是说实话。 「我饿了,你呢?」 「嗯,也饿了。」 宁遥去点菜,没一会就摆满了一桌子。 钱莺莺见有好些麻辣鲜香的菜,高兴极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宁遥笑道:「我见你妆容明艳,说话真性情,所以就猜测着点了。」 钱莺莺直接拍上了他的肩:「说对了!宁遥,你还挺有意思的,看你第一眼还以为你是冷漠的人呢!」 宁遥望望肩上的手,又望望她干净的眼神,这姑娘真豪放。 刚要说话,钱莺莺已经收回了手,给他夹起了菜。 「做护卫的辛苦,你要多吃点。不够再点,不要担心银子。这顿我请,下顿还是我请。我姓钱,我有钱。难得遇到这么投脾气的人,别跟我客气!」 宁遥望着碗中堆得高高的菜,笑道:「钱小姐,够了够了。其实做护卫没那么辛苦,毕竟也不是天天杀人。」 「杀什么?杀人?」钱莺莺的筷子停住了,眼睛也睁圆了。 宁遥点头:「对啊。」 「为什么杀人?」 「这杀手来杀我们,我们总不能等着被杀啊!」 钱莺莺「哦」了一声,「为什么杀你们?有这时间吃喝玩乐不好吗?」 宁遥无言以对,他承认她说得有道理。 但若不回答也不好,想了想说道:「世子身份尊贵,又受王爷看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有人嫉妒要暗害他。」 钱莺莺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明白了明白了。自己没本事,就处心积虑去除掉有本事的人。杀了好,杀了清静!」 她又夹了好几块红烧鸡块给他:「吃鸡吃鸡,这家的鸡每天都是现杀的,比你杀的人还新鲜!」 宁遥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提杀人的事。 想到她刚才的话,说道:「钱小姐,吃饭我来付钱,不用你来。」 钱莺莺摇头:「不行不行。某种程度上你是被骗来的,哪能让你既被骗色又被骗财?」 骗色?骗财? 宁遥一愣,随即笑得不能自已。 「钱小姐,没有,我没有被骗色。至于骗财更没有。请朋友吃饭怎么算是骗财呢?」 钱莺莺觉得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当下更欣赏他。 「你觉得我们是朋友了?」 「是的。你风趣真诚,我与你聊天很开心。我想和你交朋友,你原意吗?」 钱莺莺双眼放光,拍手道:「愿意愿意!虽然很多人和我玩,但我知道,她们都觉得我没文化,说我举止粗俗,只有凌玥真心和我交朋友。现在加上你,我就有两个朋友了!」 宁遥又笑了,这姑娘倒真有意思。 「对了钱小姐,我们大郑有很多好吃的,你若是去了记得找我,我陪你吃遍京都所有好吃的馆子。」 「好!」钱莺莺笑得眼睛都眯到一起了,这何止是朋友,简直是知己啊! 正吃着饭,忽见宁遥狐疑地望着窗外,问道:「怎么了?」 宁遥指着楼下:「对面好多人围着,不知在做什么。」 钱莺莺伸头望了一眼, 一副尽在她掌握中的自信。 「上面写了,卖身葬父。放心,一时半会卖不出去,等吃饱了我带你去瞧热闹!」 第144章 薛二公子,不是我说你,你要洁身自好! 陈姬自那日被何蒹葭罚了二十个耳光后,一直怀恨在心。待叶昭霖回来后,哀哀戚戚地向他哭诉。 若是以前,那梨花带雨的娇媚模样定然让叶昭霖心疼,可她选错了时间。 叶昭霖刚在驿馆见证一众打手被杨意剁了双手,回来后又见到了一堆剁下来的手,本就惊魂未定, 一直恶心想吐。 再被她一哭,更是心烦意乱。故而直接让人把她拎出去,在烈日下跪了一个时辰。 睡醒后才想到她还有用处,又软言安慰了许久。 还将何蒹葭叫来狠狠骂了一通,让她禁食面壁一日,陈姬的气这才出了一些。 于是叶昭霖旧事重提。 两人一合计, 决定让陈姬扮一个卖身葬父的孤女,等在薛天必经的路旁。只要他帮了她,她就纠缠到底,一定要跟他回府为奴为婢伺候他。 叶昭霖保证不是真的为奴为婢,只不过创造接触薛天的机会,方便完成任务而已。 只要她能成功勾引薛天,他就会前往武安将军府想办法将她带走,再给她一大笔银子离开京城,不用再过仰人鼻息的生活。 听说给她银子放她离开,陈姬心内高兴不已。虽然她是叶昭霖的宠妾,但是个低等的妾,暖床罢了。 别说何蒹葭这个王妃了,就是别的姬妾都可以随意欺负她,谁让她没有靠山? 陈姬假惺惺表达了对叶昭霖的百般不舍和一辈子伺候他的心愿。 叶昭霖自然也流露出爱怜之情,说到动情处眼眶都红了。 感情到了,二人自然昏天黑地温存了许久, 又说了好些虚情假意的话,这才各自进入梦乡。 这日, 陈姬披麻戴孝地跪在长街一个热闹的角落。 叶昭霖已经打听过了, 白逸约了薛天喝酒,一会就来了。 由于她长得娇媚,再嘤嘤哭着,好些人站定了就不走了,眼睛像长在她身上一般,都争先恐后地想帮她把躺在面前的爹给安葬了。 但一问价,要二百两银子! 这下都蔫了,二百两银子可以买好些漂亮姑娘了! “小娘子,不就葬个爹吗,用得着二百两银子?”有人疑问。 陈姬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哽咽道:“公子,不是小女子贪心,实在是我爹临死前欠了好多赌债。人死如灯灭,但是欠的债还是要还的。总不能让我爹在九泉之下还背个骂名啊!” 人群这才恍然大悟,都摇头惋惜。 “小娘子还是如此重信之人,难得难得。” “只可惜我们囊中羞涩,不然就帮你一把了。” 陈姬颔首致谢:“公子的心意小女子心领了,好人有好报,小女子会为公子的好心日夜祈福的。”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虽然都想将陈姬领走, 但都觉得二百两银子太多了, 实在有心无力。 陈姬余光瞧他们眼中萌生退意,心中踏实不少。 若是要价不高,随随便便就被买去了,她还怎么等薛天? 叶昭霖在旁边的酒楼里冷眼旁观,果然派她来是对的! 陈姬边嘤嘤哭着边寻找薛天,只是围观的人太多了,她压根看不到外面。 正心急时,有好事者拨开众人打开了一条缝。 她透过这条缝,竟然看见一身紫衣的薛天与另一玄青色衣裳的年轻男子远远走来。 陈姬曾见过他,当时就被他的相貌气度吸引了,所以当叶昭霖让她去勾引他的时候,她短暂的诧异之后就是欢喜。 能与他春宵一夜,此生也无憾了。 所以她的哭声骤然放大,一定要让他注意到她! 薛天不爱管闲事,不过白逸有兴趣,直接将他拖了过来。 陈姬心内激动,将娇媚的脸抬了起来,可怜地望着他。 “公子,求您买了小女子吧,让小女子把爹给葬了!” 薛天见她望着自己,很是奇怪。 下意识望向白逸,白逸摊摊手,八卦的眼神看得他很不适应,仿佛他与这女子不清白似的。 尚未说话,身边挤过来一男一女,大口喘着气。 只听那女子得意地向男子道:“怎样?我说卖不出去吧?” 男子微笑点头:“钱小姐真是神机妙算!” 钱莺莺一摆手:“我见得多了。说出来卖的,有几个真的为了葬父卖的?由头而已,都是想找个衣食无忧的靠山过下半辈子!” 陈姬听到这话,脸憋得通红,但不能与她吵,只得端出一副更凄楚的表情。 “这位小姐,你不能这么说,小女子真的是为了葬父。小女子的赤诚之心苍天可鉴.” 钱莺莺又一摆手:“苍天没那么空,鉴这个心、鉴那个心。” 陈姬恨不得咬死她,哪儿来的疯女人? 怕她捣乱,又红着眼向薛天磕了个头:“公子,您一看就心肠好,就给小女子二百两银子让爹入土为安,再还了债吧。小女子一定会做牛做马服侍公子” 白逸推了推薛天的胳膊:“薛二公子,做牛做马服侍呢,买了吧?” 薛天瞪了他一眼,转身要走,被陈姬拉住了衣角:“公子,求求您了” 衣角被抽了出来。 是被钱莺莺抽出来的。 “你干什么?”陈姬愕然。 钱莺莺没理她,而是挑眉向薛天:“薛二公子,你要买她吗?” 薛天觉得好笑:“钱小姐,你没看我要走吗?怎么会买她?” “哦,也是。我只是提醒你,别惹一些莺莺燕燕。不是,别惹燕燕。你若是敢存有不安分的心,我立刻告诉玥儿宝贝,就说你到处沾花惹草” 薛天霎时无语:“钱小姐,我怎么了?就被白逸这厮拉过来看个热闹而已,我就背了这么个污名?” 白逸连忙摇头:“不是,是他拉我过来看的。我说不看不看,他非要看,还说小女子长得漂亮” 薛天从来没发现白逸的嘴那么碎,直接给了他一掌,被他惊险地避了过去,但眼神还是那么欠揍。 钱莺莺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薛天:“薛二公子,不是我说你,你要洁身自好!她葬爹与你有什么关系?看热闹看热闹,你就不该看这个热闹!赶紧走赶紧走,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真空!” 陈姬见薛天摇头走了,赶紧爬了起来去追他。 却被钱莺莺一把拽住了。 从荷包里直接掏出二百两银票塞到她手里:“好了,赶紧葬爹还债。办完了之后去户部尚书府找小绿,就说我让去的。不用你做牛做马,做丫鬟就行!” 陈姬望着手中的银票,欲哭无泪。 钱莺莺将她的手翻来覆去看着,“指甲太长了,不适合干活,记得绞了去。算了,回头再说,赶紧办正事!” 宁遥对她的一系列操作佩服不已,刚想提醒她小心这女子一去不返,只见钱莺莺拽了一个看热闹的小二,给了他五两银子。 “去帮她葬父还债,再将她送到户部尚书府。若是她丢了,你赔我五十两。不要问我凭什么,就凭我朋友打架厉害!” 这朋友,就是宁遥。 宁遥尴尬地站着,万万没想到做她朋友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给她镇场子! (本章完) 第145章 你还是收敛些吧 钱莺莺的陡然搅局直接打乱了叶昭霖的计划,气得他咬牙切齿,手都抖了。 但他不可能冲出去将陈姬带回,木已成舟,他只能忍下这口气。 闷闷喝了一杯酒,将杯子用力一摔,直接吓到了旁边用餐的食客。 「喂,你干什么?喝醉了发酒疯吗?」那人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叶昭霖蹭的一下站起身,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恶狠狠道:「我心情不好,你最好别惹我!」 「呦,你心情不好,难道我心情好?兄弟们,打!」 经他一招呼,桌上的五六个人就要一拥而上。 叶昭霖怒道:「敢打本王,你们有几条命?」 一听他自称「本王」,那些人像被定住了一般,面面相觑,不敢再动。 天子脚下,遇到皇子的几率并不低,而且这人的穿着极为华贵,还是慎重些好! 叶昭霖哼了一声,一个个扫了过去:「算你们识相!」 抖了抖衣裳,拂袖而去。 刚出门,就看见一个姿容秀丽、面色淡淡的紫衣女子静静地立在那儿,身边还跟着一个丫鬟。 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丫鬟一见他就俯身行了一礼:「奴婢参见二殿下。」 叶昭霖闷闷「嗯」了声,「大姐,你怎么在这儿?」 这女子便是大周的大公主叶凝紫。 「绣霞,本宫与二殿下有话要说,你先退下吧。」 「是,公主。」 姐弟俩并肩走着。 叶凝紫本想等叶昭霖解释,却一直没等到,那便由她先说了。 「二弟,你还是收敛些吧,武安将军府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她语气平静,眼神平静,却让叶昭霖身子一震。 「大姐,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什么时候惹武安将军府了?」 叶凝紫微微一笑,一直目视前方,步子不急不缓。 「我是你姐姐,你想什么我还是清楚的。你是父皇长子,有抱负有野心,这无可厚非。但若是手段过于肮脏,迟早会自食其果。」 叶昭霖恼羞成怒,语气也生硬起来:「大姐,没有凭据的话不要乱说!」 叶凝紫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幽幽道:「你自幼就心思深沉,只要你想要,就一定会不择手段得到手。母后的生辰宴上,你向四弟煽风点火,使他激怒南王父子被父皇厌弃。如今,又让你的爱妾去勾引薛天,薛家不是软柿子,你小心自食其果。」 叶昭霖眼神惊愕,声音也有些颤:「你谁告诉你的?」 叶凝紫见他惊惧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我有眼睛,我会看。卖身葬父?这种技俩也能想得出来!你该庆幸陈姬被钱莺莺买走了,否则一旦被薛家得知你的阴谋,别说太子之位,说不准你会与四弟现在一般处境。」 叶昭霖不由得重新审视起这个从来不吭气的姐姐。她虽是皇长女,却因为生母地位低微,从来不得宠爱。 否则也不会十八岁了还没有被指婚。 他只认为她安静温和,却没想到她能看清他的所想所做。 清了清嗓子,语气软了许多:「大姐,你误会了。」 「好,那你告诉我,堂堂二殿下的宠妾为什么要卖身葬父?她哪来的父?她又为什么纠缠薛天?」 叶凝紫停下了脚步,望着叶昭霖通红的脸,直把他盯得烦躁不已。 「对,是我让她做的,你去告诉父皇,你去告诉薛天!」 一不做二不休,他也不否认了。 叶凝紫尚未说话,又听他冷笑道:「大姐,为什么我陷害四弟的时候你不开口,现在我不过让个女人去勾引薛天你就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他?有本事你去找父皇赐婚啊?将火撒在我身上做什么?」 叶凝紫本是警告他不要玩火***,想不到竟被他出言羞辱,当下眼中盈泪,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叶昭霖怒不可遏,眼中迸射出恶毒的光:「叶凝紫,你不过就比我大两个月,摆什么姐姐的谱?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小小贵人的女儿,在我面前没有傲的资格!」 瞧她眼睛通红,他有了种报复的快感。 想到她打他的一巴掌,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猛地用力一推。 叶凝紫显然没料到他会对她动手,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去,此时正好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叶昭霖一慌,下意识往旁边闪避。 却忘了他姐姐还在那里。 叶凝紫望着疾奔的马向自己而来,吓得花容失色,腿却僵了一般无法挪动。 她心里害怕极了,眼睛紧紧地闭了起来。 却没想到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她。 「你没事吧?」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谢天谢地,她居然还活着! 还倒在一个少年的怀里。 少年面容俊朗,只是眼神淡漠幽深。 他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二三四五根糖葫芦。 但不是普通的糖葫芦,是糖浆包裹着的苹果、梨子、甘蕉、桃子和橘子。 阳光撒在上面,泛起一层光晕,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阳光撒在少年的脸上,也很好看,却融不化他的冰霜。 「喂,你是不是可以站起来了?」少年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叶凝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直了,理了理头发:「谢谢你。」 「不用。」少年拉了拉被她弄皱的衣裳,转身就走。 叶凝紫喊住了他:「我见过你,你是与南王世子打平手的阿昀吧?」 阿昀斜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我叫叶凝紫。」 阿昀又斜了她一眼,不发一言。 他根本不想知道她是谁。 「我能不能买一根你的糖葫芦?」 少年这次说话了:「不能。」 此时一个小姑娘凑了过来,笑嘻嘻道:「他的意思是不卖,但可以送你。」 向少年道:「阿昀,是吧?」 「不是。」 「送!」 少年不情愿地「哦」了声,低声道:「那就送一根你不喜欢的。」 「小气!」 叶凝紫认识小姑娘,微笑道:「那就谢谢凌小姐了。」 「不客气!」 凌玥将少年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向叶凝紫问道:「你喜欢吃哪种水果?」 叶凝紫选了苹果,咬了一口,酸甜可口。 光记得吃了,都忘了救命之恩。 阿昀见她要送礼物,摆手道:「不用,顺便罢了。」 凌玥拍了拍他的额头,话都不会说!少爷,这是你大姐啊! 「他就这脾气,公主别见怪。不过确实不是什么事,不用挂怀。」 阿昀不喜欢与女子闲聊,何况还有个讨厌的叶昭霖在旁边。 「大小姐,我饿了。」 「不刚吃过吗,怎么又饿了?」 「我练武多辛苦啊,我要多吃点!」 瞧着那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凌玥 只好向叶凝紫告别。 刚走两步,叶昭霖追了上来,伸手就去拉她的胳膊。 阿昀眼中一凛,直接抓住他的手腕甩了开去。 「不许用你的脏手碰她!」 第146章 你敢说本王轻浮? 叶昭霖被他猛地一甩,踉跄了好几步,当即就怒了:「本王与你家大小姐有话要说,你一个小厮也敢对本王动手?」 阿昀冷声道:「说话就说话,你动什么手?二殿下举止如此轻浮,怕是不合适吧?」 「轻浮?你敢说本王轻浮?」叶昭霖怒气冲冲地指着他,恨不得将他弄死。 阿昀将凌玥护在身后,正色道:「二殿下是有妇之夫,却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扯我家大小姐,这不是轻浮是什么?」 叶昭霖快走两步,伸手就去抓阿昀,却被他一个灵敏的转身避了过去。 而自己不仅扑了个空,还差点扑到了地上,一时间狼狈极了。 此时周围多了好些人,大部分是刚才围观陈姬卖身的那些好事之徒。 还有酒楼里被叶昭霖恐吓不敢还手的几个人。 一见他吃瘪,眼中满是激动的光,还暗暗给阿昀鼓劲,「打,打他!」 凌玥见小狼崽子如此霸气,给予高度的口头表扬。 他微微一笑:「我们走吧。」 「好!」 但叶昭霖却不愿意放过他们,又追了上去,向凌玥怒道:「你家小厮如此放肆,你就不管管吗?」 这次他没敢拉她! 凌玥诧异地望着他:「殿下让臣女管什么?」 「他打了本王你没看到吗?」 「没有。臣女看到的是殿下挑衅在先却技不如人,如今恼羞成怒颠倒黑白。」 她无辜地望着叶昭霖,更让他怒火攻心。 「凌玥,本王本来还觉得你懂些道理,对你还有些好感」 凌玥打断他的话,不解地望向阿昀:「为什么这么多人对我有好感?」 「大小姐人美心善!」 「乖了,说得真好!」 转向叶昭霖笑道:「殿下以后说话还是自重些好,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这么多人围着,今日的事就算了吧。以后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免得影响你皇子的威严。」 叶昭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但他不敢与阿昀硬碰硬。 当日在皇宫他亲眼瞧见阿昀与韩铭打了平手,刚才又在他手上吃了亏,只能忍了。 但这么多人围着,他怎么样都要找回面子。 恨恨道:「你们俩记着今日的事,本王不会善罢甘休!」 听到这话,阿昀眼中一抹嗤笑。 堂堂皇子都只会说狠话吗? 叶离忧是这样,想不到这个也是! 没用! 瞥见冷眼旁观的叶凝紫,他走了过去。 「这位公主,你是他妹妹还是姐姐?」 叶凝紫猛见救命恩人过来相问,忙道:「我是他姐姐。」 「那他若是找皇上颠倒黑白,你能否为我们做个证?就当你还救命之恩了。」 叶凝紫一愣,再一想到叶昭霖羞辱她的话,还险些让她丧命于马车之下,手紧紧地攥着帕子。 「好!」 「那就谢谢了。」 叶凝紫的「不用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少年已经与小姑娘跑了。 那几串糖葫芦在阳光下还发着晶莹的光,欢乐的光。 转身之际,绣霞找了过来,一脸恐慌。 「公主,奴婢刚才看见一辆马车狂奔过来,伤到您了吗?」 「没有,被一个少年救了。回宫吧。」 叶昭霖余光瞥见她的冷眼,深吸一口气,讪笑道:「大姐,刚才是我一时不慎才推到你,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是太急了。」 叶凝紫冷笑一声 ,「我身份低微,担不起二殿下的一声「大姐」。不过叶昭霖,你的生母姜贵人也是一个贵人,你并不比我高贵到哪儿去。」 见他被激怒了,又低声笑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未来谁是太子,我都是公主。但你可不一定了!」 叶昭霖脸色煞白,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 凌玥选了好几个酒楼,可阿昀一个都不进去。 「你不饿了吗?」她拉住他,挑着眉。 「现在不饿了。」阿昀笑嘻嘻道,「大小姐,薛二公子好不容易放我一天假,我陪你玩吧?」 一听玩,她来兴趣了。 「玩什么?打架吗?」 阿昀连连摆手:「不打不打,我打不过你。再说出门前我刚练了两个时辰,你让我歇会吧。」 凌玥哈哈笑着,他也知道累? 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阿昀,今日莺莺与宁遥约会,我们去偷看吧?」 阿昀的太阳穴直突突,偷看人家约会? 「不大好吧?万一看到不该看的。」 虽然他知道这么猜测不好,哪有第一日约会就有不该看的。 但约会的是钱莺莺,他觉得完全可以这么想她。 「没关系,反正莺莺又不是外人,走!」 少年犹豫间已被小姑娘拉走了,她的长发被风吹到了他的脸上,痒得不得了。 云来居兜了一圈,没见到。 长街上兜了一圈,也没见到。 「这都到城郊了阿昀,连个人影的都没有!」凌玥耷拉着头,很是失望。 正叹气时,阿昀推了推她,指着前方:「大小姐,那棵树底似乎有两个人。」 「哪儿呢,哪儿呢?」失落一扫而光,她忙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莫不是约会约到这儿了? 虽然看不到脸,但可以肯定的是一男一女。 「走,去瞧瞧!」 跟着一个如此八卦的大小姐,阿昀既欲哭无泪,又甘之如饴。 两个人不敢跟得太近,免得打草惊蛇。故而离他们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凌玥拉住了他。 手往上一指。 阿昀抬头一看,低声道:「你不会想上树看吧?」 「不然呢?我测算过了,这个距离既不会被发现,又能听清内容。」 随即斜了他一眼:「小伙子,怎么,轻功不行啊?那你就只能待在这儿了。」 轻哼了一声,她脚尖一点,一个俊逸的飞身上了树,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凌玥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那一男一女,这才发现并不是钱莺莺与宁遥。 刚想与阿昀说,他也一个飞身上来了。 只不过火候不到,故而身形有些不稳。 苍天,若是听墙角被发现了,这脸也别要了! 凌玥赶紧去扶他,扶是扶住了,只是额头撞到了一起。 小姑娘感觉到的是疼,死小子的额头也太硬了! 少年不疼,他是心慌气短、脸红心跳,因为他的嘴竟然碰到了她的脸。 光滑、柔软,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清香之气。 凌玥揉揉额头,望着垂下眸子的少年,皱眉道:「你不会比我还不禁撞吧?」 听她问他,他赶紧抬头,这一抬头,差点又碰上了。 他的脸更红了。 紧接着脸被轻轻拧了下:「大哥,我们是偷看人家约会,又不是你约会,你红什么脸?」 第147章 拾金不昧 她说的没错,阿昀无从辩解。 但他仍不敢看她,他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想逃离她,又想与她待在一起,长长久久地待在一起。 察觉出他的异样,凌玥将他的头抬起来,小声问他:「怎么了?」 阿昀望着她干净清澈的眸子,支支吾吾道:「我刚才,刚才,碰到你的脸了」 他指了指嘴巴,犯错似的低下头。 「啊?是吗?」她压根没在意。 碰到就碰到,该郁闷的是她,他纠结什么? 再一想,明白了,应该是这小子的初吻了。 情窦初开的年纪,初吻没给心上人,居然阴错阳差给了她,难怪伤心了! 她顿时有了内疚感,要开解开解小伙子。 「阿昀,别难过了。这是不可抗力,你也不想的。以后若是你心上人问你,你就说从来没亲过别人,这种事无从查起,她没办法!」 阿昀一懵,迷茫地望着她。 「大小姐,我不是」 「我懂,我都懂!」 阿昀急了,她懂什么她懂?最不懂的就是她! 「大小姐,我是怕你」 「别怕,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们刚才没有碰上,什么事都没发生。乖了,快点看热闹吧,一会他们该走了!」 时不我待,此时此刻重点不能抓错! 她将他的头转过去,将胳膊搭在他的肩上,直勾勾地望着那两人。 听了一会,嘀咕道:「不是恋人。」 「肯定不是!躺着的那个是女的爹,男的要帮女的葬爹,但女的不愿意,一直让男的走。大小姐,没意思,我们回去吧。」 凌玥却不愿意,走了这么远,不多看一会对不起她的腿。 二人慵懒地靠着树,暖暖的阳光让他们都开始打瞌睡了。 陈姬一路与小二周旋了许久,软话说了不少,可他始终死死盯着她,这让她无计可施。 但她死也不去尚书府当丫鬟! 一狠心,「行了,干脆这样,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别跟着我了,这样还不行吗?」 小二一脸为难:「不行,钱小姐说了,她买了你,你是她的丫鬟。我收了她的银子,就得帮她办事。你既不葬爹又不还债,我总得将你带到户部尚书府。我若是办不到,我得赔她五十两银子!」 「那我给你五十两银子!」 一共才二百两银子,就要给他五十两,陈姬心中极为不甘。 这已经到了她的底线,毕竟她回不了王府,也不能再待在京城,这剩下的一百五十两她要好好规划。 小二却仍不满意,语气极为生硬:「不行,一百两,我跟你走了这么远呢!」 「你趁火打劫吗?」陈姬怒了,得寸进尺! 「我这是冒着生命危险帮你,别不知好歹!你也看到了钱小姐身边那个面无表情的朋友,手中还有一把剑,我惹不起!」 沉默了一会,最终她妥协了,恨恨拿出一百两银票给他:「快滚!」 在树下缓了一会,陈姬的心静了些,站起来拍拍衣裳准备走。 忽然一个娇俏的妙龄少女从天而降,落在她的面前。 尚未回过神来,又一淡漠的少年也到了。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后几步:「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凌玥歪着头打量她:「这个问题稍后讨论。你不是被莺莺买了吗,怎么又要逃走?」 「你你是凌玥?」陈姬听说了凌玥与钱莺莺关系好,听她这么亲昵的称呼,便想诈 她一诈。 想不到她很大方的承认了。 「你认识我?」 凌玥觉得好笑,虽然她认识的人不多,但认识她的倒不少。 陈姬脸上讪讪:「听说过。」 凌玥笑笑,指着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这是你爹?」 「嗯。」 「怎么不安葬?」 「没没找好地方。」 凌玥长长「哦」了一声,「行了,这年头亲爹都不见得上心,更何况是道具爹。走吧,去户部尚书府!」 陈姬吓得面色苍白,「不,我不去,我不去那里」 「既然莺莺花钱买了你,那你就是她的丫鬟,岂容你说不去就不去?要不将买你的钱还了。」 陈姬只剩一百两,还差了一半呢。若是以前,她还能将首饰折价,可今日这披麻戴孝的,哪里来的首饰? 早知就不给小二那一百两了,至少能换个自由身! 「我银子不够能不能以后还?」 「不能!阿昀,带她走!」 陈姬试图逃跑,但她不论往那个方向跑,阿昀总能轻而易举地追上她。 烈日炎炎,她口干舌燥,实在没有力气了,只得跟他们走。 「大小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管闲事了?不就一个丫鬟吗,放了她又如何?」阿昀拉着一根麻绳,另一头系在陈姬双手的手腕上。 凌玥的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因为我了解莺莺。这女人虽然爱花钱,但更会花钱。二百两买一个丫鬟,除非她疯了!里面肯定有故事!」 本来想直接将陈姬送到户部尚书府,谁料竟然被白逸看见了。 正在喝酒的他直接放下了杯子,手挥得欢快:「阿昀,阿昀,哥在这儿呢!」 阿昀听着这叫魂似的声音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都说白逸高冷,可一见到他就激动得像个疯子,那欢喜劲儿像看到心上人似的! 还每次都「哥」「哥」的自称,他当时明明都说清楚了,他不要兄弟,只做朋友。 说了等于白说! 白逸见不理他,以为他没听见,直接从酒楼的二楼跳了下来。 拍着他的肩,激动极了:「哥喊你呢!」 「说,什么事?」 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漠,若说有些不同,就是多了不耐烦。 白逸没说事,而是盯着陈姬看。 「这不是卖身葬父的那个吗?你怎么把他捆起来了?」 阿昀看向凌玥,还不是大小姐要的吗? 凌玥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莺莺把她买了,但她逃了,正巧我与阿昀遇上了,就带来还给莺莺。」 听她这么一说,白逸总结了四个字:「拾金不昧!」 凌玥不知如何应答,只好默认了。 「见到莺莺了吗?」 白逸摇头:「没有。相请不如偶遇,一起聚聚吧?」 薛天拎着两瓶酒,刚一回来就看到了凌玥和阿昀,眼中满是欢喜。 刚要说话,就见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和那一身孝服,直接被吓到了:「你怎么在这里?」 陈姬像见到了救星,顿时泪如雨下,声音哀婉悲戚:「薛二公子,你救救小女子吧!」 第148章 什么银子不银子,送你了! 凌玥望着薛天,「二哥,你认识她?」 薛天连忙摇头:「不认识,我不认识她玥儿。」 白逸眉头一扬,问阿昀:「你信吗?」 「不信。若是不认识,为什么她不找你救她,偏偏找薛二公子?」 「有道理。来,喝一个!」 薛天见二人很有默契地碰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阿昀道:「小子,我教你功夫就是让你诬赖我的?」 阿昀的酒喝不下去了,「薛二公子,我只是说实话。我们到这里之后根本没提到你,但她一见你就喊「薛二公子」,明显是认识你!」 听到这话,白逸想起来了,补充道:「刚才我和薛天一到她卖身葬父的地方,她谁都不找,专门缠着薛天。若说不认识他,打算我不都不信!」 陈姬听到这儿自觉刚才失言,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咬着唇低下了头。 薛天将阿昀拉过去,自己坐到凌玥身旁。 「玥儿,或许她认识我,但是我绝对不认识她,你要相信我。」 「我不信!」伴随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钱莺莺兴高采烈地冒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宁遥。 宁遥走到跟前,向凌玥行了个礼:「凌小姐。」 「宁公子请起。」 白逸奇了:「你不是南王世子的护卫吗?为什么向凌小姐行礼?」 宁遥只是见世子与她关系亲厚,故而将她当做半个主子,但很明显不能这么说。 凌玥说话了:「因为我与世子是好朋友。」 若是之前,薛天定然会再纠结这个「好朋友」,但此时他自己的问题还没摘清,所以先忽略了。 钱莺莺蹦蹦跳跳走到桌前,向薛天道:「麻烦让让,我要和玥儿坐一起。」 薛天不让,没好气道:「那儿不是有位子吗?」 「那个位子离那个女人近,方便你们谈心啊!」 钱莺莺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看得薛天更是生气。 她若不是个女的,他一定将她扔下楼! 「钱莺莺,你这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究竟想干什么?我就被白逸拉去看个热闹,怎么都把我当成其身不正的登徒子了?」 闷闷喝了一杯酒,更觉得憋屈。 钱莺莺呵呵笑着:「薛二公子,瞧你,玩笑都开不得!」 「谁和你开玩笑?」 凌玥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又见陈姬眼神闪躲,疑心更重了。 「二哥,你真的不认识她啊?」她发誓这单纯是个疑问句。 却被薛天理解为质问他。 「不认识!」 「哦,不认识就不认识,发什么火?」 见她也不开心了,薛天有些后悔。 「玥儿,我不是要对你发火,只是觉得难过。他们这一个个的本身就心里阴暗,可你怎么也不信我?你什么时候见我与这种乱七八糟的女人有关系了?」 一见面就拉拉扯扯的女人在他眼里就是乱七八糟的女人,他现在看到陈姬就烦! 但陈姬觉得她可以继续完成叶昭霖的任务了,故而用更凄楚的眼神望着他:「薛二公子,小女子不是乱七八糟的女人,小女子出身良家,尚未婚配,若不是爹突然去世,也不会卖身葬父」 陈姬正说着台词,阿昀冷冷道:「身卖了,父怎么不葬了?你爹现在曝尸荒野呢!若不是我们遇上了,你早已逃了吧?」 钱莺莺这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遇上陈姬,直接赏了一巴掌:「原来你真的是骗银子!」 陈姬下意识想还手,可手被绑住了,只能生生忍着。 况且此时的她是钱莺莺的丫鬟,即使没被绑住她也不能还手。 在王府时被何蒹葭打,出王府被钱莺莺打。陈姬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得不行。 凌玥相信薛天不会骗她,所以对陈姬更是好奇。 此时她的脑中想到了一个人,或许能够帮她。 「莺莺,我给你二百两银子,你把她给我吧!」 陈姬一听慌了,原定的计划是她勾引薛天,叶昭霖使手段让凌玥成为他的人。 她若是跟着凌玥回去了,还怎么完成任务? 难不成当叶昭霖得手后,她作为陪嫁丫鬟跟着凌玥入府重复之前的故事? 陈姬觉得这有些绕,还有些懵。 但钱莺莺直接做主了:「玥儿,什么银子不银子,送你了!」 凌玥也不与她客气,让阿昀牵了绳子回家了。 玉兰园。 花开得好,树长得茂。 凉亭里,柳姨娘悠闲地摇着扇子,看凌风写字。 「姨娘!」 凌玥快步走了过去,让阿昀将一篮子新鲜水果放下。 柳姨娘一见她来连忙起身,「这果子看着就甜,谢谢大小姐了。」 「姨娘客气了。风儿最近乖了不少,都是姨娘教导之功。」 柳姨娘心里十分受用:「大小姐过奖了,小少爷最近是勤勉了许多。」 凌风见她来了也高兴得很,拉着她坐在凳子上,「大姐姐,你好几日没过来了。」 「我不过来你不能去找我吗?」凌玥笑眯眯地将他的衣裳理理。 在柳姨娘的照顾下,小家伙明显开朗了些。 凌风小心翼翼看了眼阿昀,「我能过去吗?」 阿昀淡淡道:「小少爷要去哪儿去就是了。」 「可可.」 凌风双手握在一起,他不敢去! 宜桂曾经欺负过阿昀,他如今一样样还给她。 风雨里跪着,没日没夜地干活,言语上羞辱 看着都吓人! 他也欺负过他,他害怕被报复,所以连揽月轩的门都不敢进。 「阿昀,你跟我来一下行吗?」凌风鼓起勇气抬着头,注视着他。 阿昀诧异地望了他一眼:「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 凌风挠挠头,吐出四个字:「男人的事!」 凌玥和柳姨娘听着这小大人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昀最终跟他过去了。 「说吧。」 凌风又挠挠头,给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对不起!」 「对不起?」少年微微诧异。 「嗯,对不起!我以前不懂事,总是欺负你。要不你说个办法罚我,我尽量让你出气。」 阿昀狐疑地打量着他。 对于宜桂她们,他能下得了手。 对于这个八岁的孩子,他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不像宜桂总给陈飘飘出坏主意,也不像凌柔阴险毒辣,怎么痛苦怎么折磨他。 这个孩子,做得最多的就是对他拳打脚踢,或者让他在地上爬嘲笑他。 可若是打他几顿,也让他在地上爬,阿昀有些不敢。 凌玥心疼这个弟弟,虽然她默认他的复仇,但若真的对这个孩子下手,她会不会不理他了? 凌风迟迟等不到他的答复,心里忐忑不安。 「要不这样,我跪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阿昀没说话。 凌风瘪瘪嘴,「那你再打我三 顿!」 阿昀挠挠头,真烦! 见他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凌风快步追了上去:「阿昀,你说话啊!」 凌玥问清了缘由,也为难得很。 这是她的心病,一直没敢与他提。 沉思了一会,试探性道:「要不,让风儿面壁禁食十日给你出气?」 凌风懵了。 柳姨娘也懵了。 「大小姐,十日会死人的!」 「我陪风儿。」 阿昀的心咯噔一下,又见小姑娘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既无奈又好笑。 明知道他在乎她还这样拿捏他! 叹了口气,「小少爷,面壁禁食一日,我们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凌风激动不已,连连点头:「好!」 阿昀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是你一个人,不许拉着别人一起!」 第149章 你这可是找对人了,我就擅长这个! 阿昀与凌风的仇解决了,凌玥的心头大石算是彻底放下了。 小家伙与原主关系好,对她又依赖。 保住了他,她就真的可以踏踏实实享受这漫长的富贵日子了。 可怜巴巴的眼神换立时换成了狡黠,还带着些得意,殊不知都被阿昀看在眼里。 凌风很自觉地跟柳姨娘去找地方面壁了,凌玥则拿了一个桃子优哉游哉地啃了起来。 甜!脆!多汁! 余光瞥见小狼崽子幽怨的眼神,她心中一虚。 笑嘻嘻递了个苹果给他:「多谢阿昀哥大人大量,谨以这个苹果聊表寸心!」 少年接过去咬了一口,扬着两道剑眉:「一个苹果不够弥补我这么多年的创伤!」 「是的,不够不够。再给你一个!」小姑娘眨着眼睛,又递了一个过去。 若是还不够,就再给一个,反正这里多着呢! 阿昀撇撇嘴,他吃那么多苹果做什么? 摇头:「不要。」 「桃子?」 「不要。」 「葡萄?」 「不要。」 他又不是她,一点水果就打发了! 「那你要什么,说重点!」 瞧她眉头挑了起来,阿昀知道不能再逗了,否则就该动手了! 伸手将风吹到她发上的一瓣花轻轻拿了下来,放在手心看着。 「我想吃你烤的鱼,你很久没做给我吃了。」 小姑娘笑了,还以为是多了不得的要求呢,直接答应了。 「明天我陪你去蝴蝶坡,你跟二哥习武,我烤鱼给你吃!」 「好!不许反悔!」 凌玥哼了声,又啃了口桃。烤个鱼而已,有什么好反悔的! 紧接着就被打脸了,因为她想到明天有约了。 尴尬极了,讪笑着商量:「阿昀,明天哥哥约我游湖了,要不咱们」 少年不说话,将她套路他时可怜巴巴的眼神还给了她。 这么个俊朗坚毅的少年,眼中居然带着痛楚,凌玥实在说不出口。 深吸一口气,「明天我去蝴蝶坡,后天再陪哥哥游湖。」 少年嘴角微扬,心情与这瓣花一样美丽。 敲了敲她的额头:「这样多乖!」 以前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老敲他额头,还总用一副大人的口吻说他乖,原来感觉是不错! 小姑娘却毛了,气鼓鼓道:「你学我?」 「学了,你打我啊?」 「你以为我不敢吗?信不信我打残你?」 「信!但是打残了你还得给我治,你还得照顾我,你要是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凌玥有些受不了了,小狼崽子现在怎么这么不要脸了,不知道跟谁学的! 伸手去拧他的耳朵,少年赶紧躲了过去。 一个逃,一个追,一时间岁月静好的玉兰园鸡飞狗跳。 柳姨娘回来时直接被吓到了,站在那儿动也不敢动,生怕被殃及到。 还是阿昀看到她了,连忙向凌玥做了个休战的手势。 小姑娘这才作罢,哼了一声。 再一看满地狼藉,干笑两声:「姨娘,这个有些乱啊,我待会让红果来收拾!」 「不用不用,这.这落英缤纷的,还挺有意境。」 落英缤纷自然是有意境,但是与落叶、落枝掺在一起,这意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阿昀清了清嗓子,「大小姐,你不是有事找柳姨娘帮忙吗?」 凌玥这才想起来正事忘了。 「姨娘,确实有件事,但有些不大好开口.」 一听这个,柳姨娘眼中直放光。她这些日子闲得无聊,再不给些事情真的要闷死了。 越不好开口的事情代表越有意思! 「大小姐,我们俩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但说无妨,我绝对办得漂漂亮亮!」 这让凌玥高兴了,拉着她的胳膊道:「姨娘,有个女子以卖身葬父为幌子企图接近二哥,我想知道她的真实目的。」 柳姨娘激动得连连点头,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 「大小姐,你这可是找对人了,我就擅长这个!勾引薛二公子,这不是向咱们家挑衅吗?我非把那女人的面皮扒下来不可!」 凌玥低头笑了,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件事非她莫属! 只是,勾引薛天与挑衅凌家有什么关系? 柳姨娘的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大小姐,京城都传薛二公子倾慕你,你又对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如此上心,那就是襄王有心、神女有梦。那女人敢来勾引咱们家未来的姑爷,我能饶了她吗?」」 凌玥一头黑线,这姨娘想得真是有些多了。 「姨娘,你可别乱猜,更别乱说」 「放心,我知道,女孩子家都害羞,我帮你瞒着」 瞒着 担心越描越黑,索性她也不解释了,还是办正事要紧。 「那女人呢?」 「揽月轩!」 「走!」 柳姨娘风一般地快步往揽月轩去,见凌玥没跟上,又折回去将她拽了一起走,生怕晚一步那女人就没了似的! 望着风风火火的两个人,阿昀有些无语,忙跟了上去。 陈姬跪在揽月轩的院子里,一会瞄瞄红果,一会瞄瞄清音。 「看什么看?老实跪着!」 红果很不喜欢陈姬鬼鬼祟祟的眼神,故而说话极为不客气。 尤其她是被阿昀绑了手来的,更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 陈姬心中愤懑,到哪儿都被训斥! 被何蒹葭训斥也就罢了,好歹她是王妃。 被钱莺莺训斥也能勉强忍了,毕竟是她买了她。 被这个小丫鬟训斥算什么事,她这命也太苦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嗓子都冒烟了,只得端正了态度。 赔笑着:「这位姐姐,能不能给一碗水喝?」 却被红果呸了一声。 「你这么大的年纪,喊谁姐姐呢?不给!等大小姐回来再说!」 「可我都快渴死了,你就行行好吧?」 口干舌燥,又被日头晒着,陈姬实在受不了了,她觉得都要晕过去了。 清音心肠软,纠结了一会,给她倒了碗水。 陈姬大口喝着,一碗水下肚,嗓子这才舒服一些。 可膝盖还疼得要死! 她与清音商量是否能站一会,清音这下不愿意了。 「你不要得寸进尺,等大小姐回来再说!」 「可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这不来了吗?」 凌玥正好听到她的问题,直接答了。 指着陈姬向柳姨娘道:「姨娘,就是她。」 柳姨娘仪态万千地走了过来,淡淡瞧了陈姬一眼。 脸蛋白,眼睛媚,小腰细,指甲长。 就这,还卖身葬父? 拂了拂头发,悠悠道:「红果,给我搬张椅子来!」 红 果闻言,赶紧去搬了两把。 凌玥与柳姨娘互相点头,一同坐了。 阿昀怕晒坏小姑娘,又去找了把伞来遮阳,还搬了张桌子。 清音见状,忙去沏了壶茶,又上了些糕点和水果。 陈姬望着纳凉似的二人,再瞧瞧自己的狼狈相,更憋屈了。 柳姨娘抿了口茶,这才轻抬眼眸:「说吧,你是谁家的小妾?」 第150章 你是谁家的小妾? 「妾?」 第一句话就惊到了凌玥,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陈姬显然也愣了,勉强挤出笑容:「小女子不是妾,是良家女子.」 柳姨娘的柳眉一弯,换了个姿势坐着。 小团扇轻轻扇着,朝红果努了努嘴:「去,掌嘴!」 红果一时没反应过来,「您说掌嘴?」 柳姨娘拿着团扇敲了敲桌子,嗔怪道:「这丫头,之前还夸你伶俐的,怎么现在笨头笨脑的?大小姐路上与我说了,跪着的这个不是被买下来了吗?那就是奴婢!奴婢自称「小女子」,还有没有规矩?」 红果这下反应过来了,将手上的汗往衣裳上蹭了蹭,走上前给了陈姬一巴掌。 陈姬脸上吃痛,恨恨瞪了红果一眼。 死丫头下手真重! 红果见瞪她,又给了一巴掌。 柳姨娘挥挥扇子,「别急,慢慢来。现在打累了待会怎么审下去?」 凌玥笑笑:「姨娘别担心,不还有清音的吗?」 虽然烈日炎炎,陈姬的心如坠冰窟。 赶紧改口:「奴婢知错,请姨娘息怒!」 柳姨娘慵懒地「嗯」了声,「我没什么怒的。回到第一个问题,你是谁家的小妾?」 「奴婢.奴婢不是小妾」 红果见柳姨娘望向她,心领神会,又给了陈姬一巴掌。 打完不走了,干脆站在她旁边。 就按这频率,下一巴掌不远了。 柳姨娘呷了口茶,悠悠道:「你别不服气,我说你是小妾就一定是小妾,就你这风骚劲,一定是那种终日流连于床笫的媚主小妾,是不是没少被主母教训?」 听她这么一说,陈姬的脸更红了,立刻想到了被何蒹葭羞辱的那幕,头深深地垂了下去。 凌玥对柳姨娘佩服得五体投地,那钦佩的眼神让柳姨娘十分受用。 将团扇挡在面前,低声道:「大小姐,这没什么难的。就她那桃花眼、水蛇腰,虽然比陈飘飘还差些,但男人基本一看就走不动路。咱们姑爷坐怀不乱,足见对你死心塌地,可以嫁!」 凌玥本来饶有兴致地听着,一听又绕到她身上,当下无语了:「姨娘,说正事!」 「好好好,正事正事。我跟你说,这女人既然是别人家的小妾,这里面的水就深了。肯舍出这等尤物勾引将军府的公子,有阴谋!」 「那你赶紧问问!」 团扇拿了开去,柳姨娘冲陈姬微微一笑。 就这一笑,让陈姬的心又沉了下去。 「叫什么名字?」 「陈」刚说一个字,陈姬后悔了,又庆幸没将全名说出去。 可是现编一个名字也不是那么好编的,叫什么好呢? 正犹豫间,脸上又被扇了一巴掌。 「奴婢,奴婢叫陈小红。」瞥见一朵红花,陈姬边哭边说出了这个名字。 柳姨娘叹了口气:「不老实。陈小红?你怎么不叫小黄小紫小黑呢?红果,这一巴掌先记着,待我问完了一起,不然这一会打一会打的影响我思路。」 「是!」 柳姨娘扇着扇子,眉头一挑:「好了,还是第一个问题,谁家的小妾?」 陈姬就是死也不敢将叶昭霖给供出来,只得哭着说道:「奴婢不敢说,求姨娘饶了奴婢吧,奴婢若是说了只有死!」 「呦,小红啊,就这一句话就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你什么都不说,我凭什么饶了你呢?第二,你这还是太年轻了,死怕什么,这世上比死可怕的事多着呢!不说是吧,红果,记下十个巴掌。」 陈姬猛地抬头:「怎么是十个?」 「我说几个就几个!」柳姨娘霸气地一挑眉,随即又道:「勾引薛二公子的目的是什么?」 陈姐不敢不答,支支吾吾道:「奴婢在原来的主家受尽刁难,所以想跟着他过好日子。」 柳姨娘摇摇团扇,拿起一颗葡萄吃了。 「行了,前后矛盾!你这贱婢,明明就是受人指使去勾引薛二公子,还找些蹩脚的理由。前言不搭后语,我也懒得问了。红果,将二十个巴掌结了!」 二十个?怎么又二十个了? 陈姬不敢问,问了估计又是那一句「我说几个就几个!」 二十个巴掌打完,红果的手都疼了,清音给她揉了好一会。 陈姬双颊红肿地继续跪着,她开始动摇了,为了叶昭霖把命搭上值得吗? 可是若是她说了,按叶昭霖喜怒无常的性子,说不准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忽然想起了柳姨娘的那句话,这世上比死可怕的事多着呢! 柳姨娘将凌玥拉到一旁,凝眉道:「大小姐,这几日要找人打听打听,京城里哪个达官贵人家里有二十岁左右姓陈的姬妾。我这身份低微,够不上当家主母,这方面要靠你了。」 凌玥点头,这种事找钱莺莺最合适。 果然,钱莺莺听说后,立即与她娘说了,还给了一张陈姬的画像。 钱夫人初闻之下觉得实在匪夷所思,但架不住女儿苦苦哀求,只得答应下来。 当晚就下帖子请了吏部、礼部、兵部、工部、刑部尚书夫人、京都府尹夫人等私交深厚的老姐妹,约定明日一起游湖赏花。 柳姨娘也没闲着,约了平日里往来的各府姨娘们。让思花给陈姬准备了一套丫鬟服饰,准备次日带她去游历京城。 说是游历,与游街差不了多少。 丫鬟服本本分分,但陈姬的发型却极为风尘,自然是姨娘们嘲讽的对象。 「呦,柳姐姐,这样的丫鬟你也敢带在身边,这可是祸害啊!」 「可不是啊妹妹,若是我,绝对不敢。你瞧着水汪汪的眼,我见犹怜呢!我劝你赶紧发卖了,免得给自己添麻烦!」 「这小腰细的,不堪一握啊!要迷死多少男人!」 「我就见不得这种,一看就是不安分的。瞧这娇滴滴的小模样,还真有点咱们二殿下府中一个美人的媚态呢!」 本来柳姨娘只是想让陈姬受些羞辱从而让她服软,却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因为刚才陈姬的眼睛明显透着惊慌。 柳姨娘压抑住激动,「张姐姐,我这个奴婢是买来的,哪能与二殿下府中的美人相比,你可快别乱说了!」 「说笑而已。我听说那位美人娇媚艳丽,二殿下为了她连王妃都冷落了呢。笑的时候迷人,哭的时候更是。那泪珠啊从眼角那颗泪痣上滚落下来,让人心疼得不行呢!这不看到你的丫鬟眼角也有泪痣才想到的吗?」 柳姨娘微微一笑,往陈姬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 她慌忙垂下了头,手中的帕子都拧成了一股绳。 第151章 你不觉得你很偏心吗? 蝴蝶坡。 凌玥头顶一片翠绿的荷叶,优哉悠哉地闭目养神。 薛天两只袖子高高捋起,拿根削尖的树枝在叉鱼。 阿昀在练剑。 练了半个时辰,汗如雨下。 刚想歇一会,只听薛二公子道:「刚才第十二招不对,与第十三招连接生硬,将这两招再练两炷香时间。」 将抓到的鱼放在荷叶上捧了过来,笑嘻嘻道:「玥儿,十条鱼够吗?」 小姑娘眼睛都没睁开,悠悠道:「我反正是吃两条,阿昀要五条,你要是觉得剩下的够你吃那就够了。」 薛天想了想,又去抓了两条来。 凌玥拾掇鱼的时候,薛天就看阿昀练剑,时不时给他指点一下。 虽然指点的口气居高临下,但是心中还是很欣赏。 短时间内能练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小子,进步神速啊,想不到你还是练武的好料子!」 阿昀笑了:「大小姐晚上会陪我练。」 薛天后悔了,大热天找刺激! 想到一事,他让阿昀自己练,他跑到了凌玥身旁坐下。 托着下巴打量了她许久,终于开口了。 「玥儿,那日韩铭去我们家时我注意到一件事!」 凌玥望着他那既神秘又委屈的眼神,一时摸不着头脑。 「说说看,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薛天挠挠头,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我看见他的腕上有一条红珊瑚手串!」 小姑娘继续拾掇鱼,还以为什么事呢! 「然后呢?」 「然后,我看见你也有,和他的一模一样。」 听着这慎重的语气,凌玥又看了他一眼,淡定道:「嗯,我送的。」 「什么?你送的?」薛天炸了,他本以为是韩铭送她的,她不好意思推辞才戴上的。 居然是她送的! 这不公平! 「为什么送他?为什么没送我?你和他很要好吗?比我和你还要好吗?」 这惊讶的四连问着实把凌玥吓到了,摸了摸他的额头,「二哥,你没事吧?一条手串而已,你至于吗?」 「至于!这说明你对他比对我好!」薛天心里酸酸的。 不仅酸酸的,还腥腥的。 可哪儿来的腥味? 凌玥见他一直嗅着,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脸上讪讪,赶紧将手收了回来放在身后,「不好意思,摸完鱼没洗手就摸你额头了。」 薛天欲哭无泪,将袖子捋下来擦了擦,又捋了上去。 「鱼的事不谈,小事!但那珊瑚手串你得给我个解释。」 小姑娘奇了:「我不解释了吗?是我送的。」 薛天将她的头转了过来,一本正经道:「玥儿,你不觉得你很偏心吗?韩铭已经被证实了不是你哥哥,充其量也就比陌生人熟悉那么一点点。我可是你有名分的哥哥,要比他亲多了。再怎么着你也不能对他比对我好啊?」 凌玥「哦」了一声,什么比陌生人熟悉那么一点点,那是她嫡嫡亲的哥哥! 可又不能对他说实情,愁人! 「二哥,说重点,你想怎么样?」 薛天笑了,眼中带着期待的光:「我也想要!」 小姑娘很干脆地放下鱼,向他伸出手:「我手腥,你喜欢的话自己取下来。」 「好嘞!」 薛天乐得眉毛都扬起来了,刚要摘下,忽然想到了一件极为尴尬的事。 「那我不是与韩铭戴着相同的手串了?」 凌玥点头,「你说得一点毛病都没有。」 薛天又不开心了,他又不是断袖,与一个男人戴一模一样的手串做什么! 「这我不要了,你送我个别的!」 「你想要什么?」 鱼收拾好了,小姑娘将它们一个个串起来。 薛天帮她打下手,笑嘻嘻道:「送人礼物哪有这么问的?既然要送,就要显示诚意,你好好挑一个有意义的送我」 小姑娘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二哥,你是不是受刺激了?怎么一直盯着礼物?」 想了想,恍然大悟:「难道今日是你生辰?」 生辰? 薛天摇头:「早着呢,还没到。我就是不喜欢你对韩铭比对我好,所以你给他的也要给我!」 凌玥无语了。 这厮之前说了不喜欢她,那她对谁好与他有什么关系?吃什么飞醋? 见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只好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好好挑一个给你。但你别催,催的话我随便送了!」 「不催不催,我等着!」 瞧他颠颠地跑去找阿昀了,凌玥怀疑他有恋妹情结。 摇摇头,专心烤起鱼来。 鱼香四溢时,薛天与阿昀收工了。 三片荷叶上摆好了鱼,好看极了。 不仅有烤鱼,还有桃子、苹果和葡萄,加上带来的糕点,十分丰富! 正开吃,远处跑来了一个人,边跑边喊「等等我!」 三人同时望去,居然是叶时景。 「他不会来蹭饭吧?」凌玥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很有可能。别理他,我们赶紧吃吧!」 薛天使了个眼色,三个人同时收回了目光。 叶时景心下诧异,这怎么都转回去了? 当下加快了脚步,搭着薛天的胳膊,坐在了他的身旁,大口喘着气。 「好巧!」他拍拍胸口,盯着薛天的鱼。 「巧!」薛天边吃边含糊地应道,「三殿下,臣与你说,刚用完午膳不要跑,会不舒服的。阿昀,是吧?」 「是的。」 叶时景咽了口水,讪讪道:「本王还没.」 薛天打断道:「现在还没不舒服,不代表待会不会不舒服。三殿下,那边树底凉快,快去歇歇。臣饿了一早上了,就先不陪你聊天了!阿昀,快吃,待会还要继续练武呢!」 叶时景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但肚子里的馋虫在闹。 他笃定薛天是一条鱼都不会给他的。 至于阿昀,压根没看他,自己又不熟,也张不开嘴。 那么,还剩一个人。 「玥儿.」 一听这个称呼,薛天与阿昀同时放下了鱼,抬起了头。 「三殿下,对我妹妹用这么亲昵的称呼不好吧?」 叶时景笑道:「玥儿的母亲与本王的母妃情如姐妹,本王作为兄长,这么称呼有何不妥?」 薛天有些懵,「玥儿,什么情况?」 凌玥「嗯」了声,「我问过爹,他说有这么回事。」 薛天的心凉了,本来有个韩铭就够烦了,又多了个叶时景! 阿昀的心也凉了,本来有个薛天就够头疼了,又多了个叶时景! 凌玥倒没他们这么多惆怅,她只是知道另一条鱼保不住了。 「三殿下,你吃鱼吗?」 「吃!」 凌玥眼见那条鱼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心也凉 了。 阿昀默默地将自己的给了她一条,薛天也给了她一条。 这下她的心不凉了。 叶时景将鱼吃完后,开始说正事了。 「玥儿,母妃想你了,想让你后日进宫陪她说说话。」 后日没约,凌玥说了声「好。」 叶时景微笑点头,拿起一个桃子吃了。 「对了,我在长街上看到柳姨娘了,她身后的丫鬟长得真像二哥的一个爱妾。」 第152章 你就是个恶魔! 「谁?」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叶时景被他们一吓,差点被口中的桃子给卡死! 薛天赶紧给他拍背,这才将那块桃子吐了出来。 好险! 叶时景的脸憋得通红。 没被卡死,却差点被薛天给拍死,那也太用力了! 看着手中剩下的半个桃子,他不敢吃了。 换了一串葡萄继续。 「三殿下,你快点说,姨娘的丫鬟像谁?」凌玥被他的温吞性子给急死了,一直催促着。 叶时景赶紧将葡萄放一旁,这若是卡着了,也够他受的! 「像二哥的爱妾。本王见第一眼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后来一想不可能,定是看花眼了!对了玥儿,那丫鬟哪儿来的?」 凌玥支吾着:「最近,最近买的。对了,你是从哪儿看到的她们?」 「云来居旁边的酒楼,名字本王忘了。柳姨娘与几个夫人在一起品茗聊天,那丫鬟在旁伺候着。」 凌玥瞧了阿昀一言,阿昀瞧了薛天一眼,薛天瞧了凌玥一眼。 那眼神迷茫极了,怎么与叶昭霖扯上了关系? 接下来没人说话,三个人默默地吃饭,一个人默默地吃葡萄。 约莫过了两盏茶时间,午膳结束了。 「三殿下,你不走吗?」薛天站起身拍拍衣裳。 叶时景将刚拿的苹果放下,鱼不让吃,水果还不管饱吗? 「本王想,想再多留一会。」 薛天「哦」了一声,「那你自便。玥儿,阿昀,我们回去!」 叶时景望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身影,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昨日他在长街闲逛,无意间听到了叶凝紫与叶昭霖的对话。又见凌玥将陈姬带回了府,这才在母妃面前提了她的名字。 不出所料,母妃让他请凌玥进宫,他便借机将这个消息透了出来。 虽然整件事与他无关,但他知道叶昭霖定然有所图谋。若是得手,下面要对付的就是他。 出生在皇家,他不得不防。 他也想做个淡然逍遥的皇子,专注书画琴棋诗酒花。 但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若想安稳度日,只能快人一步! 三人到揽月轩的时候,红果说钱莺莺也来了,正与柳姨娘在玉兰园喝茶。 赶到玉兰园,眼前的一幕让三人都惊了。 钱莺莺与柳姨娘相谈甚欢,那眉飞色舞的样子,颇有些高山流水觅知音之感。 「姨娘,莺莺。」 凌玥跑了过去,「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 「我们也有消息!」 柳姨娘先开口了:「据我姐妹说,陈小红眼角的那颗泪痣,与二殿下府中一个美人一样。」 钱莺莺忙补充:「我娘身边的一个碎嘴夫人说,二殿下府、威远将军府、安远侯府里都有姓陈的姬妾。但陈小红的年龄与二殿下府中的那个最接近,就连那媚态都像极了!」 凌玥点头:「那就没错了。今日我们在蝴蝶坡遇到了三殿下,他在酒楼遇上了姨娘,说姨娘带的丫鬟长得像二殿下的爱妾。如此一来,三方印证,那个陈小红就是叶昭霖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叶昭霖为什么要让爱妾去勾引薛天? 薛天百思不得其解,他并未得罪过叶昭霖,也从未见过那个女人。 阿昀道:「既然猜不出来,将那个女人拉出来问问不就行了。」 「可她不说啊。」钱莺莺蹙眉,「我来的时候已经问了,那女人的嘴可严了,一个字都不吐!」 阿昀斜了她一眼,终日咋咋呼呼的,连话都问不出来! 柳姨娘倒是有办法,但她的办法是诛心的,需要时间。 但明显他们都等不了了。 凌玥正愁时,只听阿昀道:「我来!」 「你?」 众人都望向他,这个少年能让她开口? 思花去小黑屋将陈姬带了出来,战战兢兢的陈姬颤抖地跪着。 「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阿昀扫了她一眼,让思花点了根蜡烛过来。 他走到陈姬面前:「你是叶昭霖的姬妾?」 陈姬像见鬼一般望着这个冷漠的少年,幽深的眸子让她从心底发冷。 「你不是,我不是。」她矢口否认,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叶昭霖,她不敢想! 阿昀面无表情地蹲了下去,抓住她的一只手腕,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刀,利落地在她的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 陈姬惨叫一声,再一看殷红的血慢慢流出来,顿时惊慌失措,「血,血!」 凌玥见状,手都有些抖,更不要说钱莺莺了。 她咬着自己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再问你一遍,是不是叶昭霖的姬妾?」 陈姬不敢隐瞒了,这少年比叶昭霖可怕! 「是,是,我是二殿下的小妾,陈姬。」 少年淡淡「嗯」了一声,「为什么勾引薛二公子?」 陈姬身子一抖,眼中惊惧,不住地给阿昀磕头:「求求你,别问了好吗?」 阿昀不动声色地从思花手中接过蜡烛,将红红的烛油一滴一滴滴在陈姬流着血的伤口上,顿时杀猪般的惨叫充斥玉兰园,陈姬几乎要昏厥了。 但她的手腕被阿昀紧紧地抓着,钳子一般,她除了撕心裂肺地哭喊,什么都做不了。 钱莺莺吓得将头埋在同样害怕的柳姨娘怀里,肩膀一耸一耸的。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她以前只觉得阿昀眼神可怕,没想到手段更可怕! 薛天也难以置信地望着阿昀,这个少年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如此淡定地施此酷刑? 但他不得不说这个办法有效,因为陈姬妥协了。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少年松手的时候,陈姬倒在了地上,捧着那只受伤的胳膊,眼泪和着血一起落在地上,红了一滩。 「殿下让我.让我勾引勾引薛二公子,是想.是想断了凌小姐的后路。」 凌玥没想到还会牵扯到她,狐疑道:「我的后路?与我有什么关系?」 陈姬点头,声音虚弱无比。 「是是的。殿下想做太子,他需要一个有助力的岳家.他想娶你」 凌玥一听就怒了:「他做梦!」 陈姬苍白的脸上已无半点血色,颤声道:「他知道你不愿意,所以.所以想用些手段。待木已成舟,薛二公子再被我坏了名声,你你只能乖乖认命.只是没想到,计划刚开始,竟然被钱小姐坏了事.」 凌玥眼中划过一抹狠辣,「龌龊!」 「是龌龊,是龌龊,我都说了,能不能.能不能放了我」陈姬哀求着,她不想待在这个地狱。 阿昀找来了纸笔,冷声道:「写下来!」 陈姬不敢写,跪着往后慢慢挪,若是写了她就真的活不成了! 「你还想再试试别的吗?比如将你倒挂,头浸在水里,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却极尽威慑。 陈姬能想象得到那有多痛苦,瞳孔骤然 放大,嘶吼着:「你就是个恶魔!」 阿昀重重甩了她一巴掌,「我没有耐心,你写不写?」 陈姬除了妥协别无办法,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划的是她的左手。 阿昀将她画押的证词接了过来,这才看到钱莺莺与柳姨娘惊恐的眼神。 小姑娘应该也吓坏了! 小心翼翼往她看的时候,她竟然眼角湿了。 他刚想解释,她却抱了抱他,喃喃道:「我知道你以前多苦了,以后不会了。」 他心中一暖,轻轻拍着她的肩,柔声道:「大小姐,没事的。遇见你之后就不苦了。」 第153章 你到底是不是亲爹? 事情弄清楚了,凌玥对薛天生了歉疚之心。 原本以为是她帮了他,没想到却是他受她连累。 「对不起,二哥。」 薛天笑道:「我们之间别说这么见外的话,薛府与凌府早已唇齿相依了,谁被陷害另外一方都不能独善其身。同样,另外一方也不会坐视不理!」 柳姨娘找了大夫给陈姬草草包扎了伤口。 并非同情她,而是还要她作证,可不能死了! 待凌烈回府后,凌玥差人去武安将军府将薛执与薛平父子请了来。 看完陈姬的口供,又听完众人的叙述,薛执已然怒不可遏。 一掌拍在桌上:「叶昭霖敢害我女儿,我饶不了他!」 薛天很满意他爹的态度,但是,是不是漏了什么? 至少叶昭霖还未行动,陈姬已经开始勾引他了,他爹为什么一点都没提到他? 这毫不在意的表情已经伤到他了。 「爹,他不仅害玥儿,还要害孩儿.」他忍不住出言提醒。 薛执扫了他一眼:「害到你了吗?」 「没有。那是孩儿坐怀不乱」 「那你说什么?」 薛天懵了,好吧,他原本就不配得到父爱! 凌烈望着瑟瑟发抖的陈姬,指着供状:「这是你写的吧?」 「是」 「好!」 让人将陈姬带下去关起来,转而向薛执道:「薛兄,依我愚见,要将此事报给皇上,绝对不能忍了!」 薛执重重地放下杯子,眉头一挑:「当然不能忍!咱们家可从来没怕过事!叶昭霖个狗东西,狗爪子敢伸到我女儿身上,就冲这一点就该让他有断臂之痛!现在就进宫!」 凌烈见他怒气冲冲,赶紧拦住他。 薛执火了:「凌烈,你好歹是个丞相,就这么怕事?玥儿是不是你亲生女儿?」 凌烈实在无语,耐着性子道:「薛兄,我若是怕事,就不会提议将此事上报皇上。你这个暴脾气能不能听我说完?」 「说!」薛执拂袖,但没有坐下。 他倒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凌烈给他添了茶,正色道:「叶昭霖一向阴险,我们定要让他无法辩白才行。我们当然可以现在带陈姬去找皇上,但若叶昭霖否认呢?皇上会听凭一个姬妾的一面之词吗?」 薛执不说话了,将茶喝了。 「你接着说!」 凌烈双手背于身后,继续道:「按陈姬的说法,叶昭霖是打算设计玥儿,但这件事目前并没有发生」 薛执又是一掌拍在桌子上,把凌烈的心都会震出来了。 「薛兄,你.」 「凌烈,难道你还想等这件事情发生了再去找皇上?你是不是玥儿的亲爹?后爹也不能这么狠心吧?你若对女儿无心,从此让玥儿改姓薛,省得什么时候被你这无良的爹给卖了!」 凌烈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个莽夫上战场时那叫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怎么说起这种事就如此费劲! 薛平也觉得父亲过于暴躁了,刚劝了一句立刻招来骂声。说他不知道心疼妹妹,枉为人兄! 有了前车之鉴,薛天自是不敢再开口,暗暗给凌玥使了个眼色。 凌玥早听明白她亲爹的意思,只不过二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又见凌烈无语至极,赶紧奉了杯茶递给薛执。 「爹,您别生气。其实我爹说得没错,毕竟叶昭霖还没对我下手,仅凭陈姬之言确实不足为信。再者陈姬去 勾引二哥,叶昭霖只要说一句是陈姬水性杨花,他同样可以撇清关系。若是现在闹到皇上那儿,说不准还会以为我们无理取闹,非但无法打击他,还会让他加紧防范,再要对付他就更难了。」 薛执一听,还真是这个理! 拍拍她的手:「还是我女儿心思缜密!就我这暴脾气,若是真的冲进宫了,肯定免不了被皇上一顿训斥。玥儿,爹听你的,这件事要好好计划一下。」 转向凌烈,一脸嫌弃:「瞧瞧女儿,再瞧瞧你,温温吞吞的,都说不到重点!」 凌烈的太阳穴直突突,他给他机会说话了吗? 一口一个「玥儿是不是你亲生女儿?你是不是玥儿亲爹?」 粗人就是粗人! 反正也是为他女儿好,懒得与他计较! 薛执瞧他不说话了,一个劲地拍手背:「凌相啊,你是读书人,你倒是想个点子啊!」 「现在知道找我了?刚才不是骂得很起劲吗?」凌烈没好气道,慢悠悠地喝着茶。 薛执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你到底是不是亲爹?玥儿是不是你」 凌烈实在受不了了,茶也不喝了,「我有一个主意,大家听听看!」 工部尚书府。 何蒹葭托腮坐在闺房的窗前,从早间坐到了午后,滴水未沾,粒米未进。 期间丫鬟小兰端来了燕窝粥,她一口都没动。 「王妃,您要不吃些鸡丝卷?老爷特地让小厨房做的!」 何蒹葭叹了口气,她哪里有心情吃东西? 不耐烦地挥手:「拿走,我不要!」 「王妃,您哪怕吃一个也好啊!」 「我说不吃就不吃,别烦我!」 小兰怏怏转身,被她喊住了。 「夫人回来了吗?」 「没呢!以往夫人与钱夫人她们相聚都是小半日,看时辰应该快了。」 正说着,何夫人已经迈着轻快的步子到了院子。 「蒹葭!」 人未到声先至,爽利的声音让何蒹葭的心情好了许多。 快步迎了出去:「娘,您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女儿啊,娘早前看你心情不好,这不聚会一结束,娘就去给你买了你爱吃的。快来看看!」何夫人一手携了她,一手指挥着丫鬟。 打开食盒,一样样端了出来:「云来居的烤鸭卷、八宝兔丁,临仙居的栗粉糕、松子糕,都是热的呢!」 望着母亲笑盈盈的眼睛,何蒹葭心头一暖,趴在她怀里哭了。 何夫人一见女儿哭了,这心里立刻不好受了。 「女儿啊,这怎么了?是不是在王府受委屈了?」 何蒹葭光哭不说话。 何夫人让其他人都退下,给女儿夹着菜。 「殿下脾气不好,偶有龃龉也正常。你别往心里去,不然日子多难过!」 何蒹葭擦着眼睛,哽咽道:「可已经不是龃龉了。前几日,他明知我在门外候着,故意与陈姬那个小***缠绵许久,直到日上三竿才出来。误了事,反责怪我。这就罢了,后来又为了小***罚我面壁禁食一日。我好歹也是正妃,他未免欺人太甚了!」 第154章 你能不能去一趟钱府,带一个人出来? 想到委屈的事,何蒹葭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将何夫人肩头的衣裳都哭湿了。 何夫人听得难受得紧,抚摸着女儿的脸,「我女儿受委屈了」 可对方是皇子,她一个小小的工部尚书夫人,能拿他怎么办? 不过想到陈姬,何夫人的眼睛亮了。 「女儿,今日钱夫人拿了一张画像给我们瞧,说是上面的女子撞了她还出言不逊。钱夫人什么脾气,直接与那不知死活的女人动起手了。言语中听闻那女子姓陈,又听丫鬟称她「夫人」,这便根据记忆让人画了像让我们认认。我瞧着那媚态,有些像陈姬。你说会不会是她?」 何蒹葭认为不可能,一个暖床的妾,怎么会被称为「夫人」? 何夫人却道:「在外自然是要往高抬身份。」 何蒹葭止住了哭,也有了些怀疑:「娘您见过陈姬,能确定是她吗?若是真的在外惹是生非,我就有了她的把柄。」 她满怀期待地望着何夫人,帕子攥得紧紧的。 何夫人叹了口气:「不确定。画工极为粗糙,娘不敢认,但那股子骚劲真像!要不你回府旁敲侧击试试,若真是陈姬,我就让钱夫人将这件事情闹大,好好给你出气!」 何蒹葭点头,她一定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踩踏那个小***! 何夫人暗自叹息,女儿自幼就被如珠如宝般疼着,这怎么做了王妃反倒事事不如意? 「蒹葭,你后悔吗?」 何蒹葭停下了筷子,眼睛又红了。 「后悔有什么用?既然嫁了,就只能认命了。」 她望着何夫人,定定道:「娘,或许没那么糟。四殿下似乎与太子之位无缘了。至于三殿下,身份是尊贵,但不善权谋。机会最大的还是叶昭霖。我想过了,日子再难熬,我是他的正妻,若真的是他入主东宫再登基为帝,皇后之位必然是我的。尊位有了,情情爱爱有什么重要?」 更何况,她对叶昭霖根本没有情。 当初她费尽心机嫁给他,不外乎是为了王妃之位。 何夫人目露欣赏,「你说得对。情爱这种东西,不是没它不行,只是有它更好罢了!蒹葭,你得教教你妹妹。采薇那孩子,自从皇后的生辰宴上见过了南王世子,就一直迷恋得不行。可世子怎么会娶她?再不迷途知返,以后有她受的!」 何蒹葭去了妹妹的房里,她正趴在床上唉声叹气。 「采薇!」 何采薇见她来了,忙坐起了身。 两弯柳叶眉蹙着,拉着她的手,喊了声「姐姐」。 「听娘说,你喜欢南王世子?」 何采薇只是微微一愣,嘟着嘴道:「我就知道娘藏不住话。对,我喜欢他,可他不喜欢我有什么用?」 听她这么说,何蒹葭皱起了眉头:「你去见他了?」 何采薇又叹了一口气:「嗯。我不敢去驿馆,就在门口等。跟着他到了长街,见他买了好些零嘴儿。」 「世子买零嘴儿?」 何采薇看了她一眼,眸子里的落寞更甚。 「你也不相信吧?他不是自己吃的,也不是给他妹妹,而是让护卫送去了凌府。」 何蒹葭诧异道:「不会是给凌玥的吧?」 「除了她还有谁?姐姐,怎么办,我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就这么结束了吗?」 她重新趴在床上,拳头砸着被子,再抬起头时,头发乱糟糟的。 何蒹葭笑笑,爱怜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采薇,别多想了。年少时喜欢的人,大多只能留在心底。真正携手一生的,有可能是你讨厌的人。」 何采薇摇着她的肩,不满道:「姐姐,你太残忍了!我还没成亲,你这么说让我对婚姻都失去了信心。」 顿了顿,问她:「是不是殿下给你气受了?」 何蒹葭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随便聊了几句就回王府了。 叶昭霖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等她。 她心下诧异,上一次等她还是刚成婚时。 「妾身参见殿下。」她眉目低垂,礼数周全。 若是以前,她定会察言观色,确定他今日的心情如何。 但此时,无所谓了。 叶昭霖「嗯」了声,目光悠远,语气平静:「去哪儿了?」 「回了趟家。」 她没问他找她何事,反正他自己会说的。 叶昭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 虽然这很反常,但何蒹葭已经没兴趣去猜他的心思了。 她坐得极为端正,不像是妻子,倒像是下属。 对,下属,这才是最正确的定位。 以前她以他的妻子自居,但这妻子做得太憋屈,还不如陈姬一个妾痛快! 妻子?倒不如说是棋子更恰当。 只不过这枚棋子的用处已经赶不上他的野心了。 「蒹葭,之前是本王不好,让你受了委屈。」 叶昭霖挤出一句示好的话,他还想挤出笑容,但实在过于为难。 何蒹葭回过神来,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殿下言重了,妾身并未觉得委屈。」 心一旦定了,之前的委屈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撑大了心胸。 她眼神淡淡,声音淡淡,反倒让叶昭霖不适应。 清了清嗓子:「你与钱莺莺关系如何?」 何蒹葭眼带迷茫,怎么会忽然问这个? 还是答道:「未出嫁时常在一起,出嫁后来往就少了。」 叶昭霖「哦」了声,「本王听闻你母亲与钱夫人的关系不错?」 何蒹葭开始怀疑他的目的,狐疑地看着他。 这眼神让叶昭霖有种做贼心虚之感,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你能不能去一趟钱府,带一个人出来?」 何蒹葭越听越玄乎,「什么人?」 叶昭霖定定道:「陈姬!」 「什么?」 何蒹葭淡定不了了,立时想到了母亲与她说的话。 难道钱夫人已经查出了陈姬的身份,为了报仇将她绑去了府中? 不对,不至于! 她完全可以偷偷摸摸将陈姬打一顿; 再或者将陈姬的嚣张跋扈宣扬开去,丢了王府的脸,自有人处置。 为何多此一举带到府中,不是给自己招祸吗?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既然叶昭霖知道,为什么没有派人光明正大地去钱府要人,而是让她去,还颇有些偷偷摸摸的意思。 犹疑间,手被叶昭霖拉住了。 这让她一惊,下意识抽了回来。 第155章 王妃想要这个笨丫鬟? 叶昭霖见她如此抵触,心中不快。 若不是有事需要她帮忙,他才懒得与她周旋。 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 轻轻叹了口气,牵着她走到了卧房。 若是以往,何蒹葭定然会欣喜若狂,但此时,她有些厌恶。 尤其一想到那日在陈姬房外听到的不绝于耳的缠绵声,还有她堂堂王妃面壁禁食的悲哀。 她不动声色躲过了叶昭霖的亲热,「殿下可否告知,陈姬为什么会在钱府?」 叶昭霖眼中划过一抹尴尬,伸手摸着她的脸,「本王有件事让她去办,为了方便行事,让她扮做……卖身葬父的孤女。谁知事情尚未办成,就.就被钱莺莺买走了。」 何蒹葭差点没笑出来。 卖身葬父? 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事都能做出来,那么要办的事必定龌龊! 她没看他,一个人尴尬就够了,她可不想陪着! 只是,若陈姬真的在钱府,钱夫人为什么会寻她?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与钱夫人发生争执的人不是陈姬,否则断不会认不出。 想想也是可笑,堂堂皇子的姬妾竟然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卖身葬父。 陈姬那死了多年的父亲若知道女儿又有个父,会不会直接气活了? 叶昭霖见她沉思,以为她为难。 软言劝道:「蒹葭,只有你能帮本王了。陈姬那女人贪生怕死,万一嘴不严将本王供了出来,定会让人浮想联翩。」 「殿下让陈姬做的事,会让人浮想联翩吗?」何蒹葭做出一副于人无害的无辜样。 叶昭霖讪笑:「怎会?一个玩笑而已。但旁人不会这么想,定会怀疑本王别有用心。若是被父皇知道了,即便本王是清白的,也免不了被疑心。你是本王的妻子,不会坐视不理吧?」 何蒹葭清楚,若是他失宠于皇帝,她的地位势必受到影响。 故而微微一笑:「殿下既是妾身的夫君,妾身自当为殿下分忧。明日一早妾身就去钱府。」 叶昭霖大喜,将以前对陈姬说的温柔缱绻之言拣了一些说给何蒹葭听,只听得她脸红心跳。 叶昭霖当晚自然宿在了何蒹葭房里,二人抵死缠绵,似乎回到了新婚之时。 激情过后,何蒹葭慢慢恢复了理智。 望了一眼已经睡熟的叶昭霖,她也闭上了眼睛。 果然不带感情的关系是最舒服的关系。 没有期待,生活的乐趣都多了不少! 次日一早,何蒹葭在侍女小兰的陪同下上了去钱府的马车。 管家来通报后,钱莺莺立刻跑去找她母亲。 那眼睛放光的模样直让钱夫人摇头:「这么大的姑娘一点都不矜持,你也学学凌家小姐!」 钱莺莺更乐了:「娘,玥儿有时候比我还疯呢!」 钱夫人哼了声:「可人家有薛家公子和南王世子倾慕,你呢?」 来自亲娘的伤害太过猛烈,直接将钱莺莺的小心脏击碎了。 钱夫人爱怜地摸了摸她的长发:「好啦,娘说着玩的。走,见客去!」 何蒹葭喝了一杯茶的功夫,钱夫人母女俩到了。 「臣妇见过王妃。」 「臣女见过王妃。」 有求于人,何蒹葭自然不能摆谱,忙笑盈盈上前,虚扶一下:「伯母快请起。莺莺你也是,姐妹之间哪用得着这种虚礼!」 母亲在,钱莺莺的话就少了。 用她娘的话说,不会说话就别说,免得多说说错! 钱夫人笑眯眯道:「王妃怎么今日有空过来?」 何蒹葭望着钱莺莺道:「这不昨日收拾东西,发现了莺莺之前送我的帕子,一时间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涌上了心头,便想过来瞧瞧她。」 钱莺莺笑道:「臣女还以为王妃将帕子都扔了呢!」 「怎会?」 「王妃做姑娘时,曾说臣女绣的鸳鸯是野鸭,绣的飞鸟是野鸡.」 何蒹葭擦擦额头:「都是玩笑话,莺莺居然还记着!」 「臣女也是玩笑的!」 钱夫人塞了块糕点到女儿嘴中,你可快闭嘴吧! 本来都要说正题了,没事扯什么野鸡野鸭! 「王妃,你尝尝这糖糕,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好。」何蒹葭拣起一块吃了,连声赞道:「是伯母亲手做的吗?」 钱夫人笑道:「臣妇现在手艺不行了,这是新买的丫鬟做的。莺莺说做的糕点比臣妇做的好吃!」 何蒹葭心头一喜,将一块糖糕都吃了,喝了口茶。 「伯母,哪个丫鬟的手这么巧?我想见见,不知方不方便?」 钱夫人挥了下帕子,「一个丫鬟而已,有什么不方便?小绿,去把小丽喊来。」 何蒹葭坐直了,一直盯着门口。 待小绿领来了一个低眉顺眼的丫鬟时,她失望了。 不是陈姬。 简单夸赞了两句,小绿引着小丽下去了。 钱夫人自然将她的失落尽收眼底,慢悠悠喝着茶。 「王妃,你有没有发现,找个称心的丫鬟太难了!」 何蒹葭的心思都在陈姬身上,对这个话题没有多少兴趣,故而随口敷衍着:「是啊。」 钱夫人微微一笑,又道:「前两日,莺莺买了个丫鬟回来,你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吗?」 「不知道。」 钱夫人重重叹了口气,手指在她女儿额上点了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这个败家女儿花了整整二百两银子买了个笨手笨脚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那风流媚劲看得我实在难受!」 何蒹葭猛地抬头,那定是陈姬了! 钱莺莺哼哼着:「娘,人家不是见她可怜才买的吗?卖身葬父呢,多可怜!王妃,你说我做的对不对?」 「对,莺莺你做得对!不过我想看看什么样的丫鬟有伯母说得那么笨!」 钱夫人携了女儿在前面引路,将她带到了后院。 指着水井旁的一个女子道:「呶,就是她,叫小红。」 何蒹葭的眼睛都直了,那洗衣裳的不是陈姬还是谁? 做了丫鬟还绑着如此轻浮的发式,真是骨子里的贱! 「动作如此生硬,哪里是干活的料!」她哼道。 钱夫人笑道:「怕是因为左胳膊上的伤。笨手笨脚的,劈柴还能劈到自己,天底下怕也找不到第二个!」 何蒹葭心中舒畅无比,小***也有今天! 想了想,试探性道:「伯母,要不你把这小红交给我?反正我最近闲着,正好调教调教。」 钱夫人很是诧异,「王妃想要这个笨丫鬟?」 何蒹葭点头,拉着她的胳膊撒娇:「伯母舍不得吗?」 第156章 你今日来就是为了指责我? 钱夫人闻言露出慈爱的笑容,「王妃说的哪里话?臣妇怎么会连区区一个丫鬟都舍不得?若是王妃不嫌她愚笨,过两日臣妇让人送她去王府。」 何蒹葭心下一喜,只是还有些不解:「为何今日不行?」 钱莺莺眨着眼道:「这个丫鬟虽然粗活不行,但绣工还是可以的。这两日正给臣女绣帕子,完成后再让她去吧。」 话都说到这儿了,何蒹葭也不好强人所难,免得让人起疑。 道了谢,略略坐了会,便带着小兰回府了。 见她满面春风,叶昭霖快步迎了过去,脸上尽是笑容。 「蒹葭,怎么样?」 何蒹葭行了个礼,笑道:「陈姬确实在钱府,妾身见到她的时候,正在井边洗衣裳。到底是享惯福的人,做粗活的样子实在是生硬。对了,听说劈柴把胳膊给劈伤了。」 她悄悄打量着叶昭霖,并未从他眼中看到心疼,只是淡淡「哦」了一声,「你没将她带回来?」 何蒹葭又笑了,「殿下交待的事妾身怎么敢忘?只是这两日莺莺要她绣帕子,说绣完了之后会派人将她送回来。若是妾身强行带走,万一打草惊蛇引人怀疑就得不偿失了,殿下您说是吗?」 叶昭霖自然说是,一把拉她坐在自己腿上,这亲密的动作让何蒹葭吓了一跳。 不过既然他演夫妻情深,自己哪能不配合? 「殿下,您这是.」她粉面含羞,眼眸垂了下去。 叶昭霖往她的脸上亲了下,深情款款:「本王这两日想明白了,还是原配夫妻最好。本王忽略了你这么久,难为你还尽心为本王奔走。」 何蒹葭心中冷哼,面上浅笑。 「这是妾身为***子应当的。」 叶昭霖很满意她的回答,「蒹葭,钱府的人知道陈姬的身份吗?」 「不知。她们只觉得陈姬蠢笨无知,又风骚妖媚,不像正经人家的女子,所以当妾身提出带她回来调教时,一点疑心都没起。」 她抿嘴笑着,瞥见叶昭霖尴尬的表情,忙解释道:「妾身只是复述钱夫人的话,殿下莫要生气,其实陈姬她不过是柔媚了些,谈不上风骚不正经.」 听着这越描越黑的话,叶昭霖更觉心堵。 陈姬不正经,他日日召她侍寝,自己又能正经到哪儿去? 他曾怀疑是何蒹葭讥讽他,可她的眼神明明是那么无辜,他没有一点证据。 不过心头大石没那么重了,叶昭霖微微松了口气。 为了笼络何蒹葭,他特地陪她用了午膳,又说了好些甜言蜜语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小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眼中欣喜,「王妃,殿下终于回心转意了,他对您多温柔!」 「温柔?」何蒹葭轻哼一声,不过是用到她了而已。 坐在妆镜台前轻抚自己的脸,气色是比前几日好多了。 想透了、想清楚了,自然心明眼亮。 不过一个贱男人,各取所需吧! 叶昭霖离府后就进宫了,他想探探叶凝紫的口风,免得她将陈姬的事情抖落出来。 去了她的寝宫,并未见到她。 听小宫女说大公主去芙蓉殿了,他想了想,也去了。 芙蓉殿是宁贵妃的宫殿,但叶昭霖的生母姜贵人住在偏殿,故而他也有理由过去。 姜贵人从未想过他会来,立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了,赶紧让小宫女上最好的茶,自己进内殿好好拾掇了一番。 叶昭霖的茶喝得没滋没味,他并不想待在这里。 一个贵人,就算是最好的东西,在他那儿也算是普通。 若她不是贵人,而是贵妃,那便不一样了。 待姜贵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比之前容光焕发。 可叶昭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若是你肯花些心思在父皇身上,邀邀宠,晋晋位分,本王也能沾些光。何至于日日苦心筹谋?」 姜贵人的心紧了下,勉强笑笑,「你父皇的心思都在国事上,甚少踏足后宫。」 叶昭霖嘴角一扯,勾起一抹嗤笑。 「那为什么三弟的生母是贵妃,而你只是个贵人?贵人,连个宫殿都没有,只能住在偏殿,伏低做小。想想本王也够可怜,父皇一共就三个儿子,一个生母是皇后,一个是贵妃,只有本王,哈哈,贵人!」 他毫不客气的讥讽让姜贵人的心刀扎般的疼。 可她有什么办法? 她当初只是王府里一个普通的侍女,一次偶然被还是皇子的皇帝宠幸,之后便有了身孕。 皇帝从大梁做质子回来后登基为帝,念着她生育一个儿子,给了她一个贵人之位,她已经很满足了。 若知道生的儿子是这般看不起她,倒不如当初就打掉。 何至于今日的屈辱! 姜贵人拿着帕子轻拭泪水,被叶昭霖见到更是烦躁。 「哭什么?被旁人看到了还以为本王不孝呢!三弟、四弟都能长在母亲身边,只有本王,自幼就在华琚殿由嬷嬷照顾。凭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不争气!」 姜贵人越听越伤心,她是他的母亲,不是他的侍女! 将眼泪擦干,「你今日来就是为了指责我?」 叶昭霖转着杯子,眼皮都没抬:「大姐是不是来了?」 果然不是为了看她! 姜贵人心中一冷,「去宁贵妃处请安了。」 「你怎么不去?」 姜贵人狐疑地打量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昭霖放下杯子,沉声道:「若是以后大姐再过来,你也去陪着,听听她们说什么。」 姜贵人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大公主那儿?」 「没有!」 否认得如此迅速,姜贵人便知他在掩饰。 果然,他的眼神闪躲。 她起身走到殿门口,望了望天色,淡淡道:「估摸着大公主也快走了。你若是想知道,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 「我是你的儿子,你要这么冷淡吗?」叶昭霖怒道。 姜贵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苦笑道:「你拿我当母亲了吗?好了二殿下,赶紧走吧,别误事了。」 叶昭霖死死地盯着她,最终哼了声拂袖而去。 果然,当他赶到的时候,叶凝紫正在向宁贵妃道别。 「参见宁贵妃娘娘。」 宁贵妃显然没料到叶昭霖会来,也是诧异得很。 她性子沉静清冷,除了给皇后请安,其余时间大多都待在芙蓉殿。 她不喜欢出去,也不喜欢外人进来。 尤其叶昭霖这种心思阴沉的不速之客。 手一抬,「二殿下请起。是从姜贵人处来吗?」 叶昭霖恭敬颔首:「是。想着许久未向贵妃娘娘请安,所以便过来了。」 第157章 陪本宫去一趟凌府 许久未请安? 他什么时候来请过安? 又见他时不时往叶凝紫偷瞟,宁贵妃微微一笑,「二殿下有心了。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叶昭霖不能进去,一来不知道说些什么,二来叶凝紫一走,他今日就白来了。 「见到贵妃娘娘安好我就放心了。知道娘娘喜静,我还是不打扰了,就与大姐一同告退了。」 宁贵妃点头,叶昭霖便与叶凝紫一同离开了。 叶凝紫从见到她这个弟弟开始就一直面无表情,本想分开走,奈何他一直跟着她,还一直喊着「大姐。」 「叶昭霖,你到底想干什么?」 「大姐,你别生气,我不过是想为前几日的事道歉罢了。姐弟一场,你不用如此拒人千里吧?」 叶凝紫眉头微挑,她可不想与这种人是姐弟。 「你是怕我将你的事说出去吧?」 叶昭霖面上一红,「那你到底说了吗?」 「没有!」 他不信,「你到芙蓉殿不是为了将那件事告诉宁贵妃?」 叶凝紫像听到笑话似的,骂了声「小人之心。」 「是,我是小人之心,大姐,你不能出卖我!」 他拉着叶凝紫的衣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辨别她的话是真是假。 叶凝紫用力挣开,怒道:「叶昭霖,这里是皇宫,你放尊重点!至于你说的出卖,我若真想将你的龌龊事抖出来,我就不该在芙蓉殿,而应该去武安将军府!」 叶昭霖见她横眉冷对,心中有底了。 堆出笑脸:「大姐,我这不是太慌了吗?我还以为你想让三弟坐收渔利呢!我知道大姐还是念着我们的姐弟之情,你放心,他日若我掌权,一定满足你的心愿让你嫁给薛天!」 叶凝紫粉脸通红,啐了他一口,「你再满口胡言乱语,我一定让父皇主持公道!」 叶昭霖陪着笑脸说了几句好话,叶凝紫只觉得烦,懒得再听,怒气冲冲地走了。 正走着,抬眼间看到一个挺拔孤傲的身影,她立刻想到了救她的少年。 他怎么会在宫里? 快跑几步,口中喊着「阿昀。」 那身影停了下来,四处张望着,哪儿有阿昀? 转身之际看到了叶凝紫,上前行了礼:「臣白逸参见大公主。」 叶凝紫一脸失望,怎么背影那么像? 「请起。」 白逸起身,问道:「刚才听公主喊「阿昀」?他进宫了吗?」 「没有。」叶凝紫面上尴尬,「本宫还以为你是他呢,背影挺像。」 白逸笑了:「臣与他身材相似,加上今日未着官服,相像也是可能的。对了,公主怎么会认识那小子?」 叶凝紫道:「前两日在宫外是他救了本宫。」 白逸恍然大悟,小子功夫不怎么样,倒挺能救人! 忽然有了种猜想,这公主不会喜欢那小子吧? 再一想不至于,小子才十六岁,比公主小多了,当弟弟还差不多! 想着还有事就不再多待,向她告辞了。 叶凝紫怏怏转身,一个宫女到了跟前。 「大公主,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下。」 「母后?」 「是,娘娘在亭子里。」 叶凝紫跟着她走了过去,皇后正托着腮凝视湖心,似乎有心事。 「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转过头,微笑道:「起来吧。」 叶凝紫立在一旁:「母后传儿臣所为 何事?」 皇后揉了揉眉心,「刚才听到你喊「阿昀」,可并没见到那孩子。」 叶凝紫不好意思道:「儿臣将白逸错看成他了。」 原来如此。 皇后心中微微失望。 「你与阿昀相熟?」 「回母后,仅仅一面之缘。儿臣之前差点被马车撞上,是他救了儿臣。」 皇后会心一笑:「那孩子瞧着冷淡,心肠却好。」 「是。不过性格也耿直,儿臣想买他一根糖葫芦他都不愿意,还是凌玥送了儿臣一根。」 想到那个执拗的少年,叶凝紫也笑了。 「糖葫芦?到底是孩子!」皇后想了想,「凝紫,陪本宫去一趟凌府。」 此话一出,侍女翠云惊了。皇后娘娘这么多年都没出过宫,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 难不成是去见那个小厮? 「还愣着干什么?」见她只是思索却不动,皇后皱了眉头。 「是,娘娘。」翠云向莺儿使了个眼色,二人赶紧去安排了。 马车停在凌府门前,守卫一听是皇后到了,都惊在了那里。若不是翠云轻喝,还不知道愣多久。 凌烈刚开始以为听错了,连问了两遍才确定,忙不迭亲自去迎。 得知她是为了阿昀而来,凌烈差点惊掉了下巴。 「娘娘,臣陪您去揽月轩。」 阿昀刚从蝴蝶坡回来,尚未来得及换衣裳就听说皇后来找他,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红果见他慢慢腾腾的都替他急死了,拉着他就往外跑。 少年将胳膊抽了出来,「我会走。」 「那你倒是快点啊阿昀哥,那是皇后啊!」 少年显然抓错了重点:「红果,你喊我名字就行了,别喊「阿昀哥」,我听着别扭。」 红果一头黑线:「你只要麻利点别给我们招灾,我喊你大爷都行!」 少年无语,但动作明显快了。 凌烈已经引了皇后在院中亭子坐下,清音也将香茶奉上了。 「小的参见皇后娘娘、大公主。」 皇后见他到了,茶也不喝了,笑眯眯道:「不用多礼,坐吧。」 阿昀不敢坐,恭敬地立在了一旁。 往凌烈看了一眼,他也正望着他。 皇后笑道:「凌相,你不用这么紧张,本宫只是闲来无事,不会打扰到你吧?」 「不会不会,娘娘说笑了。娘娘肯屈尊前来,寒舍蓬荜生辉。」 只要不是找茬的,谁来都行! 就怕像她儿子似的,每来一次都弄得鸡飞狗跳! 皇后微微一笑,拿过一个食盒打开:「阿昀,本宫听凝紫说你喜欢吃糖葫芦,所以带了些给你。」 糖葫芦? 阿昀有些懵,他什么时候喜欢吃糖葫芦了? 狐疑地望着叶凝紫,她忙道:「那日我见你拿了好几串。」 阿昀「哦」了声,解释道:「皇后娘娘,那是大小姐喜欢,小的帮她买的。」 皇后眼中划过失落,原来不是他喜欢。 手停在半空真是尴尬极了,进退两难。 糖葫芦上的糖浆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仔细瞧瞧,还映出了皇后尴尬的眼睛。 「没关系,那就给凌小姐。」皇后自己找了台阶,露出了端庄雍容的笑容。 凌烈刚想谢恩,只听少年道:「大小姐不喜欢吃这种酸的,她喜欢吃苹果、桃子做成的那种甜甜的糖葫芦。」 第158章 很好吃,以后不要买了 凌烈闻言剧烈咳嗽起来,皇后如此尊贵的身份,亲自送糖葫芦来还被嫌弃? 阿昀见他频频使着眼色,自觉失言,改口道:「不过这糖葫芦应该不酸,大小姐肯定喜欢,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也松了一口气,不然真不知如何收场,「喜欢就好!」 阿昀悄悄数了,这食盒里一共十根糖葫芦,最后的归处应该是他与红果清音的肚子了。 他敢保证,他家大小姐最多吃一颗。 此时胃里已经泛酸水了,好难受! 「阿昀,红果,清音,我回来啦!」 听到这欢快的声音,凌烈就知道女儿心情不错,说不准手中还舞着树枝之类的玩意。 平日里倒罢了,皇后面前失仪可不好! 故而女儿刚一露面,他就连忙提醒她皇后到了。 凌玥脸上的欢喜直接僵住了,也不蹦蹦跳跳了,赶紧将手中的柳条扔了。 平稳心绪,端庄地走了过来,乖巧地行了礼:「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微笑抬手:「平身。」 凌玥起身后下意识望向阿昀,朝皇后微微努了努嘴。 所为何事? 阿昀朝桌子上的糖葫芦示意了一下。 凌玥懵了。 送糖葫芦? 阿昀微微点头。 你猜对了! 见她直勾勾地盯着食盒,皇后忙道:「凌小姐,本宫路上看到这糖葫芦晶莹可爱,就买了些来。你尝尝喜不喜欢?」 凌玥望着红彤彤的山楂立刻觉得牙都酸倒了,吃惯了阿昀定制的苹果桃子梨,这山楂真是挑战。 但见她爹满怀期待地望着她,她知道在劫难逃。 颤抖着拿了一根,咬了一颗,顿时眉毛都飞了起来。 比齁酸那次还酸! 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慢慢嚼着,想让酸意来得慢些,殊不知这种钝刀子拉肉更难受,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干脆心一横,也不嚼了,生咽了下去。 「娘娘的糖葫芦是在哪儿买的?还挺好吃。」 虚伪的笑容,虚伪的话,凌烈觉得女儿受苦了! 「云来居附近那家。」 凌玥发誓绝对不会去光顾那一家! 望着小姑娘生无可恋的表情,阿昀默默将她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拿了过来。 「这么好吃,给我尝尝吧。」 就当吃药吧! 皇后见他吃得很快,心中一喜,莫非刚才他是不好意思? 叶凝紫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一定是! 「阿昀,好吃吗?」皇后笑着问道。 阿昀深吸一口气,眸子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很好吃,以后不要买了。」 不吃对不起她,万一再领个不敬之罪。 吃了对不起自己,遭遇飞来横祸似的。 凌玥差点没憋住笑,遇上阿昀无奈的眼神时生生憋住了。 毕竟人家是替自己挡灾,怎么好意思笑呢? 一看还有那么多根,本着独乐乐不若与众的精神,向皇后求了个恩典,将剩下的糖葫芦分了。 清音红果自然跑不了,连叶凝紫、翠云与莺儿也不能幸免于难。 叶凝紫很后悔提了一嘴糖葫芦,好好的柳叶眉都吃成了八字眉。 每个人都吃得热泪盈眶,感谢皇后恩泽。 他们吃糖葫芦,凌玥就立在一旁观察皇后。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阿昀,眼神 柔和爱怜。 阿昀被她看得别扭,偶尔抬头与她对视,遇见的总是她的笑容。 可他笑不出来,只好又低下头。 又坐了会,皇后准备回宫。 临行前,走到阿昀面前:「之前你送给本宫的药效果很好,但御医研制不出来。能不能告诉本宫是在哪儿遇上的那位神医,本宫想派人去寻寻。」 神医? 可不就是她眼前这位? 但凌玥尚未表态,阿昀不知她愿不愿意,打算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谁料她说话了:「娘娘,您的药没了吗?」 皇后叹道:「就剩几粒了,本宫想留到难以忍受的时候再服。」 「娘娘,那位神医行踪无定,还是臣女与阿昀去寻找快一些,寻到药后就送到凤起殿给您。」 「如此就多谢了。」 送走了皇后,凌玥将她爹拉到了书房,将钱莺莺那边的进度说了。 凌烈高兴极了,拍拍女儿的肩:「那就按计划行事!」 想了想,说道:「玥儿,与爹去一趟武安将军府,再与你二爹商量一下,一定不能有任何疏漏。」 听了这么久,凌玥对「二爹」这个称呼已经习惯了,但是薛执没有习惯。 每次只要凌烈这么说,他都会拍案而起,那胡子一翘一翘的,让凌烈心中极为畅快。 「我说薛兄,细枝末节就不要计较了。我们把计划再梳理一遍,务必一击即中!」 薛老夫人路过书房时看他们神秘兮兮的,牵着曾孙进来了。 听闻叶昭霖做的龌龊事后,向来不轻易动怒的她也怒了。 将薛羽扔给凌玥,开始参与讨论。 说是讨论,实际是全盘否定。 「一点点事弄得这么复杂,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就这也能当丞相和大将军!」 凌相在她面前只有俯首的份,更不要说大将军这个亲儿子了。 「好了,最难办的我来,你们出场就行了!」老太太一锤定音。 凌烈疑道:「老夫人,能行吗?」 薛执哼了声,眼带不屑,「我娘说行就一定行!」 见他倨傲的样子,凌烈不与他争。 行,你有娘,你厉害! 想着明日就能好好教训叶昭霖,凌玥的心里开了花似的。 刚进揽月轩,就见红果与阿昀在说着什么。 红果叉着腰,挑着眉,阿昀则一如既往的淡漠,但多了些不耐烦。 「阿昀,我和你说话呢,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意思。」 「可那个叫莺儿的为什么对你笑?」 「你问她。」 听到这儿,凌玥明白了,干咳两声,慢慢走了过去。 两个人同时愣在了那里。 「大小姐,奴婢.奴婢去给您沏茶。」 红果拧着衣角,眸子低低垂着,犯错一般。 「好呀。」 瞧着她笑嘻嘻的模样,红果双颊通红,低着头快速跑了。 凌玥没说话,只是歪着头笑着打量阿昀,直盯得他心里发虚。 他如果不解释些什么,怕是要一直承受这种煎熬。 「大小姐,红果无理取闹,她非说我与那个叫莺儿的小宫女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但是真的没有!」 凌玥若有所思地「哦」了声,依旧打量着他。 阿昀急了:「就是皇后娘娘生辰宴那晚,莺儿骗我说你在凤起 殿,我就跟去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过来往,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笑。」 凌玥见他慌张的样子笑道:「阿昀,你真是个笨小子,红果喜欢你,那是吃醋了。」 阿昀望着她坦然的笑容,心里难受极了。 眸子暗了下去,转身就走。 谢谢丫对宝的月票,尤其感谢同时支持我两本正在更的书~~~今日三更完成,宝宝们周末愉快!上海的宝宝们别忘了每周两次的核酸大筛哦~~~ 第159章 对不起郡主,刚才我认错人了 凌玥一头雾水,这是生气了还是害羞了? 应该是害羞了,怕是一时无法消化这朦胧的情感。 她没再跟去,免得他更不好意思。 阿昀回房后将门直接锁上了,躺榻上将被子蒙在头上。 没一会就热得不行,又将被子一把掀开。 烦躁地往窗外瞧了一眼,并未看到她的身影。 是真的不在意,所以才能那么坦然地给他「指点」吧? 少年的心如同天边的夕阳一样,慢慢沉了下去。 他在房中坐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敲门声。 是大小姐来看他了吗? 她明白他的心事了吗? 激动地打开门,却见清音立在门前。 「阿昀,大小姐让我将饭菜拿给你。」 少年的眸子更暗了,心沉到了谷底。 默默接了过来,淡淡道了谢。 清音却没走,眨着眼睛问道:「你与红果吵架了?怎么她一听到你的名字就气得不行?」 阿昀斜了她一眼,说了两个字:「问她。」 清音干笑两声,扭头跑了。 阿昀怔怔地望着饭菜,一点食欲都没有。 她都不愿意与他一起吃饭了吗? 她是生气了吗? 她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那么多人宠着她、顺着她,可他却与她闹脾气,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她何曾受过这般气? 即使受过气,也是在他这里。 一瞬间少年觉得自己可恶极了,他明明那么在乎她,却留她一人生闷气。 重重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往摘星阁去。 只见红果在里面收拾,并不见凌玥。 他不想与红果说话,免得又与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刚转身,红果跑了出来,挑着眉道:「你找大小姐吗?」 「嗯。」 「薛二公子带她出去了,说很晚才会回来。」 「哦。」又追加了一句「谢谢。」 红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跺脚,「谁要你谢?」 阿昀漫步目的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走着,总觉得凌玥会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可都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依旧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或许她此时正与薛二公子开心玩闹,早忘了与他的不快了吧! 她灿若桃李,薛二公子俊朗潇洒,谁见了都说相配。 薛执自然将她看成了未来的儿媳妇,就连凌烈似乎也默认了薛天这个女婿。 他算什么呢? 想到这儿,少年泄了气,他开始觉得习武读书的意义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他甚至想离开凌府。 离开了,或许就能慢慢忘了她。 少年不想再走了,他进了一家茶馆。 一见那熟悉的布局,原来是与李暮晴来过的那家。 老板本来很高兴有客来,一见是他,有些不敢说话。 他怕少年再出言伤他。 「老板,杏花酒还有吗?」 「有,有,公子请坐,稍后就到!对了,其他的还要吗?这里还有菊花茶和糕点.」 少年淡淡道:「这些卖不掉吗?」 「不是.」 两瓶杏花酒,阿昀喝得一滴不剩。 只是,人醉了,心却没醉。 此时他的脑海全是那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姑娘,挥之不去。 摇摇晃晃地走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上,不时被人撞上。 少年像没 感觉一般,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 他快走几步到了一个墙角,手撑着墙,却吐不出来。 正难过时,一双手扶住了他。 一双白皙柔软的手,让他晃了神。 他猛地抬头,揉揉眼睛,可喝得太多了,他看不清面容,只知道是个姑娘。 关心他的姑娘,只有大小姐了。 他靠在了她的肩上,口中喃喃着:「你来找我了。」 韩若影本在街上闲逛,觉得那个醉酒的少年像是阿昀,立刻甩了侍女跑了过来。 想不到真的是,这真让她惊喜! 更惊喜的是少年一反常态对她亲昵,顿时激动地点头:「我一直都在找你,就现在才找到你!」 阿昀闭着眼睛笑了,声音低沉温柔,「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生气.」 韩若影更激动了,他在为那日的事向她道歉吗? 「没关系没关系,我没往心里去.」 话未说完,阿昀竟然伸手轻轻抱住了她,「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你知道吗?你别把我推给别人,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 韩若影像被雷劈了一般,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她如坠云里雾里,颤声道:「那那你愿意娶我吗?」 阿昀抬起头,大小姐居然问他愿不愿意娶她? 愿意,他当然是愿意的! 只是他现在一无所有,他不能让她受委屈。 韩若影正等着他的回答,只见一个紫衫女子跑了过来。 「阿昀,真的是你啊?」 听到这个声音,阿昀眼中迷茫,这明明是大小姐的声音。 那么他抱着的是谁? 他吓得立刻松了手,往后退了好几步,仔细看了几遍,这才认出来面前的人。 韩若影一脸失望,她马上就有答案了,这个时候居然来了不速之客! 凌玥显然也意识到了唐突,脸上通红:「不好意思郡主,你们继续继续。」 韩若影一头黑线,这还怎么继续? 尴尬笑着:「好巧!」 薛天若有所思地笑笑:「是好巧。玥儿,我们先走吧,别打扰他们了。」 凌玥点头,只是看小狼崽子的样子像是喝醉了,她有些担心。 「阿昀,你有没有事?」 阿昀的酒已经吓醒了一半,简直无地自容。 不仅认错了人、表错了情,还被她与薛天看到了。 不出意料定然又被她误会了,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他不知如何解释,但也不敢转身就走。 还是服了软:「大小姐,我头晕,你带我回去好吗?」 韩若影不愿意,才刚表白就走? 赶紧拦住了他:「阿昀,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薛天来了兴趣:「什么问题?」 「他说喜欢我,我就问他愿不愿意娶我!」 薛天本以为钱莺莺够大胆了,这个女子竟然不遑多让,一时间懵了。 往凌玥看了一眼,她摇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就刚才看到他们抱在一起才知道这件事。」 阿昀想死的心都有了,转向韩若影:「对不起郡主,刚才我认错人了。我喜欢的不是你,让你误解了,请你原谅!」 第160章 大小姐,要不你再打我两巴掌? 韩若影像被雷又劈了一遍,呆若木鸡。 就这么短短一会经历了最欢喜和最伤心! 阿昀自知理亏,但他不想拖泥带水,站直了身子:“郡主若生气,就打我一巴掌吧。” 韩若影真的打了他一巴掌,听得凌玥心都颤。 “若是不够,你再打就是了。” 韩若影恨恨道:“不过就是抱了一下,一巴掌够了。” 随即又哼了一声,“这件事清了,但是救命之恩还没清,我不会放弃的!” 韩若影跑了,阿昀清醒了,只是面目无光,头低低垂着。 凌玥望着他狼狈的模样,将他的头发理了理。 “二哥,我不能陪你了,欠你的饭明晚补上。” 薛天点头,笑道:“把他带回去吧,免得再随便抱着一个姑娘就表白” 阿昀的头垂得更低了,手捂着眼睛,背过身去。 二人慢慢走着,谁也没开口。只不过凌玥总时不时看他,在他需要的时候扶他一把。 许是觉得有些尴尬,阿昀问她:“大小姐,你还没吃晚膳吗?” “没有,与二哥去钱府见了陈姬,刚想吃饭就遇上你与” 想到下午的事,凌玥决定不再管他的私事。 随他吧,免得好不容易建立的关系再崩塌了。 “我是喝醉了才会” 凌玥忙打断他的话,“这些不用和我解释,你不是小孩子了。” 少年却以为她放弃了自己,心像被重物重击一般,顿时脸色煞白,站都站不稳。 “我我想自己待一会,你先回去吧。”他艰难地说道。 凌玥诧异地望着他,管也不行,不管也不行,他到底想怎么样! “生气了?”她小心翼翼道。 “没有。” 只是心痛得不行。 她拂开他额前的头发,看到他眼中的伤痛,让她心头一紧。 轻叹一口气,“阿昀,我问多了你不开心,我不问你也不开心,我不知道该如何了。” 她烦躁地挠挠头,又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先走了。明日叶昭霖的事后,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 听到她要离开,少年眼中恐慌,快跑几步追上了她。 “为什么要离开?你要去哪里?去多久?你说过不会抛弃我的,你说话不算数!” 由于激动,阿昀用力晃着她的肩,凌玥被他晃得都要晕了。 “阿昀,你放开我!” “不,我不放,你不要走好不好?” 凌玥实在无语,明明是他不想见她,现在又像个缺爱的孩子般。 手利落在他身上一点,少年就动不了了。 深吸一口气,双手环抱,挑眉道:“我来给你捋捋思路。事情的起因是你与红果争执,我告诉你红果喜欢你,你就生气了。我怕你没消气,就没去找你,与二哥去了钱府商量明日的事,后来就见你与韩若影抱在一起。” 哼了一声,“再之后,你说头晕,我就带你回家。我怕你嫌我多事,所以不再问你与韩若影的事,你却赶我走。那么问题来了,你既然如此不待见我,我避开你几日有什么不妥?” 少年懵懵地听着,反应过来后“哦”了一声。 “在揽月轩时我一言不发走了,我怕你生气,就想去找你道歉。红果说你与薛二公子出去了,我就去找你,一个时辰都没找到你,我心里难过就去喝酒了。然后,将韩若影认成你了,才抱的她。可你不听我解释,还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以为你.你放弃我了。” 眼中的伤痛变成了委屈和懊悔,紧接着脸上挨了一巴掌。 少年惊了:“大小姐,你打我?你很久没打过我了!” 小姑娘扬眉道:“对,我打了 !韩若影能打,我不可以吗?” “可我是抱了她,让她打一巴掌是还债的。你为什么打我?” 疼是不怎么疼,但委屈。 小姑娘解了他的穴道,笑嘻嘻张开双臂:“打一巴掌抱一下啊,免得再抱错人了。” 少年的脸红了,不知是被她打的,还是欢喜的。 将她拥在怀里,之前的落寞难过全都烟消云散了。 对嘛,这暖暖的感觉才是大小姐。 凌玥拍拍他的背,嗔怪道:“以后有事说出来,别去喝闷酒。你不说,我不说,误会就解不开了。你真的想我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吗?” “不想。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声音温柔,呼吸中带着酒气,让凌玥的耳朵痒痒的,心都跳得快了些。 忽然想到韩若影的话,她推开了他:“韩若影说你喜欢她,你说是将她当成了我。那么问题又来了,你喜欢的是我?” 少年霎时手足无措,从脸红到了脖子,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不敢看她,也不敢承认。 支支吾吾道:“你你对我好,我我当然喜欢你。我我也喜欢薛二公子,也还有白逸我也喜欢。” 白逸发誓他从来没感觉出阿昀喜欢他,说话不把他噎死就算给面子了。 凌玥拍了拍他的额头,如释重负:“我就说不是那种喜欢嘛,虚惊一场!走吧,回家!” 阿昀也如释重负,看来酒真的不能多喝,差点闯祸! 凌玥看他不动,捏了捏他的脸:“又怎么了?” 阿昀挠挠头,试探性道:“大小姐,要不你再打我两巴掌?” “为什么?你有受虐倾向啊?” “你不是说打一巴掌抱一下吗?” 凌玥对他彻底无语了,小狼崽子真是黄汤灌多了,拧着他的耳朵威胁着:“抱是不可能了,但巴掌可以打,要吗?” “不要了不要了.” “不用客气,要多少有多少” 回到揽月轩,红果清音得知二人还未用晚膳,便打算去小厨房做一些来。没想他们带了好些小吃回来,四人围着桌子边吃边玩。 期间凌风也过来了,跟着蹭吃了一顿。 宜桂洗衣裳时听到院中的欢笑,舒了一口气。 是不是代表她快能离开这里了呢? 日日干不完的活,她实在快受不了了。三个人的错,为什么要她一个人扛? 二皇子府。 叶昭霖正与何蒹葭温言软语,丫鬟小兰送来了一封信。 随手拆开,刚扫一眼,叶昭霖的神色变了。 “殿下,怎么了?”难得见他惊慌至此,何蒹葭忙问道。 待看完信的内容,叶昭霖的手都抖了。 “陈姬的字迹。她从钱府逃出来了,让本王准备两万两银票,明日去临仙居一见。” 第161章 你不是陈姬! 何蒹葭吓了一跳,脸色也变了:「她逃出来了?殿下要去见她吗?」 叶昭霖将信攥紧揉碎,眼神阴鸷:「见是肯定要见的。陈姬敢威胁本王,这是她自找的!」 将衣裳穿好去了书房,吩咐孙二准备好银票,还有另外一样东西。 何蒹葭一夜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她的脑中一直想着叶昭霖那句「这是她自找的」,还有他临走时的眼神。 莫不是他动了杀心? 若是有一日她惹怒了他,他也会那样对她吗? 月沉日出,何蒹葭才昏昏睡去。 她什么都不愿想,只希望叶昭霖回来时心情好一些,别把怒气撒到她身上。 临仙居,长青阁。 一身平民衣衫的叶昭霖推门而入,面无表情。 若非要说有,那就是似笑非笑。 一身丫鬟服的陈姬已等在了那里,神色哀戚地望着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陈姬。」 叶昭霖淡淡喊了声,直接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喝着。 陈姬见他来了,像遇到救星似的,直接跪倒在他的面前,哭诉着:「殿下,妾身终于见到您了,这几日妾身生不如死,太可怕了!」 她声音嘶哑,双目无神,可见在钱府没少受磋磨。 叶昭霖打量着她,原本娇媚的容颜短短几日已没了之前的光彩,憔悴得很。 她头发凌乱,沾着些干草屑;嘴唇发干,哪还是当初让他欲罢不能的水润红唇。 还有那双手,干枯带伤,整个一个逃难的民妇。 这样的陈姬,叶昭霖不仅没有一丝同情,反而怀疑自己之前是如何能与她同床共枕那么久。 厌恶地扫了她一眼:「听王妃说,你的胳膊劈柴时伤了,没事了吧?」 「多谢殿下关心,已经上了药了。」随即一愣,「王妃怎么知道?」 「你被钱莺莺买走那日本王看见了,所以派她去了钱府。本来这两日钱莺莺会放你回来,你怎么还逃出来了?」语气极为不满,但在极力压抑。 陈姬抬起右手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殿下,活太多了,一个做不好就非打即骂。妾身实在受不了折磨,这才偷个空逃了出来。殿下,妾身知道回不了王府,念在妾身尽心尽力伺候您的份上,您给妾身银子让妾身离开京城好吗?」 叶昭霖将茶喝完,拿出一摞银票:「你要的两万两在这里。」 陈姬眼中一喜,自是对他感恩戴德。 「先别急着谢。本王问你,可曾向外人透露过本王的计划?」叶昭霖将银票捏在手里,死死地盯着陈姬。 这眼神让陈姬惊惧,使劲摇着头:「没有!妾身绝对没对任何人提起是殿下指使妾身打着卖身葬父的幌子去勾引薛二公子,更没提是借此断了凌玥的后路。」 叶昭霖点头,「那另一件事呢?」 陈姬又吸了吸鼻子,一脸茫然:「什么事?」 「嗯?」 陈姬忙道:「妾身想起来了。是殿下要设计凌玥再逼婚的事吗?殿下放心,妾身谁都没说。对了,情药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妾身房中的妆镜台上,殿下要用随时去取。殿下,您将银票给妾身吧,钱府已经开始在寻找妾身了,若是被他们抓住,定然会打死妾身的,殿下,求您了.」 「算你识相!你买情药的时候有没有被发现?」 「没有,妾身做得很小心。」 叶昭霖松了口气,将银票递给她,陈姬忙不迭磕头谢恩。 「这就走了?」叶昭霖向着她的背影冷声道。 陈姬一愣:「殿下 还有别的吩咐吗?」 叶昭霖慢慢从袖中掏出一物,陈姬定睛一看,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刀。 「陈姬,莫怪本王心狠,你知道了太多事。留着你,本王寝食难安啊!」 出乎意料的是,陈姬的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惧,她反而笑了。 是的,笑了! 她这一笑,叶昭霖慌了。 眼神一凛:「你笑什么?你.你刚才骗本王?」 他一把抓住陈姬的衣领,恶狠狠道:「你都告诉谁了?」 陈姬微微一笑,缓缓道:「也没几个人,主要就是我爹和你爹。」 叶昭霖眼神迷茫,这女人说的什么疯话? 「你什么意思?你爹不是早死了吗?还有,我爹?」 陈姬嫌弃地拿开他的手,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帘子。 「别乱说话,我两个爹都好端端活着呢,就在里面!你爹也在,不信你瞧瞧?」 叶昭霖不明所以,将信将疑将帘子拉开。 这一拉,顿时面色惨白。 皇帝正怒气冲冲地望着他。 他额上青筋暴突,若不是极力压制,早发作了。 旁边还有一个精神矍铄、眼神锐利的老头子正慢悠悠喝着茶。 凌烈、薛执、薛天和阿昀分别立在二人两旁,虽神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饱含鄙视。 叶昭霖见鬼似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父皇,父皇,那个***都是胡说的,您不要相信,儿臣是清白的!」 忽然想到陈姬说的两个爹,心中一震,随即眼神怨毒起来,指着她吼道:「你不是陈姬!」 「当然不是,陈姬没空,还在钱府洗衣裳呢!」 凌玥揭开面具,深吸一口气,「憋死我了!」 上前给皇帝跪下:「皇上,您都听到了?二殿下心思龌龊,居然想用下作手段逼婚臣女,请皇上做主!」 叶昭霖咬牙切齿道:「你设计本王!」 「殿下,你这纯属恶人先告状了。事实明摆着的,皇上心明眼亮,看得清楚。」 又向阿昀招手,「陈姬的供词呢?」 「在这呢!」 阿昀将供词呈到皇帝面前:「皇上,供词在此。」 老头子先接了过去,眯着眼睛扫了一眼,随后递给皇帝。 「皇上,本王没骗你吧?说是有好戏,定然有好戏。玥儿,还跪着干什么?起来!」 凌玥低声道:「爷爷,皇上还没说话呢!」 韩期怀挑了挑眉:「皇上,本王的孙女儿还跪着呢!」 皇帝将供词放下,抬手:「凌小姐起来吧。事情朕已经清楚了,会给你和薛天一个交代。」 叶昭霖心下惶恐,他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他握紧了刀,在凌玥起身之际忽然用力刺向她。 凌玥大惊,刚想闪避,已被一人护在了怀里。 紧接着一声隐忍的吃痛,这才发现是阿昀帮她挡了刀。 小狼崽子面上苍白,却还对她笑:「大小姐,你别担心,我没事.」 凌玥心中一动,滚下泪来。 她眼中划过一抹阴狠,一手扶着阿昀,另一手拔下头上的钗,往叶昭霖的胸口用力刺去。 叶昭霖根本没反应过来,初时只觉胸口刺痛,要昏厥了一般。紧接着一只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死的恐惧袭来,但他已没有力气呼救了。 谢谢「月光做酒」的月票和其他宝子们的推荐票,无以为报,唯有好好码字、努力更新~~~ 第162章 他对你怀有不清白的心思! 凌烈见叶昭霖的脸已经红紫,害怕弄出人命,连忙上前劝道:「玥儿,他好歹一个皇子,你怎么揍都行,但不能把他弄死了!」 薛执也担心到时候有理变成了没理,晃着她的手让她松开。 凌玥却死活不松手,只是道:「阿昀伤了,他也别想好过!」 薛执低声道:「女儿,阿昀是伤了不是死了,这位可是快死了。他若是死了,你也活不好。乖了,再刺他几下报仇,其余的有爹呢。」 薛执贴心地将叶昭霖胸口的钗拔下来递给她:「快刺,一会没时间了。」 韩期怀心中暗笑,这俩爹当的,一点谱都没有! 眼见皇帝有了些不忍,向他举起了杯子:「一别多年,皇上风采依旧,本王实在高兴。」 皇帝只好也举起了杯子,勉强笑着:「时间过得真快,不过看到王爷老当益壮,朕心甚慰。」 他们叙旧间,凌玥愤愤松开了叶昭霖,拿着钗狠狠地刺了他三下,这才罢了。 薛天扶着几近昏迷的阿昀,向薛执道:「爹,我和玥儿先带阿昀回去疗伤,小子快撑不住了。」 「走走走,我和凌烈在,老王爷也在,出不了事!」 马车上,凌玥扶着阿昀,焦急地等着薛天。 没一会,他气喘吁吁地来了,手里拿着好些瓶瓶罐罐和包扎用的布。 「不知道哪一种好用,就每样都买了。」 多多益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给他敷药包扎。 「你扶着他,我来拔刀。」 薛天想将阿昀拉到自己这边,但他的手死死拽着凌玥的袖子。若是用力些,他还会哼唧几声。 薛天叹了口气,都什么时候了还扒拉着小姑娘? 他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故意去挡刀的。 「玥儿,还是你扶着吧,我来拔刀。」 凌玥点头,让阿昀的头靠着自己的肩,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在他耳边说道:「有些疼,你忍着些。」 薛天刚要动手,凌玥又叮嘱:「二哥,你轻一些。」 拔刀就那么一下,轻又能轻多少? 薛天安慰道:「你放心,这小子没你想的脆弱,当初叶离忧把他伤得那么重他都没哼哼,更何况是一把刀。男人嘛,没事!」 话是这么说,薛天动手前还是谨慎了又谨慎。 他速度极快,刀拔出的时候阿昀「啊」了一声,直接被痛醒了。 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凌玥抱着,这让他心里极为欢喜,哪还顾得上疼? 但看到她以往笑如弯月的眼睛溢满了泪水,又不免心疼。 「大小姐,你别哭,不疼的。」 「怎么会不疼?阿昀,叶昭霖那把刀我避得开,你傻乎乎的去挡,不是平白受伤?」 少年露出苍白的笑容,将她脸颊上的泪擦了,「若是没避得开你不就伤了吗?我伤习惯了,这不算什么。」 此时薛天幽幽道:「既然这么坚强就把上衣脱了,我给你敷药包扎。都什么时候了,还你侬我侬,能不能考虑下我的感受?」 他心里酸酸的,严重怀疑之前是不是搞错了情敌。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阿昀似乎比韩铭更值得他提防。 就小姑娘那伤心的样子,明显极为在乎! 阿昀撑着坐直了身子,刚要将衣裳脱了,想了想,低声道:「大小姐,你别看。」 凌玥破涕为笑,「怎么,你害羞吗?」 「不是.」少年的头垂着,「身上有好多伤疤,不想让你看到,太丑了。」 薛天又受不了了,亲自动手,几下 就把衣裳扯下来了。 那么粗鲁,少年疼得眉头都拧成了绳。 「伤疤就伤疤,有什么不好意思?身上没几道疤还算男人吗?」 不过随即沉默了。好些陈年旧疤,还有一些是鞭子留下的痕迹。 应该是之前被叶离忧抓去王府打的。 相比之下,自己身上的那些简直不值一提。 薛天很同情他,上药的时候动作明显轻了些。 阿昀一边忍着疼,一边偷偷瞟着凌玥。 果然,从她眼中见到了惊愕。 他紧张得手都颤了,那么丑陋的疤痕,难怪她会这种表情。 他自己都觉得难看,更何况她了。 忐忑自卑之时,手被她握住了。 他猛地抬头,对上了她的笑容。 「你忘了?我医术很厉害的。这些很好去掉的,我给你调一些温和的药,不会疼的。」 少年激动了:「真的吗?」 「当然了。我们家阿昀长得这么俊俏,我怎么能让你身上留疤呢?」 少年低头笑了,真好,他是她家的! 薛天撇着嘴,皱着眉,帮他把外衣穿上,闷声道:「好了!」 「谢谢薛二公子!」阿昀感激道。 薛天一摆手,他可不要他的感激,只要别撬墙角就好了。 别到头来承了他的功夫,还娶了他的心上人! 怕什么来什么,小狼崽子居然可怜巴巴地望着凌玥:「大小姐,能让我靠一会吗?」 这让薛天气不打一处来,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指着自己的肩,挑眉道:「靠我!我靠得住!」 少年不言语,只是皱着眉隐忍。 自责内疚感激心疼交汇在心头,凌玥将他拉了过来,手从他的腰间环了过去。 少年心如鹿撞,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就在耳际,瞬间整个人都踏实了。 犹如一朵在天空飘荡许久的蒲公英终于有了归宿,从此再不用漂泊了一般。 他有了一个贪心的念头,试探性去握她的另一只手。 她微微一怔,望着他那骨节分明的手将自己的手包裹在掌心。 此时他抬起了头,小心期待的眼神让她动容。 不禁想到了初次遇见他时眼中的防备和冷漠。 她冲他笑了,没有抽出手,而是调整了坐姿,让他靠得舒服一些。 少年心中暖暖的。他眷恋她的在乎,贪恋她的温柔。如果能一直这样,再被刺几刀都无所谓。 他太累了,慢慢闭上了眼睛,但手一直没松开她。 薛天既费解又不甘:「玥儿,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让你如此纵容!就凭他这放肆的举动,我完全可以说一句,他对你怀有不清白的心思!」 凌玥白了他一眼:「能有什么来路?阿昀自幼受了太多苦,我想对他好一些。还有别瞎猜,什么不清白的心思?我昨晚问他了,他与你对我一样,纯粹是亲情!」 薛天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坏了,若和他一样,那要出事了! 还亲情,谁和她是亲情? 不过是不敢承认罢了,她这倒当真了! 此时再望着睡着了的少年,薛天心乱如麻。 第163章 从来没有过这待遇吧? 到了凌府,薛天将阿昀背到飞云阁,担心碰到他的伤口,让他趴着睡。 阿昀有些内疚,他对他这么好,他却喜欢他喜欢的姑娘。 偷偷瞄了他一眼,果然见他眼神幽怨,立即收回了目光。 就这闪躲的眼神,薛天已经确定了他的心思。 「玥儿,给我倒杯水。」 「哦,好,等我一下。」 见她出去了,薛天缓步走到的榻前坐下。 弹了下阿昀的后脑勺:「你躲什么躲?男人大丈夫,敢作敢当。喜欢玥儿是吗?」 他如此坦白,阿昀也不藏着掖着了。 「嗯,喜欢。」 薛天「嗯」了声,挠挠头,转向他:「我也喜欢,是想娶她的那种。」 「我知道。」阿昀扭头看他,「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薛天斜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头:「难不成我弄死你?小人之心!本公子光明磊落,不屑做那些事。就凭本公子光风霁月、俊雅潇洒,玥儿喜欢我是迟早的事!好好养伤,还要接着学武呢!」 「你还继续教我吗?」 「废什么话!本公子一诺千金,答应的事怎么会反悔!」 凌玥端着两杯茶进来了,笑道:「反悔什么?」 薛天接过一杯茶喝了,「他怕我不再教他武功了。」 「怎么会?二哥才不是不守诺的人。」 薛天刮了刮她的鼻尖,「还是玥儿懂我。对了,你今日是不是要进宫见宁贵妃?一起走吧,我要去找三殿下。」 凌玥一拍额头,差点忘了。 想着阿昀的伤包扎好了,接下来就是休息,所以向他道:「阿昀,我让红果和清音来照顾你.」 阿昀的头扭了过去,声音落寞:「大小姐,我没事了,不用人照顾。」 薛天无语至极,这以退为进玩得让他自愧不如。 果然,凌玥迟疑了一会,「二哥,你找三殿下的时候顺便帮我向贵妃娘娘解释一下,我过两日去向她请罪。」 薛天叹了口气,怏怏而出。 他还是轻敌了! 小院子静静的,屋内也静静的。 阳光顺着门和窗户照进来,将屋内的一切都蒙上了层光晕。 「饿吗?」 「饿!」阿昀转过了头,颇为委屈:「早膳都没吃。」 「那你想吃什么?」 少年眼中亮了,头枕在胳膊上,开始点菜了。 「烤鱼,红烧鸡块,油焖虾」 「好了,你别说了,一样都不行!」 「啊?那你还问我」 小姑娘扬眉轻笑,白皙的手指在他的俊脸上拧了一下,「你的意见仅供参考,只不过没一样有参考价值。」 她的衣袖轻轻拂过他的脸,带来一段清香,让他晃了神。 尚未回过神,她已翩跹走远,轻盈得像一只蝴蝶。 那段清香却钻进他的心里,在心湖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那涟漪中都是她的笑容。 难得下厨一次,人人有份。 凌玥做了清蒸鱼、白斩鸡、虾丸汤和小米糕,虽然都清淡得很,但红果和清音尝了都说好吃。 拿了饭菜到飞云阁,笑嘻嘻道:「少爷,吃饭了。」 阿昀的肚子早咕咕叫了,又闻到饭菜的香味,赶紧从榻上爬了起来。 动作过大,碰及背上的伤,倒抽一口冷气。 凌玥将饭菜端到榻旁,将他扶起来靠着,腰下又垫了软枕,阿昀这才好些。 筷子递给他,「吃吧。」 吃是吃了,只是极为费力。只要一动胳膊,他的额上就冒冷汗。 这饭吃得像上刑似的! 拿下他的筷子,「往里面挪挪。」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他还是很听话地照做。 她坐在他的身旁,用勺子舀了颗虾丸递到他的嘴边。 阿昀看愣了,这是要喂他吗? 额上被敲了一下,「这一日日的梦游呢?吃不吃?」 「吃!」 他边吃边笑,让凌玥也忍不住笑了。 「从来没有过这待遇吧?」 「没有,谢谢大小姐!」 「我做的菜是不是很好吃?」 「大小姐做什么都好吃!」 倒是会说话! 看着食欲还不错,一大半菜都吃掉了。 「再吃一些小米糕好不好?」 「好。」 阿昀以为是一整块,谁料她掰了一块递过去。 他微微一怔,低头卷进了口中。不出意料嘴唇碰到了她的手指,顿时心中一动,总有一种吻她的感觉。 他知道这是僭越,但他控制不住,这种想法一经蔓延就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阻挡不了,也不想阻挡。 他慢慢将糕咽了下去,低声道:「我还要。」 凌玥一喜,初次做小米糕,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所以试试,想不到如此受欢迎。 忙不迭拿了一整块递过去。 「太大了。」阿昀闷声道,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哦,好。」 凌玥并未觉得不妥,确实大了些,于是又掰了一块给他。 阿昀同刚才一样卷入了口中,同样嘴唇又碰到了她的手指。 这次停留的时间长了些,他想记住这种感觉。 就这样,他将一碟小米糕都吃完了,似乎还意犹未尽。 此时凌烈来看阿昀,望着虚弱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免了他的礼,让他坐好。 「阿昀啊,这次多亏你了,若不是你帮玥儿挡那一刀,此时躺着的就是她了,我得好好谢谢你啊!」 阿昀道:「老爷,您让小的保护大小姐,这是小的应该做的。」 凌烈更是感动。这孩子竟然如此听他的话,连命都不要了! 「玥儿身边有你,我也就放心了。好好吃饭,好好养伤,月例这个月开始涨到五十两。」 「多谢老爷!」 凌烈扫了一眼旁边的碗碟,目光停留在一个空碟上,「这是什么菜一点都不剩?」 凌玥笑道:「小米糕。他喜欢吃这个。」 「喜欢吃就多吃,还有吗?」 「小厨房还有。我让红果再拿些来。」 红果端着一碟糕到了,阿昀以为还是凌玥喂他,没想到凌烈将她喊走了,吩咐红果照顾他。 阿昀的心一颤,不,他才不要! 撑着坐了这么久,就在这一瞬间泄了气。 「红果,我有些不舒服,不吃了。」 见他实在痛苦,红果想去扶他趴着,阿昀却淡淡道:「我自己可以,谢谢你了。」 红果见好就收,免得又不愉快。将杯盘狼藉收拾了,交待他好好休息就带上门出去了。 阿昀松了一口气,回想着刚才凌玥喂他吃小米糕的情景,又笑了。 看来这几日要一直吃了! 书房内,凌烈告诉女儿,皇帝罚了叶昭霖五十个板子,并将他禁足府中一月,无诏不得外出。 凌玥撇嘴:「才五十个板子?」 「五十个不少了女儿,毕竟他的龌龊计划没造成后果。阿昀是挨了一刀,但你别忘了,叶昭霖可是被你刺了四下。御医诊治过,说下手太狠了,但凡偏一点,就救不过来了。」 第164章 姜贵人教子无方,禁足芙蓉殿! 凌烈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若是他女儿真的杀了叶昭霖,皇帝会如何处置她? 虽然不至于偿命,但重罚是一定的。 幸而有韩期怀在场周旋,事情才有个圆满的结果。 只是,问题又来了! 凌玥见她爹欲言又止,就知道还有别的事。 果然,凌烈开口了。 “玥儿,你与大郑的那位老王爷为何祖孙相称?” 在他的印象中,南王府的老王爷战功赫赫、德高望重,在大郑的地位极为尊贵,就算他亲上大郑也不见得能见到他。 可没想到居然对他女儿如此亲昵! 还为了她的事将皇帝请出来看戏! 凌玥道:“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让我喊他“爷爷”是因为哥哥喊他“爷爷”;至于请皇上来看戏,是薛家奶奶的功劳,他们是故交。” 凌烈终于明白为何薛老夫人那么轻描淡写地接下最难的事,原来有这层关系。 老王爷出面,皇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拒绝。 随即眼睛瞪大了,声音也有些颤:“玥儿,那位老王爷.他知道铭儿是你哥哥?” 与韩铭相认后,凌烈也接受了事实。儿子只会是韩铭,不再是凌晔了,故而不再提之前的名字。 凌玥点头:“知道!韩家爷爷还让哥哥多在大周留两个月。说是有事要他做,实际就是让我们一家多些时间相处。爹,我已经让红果收拾揽月轩了,等南王爷启程回大郑,我就把哥哥带回来住。” “好,好,好!”凌烈眼泛泪光,这可太好了! 与此同时自惭形秽,若他捡了他们家的孩子,一定做不到如此大度! 芙蓉殿。 姜贵人听宁贵妃说了叶昭霖的事,忍不住低头拭泪。 “臣妾并不知他会如此糊涂,若早知道定然会劝他。” 宁贵妃随口安慰道:“二殿下的性子是听不进人劝的。好在经御医诊治后命是捡回来了。” 姜贵人又哭了,哽咽着:“可还有五十个板子呢,怕是一个月下不了榻了。这凌家小姐,下手也太狠了!” 宁贵妃微抬眼眸,淡淡瞧了她一眼。 “姜贵人,本宫理解你为人母的心,但是是非还是要分的。二殿下恶行败露后不仅不思悔改,反而企图置玥儿于死地,玥儿自保有什么错?” 姜贵人见她面露不悦,忙站起身请罪:“是臣妾失言,请娘娘恕罪。可是娘娘,二殿下最终只是伤了一个小厮,并没有伤到凌家小姐,她那么做,真的.真的” 此时叶时景与薛天走了进来,行礼之后向姜贵人道:“姜贵人此言差矣。凌家小姐之所以没受伤,那是小厮舍命相护。若是二哥得手,她怕是早没命了。到时候姜贵人会说什么?二哥是一时糊涂吗?” 姜贵人被他说得脸上讪讪,帕子在手中胡乱搅着,如同她的心一般。 宁贵妃嗔怪道:“时景,怎么如此说话?姜贵人不过爱子情深才会失言,你身为晚辈,未免太不客气了。” “是,儿臣知错。” 说是知错,实际满面春风,哪里有知错的模样? 宁贵妃未见凌玥同来,有些诧异。 薛天道:“贵妃娘娘,由于阿昀被二殿下刺成重伤,玥儿要留在府中照料她,所以让臣代为解释。待阿昀伤势好转,她再来芙蓉殿向娘娘请罪。” 宁贵妃微微一笑,“无妨。救命之恩是要记在心上。想来玥儿对那小厮亲厚才会令他舍命相护。” 薛天心里又一酸,何止亲厚,都纵容得无法无天了。 在他们面前是小狼崽子,高冷得不行。 到小姑娘面前就是小奶狗,撒娇装可怜信手拈来,偏偏小姑娘中了邪似的就吃他那一套! 薛天 此时后悔,太过冷静也不好。他当时看到了叶昭霖的刀,但他知道小姑娘完全可以避过,谁想到那小子竟然直接冲过去挡了。 失策,失策! 姜贵人想出宫看望叶昭霖,宁贵妃说她做不了主,只能去求皇后。 到了凤起殿,翠云告知姜贵人皇后正在小憩,让她稍候。 她位分低,自然只能听从安排。 莺儿给她上了茶,姜贵人却无心思喝茶,出神地望着正座,不知皇后这小憩要到什么时候。 莺儿悄悄问翠云:“姐姐,你猜姜贵人来做什么?” 翠云道:“自然是关于二殿下。” “那你猜皇后娘娘会允准她所求之事吗?” 翠云点着她的额头:“绝对不会。你又不是不知道娘娘多看重凌府的那个小厮,若是她知道他伤了,不迁怒姜贵人就算好了的。” 姜贵人忐忑了半个时辰,皇后恹恹到了。 她揉着额头,问道:“何事?” 姜贵人站起身行了个大礼:“臣妾想出宫探望二殿下,求皇后娘娘允准。” 皇后望向翠云:“二殿下怎么了?惹事被皇上罚了吗?” 翠云恭敬道:“回娘娘,正是。皇上罚了他五十个板子,待伤愈后行刑。” 五十个板子,不少了,可见犯的错不小。 “为何重罚?还有受伤是怎么回事?” 翠云又道:“回娘娘,刚得的消息。二殿下让侍妾陈姬勾引薛二公子,并企图设计凌玥达到逼婚的目的。恶行败露于皇上跟前时竟当众行凶,持刀去杀凌玥。” 皇后大惊失色,“那凌玥怎么样?伤了吗?” 翠云犹豫了下,方小心翼翼道:“凌玥被小厮救了,但那小厮被刀刺中了,据说受了重伤” 皇后脸色煞白,手都颤了。 “哪个小厮?是.阿昀吗?” 翠云点了头:“是他。他为凌玥挡了刀,已被带回凌府救治。” 姜贵人难得见她失态,但焦心儿子,只得又问了一遍:“娘娘,臣妾所求之事,您看” 皇后此时对她厌恶至极,若不是她生的好儿子,哪至于让那孩子受伤? 当即冷声道:“姜贵人教子无方,禁足芙蓉殿!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外出!” 姜贵人闻言懵了,叶昭霖并非在她身边长大,何来教子无方? “皇后娘娘.” “退下!” 姜贵人又气又急又焦心,但见皇后怒不可遏,只得又行了礼:“臣妾遵旨,臣妾告退。” 第165章 仅此一次 凌府。 睡了一觉的阿昀精神好了些,只是后背被刀刺中的地方仍疼得厉害。 他挣扎着起身,用手摸了下身后,湿漉漉的。 再一看手上,都是血。 难怪这么疼! 他想重新包扎,却没找到药和布。 打开门,阳光仍刺眼。 若是以前,他会觉得烦躁。但今日,他很喜欢。 这阳光让他觉得在真真切切地活着,充满希望地活着。 他又披了件外衣才走出去。 虽然有些热,但他不想让小姑娘发现他背后的血渗了出来。 他是喜欢她在乎他的模样,可不想让她哭。 男人嘛,怎么能让喜欢的女孩子哭! 笑多好! 远远一望,凌玥正坐在葡萄架下鼓捣着瓶瓶罐罐。她眼神专注、手法熟练,令人眼花缭花。 绣花似的! 阿昀觉得这个比喻不对,大小姐会打架,会煮饭,却不会绣花。 她倒是绣过一次,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不堪入目。 若要再加四个字,那就是惨不忍睹。 阳光晒得他热热的,伤口还痒痒的。 还是找她要些药吧! 「大小姐。」 听到他的声音,凌玥赶紧迎了上去,嗔怪道:「怎么起来了?你要多休息。」 「我睡醒了就起来走走。」他笑着,「大小姐,给我一瓶药好吗?」 凌玥道:「晚上换药的时候我帮你就好了。」 「哦。我是觉得我没事了,可以自己来。」 撒谎的时候底气有些不足,故而眼睛一直望向别处。 凌玥才不信他,那是被刺了一刀,不是被蜜蜂蛰了一下,怎么可能睡一觉就没事了! 「不好意思啊?」 「唔,嗯。」 「随你吧,不行就喊我。」 她将配好的药放到他手里,忽然神色一凛。 「手上怎么有血?」 他连忙将手往衣服上又蹭了蹭,一时想不到理由。 她直接将他的外衣脱掉,果然里面那件红了一片。 再看他眼神慌乱,明白了。 「怕我担心?」 「嗯。」 取了药和包扎用的布,扶着他慢慢往房间走。边走边骂,阿昀却一直笑。 这让凌玥无语,总觉得他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阿昀指着他们的影子:「大小姐,你瞧这是不是「对影成四人」?」 「学以致用啊!」凌玥也笑了,又调侃道:「放两个月前,我可不敢想我们会相处得这么好。就你那小狼崽子的眼神,现在想想我都害怕。」 阿昀撇了撇嘴,「可是小狼崽子被你喂熟了啊,你还老提以前的事做什么?真小气!」 「我小气就不该管你!」 她抬手就要打,一想他身上的伤,又收回了手,转而拿帕子去擦他额上的汗水。 阿昀极为配合,将头低着,使她擦得方便些。 「大小姐,我比你高了好多呢!」 「光荣吗?你是男孩子,比我高不是应该的吗?」 经她这么一说,似乎是这个道理,刚才的得意瞬间没了。 将他上衣脱掉之后,那条白色的布早已染红了。再解开那条布,都沾在伤口上了。 阿昀咬着牙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但小姑娘却哭了。 她垂着眼眸,眼泪大颗大颗落着,落在他的手背上,凉 凉的。 他微微一笑,低声道:「我的手上有血,脏,不能帮你擦泪水,快自己擦了。」 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拿起帕子胡乱擦了一通。 再抬起头时,眼睛通红,羽睫润湿,让他的心都乱了。 不知哪儿来的胆量,他竟然低下头,唇凑上了她光洁的额头。 即将碰上的刹那,她喊了他。 他一惊,赶紧放开她,脸上通红:「对不起大小姐,我.我看你哭了,我才」 她没说话,只是咬唇打量着他。 这让他更无地自容,根本不敢再看她。 他下意识想逃跑,却牵动了伤口,痛得心像被人抓紧了一般。 「坐好别动。」她轻声道。 把他的头发拂开,将药均匀地撒在伤口上,随后将干净的白布一圈一圈缠上系好。 「疼吗?」 「疼。」 她将他的头抬起,他又耷拉了下去。 她笑了:「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做错事了,不敢看。」 她又笑了:「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她这么说,他还是自责懊悔,害怕她自此以后会疏远他。 若是来揽月轩之前,他非但不介意,反而会开心。 可来了之后,她对他的好、对他的温柔早已渗进了他的骨子里,让他上瘾,欲罢不能。 甚至每个夜里,回忆她给他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亲昵都成了睡前的必备功课,带着这些记忆他才能安心地进入梦乡。 拥有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 于他,只能接受她越来越多的好,而不能少一丝一毫。 若是少了,他会患得患失,自暴自弃。 他觉得这是一种病,但无解,只能由着它越来越重。 或许待她嫁人了,这种病就自愈了。而那个时候,他的生命也就没了任何意义。 心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除非,她嫁给他。 凌玥不知少年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是如此兵荒马乱。 她碰了碰他的手背,凉。 「把头抬起来。」 阿昀抬起头,但双目幽深,古井一般。 她伸出白皙的手,轻抚他的脸。 脸被她柔嫩的手滑过,还带来一阵清香,阿昀一动不敢动,原本古井无波的眼中满是惊愕。 「大小姐」 她「嗯」了声,手指滑过他的眉头,试图将它抚平。 「别皱眉,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阿昀「哦」了声,可是眉头根本不受他控制。他觉得已经可以了,可在她看来还是在皱眉。 「要不你还是亲我一下吧,省得受气了似的,又不知道脑补些什么了。」 她心一横,豁出去了。 「啊?」阿昀的眼睛瞪圆了,这一定是听错了! 额头被敲了一下,「没听清就算了,衣裳穿上休息吧。」 「不!」他赶紧拉住她,「你是说我可以亲你?」 她指了指额头:「只可以这儿。」 得到她的同意,阿昀却没了刚才的勇气,紧张得手足无措。 凌玥默叹一口气,合上了眼眸。 阿昀放松了一些,手缓缓扶上她的肩,感觉得到她身子微颤。 他闭上眼睛,在她的额上轻轻落了一吻。 这一瞬间,他的心中莺飞草长、春暖花开。 原来吻心爱的女孩子是这么美好的感觉! 凌玥不得不承认,在那一瞬间,她的心动了。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碰上了他的眼神。 他没有闪躲,而是深情温柔地凝视着她。 「可以放手了吗?」她看了眼肩上的手,低声道。 阿昀赶紧松手,又听她道:「仅此一次!」 「好。」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来日方长,未来可期。 见他捂脸偷笑,她脸红了,拎着他的耳朵:「你笑什么?」 他闭上了嘴巴,但笑意却从明亮的眼睛跑了出来。 沉默了一会,阿昀扭头看她:「大小姐,我是不是第一个亲你的人?」 「不是。」 少年的眼睛暗了一些,两只手紧紧握着,「那是薛二公子吗?」 后脑勺挨了一下:「你胡说什么?是我哥哥!」 「韩公子啊?」 「嗯。」 凌玥望着他那双眼睛忽明忽暗、忽暗忽明,像经历了电路检修似的,刚想说什么,忽然清音跑了进来,「大小姐,皇后娘娘来了,已经快到咱们院子了!」 第166章 又是胎记! 皇后来了? 凌玥知道定然是来看阿昀的。 但阿昀却不这么以为,反而道:「大小姐,那我休息了,你见她吧。」 「我见什么见,她是来看你的,赶紧穿衣裳。」说着给他重新拿了件外衣,刚要帮他穿上,瞥见了他右肩上的那块红梅状胎记,略一思索,改变了主意。 或许皇后知道了他的身世后,小狼崽子的灾难就会少一些了。 阿昀见她停住了,心下不解。 「怎么了?」 「没怎么。」 她回过神来,故意放慢速度,刚将衣裳松松地给他披上,皇后就带着翠云进来了。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凌玥的礼数还未周全,就被皇后拉了起来,这让她受宠若惊。 皇后一如既往的端庄雍容,但眼睛却布满了血丝,目光一直望向正准备起身行礼的阿昀。 「阿昀,你别动了,让本宫看看你的伤。」 阿昀一头雾水,居然真的是来看他的! 他不习惯被人这么盯着,尤其上衣还没穿好。 将衣裳拉了拉,恭敬道:「谢皇后娘娘关心,小的已经没事了。」 「被刺了一刀还没事?翠云,药呢?」 翠云忙不迭奉上,皇后塞到他手里:「这是本宫让御药房配的,你试试好不好用。」 她离他很近,这让阿昀很难受,往后又挪了挪:「多谢皇后娘娘。」 这一挪,上衣直接挪掉了,露出了前胸后背的疤痕。尤其包扎的那条布上还隐隐渗着血。 皇后直接惊呆了,这哪是一个孩子的身体? 不知为什么,看到他这样,她心里极其难受,恨不得代他受这些苦。 叶离忧被皇帝责罚时她也没有这般过。 就因为这孩子曾赠药给她吗? 显然不是。 凌玥见阿昀眼中难堪,忙挡住皇后的目光帮他把衣裳穿上,委婉道:「皇后娘娘,阿昀内敛,不习惯被女子这么看。」 皇后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声音微微哽咽:「本宫的年纪都可以做他母亲了,有什么不好意思?」 后来一想,应该是翠云在这他害羞。 「你们先退下吧。」 翠云恭敬地行了一礼,将红果清音都带下去了。 阿昀在凌玥耳边轻声道:「大小姐,我别扭。」 「乖了,不别扭。」 这是你亲娘,你别扭什么? 皇后在他榻前坐了下来,阿昀的眼睛立刻瞪大了,这明显超出他的安全范围了。 目光暗了下去,又往后挪了挪。 许是想一步挪到位,动作大了些,直接扯到了伤口,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皇后没想到他那么排斥自己,忙站起了身:「本宫离你远一些,你别紧张。」 凌玥将他的衣裳撩起一瞧,布又湿了。 「我再帮你包扎一次,若是再这么不老实我就不管你了。」 「为你挡的刀,你说不管就不管了?」 凌玥没想到他敢顶嘴,但皇后在前,她不好对他怎么样,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被他眼中的笑容融化了。 「大小姐我错了,很疼的。」 皇后从他宠溺温柔的眼神中察觉出了他的情意,但随即好奇被揪心取代了。 血淋淋的后背上盖着一层药粉,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刀口处外翻的皮肉触目惊心,可见下手之人心思狠毒。 「皇后娘娘给你的药呢?」 「在这儿。」 阿昀递给她,「用这个吗?」 这还要问? 「御药房的药自然是最好的,皇后娘娘一番心意,不可以糟蹋。」 皇后闻言欣慰地笑了。 「大小姐的药也好。」 「你可闭嘴吧!」凌玥心里既安慰又着急,情商可真低! 虽然很疼,但阿昀觉得不可以在外人面前丢脸,故而整个过程一张冷漠脸,只要没有表情,皇后就不知道他的真实感觉。 穿外衣的时候,凌玥侧着坐,右边衣袖套上胳膊的时候故意放慢了。 果然,皇后注意到了他的右肩。 当时就震惊了,差点没站稳。 这个孩子怎么会有与她一模一样的胎记? 这样的胎记,她有,姐姐有,父亲有,叔叔有,祖母有。 听母亲说这种胎记很奇怪,父传女,母传子。 她曾以为是这样,但后来觉得不过是巧合。 因为叶离忧出生后她并未在他的身上看到这种胎记,而是另一种。 不在右肩,而在左肩;也不是红梅状,而是像一朵云。 此时她觉得天旋地转,心跳明显加快。 她面色苍白,捂着胸口,吓了凌玥一跳。 赶紧扶她坐下,跑到摘星阁拿了个小瓷瓶子过来,倒出一粒药:「娘娘,您快吃了。」 皇后闻着熟悉的药味,正是阿昀给她的那一种。 直接咽了下去,缓了一会才好些。 「这药?」 「臣女对药理感兴趣,所以当初留了一颗研究。听闻娘娘的药快没了,所以就试着配了一瓶。」 「你会医术?」皇后诧异道。 「一点点。」 又递了杯茶给皇后喝了,这才去将阿昀的衣裳穿好。 皇后走了过去,离榻还有三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尽量让阿昀感觉到她的善意,微笑道:「你你的右肩上,那个是胎记吗?」 阿昀不知该不该说,望向凌玥。 「皇后娘娘问你什么直说就是。」 阿昀点头。 皇后的眼泪直接出来了,感觉到失态,连忙拿着帕子擦了擦。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那么多?」 凌玥解释道:「老伤是被人欺负的。至于那么多鞭痕,是前些日子四殿下将他抓去王府打的。」 「离忧打的?」皇后颤声道,「他竟然这么狠毒!」 一想到那些交错的鞭痕,皇后心如刀割。 凌玥欲言又止,果然皇后起了疑:「凌小姐,有话但说无妨。」 「娘娘,其实不止四殿下。阿昀那日是被安远侯爷的人抓去四殿下的府中的。到了之后,四殿下不仅对他动鞭刑,还想毁了他的脸。幸好被闯入王府的黑衣人顺手救了出来,然后被薛二公子发现带了回来。」 「还有安远侯?」皇后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手紧紧地攥着帕子。 忽然想到叶离忧唤阿昀「小残废」,还有魏八贤在凤起殿设的局,一个可怕的想法萦上心头,脸更白了。 阿昀将皇后的失态尽收眼底,他也有了种猜测,随即眸子阴沉起来。 第167章 叶昀,我们结束了! 话已至此,再点一下即可。 「娘娘,阿昀只是一个小厮,并未做过任何得罪四殿下与安远侯爷的事。他不像旁人那般有深厚的背景和助力,随口一句话就杀人于无形。他的过往一直是受苦,就这两个月才开始读书习武,求娘娘看在他赠药的份上能给予一份庇护,让他能安安稳稳地开启新的人生。」 皇后怔怔地看着她,总觉得她的话意有所指,但她的眼神明明那么干净。 是她多想了吗? 她的目光又落在阿昀身上,少年的眸子淡漠幽深,深不见底,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眼神,与皇上如出一辙。 难怪第一眼见这个孩子就那么亲切! 他真的是她的儿子吗? 那么离忧又是谁? 皇后的心乱极了,她不愿意恶意揣测她唯一的兄长,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她要查清楚! 若他真是她的儿子,那么当年涉及到这件事的所有人、这么多年欺负他的所有人她都不会放过! 她要将他接回宫,好好补偿他,给他尊贵的地位,给他她能给予的一切。 忽然又想到了凌玥刚才的话,让他能安安稳稳地开启新的人生? 安安稳稳? 是啊,安安稳稳。 若是证实了他的身份,她还不能立刻将他带回去。 叶昭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次是被罚了,但他的势力仍在。据她所知,威远将军府是支持他的,工部和吏部是支持他的。 至于叶时景,明面上只专注于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但她知道志不在此。生母身份尊贵,且户部支持他。权力面前,谁会不动心? 虽然她是皇后,但她并无母家势力可凭借。虽然有礼部刑部支持,但如凌玥所说,阿昀这十六年只是一个小厮,连篇文章怕是也写不出来。哪个朝臣会支持他?怕是朝堂现有的支持嫡子的声音也会渐渐消沉。 若是贸然带回宫中,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于他百害无一利。 不由得对小姑娘心存感激,幸好她提醒了她。 当务之急,她要将阿昀与叶离忧的身世查清楚,之后再想下一步。 她想摸摸阿昀的头,被他给躲开了,甚至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敌意。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手讪讪地缩了回来,交待他好好养伤,她会再来看他。 凌玥将她送至府外,那瓶药也送给了她。 「凌小姐,本宫.本宫很喜欢阿昀,你好好照顾他。」 「臣女会的。」 再回到揽月轩,红果与清音的眼睛直放光,「大小姐,皇后娘娘为什么对阿昀这么好?」 凌玥敷衍着:「她之前在御花园差点昏倒,是阿昀帮了她。」 二人恍然大悟,难怪了! 飞云阁内,阿昀双手负于身后,静静地望着窗外。 他双目无神,只是一个望的动作。 却什么都没入他的眼。 直到凌玥走了进来,他才收回了目光。 「怎么不休息?」 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对他,直觉告诉她,这个敏感多疑的少年已经感知出他的身世了。 「她是我母亲吗?」 她,是皇后。 凌玥点头:「是。」 阿昀的手颤了颤,嘴角苦笑,「魏八贤,是你口中那个在我一出生就把我掉包的无良亲戚吧?」 「是。」 阿昀慢慢走向她,红了眼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凌玥想了想,那就是她穿过来的那一日了。 但他肯定不明白,故而道:「将你从风荷园带来的前一日。」 阿昀怔怔地凝视着她,眼中无法形容的伤痛。 「你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她扶着他,他却轻轻抽回了胳膊。 她顿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他又在怀疑什么? 阿昀垂下头,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站了很久。 她也静静地站着,等着他说话。 在这很久的时间里,她像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他擦擦眼睛,抬头注视着她。 他想朝她笑,却笑不出来。 「大小姐,你曾与我讲过一个故事,叫做奇货可居。我,是不是」 奇货可居? 凌玥一下子明白了,原来他是这么认为的。 她不过是怕被原主做下的错事连累罢了。 奇货可居?亏他想得起来! 怕被报复倒也不是什么难以开口的理由,反正以前也与他提过两人的恩怨一笔勾销。 她刚要开口,只见他的眼神成了初见之时的淡漠、幽深、寒冷。 他是拿她当敌人了? 他是怨恨她的? 一瞬间,她的心像被针一下下扎了似的。 「你是这么想的吗?」她将问题抛给他。 如果他说不是,她就当他没问过。 她冷冷的眸子,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更印证了心中所想。 她是被说穿了心事吧? 所以她从头到尾对他的好都是虚情假意!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凌玥明白这个道理。 她朝他笑了笑,眼角却滑落了一颗泪。 好聚好散就是了,她怎么会这么难过? 少年见她哭了,心陡然慌了。 他不想追根究底了。 虚情假意也好,真心真意也罢,只要她愿意继续下去,他可以都当做真的! 他下意识去帮她拭泪,被她用力打了开去。 她站直了身子,一字一顿道:「我父亲是丞相和大将军,我哥哥是南王世子,我外公是前任太师。你以为尊贵的皇子身份,我从未放在眼里,谈什么奇货可居?叶昀,我们结束了。」 阿昀身子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小姑娘。 她喊他「叶昀」,她说他们结束了. 他的心疼得要命,快要窒息了。 不,他不要结束! 此时此刻,她对他的好全部浮现在他的脑海。 她将他从大雨的风荷园带到温暖的揽月轩,给他治腿,教他读书,请薛天教他功夫,为他洗手作羹汤。 她还深夜潜入叶离忧府中救他,甚至当着皇帝都差点杀了叶昭霖,只因为他被刺了一刀。 奇货可居? 直接将残废的他送到皇后面前就可以了,何必为他做这么多? 他懊悔不已,痛若锥心。 「大」 她却不想再听到一个字,握紧了拳头跑了,踉踉跄跄的身影与那天夜里一般决绝。 阿昀怔怔地立着,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恨他自己! 他为什么要怀疑她? 他说过绝对不会怀疑她的! 她生气了,她失望了,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他该怎么做才能挽回? 他不能等在这里,她可能又会消失的。 上次是八天,这次呢? 他要找她回来。 对,找她回来! 他顾不得其他,向着她的方向追去。可刚跑两步,刚包扎好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痛得他冷汗直流。 哎,心情不好,小狼崽子怎么这么不省心呢,让我写得都难过了! 第168章 你想吓死哥哥吗? 凌玥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一直跑。跑出了揽月轩,跑出了凌府,跑到了长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身处热闹的人群,她的心是孤寂的。 他怎么能那么说她? 奇货可居? 那个冷冰冰的货也算奇货吗? 明明当初都说好了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他还说算起来是她的恩比较多,还要报答她。 就这么报答吗?恩将仇报吗? 就在几日前,他还说要罩着她,说不管她做了什么,他都会站在她这一边。 她什么都没做,他就直接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小狼崽子喂熟了也是小狼崽子,他的多疑不会因任何事、任何人而改变。 不相信她就算了,谁稀罕似的! 她边骂边哭、边哭边骂,她发誓再也不管他了! 哪怕他像书中所说郁郁而终也与她没关系! 「玥儿,玥儿!」 一个清脆欢喜的声音穿越人群直达凌玥的耳中,一听就是钱莺莺。 她赶紧擦眼睛,按那女人八卦的性子,定然要刨根问底。 这么伤心的时候居然遇上那个坑货,还是个奇货,凌玥有些无奈。 钱莺莺蹦蹦跳跳地到了跟前,一见她眼睛红肿,不蹦也不跳了。 「玥儿,谁欺负你了?你跟姐姐说,一定帮你报仇!」钱莺莺眉头一挑,颇有一副大姐大的架势。 「没谁。」她闷声答着。 钱莺莺不信,掏出帕子把她眼角的泪擦掉了,「没谁你哭成这样?」 忽然脸色一变,颤声道:「莫非.阿昀不行了?」 她已知阿昀为凌玥挡刀的事,看她这伤心的样子,难道是那小子伤情恶化、无力回天? 她与他那么要好,哭成这样是完全有可能的! 钱莺莺哭丧着脸,拍拍她的头:「不哭不哭了,万一能救活呢?」 纵然生他的气,凌玥还是不想听到这种丧气话。 「呸呸呸,乌鸦嘴,你瞎说什么?他很好。莺莺,你陪我喝酒吧?」 「喝酒?」钱莺莺的眼睛直了,随即亮起了小星星,「好啊好啊,去云来居,咱们一醉方休!」 想起了什么,扭头道:「宁遥,我家玥儿宝贝心情不好,我要陪她喝酒。你自己玩去吧。」 凌玥愣了,「宁遥也在?」 宁遥走上前来,向她行了个礼:「凌小姐。」 她赶紧让他起来,面带尴尬,「宁公子,你回驿馆后,别和世子提起我的事。」 宁遥不敢答应,他哪能不提? 不仅要提,还得一字不落地提。 云来居。 凌玥与钱莺莺一人一小瓶桂花酒喝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像是专为喝酒而喝。 只不过凌玥喝一会,哭一会; 钱莺莺则是喝一口,叹一口气。 一个不说,一个问不出来干脆也不问了。 一瓶下去,凌玥已有了醉意,心情也好了些。 说是好了,不过是哭够了,伤心事被酒劲压下去罢了。 她知道自己的量,不可以再喝了,否则明日定然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钱莺莺却喝郁闷了,都说借酒消愁,她本来没愁却喝出愁了。 「小二,再来一瓶!」 她打算用这瓶酒将刚生的愁压下去! 凌玥赶紧压下她伸得高高的手:「好了莺莺,适可而止,再喝我们就走不了了。」 小二捧着一瓶酒不知如何是好,凌玥付了钱,将 酒塞到钱莺莺怀里:「带回家慢慢喝,与月对影成三人!」 小二望着二人微晃的身影直摇头,这两位小姐真是奇怪。 一个时辰就喝了两小瓶酒,菜一口没动。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出了云来居,凌玥闭上眼睛深呼吸,希望明天所有污七八糟的事全部消失。 「莺莺,你还能走吗?」 钱莺莺抱着酒瓶扬着眉头:「小看我?放心,没事!」 没事就好,二人道了别往相反的方向走。 刚走几步,就听钱莺莺破口大骂:「大晚上的驾车没长眼睛?若是撞上本小姐饶不了你!」 凌玥扭头一看,原来是一辆马车疾奔而过。 「莺莺,你怎么样?」她忙折回去,将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 钱莺莺一摆手:「没事,我躲得快。」 她没说的是,酒直接被吓醒了。 心有余悸之时,又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凌玥连忙将她拉到一旁。 「这么快的车速,若是撞到人可不得了.」 正感慨着,猛然间瞥到了路中间一个失魂落魄的黛青色身影,步履艰难,正四处寻找什么。 那双幽深的眼睛透着焦急、无助。 她心头一紧,他伤得那么重,怎么会出来? 「玥儿,他是阿昀吗?快让他避开,那匹疯马会撞到他的。阿昀,阿昀,你快躲一躲啊!」 钱莺莺扯着嗓子大喊,少年却像没听到似的,依旧茫然地在人群里寻找他要找的人。 「玥」 钱莺莺正要喊凌玥,却见她已经凌空跃起,向着阿昀的方向去了。她的身影翩若惊鸿、飘逸灵动,刹那间已追上了马车。 钱莺莺难以置信地揉着眼睛。 这身手,真的是玥儿宝贝吗?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凌玥停在马车上,快速缓了口气,随即一个飞身落在了少年面前。只听一声马嘶,她赶紧拉住他的胳膊。 可阿昀还停留在遇见她的惊喜中,压根没意识到马到了跟前。 眼瞧就要撞上他了,凌玥心一横,就将那一刀的情还他吧。 一个转身,与他换了个位置,并将他推了开去。 阿昀这才反应过来,可已然来不及了。 「大小姐」 凌玥望着高抬的马蹄害怕不已,可腿已经动不了了,下意识伸手去挡。 不过没等来想象中的疼,却听到了一阵混乱的声音。 而她,似乎撞进了一个暖暖的怀里。 小心翼翼睁开眼睛,韩铭正担忧地望着她。 「你想吓死哥哥吗?」 「你怎么来了?」她想对他笑,眼泪却出来了,直接趴他怀里哭了。 韩铭揉揉她的头发:「宁遥说你心情不好,怎么回事?」 「没怎么。」她搪塞着,站直了身体,瞪了正走过来的宁遥一眼。 宁遥刚制服马,擦了擦额头,猛然间碰触到幽怨的眼神,心虚地低下了头。 韩铭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将她的头转了过来,皱眉道:「喝了多少酒?」 「就一点点。」 拿着他的袖子擦了擦眼睛,「你别与爹说。」 韩铭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实在难受,往她的额上印了下:「我送你回家。」 宁遥的眼睛都直了,这还是他内敛沉稳的世子吗?居然当街吻小姑娘。 重点是小姑娘很自然地接受了。 他要不要与王爷说呢?是不是该准备大婚了? 正脑补着,韩铭道:「宁遥,你送阿昀回相府。」 「是,世子。」 刚拉阿昀的胳膊,只听凌玥道:「阿他背上有伤,你轻一些.」 阿昀心中酸楚,她明明关心他,遇到危险时以身相护,却连名字都不愿意喊,只用「他」来代替。 他的唇动了动,慢慢走到她面前,低声道:「大小姐,我可以与你谈谈吗?」 谢谢飞雪敏003、辉辉和砖头的月票,还有宝子们的推荐票。新的一月,新的开始~~~好好码字,努力更新。若是无心种花,心里就要长草了~~~ 第169章 你何必痴心错付呢? 凌玥背对着他,拂了拂头发,淡淡道:「已经说清楚了,没必要再谈。」 「没有,不应该是那样的。」阿昀的手颤着,声音也颤着,「是我错了。」 「是非对错不必再提,从前种种,互不相欠;以后种种,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 阿昀心中酸涩,怔怔地望着她,她的背影。 就在皇后到来之前,她还愿意让他吻她。 可现在,因为他的敏感多疑,她不愿意见他,也不愿意让他见她。 韩铭心下诧异,他听爷爷说阿昀为妹妹挡了一刀,怎么此时两人倒像是绝交了一般。 又见阿昀实在难过,有些不忍,劝道:「玥儿,别耍性子,怎么说阿昀都救了你。」 「我刚才也救了他,还了。」 韩铭轻摇她的胳膊,低头笑道:「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你们那么要好,怎么能说散就散了?」 小姑娘赌气道:「没有,那都是假的,虚情假意罢了。」 韩铭又笑了,一听就是气话。 阿昀自责不已,缓缓向韩铭行了一礼:「世子,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大小姐,我愿意受任何惩罚。」 韩铭尚未说话,只见一个红裙娇俏的姑娘在丫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了过来。 纤纤玉指往几人扫了一圈,眉头一扬:「是谁踢了本小姐的车夫害本小姐受伤,站出来!」 听到这嚣张跋扈的声音,韩铭面露不悦。 他还没找肇事者,她倒先找茬了。 转过身去,正色道:「这位姑娘,你任由马匹横冲直撞,险些伤人。若不是我的护卫制服了马,已经有人受伤了。你不仅不自省,反而无理取闹,这是什么道理?」 「事实是他们都没受伤,受伤的是本小姐。」她指了指额头,那儿红肿一片,「在马车内撞的,你说怎么办?」 「咎由自取,与人无尤。」韩铭扔下八个字,拉着凌玥就走。 红衣姑娘追了上去,怒道:「喂,你什么人这么嚣张?你给本小姐站住!」 宁遥拦住了她,冷声道:「你再对世子无礼,我就不客气了!」 世子?怎么又是个世子? 这年头世子这么泛滥吗? 「谁家的世子?」 「大郑南王世子。」 红衣姑娘一惊,赶紧绕到韩铭面前。细瞧之下,果然是的! 刚才怎么没认出来?想来是被愤怒冲昏了头! 也不管受伤的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娇羞。 「世子,我是何采薇,是工部尚书的女儿。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我们见过,你可有印象?」 「没有。希望何小姐以后能引以为鉴,别再纵马疾驰。言尽于此,走了。」 吩咐宁遥扶着阿昀,牵着凌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何采薇气得跺脚,居然如此忽视她! 她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朝他们的背影喊道:「世子,凌玥已经有薛二公子了,你何必痴心错付呢?」 「嗯?」韩铭转头,诧异地打量着她,随即明白了,「不劳费心,这是我的事。」 何采薇咬着唇,不甘心地向凌玥道:「凌玥,你既吊着薛二公子,又与世子纠缠不清,你不会想嫁两个人吧?」 凌玥本就烦闷,一听这话顿时控制不了暴脾气了,袖子直接卷了起来。 韩铭又将它们放了下来:「我是摆设吗?」 只是尚未开口,钱莺莺赶过来了,指着何采薇的额头就骂:「黄汤灌多了你?怎么逮人就咬? 说话酸溜溜的,你不会是对世子存有非分之想吧?」 何采薇脸一红,啐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 「怎么会?想瞒我是瞒不过去的!这全京城爱慕世子的良家女子多了,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样心思狭隘的?不知羞!」 何采薇被她说得脸上通红,抬手就要去打她。 钱莺莺将抱着的酒往地上一放,袖子一捋,被宁遥拦了下来。 紧接着他抓住何采薇的手腕用力一甩,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而被丫鬟扶着。 钱莺莺开心极了,对着宁遥就是一顿夸奖,为表谢意,将那瓶酒送他了。 宁遥托着酒笑道:「遇上你这几次,要不就是镇场子,要不就是做打手,我已经习惯了。」 钱莺莺拍拍他的肩以示肯定,向何采薇道:「别招恨了,这衣裳脏兮兮的,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一瞧果然狼狈,何采薇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转身跑了。 凌烈见儿子送女儿回来,心中极为满意。但宁遥在场,只能称呼他为「世子。」 闻到女儿身上的酒气,脸上愠怒:「为什么喝酒?」 凌玥听着严厉的声音,心中一颤,往韩铭求助般看着。 他将她头顶的呆毛理了理,笑道:「凌相,是我提议小酌,她这才陪我。」 凌烈斜了他一眼,在老子面前撒谎! 他提议小酌,他的身上为什么没有酒气? 「你就护着她吧!」 瞧见阿昀也在,奇了:「阿昀,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还在外面?快回去休息!」 「是,老爷。」 房中点着灯,阿昀的心里却黑暗一片。 凌玥没来给他换药,而是派了个大夫。 她也没有给他送饭,而是派了清音。 他没换药,也没有吃饭,一直趴在桌子上,直到天明。 次日一早,清音送饭后将这情况与凌玥说了,她淡淡「哦」了声,继续躺在院中的竹椅上。 一本书盖在脸上,一块石头压在心上。 「再让大夫过去。」 大夫很快就出来了,愁眉紧锁:「大小姐,他不用我,说可以自己来。」 「知道了。」 「等一下。」她将书拿了下来,「他吃饭了吗?」 「没有,还在桌上。」 书又盖在了脸上,继续躺着。 直至晚上,大夫又无功而返,她坐不住了。 飞云阁只点了一支蜡烛,说亮不亮,说暗也不特别暗。 看得到,但看不清那种。 凌玥立在门前,望着呆坐的少年。 他也望着她,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他的眼神与这屋子一般,晦暗不明。 她慢慢走了进去,又点了几支蜡烛,房内瞬间明亮了。 她不发一言,拉着他的胳膊,扶他坐在榻上。 将药粉与包扎用的布取来放在一旁,伸手去解他的衣裳。 他怔怔地望着她,由着她摆布。 依旧是熟悉的清香,只是熟悉的面容上再不是眉眼弯弯的笑,而是淡漠疏离。 她平静地给他换好药,包扎好,又拿了件外衣给他穿好。 结束后,她将桌上的饭菜端过来,与之前一样喂他。 少年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了,眼泪落了下来。 她的手停顿了一下,还是拿出帕子给他擦了。 「大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与我说一句话好吗?」 她没说话,像没听到似的,夹了一块菜到他嘴边。 他并不吃,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吃饭。」她吐出两个字。 「嗯,我吃。」 虽然她依旧面无表情,但她肯说话了。 少年大口大口吃着,吃得太快,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这一咳嗽,背上的伤也疼得剧烈。 她微微皱了眉,「慢点。」 第170章 皇后娘娘传你进宫 皇后想了两日,让翠云去魏府将嘉雯带来。 “娘娘说嘉雯?”翠云一愣,“是那日在偏殿与安远侯爷与魏大人在一起的女子?” 皇后点头,两根纤指轻轻敲着桌子,若有所思道:“只说偏殿丢了东西,要找她问一问,其余什么都不要提。” 翠云领命, 立即前往魏府。 魏八贤并不在府中,接待她的是魏夫人。 魏夫人听闻她来了,连忙换了衣裳快步去了正厅。 一见她就笑脸迎了上去:“姑娘,可是皇后娘娘有懿旨来了?” “是。请魏夫人接旨。” 魏夫人心下欢喜,总算盼来了这一天。爵位是皇后褫夺的,想来今日要恢复了, 忙恭敬地跪了下去。 “传皇后娘娘口谕, 嘉雯即刻进宫。” “嘉雯?进宫?”魏夫人一头雾水,与小贱人有什么关系? 问了一句:“姑娘没说错?” 翠云瞧了她一眼, “若是魏夫人怀疑我假传皇后娘娘旨意,可以进宫一问。” 魏夫人脸上讪讪,她哪里敢质疑?况且就她如今的身份如何进得了宫? “燕儿,去将六姨娘喊来。” 燕儿麻利地跑到水井旁,居高临下地喊了声:“六姨娘,衣裳回来再洗,先随我去见翠云姑娘。” 嘉雯茫然地看着她,“我?” “不是你还有谁?快一点,夫人在等着呢。若是去晚了,你知道后果!” 嘉雯忙将手往衣服上擦擦,将两只卷起的袖子放下来,快跑着往前厅去了。 翠云见到她的时候都愣住了,虽然衣着光鲜, 但人却大不相同了。 不久前还面容妖媚、玉指纤细, 这才多长时间脸上就有了细纹,而且那双手也是粗糙得不行。 嘉雯认得翠云是皇后身旁的大宫女, 赶紧跪下行礼:“见过姑娘。” 翠云“嗯”了声, “皇后娘娘传你进宫,这就随我走吧。” “我进宫?”嘉雯心中忐忑。 上次勾引阿昀的事情不是已经受罚了吗,怎么又传她? 恍神间被魏夫人甩了一巴掌:“皇后娘娘传你是多大的事,你怎么还慢慢腾腾的?赶紧去!” “是是是。” 自从到了魏府,嘉雯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仅要承担丫鬟的活,还动不动非打即骂,她不敢惹这只母老虎! “对了姑娘,容我问一句,皇后娘娘找嘉雯是问什么事?”潜意识有些不安,魏夫人只得陪笑着问道。 万一老王八又背着她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她要早做打算,可不能被连累! 翠云淡淡道:“偏殿丢了件重要的东西,故而唤她前去一问。” 魏夫人放了心,一样东西而已,若真的找不到了,就说嘉雯偷的又怎么样? 左右不会连累到她! 当下板起了脸:“嘉雯,皇后娘娘面前你务必如实交代, 若有一字不实, 回来扒了你的皮!” 听到最后一句, 嘉雯的身子都颤了颤, “是,夫人,贱妾遵命。” 凤起殿。 皇后扶着额头沉思,脑中一直想着叶离忧出生时的情景。 她只记得随着一声婴孩的啼哭,她就力尽晕了过去。 待醒来后,身旁已经躺了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婴。 据稳婆说,她昏迷了有三四个时辰。 她本想感谢稳婆守到她苏醒,稳婆却着急离开,只说家里有事,连银子都没收就仓皇而逃。 她后来问了魏八贤,他说已经给了银子。还说他担心她产后出事,所以强留稳婆到她醒来。 因为此,她对兄长感激不尽,以至于这么多年对他的所作所为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再想想,稳婆言辞闪烁,魏八贤也前言不搭后语,那几日似乎还总躲着她。 若说没问题,她不信! 凝神苦思之际,翠云到了。 “娘娘,嘉雯在殿外。” 皇后坐直了身子,喝了口茶,“让她进来。” 偌大的宫殿只有皇后与她两个人,嘉雯心中有些害怕。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未让她平身,只是直直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心底。 这眼神,让嘉雯的心更虚了。 想到翠云的话,忙磕了个头:“娘娘,妾身并未偷东西,请娘娘明察。” 皇后没理她,而是问道:“魏八贤为什么让你勾引那个叫阿昀的孩子” “啊?”嘉雯一愣。 “说!” 皇后的眼神犀利起来,嘉雯一个激灵,忙道:“回娘娘,老爷让妾身查看阿昀身上有没有胎记。但他没说什么胎记,只说有就算。” 皇后的手颤了下,心也跟着颤了。 果然,果然! 她的好哥哥,真是她的好哥哥! 不仅换了她的儿子,还要借她的手害死她的儿子! “那你看到了吗?”她冷声道,指甲死死地抠着椅子扶手。 嘉雯用力摇头:“没有,妾身本想趁着情药发作与他欢好时查看,谁料他宁愿忍着也不碰妾身,还打了妾身一巴掌。” 皇后松了一口气,同时又为阿昀感到难过,眼眶又红了。 之后她一直沉默,嘉雯也不敢再问,一直战战兢兢地跪着。 良久,皇后抬眸:“你回去吧。若是魏八贤问起,你就说本宫丢了一支金钗,后来找到了。” “是,是。” 魏八贤回府后得知嘉雯被带走后一直心绪不宁,让魏夫人严重怀疑他又做了什么恶事。 “老爷,夫人,六姨娘回来了。” 魏八贤闻言忙不迭去迎,这让嘉雯受宠若惊,紧接着这种惊喜就变成了惊惧。 他死死地拉着她的胳膊,面目狰狞:“皇后与你说了什么?” 纵然痛得要命,嘉雯还是积极回答他的问题。 “皇后娘娘丢了一支金钗,以为是妾身拿的。妾身没拿过,自然不敢有损魏府的名声,就与翠云姑娘一同又找了找,谁知在床底下发现了。” “就这?”魏八贤不信妹妹会为了一支金钗特地传她进宫。 嘉雯郑重地点头,接着往下编:“是的老爷。那支金钗是皇上送给娘娘的,娘娘极为爱惜,所以一定要找到。据说这段时间去过那间偏殿的人都查问了好几遍。” 瞧她信誓旦旦的模样,魏八贤的手松了,心也松了。 理了理衣裳:“你去吧。” 想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对,转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儿?”魏夫人喊道。 “进宫。” (本章完) 第171章 龙游浅水遭虾戏 魏八贤到了宫门口,任凭他磨破了嘴皮,侍卫也不让他进。 正巧遇上了白逸,他忙喊了他:「白大人,是我啊!」 白逸抽空从皇帝身旁离开,想去凌府看阿昀,一见魏八贤朝他挤眉弄眼,心中极为不待见。 他还记得凤起殿一事,虽然魏八贤自食恶果,但他陷害阿昀却是不容抵赖。 「呦,是魏.不能喊侯爷,也不能喊大人,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白逸扶着头,可真愁人! 魏八贤脸上讪讪,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话果真没错! 「随你喊,喊我名字就行。」 「那多不好意思?」白逸嘴角勾起一抹戏谑,「喊我什么事?」 魏八贤指着拦着他的侍卫,「白大人,我好歹是皇后娘娘的兄长,他们居然不让我进去!」 白逸「哦」了一声,「你可有进宫的腰牌?」 魏八贤尴尬笑笑,「被收回了。」 「那可有皇后娘娘传召的旨意?」 「呃没有。」 白逸故作为难,无奈地摊摊手:「宫中有规定,腰牌与旨意必须有一个,否则他们要受罚。」 「可白大人,规矩是人定的,偶尔通融一下行吗?我会记得你的情的。」 魏八贤无论如何都要进宫,故而语气更软了些。 白逸叹了口气:「实在不是我不通融,我总不能连累他人吧。这样吧,你还是先找个人传话给皇后娘娘,只要娘娘同意,谁都不敢拦你!」 魏八贤望了一圈,并没有相熟的人经过。 略一思忖,试探性问道:「白大人,可否劳烦你」 「实在抱歉,我有急事出宫,爱莫能助,爱莫能助。」 魏八贤见他不仅油盐不进,似乎还有看笑话的嫌疑,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白逸也哼了一声,拍拍侍卫的肩:「兄弟,好样的!」 两个侍卫还以为会被骂,想不到得了表扬。尤其这表扬还是来自侍卫界的翘楚白大人,立即喜上眉梢:「多谢白大人夸奖!」 白逸换了衣裳,策马直往凌府奔去。 他不能出来太久,又怕惹人怀疑,故而选择了翻墙。 这一翻,竟然翻到了玉兰园。 直接将柳姨娘吓懵了,倒茶的手僵在了那里。 香茶溢出了杯子,流到了桌子上,然后泻到了地上。 白逸很友好地提醒他:「你的茶撒了。」 那淡然的模样仿佛这里是他家。 「啊?」柳姨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茶壶放好,「你你.你.」 白逸清了清嗓子:「我是宫中侍卫,有事找薛二公子,听说他来了凌府。」 他想着薛天与凌玥相熟,先报他的名字挡一阵子。 实在不行再说找阿昀。 柳姨娘的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煞白的脸有了血色:「找薛二公子啊,他一定在大小姐那儿,我带你过去!」 白逸觉得这女人过于热情了些,他可没那么多瞎话应对,忙道:「劳烦你给我指个路就行。」 怕他不明白,柳姨娘折了根树枝在地上边划边讲解,白逸有了种上学堂的感觉。 相府的人也太好客了! 待他走后,柳姨娘拍拍胸口,虚惊一场! 只是,找薛二公子为什么要翻墙呢? 难道这是习武之人的习惯? 一定是! 按照柳姨娘的提示,白逸往揽月轩走着。 但凡路上有人朝他投以诧异的目光,他都说找 薛二公子。 如此一来他们不仅没有疑问,反而都热情地给他接着指路。 白逸暗叹薛天来得勤,同时又为他弟弟担心。 虽然阿昀早说过不做兄弟只做朋友,但他不。 虽然他不拿他当兄弟,但不能阻挡他的一厢情愿! 红果正在院门口扫地,忽见一个陌生的年轻公子走了过来,一脸警觉。 「请问这是揽月轩吗?」 「是。你找谁?」 「我找阿昀。」 听到这话,红果犹豫了。这两日阿昀一直闷在房里,眼神可怕得很,她不敢去触霉头。 「你叫什么名字?我去帮你问一下。」 「别问了,问了他更不会见我。他住哪一间,你带我过去。」 红果品着他这话,赶紧张开双臂拦住了他:「那你还是别去了,他脾气很大的,我们都不敢惹他。」 「那你家大小姐在吗?」 「在。」 「你说白逸求见。」 红果跑去通报了,凌玥便知他来看阿昀,指着飞云阁的门:「那里。」 白逸道了谢,疑道:「你不去吗?」 「不去。」 白逸挠挠头,什么情况?吵架了? 不管了,没那闲功夫! 整理了下仪容仪表,慢慢推开了飞云阁的门。 阿昀坐在桌旁,失神地望着杯中茶。茶叶上上下下浮沉,总觉得像他自己。 「茶中能看出朵花吗?」 阿昀听到他的声音,抬起了头,随即又恢复之前的漠然。 白逸将茶杯拿了过去,「伤怎么样了?」 阿昀没回应,依旧怔怔地坐着。 「阿昀,说句话啊!」 问了三遍没回应,白逸自己动手了。刚碰到他的衣裳,就被他冷漠地推开了。 白逸知道他的性子,并不生气,只是觉得少年像是经历了人间惨剧一般。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双手搭在膝上。 「阿昀,我偷跑出来的,没多少时间。你就告诉我伤怎么样了?也好让哥哥放个心。要不我去宫里拖个御医出来给你诊治?」 毫无意外没有回应,少年的眼睛甚至都没眨。 算了,换个话题。 「你与凌小姐吵架了吗?她怎么恹恹的,以前话可是多得不得了。」 听到这句话阿昀猛地抬头,随即漠然的眼神变成了苦涩。 「大小姐大小姐生气了,她不理我,她不接受我的道歉,她不会原谅我了。」 原来问题在这里! 白逸又道:「你怎么惹了她?你别担心,她对你那么好,不会不原谅你的。」 阿昀趴在了桌子上,喃喃道:「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白逸,我该怎么办?」 白逸胡乱挠着头,你倒说个原因啊,什么都不说,他怎么知道怎么办? 陪闷葫芦坐了小半个时辰,白逸不能再待了。 「阿昀,我走了。」 「嗯,走了。」 自问自答后,白逸站起了身,心里堵得慌。 刚到门口,碰上了端着饭菜的凌玥。 她将饭菜放下,「吃饭。」 这两日,她对他说的话就是三个词:「吃饭」、「换药」、「睡觉」。 出乎白逸意料,阿昀很听话地到了她的跟前,她给什么吃什么,给多少吃多少。 但是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 他更堵得慌,匆匆道别回宫了。 凌玥收拾杯盘碗盏的时候,阿昀小心翼翼拉住了她。 「大小姐,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你原谅我好吗?」 她轻轻抽出胳膊,如同他当日一样。 「我没有关心你,不过是皇后娘娘吩咐我照顾你而已。都是虚情假意,你不必放在心上。」 少年的眸子湿了,心也空了。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原,孤独,茫然,绝望。 被她挣脱的手,无力地放了下来。 宝们,昨天有留言说人物形象轻浮、不符合历史情境啥的。实不相瞒,我这都是编的,禁不起考究~~~喜欢就看看,不喜欢就换换。有遇见你的运气,希望也有留住你的本事。我好好写,你慢慢看,希望你们喜欢这个故事。笔芯~~~ 第172章 我不想做你讨厌的人,我走了 次日一早,凌玥去给阿昀送饭的时候并未见到他,心下奇怪。 她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他回来,故而问了红果和清音。 两个姑娘都摇头,将揽月轩找遍了,也没有他的身影。 「大小姐,阿昀会不会去长街逛了?」红果问道。 凌玥觉得可能,毕竟他这两日心情很差,许是在房内憋得心塞,所以出去走走。 可一直到了傍晚也没见他回来,凌玥开始慌了。 会不会她对他太冷淡,所以离家出走了? 凌玥后悔了,心里明明都已经原谅他了,嘴巴却还那么硬!他的伤还没好,怎么能到处乱跑? 他那么敏感傲气,却低声下气地求她原谅,她怎么还故意气他? 她快速跑到阿昀的房间,房内一如既往的整齐。打开衣柜,衣服都在。 难道只是没散心回来? 她烦躁得很,远远瞧见了正在洗衣裳的宜桂。 想了想,走了过去。 毕竟宜桂是揽月轩起得最早的人,说不准她见过他。 宜桂见她来了,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了礼:「大小姐。」 「见到阿昀了吗?」 「见到了。寅时左右,他在你的窗外站了有一炷香时间,似乎还放了什么东西在窗户上,之后就走了。」 凌玥道了声谢转身就跑,果然,窗台上留有一张字条。 她一眼就认出那工工整整的字出自阿昀之手。 「大小姐,我不想做你讨厌的人,我走了。」 凌玥攥紧了那张字条,心被重击一般,他居然真的走了! 他就这么悄悄地走了,没同她说一句话。 可这怪得了谁呢,只能怪她自己。 那件事之后他一直恳求她,她始终不为所动。 同他说的每个字都那么生硬,冷冰冰的让人心寒。 他那么脆弱敏感,怎么会觉察不出来? 她猛地想起了昨晚他被拒绝后的反应,像极了他在长街上失魂落魄寻找她的时候。 无助,孤独。 她将字条揣好,她要把他找回来,告诉他她不讨厌他。 「红果,清音,快跟我去找阿昀!」 两个姑娘这才知道阿昀走了,都急得不行,赶紧跟着她往外跑。 好巧不巧,刚出院门,就见凌烈来了。 身旁还有皇后和翠云。 凌玥自知走不了了,让红果和清音先去,尤其注意酒馆、街角这些地方。 担心两个人不够,让她们再去找柳姨娘,多安排些小厮一起去寻。 向皇后行了礼,被她一手拉起:「不用多礼。随本宫进去。」 「是。」 凌玥下意识往她爹瞧了眼,凌烈道:「皇后娘娘关心阿昀的伤势,所以过来瞧瞧,还带了好多补品。」 「可阿.」 皇后自从知道阿昀是她的儿子就一直盼着再见他,但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来,故而只带了翠云。 她迫不及待去了飞云阁,却没见到阿昀, 她又在周围寻了一圈,仍没有他的身影,当下不安起来。 「阿昀呢?」 凌玥刚才就想与她说,可她太着急了,话刚开个头她就走了。 「回娘娘,阿昀出去了,还没回来。」 皇后诧异道:「出去多久了?」 「应该是从早间到现在。」 皇后眼中满是担忧,「他身上有伤怎么会出去这么久?出了什么事吗?」 凌烈奇怪皇后的态度,即使阿昀曾赠药给她也不至于紧张成这样。 问向女儿:「玥儿,阿昀是一个人出去的吗?」 凌玥点头,将那张字条递给他。 凌烈看后眉头皱了起来:「那孩子是.离开咱们家了?」 「应该是的。我刚才准备出去寻他,正巧爹与皇后娘娘到了。」 她眉间忧色更甚,实在不想待在这里浪费时间。 就按小狼崽子那极端的性子,她还真猜不出来他能干出什么事。 说的话让人捉摸不透,还不做她讨厌的人! 一走了之还好,就怕他自暴自弃。 皇后将字条拿过去看了好几遍,眸子立刻湿了。 她才认出他,她还没有补偿他这么多年的苦,他就又要消失了吗? 她满腔悲伤化为了满腔愤怒,而这愤怒的对象就是凌玥。 「你跪下!」 凌玥心里咯噔一下,这位母亲是要将气撒在她身上吗? 凌烈也奇了,阿昀失踪了迁怒他女儿干什么? 正色道:「娘娘,玥儿犯了什么错您要她跪下?」 皇后心中一虚,是啊,他现在还不是她的儿子,她有什么理由罚凌玥?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就是她害她儿子出走的! 「凌相,本宫上次来凌府交待凌玥让她照顾好阿昀,但他却失踪了,这算好好照顾吗?凌玥,你知不知罪?」 欲加之罪罢了,知不知罪有什么区别? 跪是跪了,但她并不知罪。 「娘娘,臣女这两日是在好好照顾阿昀,他走了臣女也很担心,但这并不是臣女的过错。」 「不是你的错?他的字条写得清清楚楚,他不想做你讨厌的人,那么好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讨厌他?你肯定让他受气了,不然他怎么会走?」 「臣女没有讨厌他。」 「没有他怎么会写这张字条?」皇后的声音颤着,由于激动,攥着字条的手也颤了。 她又看了一遍,哽咽道:「你为什么要讨厌他?他都为你挡刀了,你还讨厌他.」 凌玥理解她的心情,念在她是阿昀的母亲,她不与她争执。 耐着性子道:「娘娘,这些先放一放吧,臣女想去将阿昀找回来。」 「都失踪一日了怎么找?你别想借机逃脱惩罚!」皇后怒道。 此刻她已经把凌玥当成了她的敌人,害她儿子失踪的罪魁祸首! 凌烈听不下去了,沉声道:「皇后娘娘,阿昀是凌府的小厮。小厮失踪,这是凌府的家事,并非后宫之事。娘娘居然要惩罚玥儿,这是什么道理?」 皇后眸色一变,她是没有权力管凌府的家事。 但阿昀是她儿子,他在凌府失踪,她就要找个人惩治! 「本宫不管这些!阿昀帮过本宫,现在他不见了,责任在凌玥。翠云,掌嘴!」 凌玥简直无语了,这还是那个端庄明理的皇后吗? 她可以认骂,但绝对不会认打。 只要翠云敢动手,她绝对不会客气。 凌烈往他女儿面前一站,冷声道:「本相看谁敢?」 翠云直接被他的气势吓到了,手讪讪停在了半空。 「凌烈,本宫的命令你也敢质疑?」皇后指着他冷声道。 凌烈丝毫不怵,朗声道:「娘娘,臣是质疑不合理之事。就算是到了皇上面前,臣也会据理力争!」 「若是本宫坚持要罚你女儿呢?凌烈,你若是再阻挠,就是抗旨!翠云,掌嘴!」 翠云不敢看凌烈,硬着头皮伸手向凌玥。 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那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小院尤其清晰。 皇后看到翠云脸上通红的巴掌印,更是怒不可遏:「你敢还手?」 「臣女并无过错。不白之冤可以承受,但挨打不行。」凌玥跪得直直的,字字掷地有声。 凌烈没想到女儿的手比他还快,没挨打就好。 补充道:「不白之冤也不行。女儿,你二爹不常说吗,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这是咱们家,有爹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反了反了,要本宫亲自用手了!」 皇后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刚把手高高抬起,就听到一个冷漠的声音:「住手!」 听到一首歌,许嵩的《书香年华》,我怎么这么喜欢呢? 第173章 我就知道你关心我! 听到这个声音,皇后眼中一喜。 抬眼望去,一个身穿靛青色衣衫的少年到了门前。 松竹一般孤傲。 他脸色苍白虚弱,与深色的衣衫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眸子幽深冷漠,明显在极力压抑怒气。 皇后快步迎了上去,惊喜地去拉他的胳膊:「阿昀,你回来了?」 阿昀眸中闪过一抹敌意,不动声色避开了她的手。 退后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小的参见皇后娘娘。」 他的排斥使皇后的惊喜变成了落寞,也就一瞬间,她将落寞隐去了。 慈爱地望着他:「不用多礼,你快起来!」 「谢皇后娘娘。敢问娘娘,不知大小姐何事触怒了娘娘以致于要受娘娘责打?」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但质问的意味很浓。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皇帝当年做质子时。 纵然寄人篱下任人凌辱,却不卑不亢据理力争。 只是,阿昀却用这种语气对她,他的母亲,皇后还是不免难过。 她幽幽地望了凌玥一眼,跪着的背影直直的,虽然没回头,但可知她无畏亦无惧。 不由得暗叹,这性子倒与她儿子很像。 她开始后悔刚才的失态。 堂堂皇后,母仪天下,端庄雍容,何曾如此无理取闹过? 现在想想,就像一个撒泼的妇人。 偏偏这一幕还被她的儿子看到了。 偏偏她撒泼的对象还是儿子最喜欢的女孩子。 阿昀定定地看着她,这让她心虚。 「她本宫让她照顾好你,但她没有,还让你失踪了,本宫担心你.阿昀,你.还好吗?」 皇后语无伦次地解释着,阿昀明白她的意思。 但明白是一回事,理解是一回事,共鸣更是另一个故事。 她欺负大小姐,这一条就够让他敌视她。 少年的眼神淡漠深沉,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大小姐对小的恩重如山,一直都对小的很好。皇后娘娘是否可以让她起来了?」 「好好.」 阿昀不再看她,快步向凌玥走去,俯身蹲在她的面前,冲她笑了:「大小姐,我回来了。」 「回来干什么?你不是说不做我讨厌的人吗?」她扭过头,不让他看到湿润的眼睛。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无疑是欣喜的。 听到他为她质问皇后,她无疑又是感动的。 只是那该死的自尊心又来了,总想再硬气一回。 阿昀听出她的哽咽,低头笑了。 白逸说的对,女孩子总喜欢说反话,他昨日太笨了,居然当真了! 「我仔细想了这两个月发生的事,大小姐,我觉得你并不讨厌我,所以我要回来。」 「如果我真的讨厌你呢?」她仰着头问道。 阿昀故作沉思,一本正经道:「如果是真的啊,那就一定是我的错,我要好好改正,早日成为你不讨厌的人。」 凌玥噗嗤一声笑了。 再见他眼睛浮肿,还布满血丝,眼泪直接落了下来,抬手往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皇后一瞧她打她儿子立时急了,刚要发作,碰上阿昀冷冷的眼神,只好强压下怒气。 「是不是担心我?」他柔声问道,将她的泪水轻轻擦了。 「嗯。你身上还有伤,若是出事怎么办?」 「我就知道你关心我!」少年的眼中满是光彩,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给你买了松子糖! 」 她吃了一颗,往他嘴里也塞了一颗。 「先扶我起来,腿麻了。」 「哦,好。」 跪的时间长了,再站起来时腿简直不是她的了,又酸又麻,难过极了。 她本想扶着他的胳膊,他却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拍打着他的肩:「阿昀,你不能用力,万一伤口崩裂了。」 「那你还乱动?」 凌玥是不动了,但她爹急了:「阿昀,不能这样,男女授受不亲!」 皇后也急了:「阿昀,你快放她下来,伤势会严重的。」 阿昀当没听到,他只知道她原谅他了,他更知道这几日他度过了多么黑暗的时刻。 他要抱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她在他怀里,没有放弃过他。 皇后快步跟到了房中,看到他额上的冷汗,心疼得不行。 「阿昀,要不本宫让御医来给你瞧瞧?」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不用了。」 「可你的伤.」 「大小姐会给小的医治的。」 皇后每说一句话都关切地望着他,可他回答得极为敷衍,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凌玥。 他甚至半跪着给她揉着膝盖,这让皇后嫉妒得不行。 她的儿子,对她冷若寒冰,却对小姑娘温柔宠溺,生怕惹她生气。 她要怎么办?要告诉他身世吗? 他是大齐尊贵的嫡出皇子,根本不需要对任何人卑躬屈膝。他若是喜欢,她可以给他赐婚。 可她又怕身世大白后,他会迎来各方的责难。明争暗斗、波涛暗涌,她见识过。 倒不如她先为他铺好路。 而且,欺负过他的人她也要一一收拾。 余光瞥见凌烈,他一直若有所思地望着阿昀。 那眼神,充满着探究。 皇后暗暗心惊,莫非他在怀疑什么? 这也怪她,对阿昀的态度实在惹人怀疑。 再望向翠云,也是如此。 她决定以后适当收敛情绪,绝对不能害了她的儿子。 「阿昀,既然你无事了,本宫就先走了。」 「恭送皇后娘娘。」 凌烈总算等到她要走了,「臣送娘娘。」 刚出摘星阁的门,皇后总觉得有人在监视她。四周瞧了瞧,果然看到一个中年妇人躲在墙根处。 那眼神担忧、小心,似乎还有些害怕。 「凌相,她是谁?」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凌烈「哦」了一声,「府中的奴婢,宜桂。」 「揽月轩的奴婢?」皇后奇道。她见过红果清音,都是与凌玥年岁相当的小姑娘,怎么会有一个年纪这么大的奴婢? 凌烈一见到宜桂就想到陈飘飘,厌恶至极,搪塞道:「从别的院中调过来干粗活的。」 「你过来。」皇后朝宜桂招手。 宜桂没想到她注意到自己了,只得快步过来。 「奴婢宜桂参见皇后娘娘。」 「你为什么躲在这里监视本宫?」 「奴婢不敢。奴婢从未见过皇后娘娘,一时好奇,这才」 宜桂支支吾吾,跪着的腿都抖了。她只是不解为何皇后会两次前来凌府探望阿昀,他不过一个小厮而已。 虽然皇后不这么认为,但她「嗯」了一声。 既然是凌府的人,那就一定对阿昀有所了解。 便与凌烈说凤起殿最近人手不够,瞧着她稳重利落,想先将她带进宫用几日。 凌烈想着宜桂是揽月轩的人,就去征求女儿的意见。 凌玥二话不说直接放人了。 宜桂既开心又担心。 开心的是再也不用在这里没日没夜地干活了。 担心的是不知皇宫的差事难不难做。 反正都是未知,她麻利地收拾东西随她们一起走了。 望着宜桂背着包袱离去的身影,凌玥向阿昀道:「你娘要给你报仇了。」 第174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阿昀望着她嬉笑的眼睛,皱眉道:「虽然这句话没什么毛病,但听起来总有些别扭。」 「将就着听吧,好听的以后自然有人说给你听。」 她叹了口气,站起来活动一会,「你再晚来半个时辰,我这腿都要废了!」 阿昀眼中满是内疚:「我不知道她来。对不起,连累你了。」 她不过是玩笑,他却当真了。 揉揉他的头发,笑道:「行了,不就跪一会吗?不过以后别在她面前维护我了,你是在给我招恨。」 阿昀却道:「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我在乎你,她才不敢欺负你。」 许是觉得过于直白了,他的脸微微一红,闭嘴了。 「她终归是你母亲。阿昀,我猜她已经确认了你的身份,不然不会这么激动!」 何止激动,皇后的气度都没了,怕是从来都没有这么失态过,与她爹都怼上了。 以前可是一口一个「凌相」礼敬有加,御花园那儿更是不惜教训叶离忧与魏珞给他出气。 不过亲爹这次真霸气,她当时都崇拜极了。 阿昀轻哼一声:「她确认又怎么样?我已经过了需要被照顾的年纪了。大小姐,我现在不想跟她回去,我想走你给我安排的路。」 望着他认真的样子,凌玥戏谑道:「你倒不傻!」 「为什么这么说?」他笑了。 「现在回宫除了一个皇子的身份什么都没有,回去做箭靶子吗?先让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待你有了实力,再去坐收渔人之利是最好的。」 「这不就是你为我筹谋的吗?我今天走了半个京城,才明白你的用心。」 她拉了把椅子给他,让他坐下。 「走了半个京城才明白,真够笨的!说来听听!」 他笑笑,理了下思路。 「你先让我成为一个正常人读书习武,之后借我的手帮了薛平,赢得薛家的好感。再之后救了白逸,皇上那边就有了助力。现在又让皇后认出我,给我扫除一些障碍。之后还让我去军营历练,是想让不涉党争的武安将军府站在我这一边。你明明都是为了我好,那日为什么不与我说?还让我误会你!」 凌玥故作幽怨:「殿下若是不信我,我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阿昀被她说得脸上通红:「就是由于我只信你,才害怕你对我的好是假的。大小姐,你别那么喊我,在你这儿,我永远都是阿昀。」 凌玥不得不说,她被感动了。 「大小姐,你会支持我吗?」他凝视着她,希望她说「是」。 凌玥一撇嘴,调侃道:「怎么?现在轮到你奇货可居了吗?不仅要薛家的支持,连凌家也要?」 「奇货可居」这个词对于阿昀来说已经形同噩梦,听着都难受。 「不是。老爷支持谁我不管,我更不会对凌家不利。我只是想,你能陪着我。」 他声音低沉,心中忐忑。若是她答应,未来多么艰险他都不怕。 「阿昀,能陪你到最后的人不是我,我最多算是你的过客.」其实到现在,似乎她能帮他的都已经做完了,余下的,是他的路了。 但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为什么是过客?我们说好的,你不会抛弃我,我也不会抛弃你!」 见他激动了,她连忙打住:「不抛弃不抛弃。」 赶紧岔开话题:「你不是离家出走吗,怎么什么东西都没带? 「我带了。」 他显然还没从低落中走出来,声音低如蚊蚋。 若不仔细听,还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带了什么?衣裳都在柜子里。」 他从袖中掏一支银簪。 凌玥认识,她当初随手从发上拔了送他的。 因为那时的他不信她,疑心太重,总怀疑她会毒害他,所以半玩笑地扔了根银簪给他试毒。 「防备心很重啊!还不忘带着它!」 防备心?再望着她玩味的眼神,他无语了,他只是想留个念想。 想她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一看,睹物思人罢了。 瞥见她腕上的红珊瑚手串,有些不好意思:「大小姐,我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这可真问倒她了。 「不知道。叶离忧什么时候你就是什么时候。」 笑嘻嘻道:「你是想要礼物吧?」 「对!」 生辰确实不重要,他想得到她的礼物,最好能随身携带的那种。 毕竟带着簪子有些不伦不类。 「若是你这一个月不惹我生气,我就送一件给你。」 阿昀满口答应,这有何难,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了。 忽然他的目光带着狡黠,这让凌玥心里发毛。 「干什么?」 「你以前说过的,打一巴掌抱一下。」 凌玥直愣愣地望着他,难怪打他时不躲,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阿昀,那是玩笑……」 「我不管,我当真了。反正只要你打我,就要让我抱你。」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小子又开始无赖了! 她伸手推他,但他嚷着伤口疼,她只好木桩子似的站着不动了。 居然向她撒娇! 他见得逞了,心里欢喜得不行。 将她拥在怀中,头靠在她的肩上,瞬间踏实了。 「我以为我可以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可是我没想到我连京城都走不出去。」 他声音温柔,夹着些委屈,给凌玥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不是忘了带银子?」她轻声问。 「不是。」 「那为什么?」她奇了。 「你将我从风荷园救了,却将我困在了你这里。我曾以为凌府是我的牢笼,可一旦给了我一片广阔的天空,我却不想要了。」 他抬起头,将她的长发拂到耳后,深情地看着她:「大小姐,你明白我说的吗?」 凌玥摇头:「不太明白。你是说你安于现状了吗?可不像啊。」 阿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在向她表白啊! 很费解吗? 那再明白点!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干什么,接诗吗?清风有意难留我,明月无心自照人。」 阿昀无话可说了,依依不舍放开了她。 「帮我换药吧,太疼了。」 身上疼,心里更疼! 平日里冰雪聪明,这时倒不开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装不懂来拒绝他的! 宜桂上了回宫的马车,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终于,她离开了凌府。 余光打量着皇后,她的身子随着马车的行进微微晃着,在闭目养神。 再望向翠云,她端正地坐着,目光望向窗外,看不出在想什么。 她学着她坐得端正了些,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街道。 忽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穿翠色衣裙的少妇。 是凌柔。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 人是心上人。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第175章 再不让开,就治他不敬之罪! 凌柔一脸怏怏,正与丫鬟从首饰店出来。看穿着打扮,还不如之前在相府做二小姐时,想来日子过得不舒心。 可自从陈飘飘的恶行败露后,与她相关的人谁能过得舒心? 也就小少爷年幼,被柳姨娘接到了玉兰园中教养才过得稍微好些。 「姨娘,您看那马车,真华贵!」丫鬟指着一辆由远及近的马车满眼欣羡。 夫人出行的马车已经够华丽的了,但与这个相比,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凌柔抬起帕子遮着日光,也惊叹着:「是华贵,不知是哪位贵人的车。」 正好奇着,居然望见宜桂坐在里面,当时就惊住了。 这显然不是凌府的马车,难道是公主或是宫内的哪位娘娘? 可不管是谁,怎么会与宜桂一个奴婢有关系? 心中不忿,哼了一声。刚要收回眼神,猛然瞥见了一个端庄雍容、阖眸小憩的妇人。 她曾有幸跟随凌烈进宫,远远见过皇后,故而一眼就认出来了。 皇后与宜桂? 凌柔想不通,若是宜桂犯了错需要被带入宫受罚,直接让人绑了去就行了,为何会与皇后乘坐一辆马车? 她的目光又望向宜桂,正巧她也在看她。 二人刚一对视,翠云就放下了车帘。 帘子将宜桂与凌柔隔成了两个世界。 不知为什么,凌柔心中隐隐不安,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会不会被牵连? 心情更不好了! 本来还想找李暮晴的错处讨好李夫人,谁料这几日李暮晴竟然根本没去找那晚的男人,跟踪了几日都徒劳无功。李夫人也没有当初的心气了,对她的态度又恢复了冷淡。 幸而李暮云对她还算好,可话里话外又提可能不久后要娶正妻了。 生活一团乱麻,就出来挑些首饰换换心情,但首饰又被何采薇抢了。 如今沉默许久的宜桂又出现了,还是出现在皇后的马车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此次此刻,她想到了陈飘飘。 跟着赵大有离开京城的母亲,如今身在何处? 她过得好不好? 刚有些思念同情,随即眸子一深,又充满了怨恨。 若不是她不守妇道,她也不会被父亲厌弃。好好的相府小姐成了低下的妾室受人欺凌,万千委屈却无人可诉。 「姨娘,时候不早了,回府吧,还要伺候夫人用膳呢!」 凌柔「嗯」了声,将帕子揉成一团,往回走了。 马车继续往皇宫奔驰,忽然一声马嘶,车停了。 翠云掀开车帘:「什么事?」 「回姑娘,魏侯爷魏大人在前面。」 翠云抬眼一瞧,果然是魏八贤。 他张开双臂立在路的中央,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架势。 「娘娘,是魏大人。」 皇后依旧阖眸,一眼都不想见她这个无良兄长。 待她将事情了解得再详尽些,自会传他相见。 「不用理他,回宫!」 车夫刚扬起马鞭,魏八贤就跪在了车前,声泪俱下:「皇后娘娘,草民有事求见!」 虽然「草民」这个称呼让魏八贤极为不适应,但他只能如此。 他请了以前相熟的官员代为传话,但皇后根本不见他。 这一不见,更让他惊慌失措。今日好不容易遇见了她的马车,他无论如何都要见她一面。 「翠云,告诉他,再不让开,就治他不敬之罪!」 翠云传 达了皇后的意思,魏八贤呆若木鸡。 不敬之罪? 她为何对他如此绝情? 「皇后,妹妹,你不能这样!我们是兄妹,什么事好好商量,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皇后听得烦躁,直接赏了魏八贤三十个板子,稍后会派人去他府中执刑。 魏八贤彻底傻掉了,怔怔地跪在那里。 车夫下去将他拖到一旁,接着驾车向皇宫驶去。 宜桂的心都颤了,这皇后怎么看着端庄和气,下手如此之狠? 先是在凌府想掌掴凌玥,现今罚她兄长三十个板子。 她若是做错事了,会被罚什么? 想到这儿,宜桂后悔了。还不如待在揽月轩,不过就是活多了些,再受阿昀的言语奚落讽刺而已。 可她后悔有什么用?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心神恍惚之际到了皇宫,她战战兢兢地跟在翠云身后往凤起殿去。 她垂着头,缩着手,仿佛进了阎罗殿一般。 翠云给她安排了一间屋子,与三个小宫女同住。 小宫女们见是一个中年妇人都奇怪得很,翠云只说是皇后娘娘旨意,带来做些粗活,她们便不说话了。 但看那挤眉弄眼的笑模样,宜桂知道她们定会将自己的活都摊派给她。 与小宫女一起用了晚膳后,果不其然,收拾清洗的活落在了她的身上。 沐浴洗漱后,洗衣裳也归她了。 她本想反抗,但小宫女们却不怕她,让她有本事去皇后娘娘面前告状, 她犹豫了,她不敢。 戌时,翠云来传她,说皇后娘娘召她。 宜桂忙不迭整理了下衣裳头发,小心翼翼地随她去了。 到了殿前,翠云道:「娘娘在里面。」 宜桂疑道:「姑娘不进去吗?」 「娘娘只要你一个人进去。」 宜桂心里咯噔一下,垂着头、躬着腰走了进去。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嗯」了声,抬起了眸子,细细打量着她。 等了有半柱香时间,宜桂心态要崩了的时候,皇后开口了。 「你原先是在哪个院子做事的?」 宜桂忙老实道:「回娘娘,风荷园。」 「风荷园,名字倒清雅。阿昀去揽月轩前,在哪里做事?」 阿昀? 宜桂一时没反应过来,难道她找她来就是为了要了解阿昀? 想到她短短几日就去了两次凌府看阿昀,宜桂的心开始慌了。 这种慌让她的手都抖了。 「本宫问你话,你没听到吗?」 听出语气的不悦,宜桂忙磕头:「回娘娘,阿昀之前之前」 「之前什么?快说!」 宜桂不敢抬头看她,只得硬着头皮道:「之前一直在风荷园。」 皇后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抬起头来回本宫的话。为什么有人喊他「小残废」?还有他身上那么多的伤疤是怎么回事?如有一字不实,本宫严惩不贷!」 第176章 奴婢可以将功赎罪 宜桂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惊惧不已。 她是要为阿昀报仇吗? 若是知道自己有份参与,她会如何处置自己? 是一杯毒酒还是大卸八块? 可她已经被阿昀折磨了这么久,还要再受二茬罪吗? 皇后见她怕得不行,冷声道:「你是不是也欺负过他?」 宜桂的头磕得像小鸡啄米,眼泪早已控制不住了。 「娘娘,奴婢都是受陈飘飘的指使。她讨厌阿昀,所以在阿昀小的时候就想方设法折磨他,不关奴婢的事啊!而且奴婢已经被阿昀惩罚了,奴婢在揽月轩就是为了赎罪啊!」 皇后的心像被揪了似的,一字一顿道:「怎么折磨的他?」 「就就是故意找茬打他,骂他,让他在暴雨里跪上一天一夜,让他在地上爬,与与狗抢吃的,在他生病的时候让他干活.」 「够了!」皇后怒不可遏,她听不下去了,直接冲下去甩了宜桂两个巴掌。 宜桂只觉得头懵懵的,眼前那个端庄雍容的女人像发了疯似的红着眼狠狠地瞪着她。」 她不敢说话了,闭紧了嘴巴,惊恐地望着她。 皇后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恨恨道:「陈飘飘的事先不提。你告诉本宫,他是如何到相府的?为什么叶离忧会喊他「小残废」?」 由于过于用力,宜桂的脖子被她的指甲划出了血印。 恐惧已经让宜桂忘记了疼痛,她只求皇后别将所有的罪都算到她头上。 「回回娘娘,阿昀是被陈飘飘的先头夫君赵大有在路边捡到的,陈飘飘嫁给老爷时就将他带到凌府了。阿昀、阿昀在捡到的时候就残废了,瘸了一条腿。叶离忧不是,四殿下似乎对我们大小姐有意,见大小姐对阿昀好,就几次三番找阿昀的茬,喊他「小残废」羞辱他。」 她不敢看她,也不敢低头,只能瑟缩地望着她。 皇后缓缓松开她,两只拳头紧紧握着,长长的指甲将指腹都抠得疼了。 「他的腿是怎么好的?」她怔怔问。 宜桂忙答道:「回娘娘,说来奇怪。阿昀残废了十六年,就两个月前被大小姐带到揽月轩后就好了。据说是大小姐治好了一只瘸腿的兔子,之后就给阿昀治,就.就好了。」 皇后听说过是凌玥医治的阿昀,但她总有些怀疑。一个年幼的小姑娘,怎么能会有如此高明的医术? 狐疑地望着她:「真是凌玥治好的他?」 宜桂郑重地点头:「真的娘娘。虽说不可思议,但府中那段时间确实没有大夫进出。」 想到凌玥送她的药,皇后点了头,到底是她小看她了! 「凌玥.她对阿昀很好吗?」 她语气平缓了些,宜桂的心也跳得没那么快了。 只要她别发疯,她什么都招! 「回娘娘,大小姐对阿昀特别好,京城好多人都知道,否则四殿下也不会针对阿昀。大小姐不仅治好了他,还教他读书,甚至让薛二公子教他习武。老爷就是看在大小姐的份上,才免了阿昀的差事,让他专心读书习武,跟在大小姐身边。」 皇后微微点头,原来他的功夫是跟薛天学的,难怪能与南王世子一较高下。 她曾向薛天提过让他教叶离忧功夫,却被他婉言拒绝了,只说传他功夫的师傅不让外传。 想不到竟然肯教阿昀,如此看来凌玥对阿昀确实尽心。 此时再想想傍晚在凌府的昏头举动,懊悔不已。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得知阿昀是因为凌玥讨厌他才出走,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竟然胡乱发了邪火。 想来凌 烈父女对她怨恨颇深了。 幸而翠云的巴掌被凌玥打开了,否则阿昀定然不会原谅她。 似乎现在已经不原谅她了。 要不,找个机会示好吧! 余光瞥见宜桂的小心畏惧,她又想起了阿昀十六年受的折磨。 沉声道:「除了陈飘飘和你,还有谁欺负过阿昀?」 宜桂自身难保,尤其一想到陈飘飘为了活命要牺牲自己,她也不想包庇谁。 既然都做了恶事,就没有谁独善其身的道理! 「还有.凌柔。」 「凌柔?嫁给李暮云做妾室的那个吗?」皇后有印象,主要还是因为风靡全城的那本《痴情女子薄情郎》。 「是。二小姐的心思随了陈飘飘,看着乖巧,实则阴险。她有时不亲自动手,会怂恿旁人欺负阿昀。若是自己动手,手段极其阴险。就在阿昀被大小姐带到揽月轩前,二小姐还将滚烫的烛油滴到阿昀的伤口上,她她还让人捂住阿昀的嘴,不让他喊出来.」 皇后心痛得无以复加,咬牙切齿念着凌柔的名字,却抬手狠狠地甩了宜桂两个巴掌。 宜桂被扇到了地上,忙又爬起来恭敬地跪好。 陈飘飘不在,凌柔不在,就她在这里。 她太害怕了,她抓住皇后的衣角哀求道:「娘娘,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但阿昀已经惩罚过奴婢了,娘娘若不信可以问他。」 「本宫不问,本宫只知道阿昀救过本宫,你们欺负他,就该受尽折磨!」 她的脸几近扭曲,宜桂吓得全身颤抖。 她不能任由这样下去,她要自救! 忽然眼睛一亮:「娘娘,奴婢可以将功赎罪。奴婢知道赵大有的老家,他一定将陈飘飘带回了那里。陈飘飘才是造成阿昀十六年悲惨生活的罪魁祸首啊娘娘,您要帮阿昀报仇就找她!」 「陈飘飘!」 皇后念着这个名字,她定将她剥皮拆骨! 从皇后处回去,宜桂的衣裳都湿透了。刚想重新洗个澡,可三个小宫女说凤起殿没有一日沐浴两次的规矩。 宜桂知道她们是故意的,哪来如此奇怪的规矩? 她们是故意刁难她! 但这是凤起殿,她连个婢女都算不上,她是一个罪人! 陈飘飘没被抓回来之前,她就是皇后怒火的发泄对象。 她毫无办法,只能忍! 她心事重重地坐在榻上,却感到一阵凉意,猛然发现床铺全部都湿了。 明显是被人浇了水。 「你们未免欺人太甚!」宜桂怒道。 「欺负你怎么了?你去找皇后娘娘告状啊!」 小宫女们咯咯笑了,不仅不怕她,反而觉得枯燥的生活自此以后有了乐趣。 翠云听到这里的动静,不悦地走了进来。 她被凌玥打了一巴掌,到现在心中还窝火,故而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 又见宜桂的床铺颜色比其他人的颜色深了好多,便将手探了上去。 「湿了?」她眉头一皱。 宜桂以为她会给自己主持公道,殷切地看着她。 她却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 第177章 我知道,我这是病,要治! 揽月轩。 和好之后的凌玥与阿昀相处得极为融洽。 心情好了,阿昀的伤恢复得很快,没几日疼痛就不那么明显了。 虽然凌烈对皇后有很大的意见,但他不会因此迁怒阿昀。 在他看来,阿昀救了他宝贝女儿,那就是个好孩子。 至于离家出走,不过是小孩子间闹别扭。而且他瞧着,就按那孩子对他女儿无条件服从的性子,多半也是他女儿的错。 只不过他百思不得其解,皇后为什么会对阿昀那么好? 好到让人费解的那种。 好到让她迷失心智的那种。 那个最端庄宽厚的皇后,竟然会因为阿昀胡乱迁怒旁人,怕是皇帝见了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这期间韩铭与薛天来探望过阿昀,但两人的表情截然不同。 韩铭很关心阿昀的伤势,毕竟是救他妹妹伤的,他一直心存感激。见到两个人和好如初,且有更胜从前的趋势,他很安慰。 薛天虽然也关心阿昀,但一见凌玥给他换药的仔细、给他喂饭的贴心,他这心里就控制不住的发酸。早知是这样的待遇,他当初就不会那么理性,他肯定第一个冲过去挡刀。 阿昀明白他的酸涩,但他不想成为酸涩的那个。 虽然他想收敛一些免得过于刺激薛二公子,奈何收不住。 他的心就如一个久旱的湖,凌玥对他的好就如天降的霖。他的心因她而活,再也不愿回到干涸的时候。 她对他越好,他想要的就越多。 但凡她对他有一点忽视,他就会陷入深深的失落。 凌玥有时见他黯然伤神,就玩笑道:「阿昀,年纪轻轻的这么深沉,你这是病,要治。」 他只是朝她笑笑,没告诉她的是,她是他的药。 日子波澜不惊,却温馨如水,直到阿昀伤愈。 伤愈了,他既开心又不开心。 开心的是又可以练武了,他有了抱负,知道未来要什么。 不开心的,自然就是凌玥对他不像之前那般百依百顺了。 以前会亲自下厨给他准备饭菜,然后还会喂他。 现在压根没有那待遇,饭菜都是府中厨娘做的,吩咐红果送来给他,爱吃不吃。 之前还会借着换药的机会向她诉说伤口疼,惹她不忍心,换几个抱抱。 现在别说抱了,都不带他玩了。 要不就是被韩铭拉去吃喝玩乐,要不就是被薛天带去游山玩水。 很多时候他从蝴蝶坡练武回来都见不到她,一人惆怅到傍晚。 而后就见她眉飞色舞地出现了,还给他带些好吃的。 他才不想要好吃的,他要她的关注、关心! 这日傍晚,凌玥蹦蹦跳跳地回来了,一眼就见到院门前望眼欲穿的阿昀。 「这么巧!」 阿昀幽幽看了她一眼,哪里巧了?他等了两个时辰呢!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晚吗?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啊!我是想早回来的,可是羽儿缠着我,我就多待了一会。」 阿昀撇了撇嘴,薛二公子现在也会用心机了,连小侄子都派上了! 凌玥没察觉他的失落。 太热了,让红果给她打水沐浴,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裳。 再出来时,阿昀仍在门前立着。 她察觉出不对了,拍了拍他的肩:「阿昀哥,怎么闷闷不乐的?」 阿昀被她不施粉黛的清新吸引住了,眼神晃了下。 清了清嗓子,将想 好的理由语重心长地说出:「大小姐,女孩子家别总和男子出去玩,影响你清誉。」 清誉? 凌玥狐疑地打量着他,「我不就和两个人玩吗?一个是亲哥,一个是有名分的哥哥,能影响我什么清誉?」 「我就随口一说。我我是怕别人瞎想。」他挠挠头,实在不知怎么接话。 小姑娘切了一声:「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及时行乐,莫自烦忧。」 正笑着,红果领了一个身穿宫装的女子过来。 是翠云。 凌玥看了眼阿昀:「找你的。」 阿昀的脸上恢复了淡漠,真烦! 「奴婢见过凌小姐。奉皇后娘娘懿旨,请凌小姐明日到凤起殿一叙。阿昀一起。」 「臣女遵旨。」 两句话结束了,凌玥让红果送翠云。 「真的要去吗?」阿昀不愿意。虽然知道皇后是他亲娘,但他不喜欢她。 凌玥叹了口气:「难道我抗旨不成?真是的,明明是想见你,为什么把我喊上?」 两个人心情都不好,坐在竹椅上闷闷不乐。 没一会,红果着急忙慌地跑了来。 「大小姐,宫里的娘娘到了。」 一听娘娘,凌玥就皱起了眉头。 「这不刚派个人传旨吗?」 算了,她懒得见。裙角一提,准备翻墙出去,省得不知道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阿昀也不希望皇后打扰他平静的生活,准备一起翻墙。 好不容易与小姑娘和好了,她再横插一杠子,小姑娘定然将气撒在他身上。 那么他要的礼物就遥遥无期了。 红果见他们一下就跃到了墙上,吓了一跳:「小姐,您做什么?宁贵妃娘娘马上就到了!」 宁贵妃? 虚惊一场! 她下了墙,将衣裳理了理。 「我爹呢?也来了吗?」 「对,老爷陪他们一起来。」 凌玥有些迷茫:「他们?还有谁?」 「三殿下。」 凌玥「哦」了声,那没关系。 叶时景温文尔雅,不像叶离忧那么阴险,好相处些,便让红果和清音去准备茶点。 但小狼崽子紧张了,眸色又变得深了。 她推了他一下:「怎么了你?不用怕宁贵妃,她比你娘和气,至少不会对我动手。」 阿昀撇了撇嘴,闷声道:「我知道皇后讨厌,我不会再让她刁难你的。我只是不喜欢叶时景。」 「他得罪你了?」 人家那么彬彬有礼,应该不至于惹到他。 阿昀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觊觎他喜欢的姑娘,那已经不仅仅是得罪了。 「小伙子,他是你三哥哦。」凌玥嬉笑着。 他又斜了她一眼,仍没有说话。 平白无故被斜了两眼,凌玥又开始叨叨了:「阿昀,你这.」 「我知道,我这是病,要治!」 她哈哈笑了,将他整齐的头发揉得像个鸡窝似的,笑得更开心了。 「大小姐,都乱了!」 他忙拂了拂,乱糟糟的多难看,再被叶时景比下去,她眼里更没他了! 「我知道,我故意的!」 两人的嬉闹声穿过院墙传到外面,凌烈清了清嗓子,讪笑道:「两个孩子总这么玩,没规矩,让娘娘见笑了。」 宁贵妃雍容一笑:「凌相言重了。玥儿这个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不像时景,总 老气横秋的,哪里像个孩子?」 老气横秋? 叶时景不这么认为。 向凌烈笑道:「凌相,母妃以前可是很欣赏本王的,自从见了玥儿,就事事不待见本王了。」 凌烈也笑了:「娘娘是与殿下玩笑的。若殿下像玥儿这般胡闹,她又该头疼了。」 说话间到了揽月轩,凌玥一秒变端庄:「臣女参见贵妃娘娘、三殿下。」 第180章 那就让她跪着吧 听出她的愠怒,莺儿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声“是”。 临走前忽然看到了阿昀,朝他眨眼笑了。 阿昀下意识望向了身旁的姑娘。 凌玥本来并未在意,这一望让她一头懵。 瞧见莺儿惊喜的笑容,心下明白了。 她轻轻招了招手,阿昀便往他靠近了些。 “害羞了?”她压低声音道。 “你别误会,我与她没关系。”他低声解释。 “不误会。这么招女孩子喜欢,说明我调教得好。”眉眼中不乏得意之色。 阿昀不理她了。 调教得好,她怎么不喜欢? 没一会莺儿又回来了,“娘娘,王妃跪在了殿门前,说四殿下生病了,求您去见一见他。” 皇后听到这更怒了,四殿下? 从哪儿抱来的野孩子也配称四殿下! 这么多年,她如珠如宝地疼着护着,给她招了多少麻烦,竟然是个冒牌货! 此时对魏八贤的恨意又增了不少。 但她不想让阿昀厌恶她,故而生生压下了怒气。 “那就让她跪着吧。叶离忧那边,派个御医过去。”她轻描淡写,目光一刻不离淡漠疏离的少年。 莺儿奇怪得很,以往娘娘听到四殿下生病总是第一时间亲去探望,怎么最近总是淡淡的,还生硬地喊全名。 而且对于这个既是侄女又是儿媳妇的王妃,她从来也都是宠着,可这几日王妃已经来了三次了,每一次都没得到好脸色。 “还不去?”皇后见她不动,皱起了眉。 “是。” 莺儿将皇后的意思传达给魏珞后,悄悄观察着她。 阳光下她明艳的脸上已经沁出了汗水,也多了些烦躁。 “你没听错?母后让我跪着?”魏珞挑着眉,瞪着眼,这怎么可能? “回王妃,娘娘是这么说的。” 魏珞掏出帕子慢慢擦着汗,“可可为什么?” “奴婢不知。” 魏珞心如乱麻,这究竟出了什么事? 父亲想见皇后,她不仅不见,还赏了板子。 自己要见她,被罚了跪。 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咽下怒气:“你有没有与母后说殿下生病了?” “说了,娘娘让派个御医过去。王妃,您先跪着,奴婢去请御医了。” “哎,你等等” 莺儿跑得很快,一会就没影了。 魏珞在凤起殿门口罚跪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六宫,许多被她刁难过的宫人都赶过来瞧热闹,这让她无地自容。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她也有今天?” “善不见得有善报,但恶有恶报,这不就应验了吗?” “当初不是总找茬让我们跪吗,现在知道什么滋味了!” “这还是第一个大庭广众之下被罚跪的王妃,还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令,可见做了难以容忍的恶事!” “有其父必有其女,这句话是不错的。父亲做出那等腌臜事,女儿说不准也是因为这样才嫁给四殿下的!” 话越来越不堪入耳,魏珞羞愤交加。 她很想去狠狠地甩他们耳光,或是撕烂他们的嘴,但此时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阳光越来越强烈,晒化了她脸上的胭脂,原本精致的妆容此时像个笑话,更招致了许多嘲笑。 热热的夏风将这些嘲笑吹过来,让她避无可避。 那些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灌到她的耳中,透到她的心里。 “都滚!”她咒骂着,伸出纤细的手指恶狠狠地指着他们。 意料之内,引来了更多的嘲讽。 魏珞不忍了,她再如何也是王妃,他们是什么?低贱的奴才! 她刚摇摇晃晃地站起,膝盖的酸痛却使她站不稳,又跪倒在地上。 巧的是正好跪在了一颗小石子上,顿时钻心的疼痛袭来。 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与汗水混合,更模糊了胭脂。 她捡起石头扔向那群碎嘴的奴才,他们哈哈大笑,见殿内有人出来,赶紧四下散开。 出来的是翠云,问向殿前的侍卫:“御膳房的人还没来吗?” “回姑娘,还没有。” “你去催催。” 见她要回去,魏珞忙起身喊她:“翠云!” 翠云走过去恭敬地行了礼:“王妃,娘娘并未让您起身,免得她动怒,您还是跪着吧。” 魏珞咬唇哭了:“母后为什么罚我?” “娘娘并未明示,想来是王妃有错处惹恼了她。奴婢还要进去伺候,就不陪王妃了。” 魏珞后悔今日过来,平白招致横祸。 莫非她还在因生辰宴上的事生气? 可已经这么久了,叶离忧是她的亲生儿子,自己又是她的亲侄女,有什么事不能原谅? 没一会,御膳房的小太监们拎着一个个食盒快步进去,看神情都慎重不已。 “你,殿内是不是有别人?”她指着一个侍卫问道。 “回王妃,请恕卑职无可奉告。” 殿内,美食佳肴摆了满满一桌子,从菜色上看,比宫宴要丰富得多,可见皇后重视。 “阿昀,凌玥,过来吃饭。”皇后笑盈盈地招手,让他们分别坐在她的两边。 凌玥惶恐:“娘娘,这不合规矩。” 皇后微笑:“今日不谈规矩。” 担心他们拘谨,让殿内奴婢全部退下,包括翠云。 “阿昀,坐啊。”她指着身旁的凳子,殷切地看着他。 阿昀只想快些吃完这顿饭,很干脆地坐下了。但他看出凌玥的不情愿,故而拉她坐他身旁。 皇后并无意见,只要他坐她身旁就好。 皇后自己不吃,只顾着给阿昀夹菜,但他一筷子也没动。 她默叹一口气,“不喜欢吗?” “回娘娘,不太喜欢。” “不喜欢就吃你喜欢的。” 筷子又伸了出去,想了想,转而夹给凌玥。 小姑娘懵了,一来不习惯,二来有的菜甜兮兮的,她实在吃不下去。 在她看来,菜就要有菜的样子,咸的辣的她都可以,就是甜的难以下咽。 直勾勾地盯着糖醋排骨,就是下不了决心张嘴。 但她没有阿昀的底气,皇后夹菜,无上的荣耀,不吃就是不敬。 心一横,将那块排骨夹了起来。 少年却将碗递了过去:“给我吧。” “好呀。”她笑嘻嘻地将排骨放到了他的碗里。 “还有什么,一起吧。” 碍于皇后的面子,她指着自己的碗,颇为大方道:“你喜欢什么自己夹。” 少年微微一笑,他喜欢什么?她不喜欢的他只能暂时喜欢了。 皇后也微微一笑,看来她的策略是对的,儿子这不都吃了吗? 第181章 他喜欢你! 没一会,凌烈到了。 得知女儿和阿昀在与皇后一起用膳,想来是不会被刁难了,让翠云转达凌玥早些回家,便先回府了。 翠云向皇后禀报了,她点点头。 目光落在一瓶果酒上,倒了三杯,每人一杯。 鉴于之前叶离忧在茶里下过迷药,她怕凌玥犯疑,所以自己先喝了一口。 “这果酒是御膳房特制的,风味奇佳,尝尝看吧。” 阿昀不信她,但既然她喝了,应该是没问题。 问向凌玥:“大小姐,你今日是不是不舒服?” 不舒服? 凌玥会意,忙扶着额头:“是有一些。” “那我帮你喝。” 皇后羡慕极了,这小丫头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她儿子如此呵护备至? 不过这也是她的目的。 平平无奇的两杯酒,阿昀却醉了。 凌玥有些明白皇后的用意了。 果然,她道:“既然醉了,就先别急着回去,让他躺一会吧。” 清醒的儿子排斥她,醉意深沉的时候应该会好一些吧。 但他根本不让她碰他,将她的手打了开去,却死死抓着凌玥的胳膊:“大小姐,我们回家。” 皇后悄悄抹着泪,这孩子还记恨着她。 只可惜醉得脚步都不稳了,没办法,凌玥只好劝道:“阿昀,要不你在这休息一会,待清醒一些回去。” “你呢?你要走了吗?”他眼神迷离,还有些恐慌。 她拿着帕子给他擦擦嘴角,微笑道:“我在这陪你。” “好。” 皇后见他愿意留下,高兴得不行,忙将他们引到偏殿。 床铺已经整理好了,看来是早就有此打算。 凌玥扶阿昀坐在榻上,随后帮他脱靴子,却被他抓住了手。 “大小姐,不要,不要你做这些,我自己来。” 她心中一暖,“没关系。” 他却坚持不要,晕晕乎乎地脱了靴子,重重地躺在了榻上。 “往里面一些,你不是喜欢靠着墙睡吗?” 她见过几次他睡熟的样子,全是紧紧贴着墙,怕是没有安全感才会那般。 他倒是往里挪了一点,但并不很多。 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他边上,眼睛已经闭上了,口中还嘟囔着:“你在我身边,我不怕了。” 皇后静静地立在一旁看了许久,心中难过不已。 他说他不怕了,那么他以前的每一日都过得胆战心惊吗? 若他能在她身边长大,他又怎么会害怕? 她慢慢走了过去,颤抖着伸手向他。 他出生的时候自己没见过他,待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一个俊朗的少年了。 她缺席了十六年,让他受了十六年的苦。 “阿昀。”她喃喃着,抚摸着他的脸。 他觉得痒,推了开去。 “本宫想陪陪他。”她通红着眼睛,向凌玥道。 凌玥忙起身让开,睡着的少年却不松手,反而拉得更紧了,眉头还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玥儿,别离开我,我只有你,我只有你.” 凌玥的手颤了下,他怎么会这么喊她? 当务之急不是纠结这些,她的手抽不出来。 “娘娘,这.” “那就这样吧。” 若是知道她再将他喜欢的姑娘赶到一边,怕是又增加了怨恨。 她拉了把椅子坐在榻前,目光一刻也不愿挪开。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本宫对他很特别?” “嗯?”凌玥这才意识到是问她,平静道:“不是因为他给了娘娘治疗心悸的药吗?” 皇后微微一怔,“你真是这么认为的吗?” 她不信! 她总觉得她知道很多才会如此淡定。 “臣女想不到别的理由。要不就是娘娘觉得阿昀身世可怜,娘娘母仪天下、宅心仁厚,对他特别关心也是情理之中。” 皇后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眼神平淡至极,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深究的事。 话锋一转:“他喜欢你!” 凌玥心中咯噔一下,她不会想打什么主意吧? 乱点鸳鸯谱? “我们只是常在一起玩闹。阿昀性子冷淡,身边也就臣女和薛天。” “可薛天是男子,你不一样。他和你在一起很安心” 话已至此,凌玥有些反感了。 悄悄将手从阿昀抽出来一些,果然他嘟囔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大小姐,好吵。” 皇后赶紧安抚:“不吵了不吵了,你好好休息。” 可他不睡了,一直盯着她,像是看一个介入他们之间的外来者,还是一个不友好的外来者。 “本宫不打扰你了,这就出去了。”皇后无奈,只得起身离开,只要他在愿意在这殿内休息,其余的慢慢来吧。 见她走了,他松了口气,重新握着她的手,笑了。 刚闭上眼睛,又睁开了。 “你累吗,我往里面一些?” 她敲了敲他的额头:“疯了吗?被她撞见要以为我举止轻浮了。睡觉就好好睡,拉什么手?我去窗边看看景,你好好休息。” “可我是帮你喝酒才醉的,你不能不管我。头好晕” 自从第一次无赖得逞后,他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头晕还不睡?再说话我就动手了!”她威胁着。 他却不怕,还往她偎得近了些。 “那你打,打完了要让抱的。” 白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一件事:“阿昀,去洪城的路上我们打过赌,如果你娘没有抛弃你,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哦。”这抛弃不抛弃的,有什么分别吗?苦一点没少受。 不过他很想知道她想让他答应什么,“你想让我做什么?” 凌玥四处望了望,压低声音道:“你娘,似乎想让我嫁给你,这不开玩笑吗?你要答应我,你不会娶我。” 见他不说话,只是侧身垂着眸子,便将他的头转过来,“说话啊。” “大小姐,头好晕,我得休息一会.” “你先答应我再睡,阿昀,阿昀” 任凭她如何呼唤,少年怎么都推不醒。 稍用力些,他还会哼哼唧唧,顺势将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然后就一动不动。 “功夫没学怎么样,无赖行径倒是炉火纯青!” 她恨恨骂着,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伸手把他的被子盖好了。 少年眯着眼睛,望着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嘴角轻扬。 他会让她喜欢他的,心甘情愿做他的妻子。 妻子,多美好的词! 眼皮太重了,头也太晕了,他没精力再想别的了,合上眼眸,沉沉睡了。 第182章 让宜桂跟她回去照顾四殿下 一个半时辰左右,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 没错,是凌玥。 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还躺在榻上,身上盖了被子。 阿昀则坐在榻前,一只手搭在膝上,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模样长得俊,再一笑,有种春水初生、春风拂面之感,还真好看! 她回过神,将手抽了出来。 “为什么拉我的手?” “我担心你害怕。” “我怎么会在榻上?” “你睡着了,我就抱你上去了。” “你又抱我?” “又不是没抱过,你害羞啊?” 他说得理所当然,还有些得意。 她撇撇嘴,坐了起来。瞧了一眼,殿内没人。 “你娘来过吗?” “没有。” 没有就好,她放心了。 刚要穿鞋子,他已拿了过来。握住她的一只脚,替她穿鞋。 她一紧张,缩了回来。 “阿昀,这不合适。” 他不以为意道:“有什么不合适?你是大小姐,我是你的小厮。” 她低声道:“你很快就不是了。” “以后再说。听话,穿了鞋子我们回去。” 在她的惊慌中他又握住了她的脚,小小的,软软的,虽然隔着袜子,但他知道一定很可爱。 凌玥红着脸看他给她穿鞋子,他低着头,极其认真,仿佛在做一件重大的事。 他眉似剑,目如星,两鬓黑发垂在英俊的脸庞,翩翩风度不输于薛天。 阿昀抬起头,见她目光怔怔,嬉笑道:“是喜欢我了吗?” 她白了他一眼:“没有。” 他又低下头,为她穿另一只鞋子。 “喜欢我很丢脸吗?” “丢脸!” “所以你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怕丢脸?”他狡黠一笑,很为自己的机智得意。 被她瞪了一眼,“哪里来的自信?不要脸!” 她慌里慌张地站了起来,却跌在了他的怀里。 他下意识抱紧她,怕她生气,不敢再玩笑了。 “放手。” “嗯。” 她拂了拂头发,理了理衣裳,离他远了一些。 阿昀挠挠头,笑着跟了上去。 皇后在正殿小憩,听翠云说他们求见,忙让唤进来。 “是要走了吗?” “是,娘娘。” “那去吧,若是有空,就常来凤起殿探望本宫。” “是,娘娘。” 虽然他们是答应了,但皇后觉得这几率微乎其微。 “阿昀,你要不要见见皇上?”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现在并不打算公开他的身世,见皇上不是欲盖弥彰吗? 阿昀眸光淡淡,恭敬道:“皇上日理万机,小的就不去打扰他了。皇后娘娘,我们告退了。” “好,好,去吧。” 皇后亲自送他们到殿门口,这才看到魏珞仍跪在那里。 脸被晒得通红,头发搭在身前,木桩子似的,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你起来吧。” 魏珞猛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委屈顿时汹涌而来,哭着喊道:“母后.” 她以为皇后会搀她起来,但她的脸上并无表情。 若非说有,那就是不耐烦。 魏珞只好自己挣扎着爬起,可根本无法站立。眼看要摔在地上,幸而翠云及时扶住了她。 感觉脸上油腻腻的,她擦了擦脸。 这一擦,帕子上带下来许多胭脂,更狼狈不堪。 小心翼翼望向皇后,她却并未看她。 目光悠远地落在两个人的背影上。 她认识那个女子是凌玥。 至于男子,似乎有些面熟。 忽然眼神一紧,不就是与南王世子比试的那个小厮吗? 他们怎么会从凤起殿出来? 难道皇后是为了他们才忽略了自己? 当下目光恨恨,手紧紧地攥着帕子。 “娘娘,王妃的膝盖似乎受伤了。”翠云不敢提让魏珞去殿内小坐,故而旁敲侧击。 皇后不舍地收回了眼神,平静道:“派个人送她回府养着吧。” 见她转身要走,半点也不在乎自己,魏珞又委屈了。 “母后,殿下生病了,病中一直念着您.” 想着皇后总会顾念母子情分亲去探望,那么一来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没想到她却道:“莺儿不是让御医去了吗?你回去后好好照顾着,再静思己过。” “母后.”魏珞扶着腿快走几步,扯着她的衣袖,“母后,儿臣知道错了,殿下也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们吧。” 皇后生硬地抽回衣袖:“这次原谅还会有下次,原不原谅没什么要紧。” “可殿下” 皇后打断道:“翠云,让宜桂跟她回去照顾四殿下。” 宜桂听闻可以离开凤起殿,心里惴惴不安。 原本以为离开凌府到了皇宫会是新生,谁料日日被刁难撒气。 这王府,又能好吗? 但她已如雨打浮萍,半点不由人。 收拾了本就简单的行李,扶着魏珞离开了。 魏珞却把在凤起殿受的气撒在她的身上。 腿疼打她,心里不舒服打她,皇宫到王府这一段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路,宜桂已经挨了十个巴掌。 每一个巴掌都响亮极了,打在脸上都让她耳朵嗡嗡的。 她不能还手,只能硬生生受着,终于到了王府。 被她安排到了柴房住。 叶离忧见魏珞哭丧着脸回来,往她身后一瞧,除了一个低眉顺眼但两颊通红的中年妇人再没别人了。 “母后呢?” “母后没来,让她来照顾你。” 叶离忧怒了:“不是让你无论如何也要把母后请来吗?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魏珞又急又气:“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容易吗?我在凤起殿门前跪了两个时辰,我找谁说理去?” 叶离忧这才注意到她的腿一瘸一拐,脸上的妆也已花得不成样子。 真丑! “跟你爹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魏珞一听更气了,当即与他吵起来。 “叶离忧,你扯上我爹做什么?要不是为了你,他何至于被母后夺了爵位?母后也够狠心的,对亲哥哥都那么无情!” “母后是狠心,你爹也好不到哪儿去!众目睽睽之下在凤起殿行那么龌龊猥琐之事!” “我爹是被人陷害的!” “谁信?还有你,你那日为什么会出现在本王的房中?本王严重怀疑是被你和你爹陷害的。一个自荐枕席,一个恶人先告状,让母后逼着本王娶了你。若是不娶你,本王何至于沦落至此?扫把星!” 魏珞闻言羞愤不已,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下两个人撕打起来,终究魏珞不敌,被打倒在地,发钗都掉在了地上,疯妇一般。 当然叶离忧也没好到哪儿去。之前因为凌玥的毒药,脸上到现在还有浅痕,现今又被魏珞抓出了几道。 新抓痕压旧抓痕,断肠人欺断肠人。 宜桂看得心惊胆战,默默地往墙角缩去,生怕牵连自己。 宝子们,用wrd时,若用背景色,字体一定要慎重选择白色。因为当不小心删掉背景,你会发现内容没了。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今天差一点就丢了1000多字~~~ 第183章 眼光放长远些 眼见都傍晚了,凌烈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女儿,即使在外面疯也该到家了。 总不至于又被那个喜怒无常的女人刁难了吧? 应该是的! 哼了声,换了件衣服就往门口走去。 迎面撞上了管家。 “干什么?火急火燎的!”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 “老爷,一个名叫宁遥的公子求见。”管家战战兢兢道。 宁遥?不是儿子的护卫吗? “快请!” 宁遥快步走了进来,向他行了礼:“凌相,世子让卑职前来报个信。由于王爷明日启程回大郑,所以邀了凌小姐一聚。” 凌烈的心头大石落地了,不是被困在皇宫就好! “阿昀呢?” “也在。” 想了想,凌烈问他:“何采薇与王爷一同回去吗?” 宁遥道:“不。王爷离京过久,他一人先行。至于何采薇,王爷考虑到山高路远,故而让她与家人多待一段时间,已吩咐杨意一月后护送她去大郑。” “好,本相知道了。” 宁遥又道:“世子将会在大周再待两月,他说会住在相府,凌相您看世子的行李卑职是什么时候拿过来?” 他恭敬地立着,估摸着后日左右。 没想到凌烈一挥手:“现在就拿过来!” “现现在?”宁遥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么快吗? 凌烈点头:“对!玥儿已经将房间收拾好了,就在她隔壁的清辉阁。” “隔隔壁?”宁遥又懵了。 住得这么近,这是默认世子与凌小姐的事了吗? 凌烈眉眼间满是笑意:“怎么,你觉得不妥?” “不不不,妥,极妥,世子一定特别高兴!多谢凌相,卑职这就回去准备。” 另一处,韩千峰正笑眯眯地望着坐在韩铭身旁的小姑娘,那老父亲的慈爱让她受宠若惊。 “玥儿啊,韩伯伯明日就回大郑了,铭儿就麻烦你照顾了。” 凌玥忙道:“王爷放心,我会照顾好世子的。” “喊什么王爷?就喊‘伯伯’!铭儿个性沉静,不太会哄女孩子开心,你要多担待一些。” 凌玥看了韩铭一眼,笑道:“就是沉稳才好,若是会哄女孩子开心,那才危险呢!” 韩千峰闻言哈哈大笑,连连点头:“此话有理,此话有理!玥儿啊,要不到时候与铭儿一同去大郑玩玩?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不比大周差,你会喜欢的。” “那我可当真了,韩伯伯可别嫌我烦!” 名山大川,纵情山水,想想都惬意。 “不会不会,最好赶紧嫁给铭儿,韩伯伯可想你当儿媳妇了!” “啊?” 这话她不敢接了,万一以后韩千峰知道了真相,以为她故意愚弄他可不得了。 悄悄推了推她哥。 韩铭朝她笑笑,给韩千峰倒了杯茶:“父王,您的酒喝得太多了,喝杯茶缓缓。” “缓什么缓?按你这内敛的性子,父王不知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铭儿啊,你上进是好,可子嗣也是一件大事啊!” 韩铭被他说得脸上通红,只好先敷衍着。 瞥见韩若影望向阿昀悠悠的目光,笑道:“父王,男儿志在四方,成婚不急。要不还是先让若影嫁吧?她的孩子一样是王府的子嗣。” 韩千峰斜了一眼女儿,那眼睛就差没挂在阿昀身上了,只好清了清嗓子警示。 韩若影这才回过神,脸上讪讪:“父王您说什么?” “矜持一些,你老盯着阿昀做什么?” 韩若影低着头,“明日就回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父王,我也想在大周待两个月,您就让我与哥哥一起吧?” “不行!你哥哥有事要办,你在这干什么?跟我回去!” “哦。”虽然是应了,但满满的不情愿。 往阿昀旁边挪了挪,想离他近一些,他却忙往凌玥旁边挪了挪,仿佛她是洪水猛兽一般。 她的脸更红了,要这么防着她吗? “阿昀,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她鼓起勇气道。 一听出去,阿昀忙摇头。 若是哭哭啼啼,再说些要他娶她的话,他可受不了! 更怕被热衷造谣传谣的某人误会! “郡主,有话就在这儿说吧。” “你跟我出来一下,就一会!”韩若影央求着,撒娇的模样让阿昀一个激灵。 韩千峰面色不悦:“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你不会还存着让阿昀娶你的念头吧?” 韩若影就怕父亲发火,一听语气不对了,眼泪都要出来了。 但她还想再争取一次,“父王,我喜欢他,您就让我嫁给他吧!” 韩千峰一摔筷子,吓得她立即闭嘴了。 “你喜欢他,也要他喜欢你才行!人家阿昀早已有了心上人,你凑什么热闹?不嫌丢人!” 凌玥扭头看了眼阿昀,他也正望着她。 韩若影低头抹着眼睛,小声道:“是那女子喜欢他,他不喜欢那个女子。” 韩千峰哼了声,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呢! “阿昀,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子了?” 阿昀不想与韩若影有任何瓜葛,点头说了声“是。” 韩千峰手一摊:“是不是?我说错了吗?人家阿昀都承认了,喜欢安平侯府的小姐,你别再说这些丢人的话了!” 阿昀霎时像被雷劈了一般,再看韩铭与凌玥也是同样如此。 韩铭以为他喜欢妹妹。 凌玥以为他尚未遇到喜欢的女子。 可韩千峰怎么说得信誓旦旦? 接下来每个人都食不甘味,晚膳在一团乱麻中无声地结束了。 分别后,阿昀与凌玥一起在月光下慢悠悠地晃向凌府。 “大小姐。”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嗯?”她扭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南王爷说的不是真的,我不喜欢李暮晴,我与她都很久没见了。” 凌玥“哦”了一声,“可没见你否认啊!” “我怕越描越黑。” 凌玥停下了脚步,歪头打量着他。 “那就别描了。李暮晴对你有意,而且现在是嫡女,能配得上你。只不过安平侯府早已没落,未来对你没什么助力而已。” “助力?我不要什么助力.”阿昀觉得她想偏了,赶紧纠正。 但似乎被自己扯得更偏了。 果然,凌玥极准确地抓住了他跑偏了的重点。 “不掺杂利益的爱情,这本身就很难得了。赶紧回家,爹估计等急了!” 阿昀心里憋屈极了,什么爱情,他与李暮晴哪来的爱情? “大小姐!”他飞身一跃,立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他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不要瞎猜,我喜欢的是你。” 她推开他:“我知道啊,你说过了。你还喜欢二哥,还喜欢白逸呢!阿昀,你不是小厮,你是皇上嫡子。眼光放长远些,不要纠结小情小爱。学你的武,读你的书,报你的仇,以后做个德才兼备的太子,更要做个心怀天下、造福于民的小皇帝!” “太子?皇帝?” 她微微一笑:“当然了,你可以的。” 第184章 他将我当成情敌了 武安将军府。 “什么?大嫂你说的可是真的?” 薛天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翩翩公子再没了云淡风轻的气度。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韩潇,想从她的眼中看出玩笑的成分。 但韩潇本就不是常开玩笑的人,况且这是件大事。 不仅对小叔子是大事,对他们整个将军府来说都是大事。 当她在揽月轩看见韩铭边看书边与凌玥说笑时,她当时就惊了。 又听红果问他房内还需要添置什么时,她更惊了。 本来还打算在那多待一会,只能急急将儿子拎了回来报信。 “二弟,我怎么会骗你?羽儿也看见的。羽儿,告诉二叔,早上在小姑姑那看到了谁?” 薛羽扬着小脑袋,掰着手指数着:“有两个小姐姐,有阿昀叔叔,有韩叔叔,有小姑姑的爹爹。” “韩叔叔,韩叔叔”薛天一字一顿重复着,韩铭居然住进了相府! 头疼! “大嫂,帮我和奶奶说一声,我出去了,午膳不回来吃了。” 望着他着急忙慌的背影,韩潇忙喊道:“二弟,你别急躁,有话要好好说,千万不能动手 “知道了知道了!”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眼前了。 凌府。 守卫见他来了,忙行了礼:“薛二公” “子”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薛二公子已经消失了。 当他火急火燎地出现在揽月轩时,院内的人都愣住了。 “二哥,出.什么生死攸关的事了吗?”凌玥从未见过他如此焦急,仔细地打量着他。 “没有,就是过来看看你。” 话说得极为淡然,但心里起伏不定。 跑得太快,喘的! 薛天目光幽怨地扫了一圈。 韩铭在喝茶,阿昀在练武,微风吹着花花草草,送来一阵清香。 极为和谐! 他缓缓走过去,在韩铭身旁坐下,自己倒了杯茶。 若无其事望向阿昀:“小子,怎么不去蝴蝶坡了?” 阿昀收了剑,抬起袖子擦了擦汗。 “去蝴蝶坡来回时间太长,不如就在家里练习,大小姐还能指点我。而且,你早说过除非你通知,平常不用去。” “我说过吗?” “说过。”阿昀郑重点头。 “哦,那就这样吧。” 薛天将茶一饮而尽,余光打量着阿昀与韩铭,竟然如此和谐! 而且小子那眼神,不仅没有敌意,反而还带着笑。 这不科学! “世子,听说你住在这里?”终于切入正题。 韩铭心中暗笑,但面上不动声色。 指了指清辉阁:“对,昨晚刚搬进来,就住那间。” 薛天哼了声,“这揽月轩怎么说都是姑娘的院子,世子一个男人搬进来,于礼不合啊?而且,还在隔壁!” 韩铭想笑还是憋住了,“凌相让我住进来的。而且玥儿也希望我教阿昀读书。” 不仅读书,还让他教一些为人处世。 阿昀不失时机地来了一句:“世子博览群书,就早上的一个时辰我都受益匪浅。” “你给我闭嘴,没良心的小子!”薛天恨恨道。 放下杯子,袖子一卷,“来,看你这几日练得怎么样?” “好啊!” 虽然阿昀已经很刻苦了,提升得也很明显,但在薛天手里还是输得很惨,没一会就摔了好几次。 那闷声听得凌玥的心都颤,转身去小厨房了。 薛天将他拉起来拽到一边,恨铁不成钢道:“小子,你是不是傻?” 阿昀佯装不懂:“怎么了?” “你看不出来韩铭喜欢你家大小姐吗?” 就知道他吃醋! 阿昀嘴角一勾,笑道:“我又不瞎,当然看得出来。而且我还知道大小姐对他比对我们更在乎。” “那你心里就不酸?” “不酸。多一个人对大小姐好是好事!” 这么有高度的话让薛天着实无语,小子怕是疯了! 不理他,又回去坐着了。 韩铭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给他续了茶:“薛二公子,晚上要不要加入我们小酌一番?玥儿亲自下厨烧菜。” 薛天瞧了他一眼:“世子莫不是诓我?玥儿.烧菜给你吃?” 邻国世子而已,有这么大的面子? 阿昀又说话了:“没诓你。大小姐说了,世子住在这里的两个月,只要他想吃,她随时下厨。这不早上提了句红烧鱼,她直接就答应了。咦,大小姐呢?应该在小厨房了。” 两个月! 薛天的气已经憋到了脖子,环顾四周,小姑娘是不见了。 这是动心了吗? “薛二公子不舒服?”韩铭打趣着,将手搭上他的肩,被他直接推了下去。 瞧着不耐烦的动作,看来小伙子是往心里去了。 韩铭觉得有趣,叹道:“我在大郑就听说过薛二公子光风霁月、风度翩翩,原来也有如此气急败坏的一面。” “我还听说世子温文尔雅、沉稳持重呢,原来也有如此游戏人间的一面。” 凌烈拿了酒过来,一进门就道:“铭儿,中午咱们一醉方休!” 刚说完就看见了薛天,笑道:“薛二公子也来了,正巧一起!” “凌相,我还是不打扰了,先走了。” 他闷头离开,凌烈诧异不已。 这以往怎么都要待至少半日的! “这孩子怎么了?” 韩铭笑道:“他将我当成情敌了。” 凌烈恍然大悟,这倒是忘了。 “你刺激他了?” 韩铭点头:“逗逗他,没想到生气了。” 凌烈扬了扬眉头,低声道:“不能太过分,适可而止。我可喜欢这孩子,儿子靠不住,我可指望这个女婿了呢!” 韩铭被他说得无语,亲爹倒真是记仇,谁又没说不养他,不过是待在大郑而已。 薛天走到了门前,一想不行,就这么走了既没风度,又给了韩铭可乘之机,转身去了小厨房。 果然,凌玥在做鱼。 红烧鱼。 韩铭随口一提的红烧鱼。 “玥儿,我要吃清蒸鱼。” 他忽然出现吓了凌玥一跳,挑眉道:“二哥,你走路能不能发出点声响?” “那是你专心给别的男人做红烧鱼才没注意到我。” 别的男人? 什么别的男人,那是她亲哥! 不与他争辩,又抓了条鱼拾掇了起来。 “还要吃什么?” “我吗?”薛天乐了,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盐水鸡,蒸蛋,麻婆豆腐。” “好,我给你做。打下手吧!” 待红果清音将菜都端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凌烈一瞧薛天与女儿说说笑笑一起来了,眉眼都是笑。 悄声向韩铭道:“是不是很配?” 韩铭看了眼阿昀,少年的头耷拉着,明显很不开心。 笑道:“配是配,只是您女儿似乎不是那种意思。还是先吃饭吧!” 正吃着,院门前有个人在探头探脑。 红果一见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就不喜欢,向清音道:“是不是又来找她阿昀哥的?” 清音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说话也太刻薄了。我去瞧瞧。” 没一会,清音跑了过来。 “老爷,大小姐,二小姐回来了,在风荷园,想见老爷。” 第185章 同样是女儿,凭什么两样待遇? 凌烈并未回答,而是下意识望向韩铭。 但见他脸上的笑隐去了,专心给他妹妹夹菜。 “她回来做什么?”凌烈不悦地问向清音。 “秀乔说,二小姐只是哭哭啼啼,并未说何事,不过脸上肿了,似乎被打的。” 不外乎是在侯府受了委屈回娘家哭诉罢了。 凌烈觉得烦,更不想刺激儿子。毕竟当年若不是陈飘飘将他卖了,他何至于流落在外多年。 不想见她,挥了挥手。 清音会意,转告了秀乔。 秀乔跑回去对凌柔说了,她直接将杯子摔了:“爹真的不见我?” “二小姐,许是老爷现在有客在,所以腾不出空。要不您再等等?” 凌柔擦了把眼睛,“谁在那里?” “大郑的南王世子和薛二公子。” 凌柔眼中恨恨,又摔了个杯子。 “同样是女儿,凭什么两样待遇?我就随随便便嫁了,凌玥的都是名门公子,凭什么!” 眼见她抓了一个花瓶要扔,秀乔忙拦住她:“二小姐,若是被老爷知道了,您就更不受待见了。” “你个贱婢也敢说我不受待见?”抬手一巴掌甩在秀乔的脸上,直让她号啕大哭。 “你还敢哭?” 刚要再打,只听一个悠长的声音:“刚进院子就听到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秀乔忙跑过去行礼,哽咽着:“奴婢见过柳姨娘。” 柳姨娘慵懒地抬手:“起来吧。二小姐每次回来都鸡飞狗跳,这性子真是一点都没改。” 凌柔听她言语讽刺,怒指她:“你不过是我爹的妾室,凭什么指责我?” 柳姨娘轻轻一笑,伸出纤细洁白的手指将她稍显粗糙的手压了下来,在正座坐下。 “瞧瞧,火气还这么大!没错,我是妾室,但你又何尝不是?我是相府掌家的妾室,你却是不景气的侯府受人欺侮的妾室,这有很大不同。” 凌柔被人戳中了痛处,拳头紧紧握着,但柳姨娘只是轻蔑一瞥,伸手将秀乔新上的茶端起来喝了一口。 “侧耳听闻,你对于大小姐不同的待遇心怀怨愤?” 柳姨娘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语重心长中带着戏谑。 “大小姐是嫡女,你是庶女,待遇当然要不同。难不成你一个放荡女子所生的女儿要与咱们太师千金所生的女儿平起平坐?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抛开身份的天渊之别不谈,就你做的那些龌龊事,能随随便便嫁了就不错了。南王世子,薛二公子,你照照镜子,哪一个你配得上?” 凌柔恼羞成怒,草草卷了袖子,冲上去就要打柳姨娘,被思花与秀乔慌忙拦了下来。 “你们两个贱婢,没听到她如何羞辱我吗?” “二小姐,您息怒,您若是对柳姨娘动手,吃亏的是您!” “你们给我让开!” 凌柔拉开一个,另一个又死死抱住她,她摆脱不了,只能捶打着她们。 “二姐姐,你还是安分一些吧,若是传到爹的耳中,你怕是连家都回不了了。” 一个稚气的声音,让凌柔停下了手。 “风儿,连你也不帮我吗?你跟了柳姨娘连姐姐都不认了?” 凌风望着她肿了的脸,心里不落忍。 “你在侯府被打了?” 听到这句话,凌柔捂脸痛哭,好一会才缓过来。 “安平侯府都是拜高踩低的人,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柳姨娘轻抬眸子,吹了吹杯中沉浮的茶叶。 曾几何时,她像极了这漂浮不定的茶叶。 但现在,凌柔才是。 “做姨娘的,哪个不是小心地活着?李暮云现在没有正妻,你的日子还没难到那个地步。现在就说活不下去,以后怎么办?” “没难到那个地步?你说得轻巧!不出一月,正妻就要进门了,我不过多说了一句,就挨了打。” 柳姨娘不屑地笑了:“二小姐,这就叫难过?哪个男子不娶正妻?他要娶妻哪有小妾置喙的余地?还是你没摆正自己的位置。多说一句就挨打?陈飘飘掌家的时候,我不说话也挨过打,不足为奇,我劝你还是看淡点及早回去吧。” 她不过是来看笑话,笑话也看了,就不多留了。 伸手向凌风:“小少爷,好了,午休之后还要读书呢!” 凌风回去后却一直放不下凌柔,终究是他嫡亲的姐姐。 趁柳姨娘不注意,跑到了揽月轩。 直接跪在了凌烈面前:“爹,您去看看二姐姐吧!李暮云要娶正妻,她多说了一句就被打了,一直在哭呢!” 韩铭望着跪着的小孩子,这是他的弟弟。 但他没有一点亲切的感觉。 仇人的儿子,如何亲切得起来? 他只有一个妹妹,她才是他最亲的人。 “玥儿,快吃饭。” 薛天一见他夹菜,也忙夹了几块,直把凌玥碗里堆得高高的。 凌烈让红果将凌风扶起来:“风儿,坐下一起吃,别的事稍后再说。” 凌风不敢逆他的意,老实坐下了。 一尝这菜真好吃,就埋头吃了起来。 吃了一半,抬头怯怯地望着韩铭:“世子,你要在我家住多久?” 听到“我家”,韩铭眸色深了些,没来由地反感。 这是他家! 揽月轩还是他母亲当初住过的院子! 凌玥忙给韩铭盛了碗汤,“当然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的房间我永远留着。” 韩铭眸中的寒意散了,温柔地说了声“好”。 薛天一听紧张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房间还永远留着? 这就一点不避嫌吗? “玥儿,你给我也留一个房间。” 凌烈差点被口中的汤呛着,儿女的事他也不想掺和,免得越来越乱。 将凌风喊着,一起去风荷园了。 凌柔哀哀戚戚地坐着,没想到父亲来了。 这让她眼前一亮,快跑几步跪在了他面前:“爹,您救救女儿吧,只有您能救女儿了!” 凌烈目不斜视往前走,衣摆一撩坐在了椅子上,淡漠地望着她。 “李暮云要娶正妻,我还能拦他不成?” 凌柔依旧跪着,声泪俱下:“本来他娶正妻的事只是在犹疑,连人选都没有,并不做准。但皇后娘娘今早忽然将夫人宣进了宫,还给她提了一个女子,要给李暮云做正妻。” 凌烈听到这儿不禁诧异:“你说皇后娘娘?” 凌柔低头拭泪:“是的爹。关键那女子只是一个宫女,还是杂役房的粗使宫女。爹,让女儿被一个粗使宫女任意驱使,女儿真的真的没法活了。” 冬至,吃饺子了~~~ 第186章 她是皇后,她要赐婚,谁能阻止? 敷衍了凌柔几句,让她回去了。 想了想,又折回了揽月轩,将此事与凌玥说了。 “皇后娘娘怎么会插手李暮云娶妻的事?这事实在反常。” 凌玥却觉得正常极了,不外乎是从宜桂口中知道凌柔欺辱过阿昀,为儿子报仇罢了。 让一个女子痛苦,不必动辄打骂,用另一个女子欺辱于她最好不过了。 尤其还是出身、样貌、家世处处不如她的女子。 “玥儿,你怎么不说话?” 见她沉思,凌烈提醒道。 这个女儿自两个月前开窍之后,说话办事不再孩子气了,还多了许多与这个年纪不符的淡然冷静,故而他有事总愿意与她说。 凌玥笑笑:“爹,会不会那个宫女确实人品出众,皇后娘娘想给她找个好人家,这不就想到李暮云了?” 凌烈不屑地哼了声:“李暮云也算好人?玥儿,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皇后一向深居简出、端庄温厚,可最近接连来了咱们家两次探望阿昀一个小厮,还迁怒于你。现在更插手李暮云的婚事。若说关心阿昀,或许真的是因为他帮过她。可这朝中没娶妻的王公子弟也不少,为什么是李暮云?皇后会不会针对咱们家?” 凌烈越想神色越凝重,猛地一拍桌子:“莫不是她是记恨爹与她针锋相对,所以伺机报复?” 凌玥觉得她爹有些阴谋论的倾向,赶紧打住。 “不会不会。爹,这种坏事别总往咱们家联系。您这么想,会不会李武化得罪了她?再或者,柔柔冒犯了她?若是报复咱们家,那也是给您下马威,或者找我麻烦,怎么会挑柔柔这么一个嫁出去的女儿?” 凌烈一想也对,都说天威难测,怎么一个后宫妇人的心思也如此难猜! “爹,您会找皇后娘娘求情吗?” “我求什么情?李暮云是娶妻,又不是杀人,我一个丞相还管这个?都是柔柔自己作的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叹了口气,视线落在凌玥身上。 “玥儿,你可不能与她一样让爹蒙羞啊。” 老父亲语重心长的教诲听得她像已经做了那事似的,“爹放心,我肯定不会!” 凌烈会心一笑:“我想也不会。再者薛天也不是那种人。” 凌玥有些懵,“爹?什么意思?与二哥有什么关系?” 老父亲爱怜地拍拍她的头:“玥儿啊,你看薛天啊,人长得好,武功好,家世好,性情好。而且还没娘,嫁过去也不用伺候婆婆。至于你二爹那个公公,肯定将你当成宝贝宠着。你喜欢薛天吗?” 凌玥一下子站了起来,紧张得眼睛都瞪圆了。 “爹您说什么呢?这不早认亲了吗?薛家爹爹认的是干女儿,不是儿媳妇。而且我都问过了,二哥不喜欢我。您可别再提了,以后见面多尴尬!” “不对不对,我也问过了,他亲口说喜欢你。”凌烈赶紧纠正。 信誓旦旦,言犹在耳,假不了! “爹您一个丞相问这个做什么?好像我嫁不出去了似的。您不了解二哥,他喜欢开玩笑。爹,您这眼睛都浮肿了,没睡好吧?赶紧去休息” 逃也似的跑了,差点被门槛给拌着。 偷偷从门边往里瞧了一眼,她爹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她一个激灵,扭头跑了。 “大小姐。” 没跑几步,听到了阿昀的声音。 循声望去,他从屋顶跃了下来,落在了她的面前。 以往盛着笑的眼睛里迷雾一般。 “怎么跑屋顶上了?做飞贼啊?” “不是。”他笑得很敷衍,惆怅得很认真。“我本来在上面歇着,后来听到了老爷与你的对话。” “哦。说你娘找了个宫女给李暮云做正妻,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你报仇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阿昀摇头:“随她,与我无关。” 凌玥奇了:“那你拦着我做什么?” 他的头低着,闷声道:“老爷想让你嫁给薛二公子。” “嗯?哦,似乎有这想法。你有意见?” “有!”他轻轻抓住她的胳膊,近乎祈求:“你别答应好吗?” 她将胳膊抽了出来,摸摸他的额头,满眼无奈:“没发烧说什么胡话?你哪只耳朵听到我答应了?二哥和爹,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估计日子过得太闲了。” 阿昀的眸子亮了些:“你不喜欢他?” “少爷,别再问我这种问题了好吗?爹问,哥哥问,你也问,我自己都被弄糊涂了。我才十五岁,大好的青春,只对吃喝玩乐感兴趣。乖了,去练武吧!人生难得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好好努力,待我想成婚了,找你给我赐婚!” 望着她飘然而去的身影,少年怔怔,把我赐给你行吗? 人给你,心给你,全都给你! 安平侯府。 李夫人拿着帕子不时抹泪,天塌了一般。 她从回府后就一直这样,已经三个时辰了,李暮云都快疯了。 “娘,您别哭了。事已至此,除了接受没有别的办法。不就娶个女人吗?娶了就是!” “你愿意接受吗?要是愿意能喝这么多酒?” 歪歪倒倒三个酒瓶了,强烈的阳光都驱散不了浓重的酒气。 李暮云胡乱揉着头发,烦闷不已。 “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她是皇后,她要赐婚,谁能阻止?” 李夫人擦了擦早已红肿的眼睛,试探性道:“暮云,要不让你爹去求求皇后?杜春花可以收,做个小妾也就是了。一个粗使宫女,五大三粗的,怎么能做正妻?传出去咱们还不成为京城的笑话?” “早就是笑话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个。”李暮云苦笑,晃晃手中的酒瓶。 又空了一个。 用力往门外扔去,有种一了百了的痛快。 李暮晴正好过来,被忽然而至的清脆吓了一跳。 缓缓心神,绕过那些碎片,微笑道:“哥哥,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 李暮云一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来干什么?看笑话吗?” 李暮晴又微微一笑,“哥哥,我怎么会看笑话?我是听说皇后娘娘给你赐婚,特来恭喜。虽说未来的嫂嫂貌若无盐,但都说勤劳能干、任劳任怨、心直口快,是个不可多得的贤惠人,我真心为你高兴呢!” “高兴?给你也找个这样的男人嫁了好吗?” 李暮云本来已经对这婚事很烦了,又听说貌若无盐,更是一点心气都没了。 李暮晴丝毫不恼,露出端庄的笑容。 “哥哥说的哪里话?皇后娘娘赐婚,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可遇不可求的,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得来的?想必是哥哥做了让皇后娘娘大悦的事,这才有此殊荣。” 她的眼中露着欣羡的光,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人都不会怀疑她的真诚。 在李夫人身旁坐下,摇着圆扇给她扇风。 柔声道:“母亲,我刚见凌姨娘从外回来,似乎哭过。您说她会不会回相府诉苦了?凌相会不会以为咱们家欺负他女儿?” 宝子们,昨天184章被审核屏蔽关小黑屋了,导致185章先发布出来了。鉴于此,为了避免章节错乱,每天的第1章还是6点定时发布,后面的章节等我醒了一章章发啊~~~ 第187章 臣妾过段时间给您解释可以吗? 李夫人已经被天降的婚事弄得焦头烂额了,再一听到李暮晴的话,直接站起身冲了出去。 凌柔见她怒气冲冲而来,便知又来找茬了。 盈盈行了个礼:“夫人。” “你去哪儿了?”李夫人冷声问。 “回了趟娘家。”她不打算瞒,毕竟瞒不住。与其被她查出来,还不如老实交代。 “娘家?你姨娘早不是凌相的妾室了,何来娘家之说?”李夫人冷笑着。 烦躁的心情本来像厚厚的城墙一般,此时却像裂开了一条缝,让她能喘口气了。 凌柔忍着股怒气,面上恭敬,声音温柔:“姨娘是走了,但爹还在。” 李夫人望着她不卑不亢还隐隐带着笑意的眸子勃然大怒:“你威胁我?” “妾身不敢。” 李夫人压住甩她耳光的冲动,死死地盯着她。 “回相府做什么?向你爹诉苦吗?让他给你撑腰?” 凌柔摇头,不知为什么,看她憋气的模样,她有了些底气。 “回夫人,妾身只是回去取了一些物件,想选一些送给即将入府的主母。” 主母? 听到这个词,李夫人的眼中迸发着鄙视。 “一个粗使丫头也配当主母?本夫人还活着呢,这侯府轮不到她做主!” 凌柔的眸中透着恐慌,假模假样地劝着:“夫人,这种话在这里说说就罢了,万不可被外人听见。皇后娘娘赐婚,这是无上的荣耀,不管未来的夫人是何模样,娘娘说好,那就一定好!” 李夫人眼神一凛,帕子捂住了嘴巴,差点给侯府招灾! 哼了一声,“你倒识相。” 凌柔若有所思道:“早间被夫人调教了,自然会长记性。” 不知为什么,她越淡定,李夫人越不淡定。 “把你带来的东西给我瞧瞧。” 凌柔取了一些首饰来,一一介绍着。 李夫人的目光落在旁边一个油纸包上。 探出两根手指揭开了,露出一个个可爱的糕点。 “这是哪儿买的?” 凌柔轻轻一笑:“回夫人,不是买的。是姐姐亲手做的,爹说味道不错,就让妾身带回一些尝尝。” 李夫人狐疑地望着她,凌烈又看重这个女儿了吗? “你爹,有没有问你脸上的伤?” “问了。妾身说,不小心撞到了门。他本想让妾身留在家中多待几日,妾身想着还要回来服侍夫人,就婉言谢绝了。” 李夫人“嗯”了声,让她这几日不用伺候了,就好好休息吧。 待她走后,凌柔重重舒了一口气。 话的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无法求证。 只要她说得够真,她只能信! 凤起殿。 皇后正要就寝,忽听翠云说皇上已到殿门口。 “皇上并未说今晚来这里啊。” 翠云道:“听皇上身旁的小太监说,是正巧散步到附近,所以来看娘娘。” 刚换了衣裳,尚未来得及梳妆,皇帝就到了。 “臣妾参见皇上。”礼未周全就被他拉了起来。 “其余人都退下吧。” 待翠云等人离开寝殿,皇帝仔细打量着皇后。 这眼神让她极为不适应。 让她想起了阿昀。 父子俩果真一模一样! “皇上是有事问臣妾?”她眸光柔和,声音平静,在这安静的夜晚,如清泉于山间。 皇帝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坐下说。” “谢皇上。” 皇帝伸了个懒腰,捶捶肩膀。 “上一次我们长谈,是你褫夺了魏八贤的侯爵之位。还记得吗?” 皇后又站起了身,给他捏起肩来。 “怎么会不记得?这么多年来,臣妾第一次下重手警告他。” 皇帝拍拍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朕听闻你打了魏八贤三十个板子,又罚魏珞在殿前跪了两个时辰,为什么?” 她的手停顿了一下,“皇上,臣妾过段时间给您解释可以吗?” “可以。” 他指了指头:“最近几日一直头疼,御医开的方子一点用都没有。” 皇后闻言将手从肩上挪到头上,给他按了按。 皇帝睁开了眼睛:“只有在你这,朕才能全身心地放松。” 皇后笑笑。 “皇上,您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臣妾会将一个粗使宫女赐给李暮云当正妻?” 皇帝挑了挑眉头,随后也笑笑:“也是过段时间给朕解释吗?” “是,皇上。” “还有你两次出宫去凌府,看望那个叫阿昀的孩子,应该也是一样吧?” 皇后微笑的眼中盈满了泪,跪在了他的面前:“皇上,臣妾谢谢您的理解。最多一个月,当臣妾将事情了解得清楚透彻,一定给皇上交待。” 皇帝单手拉她起来:“好。我们是结发夫妻,没人的时候不要总跪。只是朕要提醒你一句,凌家那个丫头不是你能随意打骂的。先不说凌烈与薛执都是极护短的,而且朕瞧着,那丫头与大郑的南王府也有着极深的渊源,否则老王爷不会亲自为她出头。” “南王府的老王爷?”皇后并未听闻此事,一时愕然。 皇帝点头:“若不是他相邀,朕怎会亲耳听到昭霖的龌龊事?昭霖虽然居心不良,但他除了伤了一个小厮并未造成其他后果。被凌玥刺成重伤已经够了吧?但那位老王爷说不行,朕无奈之下只能加五十个板子这才了结那件事。” 皇后本以为是皇帝对叶昭霖失望至极才下重手处置,原来还有这么一段。 “可老王爷为什么对凌玥另眼相待?” 皇帝叹了口气:“谁知道呢?他一口一个‘孙女’,依朕看,怕是想带去做孙媳妇吧。朕可听说了,南王世子今日已经住进了相府。” “什么?”皇后惊了。 这惊诧落在皇帝眼中也是诧异得很。 成婚多年,她一直处变不惊,从未如此过。 察觉到失态,皇后拂了拂鬓旁的长发。 “皇上,臣妾是想着,凌烈是我们大周的丞相,若是他女儿嫁去大郑做世子妃,会不会处事上会有所偏颇?” 皇帝摇摇手,又闭上了眼睛。 “不会。凌烈虽然明哲保身,但对大周忠心耿耿。说句玩笑话,若那世子是他儿子,朕会怀疑他的立场。但若女儿是世子妃,朕认为会增进两国关系。这可比何采薇嫁给他们小皇帝做个嫔要有利得多!” 推了推她的胳膊,笑得大有深意:“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选中何采薇吗?” “不是说她容貌秀丽又端庄识礼吗?” 皇帝坐直了身子,眼中带着少年人的神秘:“那是大郑的讥讽之词。真实原因是她曾当街羞辱凌玥,正巧被韩铭遇见了。” 皇帝留宿在凤起殿,很快就睡着了。 但皇后一直望着窗外,无法安睡。 一个薛天已经让她烦恼了,又多了个韩铭。 她更后悔了,若是小姑娘记恨她,儿子的姻缘怕是要折在她手里了。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第188章 大小姐,你好假啊! 经过李夫人的提醒,之后的日子里,李暮云一面为迎娶正妻的事闷闷不乐,一面还要强颜欢笑与凌柔虚与委蛇。 凌柔知道这其中缘由,故而总隔三差五回凌府一趟,哪怕只是在风荷园待着。 但小厨房她是必去的,因为凌玥总时不时下厨。她便偷偷拿一些糕点,就当她送她的。 就是这些小点心,印证了她与娘家的关系和谐,使得她在安平侯府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多了。 这日,她又蹑手蹑脚到了小厨房,刚掀开盖子,就见到一碟子桂花糖糕,心下一喜。 刚拿了一块,凌玥就笑嘻嘻地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阿昀。 “大小姐,饿了,先给我一块吃!” “好” 刚说了一个字,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不约而同望着凌柔的手。 凌柔做贼心虚,顿觉脸上发烫。 因为惊慌,手中的点心掉在了地上,滚了一圈尘土。 与灰头土脸的她相映成趣。 “姐姐姐。”她硬着头皮打了招呼,帕子都绷直了。 “哦。你饿了?” 凌玥若无其事将糖糕连碟子一起端了出来,递给阿昀一块。 凌柔尴尬极了,只能点头说饿了。 想来她总不会连几块糕点都舍不得吧! 谁料她指了指旁边:“那里有馒头,你先垫垫吧。” 凌柔撇着嘴,果真舍不得! 她要馒头做什么,她要的是凌府待她亲厚的证据! 虽说馒头也是凌府的,总不能说父亲和姐姐心疼她,让她带些馒头回去尝尝。 若真是那样,还不成为侯府最大的笑话?这么长时间挣来的面子全都没了! 清了清嗓子:“姐姐,你这糖糕能不能给我几块?看着挺好吃的。” 凌玥纳闷极了,好吃是好吃,应该也没好吃到要她开口讨要的地步吧? 再一联想到之前不翼而飞的糕点,眸光一闪,心下了然。 立刻堆出歉意的笑容:“柔柔,真不好意思,这个不行,是给阿昀做的。你要是实在想吃,我让秀乔给你多做一些,再带些回去。” 带回去? 凌柔的脸更烫了,她居然能猜出来! 帕子绷得更直了,她的眼也直了。 直直地盯着阿昀。 一个小厮,凭他也配? 凌柔心中憋气。 若是之前拿回去的点心是普通货色,这次还能在外买一些谎称是她做的。 可前面都偷拿了那么多精巧可爱的,若这次拿些普通的,定然惹人怀疑。 陪着笑脸,略带些撒娇的意味:“姐姐,我们怎么说都是姐妹,你给小厮都不给我?” 凌玥心道,亏她还是知道是姐妹,以前阴原主的时候怎么没见她记起过? 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那亲昵的劲看得阿昀都有些受不了。 “柔柔,你这话说的。在我心中,你肯定比阿昀重要啊。可我答应给他做糕点,不能因为我们感情好就食言啊。要不,我重新做一份给你?” 凌柔眼中亮了,这更好! 刚要说话,只听她姐姐叹了口气:“还是不行。我这今日太累了,想来你是舍不得我为你下厨的,你说是不是?” 凌柔从齿缝里挤出了一个“是”。 阿昀默不作声又拿起一块糖糕放入口中,边吃边夸,直气得她咬牙切齿。 凌玥抿嘴偷笑,转身与阿昀走了。 随后又折了回来。 “柔柔,李暮云的婚事是五日后吗?” 虽然她的眼神很无辜,但凌柔绝不相信她是单纯的字面意思,一定是故意气她的! 她想不通,以前明明蠢笨无脑,怎么忽然开窍了? 每次见面要不就是居高临下地斥责她,要不就是现在这般不阴不阳地暗讽! 而且这种势头无休无止,仿佛要把十多年吃的亏一笔笔都讨回来似的! 随着撕拉一声,帕子裂了条口子。 凌玥“哎呦”一声,赶紧安慰道:“你别激动。虽然那杜春花是正妻,但我听说了,她之前是在杂役房当差的,除了一把力气,压根没什么姿色,想来李暮云不会喜欢的。这模样不如你,家世不如你,手段不如你,不足为惧!” 偏偏就是这样样不如她还能凌驾于她之上,这才是让凌柔最崩溃的。 尤其,还有一把力气! 她忽然有些害怕,那五大三粗的女人若是与她动起手来,自己定然不是对手。 而且,她也没有还手的资格。 不行,她要赶紧想个办法留住李暮云的宠爱。 “姐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么快就走了?再玩一会吧?” 凌玥笑嘻嘻地朝她的背影挥手。 可怜是可怜,但可恨的时候确实可恨。 “大小姐,你好假啊!” 阿昀幽幽地望着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凌玥白了他一眼,将他手中吃了一半的糖糕夺了下来。 “没良心的小狼崽子!吃我的,还说我不好!” 阿昀就着她的手将那半块糕吃了,嘴唇碰到她的手指,心又动了。 久违了,小小的幸福感! 想起一事,委屈巴巴地问她:“你刚才说凌柔比我重要?” 凌玥呵呵一笑:“怎会?我们家阿昀这么俊俏可爱贴心,肯定比她重要啊!” 正当少年沾沾自喜时,韩铭出现了:“与凌柔有什么可比性?你问问她,你和我谁重要?” 少年顿时觉得糖糕不甜了。 凌柔急匆匆地出了相府,丫鬟竹儿快步追着。 跑得慢,追不上。 跑得快,直接撞上了她。 意料之内挨了一通骂。 “对不起姨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撞了就是撞了,什么不是故意的?”凌柔刚想抬手打她,随即改变了主意。 她嫁入侯府为妾时,凌家嫌丢人,一个丫鬟都没给她,所以自幼伺候她的秀乔一直待在风荷园。 竹儿是侯府配给她的丫鬟,虽然笨头笨脑的,但胜在心实。 除了她,自己也没有可用之人了。 她从发上取下一支钗:“竹儿,不是我要责骂你,只是你这么冒失,迟早有一日要惹祸的,我也是为你好。别不开心了,这钗你拿着。” 竹儿第一次接受她的赏赐,诚惶诚恐。 “姨娘,奴婢不敢收!” “没什么不敢收。竹儿,虽然你是奴婢,我是姨娘,但是在侯府,我们能依赖的只有彼此,知道吗?” “奴婢知道。” 凌柔点头笑笑,附耳向她交待了什么,竹儿大惊失色,颤声道:“姨娘,这行吗?” “怎么不行?这不过是增进我与公子的感情,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竹儿一想也是,不再犹疑。 凌柔又叮嘱道:“竹儿,从今开始,我的事,你谁都不能说,知道吗?” “夫人也不能说吗?” “不能!” 趁着竹儿办事的空隙,凌柔找了间茶楼坐下。 茶刚倒好,就见一个中年妇人神色匆匆。 她本没不在意,直到见到她的侧脸,茶也不喝了,三步当两步奔下楼梯。 “宜桂,你等一下!” 第189章 我劝你收敛些,否则谁都保不了你! 宜桂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一震,但并没停下,反而走得更快了。 凌柔心下奇怪,她是没听到吗? “宜桂,宜桂,你等一下!” 她的声音更大了些,脚步也更快了些,矜持端庄早抛到了脑后。 宜桂感觉她的脚步越来越近,又见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盯着她,只能站住了。 凌柔气喘吁吁地站定,抓住她的胳膊,明显不耐烦:“你跑什么?” “我没跑。二小姐找我有事吗?” 她神色慌张,像见鬼了似的,这让凌柔一头雾水。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她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皇后娘娘为什么让你进宫?” 宜桂不言语,只是有意无意地打量她。每次时间极短,但下一次又很快。 “你说话啊!” 她越沉默凌柔就越好奇,又晃了晃她的胳膊。 “哦,没什么。不过是凤起殿的粗使宫女不够,所以娘娘与老爷说让我去几日。” 粗使宫女不够? “这怎么可能?凤起殿怎么可能缺宫女?你说实话,不然我不会放你走!” 她死死拽着她的胳膊,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宜桂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盯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 凌柔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我问你话呢,你聋了?” 宜桂被这一巴掌打得回过了神。 目光触碰到凌柔愤怒的眼睛,忽然退后了几步,口中喃喃自语:“难道是真的?怎么会这么巧?” “什么巧?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神神叨叨的样子让凌柔心里没底,中邪了吗? 还要再打,却被宜桂抓住了手腕。 她自幼娇生惯养,哪里敌得过宜桂? 又见旁边渐渐围了些人,更觉得丢脸,怒道:“你个贱婢,敢这么对我?快放手!” 宜桂像是哪根神经被挑起来了,手是松开了,但随即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直接将她打懵了,连哭都忘了。 “你你敢打我?”凌柔颤着声,手捂上了火辣辣的脸。 宜桂指着她,咬着牙道:“我为什么不敢?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欺软怕硬又满腹坏水的死丫头。我劝你收敛些,否则谁都保不了你!” 凌柔呆若木鸡,她什么意思? 宜桂慢慢走近她,托起她的脸左瞧右瞧,随即笑了,她的笑声让凌柔害怕。 虽是笑,却更像哭,还多了些苍凉之意。 她松开她的脸,掸了掸衣裳。 “凤起殿缺粗使宫女没什么奇怪,毕竟她们随时会被皇后娘娘赐婚出去,比如到安平侯府做正妻。” 凌柔立时想到了杜春花,那个杂役房的低贱宫女,她未来的主子。 她倏地拔下一支钗,狠狠地往宜桂刺去,却扑了了空。 只见到宜桂踉踉跄跄的背影越来越远。 “滚,都滚!”凌柔向周围大吼一声,泪水朦胧了视线。 她漫无目的地在长街上走着,仿佛一个游魂。 人倒霉的时候,遇到的坏事往往会比平时多,比如这个时候的凌柔。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长街,热闹的长街给她的却是无边的落寞。 “啊!”失神之际竟被一人撞倒在地。 她面上痛苦,原来手被蹭破了,血流了出来。 一个男子狠狠地瞪了同伴一眼,赶紧将她扶起。 “这位小姐,对不起,是我没在意,伤着没有?” 凌柔怔怔地看了他一眼,是个青年男子。面上焦急关切,她很久没被人关心了。 想不到竟然来自一个陌生人。 虽然是个陌生的肇事者。 她凄楚一笑,随口道:“算了。” 男子见她不追究,松了口气。 刚要走,瞥见她手上的血,又内疚了。 “你的手伤了,我家就在附近,不如去稍作休息,我让人将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凌柔没心思,只说不用了。 但受不了他絮絮叨叨,图个清净,只好随他去了,总比在大街上被人指指点点强。 男子带她到了一处府邸门前。 “魏府?哪个魏府?”她疑道。 男子面上讪讪,难堪极了:“就是那个被皇后褫夺了爵位的魏府。我叫魏起,是这家的儿子。” 凌柔惊住了,他就是传闻中的纨绔魏起? 只是一个絮絮叨叨、一门心思道歉的人也算纨绔吗? “原来你是安远侯世子。”她微微一笑。 魏起的嘴都要撇到耳朵了,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别提世子这个称呼了,你喊我名字我听着舒服些。对了,姑娘贵姓?” “凌柔。” “啊?你就是凌柔?”魏起张大了嘴巴。 他珍藏了两本《痴情女子薄情郎》,一直好奇女主人公的原型,怎么着也该是放浪形骸、妖媚勾人的女子啊! 可眼前的这个文文静静的,小家碧玉似的,一点都不像! 凌柔望着他的惊异,眼泪湿了眼眶,想必他也听过她不堪回首的往事,转头就走。 “哎,凌小姐,你等等。” 他没称呼她“凌姨娘”而是“凌小姐”,这让凌柔对他没那么讨厌了。 魏起跑到她面前,陪着笑:“你别误会,我只是没想到而已。人嘛,总喜欢以讹传讹,我还是相信我见的。我撞了你,你没找我麻烦,可见你是个大度的女子。你要是不嫌弃我是个纨绔,就与我进去将伤口处理一下吧,也让我少些内疚。” 凌柔见他的笑容有些憨憨的,也笑了。 “你不像传言的纨绔。” “你也不像传言的.” 他本想恭维她,瞥见她脸色变了,话戛然而止。 不会说话还是少说吧,免得惹人生厌。 魏夫人瞧儿子领回来一个女子,还是凌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起儿,你怎么将她领来了?”将儿子拉到一旁,低声问道。 她前段时间刚被李夫人羞辱,到现在还没咽下那口气。如今看见凌柔,那股子火又蹭的一下冒了出来。 还有燎原之势! 魏起见他娘炸毛了似的,解释道:“我撞伤了她,所以带她回来包扎。” “你撞谁不好撞她做什么?”魏夫人骂道。 “这撞谁还由我选吗?娘您真可笑!” 不再理她,将凌柔引至正厅。 燕儿取了药来给她涂着,不时打量她。 魏起杯子一放,眉头一挑:“快点!包扎完就走,一直盯着人家看什么?” 燕儿吐吐舌头,加快了速度,结束后忙不迭跑了。 “凌小姐,喝茶。”魏起指着旁边的杯子,又将点心往她旁边推了推。 凌柔道了谢,小口喝着茶。 忽见魏起打量着她,当下脸一红,将杯子放了下来。 “魏公子,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魏起回过神,连声道歉。 “凌小姐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与我那表弟妹夫有些相似,这才多看了几眼。” “表弟妹夫?你是说.四殿下?” “对,就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死小子。”魏起咬牙切齿,又喝了杯茶才压下去火气。 第190章 阿昀,还记得我吗?我是魏起! 许是觉得影响他的形象,魏起尴尬笑笑。 若是不答话未免不礼貌,凌柔随口道:“四殿下是嫡出皇子,身份尊贵,我怎么会与他相像?” 魏起哼了声:“身份尊贵不错,但人品确实不怎么样。欺软怕硬、唯利是图还风流成性,惹的祸那是数不胜数。皇上心思缜密、低调沉稳,我的皇后姑母端庄贤淑、雍容宽厚,怎么生出来那么个玩意!不瞒你说,一直到现在我都看不上他!” 越说越气,又喝了一杯茶。 凌柔从未见过如此肆意随性之人,想笑不敢笑。 她不好附和,只得打着圆场:“四殿下曾去过我家,是任性了一些。” “那可不是任性,确切地说是心狠手辣!我跟你说” “哥哥!” 随着一声娇斥,魏起闭嘴了。 听这声音就知道来人,头都没回,没好气道:“你怎么回来了?” 魏珞甩了甩袖子,冲道:“我若是不回来,怎么知道你如此编排我夫君?你好歹是他的舅兄和表哥,背后诋毁未免不是君子所为。” 魏起斜了她一眼,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我本来就不是君子,京城谁不知道我是纨绔?” 魏珞的俏脸通红,给了他一拳,愤愤坐在了一旁,这才看清与他说笑的姑娘是凌柔。 凌柔起身给她行了礼:“参见王妃。” 魏珞从鼻子里哼了声,“你怎么来了?” 魏珞看到她就想起凌玥,想到凌玥就不可避免想到凤起殿的屈辱。 凌玥在殿内待了两个时辰,她在烈日下跪了两个时辰。 凭什么? “问你呢,哑巴了?”魏珞的声音提高了些。 凌柔本酝酿着词句,听她怒了,一头雾水,不知何时得罪了她。 “回王妃” “回什么回?你坐下。”魏起将她拉到椅子旁,向他妹妹道:“我撞伤了她所以带她回来包扎伤口,你冲她发什么邪火?” 魏珞被兄长一怼,立时觉得颜面扫地。 “我是王妃,问一句都不行?” “回你的王府当王妃,每次回来都鸡飞狗跳!但凡改改你的泼辣性子,也不至于被姑母责难。” “哥哥,你到底是哪边的?”魏珞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居然当着她帮着外人。 魏起瞪了她一眼:“我帮理不帮亲!” 越想越没意思,向凌柔道:“凌小姐,今日府中气氛不好,改日再向你赔罪。我送你回去吧!” 凌柔本来以为他会送她到安平侯府,谁料他在离侯府还有半里路的位置停了下来。 “未免对你的清誉造成影响,就送到这儿了。”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清誉? 凌柔心里一暖,怕也就只有他会维护她早已不存在的清誉了。 “谢谢你。”她由衷说道。 魏起“嗨”了声,“我撞伤了你,你还谢我?不说了,快回去吧。对了,你那手,别沾水。” “好。” 魏起转身进了一个酒楼,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子其实还挺好相处的。 只是嫁给李暮云做妾可惜了。 不过可惜不可惜也不是他考虑的事,于他而言,喝酒趁年华。 要了个雅间和一瓶酒,与往常一样自斟自饮。 只是一喝酒,就难免想得多了。 安远侯府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剩下的只是魏府。 坐吃山空的魏府。 想到无法挽回的颓势,他的眼中流露出了茫然。 酒尽,提了些魏珞平日里喜欢的点心回家了。 到了之后听母亲说她已经回去了,望了望点心,递给了母亲。 “起儿,你是不是给珞珞气受了?她走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魏起掸了掸衣裳:“她莫名其妙发邪火,我不过是劝她而已,可能语气不那么和善。” 魏夫人点着儿子的额头,“你啊,就不能哄哄她。四殿下现在不受皇后待见,连带着她也不好过。听说夫妻俩整日斗气,本想回家诉诉委屈,你还把她气走了!” 魏夫人刚把点心打开,还没来得及吃,就被他给重新包好了。 “你个不孝子,娘就说了你几句你就小气成这个样子!早知道还不如不生你!” “晚了!” 魏起扮了个鬼脸转身就走。 “哎,你去哪儿?” “去看珞珞!” 长街,热闹的长街,这已经是魏起今日第三次踏上了。 第一次出去呼朋引伴,有动力,不觉得热。 第二次送凌柔,虽说初见,算是朋友,不觉得热。 第三次送点心哄妹妹,想到要被劈头盖脸骂一顿,不仅热,还烫! 抬头望着那散着一圈圈光晕的太阳,魏起长长地叹了口气。 叶离忧的府邸离魏府并不很远,所以他不打算骑马,就当散心了。 耷拉着头边走边逛,又买了一些小零嘴儿,一并带上。 两只手都快拿不下的时候,魏起这才消停。 想着妹妹看到这些东西,怎么都要念着他的苦劳,心情好多了,脚步也轻快了。 离王府还有一小段路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了一个身影。 靛青色的身影。 他喜了,快步跑了过去,伸出两只货架似的胳膊拦在了那人面前。 “嗨,阿昀,还记得我吗?我是魏起!” 阿昀望着兴高采烈的某人,平淡的眸子多了许多审视。 魏起不仅感觉不到热,反而还有些凉嗖嗖的。 “你不记得我了?” “忘不了。若不是你在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引我喝下那杯酒,我根本不会中你爹的计。” 魏起的笑容僵住了,头又耷拉了下去,闷声道:“可我劝你喝酒时根本不知道我爹的计划,若是我知道,我一定不帮他害你!” 阿昀懒得理他,抬腿就走。 魏起又追了上去,手中提的东西晃晃荡荡的。 “阿昀,你挺有个性的,我很喜欢你。” 阿昀狐疑地望着他,往后退了一步:“你喜欢男子?” 男子? 魏起呸呸呸了几声,“你瞎想什么?我是欣赏,欣赏!就你在乐游殿上与南王世子对阵的表现,真的,给我们大周争大脸了!你吃糖果吗?我这有好多,分你一些!” 阿昀觉得无法与这个憨憨沟通,魏八贤那么阴险,怎么会有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儿子! 居然还是他表哥! 不,他没有表哥。 他无父无母,他是个孤儿。 怨恨涌上了心头,他的眸色又深了。 “我不吃,我走了。” “别走啊!要不这样,上次虽然是我无心之失,但总归害了你,给你踢一脚报仇如何?” 报仇? 这可以! 第191章 我就意思一下,你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阿昀转过身,将对魏八贤的怒气都撒在他身上,用尽全力对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 魏起一声吃痛,直接摔到了地上。 一嘴泥! 还扬起了一阵灰! 不过两只手仍高高地举着零嘴儿。 阿昀觉得他能保持这个姿势真不容易。 若不是他知道那是零嘴儿,还以为是圣旨呢! 魏起呸呸几下,将泥吐了出来。 “我就意思一下,你居然下这么重的手!快扶我起来。” 他摇摇两只手,投降一般。 阿昀没理他,嫌弃地掸了掸衣服上被他激起的灰尘。 尘埃落定之时,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两顶富贵华丽的轿子上。 一顶旁边跟着白逸,一顶旁边跟着翠云。 难道是他们? 魏起也瞧见了,那两顶轿子停在了王府门前。 白逸与翠云正在掀轿帘。 他忙不迭从地上爬了起来,向阿昀快速说着:“皇上和皇后来看四殿下了,我不与你说了,下次再聊!对了,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了,下次重新认识,你可不能记我的仇!” 他一阵风似的奔去,又扬起了一阵烟。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魏起将手中之物放在一旁,恭恭敬敬标标准准地行了个大礼。 最近的灾祸已经够多了,绝对不能再招灾了! 皇帝抬手让他平身,挑了挑眉头,这狼狈的样子实在有失体统。 “怎么弄的?”皇后淡淡问道。 并非关心,纯粹是给皇帝释疑。 魏起小心翼翼指着不远处立着的阿昀:“回娘娘,刚才遇到一个朋友激动的,不小心摔了。” “你的朋友?狐朋狗友吗?” 无非是些酒肉朋友,也值得激动成这样! 魏起嘴角一抽,他承认皇后定义得准确,毕竟他的大部分朋友都上不得台面,但这个不是。 不过他有些自卑,能与南王世子对阵的少年一定不稀罕与自己这个纨绔子弟交朋友。 亲爹不仅绑了他,还将他送到无良表弟这儿受折磨。 侥幸逃脱后,老头子又在凤起殿设下毒计再次陷害他。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也不会与这么个人的儿子交朋友。 嫌命长吗? 家门不幸! 皇后顺着他的手随意一瞧,平静的眸子满是惊喜。 阿昀? 她顾不得其他,激动地向他挥手。 但见少年的眸子深如古井,冷不可言。 仅仅扫了她一眼,木然离去了。 她身子一僵,上次在凤起殿他明明对她没那么多敌意了,怎么现在又. “皇后,进去看离忧吧。” 皇帝携了她的手,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失神。 也就是这句话,皇后瞬间明白了原因。 是了,叶离忧将那孩子折磨得那么狠,留下那么多触目惊心的疤痕,他如何忘得了这个仇! 她却过来探望,难怪他讨厌她! 但他不知道她根本不愿意来,只是皇帝见她日日郁郁寡欢以为她思念儿子,这才坚持带她过来。 她真正思念的是他啊! 阿昀漠然地往前走,他的手紧握成拳,他是愤怒的! 难怪她认出了他却不向他坦白身世,心里到底还是牵挂着那养了十六年的儿子。 叶离忧被罚纯粹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她还是来探望他,真是个慈母! 既然做慈母,好好做就是了。 还假惺惺地来凌府看他,假惺惺地宣他去凤起殿示好。 他不稀罕! “老板,三包松子糖。” 他放下银子,怔怔地立着。 “公子,给你糖。” 阿昀接过糖,刚要走,老板又道:“公子,小店还有桂花酥糖,要不要带一些尝尝?小姑娘都喜欢吃。” 阿昀本想问他如何知道他买给小姑娘的,还是咽下了那句话。 小姑娘喜欢,大小姐应该也喜欢吧? 他望着手中的松子糖,又望了望那桂花酥糖。 想了想,决定不买了。 因为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松子糖,薛天是桂花酥糖。 他与大小姐先认识的,薛天是后来的。 她不能移情别恋,就专一地吃松子糖才好。 移情别恋? 阿昀觉得这个词有些重了,她虽然一口一个“我们家阿昀”,本质上与“我们家红果”“我们家清音”没什么不同,何来移情别恋之说? “公子,你买吗?” 老板的手都举得累了,最终换来两个字:“不买。” 现在不买,以后也不买。 当然,他可以多发掘几种不同口味的松子糖。 他也会努力成为她喜欢的模样。 这么想着,皇后带给他的郁闷顿时无影无踪了。 一个无谓之人,不值得! 揽月轩。 凌玥趴在桌子上鼓捣着瓶瓶罐罐,她双眸满是光彩,似乎在做一件极其有趣的事。 阿昀将两包松子糖送去给了红果和清音,拿着剩下的一包走向凌玥。 “大小姐,在玩什么?” 她见他来了,很自然地接过糖,拿了一颗放入口中。 “阿昀,你蘸着这墨写几个字。” “写字?” 她拉他坐下,“快些,很有意思的!” 阿昀执着笔,写什么呢? 最终在洁白的纸上落下两个字:“凌玥”。 “为什么写我的名字?”她偏着头,眨着明亮的眼睛问他。 “不能写吗?” “呃,倒也不是。” 塞了一颗糖在他口中,胳膊搭在他的肩上,一时间阿昀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大小姐” “嘘,别说话,看纸上的字!” 阿昀顺着她的手望去,她的名字竟然慢慢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将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仍不明所以。 凌玥神秘兮兮地端来一碗水,轻轻淋在了上面,字神奇地出现了。 “好不好玩?” “好玩!” 少年将湿答答的纸放到太阳底下晒干,字又没了。 再浇上水,又出现了。 “大小姐,这种墨给我一些好吗?” “傻小子,要墨有什么用?呶,这一瓶药水给你。只要掺在墨中,写出的字就像刚才那样。” 阿昀将小瓷瓶宝贝似的揣好,由衷赞道:“大小姐,你真厉害!” “肯定的啊!”她扬了扬眉头,“累不累?要是不累晚上我带你去漱玉阁听曲。” 她都邀约了,累也不能说累。 “世子去吗?” 凌玥摇头:“不去。爹这几日一直拉着他,一会下棋,一会赋诗,一会作画,他忙着呢。不过我和他说了,让宁遥与我们一起去。” “宁遥?” 阿昀不解了。 随即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小姑娘觉得宁遥长得好看,所以犯花痴了? 凌玥望着他幽怨的眼神,无奈叹气:“少爷,莺莺喜欢与宁遥一起玩,这才央求我帮她要人!” “那我呢?你喜欢与我一起玩?”少年心里喜滋滋的,一定是! “柳姨娘想给自己一手高超的刺绣技艺找个传人,所以非要红果清音去培训。只有你闲着。” 少年的心凉了,她就不能说个“是”? “那我换身衣服。对了大小姐,漱玉阁是什么地方?” “青楼!” 第192章 有银子不赚,那不傻吗? “青青楼?” 阿昀怀疑听错了,她一个小姑娘去青楼干什么? 还要带他去! 早料到他会吃惊,凌玥扬了扬眉头,拍拍他的肩。 “阿昀啊,叶离忧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娶妻了,你呢,傻小子一个。姐姐们今晚带你去见识见识,让你知道什么是人间绝色!” 阿昀才不要去见识,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而且听她这语气,似乎常去见识。 直接就不开心了。 “大小姐,我不去,你也别去那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她捂嘴偷笑,不再逗他了。 “虽说是青楼,但听说比普通的青楼要雅得多。据说里面的姑娘个个才貌双全,琴棋书画信手拈来。阿昀,你思想不纯洁哦?” 阿昀的脸红了些,再雅能雅到哪儿去?还说他不纯洁! 没天理了! 月上柳梢头之时,钱莺莺花枝招展地来了。那满头珠翠的,看得凌玥的眼睛都直了。 “莺莺,你不会把所有家当都戴上了吧?” 钱莺莺扶了扶那支金灿灿的芍药步摇,细眉一挑,小嘴一撅:“姐姐就那么穷?这不去比美吗,自然要好好装扮一番。” 比美? 去青楼? 阿昀有些接受不了钱小姐的思维,老实去书房找韩铭了。 他正与凌烈在写字。 “世子,钱莺莺到了,大小姐让我喊宁遥同去。” 韩铭会意,望向宁遥:“你陪他们去吧,记得保护好凌小姐。” 在杨意羡慕的眼神下,宁遥应了声“是”。 凌烈放下手中的笔,笑道:“阿昀,大小姐准备去哪儿玩?” “青” 韩铭忙打断他的话:“清心养性的地方。” 凌烈欣慰地点头:“这个好,这个好!在哪儿?我也一起去看看。” 虽然大小姐说了不是普通的青楼,但再不普通,也不是丞相能去的。 若他去了,那画面有些不敢想象。 阿昀愣在了那里,他该怎么办? 还是韩铭先反应过来,将桌上刚写好的一幅字卷了起来。 口中戏谑着:“凌相拉我研究书法时总说与我亲厚,一听女儿去玩了,立刻就想放鸽子,到底是女儿亲啊!” 这话在宁遥听来不过是玩笑话,但在凌烈听来这是说他偏心。 儿子这是吃女儿的醋了! 老脸一红,“铭儿,我是说咱们一起去” “我不去。” 他幽幽的眼神让凌烈不得不打消了那个念头,“不去了不去了。阿昀,看着大小姐,别让她被钱莺莺带坏了。” 阿昀:“.是,老爷。” 待二人回到揽月轩的时候,原先花枝招展的钱莺莺已换了男子装扮立在摘星阁的门前。 她双目无光、耷拉着头,像一棵蔫了的小草。 没一会,凌玥也换了衣裳出来了,满眼光彩,像被阳光雨露滋润的小花。 望着态度截然不同的两个姑娘,阿昀与宁遥对视一眼。 “钱小姐,怎么闷闷不乐的?”宁遥问道。 钱莺莺重重地、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的漂亮裙子她不让穿,漂亮首饰她不让戴,非要让我穿男装。就这一件水色的袖子上有点花,还是素得不行!” 宁遥认真地打量了一圈,笑道:“我觉得这衣裳挺好。毕竟去那里的大多是男子,男装方便一些。而且,你穿这衣裳比女装多了好些英气!” “真的吗?”无神的眼睛顿时焕发着光芒,比太阳还耀眼,“真的好看?” “好看!” 凌玥悠悠地走上前:“莺莺宝贝,所有衣裳都紧着你挑,还被你埋怨,我冤不冤?而且,我说好看你不信,宁遥一说你就信,这是什么道理?” 不出意料收了个白眼,她也不计较,拉着钱莺莺就走。 马车停在了离漱玉阁还有一小段距离的路边。 并非他们想趁着月色散步过去,而是那里人山人海,车根本进不去。 “这么多人!”凌玥惊叹。 “今日才开张,许多人慕名而来,我们赶紧过去吧。” 钱莺莺理了理衣裳,挺直了腰杆,将宁遥的扇子抢了过来。 一手潇洒地甩扇子,一手揽着凌玥的腰,笑得颇为纨绔:“玥儿宝贝,跟本公子逛青楼去!” 凌玥的太阳穴直突突,嫌弃地拿下她的手。 “姐姐,你是不是疯了?你现在装男人,我也是,别人会怀疑你有龙阳之癖的!” “龙龙阳?不不不,我没有,还是正常点吧。” 她快速扇着扇子缓解尴尬,清了清嗓子。 阿昀暗自佩服凌烈,真有先见之明! 默默地将凌玥往身边拉了拉,他怕钱莺莺把小姑娘带坏了。 漱玉阁。 钱莺莺让宁遥拿了一块紫檀木制成的小木牌挤到人群最前方,立刻获得专人接待,四人直接被引进了一个布置极为华丽的雅间。 窗外是熙熙攘攘的长街,开窗就是人间烟火。 房门正对艳丽奢华的舞台,上面已经有好些身姿曼妙的女子在轻歌曼舞。 那“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的娇柔歌声听得人心痒痒的。 舞台周围扎堆着文人墨客,有的挥毫,有的赋诗,有的泼墨,极力彰显文采。 “小姐公子请稍候,茶点一会就来。” 宁遥仔细勘察一番后回来了,将木牌子递给钱莺莺。 “这个漱玉阁太大了,上下四层,每一层都有许多房间,吃喝玩乐什么都有。不过就咱们这一间最好。对了钱小姐,这是什么牌子?真管用!” 钱莺莺颇为得意道:“什么牌子我不知道,是京都府尹的公子送我的。” 凌玥从未听闻她与京都府尹的公子相熟。 细问之下,钱莺莺扬眉道:“前两日他的马车惊到我了,我也不想为难他,毕竟父亲同朝为官,就要了他一千两银子。这不闲聊之下听说京城要新开一家漱玉阁,他知道我有兴趣,就给了我这牌子,说是漱玉阁的主人巴结他的。” 这连坑带坑的,凌玥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千两银子还叫不想为难他?”她笑道。 “哎呀玥儿,别这么大惊小怪。有银子不赚,那不傻吗?姐姐跟你说,别的都是假的,就银子是真的。有了银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过得潇洒着呢!再说我买陈姬都花了两百两,不要补回来吗?” 第193章 你哥来逛青楼了! 凌玥承认她简直就是人间清醒,相比之下,她有些太佛系了。 她刚穿来时确实立志要多多赚钱的,否则也不会一把坑李暮云和凌柔那么多! 可自从遇上亲哥,隔几天就送首饰和银票,她就失了对银子的渴望。 满满一盒子的首饰,满满一盒子的银票。 首饰不知值多少,但银票她悄悄点了,不算小额的都十五万两了。 而且还有一整盒的夜明珠在大郑呢! 不过她觉得钱莺莺说得对,她不能满足于现状,有银子不赚,那就是傻! “茶点来了!” 钱莺莺看了一眼,笑道:“呦,这精致可爱的,比云来居的强多了!” 捏了一块放入口中,边吃边赞:“味道也好!” 她没忘了凌玥,塞了一块到她嘴里:“吃!” 凌玥正失神间,口中忽然多了点心,被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咽下,差点没喘过气。 “莺莺,烦请下次掰一半,很噎人的!” “又没外人,那么矜持端庄做什么?再说,哪有那么噎?” 是没那么噎,是非常噎! 望着钱小姐憋得通红的脸,宁遥忙递了杯茶过去。 这真是户部尚书的闺女吗?怎么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钱莺莺将茶灌下,总算缓过来了。 手搭上凌玥的肩,大口喘着气。 “我说姐姐,你慢慢吃,谁与你抢了?”凌玥叹道。 “不是.你哥” “我哥与你抢?开什么玩笑?” 钱莺莺无力地挥着手,“你哥.你哥来逛青楼了!” “怎么可能?”凌玥狐疑地望着她,“他好好的在家呢!” 阿昀也奇了,韩铭不是拉着凌烈写字吗,怎么也来了? 不对,钱莺莺并不知韩铭与凌玥的关系,那么这个哥哥只有两个人了。 他忽然有种小小的恶意,他希望是薛天。 顺着钱莺莺的手一瞧,原来是薛平。 好失望! 凌玥也看到了,诧异不已。 薛平的人品绝对没得说,对大嫂也是一心一意,贸然出现在这里实在蹊跷! 而且瞧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还避着人。 不仅不合理,而且不合理! 虽然这不是普通的青楼,但终归是青楼啊!若是被大嫂知道了,不敢想! “我去瞧瞧!” 阿昀连忙去追。 虽然她武功好,可在这里还是要悠着些。 台上仍在软软地唱着“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凌玥没心情听,在人群中快速穿梭。 阿昀拉住她:“慢一点。” “慢一点就跟丢了!” 越着急越出事,前面居然涌来一小堆文人。 似乎在品诗。 品诗不好好找个地方,非在路中间,这些文人真讨厌! “劳烦让让。”她颇有礼貌地提醒着。 但无人搭理。 眼看薛平已经拐进了楼梯角,她急得不行,只好上手推了。 只听撕拉一声,一张纸被她扯烂了。 她一下子愣了,不由得心虚:“对不住对不住。” 一个年轻公子傲慢地走上前,用扇子去点她的肩,直接被阿昀打开了。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那公子见他眸中愠怒,也火了:“他将本公子的诗作扯烂了,还有理了?” “我家大少爷不是向你道歉了吗?” “可我的诗怎么办?” “再写一遍不就行了?赔你银子,别再说了!” 经过钱莺莺的熏陶,阿昀最大的收获就是没有什么是银子解决不了的! 他取出一锭银子塞入那公子手中。 “这就行了?”那公子轻蔑道:“果真是俗人,一身铜臭味!” 阿昀一愣,也轻蔑道:“你不俗?一张纸而已,也值得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圣旨呢!文人酸腐,果真如此!” “酸腐?你说本公子酸腐?信不信本公子打得你满地找牙?” 酸腐公子将扇子别在衣服里,铆足劲一拳往阿昀的胸口打去。 凌玥怕这么耽搁更难找薛平,向阿昀道:“我来!” 一把抓住那公子的手腕,随即一用力,酸腐公子立即讨饶。 “直说,你要多少?” 阿昀以为他家大小姐能有什么惊人之举,原来还是银子! 此时人群中缓缓走来一个身穿红衣的美貌女子,艳而不俗,一双美眸顾盼生辉。 那堆看热闹的文人连带被凌玥擒着的那位立时都激动了。 “秋心姑娘。” 秋心颔首微笑,向凌玥道:“公子,今日是漱玉阁开张的第一日,若是可以,能不能给小女子一个面子,放了这位公子吧!” 凌玥听钱莺莺提过这个秋心,是漱玉阁的头牌,诗词歌赋样样拿手,许多人来都是为了见她。 细看之下,确实貌美。 而且身上并无风尘气,凌玥不由得为她可惜。 手一松,酸腐公子一个踉跄,幸而同伴扶住了他。 凌玥笑道:“秋心姑娘误会了,并非我要找他麻烦。我们诚心道歉,他却得理不饶人,反而对我朋友动粗,我这才反击。” “可你确实扯烂了本公子的诗!” 又绕回了原点! 秋心淡淡扫了一眼,眸光流转,俏脸微红,向凌玥低声耳语一番。 她恍然大悟,随即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虽然公子品格高洁,视钱财如粪土,但终究是我的不是,还请公子收下润笔。” 酸腐公子斜了眼银票,抖了抖肩。 勉为其难道:“看在秋心姑娘面上,我就原谅你了。” 凌玥默叹一口气,拉着阿昀就走。 刚走几步,向秋心回眸一笑:“多谢姑娘了。” 秋心白皙的脸微微红了,盈盈回了一礼。没想到京城竟有如此风华绝代的公子,让人如沐春风。 “大小姐,她刚才与你说了什么?” “她说那位公子囊中羞涩,不外乎想捞一笔。所以我给了他一百两,他就息事宁人了。” 阿昀无奈摇头。 想要还不说,不止酸腐,还虚伪! “可那张纸根本不值一百两,太可惜了!” 凌玥笑了:“办正事要紧,不与他争一时长短,待会讨回来就是了。” 二人追了一阵,薛平却像消失了似的。不得已,只能一间房一间房地找。 四层,每层最少三十间,要好一会了! 凌玥对她这身衣裳极为满意,原本是柳姨娘为她洪城之行准备的,谁料现在派上用场了。 “还是这种装扮好,不扎眼!” 阿昀笑笑:“不扎眼?你再瞧瞧?” “瞧什么?” 她往身上看了看,月白锦衣,长发也与他一般束着,并无不妥。 “瞧那些姑娘!” 姑娘有什么好瞧的? 她随意扫了几眼,却见一个个盛装打扮的美人儿时不时装作若无其事地偷瞄她。 那眼神娇羞似水,柔情蜜意都溢了出来。 “我很英俊吗?”她挺直了腰,仰头问道。 “何止英俊!”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还自带潇洒之气。 除了个头比男子矮,简直就是一个浊世佳公子! 以至于女子朝她看,他心里都不舒服,总觉得存着觊觎之心。 第194章 薛二公子夸秋心柔情似水呢!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都累得不行。 漂亮姑娘见了不少,却连薛平的影子都没有。 “阿昀,你说我们会不会看错了?” “不会。” “大哥会不会已经离开了?” “也不会。”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看见了薛二公子。” “什么?”凌玥大惊,“真的吗?” 她只是表达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两兄弟接连过来。 却让阿昀心里酸溜溜的。 她就这么在意薛天来这里? 肯定是喜欢他! 两个人赶紧躲起来,在墙角处一上一下探出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薛天。 若是眼神能伤人,薛天早已遍体鳞伤了。 他与薛平一样,头低着,还有些偷偷摸摸的,就差没贴着墙走了。 “来都来了,还避人,出息!”凌玥轻哼一声。 见她不悦,阿昀的心情又好了。 情敌一场,他得添把火,至少也要加把柴! “大小姐,这不是普通的青楼,万一薛二公子来这里的目的很单纯呢!” 他故意加重了“单纯”的读音,无辜地望着小姑娘。 果然她又哼了声:“单纯?哪个男人来这里单纯?” 原本她真的以为这漱玉阁是以文会友之地,但没多久就发现只是对外宣扬的噱头,压根不是这回事! 姑娘们确实各个美貌多才,但这些王孙公子、文人骚客一个个打着赋诗赏画对弈等名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美人们。 那眼神骗不了人! 该看的不看,一对对发光的眼珠子恨不得盯在这些美人儿身上。 美人们有的确实冷艳不可方物,但那只是少数。 许多都是花开半朵的欲拒还迎。 她都后悔过来了。 阿昀听她一棍子打死,忙表决心:“不不不,我单纯,我纯粹是陪你来的!”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谁知道以后什么德性!”她敲了敲他的额头,还白了他一眼。 虽然被鄙视,但阿昀一点都不恼,笑嘻嘻道:“我以后也是这个好德性!赶紧跟着吧,准是去找少将军的。” “这还用你说?” 凌波轩。 薛平靠着一张藤椅,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举着酒杯,微闭双眼在听曲。 一个美貌的红衣女子边抚琴边吟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她的琴声悠扬,嗓音婉转,将这夏日的燥热去了不少。 一曲毕,余音绕梁。 女子起身走到薛平身旁,为他打着扇子。 薛平慵懒地睁开眼睛,望着明媚的女子。 第一次与妻子以外的女子这么近,他的心怦怦直跳。 但面上仍镇静地微笑:“秋心姑娘不愧是这漱玉阁的花魁。词好,曲好,唱得更好!若是姑娘不介意,再来一曲如何?” 薛平也是无奈,这一曲一曲接着一曲,都唱了八九曲了,弟弟还没来,真不管他的死活了吗? 若是被人发现告到妻子那,这日子还怎么过? 想想都头疼! 可他有什么办法?事情过于扑朔迷离,他职责在身,只能硬着头皮来。 秋心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喜欢她的琴曲。 盈盈施了一礼,说了声“好”,轻提裙角重新坐在琴前。 琴音重起,薛平的心跳这才慢慢正常。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薛平觉得这首好,不为别的,就为词句多,唱的时间长。 只可惜,再长也有曲终之时。 秋心不再起身,而是笑盈盈地望着薛平,直接问道:“薛公子,还想听什么吗?” “这”薛平有些为难。 虽说这漱玉阁是青楼,可秋心却是这里的头牌,多少王孙公子都盼着见她一面。 他找了京都府尹,才有一个时辰与她相处。 眼看半个多时辰都过去了,总不能一直唱下去。 他保证若是他弟弟再不来,他回去一准弄死他! 此刻,传来了敲门声。 对于如坐针毡的薛平来说,这是世上最悦耳的声音。 秋心起身去开门,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 虽然俊朗不凡,但还是越不过之前她遇上的那位月白锦衣的小公子。 “请问你是.” 薛平忙上前介绍:“秋心姑娘,这是我二弟薛天。早就仰慕姑娘芳名,所以特来一见。” 仰慕芳名? 薛天斜了他哥一眼,若不是他求他帮忙,他才懒得过来!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地方,人多眼杂的,若是有人告诉凌玥,他在她那里就彻底没机会了! “原来是二公子,请进。” 薛天道了声谢,随他哥坐在了一旁。 四下打量了一番房间,望向给他奉茶的女子,淡淡一笑。 “秋心姑娘是大周人氏吗?” 秋心的手顿了顿,微微笑了,反问道:“二公子认为呢?” 薛天故作沉思:“我猜不是。” 秋心将茶放在他的面前:“二公子请用茶。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薛天呷了口茶,缓缓道:“因为我在大周没见过姑娘这么柔情似水的女子。” 秋心微蹙的眉舒展开了:“二公子真会说话。小女子是大周人氏,只不过长在小地方。有幸随妈妈到京城来,更有幸结识二位公子。” 薛天在,薛平就放了心。他陡然轻松了不少,在房里来回逛着。 “刚在门外就听到秋心姑娘天籁般的歌声,是在漱玉阁学的吗?”薛天走到琴旁,不动声色地问道,随手拨弄着琴弦。 秋心嫣然一笑:“是。” “那一定很辛苦了?” “世上没有哪一件事不辛苦,为了生计只能如此。” 薛天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咦,秋心姑娘的琴木,似乎不是大周所产。我大嫂喜欢抚琴,我见过她的琴与你的相似。大哥,大嫂的琴是哪儿产的?” 薛平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媳妇什么时候喜欢抚琴了? 但见他眨眼,心下了然。 “朋友从大梁带的。” 秋心脸色微怔,随即笑道:“我的也是大梁所产。” 窗外,阿昀饶有兴致地听着,边听边打量撇着嘴的凌玥。 “大小姐,薛二公子夸秋心柔情似水呢!又从人生谈到了琴木,各种话题信手拈来呢!” “你可闭嘴吧,好好听!”凌玥将他的头转过去,却由于力道大了些,直接撞上了窗棂。 这下不得了,里面的人又不聋。 刚要逃,薛平已经开了窗户。 三双眼睛都瞪圆了。 “大哥,怎么了?”薛天问道。 “是玥儿” 薛天快步走了过来,门一开就碰上了凌玥鄙视的眼神,还有阿昀幸灾乐祸的笑。 他猛地一拍额头,造孽! 第195章 学我的功夫,盯我的梢! 蹲了那么久,凌玥的腿早麻了,以至于站起身时差点摔了,有些狼狈。 听也听了,看也看了,此地不宜久留,拽拽阿昀的袖子,低声道:“撤!” 薛天可不能让她走,他要解释,一定要解释! 她淡淡斜了一眼他的手,挑眉道:“二公子,莫不是你对男子有兴趣?” 薛天欲哭无泪,“二哥”也不喊了,还影射他有龙阳之癖! “玥” “公子,我们又见了!”一个轻柔带着欢喜的声音,秋心已走了出来。 她眸中漾着光彩,向着凌玥的。 凌玥推开薛天,朝秋心笑了:“秋心姑娘,好巧!” 虽然是人为的巧! 秋心低头浅笑,凌玥不禁叹道:“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秋心猛地抬头,这么俊朗的公子还如此有文采,竟用如此优美的词句形容她,当下脸更红了。 阿昀望着他家大小姐欣赏的眼神,直接石化。 不管男的女的,总是去撩,撩了又不负责! 别人不说,就说自己。 原本孤高自傲、生人勿近,多好啊! 现在呢,被她冷落一点就患得患失,终日拈酸吃醋。 她倒好,一点不往心里去,还带他逛青楼! 此刻,她正目不转睛地望着秋心。 他相信她单纯地欣赏美人儿,可美人儿的眼神却不是欣赏了,而是倾慕! 丞相家的大小姐被青楼花魁倾慕,若是写成话本子,估计比《痴情女子薄情郎》卖得还好! 许是气氛有些暧昧,秋心微笑道:“刚才听两位薛公子称呼公子为‘玥儿’?不知是哪个字?” 凌玥不能让人知道她来了这里,略一思索,眼中一亮:“我姓凌,单名一个‘晔’字。两位薛公子口齿不清,这才让姑娘误会。” 阿昀静静地打量着那两位口齿不清的公子,那茫然、无奈、心虚,好笑极了! 同时又不免同情韩铭,他宝贝妹妹将他的一切都用到了极致,连名字都不放过! “凌晔?”秋心重复着这个名字,点头道:“我记下了。对了,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若说盯梢,实在说不出口。 心一横,清了清嗓子:“实不相瞒,刚才蒙姑娘指点化了纠纷,一直想表示感谢,这不,就.就找到这儿来了。若有唐突之处,请姑娘见谅。” 秋心闻言,眉眼全是笑意。 他竟然是来找她的! 忙道:“不唐突。那不过是举手之劳,公子言重了。” 想着已经接近尾声了,凌玥松了口气,刚想撤,却见秋心欲言又止。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秋心鼓足了勇气,终于开口了:“如若公子不弃,我为公子抚琴如何?” 抚琴? 主动相约? 凌玥愣了,阿昀愣了。 最不可接受的是薛家兄弟。 好不容易做贼似的来一次漱玉阁,这就被截胡了吗? 还是被个女子劫的! 薛平朝弟弟使了个眼色,薛天不愿意。 一身麻烦还没甩清,这就要与心上人争女人? 他可干不出来! 朝薛平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大哥,你去!” 薛平瞪了他一眼,声音压得极低:“你大嫂若是知道了,肯定要回娘家了!” 薛天鄙视地望着他,“我好歹有个大嫂,你弟媳妇眼看就没了,孰重孰轻能不能分分清!” 凌玥本想找个借口离开,一见薛氏兄弟偷摸私语,眉头一扬,欣然接受了邀约。 秋心大喜,极敷衍地向薛平致歉,引凌玥去她的房间了。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怔怔望着两个女子远去的身影,她们似乎相谈甚欢! 薛平扼腕叹息,刚开了个头,仅开了个头! 今日是无望了,他不敢久留,快速闪了。 薛天却没有。 “薛二公子不走?”阿昀戏谑着,心中畅快极了。 薛天认识他这么久都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过! 手一下一下点着阿昀的肩,咬牙切齿道:“学我的功夫,盯我的梢!阿昀,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阿昀无辜地摇头:“我没要盯梢,是大小姐的意思。要不你去问她?” “我问她,我问她,我先弄死你再说” 阿昀哪里是他的对手,十几招不到就被他拿下了。 但仍作死:“我帮你说话的!我说你到这里的目的可能很单纯,可你自己不争气,又谈人生之苦,又谈瑶琴之木。薛二公子,我第一次知道你懂这么多,我打心眼里佩服” “你还佩服!”薛天的拳头已经到了阿昀的面前,却迟迟下不去手。 阿昀笑嘻嘻地看着他:“你打啊,最好打重一点。到时候大小姐又会细心地照顾我,给我做菜,给我喂饭,给我.” 薛天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被他惊险地避开了。 此时宁遥来了,见到薛天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些惊诧。 “好巧,薛二公子也来逛青楼?” 薛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谁逛青楼了? 家门不幸被没担当的大哥给坑了而已! 宁遥平白挨了一记白眼,一头雾水。 他说错什么了吗? “阿昀,怎么了?”他悄声问向笑得不能自已的少年。 “没什么,找姑娘被大小姐抓包了。” 宁遥恍然大悟,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同情。 薛天受不了这眼神,一人瞪了一眼先走了。 万一凌玥出来后见他仍在这里,说不准以为他舍不得走! 宁遥得知凌玥被秋心邀至房中抚琴听曲,不由得赞叹。 又想到这里鱼龙混杂,向阿昀道:“我们去候着吧?世子交待我要保护好凌小姐。” 阿昀摆手:“不用,咱们去办另一件事。” 待他说了之后,宁遥有些犹豫:“真的要这么干吗?” “干什么?要干什么?”一个诈尸似的声音,钱莺莺到了。 宁遥与阿昀眼睛一亮,这种事情非她莫属! “碰瓷儿?” 钱莺莺一惊,手拂了拂长发,颇为高傲。 “我不干!我堂堂户部尚书之女,美貌温柔、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端庄贤淑,你让我碰瓷儿?太丢人了.” 阿昀道:“银子拿回来都是你的。” “为了玥儿,为了阿昀,为了正义,我义不容辞!” 第196章 我是图你银子吗?有辱斯文! 漱玉阁的一楼大厅,比半个时辰前又多了许多人。 轻歌曼舞的台子周围也已水泄不通,时不时几声叫好,带动热闹的气氛更加高涨。 王孙公子、文人墨客已经不仅仅满足于互相品诗品画,他们会大胆地向姑娘们大献殷勤,叫上许多美酒佳肴,然后在她们半推半就间携了手、揽了腰。 钱莺莺将墨发往脑后潇洒地一甩,摇着折扇慢悠悠地晃着。 宁遥指着雨墨轩:“与绿衫女子喝茶的就是那个酸腐公子。” 钱莺莺将扇子往他头上一敲:“什么酸腐公子?那明明是一百两银子!” 宁遥相信她是户部尚书的闺女了,眼里只有银子! 将扇子拿下:“随你怎么说,讨来就是你的!” 钱莺莺“嗯”了声,大摇大摆地往雨墨轩去。 到了之后直接将酸腐公子挤了过去,坐在了绿衫女子身旁。 这自来熟着实惊到了绿衫女子,也气到了酸腐公子! “你谁啊?一点礼貌都没有!” 钱莺莺拍着扇子,慵懒地朝宁遥示意:“告诉他!” 宁遥望着她纨绔的模样,面上恭敬道:“这位是大郑国南王世子的近身护卫,杨意杨公子。” 大郑国?南王世子?近身护卫? 绿衫女子喜了,难怪如此目空一切! 酸腐公子惊了,难怪如此嚣张跋扈! “你又是谁?”钱莺莺依旧慵懒地问道,将高傲睥睨拿捏得死死的。 “在下张释。” 钱莺莺眉头一挑,斜了他一眼:“仗势?仗谁的势?” “张释,张释,不是仗势!释,解释的释!”张释有些无法与她沟通,语气中多了好些不耐烦。 钱莺莺嫌弃地挖挖耳朵,像是要把他的声音给挖出去一般。 “声音轻一些,别吓着小姑娘。真是有辱斯文!” “你说本公子有辱斯文?本公子是个举人,岂容你欺辱?” 钱莺莺哼了哼,“举人来逛窑子?更有辱斯文!” 张释恼羞成怒,指着她道:“你又好到哪儿去?你不也来?” “我又不是举人。”钱莺莺挑了挑眉头一脸不屑。 她双眸含情地望着绿衫女子,长得真漂亮! 尤其是那水葱似的手指,指甲上还涂着好看的红色。 而自己原本也有漂亮的指甲,被凌玥给生生剪掉了,现在光秃秃的,难看死了! 她温柔地看着绿衫女子:“姑娘,本公子刚才远远瞧着你,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女子的声音低如蚊蚋,脸颊微红。 “这个妹妹,我原是见过的。想来前世有约,我们才能今生相见。” 宁遥差点没吐出来,他真是小看钱小姐了。 这恶心的话落在绿衫女子耳中,原本俏丽的小脸更红了。 张释受不了了,这明摆着来抢他的女人! 也不管护卫不护卫,直接伸手向钱莺莺,想把她薅过去。 钱莺莺心下一喜,适时地打开早已撕坏的扇子。 果然经张释一碰,扇子从中间裂成了两半。 “啊,我的扇子!” 钱莺莺惊叫起来,声音之凄厉引来了好些看客。 包括一直远远留意动静的阿昀。 宁遥忙将扇子拿过来,一脸惋惜:“杨公子,怎么办,坏了!” 张释短暂的惊慌后冷静下来了,不就一把扇子吗? “我赔你就是了。这是五两银子,够你买好几把了。” 钱莺莺轻轻抬了下眼皮,翻了个白眼。 “好歹你是个举人,就知道使银子,俗不可耐!你可知这扇面是我家世子亲自画的,一笔一划都是世子对我的看重。如今被你给毁了,五两银子就想打发了?我是图你银子吗?有辱斯文!” 张释已经听了三遍“有辱斯文”了,实在不想再听了。 “那你说怎么办?” 钱莺莺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送给我这绿衣妹妹做见面礼的,就这么被你毁了。要不你让世子再给我画一幅?” 绿衫女子闻言,也觉得可惜。 世子的墨宝,岂是能轻易求来的? 张释自问没那么大脸面,直接哼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先抢我的女人!” 绿衫女子刚被钱莺莺挑动了心弦,哪里会接受这个称呼。 正色道:“张公子,慎言!” 钱莺莺见张释吃瘪,心中暗喜。 “我也没说你是故意的,但你总归扯坏了我的宝扇。你说怎么办吧?” “我不知道!” “那不行,你得解决!” “小子你找茬是不是?” 张释的脸憋得像猪肝一般。 既然这个小子咄咄逼人,他也就不客气了,对着钱莺莺就挥拳头。 宁遥哼了声,就这两下子也敢动手? 宁公子很清楚他此行的身份,打手! 故而抬手就抓住张释的胳膊,对着腋下就是两脚,直接将他踢翻在地,吃痛声不绝于耳。 绿衫姑娘见事情大了,赶紧出言相劝。 这可是开张第一日,若是她的客人惹事了,妈妈定然找她麻烦。 “杨公子,给我个面子好吗?”她轻轻扯着钱莺莺的袖子,眉目含情。 钱莺莺自然见好就收,温言软语:“姑娘放心,我本不是好事之人。只要他给我个说法,我就不再追究。” 张释捂着胳膊摇摇晃晃爬了起来,闷声道:“没说法!” 此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一句‘没说法’就想轻易撇清干系,有辱斯文!” “你说谁有辱斯文?”张释又火了。 抬头间看到阿昀,立即心虚了。 “你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凑个热闹而已。” 瞧了一眼扇子,随即大惊:“瞧公子这把扇子,不是寻常之物吧?” 钱莺莺哀叹一声:“我家世子亲自画的扇面,被他给毁了!我原想追究,可姑娘开口了,怎么都要给个面子。” 绿衫女子心中一动,更是痴痴地看着钱莺莺。 阿昀摇头叹息:“真是可惜!我瞧着公子你谦和有礼,一看就是品行高洁之人,自是不喜银子这等俗物。可这人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也别为难他了。就要他五百两银子吧?” 钱莺莺眼睛都直了,不是一百两吗? 张释的眼睛也直了,骂道:“你是不是穷疯了?” 阿昀又摇头:“非也。侧耳听闻你是举人,我家少爷无意间毁了你一个举人的诗都被讹了一百两,那你毁坏世子的画,五百两还多吗?大家说是不是?” 人群中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拍手称是。 甚至连绿衫女子也是,她还觉得钱莺莺吃亏了! 众目睽睽,且皆对着他指指点点,张释不得不妥协。 但他哪来那么多银子? 本来带了八十两,无意间讹了凌玥一百两,穷人乍富春风得意。 花了五十两与绿衫女子独处,为了赢得美人青眼,还大方地花了三十两点了酒菜。 原以为能剩一百两,如今不仅要吐出去,还要再贴许多! 但钱莺莺最多只肯让到四百两,不得已,他提出写欠条。 钱莺莺哪里同意,欠条有什么用? 她只认银子不认人! 无奈之下,宁遥押着张释满场去借,总算凑够了! 虽然银子很零碎,但终究是银子。 钱小姐给了绿衫女子一百两,说是给前世有约的妹妹买些脂粉。 其余的她与宁遥、阿昀一起分了。 皆大欢喜! “杨公子,请留步。” 绿衫女子粉面含羞,轻扯她的衣角,“我叫紫吟。漱玉阁有两种姑娘,我是那种不卖身的。若是.若是你下次来,记得找我.” “好的,紫吟妹妹!”钱莺莺拉拉她的小手,留下了一个深情的笑容。 阿昀与宁遥面面相觑,这什么世道? 一个姑娘被美人儿留下了,另一个姑娘被美人儿惦记上了! 第197章 花落人亡两不知 漱玉阁,清馨轩。 秋心屏退婢女,亲自为凌玥煮茶、奉茶。 她的手指白皙修长,还带着淡淡的香。说不出来什么味道,但很好闻。 “凌公子,请!” 声音温柔甜美,眉眼中带着令人舒心的笑,凌玥对漱玉阁的印象又改观了不少。 她饮了茶,滋味极佳。 “秋心姑娘的茶烹得真好,初闻微香,回味绵长。” 秋心抿嘴一笑:“凌公子懂茶艺?” 凌玥很干脆地摇头:“不懂。我只知道好不好喝!” 秋心又笑了:“凌公子真风趣!” “并非风趣,老实罢了。” 秋心见她眼神干净,说话随意,心生好感。 “公子请软榻上歇息,我为公子抚琴!” 凌玥自然说“好”,本来就是打算来听曲的。 只是没想到普通席直接升级为VIP。 见她眼中并无异色,想来自己这公子装扮毫无挑剔之处。 曲音悠扬、余音绕梁,凌玥听着听着居然在软榻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盖了一条薄毯,秋心正在琴前出神地望着她。 她不好意思地掀开毯子站了起来。 “秋心姑娘,真对不起,我竟然竟然睡着了,糟蹋了你的琴艺。” 秋心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公子言重了,为公子抚琴是秋心的荣幸。而且,公子能在琴音中入睡,也说明秋心的琴音有舒缓入眠之效。” “此话有理!”凌玥伸了个懒腰,重新坐在桌前,自己倒了杯茶。 “公子,茶凉了。”秋心忙阻止。 凌玥却道:“夏日饮些凉茶无碍。而且我觉得这凉茶有些清冽之意,莫不是用的雪水?” 秋心如逢知己,眼中泛着光彩:“凌公子还说不懂茶,明明深谙茶道。” 凌玥窃喜,又饮了一杯。 想着时间不早了,又怕钱莺莺等急了,便想告辞。 只是还有一事压在她心头,不吐不快。 秋心见她有意无意地望向她,似有心事,咬了咬唇,试探性问道:“凌公子是否嫌弃秋心是风月中人?” “嗯?”凌玥忙摇头,“自然不是。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谁愿意沦落风尘?我与姑娘相识虽须臾之间,但感觉姑娘出淤泥而不染,何来嫌弃之说?” 秋心闻言心中感激,又露出了笑容。 “多谢凌公子。那凌公子为何欲言又止?” 凌玥挠挠头,微微一笑:“有一事想问姑娘,却又怕唐突。” 唐突? “不会,公子但说无妨。” 得她此言,凌玥放心了。 “我想问的是,姑娘与薛公子兄弟俩很熟吗?为什么会对他们那么.那么” 秋心莞尔一笑:“那么另眼相待?” “对!” 秋心噗嗤一声笑了,解释道:“并非凌公子所想那般。实在是府尹大人与妈妈打了招呼,让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他们。漱玉阁初来乍到,还是开在天子脚下,府尹大人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府尹为何要打这个招呼?”凌玥仍不懂。 秋心也不懂。 既然如此,她也不再深究。 只是更糊涂了,兄弟俩逛青楼居然还要府尹打招呼! 想不通! 秋心见她摇头,有些为难道:“凌公子,我与你说的可否别对外人提起?府尹大人严令不许外传。” “明白。”凌玥冲她一笑,“不过姑娘为何对我说?” 秋心脸上微红,不再说话,默默喝着茶。 良久,凌玥觉得尴尬之时,秋心道:“凌公子从未进过青楼吧?” “啊?没有,这是第一次。听说漱玉阁不同一般,所以进来瞧瞧。” 秋心又笑了。 倒是直率! 今日实在奇怪,接待的三个客人都是君子,每一个眼神都干净得很,也无人对她有过分之举。 “若说不同之处,也就是姐妹们在琴棋书画上各有一技之长。另外就是一部分姐妹只卖艺不卖身,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遇到了可托付终生之人,便可赎身离去。” 她的头垂着,两只手交握,有些不敢看她。 凌玥“哦”了一声,笑道:“我希望姑娘能遇到这么一个人,带你离开这污淖之地。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原以为她会向她致谢,没想到她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伤感。 “凌公子刚才说不如意事常八九,于秋心来说,就连那一二也不能如意。对了,公子刚才念的那两句诗可有下文?” “有。不过过于感伤了些。姑娘可有纸笔,我写下来吧。” 秋心立刻将她引至书案,立在一旁为她研磨。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一诗写毕,秋心已经泪眼朦胧。 人,总是害怕在旁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凌玥明白她在感怀身世,安慰了几句便先行告辞。 秋心捧着墨迹未干的《葬花吟》,口中喃喃:“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背井离乡来到大周,就为完成所谓的使命,真的值吗? “秋心,你在吗?要见你的公子都要闹翻啦!” 是老鸨的声音。 秋心忙将眼泪擦干,又补了些脂粉,望着镜中妆容明艳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将那首诗小心折叠放好,拢了拢头发,柔声道:“来了妈妈!” 凌玥再见到钱莺莺的时候,她已经哈欠连天了。 宁遥与阿昀也是如此。 “实在对不住,来迟了!” 钱莺莺又一个哈欠,眼泪都打出来了。 “俩女人有什么好聊的?你瞧瞧都什么时辰了?宁遥,送我回家。” 宁遥望了望她,疑道:“钱小姐,你不要去凌府先换衣裳吗?” 钱莺莺低头瞧了瞧,“哦,当然要换!我这么一身回去,怕是以后都出不来了。” 到了凌府,钱莺莺跟凌玥去换衣裳,阿昀与宁遥去复命。 红果清音不在揽月轩,仍在玉兰园被柳姨娘培训。 看着钱小姐火急火燎的模样,凌玥赶紧帮她更衣梳妆。 好不容易送走了她,这才腾出空拾掇自己。 别的都好说,就是胸被勒得太难受了。 为了扮男人,真是豁出去了! 刚将外衣脱下,正解着裹胸的布带,门忽然被推开了。 阿昀端着一盘桃子,手中还拿着一个,边吃边道:“大小姐,世子让我拿来给给.” 望着惊愕的她,阿昀像被雷劈了一般,木桩子似的定在那里。 难怪他之前觉得哪里不对,看到那块洁白的布覆在胸前,一瞬间全明白了。 再看她双眼瞪大,两颊通红,及腰墨发披散在白皙的肩上。 他喉头一紧,盘中的桃子滚了一地。 “看够了吗?” 她随手扯了一件外衫遮住他的眼睛,转身将衣裳穿了。 第198章 我得对你负责,我会娶你! 阿昀的眼前漆黑一片,但脑中仍是刚才看到的那幕。 让他脸红心跳、心如鹿撞的一幕。 挥之不去! 他的手微微颤着,心剧烈地颤着,久久不能平静。 他发誓绝对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她与他说过只要门没关死随时可以找她。 刚才的门明明是虚掩着,还露着一条不小的缝。 可她会信吗? 要不还是赶紧出去吧,别把他当成了登徒子! 可即使出去,他刚才都看到了。 虽然胸前有那块布遮挡着,但在她失神间已经慢慢松了。 他若逃了,她会不会以为他没担当,占了便宜却不想负责任? 不行,女子的名节那么重要,他要对她负责! 深吸一口气,“大” 刚说一个字,头上的衣裳被扯掉了,眼前又亮了。 她已经将衣服穿好了,正挑着眉,气鼓鼓地瞪着他。 “大什么大?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回去睡觉!” “可是大小姐” “回去!” 见她生气了,他更觉得要赶紧表态! 他挠挠头,以一种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语气道:“大小姐,你先别赶我走,听我把话说完。你信不信都好,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我信,是钱莺莺那女人怕尾巴夹掉了没把门关死。”她恨恨道,“话说完了,赶紧走!” “不不不,还没说完。大小姐,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得对你负责,我会娶你!” 负责?谁让他负责? 凌玥斜了他一眼,这小子似乎不像开玩笑! 她心里咯噔一下,她可没兴趣嫁给他。 给了个白眼:“不用勉为其难,用不着!” 阿昀忙道:“不是勉为其难,我很愿意,真的.” “我不愿意。别烦我,走!” 他的心一沉,还是不愿意! 轻哼了声,低头挑着眉。 “为什么不愿意?你不喜欢我哪点,你说出来,我一定改!” 瞧他杠上了,她扑哧一笑。 语重心长道:“阿昀,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富贵日子,不想那么惊心动魄,你的身份给不了我要的生活。” 身份?这算什么理由? 他的身份不是正好给她世间最大的富贵吗? 她的侧重点应该在安稳上! 略一思索,说道:“惊心动魄的事我来做,我保证会让你过得安心快乐!” “你把刚才的事忘了,我就安心快乐了。又没看到什么,不用这么紧张,乖了,去睡觉。” “可我看到了” 她没好脾气了,台阶都给了,他居然不下来! “你看到什么了?”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他低着头,嘟囔着:“肩,胳膊,还有” 他小心翼翼指了指自己的胸:“虽然.但是” 正纠结怎么措辞,脸上忽然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我再问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看到了没看到,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她的巴掌是真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不情愿地改口了。 她满意地点头,又问道:“还想娶我吗?” “想!” 又是一巴掌,火辣辣的脸更疼了。 “还娶吗?” “我再说吧.” 委屈,不甘,无可奈何! 她哼了声,“滚!” 滚是滚了,不过滚到门口时,扭头低声道:“我就娶,我偏要娶!” 韩铭回来后,见阿昀郁闷地坐在屋外的台阶上,似有心事。 他坐他旁边,笑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不是。”他叹了口气。 “呦,这脸怎么还红了?”韩铭皱皱眉。 红成这样,下手不轻啊! 阿昀忙遮住,干咳两声,“被蚊子咬的,然后我就抓痒,就.就红了。” 韩铭悠长地“哦”了一声,戏谑道:“看来这蚊子不小。你不说我还以为是玥儿打的呢!” “怎么会?世子,我困了,先休息了。” 他忙不迭逃了,赶紧将门抵上。 趴在榻上,又想到了摘星阁见到的那一幕,赌气似的道:“就娶就娶就娶!” 另一间房里,凌玥同样不能成眠。 连从纱窗透进来的月光都觉得透着暧昧的气息。 月辉照在阿昀站过的地方,让她不自觉地想起那羞人的场景。 他怎么会想娶她呢? 就因为她救过他,所以他想以身相许报恩? 小狼崽子凉薄的时候确实凉薄,较真的时候又尤其较真,真愁人! 忽然想到了打他的两巴掌,心中一惊。 不是怕他报复,而是怕他会以此为借口明日再要抱她。 又不是没干过!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是缘是劫? 她胡乱捶打着被子,心绪繁杂得不行。 隔壁的韩铭听到动静,敲了敲她的门。 “玥儿,你没事吧?” “啊?”她赶紧停手,缓了缓神:“没事,我.打蚊子呢!” 打蚊子? 韩铭一头雾水,再一想到阿昀,似乎明白了。 听他的脚步声渐远,她松了一口气。只是没一会,敲门声又起了。 “开门,给你驱蚊香囊。” “哦。” 话都放出去了,她只得开门,道了声谢,刚转身关门,被韩铭拦了下来。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遍,故作不解:“同样是蚊子,你瞧你,哪哪儿都好好的。阿昀就惨了,脸都被蚊子咬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打的呢!” 凌玥撇着嘴,嫌弃地哼了声,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韩铭吃了个闭门羹,笑着摇摇头走了。 次日,凌玥是被外面的雨声唤醒的。 下雨好,天气会凉快一些! 她起身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 望着密集的雨点打在树上、花上、草上,不由得想起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日。 也下着雨,也是瓢泼大雨! 她撞了阿昀,却连累他被陈飘飘处罚,在凄风苦雨中跪了一夜。 那时的他,瘦弱不堪、孤独无助,行走还需要依靠那根拐。 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被他的惨状给惊到了。 飞云阁内他醒来时,给了她一个幽深寒冷的眼神,现在想想仍不寒而栗。 就那么个孤傲倔强寒凉的少年,昨晚居然说要娶她,还承诺给她安心快乐的生活!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红果,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她打开门喊了声。 却见薛天笑嘻嘻地立在门前。 看他衣裳潮湿的程度,应该等了很久了。 “二哥,找我有事?” 听到这个称呼,薛天眼中的笑意更甚。 “对,找你,和你解释一下,昨晚我去漱玉阁,是被大哥给坑的。他让我帮忙,我只能去。实际上我与秋心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第一次进那种地方。玥儿,你相信我!” 他连珠炮似地说完,直直地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相信你。”小姑娘又伸了个懒腰,又扯着嗓子喊了:“红果,人呢?” 第199章 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她如此轻描淡写的相信让薛天心里没底。 这明显是不相信! 更确切地说,她似乎一点都不介意。 她怎么能不介意呢? 昨晚在凌波轩见到他时明明很鄙视啊! 难道说她故意气他? 这有可能! “玥儿,我与秋心谈人生、谈琴木纯粹是为了查一件事情,我对她是逢场作戏。你相信我!” 凌玥“哦”了一声,“相信你。好了二哥,别说了,我要先洗漱,你去找世子和阿昀玩吧。” 招招手,红果和清音过来了。 薛天不好杵在这儿,傻愣愣站了一会,打算去飞云阁找阿昀。 途径韩铭的房间,探头往里瞧了一眼。 没人! 阿昀倒是在,他正托着下巴望着雨出神。 薛天拍了拍他的额头:“这雨里能开出朵花来?” “开不出。” “那你看什么?” “心情不好!” 薛天叹了口气,“我也心情不好,本公子与你过两招吧?” 阿昀放下手,眼中的茫然与屋外被雨敲打的花花草草一般。 “你是想找我撒气吧?” 薛天嘴角一抽,小子倒不笨! 但他绝对不能承认! “玥儿不是把你交给我了吗,我得尽好师傅的职责,检查一下这段时间你自学的成果,然后我才能指点你啊!” “我可以叛出师门吗?” 薛天往他的额上又拍了一下:“不行!一日为师,终身” “终身还是师!”凌玥将话接了过来。 心里哼了一声,还想“终身为父”? 他是想篡位吗? 她放下一盘点心,“都尝尝,红果新学的栗子糕。” 两个人各拿了一块,心不在焉地吃着,眼角余光都偷偷地瞄着她。 察觉出异样,她眉头一挑:“干什么偷偷摸摸的?做亏心事了?” “没有!”二人脱口而出。 “这一天天,神神叨叨的!”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随后又折了回来,“阿昀,午膳后与我出去一趟。” 阿昀的眼睛亮了,她这是不生气了! “好的大小姐!” 薛天急了,追了出去:“我也去!” 刚跑两步,就被阿昀拉住了:“薛二公子,你不说要指点我功夫吗?现在开始吧?” 薛天懒得理他,推开他就跑了。 却被另一人拦住了。 “大哥,你来干什么?” 薛平落了伞,满头大汗,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 “天儿,快跟我回去!” “我不去,我还没与玥儿解释完呢!” 薛平一把拉住他:“你这边晚些时候再解释,我瞧着玥儿也不像喜欢你的样子,多半她不在意,先管我的!” 薛天一听就炸了,什么叫她不喜欢他? 当下嚷了起来:“大哥你这话太伤人了,有你这么做兄长的吗?” “哎呀弟弟,你别纠结这些了好吗?你大嫂不知从哪个好事之徒口中得知我昨晚去了漱玉阁,一直在那哭,怎么哄都没用!” 这事情大了! 薛天心里一咯噔:“你承认了?” 薛平道:“我当然没有!可她不信!” 是谁谁能信? “你想让我怎么解释?说你昨晚与我在一起?” 薛平点头:“对!” 薛天一摆手:“大哥你是不是傻?若是被人碰见我也在漱玉阁,你这解释等于直接认了!” 薛平倒忽略了这个,急得不行:“那怎么办?” “你就告诉她,我们去漱玉阁是查案的!” “开什么玩笑?军令如山,任何人不得外泄,这你都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下军令是你亲爹,你觉得他会帮你解释吗?” 即便如此,薛平还是拉了薛天回府,让他担待这一回。 望着哭得眼睛红肿的韩潇和不住偷偷作揖的兄长,薛天只得硬着头皮道:“大嫂,大哥昨晚是与我一起喝酒的,根本没去过漱玉阁。” 韩潇将已经被泪水浸透的帕子扔到了一边,换了一条擦着眼睛。 满怀失望地望着小叔子。 “二弟,你扪心自问,自我嫁进薛家对你如何?” 薛天低着头,心虚得不行:“大嫂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韩潇哼了声,哽咽道:“那些都不提了。我知道你喜欢玥儿,就时不时找借口去凌府见她,看到韩铭搬进了凌府第一时间通知你。我一直拿你当亲弟弟,你呢,就与你大哥一起撒谎骗我吗?” “不不不,大嫂,不是这样的.” 光知道说不是,他自己都觉得虚! 韩潇鄙视地扫了他一眼,从袖中扔出一枚玉佩:“这是一个叫秋心的姑娘派人送来的,说是昨晚你大哥遗漏在她的软榻之上。” 薛天傻眼了。 薛平更是如此! 她只说有人告诉她,却并未提过秋心。 原来还留着后手! 女人的心思真深! 这下彻底无从抵赖了! 姿态放低,蹲在她的椅子前,态度极为诚恳。 “潇儿,我承认去过,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去那儿是有事要办。” 韩潇见他认了,哭得更厉害了。 “你倒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事让你非去那烟花之地?” “这军纪严明,我不能说。” 韩潇冷笑一声,“夫君,成婚这几年,只要你说军纪严明,我从来不多问。但那是相信你,不是你搪塞过错的尚方宝剑!我也不问了,我现在就带羽儿回娘家,希望奶奶问起你的时候你能如实说,免得我再背一个不识大体的罪名!” “潇儿.” 韩潇用力甩开他的手,眼泪又落了下来。 “碰过别的女人,不许再碰我!” 一向温柔体贴的妻子如此决绝,那眼神全是嫌弃失望。 薛平愣在了那里,崩溃不已! 见事情有些不可收拾了,薛天连忙追上韩潇:“大嫂,你原谅大哥这一回,他真的没骗你,以后你会明白的!” “以后?以后说不准你都有新的大嫂了!你也别说了,我现在觉得南王世子比你更适合玥儿。即使是阿昀都比你有担当!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矛头对准他了,还对着他最脆弱的心,薛天欲哭无泪。 “大嫂,大嫂,你不能这样,大嫂.” 韩潇去卧房将薛羽抱了,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兄弟俩风雨中凌乱。 凌府。 午膳后,雨后初霁。 凌玥喊了阿昀,上了一辆马车。 “大小姐,我们去哪儿?” “玉明寺。” 阿昀有些不明白,“是去烧香吗?” 凌玥想了想,歪着头:“去都去了,那就烧烧吧。” “哦,那我得多烧一些,我有些失眠。” 他颇为深情地凝视着她,她应该知道他失眠的原因吧? 岂料她道:“亏心事做多了吧?我跟你讲,少想些有的没的,包你一觉睡到天亮!” 见他耷拉着头,又笑道:“失眠的不独你一个。” “嗯?”阿昀来了兴致,激动道:“你吗?” 凌玥飞了个白眼给他,“是宜桂!我们去玉明寺就是见她。” 第200章 宜桂,我没有帮你的理由。 玉明寺。 凌玥让车夫在寺外等他们,预计要一个时辰左右,随后与阿昀一起入寺。 “大小姐,宜桂在哪儿?” “后坡。”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 “刚才不说了吗,来都来了,先烧香,免得某人失眠!” 她笑得眉眼弯弯,阿昀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凌玥添了一百两香油钱,小沙弥连声道谢。 忽然想到刚才光烧香没有许愿,低声问道:“小师傅,容我冒昧问一句,咱们玉明寺求什么最灵??” 小沙弥很官方地来了一句:“施主,凡事心诚则灵。” 得,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小沙弥指着正在跪拜的两名妙龄女子:“那两位女施主之前来求姻缘,现在来还愿了。” 姻缘? 都还愿了应该很灵吧? 不过不灵的也不会再过来! 凌玥觉得才十五岁,有些早,就先不因为这等小事烦扰佛祖了。 小沙弥又向她示意:“那位中年施主来求父母康健,紫色衣裳的施主来求家宅平安.” 去粗取精,总结一下,就是什么都可以求! “阿昀,我们要不.” 凌玥忽然发现小狼崽子没了,四下望去,那个黛青色衣衫的少年正虔诚地跪在那儿,口里不知在念叨什么。 她有些受不了了,这是去补愿望吗? 就这么迫不及待? 待他回来,她问他:“求了什么?” 阿昀狡黠地看着她:“不告诉你!” 她扬眉哼了声,不说就不说。 “等我一会,我也去求一下。” 阿昀拉住了她,“佛祖很忙的,我帮你求过了,你不用再去了。” “你帮我求的?求的什么?”她狐疑地望着他。 “平安顺遂,得一良人!” 她笑了,真是难为他了! 拍拍他的额头:“谢谢你了。走,去后坡见宜桂!” “好!” 她的长发被清风吹得扬起,露出清丽的侧颜。 他的心如这轻轻摇晃的树叶、花叶、草叶一般,一刻都无法安静。 他没告诉她,他的愿望还有一句。 平安顺遂,得一良人。护她一生,名唤阿昀。 再到玉明寺的后坡,两个人有了重游故地之感。 “阿昀,你第一次来是给我挖草药吧?” 她拔了根不知名的草,调皮地往他脸上蹭着。 阿昀觉得痒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便有了恶作剧的快乐,玩得更起劲了。 “大小姐,很痒的!” 见反对无效,也不管了,也拔了根草作为反抗。 “那次确实是第一次来玉明寺,你不知道,走了我好几个时辰呢!” 天未亮就动身,说是走,不如说挪,毕竟那时他要靠着那根拐。 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那时怎么有那么大的毅力?若是我,肯定不行!”她嬉笑着。 阿昀有些不好意思:“倒不是毅力,而是我不想欠你的。我害你的草药被毁,我又没银子赔,只能过来挖。” 谁想到好不容易到了这里,还遇上了叶离忧,被欺负得那么惨! 她又笑了,“是不是特别恨我,所以不想欠我的。” “你知道还问我?”他无奈叹气,随即眼中又亮了,“大小姐,就是那一次,你说想做我的朋友,其实,我很感动。可是我没安全感,所以后来把你对我的好意都误会了,还气走了你。” 他这么一提,她也想到了那两次不愉快。 “回去写十张纸‘对不起’给我!” “啊?可是你已经原谅我了” “我现在又生气了,你写不写?” 能不写吗? 他现在有些不懂了。 他不知道身世的时候,她对他轻言细语、包容至极。 知道了身份后,反而总对他凶巴巴的,一个不满意就甩脸色,还打耳光。 人家都是欺软怕硬,她怎么还反过来了? 对了,打耳光! 幽幽道:“大小姐,你昨晚打了我两巴掌哦!” 果然,还是没忘! “打了,你能怎么样?是你犯错在先,我不找你麻烦已经够对你宽大了,别给我找事!” 阿昀不言语了,确实是他犯错。 这次就算了吧! 待她嫁给他,他一天抱一百次! 不过距离他这个美好的愿望,似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少年挠挠头,先办正事吧! 两柱香时间,他们看到了宜桂。 正立在一棵树下,不住地搓着手,显然极为紧张。 “宜桂。” 凌玥的声音打破了宜桂的焦灼,她快步迎了上来:“大小姐。” 见阿昀面无表情地立在身后,她的眼中有了些慌乱,艰难地挤出一个勉强得不能再勉强的笑容:“阿昀,你也来了。” “我不能来吗?要是不方便我先回避。” 宜桂忙说不用。 先不说回避不回避一个样,反正凌玥会告诉他。 更重要的是,他若是不高兴,皇后更不会放过她。 此时的阿昀于她而言不再是恶魔,而是一个随口一句话能将她从地狱拯救出来的天神。 宜桂收拾了一块光洁的石头:“大小姐,您坐。” 她如此恭敬,凌玥觉得事情不小。 “你过得可好?” 虽然一眼就看出不好,但她总要有个开场白。 宜桂局促地站着,低声道:“回大小姐,不好。” “可你当初离开的时候明明很开心啊!” 宜桂一下子跪了下来:“大小姐,是奴婢不知好歹。您不知道,奴婢跟着皇后娘娘到了凤起殿后,小宫女全都欺负奴婢,后来魏珞被娘娘罚跪的那一日,又安排奴婢去四殿下的府中伺候了。” 凌玥不玩笑了,坐得直了。 “叶离忧的府中?” 宜桂点头:“是的大小姐。魏珞说四殿下生病了,但娘娘不愿意去探望,就将奴婢派去了。可是那魏珞刁钻蛮横,喜怒无常,不管她受了什么气,全都撒在奴婢身上,奴婢实在受不了了。大小姐您看,奴婢的身上全都是她掐的、烫的。” 她将袖子捋了起来,又将衣领解开一些。 那触目惊心的伤痕看得凌玥都有些犯怵。 阿昀背过身去,面上依旧冷冷。 待宜桂重新说话,他才转过身。 “大小姐,奴婢今天求见,是想请您帮奴婢一个忙。奴婢想见皇后娘娘。” 见皇后? 她自问无能为力。 “宜桂,我没有帮你的理由。毕竟你跟着陈飘飘期间,将我玩弄于鼓掌多年,你承不承认?” 宜桂脸色一白:“奴婢承认。” 凌玥换了个姿势,手托着下巴:“而且,皇后娘娘去凌府那日也看到了,对我又打又骂,我不想去触霉头。好了,多说无益,你自求多福,我们先走了。” 宜桂咬着嘴唇,像是在做极为艰难的决定。 在凌玥快消失于她的视线时,她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追了过去。 “大小姐,陈飘飘卖了大少爷害你们兄妹分离,你可以报复在她的儿子身上!” 第201章 谁是那女人的儿子? 凌玥并未回头,只是没来由的厌烦。 “我是恨陈飘飘,但风儿也是我爹的儿子,他并没有对不起我,我还不至于将恨意发泄在他的身上。宜桂,你打错主意了。” 她的声音被山风吹到宜桂的耳中,她疲态尽显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愧色,反而追得更快了。 她伸手拦住凌玥,被阿昀一个眼神给吓退了。 她只能向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大小姐,奴婢并不是说小少爷,而是陈飘飘的儿子,她与赵大有的儿子!” 凌玥身形一震,转头之际眼中尽是茫然。 “什么意思?” 她记得当初就是在玉明寺的后坡,亲耳听到赵大有承认将刚出生的儿子卖了几百两银子,莫不是找到了? 宜桂见她动容,忙道:“大小姐,您帮奴婢见到皇后娘娘,奴婢就告诉您谁是陈飘飘的儿子。” 凌玥犹疑了,她内心十分想知道谜底。 若不是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她何至于连喊声韩铭“哥哥”都要小心翼翼? 他经历的苦楚,那女人的儿子一点都不能少! 但她还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要见皇后?你想从叶离忧的府中调回凤起殿?” 宜桂犹豫了会,摇头。 “那为什么?” 宜桂只想再求求皇后放了她,用这个秘密交换。 “皇后娘娘恨透了你,虽然我不知你所求之事,但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引火自焚。” 引火自焚? 宜桂忽然眼中透着恐惧,手也跟着颤了。 她心一横,朝凌玥跪了下来。 “大小姐,奴婢不想见皇后娘娘了,奴婢只求您将奴婢带回凌府,奴婢保证从今以后为您卖命。” “这是交换条件吗?”凌玥微微笑着,“可是我不需要你卖命,害过我的人,我不相信!” 宜桂咬着唇,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她:“大小姐,您可以不相信奴婢,但说不准有一日您需要奴婢。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去寻陈飘飘和赵大有了,找到之后奴婢的用处就大了。” 凌玥静静地立着,她在权衡。 “留下她吧。” 说话的是阿昀。 他迫切地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也迫切地想将他的仇人千刀万剐。 虽然他可以自己动手,但他不想等到羽翼丰满之时。 对于他来说,晚一天都太久! 他都开口了,凌玥便没有犹疑了。 “我答应你。你说吧,谁是那女人的儿子?” 宜桂大喜,不再隐瞒:“叶离忧!” “叶离忧?” 凌玥与阿昀对视一眼,怎么会是他? 难道当初买走赵大有与陈飘飘儿子的就是魏八贤? 这也太巧了吧! 阿昀淡漠的眸子已经变成了阴狠,拳头握得紧紧的。 儿子占了他的身份,屡次下狠手折磨他;母亲将失子的愤怒发泄在他身上,虐待凌辱了他十六年! 他恨! 他要报复! 狠狠地报复! 他猩红的眼睛让凌玥感到害怕,她明白他的心情,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手上的暖意将少年从幽深黑暗的地方拉了出来,他回过了神,回握着她的手。 凌玥道:“宜桂,叶离忧是皇子,还是皇上嫡子,你居然说他是陈飘飘的儿子,你胆子倒真不小!如若你将这话告诉皇后娘娘,定会死无全尸!” 她淡淡的表情让宜桂摸不清她的想法。 但“死无全尸”这四个字让她害怕,庆幸及时打消了见皇后的想法。 怕凌玥不信,她又道:“大小姐,奴婢并没有撒谎。奴婢有一日给叶离忧端膳食时,无意间从窗口看到他在更衣。他的左肩下方有块红色的胎记,云似的,与陈飘飘丢失的儿子一样。奴婢当时吓了一跳,也曾怀疑事有巧合。” “然后呢?” “然后,奴婢偷偷观察叶离忧,发现他的长相与皇后娘娘没有一丝相像。后来奴婢在长街遇上了凌柔,那眉眼,若是细看,会发现相似之处。而且大小姐,就叶离忧那阴毒无赖、不择手段的性子,不正与赵大有那恶棍一模一样吗?” 凌玥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叶离忧不是皇后之子这是板上钉钉的,想不到竟然阴错阳差被宜桂发现了身世。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宜桂见她只是沉思并不说话,小心翼翼道:“大小姐,奴婢都说了,您刚才答应奴婢的事不会反悔吧?” “嗯?不会。但是你要先见皇后,将这件事告诉她。” 宜桂大惊失色,不住磕头:“大小姐,您都说了奴婢会死无全尸,您这不是让奴婢死吗?” 凌玥让她起来:“自然不是像刚才这么说,你只要提点一下就行。这方面你的经验极其丰富,应该难不倒你吧?” 听她意有所指,又眼带戏谑,宜桂顿时脸上讪讪。 但她毕竟给自己指了条明路,故而连声道谢。 “谢不用了,互相利用罢了。你出来太久了,赶紧回去吧,免得魏珞起疑。” 望着她飘然而去的身影,宜桂实在难以想象她就是几个月前被玩弄而不自知的那个小姑娘。 阿昀失魂落魄地慢慢走着,凌玥时不时停下等他。 “阿昀,你仇人的儿子同时又是你的仇人,你再报复的时候就没有顾虑了,你该高兴才是!” 阿昀嘴角一抹苦涩,声音有气无力。 “大小姐,我前几日在叶离忧的门前见到了皇上与皇后。他们对这个假儿子仍然很在乎,就算知道了他是陈飘飘的儿子,多年抚养,怕是也下不了手惩治。” “啊?还有这事?皇上去我能理解,皇后怎么会?” “我亲眼看见的。” 他叹了口气,拉着她的胳膊,深邃的眼睛蒙上了层薄雾,“大小姐,我这几日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若我仍是那个小残废,皇后应该会避而远之吧?” 凌玥的心一沉,他想得未免太深了。 不忍他钻牛角尖:“不会。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要不要试一试?” 试? 她不敢,她害怕他的猜测会成真,那他该多绝望! “阿昀,人性是禁不起试探的,你不要任性。” 这句话变相是说他的猜测极有可能成真。 她眼中的紧张和担忧让他动容,不再继续那个话题。 “陪我走走吧,现在不想回去。”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眼前绿意盎然,耳边清风阵阵,阿昀的心情慢慢好了些,脸上慢慢有了笑容。 “大小姐,你做什么?” 小姑娘正蹲在一片绿草丛中,听到他的声音,扭头晃着手中的绿苗苗:“来都来了,肯定要挖点草药回去啊,不然不是入宝山而空手回吗?” 阿昀跑了过去,将草药接了过来:“谁生病了吗?” 她笑了,如这霁后晴空。 “不是,制成药膏给一个小狼崽子祛疤。” 第202章 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不是正经和尚! “为什么总叫我小狼崽子?我叫阿昀。” 虽然是埋怨,但他眸中的笑意如山间清风明月般温柔。 “为什么你不知道?”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初时的印象抹不掉了,寒冷阴沉。我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敢靠近你。” 他低头笑了,轻声道:“可你后来报仇了啊。每次一生气,话都说得那么狠,天知道我一个人度过了多少黑暗绝望的时刻!答应我,再生气也别说狠话。我我受不了,更没有你想得那般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她又将几株草药放他手中,“你不惹我生气我就不说!” 他不开心了,无奈皱眉:“你很不讲道理啊。你明知道我在乎你的态度,还不给我解释。” 她眉头一扬,站起身擦了擦汗。 “我就不讲道理了,你能奈我何?说又说不过我,打也打不过我!再说了,归根到底是你不相信我,所以,活该!” 她说他活该! 他不干了,非要她道歉。 她却偏不,不仅不道歉,还一直说他“活该”,边说边跑,轻功都用上了。 蝴蝶一般轻盈,穿梭在林间,连空气中洋溢着欢乐。 每次故意让他先追上,随后又甩开很远。 阿昀实在无语,都一柱香时间了,他连她的身都没近。 这么一个功夫高强的姑娘,他就算真的有幸娶了,怕是也有的罪受了! 正当他停下歇息时,忽听她的惊呼:“阿昀,快过来!” 声音急切,他以为她出事了,心中一慌,赶紧过去了。 到了之后才发现出事的是别人。 一个身穿白色僧袍的和尚。 他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角还有白沫,已经昏迷了。 他的面前有个倒了的碗,里面还有残汤。 旁边有个小火堆,上面架着一口小锅,锅里煮着汤。 蘑菇汤。 与碗中的一样。 “这和尚不会吃了毒蘑菇吧?”阿昀蹲下探了探鼻息,还没死。 凌玥点头:“对,我刚才检查了汤,是有毒。” “救吗?”阿昀问她。 “我得想想。之前救了叶离忧,惹了那么多麻烦,早知道当初让他中蛇毒死了算了。” 她越说越气,救了个白眼狼! 不过这是个和尚,出家人慈悲为怀,应该不至于那么没人性。 反正都中毒了,也不急在一时半会。 “要不咱们让天来决定?”凌玥眼中一亮。 阿昀乐了:“说来听听?” 凌玥指着前方一棵柳树,“去折根柳枝下来,数叶子。单数救,双数就当没看见!” 阿昀觉得有趣,很快折了来。 “救,不救,救,不救” 最后,扔了光秃秃的柳枝:“大小姐,救!” 凌玥从荷包里拿出一粒药丸,让他将和尚扶起来。 他边扶边道:“你还随身带着解毒药?” 她挑了挑眉,颇为得意:“这坡上蛇虫鼠蚁太多,我就备了些。这药对于草木毒都有效,应该有用。塞他嘴里!” 阿昀接了药,却慢腾腾的。 那颗药在他手里都快捂热了,他也没给和尚吃。 凌玥受不了了,没好气道:“又怎么了少爷?” 少爷挠挠头,闷声道:“我不想救了。” “原因!” 阿昀哼了声,指着那和尚道:“和尚是要普渡众生的,不是魅惑众生的。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不是正经和尚!” 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拉着她就要走。 凌玥又好气又好笑,这也算理由? 不过仔细瞧瞧,眉清目秀、俊美不凡,倒真是足够颠倒众生! “别闹孩子脾气了,好歹一条命,也是你要救的。” 阿昀又哼了声:“不是我要救的,是天要救的。” 手敲上了他的额头:“天都要救了你还敢违抗天意?乖了,快去!” 纵然仍是不情愿,还是将那颗药胡乱塞到和尚的嘴里了。 “好了,走吧。”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就要走。 凌玥觉得他实在奇怪,抽出了手。 歪头打量着他:“你是不是见他好看所以你自卑?” “我自什么卑?”虽然否认,但脸却红了些,闷声道:“我就是觉得他不像个正经的和尚。” 她“哦”了一声,“要是长得丑一些就像了?” 虽然没回答,但是默认了。 “这一天天的脑子里都想的什么?坐下,等他醒了我们再离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还在佛光缭绕的玉明寺。万一咱们许的愿因为这个善举成真了呢?” 这么一说,阿昀的心情又好了。 他反而盼着这个妖孽和尚赶紧醒! 不知是药效发作了,还是阿昀的祈祷太灵,不正经的和尚醒了。 刚一睁眼,就见到一个容貌清丽、笑意盈盈的小姑娘。 和一个相貌英俊、眼神倨傲的少年。 “大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凌玥朝和尚挥了挥手,“你的蘑菇汤有毒,以后要留心了。” 原来是他们救了自己! 和尚忙起身,双手合十:“多谢姑娘和公子相救。”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凌玥站起了身,“既然没事了,我们就走了。” “姑娘,公子,贫僧法号明逸,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阿昀抢先道:“名字不过一个代号,大师不必执着于此。” 凌玥低头偷笑,并未言语。 明逸道:“公子误会了。贫僧无以为报,只想在佛祖面前替二位诵经祈福答谢救命之恩。” 诵经祈福? 这可以! “我叫阿昀,这位姑娘姓凌。” “贫僧记住了。贫僧的禅房不远,二位可愿去饮杯清茶?” 出来的时间够久了,而且瞧着天色有变,阿昀直接谢绝了。 走了一段,凌玥问道:“阿昀,你有没有觉得那位明逸大师有种淡然出尘、遗世独立之感?” 淡然出尘?遗世独立? “没觉得。和尚不都这样?” “可他与其他和尚不一样,他的禅房在这林间,而不是在玉明寺。” “说不准是犯错了被赶出来的呢!” 凌玥与他无话可说了,这孩子是受刺激了,这刺激还不小! 走了一阵子,凌玥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少爷,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这不是刚才我采药的地方吗?” “嗯?是吗?” 阿昀停了下来,四处瞧了瞧,似乎真是! “迷路了” 凌玥有些急了。 二人一同奔到明逸刚才煮蘑菇汤的地方,希望他还在。 可惜他不在! 没办法,二人只好边走边找路。 由于凌玥的方向感实在太弱,只能让也好不到哪儿去的阿昀在前面探路。 正走着,忽然听到他一声疾呼,凌玥被吓了一跳,赶紧追了上去。 阿昀正死死地抓着一根枯藤晃着,额上都是汗。 他的身下,是断崖。 第203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个倒霉孩子,这么大的坡,找个路你能找到崖!” 骂归骂,她还是努力去拉他的手,“别乱动,藤不够粗,别把它弄断了!” 阿昀大气不敢喘,慢慢去够她的手。 可即便这样小心,还是听到一个轻微的断裂声。 枯藤从中间裂了一半,阿昀的身子更晃了。 更悲哀的是,此时居然下起了雨。 而且这雨势越来越大! 两个人都成了落汤鸡。 阿昀将手缩了回来,顾不得擦被雨打湿的眼睛:“大小姐,你先找个地方避雨,别管我了。” 凌玥被这雨弄得浑身湿透,心情愈发烦躁。 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别废话,赶紧的,要是掉下去不死也要残了!” “反正又不是没残过,别连累你了。我就在这挂着,你快走!” 凌玥觉得这小子的脑子进水了,往前又挪了一步,手伸得更长了些:“麻利点,再废话我.” 后果还没说,脚下一滑,连带挂着的那位一起栽了下去。 两声惨烈的“啊”慢慢被雨声淹没了。 再醒来时,雨小了些。 凌玥只觉得浑身酸痛,但并未觉得有多疼,因为她趴在了阿昀的身上。 他的一只手还抱着她。 不过他没那么幸运,虽然身下也有东西,但是一大截树枝。 瞧着那粗细程度,应该是棵小树被他压断了。 周围的树都离得很远,想来是中途旁逸斜出的。 他的脸上、手背上都是伤,没有血。 但身旁的泥水是红的。 少年的脸色发白,头发胡乱贴在脸上,都是雨水。 她赶紧爬起来,边摇晃他边唤着他的名字。 所幸,醒了。 但紧接着,又昏迷了。 凌玥愣在了雨中,心被这越来越大的雨浇得透透的。 大雨滂沱,泪眼滂沱。 她将湿透的袖子挤了挤,往眼睛上擦了擦。 要赶紧找个避雨的地方! 她站了起来,四处张望着。 心越沉越低,如她的人一般,已经到了谷底。 绝望之时,忽然望见了树林深处有一抹微光。 似乎,还有几间小屋。 她猛地一擦眼睛,将阿昀用力扶了起来。 “阿昀,阿昀,醒醒,快醒醒!” 她拍着他的脸,大声喊着,他总算睁开了眼睛。 “大小姐”声音有气无力。 她哭着点头,“阿昀,前面有个人家,你撑着点,我扶你过去。” “好。”他强撑着精神,与她一步一步在泥泞不堪的林中挪着。 挪到小屋的时候,他们已经筋疲力竭了。 “请问有没有人?”凌玥拍打着门。 虽然是夏雨,但雨中待得太久了,凌玥的全身都僵了。 她的手惯性般一直拍着门,以至于门开的时候她直接拍到了主人的脸上。 手感光滑,比硬邦邦的门好多了,她不自觉地又拍了一下。 “凌小姐。” 一个淡然略带惊喜的声音。 凌玥猛地抬头,这才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确切地说是年轻和尚。 一身白色僧袍,眉目清秀、容颜俊美。 “明逸大师?”她惊了。 更惊的是她的手还在他的脸上。 而他的脸明显红了。 红了一半。 毫无疑问,被她给拍的! 她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阿昀受伤了,她现在还不能钻地缝。 “对不起大师,我不是故意的,拍门习惯了。” 她低着头,声音越来越低。 明逸并不计较,微微一笑:“无碍。阿昀受伤了?快扶他进来!” 有了明逸的帮助,凌玥轻松了不少。 虽说是扶着阿昀,但少年几乎是挂在她的身上,以至于她的半边胳膊废了一般。 明逸扶阿昀到里屋,给他换了身干净的僧袍。 同样是白色。 穿着僧袍的阿昀像个佛门俗家弟子。 这些都不重要,凌玥迅速上前给他把脉,随后将他的外衣脱下查看。 明逸道:“很多伤口,贫僧已经给他上了药。他在雨中淋了太久,待会再喂些姜汤。” 凌玥感激地连声道谢,明逸却说他们救了他的命,这些都是应该的。 见她身上湿答答的,欲言又止。 后来还是开口了:“凌小姐,你穿这湿衣裳会生病的。贫僧有新的僧袍,要不你先换上,再将身上的衣裳洗了烘干?” 凌玥见他眼神干净,语气诚恳,而且湿衣裳裹在身上不仅难受,更让曲线尽显,实在尴尬。 见她同意,明逸去将衣裳找出来放在椅子上,又给她打了盆水用来洗衣裳。 随后将火炉与衣架也拿了进去。 凌玥暗叹他的细心,换了僧袍后,将她与阿昀的衣裳都洗了。 想了想,先将心衣烘干穿在僧袍里面,然后才出来。 此时明逸已经煮好了姜汤。 凌玥请他将阿昀扶起,喂了一碗姜汤后,少年的气色这才好一些,只是看到一身僧袍的凌玥吓了一跳。 “大小姐,你……你是要出家吗?” “嘴还这么贫?”她指着明逸:“这是大师的地方,他借了衣裳给我们。你不也是一样?” 阿昀望了望自己身上,又望了望明逸,道了声谢。 想不到兜兜转转还是到他这儿了,早知道就来饮杯清茶了,也省得受这么多罪! 见他面上痛苦,凌玥道:“回家后我给你好好调理调理,虽然伤得不重,但也要调养十天半个月的。” 阿昀安慰道:“没摔死就不错了,十天半个月不是事。” 想了想,忐忑道:“大小姐,我会不会残?我觉得腿没力气。” 他有些害怕,这才正常多久,他可不想再回到过去拄拐的日子! “乌鸦嘴,残了也能治好!” 明逸听明白了,“你们是不是从那处断崖掉下来的?” 凌玥点头,朝阿昀看了一眼:“我们迷路了,跟着这位少爷找路,路没找到,命差点没了。” 阿昀撇着嘴,低着头不言语。 明逸道:“那处地方有些隐蔽,贫僧有一次也差点掉下来。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会顺遂的。” 凌玥笑道:“承大师吉言。” 天已经黑了,屋外仍下着大雨。 想到阿昀受伤、道路泥泞,在明逸的建议下,二人叨扰一晚。 住着人家的屋子,穿着人家的衣裳,凌玥决定做一餐斋饭表示感谢。 明逸听阿昀一口一个“大小姐”,有些怀疑她的厨艺。 但当饭菜端出来的时候,他除了钦佩就是赞叹。 “贫僧本以为自己的斋饭做得很好了,想不到凌小姐更胜一筹,这是贫僧吃过最好的斋饭。” 凌府。 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红果与清音双双跪着,抱头痛哭。 凌烈早已怒不可遏,杯子都摔碎了七八个。 韩铭心急如焚,向来温厚的他眸中的怒意也已藏不住了。 说是去玉明寺祈福,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可别出事了! 不仅他们没回来,车夫也没有! “凌相,你先别着急,杨意和宁遥已经出去找了,想来很快有结果。” 纵然自己也是担心得不行,但他还是安慰父亲。 柳姨娘也劝着:“老爷,府中人手也派出去了,再等等,再等等。” 被红果她们哭得心烦,吼道:“别哭了,大小姐只是贪玩,别没事被你们哭出个好歹来!” 一见凌烈转向她,自觉失言,亲自去府门口等着了。 没多久,杨意回来了,还拎回来一个人。 是车夫。 “世子,没找到凌小姐和阿昀,只有他。宁遥继续在玉明寺寻找,一有消息就回来。” 车夫两股战战,跪倒在地。 本来凌玥与他说一个时辰,但时间到了人影都没有。 小姐不回来,他也不敢回来,所以一直在寺外待到现在。 谁料被杨意给拎回来了。 第204章 我没必要让你信服! 半个时辰后,宁遥也回来了,一脸沮丧。 “世子,找不到。” 望着团团黑云,听着电闪雷鸣,凌烈再也坐不住了。 “铭儿,与我一同去京都府!” 京都府尹曹严得知丞相到了,赶紧起身更衣,取了一把伞就往正堂奔去。 一路上忐忑极了,将近期处理的案件都在脑中过了一遍,自问并没有什么徇私枉法之举。 莫不是过往的案件出了纰漏? 纵然大雨已让这深夜多了许多寒意,但曹严却浑身冒着汗,撑着伞的手掌都滑腻腻的。 到了门前,只见凌烈正襟危坐,本就不苟言笑的脸还带着肃杀之气。 他身旁坐着的南王世子同样面无表情,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瞬间,曹严的腿都颤了,直接在门外就跪下了。 “下官曹严叩见相爷!” 凌烈闻声站起了身:“进来说话!” “是,是” 进是进来了,但是腿不听使唤,一直抖。 “不知相爷和世子夤夜到访,所为.所为何事?” “大事!” 大事 曹严又跪了下去,声都颤了:“回相爷,下官自从当上京都府尹,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有过任何作奸犯科、玩忽职守之举,还请相爷明察!” 头重重地磕了下去,在这深夜尤其响。 凌烈拎起他,没好气道:“明察什么明察?不是你的事!本相的女儿在玉明寺丢了,你赶紧派人去找!” 一听这,曹严的无处安放的心终于有了栖息之处,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那就好,那就好” “那就好?”凌烈直接炸了,“曹严,本相的女儿丢了你还说好?” “不不不,相爷误会了。下官是说那怎么好,那怎么好?相爷放心,下官一定将凌小姐给找到!” 山中方一晚,世上已千年。 凌玥自然不知道他爹为了寻她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心力,她只知道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 推开木门,清新的空气伴着花香草香,此时才发现这里竟像世外桃源一般。 明逸正在洗菜。 阿昀靠着树看着,一动不动。 想来也是动不了,毕竟昨晚摔得可不轻。 “大师,早!阿昀,早!” 明逸回头微微一笑:“凌小姐,早!早膳一会就好了。” “多谢大师!我来帮你吧?” 明逸道:“昨晚已经劳烦凌小姐了,这一餐就让贫僧来吧。” 瞧着阿昀这一身僧袍实在好笑,回房将他的衣裳取了来:“换了。” 望着干净的衣裳,阿昀很是诧异:“你洗的?” “不然呢?” “谢谢大小姐!”宝贝似的捧走了。 凌玥之前在玉明寺陪薛老夫人住过几日,也吃了不少斋菜,但比起明逸的手艺差得太远了,故而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明逸仍是微微笑着:“若是凌小姐不嫌弃,以后可常来,贫僧一定给你多做好吃的斋菜。” 凌玥又道了谢,阿昀却道:“下次再来,估计又要摔一次。” 凌玥尴尬地推了推他的胳膊,摔一次还不够?至于来一次摔一次吗?那该有多笨! 明逸笑道:“待会贫僧给二位指一条下山的路,以后顺着那条路过来就可以了。” 用完早膳,二人起身告辞了。虽然明逸指的路很方便,但由于有个病号,还是很作的病号,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好歹到了山下。 只不过,昨日还客似云来的玉明寺静悄悄的,一个香客都没有。 还被官兵层层围住了。 “寺里有人犯事了?”凌玥望向阿昀。 阿昀的神色也凝重了:“应该是,这么大阵仗!不过与我们也没关系,先回家吧,不然老爷和世子要担心了。” 众事莫理,众地莫立。 正当二人悄悄溜走时,前方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凌玥!” 听声很熟悉。 人更熟悉! “陈文玉?” 陈文玉提着裙角走上前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 她望着凌玥放在阿昀胳膊上的手,眼里流露出一抹鄙夷之色。 “你们.” “他受伤了。” 陈文玉看阿昀那有气无力的模样是像受伤了。 只是一个小姐扶着一个小厮,未免有失体统。 若是她可绝对干不出来! “昨晚你就是与他在一起?” 听她语气不善,凌玥不想搭理,从她旁边走了。 陈文玉追了上去,居高临下道:“凌玥,我们姑娘家要注重清誉,你与一个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夜,若说什么事都没发生,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凌玥听明白她的意思了,怼道:“清誉在心,而不是在长舌妇的口中。再者,我没必要让你信服!” 陈文玉哼了声,更起劲了:“对,你没必要让我信服,但京都府出动了这么多人寻你,若是你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怕是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凌玥一愣,“他们是来找我的?” “怎么,怕了?早知如此,你就不该做出那等龌龊之事!若是薛二公子知道了,你猜他还会对你痴迷吗?” 都成龌龊之事了,凌玥要赶紧回家向她爹解释。 老父亲最注重家门声誉,她绝对不能让他再次成为京城笑柄。 “阿昀,这下闹大了,我们赶紧回去!” 陈文玉见她步履加快,飞身一跃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就去拉她。 “心虚了是吗?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是不配得到薛二公子倾心以待的.” 凌玥直接抓住她的手腕一甩,若不是陈文玉有功夫底子,这一下定然会摔在泥泞中。 “我不配,你配,你赶紧嫁给他。到时候成了薛家的儿媳妇,好好伺候我这个小姑子!” “凌玥,你说什么!”陈文玉恼羞成怒,狠狠地盯着她,但不敢动手了。 凌玥转头哼了声:“好话不说二遍!你能不能嫁进薛家还是未知之数,但我可是薛家爹爹名正言顺的女儿。陈文玉,我与你好好说话不代表我好说话!我劝你说话客气点,谁还没个脾气?昏头了!” “凌玥,你给我等着!” 至于等着什么,陈文玉暂时想不起来。 当初知道她与薛天是兄妹情时她是打定主意与她做好朋友的,谁料后来京城竟然传出了薛天倾慕凌玥的传言,还越演越烈,甚至薛天亲口承认了。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好不容易遇到个把柄,她一定要抓住机会! 第206章 世子,小的还有秘密禀报! “死了?”男子的瞳孔骤然放大。 韩铭又道:“我不回答问题,只问问题。两件事,我只问一遍。” “是,世子请问,小的一定老老实实作答。” 都死了,还不老实吗? 生命多宝贵啊! “第一个问题,姓甚名谁,谁派你来的,来做什么?第二个问题,这段时间内韩临在大郑做了些什么?” 没听到下文,想来问题问完了,男子赶紧开始作答。 “回世子,小的名叫张经,二公子派小的来监视世子。他让小的伺机破坏您与大周丞相的关系,最好.最好再挑起大周与大郑纷争。” 说完这些他悄悄打量着韩铭。 但见他波澜不惊,心下有疑,难道他不该生气吗? 不过这不是他操心的事,他该操心的是自己的命。 又继续道:“这段时间,二公子并无特别的举动,除了等派出的眼线回报,就是进宫见皇上。不过似乎.似乎皇上并不想见他,每次也就短短一会就出宫了。世子,小的都回答完了。” 韩铭站起身,向宁遥道:“杀了。” 一把剑离张经的喉咙越来越近,死亡的恐惧从他的心底慢慢升起。 他拼命往后挪,边挪边哭:“世子,小的说的都是实话,真的是实话啊.” 见宁遥眼中一凛,剑即将落下之际,张经闭眼大喊:“世子,小的还有秘密禀报!” 韩铭的手轻轻一挥,宁遥收了剑。 好险,差一点这把剑就沾血了! 捆着的张经则差点背过气去了! 身下还有了一摊水迹。 韩铭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 张经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也意识到失禁了,脸上臊得通红。 但这都没有保命重要! “世子,小的告诉您这个秘密,您饶了小的一命行吗?” “你与我谈条件?” “不不不,不敢,小的不敢!是请求、恳求、哀求!” 韩铭冷哼一声:“那要看你说的有没有价值。” “有价值!昨日午后,小的发现一个大梁的人进了玉明寺。” “这有什么奇怪?大梁的人就不能去烧香吗?” 宁遥觉得他纯粹是拖延时间,故而语气极不客气。 张经却道:“他不是去烧香的,他偷偷摸摸闪进了一间厢房。小的听到他对一个和尚说什么暗探已经进了大周,会将探到的消息告诉他,再由他告诉主子。” 韩铭平静的眼神多了一抹疑色:“知道是哪个和尚吗?” “不知道。那梁人后来发现了小的,所以引开了小的。他七绕八绕的,小的跟丢了,再回去时,和尚也没了。” 宁遥不屑道:“就你这身手,跟丢了不足为奇!” 张经脸上讪讪,他的身手其实很好的,不然交手之时那梁人已经杀了他。 只不过身手好不好是相对的,与他和杨意比,那自然没可比性。 “和尚长什么样子?” “这没看到,他背对着梁人,只能听到声音,低沉,像是故意压着。” 宁遥更不屑了:“你这话还不如不说!” 张经尴尬极了:“世子,您能不能饶了小的一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若不是为了那几两银子养家,小的是万万不能来与世子作对的,世子,求您了.” 纵然被绑得结结实实,他还是努力将头磕得很响,以期韩铭看得到他的诚意。 杨意见韩铭沉思不语,问道:“世子,杀吗?” 张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韩铭,呼吸都快停滞了。 终于,韩铭低头扫了他一眼。 “先关着。” “多谢世子!” 活着就有希望,哪怕是赖活着! 没多久,杨意又来了,给他松了绑,还给他带了一碗饭来。 “明日跟我再去一趟玉明寺!” “好的好的杨大哥!” “少给我套近乎,就你这没种的东西也配这么喊我?” “不配不配!” 只可惜,在玉明寺找了整整一日都没寻到张经提到的梁人与和尚,想来对方已有了防范。 杨意失落地将消息告诉韩铭,他的反应却很淡然,意料之中。 “世子,怎么处置张经?” “继续关着。” “世子要不要将他收归己用,将他安排在二公子身边?” 韩铭摆手:“这种人骨头太软,不堪大用。待你送何采薇回去时将他也放了,让他告诉临儿我与凌相矛盾丛生。再盯着临儿的一举一动,随时通知我。” 之后韩铭将这件事告诉了凌烈,让他加紧防范,别让大梁有机可乘。 凌烈思索再三,将之告诉了薛执。 毕竟若是两国开战,这仗还是要靠他打的。 薛执难得地向他道了谢,这让凌烈极为受用. “一来我是丞相,我们是同僚。二来你是玥儿的二爹,我们两家打断骨头连着筋,自然要同气连枝。” “话说得挺好,但这‘二爹’以后能不能少提?” 凌烈哼了声,昂着头走了。 薛执望着他的背影,更坚定了心中所想,当下将两个儿子唤来。 “平儿,咱们的消息没错,大梁果真有奸细进来。” 薛平忙道:“爹您查出来了?” “没有。但凌烈刚才说,韩铭抓到的人见到梁人进了玉明寺,提到暗探已经到了大周,会将查探到的消息告诉寺中一个和尚,再由他转告他们的主子。” 薛天有些懵:“那么说暗探不仅仅在漱玉阁?” 薛平道:“笨!这都没明白?探子在漱玉阁,有消息会递给玉明寺,之后传给他们的主子。倒真是狡猾,选了青楼和寺庙作为联络地!” 薛天点头,又道:“可是韩铭为什么会将这件事告诉凌相?他们不是可以利用大周与大梁的矛盾坐收渔利吗?” 薛执哼哼两声,眉间一抹得意之色:“你大哥说得没错,真是笨!韩铭是向凌烈示好,他想娶我女儿!” 娶我女儿 薛天实在受不了这个立场不正的爹。 “爹,我是您儿子,您该做的是让玥儿成为您的儿媳妇,而不是让韩铭成为您的女婿!您瞧瞧那眼中的笑,老丈人似的.” “喜欢姑娘自己想办法,找老子干什么?就你这么笨,老子还觉得你配不上我女儿呢!废话别说了,平儿,你最近勤去漱玉阁,与里面的姑娘都联络联络,尽快查出谁是暗探!” “又去?还勤去?” 薛平不敢,急道:“爹,您三思!潇儿知道我去过漱玉阁已经回娘家了,这几日好不容易态度松动了一些,我要是再去,家宅不宁啊爹!” 薛执扔下一句:“你爱去不去,反正若是查不出来,军法处置!” 第208章 你是我祖宗! 凌玥不敢相信之前还执拗得可怕的少年一下就成了只受伤的小兽。 他肩膀微颤,双手抱着头,不给他与这个世界留一丝缝隙。 “哎,阿昀!”她有了种负罪感,轻轻推了推他。 没反应! “阿昀,你说句话好吗?” 她又推了推他,这次有反应了。 他往旁边挪了挪,似乎要与她拉开距离。 依旧那个姿势,鸵鸟一般。 又好气又好笑,语气软了些:“阿昀,我不提了好吗?你别生气了。” 话如泥牛入海。 她后悔了,为什么不见好就收? 这下哄不好了! 叹了口气,幽幽道:“之前说什么即使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都会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现在不过一句玩笑话就不理我了,原来都是骗我的!” 她瞄了一眼,他的手动了动,似乎在纠结。 她心中暗喜,要再加把劲! 往自己的腰上掐了一把,疼得她差点喊出来。 幸而忍住了。 但眼泪完美地流了下来。 她往车窗上一趴,哽咽着:“不理就不理,谁稀罕似的!反正以前你也不待见我,大不了恢复原样。你现在翅膀硬了,你能飞了,你不需要我了,就当我这段时间真的养了只没良心的小狼崽子。没什么,人的一生,总归要有一次一厢情愿,我看的开。” 她不再说话,无声地流着泪。 听到他往她身边慢慢挪的声音,觉得眼泪的量不够,又暗暗掐了一下胳膊。 谁料下手太狠,眼泪的量是够了,但实在太疼,忍不住哭出了声。 阿昀本来觉得自己极为委屈,可是听到她的抽噎声,心就像被刀子拉了一般。 尤其她还说他没良心,说她一厢情愿,这明明是颠倒黑白! 他的嘴唇动了动,默叹一口气,服软吧! 柔声道:“我没骗你,我也不是不理你,是你刚才威胁我,我心里难受。” 她学他往旁边挪了,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阿昀见状急了,一时手足无措。 她生气了,她讨厌他了! “大小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只要你别生气,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和我说句话好吗?” 没反应! 除了抽噎声! “我再写十张‘对不起’行吗?二十张也行,要不一百张吧?” 仍没反应! 但抽噎声更大了些! 他心里慌极了,明知她不好哄,为什么刚才不接受她的示好? 语气更软了:“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不理你呢?我刚才真的是太难过了,我以为你不在乎我,所以才能随口一句再不相见.” 凌玥极力忍住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可在阿昀看来她是更伤心了,更不知所措。 轻轻晃着她的胳膊:“你要怎么样才能消气,条件随你开还不行吗?” “你说的!”她再也憋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 阿昀呆在了那里,半天憋出一句:“你骗我!” “不算骗,是真的疼!”她捋起袖子,一个红红的印子。 他更无语了:“你骗就骗吧,对自己也这么狠!” “你不更狠?为了骗你娘都要弄成残废!刚才说条件我开,算数吧?” “嗯。” 话都放出去了,不算的话又多了条罪名。 他惹不起她! “你要什么?你不会想阻止我吧?” 她往后一靠,哼了声:“我阻止得了吗?这个条件先留着,待你辉煌了我再提!” 阿昀心中默念“随她随她随她,她都是对的”,拿了帕子把她脸上的泪痕擦了,“再骗我的话,做做样子就行了,我会信的。” 她抬起他的下巴,笑眯眯道:“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好了?” 他斜了她一眼,满是无奈:“你是我祖宗!” 祖宗让他别动,凝神将银针在他的伤处刺了几下,他痛得差点晕厥。 倒抽一口冷气:“这能行吗?” 凌玥将银针收好,拍了拍手:“放心!” “只要不会露馅,多吃些苦无所谓!”他擦了擦冷汗,笑容都苍白了,“多久能治好?” 她一脸茫然:“什么多久?治不好啊!不是你要求的吗?” 阿昀被雷劈了一般,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可我们是要做成治不好的假象啊,假象啊大小姐!我不会真的又残了吧?” 想到那么多年的凄苦日子,阿昀只觉得人间地狱。 他家大小姐脸上讪讪,手慢慢搓着:“不好意思,听.听岔了。要不出宫后我们再寻个名医.” 阿昀心如死灰,做戏而已,要把后半生都搭进去吗? 别人治不好的,她可以。那么她下手伤的,怕是无力回天了! 自作孽,不可活! 再望着身旁那根拐,他有种砸死自己的冲动。 他耷拉着眼皮,失神地坐着,此时的他无疑是崩溃的。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时,小姑娘又哈哈笑了,将他整齐的头发揉得像个鸡窝似的:“逗你的,有姐姐在,包你没事!” 这种悲喜交加的复杂感觉让阿昀哭笑不得,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去招惹她? 他错了,受伤的是他。 他没错,受伤的还是他! 凤起殿。 皇后坐立不安,不知翠云能不能把阿昀带来。 得知他坠崖,她担心不已,又听说只是皮外伤,她那悬着的心才放下。 她迫切地想向他解释当日他看到的事,但他一直拒绝来凤起殿,这让她尤为心焦。 她想过亲去凌府,可他既然不愿意来这里,想必更反感她上门。 无奈之下,只得再派翠云前去,希望凌玥能将他劝来。 算时间该到了,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 她的心中升起深深的失落,这种失落如乌云般厚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此时莺儿一路小跑,眸中漾着欢喜。 “娘娘!” 皇后赶紧问她:“他们来了?” “回娘娘,皇上、四殿下夫妇、宁贵妃、三殿下到了宫门口。” 怎么是他们? 皇后眸中闪过厌烦。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全了! “翠云回来了吗?” 莺儿摇头:“回娘娘,还没有。要不奴婢去宫门口瞧一眼?” “算了,你准备奉茶吧!” 刚整理了下衣裳,皇帝一行就到了正殿。 “臣妾参见皇上。”她施了一礼。 皇帝携了她的手,一脸笑意:“皇后请起。” 其余人依次向她见礼,她抬手免礼。 莺儿奉了茶后立在皇后身侧,目不转睛地望着殿外。 “皇后,你相信吗,离忧居然亲手做了点心,说是孝敬我们的。”皇帝眼中带着欣慰,语气都轻松了些。 “点心?” 皇后望了叶离忧一眼,她可不稀罕他的点心,只要这段时间少给她招惹是非就可以了。 叶离忧恭敬地捧上一个食盒:“母后,这是儿臣刚学的红豆糕,您尝尝好不好吃?珞珞尝过了,说味道可以。” 魏珞忙补上一句:“是的,母后。自从上次您与父皇去探望过殿下,殿下就一直琢磨着要好好孝敬你们,就这红豆糕,练了好久呢!” 皇帝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频频点头。 倒不是多好吃,而是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终于懂事了。 碍于面子,皇后也尝了一块,又让莺儿递两块给宁贵妃与叶时景。 宁贵妃自然不吝赞美之词,叶离忧一改往日的骄纵无礼,一脸谦和:“三哥若是做,定然比我做得好!” 皇后不想让叶离忧待在这里,免得阿昀来了对她更为憎恶,淡淡道:“离忧今日是专门送点心来的?” 叶离忧见她面上淡然,一点欢喜之色都没有,心下诧异。若是以往,她定会连声夸赞。 “回母后,儿臣思念父皇母后,所以特来探望,如若方便,儿臣想与父皇母后共进晚膳。” 皇后刚想推脱,莺儿低声道:“娘娘,翠云姐姐回来了。” 谢谢穆龙富、懒洋洋、丫对宝、xy、陌殇流月和浑身难瘦的票票~~~ 第209章 很多事情非人力可为 皇后闻言,淡淡的眼神转为惊喜,竟然前去相迎。 这反常的举动让宁贵妃十分不解,不就是一个宫女回来了吗,至于这么激动? 却没想到凌玥出现了,身旁还跟着一个拄着拐的少年,正向大殿缓缓而来。 那少年瞧着有些面善,但她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此时叶时景面上的微笑已成了惊愕,“阿昀?” “你认识?”宁贵妃问他。 叶时景点头:“母妃,他是玥儿的小厮,就是在母后生辰宴上与南王世子比试的少年。他他的腿怎么回事?” 此时皇后的脸几近惨白,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幸而凌玥上前扶了她一下,否则她极有可能倒在地上。 站定后,目光直直地望着少年,眼泪差点出来了。 翠云不是说皮外伤吗?怎么会需要用拐? 他步履艰难,每走一步都像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这让她的心如火焚一般。 他的衣裳布满褶皱,上面还有点点灰尘。 头发很是凌乱,就连原本俊俏的脸也有些脏兮兮的。 再也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可怜、邋遢。 叶离忧远远瞧见拄着拐的阿昀,心中畅快极了,恨不得再上前讽刺几句。 魏珞拉拉他的袖子,低声道:“殿下,好不容易才重得圣心,收敛一些。” 叶离忧斜了她一眼,他怎么会不知道? 清了清嗓子,强压激动,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同情。 “臣女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宁贵妃娘娘、三殿下、四殿下。” 这么多人,请个安像报幕似的。 皇后抬手免礼,同时拦住了要俯身的阿昀。 “怎么弄成这样了?”她颤声道。 阿昀道:“回娘娘,前几日不慎摔下山崖,本以为是皮外伤,谁料不能走路了。刚才在宫门口又摔了一跤,请娘娘恕小的不敬之罪。” 他平静地答着,平静地看着。 从他母亲的眼中看到了痛苦和担忧。 她擦了擦眼睛,柔声道:“无妨。快进来坐着,本宫给你传御医。” 凌玥扶着他,压低声音道:“可以了吧?她很在意你。” “这才哪儿到哪儿?大小姐,你稍微慢一点行吗,我现在是个废人,很疼的!” “疼才能长记性!” 皇帝仔细辨认了好一会才认出他,心内惋惜。 好不容易大周出了一个可以与南王世子抗衡的少年,就这么瘸了? 随即眉头一皱,这脏兮兮的也太失礼了,眼中有了嫌弃之色。 叶时景指着身旁的位置:“阿昀,你坐这儿。” 阿昀虽然不喜欢他,但这种场合他无法拒绝。 谁料叶离忧走了过来。 这让皇后心内一惊,生怕他找阿昀麻烦。 “离忧,你做什么?” 叶离忧笑道:“母后,儿臣去扶他坐下。” 皇后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叶离忧,防贼一般。 “阿昀,好久不见,你这忽然伤了,本王心里实在难受。” 阿昀轻轻抽出胳膊,淡淡道:“多谢四殿下关心,不过是旧伤复发,没什么。” 叶离忧不恼,又扶上他的胳膊,堆出友好的笑容。 “母后常提你的赠药之情,本王心内感激,更加后悔之前欺负过你。这样吧,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当着父皇母后的面,要打要骂随你,本王绝无二话!” 阿昀心内冷笑,果然是吃一堑长一智,做起戏来亳不脸红。 当着他们的面,他能动手吗? 余光瞥向皇帝,眼中露出了赞许之色。 皇后虽不是很明显,但多多少少也有一些。 “殿下言重了,小的早忘了。” 此时莺儿过来上茶,叶离忧装作无意撞上了茶盘。 茶杯翻了,茶撒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他将那杯热茶给挡住了,再捋起袖子时胳膊上一片通红。 众人都被他的举动惊呆了,就连魏珞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皇后忙上前检查伤口,眉间透着忧色:“翠云,快去拿烫伤膏给四殿下涂上。” 叶离忧却道:“母后不必紧张,儿臣没事,没烫到阿昀就好。他行动不便,又受了伤,伤上加伤可不得了!” 皇帝欣慰地摸着下巴,儿子这真的是转性了。 虽然过于突兀了些,但他愿意相信他是真的。 烫伤膏拿来了,皇后亲自给叶离忧上药,这让他心中尤为得意。 一个小小的苦肉计就可以重获宠爱,他当初可真是太蠢了! “多谢母后!儿臣这么多年让母后操碎了心,实在不孝。儿臣以后定会痛改前非,不会再让母后蒙羞。” 听到这话,皇后心中一动,终归是养育了十六年的儿子。 不由得想到了他幼时,虽然淘气顽皮,但也给她带来了不少欢乐。 低声道:“你若能改好,就还是母后的好儿子。” 她本是感慨,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下意识望向阿昀,他并未看她,只是静静地坐着。 他应该没听见吧? 此时御医来了,皇后忙让他给阿昀诊治。 “没事吧?什么时候可以习武?”御医尚未检查好,皇后就迫不及待问道。 她实在怕他出事! 她见到他的时候就是一个翩翩少年,从未想过他会有如此狼狈邋遢的模样。 一日两日倒罢了,若是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过了一会,御医站起了身,目露忧色。 “回娘娘,这位公子的外伤并无大碍,开些药调理也就好了。但习武是不可能了,甚至于走路都要依靠拐。” 言下之意,一辈子都是瘸子。 此话如晴天霹雳,皇后断然不能接受。 怒道:“他不过是从断崖上摔下来,怎么就治不好了?” 一听断崖,御医更肯定了,坚称治不好。不仅他治不好,他敢保证整个御医院都治不好。 “庸医!” “臣知罪!” “滚!” “臣告退!” 皇帝见皇后如此失态,轻咳一声以示提醒。 “皇后,你关心他,朕能理解,但你要知道,很多事情非人力可为。” 皇后强忍悲恸,怔怔点了头。 他如此轻描淡写,若是知道阿昀是他的儿子,还会如此吗? 瞧他眼中的嫌恶,若是知道了,怕是根本不会认他吧? 一国嫡皇子是个瘸子,别说太子之位了,连她都会成为后宫女人取笑的对象。 她的心中一团乱麻,反观阿昀则镇静得多。 他是已经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了吗? “阿昀,你别失望,说不准可以治好。” 虽然这安慰苍白无力。 虽然她也不信。 阿昀扶着拐站起:“多谢皇后娘娘,小的没事。” 再坐下时,他故意将拐往水渍上移去,摔了个结结实实。 凌玥被他吓了一跳,死小子真是偏执得可以,他是一定要得到他设定的答案。 作死! 她赶紧去扶他,他却故意中途松手,又摔在了地上。 狼狈不堪得像个小叫花子,凌玥都不想要了! 皇帝的脸自然更黑了,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是拂袖而去。 皇后本想搀扶他,碍于宁贵妃与叶时景在场,又停住了脚步。 脸上讪讪:“翠云,还不去帮忙?” 阿昀眸子淡漠,他已经有答案了,忍着剧痛拉着凌玥的手站了起来。 叶离忧差点没憋住笑,但不想功亏一篑,故而亲自去倒了杯茶给阿昀:“喝口茶缓缓。” 阿昀道了声谢,之后一句话也不说。 凌玥怕夜长梦多,而且按她对他的了解,越安静幺蛾子越多! “娘娘今日传召我们所为何事?” 皇后勉强挤出笑容:“不过是许久没见你们了,所以找你们来陪本宫聊聊天。” 叶离忧见状,以退为进:“那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了,这就回府了。” 皇后“嗯”了一声,在他即将出殿门的时候,她喊住了他。 “离忧,你不是要陪本宫用晚膳吗?就留在这吧。” 宝子们有木有感觉老板们有时候非常偏执,更年期开始得挺早,可就是迟迟不结束啊~~~ 第210章 都是无知之人造的谣 凌玥默默望了淡漠的少年一眼,心中很为他不平。 她理解皇后,但若是她的母亲,她也不会原谅。 至少以后不会真心待她。 或许她有自己的打算,比如有个健全的儿子维持她在后宫的地位,然后再好好地照顾阿昀。 但从某种程度上,她是放弃他了。 她都能感觉出来,更何况是敏感的他。 “阿昀,我想回去了。”她低声道。 “我也想回去,可是不知怎么开口。” 他不止想回去,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宁贵妃见凌玥隔一会喝一口茶,料到她坐不住了。 “玥儿,想不想吃荷花糕?” “荷花糕?哪儿有?” 不管哪儿有,只要不是凤起殿她就愿意! 宁贵妃微微一笑:“芙蓉殿。本宫亲自下厨做给你吃。当年你母亲可是最喜欢本宫做的点心!” “可是皇后娘娘这儿.”她面露难色。 宁贵妃又笑了:“娘娘有四殿下陪伴,母慈子孝,你和阿昀在这儿多扫兴!皇后娘娘,若是不介意,臣妾就带两个孩子去芙蓉殿了!” 皇后听到“母慈子孝”四个字,心里有些膈应。 但是望着阿昀如今的模样,她除了伤心还是伤心,到现在仍接受不了他今后不良于行的现实。 要不还是过段时间心情平复了再去看他吧! “阿昀,那你小心些。” “小的谢皇后娘娘关心。” 宁贵妃携了凌玥的手,让叶时景扶阿昀。 但阿昀不习惯被他扶着,所以坚持自己来。 这让宁贵妃刮目相看,还挺坚强! 到了芙蓉殿,凌玥把阿昀自己弄错位的骨头复位了,又向宁贵妃要了些药给他敷上 “出宫后再给你施针,再忍一会。” “没关系,你别担心。” “知道你这是什么吗?”她站起身来,白了他一眼。 “什么?” “自作自受!” 阿昀深吸一口气,目光怔怔:“但我有答案了不是吗?” 她切了一声:“这算什么答案?我早和你说过,人性是禁不起试探的。就你这脏兮兮的样子,我都不想要!” 阿昀望望身上,果然邋里邋遢的。 朝她笑了:“等我洗干净了,还是可以再要的。” 没一会又伤感起来了:“大小姐,如果你像我这样,你说夫人会这么对你吗?” 凌玥摇头:“不知道,想来不会,我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 不忍他受刺激,又改口了:“不过说不准。我若是声名狼藉,想来我爹也会迟疑!” “我觉得不会!” 假设性的东西没有探讨的价值,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玥儿,来吃荷花糕。” “来了娘娘!” 朵朵荷花模样的糕点惟妙惟肖,凌玥望着那可爱的模样都舍不得吃了。 宁贵妃见她只看不吃,笑道:“你若是喜欢,本宫下次再给你做就是了。” “娘娘千金之躯,做一次就是臣女的荣幸了,哪能再做?” 尝了一口,清新软糯、齿颊留香。 宁贵妃爱怜地看着她:“这么说就见外了,本宫可不喜欢听。” 见阿昀不动,她拿了两块给他。 阿昀道了谢,慢慢吃了起来。 凌玥瞥见叶时景似乎有话要说,但迟迟不言语,心中极为诧异。 “三殿下?你想问什么?” 宁贵妃瞪了叶时景一眼:“无风起浪的事不要再提!亏你是个皇子,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叶时景被母亲一骂,更不敢说了。 但他激起了凌玥的好奇心,“娘娘,究竟是什么事啊?” 宁贵妃皱眉:“别人嚼舌根的话,不听也罢!” “关于我的吧?” 宁贵妃“嗯”了声。 捏捏她的脸,嗔怪道:“小丫头怎么得罪了那么多人,才消停多久?” 消停前应该就是倒追李暮云的事。 这消停后是关于谁的呢? 她有些压抑不住好奇心了,拉拉宁贵妃的袖子:“娘娘,您就说吧,臣女心态极好,不怕恶语。” 她的眼睛眨巴眨巴的,仿佛要听的是旁人的风流韵事。 刮了刮她的鼻子,宁贵妃轻声道:“昨日本宫从宫女的口中听到的,说你与阿昀孤男寡女共度春宵” 凌玥笑不出来了。 阿昀吃不下去了。 共度春宵?这也太能编了! 两个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宁贵妃,这让她有一种犯错的感觉。 她明明只是传话! “还还继续吗?” 凌玥点头:“好。” 宁贵妃喝了口茶,整理着思绪,想找个容易接受的方式叙说。 凌玥催道:“娘娘,您听到什么就直说吧,臣女总比从旁人口中听到强。” 宁贵妃一想也是,接着道:“听说京都府将玉明寺团团包围了一夜都没找到你们,但第二日你们却双双回家了。又说你对阿昀一向亲厚,远远超过小姐与小厮的感情。至于阿昀,对你也是死心塌地,几次三番救你护你。感情不一般,又夜不归宿,风言风语就传来了。” 见她沉思,怕她多想,又安慰道:“都是无知之人造的谣,别往心里去。” 凌玥挠挠头:“这都传到宫里了,想来宫外已经传遍了,为什么我爹一句都没问过我?不像他啊!” 宁贵妃笑道:“凌相自然是相信女儿不会做出格之事,所以本宫才说时景不分是非。” 叶时景面上尴尬,却无话可说。 他听到那个传闻的时候,无疑是失望的。 他一直在等凌玥澄清,却没想到她压根不知道这事。 更没想到那么多人都没告诉她。 可见只有他不相信她! 凌玥笑笑:“三殿下并不了解臣女与阿昀,有此疑问也是正常的。不过娘娘,臣女可以保证,我们是清白的,当晚是在明逸大师的禅房过的。” 听到“明逸大师”,宁贵妃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玥儿,你确定是明逸大师?”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 当即点头:“对。他说他叫明逸。二十左右的年纪,总穿白色僧袍。长得眉清目秀,为人谦和有礼,尤其做的斋菜好吃!” 想到那顿斋菜,她都想再去一次。 宁贵妃则惊叹:“明逸大师是玉明寺的高僧,是方丈大师的小师弟。他佛性禅心、慈悲为怀,不仅在玉明寺地位极高,在整个京城都颇有名望。一年中只有浴佛节法会他会出席,其余时间都礼佛避世。” 凌玥惊呆了,那和尚的来头竟如此大? “娘娘,您说的真是明逸大师?住在玉明寺后坡断崖下的那个年轻和尚?” 宁贵妃听她这么一问,更确定了,同时羡慕起凌玥来。 因为她从未有幸见明逸大师一面,就连求他一串佛珠都未能如愿。 而这个小丫头竟然能在他的禅房留宿,还吃他亲手做的斋菜! 第211章 宰割别人总比任人宰割要好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宁贵妃兴致很高,望着凌玥,忍不住与她说起陈年旧事。 关于她母亲,还有她的舅舅。 她眉目温柔,缓缓叙说许久以前的故事。 幼时的他们,一起捉迷藏,一起爬树,一起掏鸟窝。每次一起玩,一起被责骂。 不过被骂得最凶的就是关云桓,因为他年长,更因为他每次都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再大一些,就不那么顽皮了。 她与关萦常常一个抚琴,一个吹箫,关云桓就在一旁或读书,或练剑。 日子平静又安然。 在她涓涓细流般的讲述下,凌玥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份美好,对她素未谋面的舅舅充满了好奇。 那些悠远的回忆在宁贵妃的心中早已定格,不可磨灭。 那是她的青春,她回不到的过去。 曾经,她以为她会嫁入关家,谁料造化弄人,居然被指给了当时仍是皇子的皇帝,成了他的侧妃。 待他从大梁回来,念她品性温良,又育有皇子,登基后给了她贵妃的位份。 虽然她的地位在后宫极为尊贵,但她再也无法逃离这四面红墙。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有些事不能说,不能想,也不能忘,只适合收藏。 若是没见到凌玥,她怕是根本都不会再提。 “玥儿,你有没有想过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宁贵妃目光柔和,她希望她能嫁给自己的儿子。 一来互相成就,二来也算从某种程度上圆了她当初的遗憾。 凌玥摇头:“回娘娘,臣女没想过。臣女觉得,即使现在列出了许多要求,一旦遇上了喜欢的,所有的要求都形同虚设,那个他才是要求本身。” 宁贵妃被她这回答怔住了,但承认她说的对,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这随性与她母亲真是相似,她也确实有这个资本。 来芙蓉殿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凌玥去小花园旁找阿昀。 他已经在竹椅上睡着了,叶时景则在一旁捧着一本书看。 凌玥不知这兄弟俩在不久的将来还能不能如此相处。 权力,当真迷失人。 尤其在皇家,母子情、父子情,似乎都没有权力来得重要。 处处都是妥协。 阿昀的脸已经擦过了,头发也整理过了,若是忽略这一身脏兮兮的衣裳和旁边那根拐,仍是那个翩翩少年。 只是这个翩翩少年睡熟的时候仍然锁着眉头,又不知梦到什么了。 她推了推他:“阿昀,醒醒。” 少年受惊般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她微笑的面庞时,紧张的眼睛流露出了笑意。 “大小姐。” “我们回家吧。” “好。” 他早想走了,与叶时景没什么话说,为了避免尴尬,他只能闭目养神,这一闭竟睡着了。 叶时景送他们到宫门口,分别时忽然提了一句:“玥儿,你答应过要送我一件礼物的,忘了吗?” 礼物? 他若不提,她真的忘了。本来前几日打算买的,忙于照顾阿昀又抛之脑后了。 但她不能这么说,太没诚意了。 “臣女没忘,只是一直在考虑送什么给三殿下。今日已经想好了,这两日会送来。” 叶时景微笑点头,目送他们上了马车。 回到飞云阁后,阿昀靠着一个枕头,抱着一个枕头,幽幽地望向正在给他施针的凌玥。 “大小姐,我觉得,最好不要送玉佩给三殿下。” “为什么?”她头也没抬,随口应着。 “因为.因为他送给你的是玉佩,你若是送给他一样的,他会觉得你没诚意。” 凌玥“哦”了一声,继续扎针:“有道理!我不送那些,要不送他一个金镯子,价值与那玉佩相当的,不占便宜!” 阿昀撇撇嘴,那叶时景还不日日戴在手上? “不好。三殿下怎么会喜欢那等俗物?依我看,你送他一套价值相当的笔墨纸砚!他为人喜欢附庸风雅,最合适不过了!” 少年的眸子里透出狡黠之色,他就不信叶时景能将那些随身携带。 “可是阿昀,笔墨纸砚没那么贵的吧?” “肯定有,找世子帮忙就是了。” 凌玥觉得可以,将银针收了起来。 “好了。你下手太狠了,要多休息才能好得快。” 阿昀点头,能治好就不错了,连声道谢,虽然凌玥根本不稀罕。 她有兴趣的是另一件事。 “以后你还会与皇后相认吗?” 阿昀想也不想:“当然!” 这么反常! “那个,你不记恨她吗?” 阿昀哼了声,将腿慢慢往榻上挪。 “恨不恨的没什么意义,认清现实才是最重要的。我承认皇后关心我,但她也有自己的权衡。从她对我和叶离忧的态度上我明白了,父母子女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这就是人性。人可以接受由不好到好,就像叶离忧本是一个恶棍,但稍微变好一点就能重得欢心。而我,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很光彩,但成了一个残废后,自然受冷落嫌弃。” “大小姐,渴了,给杯茶吧!” 他笑嘻嘻地望着她,得了个白眼。 也得了杯茶。 喝了茶,继续道:“你说过不管皇后如何选,受伤的都是我。但是我受了十六年的苦,任何伤到我这里都只会结成茧。我想过了,既然我有嫡出皇子的身份,那么我就要拿回我应得的。凭什么苦我受了,荣华让叶离忧享了?我不仅要与他们相认,我还要在最耀眼的时候与他们相认!大权在握、呼风唤雨之时,宰割别人总比任人宰割要好,你说是不是?” 凌玥没想到他的自愈能力这么强,还说得头头是道,连连点头。 阿昀笑道:“你不觉得我偏执了吗?” “你是间歇性的!我还以为你会自暴自弃呢!” 虚惊一场! 他又笑了:“自暴自弃只会伤己,于他人一点损伤都没有,我才没这么傻呢。” “那你休息,我去找哥哥问笔墨纸砚的事。” 阿昀忙喊住她,小眼神中带着些羞涩:“大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我的礼物?” 她扭头哼了声:“不送了。当时说好的,你一个月内不惹我生气我才送,可你今日还惹我了呢!” 阿昀蔫了,头耷拉着,没意思! 她先刺激的他,到头来委屈他受了,好话他说了,惩罚他接了,礼物她不送了! “你喜欢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他惊喜地抬头,她又过来了! “要不你就送个手串给我,金的银的铜的什么都好!”只要能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就好。 “可你刚才还说金镯子是个俗物呢!”她挑着眉头戏谑着。 “我是俗人,我就喜欢俗物,送我吧!” 凌玥走后,阿昀心里甜滋滋的,从今日开始,他要筹谋他的未来。 望着屋外暖暖的阳光,他有了倦意。 刚闭上眼睛,忽觉屋内有人进入。他刚要起身,岂料那人动作比他快多了,直接一掌劈晕了他。 今天4章,更完了,明天见~~~ 第212章 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女儿? 阿昀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躺在一张榻上。 但不是他的榻。 不过房内倒是干净整洁。架上有书,墙上有剑,是个男子的房间。 他揉揉脖子,真疼! 到底是谁偷袭他,居然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劫来了也不关小黑屋,还给他一个窗明几净、透着暖暖阳光的住处! 怪事! 正疑惑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他急忙望去,屋内进来了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他大吃一惊:“薛将军?少将军?二公子?” 这里竟然是武安将军府! 薛执哼了声,薛平眼带不屑。 至于薛天,黑着脸,像是恨不得弄死他一般。 阿昀一头雾水,他自问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更没做任何对武安将军府不利的事。 他挣扎着挪下榻来,跪下行了礼。 薛执往椅背上一靠,俩儿子一左一右站着,门神一般。 “阿昀!” 薛执声音威严,表情凝重,明显在憋着气。 “薛将军,我在。”态度极为诚恳端正。 “今天把你请来,是要问你一件事。” 阿昀一个激灵,被劈晕了掳来算是“请来”? “答得好,你还是你,全须全尾。答不好,你这条小命就交待在这里了!” 后果如此严重,阿昀顾不得伤痛了。 恭敬道:“薛将军请问。” 薛执猛地一拍桌子,双目圆睁:“我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女儿?” “啊?什么?” 阿昀被他吓了一跳,有些懵,他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再一想,试探性道:“您是说我家大小姐?” “废话,我有几个女儿?你个兔崽子占了我女儿便宜,却迟迟没有动静,任由京城谣言四起。我已经忍了你几天了,你今日要不给个说法,我现在就废了你!” 阿昀更懵了,他何出此言? 再一想到宁贵妃的话,莫不是指那晚玉明寺的事? 他虽然做梦都想娶凌玥,但他得把事情解释清楚,绝不能影响她的清誉。 定定道:“薛将军,您误会了,那真的是谣言。我与大小姐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清清白白.” 薛天闻言比他爹还气。 “爹您听听,这死小子居然还狡辩!就他动不动就对玥儿撒娇耍赖占便宜的劲,他怎么可能放过机会?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么没担当,辜负玥儿对他的一片心。他不愿意就算了,我娶就是了。” 薛执瞪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你说娶就能娶?你也要玥儿愿意嫁!阿昀,你给句痛快话,你到底娶不娶!” “薛将军,我肯定愿意娶,但是大小姐不愿意嫁,她根本不喜欢我,您让我怎么娶?” “不愿意嫁?” 薛执沉思了会,脸更黑了,直接把剑拔了出来:“你个小兔崽子,莫不是你强迫她?好大的胆子,看我不弄死你!” 剑直逼喉咙,阿昀的眼睛都直了,不用想都知道躲不过。 却被薛天挡了下来。 剑上沾了血,薛天手上的。 “爹,罪不至死、罪不至死,要不您让他把话说完?万一真的不是传闻那般呢?” 薛执恨恨收了剑,哼了一声,又重新坐下。 “传得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的,让你去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可孩儿又不能直接去问玥儿,万一触碰她伤心事怎么办?” 薛天也是为难得很,胡乱挠着头,一团乱麻。 薛平道:“爹,凌相对谣言没有任何反应,应该不是所传那般。” 阿昀跪直了,一脸郑重:“薛将军,那日我与大小姐去了玉明寺后坡,回来时迷路了,我们坠了崖,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风大雨大,就在明逸大师的禅房借宿一宿,大师可以作证。” “坠崖?我女儿伤了吗?这几日没来,难道是伤重了?我得去看看她!” 见他着急走,阿昀忙道:“没有,大小姐没伤,伤的是我。” 薛执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真的有那么好吗? 阿昀心里酸酸的,果然在意他的只有大小姐一个人。 见薛执脸色缓和,似有惊喜之状,阿昀又将上衣脱了,露出背后的新伤。 再指着腿:“您瞧就我这走路都困难,我能强迫大小姐什么?我们回家后第一时间与老爷解释了,老爷只说就我这身手,哪够大小姐打的?从这一点上看,我家老爷比您了解大小姐。” 薛执听着前面还连连点头,听到最后又怒了:“你个小兔崽子,我这叫关心则乱!哪像凌烈,女儿处在谣言中什么都不做!行了,起来吧。” 阿昀“哎”了一声,颤巍巍地起了身。 薛天的心情好了,还去揉阿昀的头发,被他直接打开了。 他又不是小猫小狗,说揉就揉了? 不过薛天有些怀疑在明逸大师禅房借宿的事,那么一个世外高人怎么会让他们留宿? 薛执却道:“不要纠结这些,只要人没事就行。若是这小子敢撒谎,再劫来就是了,费什么事吗?” 轻描淡写的话落在阿昀心中则难以接受,可他确实学艺不精,只能日后勤加苦练了! “平儿,天儿,你们俩把他送回去吧。”薛执一摆手,乐滋滋地走了。 薛天有些懵:“爹,若被问起怎么说啊?” “我怎么知道?你们劫来的,你们负责解释!” 摊上这么个只下命令加无情甩锅的爹,两兄弟只叹命苦。 无巧不成书,凌玥与韩铭刚买完文房四宝,薛家的马车就从店铺门前经过了。 薛平还将帘子打开了,看街景。 凌玥一喜,忙招手:“大哥!” 薛平吓了一跳,早知道就不看景了,这可怎么好? 车夫勒停了马,凌玥跑上前去。 瞧见阿昀也在,顿时皱起了眉头:“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阿昀指了指薛天,并不言语。 谁劫的谁解释! 薛天瞪了他一眼,随即面上堆笑:“是大哥说想阿昀了,所以我们就去凌府将他接了出来,好巧啊!” 薛平对他这弟弟无语了,一点事都不能扛! “是天儿说着街上新开了家酒楼,我一想许久没见阿昀,所以就想找他喝酒。” 原来这么回事,看不出来他们感情这么好。 “新开了哪家?” 薛平望向薛天:“哪一家?” 薛二公子左顾右盼,硬着头皮指了一家:“呶,就它!” 韩铭瞧了瞧,疑道:“昨日我刚来过,掌柜说他们这是十年老店啊。” 第213章 你可别诬赖好人,不是我造的遥。 阿昀静静地看着薛天的脸慢慢变红,那尴尬的模样有趣极了。 半天来了一句:“那可能我记错了。” 本来薛天还打算看在凌玥的份上与韩铭一起喝一杯,这下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除了给他添堵就是拆台! 不过归根究底还是怪老大,但老大低头偷笑,那眼神似乎在说他自作孽。 碰上阿昀似笑非笑的眼睛,骂了一句“死小子”,抬腿下了马车去透透气。 长街热闹非凡,但薛天什么兴致都没有。 就连天上的白云,他都觉得在嘲笑他。 他没兴致,但有人有兴致。 不仅有兴致,那一双大大的眼睛还放着光。 一袭胭脂红裙的陈文玉快步跑了过来,面带娇羞:“薛二公子,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真是有缘。” 薛天见她笑得极为灿烂,下意识往后退了退:“陈小姐,有事吗?” “没什么,就是看到你高兴!”她边说边低头拧着衣角,看得薛平一个成了婚的人都起鸡皮疙瘩。 “玥儿,世子,要不我们一起去凌府吧,天儿似乎有些忙。” 薛天见他们要抛下自己,忙追了上去:“我不忙,我与你们一起走。” 陈文玉望着凌玥,眼睛比刚才还亮。 凌玥觉得这双眼睛若在漆黑的夜里,定能照亮前方的路。 只不过,在这明晃晃的白天,似乎在预示不祥。 果然,陈文玉悠悠走到她面前:“呀,凌玥,你也在啊!真是想不到!” 凌玥“嗯”了声,“谁说不是?我也没想到能遇到你,就像专门等我似的。” 陈文玉满脸不悦,但她确实是在等她。 等她难堪! 听侍女说凌玥在长街,她放下手头的事就赶来了,就为大庭广众之下让她出丑,毁她名声。 没想到竟然遇上了薛天,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端出一副笑脸,微微叹息:“外面谣言满天飞,我还以为你不敢出来呢!见到你不受影响,我就放心了。” 听着这假惺惺的话,凌玥也端出了一副笑脸,微微歪着头调侃着:“造谣的都敢出来,我又怕什么呢?陈小姐哦?” 陈文玉不笑了,嘴角撇了撇,哼了声:“你可别诬赖好人,不是我造的遥。” 凌玥“哦”了一声:“不是你造的遥,那就是旁人造的遥。既然是谣,何必当真呢,你说是不是陈小姐?” 陈文玉没想到她口齿如此伶俐,又哼了声。 “不过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有此传言你要好好反省了。你说你自己行为不检,还连累京都府一众衙役在玉明寺耗了一夜,这都什么事?” 她翻了个白眼,柔若无骨的手甩了甩帕子,仿佛真的在为京都府抱不平。 凌玥对她的扭捏作态极为厌恶,好好的姑娘怎么一股青楼风? 不过既然人家轻声细语,她若是动怒了,难免有失风度。 “行为不检我自问担不起。我与阿昀坠崖未归,京都府前去寻找是职责所在,这也是府尹大人心系百姓的体现,怎么到你口中倒成了连累?若说连累,陈小姐你明明只会些花拳绣腿,却一意孤行去战场逞英雄,结果还要旁人去救你,平白折损了好些将士,有这事吧?” “你胡说!”陈文玉气急败坏,怒指着她。 韩铭上前道:“这件事我也听过,原来竟是陈小姐,真是失敬失敬。” 听到这讽刺之语,陈文玉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阿昀幽幽道:“威远将军府在那一战连连失手,皇上只好将薛将军再派去,这才一挽颓势,赢了与大梁的战役。” 陈文玉羞愧难当,没想到找茬的变成了被骂的,这让她如何能忍! “战场伤亡难以避免,至少我行得正坐得端。哪像你,水性杨花、勾三搭四!你与你这小厮一夜未归,次日却一起出现,还勾肩搭背,鬼知道你们一晚做了些什么?” 薛天听不得这种污秽之言,正色道:“陈文玉,你好歹一个大家闺秀,怎能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话?” 陈文玉道:“薛二公子,她都做得出不堪入目的事,我为何不能说据实以告?他们勾肩搭背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阿昀冷声道:“心思龌龊的人想什么都龌龊,刚才已经说了坠崖受伤,大小姐扶着我有什么不妥?” “扶着要勾肩搭背吗?”陈文玉不甘示弱道。 凌玥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有癔症,能把臆想出来的事当做事实。 望了眼她身旁的丫鬟:“小姑娘,当时你也在,你说,我与阿昀是勾肩搭背还是我扶着他的胳膊?” 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望着陈文玉,不敢说话。 被她一瞪,刚想回答,只听薛天道:“这么多人看着呢,要么不说,要么说实话。但凡一句不实,直接押入大牢!” 小丫鬟不敢了,死活不开口。 这变相承认她家小姐说的是假话。 “没用的东西!”陈文玉恨恨道,“回府再收拾你!” 但她不想就这么放弃,这么多人呢,以后可不见得有这种机会! 目光落在了韩铭身上。 “南王爷已经回大郑了,世子怎么没回去?听说还住进了凌府,莫非也对凌玥有意?” 不待韩铭说话,她又道:“只可惜她选一个小厮共度春宵也不选你,真是悲哀!薛二公子,你可别再被这女人给蒙蔽了,否则也会连累你英明受损。” 望着她,薛天只觉得恶心。 “将军虎女,学艺不精倒罢了,偏偏还心思恶毒、处心积虑毁人清誉,当真好家教!原本我还在想着是谁造谣,原来竟是你!” 陈文玉心中一虚,底气没那么足了:“我没有,你信口雌黄!” 薛平嫌弃地望着她:“是与不是,一查便知,希望被定罪时你仍能如此坚持。” 阿昀边说边望向薛天:“陈文玉嫉妒薛二公子对大小姐亲厚,所以当日见到我们就出言侮辱,被大小姐教训了,想来怀恨在心就散了这个谣言。” 薛天有种吃了苍蝇般的恶心,怎么又与他有关了?他发誓与这个女人没有一点关系。 陈文玉的脸瞬间通红,但他们人多势众,说的又是事实,她难以招架。 不过有个词叫众口铄金。 她开始卖力地嚷着:“大家瞧瞧,她就是凌玥,那就是与她私通的小厮” 没有什么比谣言更让好事者激动。 本来专注自己事的路人小贩听到叫嚷都一窝蜂拥了过来,陈文玉不厌其烦地讲述答疑,说书一般精彩。 凌玥双手环抱于胸前,一脸无所谓地听着。 韩铭要去理论,被她拉住了,这种时候越拦事越大。 发牌,发,发! 第214章 贫僧可以作证 听了她声情并茂的讲述,吃瓜群众不再满足于窃窃私语,已经发展到指指点点了。 阿昀没那么好的耐心,顾不得伤,刚要冲下车,却听到了一个巴掌声。 干脆,响亮!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你居然还敢打我!”陈文玉不敢相信大庭广众之下凌玥还敢动手。 但她真的动手了,不仅动手了,还下那么重的手! 面对她的指控,凌玥很淡定地点头:“嗯。你都说完了,不打留着过年吗?” 当街被打,陈文玉颜面尽失、 纵然知道不是凌玥的对手,她还是要为尊严而战。 毫不意外被打得很惨,身旁那吓得脸色煞白的丫鬟赶紧去扶。 将军府的小姐短短几日已经被打两次了,还是被同一个女人打。 何其悲哀,又何其丢脸! 若是被老爷和少爷知道了,定会迁怒于她。 她生怕陈文玉再挑事,挑事不怕,关键还打不过。 低声劝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陈文玉用力挣开了她,还打了她一巴掌。 然后恨恨瞪着凌玥,像要在她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但是随后,居然嘤嘤哭了。 “你恃强凌弱!”此时的语气颇像一个怨妇指责负了她的渣男。 凌玥显然没预料到,一时没反应过来。 打不过就哭?该说她可爱还是可悲? “知道技不如人就别挑事,何苦呢?” 早知如此简单就先打了,省得平白添堵。 “你做贼心虚!” “你行为不检!” “你水性杨花!” “你不知羞耻!” 又开始了,星星之火似乎又有燎原之势。打还是不打?这个问题困扰着凌玥。 围观者甚众,旧的不去,又添新的。 眼见议论再起,凌玥抬了抬手,示意安静。 “事情是如陈文玉所说,还是她恶意中伤,待我去玉明寺请来明逸大师就清楚了。” 陈文玉一听这个眼泪霎时止住了,直接笑出了声。 “你若说别的和尚倒也罢了,至少还能去买通他。但你说明逸大师,多可笑!你可知明逸大师是什么人?” “你说呢?”凌玥将问题抛给她,能以彼之矛攻子之盾最好不过了。 像是要显示自己的见多识广,陈文玉眉飞色舞道:“他可是玉明寺最有声望的大师,他一年就在浴佛节法会上露一次面,我母亲几次去寺中都未能见到他,你还想让明逸大师为你作证?大家瞧瞧,丞相家的小姐不仅信口雌黄,还谎话连篇!可笑至极!” 此时议论声嘲笑声不绝于耳,薛家兄弟并未见过明逸,不了解他,说不了什么辩白的话,但都立在凌玥身旁。 韩铭听凌玥提过,自然是信的。 他怀疑的是妹妹是不是把和尚的法号记错了。 凌玥坚称绝对没错,就是明逸! 人群中有人道:“凌小姐,你这谎撒得也太大了,真是当我们好骗!” “本来是你的私事,但你扯上明逸大师,这是对大师的不敬!” “大师德高望重、避世已久,怎会为你这种令人不耻的事作证?” 凌玥也不想解释,她决定再去玉明寺一趟,到时候用事实说话。 但此时,喧哗的人群竟然安静下来了,众人的眼睛都望着同一个方向。 那眼中崇敬、惊喜、激动,令人动容,就差跪下了。 莫不是又有了更令人激动的事? 众事莫理,众地莫立,凌玥不想掺和,转身向韩铭道:“我们回去吧。” 韩铭点头,离开前特意看了陈文玉一眼。 刚要上马车,只听一个清朗的男声:“凌小姐。” 这声有些熟悉,凌玥将信将疑地望去,人群簇拥着一个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僧袍。 往上看,就是阿昀说的那一张魅惑众生的脸。 她喜了,快步迎了上去:“明逸大师!” 有人惊了:“她真的认识明逸大师!” 明逸微笑地看向凌玥:“凌小姐,终于见到你了。” 凌玥激动道:“是我终于见到你了,大师你来得太是时候了!对了,你找我吗?” 明逸点头:“对!当日阿昀只说你姓凌,并未说你的身份,所以贫僧从方丈师兄口中得知那个谣言时并没在意。后来谣言越演越烈,贫僧琢磨着那姑娘也姓凌,担心是你,所以下山寻你。刚才听到你的声音,这便过来了,想不到那位涉入流言的相府小姐真的是你。” 刚才一个质疑凌玥的人大声问道:“大师,听您这么说,这真的是谣言?” 明逸转向那人,颔首道:“贫僧可以作证,凌小姐与阿昀当日从玉明寺后坡坠崖后,确实留宿在贫僧的禅房。凌小姐一间房,贫僧与阿昀一间。阿昀当时受了伤,还是贫僧给他上的药。谣言止于智者,希望大家不要以讹传讹。” “大师您都这么说了,我们当然信!” “是的大师,我们信您!” “可如果这样的话,不就是那个女的说谎了?” 那个女的,自然是陈文玉。 见众人的眼神都带着愤怒、鄙夷、嫌弃,陈文玉心虚了,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我也是我也是听说的。” “听说的你还如此信誓旦旦?差点让我们冤枉好人!” “你这个女的,居心不良,以后定然有报应!” “人家小姐纡尊降贵搀扶受伤的下人,多好的主子,却被你污蔑清白。就像你那样抬手就打才好?不把下人当人!” 凌玥此时才知道小看了明逸。 他没来时,她是水性杨花、行为不检。他来了,她就成了好主子。 又听一人道:“没听那个小伙子说吗,她是嫉妒薛二公子与凌家小姐亲厚,挑衅不成反被打,这才恶意中伤。对了薛二公子,你可不能娶这样的女的,否则咱们对武安将军府就太失望了!” 薛天本为事实得以澄清感到高兴,想不到居然又扯上了自己。 当下哭笑不得,捂着额头连声道:“不娶不娶,绝对不娶” 明逸在此,众人不愿散去,这可比法会上看得清楚。 明逸从腕上取下一串佛珠双手递给凌玥:“凌小姐,上次你救了贫僧一命,贫僧想将这佛珠赠予你,希望佑你平安顺遂,还请不要嫌弃。” 人群炸了,大师居然主动赠佛珠?这是多么大的荣幸! 凌玥望望手腕,上面已经有了母亲的珊瑚手串,有了薛老夫人的玉镯,再加上佛珠,是不是太多了? 再一想佑她平安顺遂,那要收! 双手接下,道了谢。 礼尚往来,她从荷包中拿出两个小瓶子:“大师,这红瓶药可解蛇虫鼠蚁之毒,白瓶药可解木石之毒,给你了。下次再吃到毒蘑菇就不怕了。” 她嘻嘻笑着,明逸也忍不住笑了。 他该有多笨,才能再吃到毒蘑菇? 还有一章等我写好了再发,预计14点前~~~ 第215章 陈文玉,你敢拒捕? 事情已毕,明逸不再久留。 分别前道:“凌小姐,若是有空,就与阿昀再去贫僧那里,贫僧又学了几道斋菜,到时候做给你们尝尝。” 围观众人眼睛都直了,那羡慕与刚才的鄙视一样掩饰不住,凌玥的形象在他们心中又高大了不少。 能得明逸大师相邀,还亲手做斋菜,这是何等荣光! 凌玥刚要道谢,发觉薛平扯着她的袖子。 “怎么了?” 薛平低声道:“玥儿,奶奶一直想见他,你问问能不能把老太太一同带去?” “大哥,人家是客气话,你还当真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求你了,把奶奶哄高兴了,你大嫂就能回来了。” 到时候让奶奶修书一封,韩潇怎么着都要给面子。 明逸见二人窃窃私语,似乎还听到了“出家人”三个字。 疑道:“可是贫僧刚才的话过于唐突?” 凌玥将袖子抽出来,望向明逸:“不是,是我有个唐突的请求,不知大师能不能答应。当然,如果真的很唐突,你当我没说。” 明逸道:“凌小姐但说无妨。” 凌玥有些不好意思,试探性道:“我能不能把我奶奶也带去?她老人家.” “可以。” “你就这么.答应了?”她连恭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呢。 明逸微笑点头:“答应。” 见他这么痛快,薛天忙道:“大师,我也想去” 被薛平给拽了回来:“大师不是大厨,还你也去,人家邀请你了吗?要做多少斋菜够你吃的?奶奶去参禅,你是去蹭饭,合适吗?别说了,丢脸!” 光风霁月的薛二公子就这么被鄙视了,但瞧明逸确实没有邀请他的意思,只得闭嘴。 陈文玉也想帮母亲求明逸,若是成了,至少能帮她在父亲面前求情,今日之事就不会被罚得那么重。 只可惜,明逸压根不看她,那一身纤尘不染的僧袍飘然而去。 明逸走了,众人依依不舍散开。 这给一路人腾出了地。 “你可是陈文玉?” 问话之人的装束是京都府的衙役。 听他生硬地喊着自己的名字,陈文玉很是恼怒:“本小姐正是。你找我?” 那人手一挥:“带走!” 身后上来两个衙役,每人的腰间都别着一把剑,伸手就去抓她。 陈文玉急了,凭他们也敢对自己如此无礼? 她打不过凌玥,还能打不过小小衙役? 领头的那个手一指:“陈文玉,你敢拒捕?” “什么拒捕?你们凭什么抓我?”她好歹是威远将军的嫡女,怎可由他们拉扯? 那人冷笑一声:“就凭府尹大人的命令。凌相向京都府递了状纸,告你恶意散播谣言毁坏凌玥名声,人证物证俱在,你若敢拒捕,就不要怪我们下手没轻重了!” 人证物证? 凌玥心中一暖,原来亲爹并非无动于衷,竟然不动声色做了这么多。 她不知道的是,二爹为了她,就在刚才,差点让阿昀的小命直接交待了。 陈文玉不甘束手就擒,非要对抗。 却不知府尹派来的都是好手,没多少回合她就败势已定。 “走吧?”一众衙役收了剑,眼里多了些鄙视。 花拳绣腿,就这身手,如何与武安将军府相提并论? 陈文玉无法,只得跟他们走。 向小丫鬟骂道:“还愣着干什么,回去告诉老爷啊!” 陈泱得知女儿被京都府衙抓走了,大惊失色,怒道:“因为何事?” 小丫鬟垂着头,结结巴巴道:“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陈夫人被这吞吞吐吐的劲给气着了,“赶紧的!” “说是.说是凌相递了状纸,人证物证都有,说.凌玥的谣言是小姐散布的”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害怕被迁怒,低声抽噎着。 陈泱的脸黑了,骂向妻子:“都是你惯的!本来我还觉得奇怪,她怎么一说起那谣言就眉飞色舞,居然是她传出去的!凌烈亲自递状纸,这件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陈夫人面上通红:“老爷,说不准是污蔑!文玉是任性,但心没那么坏,她没理由去害凌玥。” “怎么没有?她喜欢薛天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因妒成恨对于她来说太正常了!她挑个小门小户的欺负倒也罢了,她去惹凌玥,惹得起吗?凌玥不是凌柔,欺负就欺负了,她是嫡女,是凌烈的心尖肉,真会给我招祸!” 陈夫人被骂得不敢还嘴,但还抱着一丝希冀。 问向小丫鬟:“柳儿,那谣言真是小姐传的?” 柳儿偷偷看了她一眼,点了头。 “小姐看不惯凌玥被薛二公子另眼相待,所以找机会挖苦她,谁知被凌玥打了。她一气之下花了些银子,找人传了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今日在长街又故意将事情闹大,可是,明逸大师来了,他亲自为凌玥和她那小厮作证,就败露了。” “明逸大师?”陈夫人难以置信。 “嗯。”柳儿又点头,“他不仅作证,还邀请凌玥去吃斋菜,对了,凌玥想带薛老夫人同去,那大师直接同意了。” 陈泱冷冷地望着妻子惊愕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 虽然极其羡慕,但女儿的安危要紧。 “老爷,你要救救文玉啊!京都府都是拜高踩低的,文玉性子又犟,她若是不承认,说不准要被动刑啊!” 陈泱冷哼一声:“你女儿要是能与你一样知道拜高踩低就不会惹出这档子事!你去吧,让她认了,免得受皮肉之苦。” 陈夫人闻言直接哭了:“老爷,若是认了,文玉的名声可怎么办啊,这以后怎么嫁人?” “现在想到了?她毁人名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别人怎么嫁人?凌玥受此奇耻大辱,凌烈不会善了。你让文玉认了,我去相府求情,再没有其他的办法。” 陈夫人紧紧地攥着帕子,心也像被人紧紧攥住似的。 她忽然对着柳儿就是两巴掌,怒骂:“若是你早些将这件事告诉我,小姐何至于会一错再错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柳儿噙着泪,小姐的性子她敢惹吗?若是真说了,就不止两巴掌了。 威远将军府的马车停在了京都府衙门前。 陈夫人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下车了。 “烦请通报府尹大人,就说陈泱的夫人求见。” 第216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通报的衙役很快回来了,将她请至正堂。 陈夫人道了谢,少见地朝他笑笑,却没换来同样的笑容。 她尴尬地敛去了笑,端正地坐等孙安。 坐也坐了,茶也喝了,但迟迟没人来。 有求于人,她摆不出将军夫人的架子,只得强压怒气:“麻烦去催催府尹大人。” “孙大人在牢房审案,陈夫人还是再等等吧。” 陈夫人心中骤然不安,“审什么案?” “凌相报的案。” 陈夫人坐不住了,眼中透着恐慌:“用刑了吗?” 衙役诧异地望着她:“瞧你说的,不用刑能老实交代吗?” 陈夫人面如土色,也不坐了:“你带我进去,我让她招。她自幼娇生惯养,没吃过苦!” 说着说着哭了出来,但衙役不为所动。 “陈夫人,孙大人审案期间不许打扰,你还是耐心候着吧!” 陈夫人心急如焚,女儿都被用刑了,他还让她耐心?她如何耐心? 但不管她如何哀求,始终出不了大堂。 她不再好言好语,指着他怒道:“你混账,敢阻拦本夫人见女儿,你可知罪?再不让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衙役看笑话一般,正色道:“陈夫人,这是京都府衙,不是威远将军府。我执行的是府尹大人的命令,何罪之有?我倒要劝你安分一些,否则待我禀报大人,你难逃一个咆哮公堂之罪。” 陈夫人刚受过夫君的气,如今又受一个小小衙役的气,再一想到女儿还在里面受苦,一时百爪挠心般既愤恨又焦灼。 此时又一衙役出来了,笑问:“头儿,怎么气呼呼的?” “无知妇人在公堂不知所谓地摆架子。大人呢,审好了吗?” “嗯,马上出来了。” 话音刚落,孙安到了。 一见陈夫人就连连致歉:“不好意思陈夫人,本官刚才在忙,让你久候了。” 陈夫人的心思全在女儿身上,哪里还管这些虚礼,更何况他根本不是诚心道歉。 “孙大人,我女儿怎么样了?” 孙安一脸轻松:“招了啊,她承认散布谣言毁坏凌玥名声。” 陈夫人的心不上不下,这是用刑前招的还是用刑后招的? “孙大人,我想去见见文玉,你通融一下?” “应当的,应当的。李越,带陈夫人进去。” 陈夫人望了一眼刚才与她针锋相对的衙役,不发一言,跟着他进去了。 看到女儿的第一眼,她的心就刀割般疼,眼泪唰的一下又出来了。 李越将牢门打来,自己坐在外面。 “陈夫人,请快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陈夫人没答话,但李越当她默认了。 陈文玉一见亲娘就泪如雨下,指着胳膊上的一道鞭痕哭诉着:“娘,他们对我用刑,他们居然用鞭子打我!你救我出去,我要报仇!” 陈夫人掏出帕子将她脸上的泪擦了,心疼不已:“女儿啊,反正要招,你为什么不直接承认了?这一下不白挨了吗?” 陈文玉哪里知道他们真敢打她,还不是仗着凌烈的势! “狗仗人势的东西!”她恨恨骂着。 打她的人不在这里,但李越穿着衙役服,她便将仇都算在他身上。 李越本冷眼旁观,见她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恨不得生吃了他一般,当下不悦。 “陈夫人,牢房有牢房的规矩,你的探视时间结束了,随我出去吧。” 陈夫人一愣,这才刚说两句就要走? 当下眉头一蹙:“李越,孙大人同意本夫人来探望,你凭什么赶我走?” 李越道:“孙大人是同意了,你不也看了吗?现在时间到了,请你出去不是很合理吗?” 不由分说将她拉了出来,锁往牢门上一挂、一插,将陈文玉与她娘隔成了两个世界。 陈文玉见她娘被李越拽着越来越远,撕心裂肺地喊着:“娘,您要救我出去,这里又脏又黑,太可怕了,您要救救女儿啊!” 随着一声闷响,牢房大门被关上了,本来就昏暗的牢房更黑了。 陈文玉抱着受伤的胳膊缩在角落里抽噎着,忽然觉得脚边有个什么东西在动。 她擦了擦眼睛,扫了一眼,直接被吓得跳了起来。 “老鼠,这儿有老鼠!” 隔壁牢房里一个头发蓬乱、邋里邋遢的人吐了口唾沫,拿鞋底在地上搓了搓。 不耐烦道:“鬼叫什么?都吵醒我了。这是牢房,不是你的闺房,有老鼠不很正常吗?” 陈文玉今日已经受了太多气了,指着那犯人就骂:“你态度放端正点,你可知道我是谁?” 那人脏兮兮的脸上满是鄙夷之色:“你哪怕是天王老子,到了这里也是犯人!再鬼叫的话我就把我这里的老鼠、蟑螂、臭虫都捉到你那里!” 他笑得很阴森,又擤了下鼻涕,往墙上抹着。 陈文玉直犯恶心,差点没吐出来。 虎落平阳被犬欺! 但她实在怕那些活物,也相信那人干得出来! 她默不作声,又缩回了角落。 岂料那人找她说话了。 “喂,你把头上那金钗给我一支。” “凭什么?”她怒道。 “就凭我敢抓老鼠蟑螂和臭虫。你给不给?” 恨恨地将钗拔下扔给他,她发誓,只要她一出去,就找人将这无赖整死! 一个时辰左右,李越来了。 “你,可以离开了。” 陈文玉一喜,忙站了起来。 李越摆手:“我说的是他。” 他,是勒索她金钗的犯人。 那人颠颠地走了出去,对着李越点头哈腰:“谢谢李头儿。” 李越“嗯”了声,“出去之后要改过自新,不能再做小偷小摸的事了。” “是,是,小人一定谨记李头儿教诲,绝不辜负李头儿的信任!” 表完决心后,那人朝陈文玉得意地挑了挑眉,颠颠地随李越出去了。 牢门大门又一声闷响关上了。 凌府书房。 凌烈慢悠悠喝着茶,心情尤佳。 这几日总算没白忙活,虽然繁杂了些,但能将事情查清楚,还了女儿清白,他觉得是值的。 也算有脸面对亡妻与儿子了。 “老爷,威远将军陈泱在府外求见。” “请他进来。” 陈泱一进书房就向凌烈行了个大礼,这周全的礼数凌烈已经多年未见过了。 还挺怀念的! 掩住笑,伸手虚扶:“陈将军何故如此?快请起!” 陈泱未起,语气极为诚恳:“凌相,下官今日前来是来请罪,求凌相饶过小女!” 谢谢飞雪敏003的月票和Zz呐、科力蛙、丫对宝、穆龙富、恒水伊镜315、景忆白的推荐票,多谢支持~~~ 第217章 毁你名声,我怎能轻饶? 虽早已明白他的来意,甚至就为等他而来,但当凌烈看到不可一世的陈泱向他低头时,他不得不承认心中还是极为受用的。 他双手扶起他,请他坐下。 “陈将军,你我同僚多年,一直配合默契,我不想因为孩子们的事让我们心生嫌隙,你可明白?” 言下之意,这件事你不要再说了。 陈泱哪能不说?再怎么生气陈文玉也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怎能放任她在大牢待着? 语气更为谦恭:“凌相,文玉自幼娇生惯养、任性惯了。下官知道都是她的错,她不该陷害凌小姐,被投入大牢是自作自受。但请凌相看在下官就一个嫡女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下官保证她会痛改前非。” 凌烈深深地叹了口气:“陈将军,你疼女儿,难道本相不疼?你就一个嫡女,本相难道还有两个不成?再怎么说你嫡妻还在,本相的夫人却早不在人世。若她知道本相身为人父却不能为女儿讨回公道,本相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她?” 陈泱语塞。 凌烈的话匣子却打开了。 “陈将军,玥儿自幼也是娇生惯养,本相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你家女儿倒好,恨不得将这世上最污秽不堪的词都用在她身上,这对一个姑娘来说是多么大的屈辱!她日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家门都不愿意出一步。” 凌烈越说越激动,掏出手巾擦了擦眼睛,顿时红了一片,还火辣辣的疼。 暗骂柳姨娘下手太狠,辣椒水抹的也太多了! “陈将军,你不知道,本相苦口婆心哄了好几日,玥儿好不容易松口出去散心,谁料你女儿又当街侮辱她。幸而明逸大师出面作证,不然就她那刚烈的性子,若是想不开一条白绫去了,你让本相如何承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同为人父,陈将军你定能理解。” 喝了口茶,又叹了口气。 “至于如何处置你女儿,不在本相职权范围内。陈将军要不还是去见见孙大人,问问恶意诽谤造谣该当何罪?” 陈泱愕然,见孙安有什么用?孙安还不是听他的? 他本想再求求凌烈,但见他的眼睛越来越红、越来越红,一向不怒自威的丞相竟然流泪了,他实在开不了口,只能先告退了。 待他走后,凌烈忙去揽月轩找女儿,洗了眼睛,又涂了些药膏在眼角,这才稍微舒服一些。 “爹您这么霸气!” 得知陈泱灰溜溜地走了,凌玥拍手称快。 凌烈笑道:“毁你名声,我怎能轻饶?陈泱还会再来,我准备拖延几日,让陈文玉那个死丫头多在牢里受几日罪。这一个个都昏头了,阿猫阿狗都敢给你气受!” 他胡子一翘,又道:“玥儿,要不爹把你的婚事办了吧,省得一会一个谣言。虽然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也烦人不是?” “办办婚事?和谁?”笑嘻嘻的小姑娘不敢笑了,“不会和薛家哥哥吧?” “不然还能是谁?”凌烈眉头一扬。 瞧她满眼不乐意,试探性道:“你不会真喜欢阿昀那小子吧?” 韩铭听他爹说着说着就跑题了,赶紧打断:“爹,您是丞相,不是冰人,怎么总想着保媒拉纤?” 凌烈瞪了他一眼:“丞相也是爹,是爹就关心女儿的终身大事,你个臭小子一门心思护着妹妹,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放了。但是玥儿的婚事您别插手,随她心意。” 语气过于强硬,凌烈眉头一挑:“臭小子,你是爹还是我是爹?你什么态度?” 韩铭笑了:“您是爹,但您可以小声点吗?隔墙有耳啊!虽然您是爹,但我先说明,谁都不能逼玥儿嫁给不喜欢的人。” 虽然生气,但凌烈的声音明显低了:“薛天哪儿不好?” “好是好,但不一定要成亲。总之她的婚事您别操心,一切有我。您多关心关心政事,大梁的奸细都没查出来呢,哪儿来的空管这些?” 虽然话不好听,但说得在理。 哼哼两声,拂袖而去。 凌玥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哥:“点菜吧,我去做!” 安平侯府。 凌柔拿根树枝狠狠地抽打着园中的花,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 竹儿看得心惊胆战,不时向四周望去,生怕被旁人发现。 但怕什么来什么,远处盈盈走来了一个浅绿色的身影,极为悠闲。 她定睛一看,是李暮晴。 身旁还跟着丫鬟丹丹。 “姨娘,小姐来了。”竹儿赶紧提醒。 “来了又怎么样?” 话是硬气,但树枝扔了。 “呦,这是谁惹到我们凌姨娘了,害得这一园子的花都跟着遭殃!” 李暮晴眉眼带笑,不知为什么,只要看到凌柔不开心,她就尤为开心。 凌柔没说话,转身就走。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李暮晴端出了小姐的范儿,绕到凌柔面前。 托着她的下巴仔仔细细打量着,又松了手。 “心情不好啊?也难怪!我刚才也听说了,凌相为了凌玥的谣言亲往京都府衙送了状纸,还将人证物证一并带去。不仅还了凌玥清白,还将陈文玉收监。相比之下,当初凌姨娘你出事,他不仅无动于衷,反而将你仓促嫁了。同人不同命,是该难过。” 凌柔被她说中了心事,更是气得不行。 “你来就为了挑衅?” 李暮晴轻抬眼皮,指了指旁边的竹椅。 丹丹会意,忙拿帕子去擦。 李暮晴轻轻摇头,柔声道:“凌姨娘,麻烦你了。” “李暮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凌柔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李暮晴不以为意:“很过分吗?我是嫡小姐,你不过是我哥哥的一个妾。竹儿,你说我过分吗?” “不不过分。” 凌柔深吸一口气,拳头握得紧紧的,还是俯身去将椅子擦了。 李暮晴悠然坐下,拂了拂长发。 “我来是安慰你,你却总误会我。你别怪凌相偏心,为什么呢?凌玥的是谣言,不仅陈文玉承认了,就连明逸大师也给她作证。你不一样,你与我哥哥婚前私相授受这是事实,并非谣言。父亲爱女儿的心是一样的,但女儿是不一样的。一个是娇花,一个呢,就像这地上的,残花,你让他如何一碗水端平?” 李暮晴轻声笑着,望见她眼中燃起的仇恨,抬手轻拍她的肩。 “好了凌姨娘,别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对了,两日后我的春花嫂嫂,也就是你的主母就要进门了。我提醒你一句,我愿意包容你,嫂嫂可没这好性子。她性子直,又做惯了粗活,你别让她误会。” 凌柔错愕:“两日后,这么快?” 李暮晴又笑了:“可不是?本来打算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毕竟是皇后娘娘赐婚,马虎不得。但我那嫂嫂说既然都要成李家的人了,那就不要铺张,一切从简。瞧瞧,这才是当家主母的气度。不说了,丹丹,走了。” 第218章 凌姨娘,夫人让你去伺候。 两日后。 安平侯府。 一袭红衣的李暮云牵着新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听着耳畔的恭喜声,李暮云没有一丝喜色,像办丧事似的。 皇后娘娘赐婚,天大的荣耀,可在他这里,是天大的屈辱。 旁人赐婚,赐的都是公主郡主,最次也是大家闺秀。 他倒好,赐了一个宫女,还是杂役房的宫女,粗使宫女! 粗使宫女给他做正妻,他还要强颜欢笑,真不知造了什么孽! 未掀开盖头时,李暮云还抱有一丝期望。 只要中人之姿,他就满足了。 盖头一掀开,他的心直接死了。 五短身材,五指肥厚,至于容颜 不,不能用“容颜”这个词,“长相”也就够了。 就是一个杂役房粗使宫女的长相,甚至于他府中的丫鬟都比她强上十倍,以至于他看着竹儿、丹丹那些都觉得眉清目秀。 “你多大了?” 杜春花见到李暮云眼中的嫌弃时并不惊讶,于她,不过是奉了皇后之命来办差事而已。 再顺便成了个亲。 有了地位、有了荣华,至于夫君什么的,没什么重要。 而且依她看来,李暮云长得俊则俊矣,但过于阴柔了些。 而且嘴唇太薄了,总觉得薄情。 理了理裙摆,也不隐瞒:“二十五。” “二十五” 李暮云像吃了苍蝇般。 他十七岁,皇后竟然给他赐了个五大三粗的二十五岁媳妇。 她究竟想干什么? 无奈摇头,压着一口气,又问她:“娘娘为什么让你嫁给我?是立了什么大功吗?” “嗯?”杜春花笑笑,清了清嗓子,“没有。二十五岁不就是放出宫的年纪?娘娘说我在杂役房多年,任劳任怨,家中又无亲人,怕我孤苦,就给我指了门亲事。听说你无正妻,就让我嫁你了。” 李暮云被她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好歹是安平侯的公子,皇后竟然当他是一个小厮,随便配了一个大龄宫女。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以他的斑斑劣迹以及侯府目前的颓势,忍无可忍,仍需再忍。 深吸一口气:“娘娘有没有交待什么?” 杜春花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侍奉夫君、孝顺公婆,给侯府添丁。好了夫君,时候不早了,我们该歇息了。” 李暮云实在下不了决心与她一起歇息。 与这无盐女相比,凌柔简直是仙女下凡。 他想去她的房间。 但新婚当晚,撇下赐婚妻子,去了妾室房里,被皇后知道了定然被怪罪。 硬着头皮留了下来,却只拿了本书看,迟迟不上榻。 杜春花只是笑笑,“夫君府中是不是有位妾室?” 李暮云随口应道:“嗯。” 杜春花又是一笑:“穗穗,去将那位姨娘请来伺候我与夫君就寝。” 李暮云不看书了,还要伺候就寝? 这是为难凌柔还是为难他? 杜春花只当没看见他的纠结与不悦,做出一副娇羞之态:“夫君莫不是嫌弃我?” 人丑再娇羞,李暮云只觉得反胃。 但他不能发作,只能敷衍着:“没有,你误会了,我只是怕你不习惯新地方。” 杜春花咯咯笑了:“原来如此,夫君不用担心,我很容易习惯的。” 听她一口一个“夫君”,李暮云云里雾里,真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 凌柔见新夫人的贴身丫鬟来找她,心下诧异。 “何事?” “凌姨娘,夫人让你去伺候。” “伺候?”凌柔眉头一挑,拿她当什么了? 穗穗丝毫不惧,面无表情道:“妾室伺候主母天经地义,难道凌姨娘不愿意?” 主母! 凌柔憋着一口气,愤愤同她去了。 “夫人。”再不情愿,她还要向她行礼。 杜春花肥胖的手托着肥厚的下巴,定定地打量着凌柔。 “原来丞相家的二小姐如此标致!” 听她赞赏,凌柔道:“夫人过奖了。” 又听她道:“只可惜行为不检,只能做个妾!” 凌柔咬着唇,果然不是善类! 杜春花幽幽叹了口气:“以前一直听人说一句话,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当时不大明白,今日见到你就清楚了。哎凌姨娘,同一个爹,怎么你与你姐姐就差这么远呢?皇后娘娘可欣赏你姐姐了,但对于你,提都不愿意提。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穗穗道:“夫人,您瞧凌姨娘的脸都红了。” 杜春花又笑了:“瞧我,这不是不拿凌姨娘当外人才口无遮拦吗?凌姨娘,你不会见怪吧?” “不会。” 她何止不拿她当外人,她是不拿她当人! “那就好。我太累了,给我捏捏肩!” “是。” 杜春花坐在妆镜台前,享受着她的伺候,从镜子里观察她。 到底是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姐,这脸蛋、这身材、这眼神,是个男人都心动,难怪李暮云当初舍了凌玥与她欢好,也太会勾人了。 又见她总往李暮云瞟,笑了:“凌姨娘如此在意夫君,要不今晚让他去你房里?” “啊?”凌柔忙摇头:“妾身不敢。今晚是夫人的新婚之夜,自然是要与夫人同寝的。” 杜春花满意地“嗯”了声:“还算识大体。穗穗,今夜有凌姨娘伺候,不用你了。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望着穗穗离去的身影和那扇关上的门,凌柔的心都死了。 这该死的下贱宫女真当她是丫鬟了! 李暮云并未表态,显然是默认了。 凌柔的心里更是难受,男人,果真靠不住! 更何况是李暮云这种欺软怕硬、胆怯懦弱的。 凌柔跪在榻前,望着一件件从榻上扔下来的衣裳,听着榻上那令人羞耻的声音,她默默捂住了耳朵。 可即便这样,也是徒劳无功。 杜春花故意弄出大声响,那娇滴滴的声音让凌柔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凌姨娘,水!” “凌姨娘,水!” “凌姨娘,水!” 一夜三次水,凌柔对李暮云的鄙视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真是来者不拒! 恨自己当初瞎了眼会看上他,导致一生被毁。 次日,伺候杜春花更衣梳洗后,凌柔才回房。 她整个人疲累不堪,刚到榻上没半个时辰,穗穗又来了。 “凌姨娘,夫人让你陪她去逛街。” “可我现在很累。” “那凌姨娘是不愿意去了?” 凌柔一掀被子,扶着昏昏的头:“我现在就去。” 第219章 少夫人一番心意被你给糟蹋了! 李夫人,如今该称呼李老夫人了,正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儿子。 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让李暮云本就烦躁的心更烦躁了,像被连绵的风吹着的蒲公英,始终落不了地。 “娘,您到底想说什么?” 李老夫人原想笑着说,又有些笑不出来。 但若是不问,她心里又没底。 “暮云,你是不是很喜欢杜春花?” 喜欢? 李暮云惊恐地望着他娘,他的审美已经这么差了吗? “怎么可能?” 李老夫人奇了:“那怎么会一夜要了三次水?” 李暮云霎时面上通红,手紧紧地抓着椅背。 “凌柔告诉你的?” “不是,新媳妇自己说的。” 李暮云以手扶额,这种事那女人都能说得出口? 真是粗俗! 与她行夫妻之礼本就心不甘情不愿,可谁料她竟然要了一次又一次。 那时凌柔还在帐外,他总不能下了她的脸把她推开,免得什么时候进宫告他一状,再让皇后以为他对赐婚不满。 这下倒好,表面功夫是做齐了,竟让母亲以为他们夫妻恩爱。 可他也不好解释这种事,猛灌一杯茶,半天不再言语。 李老夫人却以为儿子害羞了,笑笑:“那杜春花虽然长得差强人意,但这礼数上做得倒是周全。娶妻娶贤,总归是皇后赐婚,就这样吧。” 不这样还能怎么办?休妻吗?那可真是活腻了! 李暮云心中堵得难受,每当这个时候,李暮晴总是不失时机地出现。 这次也不例外。 发上还别了一支熠熠生辉的珍珠步摇。 李老夫人第一眼就被它吸引了,到底是成了嫡女,首饰都比以前华贵多了。 李暮晴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轻轻将步摇取了下来。 “母亲若是喜欢,女儿送给您。” 李老夫人摆手,她堂堂侯爵夫人,怎么可能夺小辈的心头好?婉言谢绝了。 李暮晴微笑着重新戴上,又拿出一个方形锦盒:“母亲,我这步摇算不得什么,您先看看这个。” 李老夫人将信将疑地打开一瞧,是一支吉祥如意宝石簪,眼睛都亮了。 “你买的?” 李暮晴摇头,笑道:“我哪儿买得到如此华贵精致的簪子?是皇后娘娘给嫂嫂的嫁妆。她一早找到我,请我转交给母亲。说您雍容贵气,最适合了。” 李老夫人面上一喜,杜春花竟如此大方,连皇后给她的嫁妆都舍得转增,对她的好感增了不少。 雍容贵气,倒真会说话! 她淡淡接了过来:“她怎么不亲自给我?” 李暮晴微笑着给她续了茶。 “嫂嫂说她身份低微,怕您嫌她粗俗。我说母亲最是和气亲切,她仍不好意思。” 李老夫人欣慰地点头,将那簪子插在了发上。 李暮晴取了面镜子给她照着,溢美之词一个接一个。 李老夫人自是心情大好,到底是皇后所赐之物,就是比发上其他的首饰漂亮! 语气颇为慈爱:“暮晴,再遇上春花,告诉她不要怕。什么身份低微,她现在是咱们侯府堂堂正正的少夫人,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是,母亲,我会转告她的。” 李暮晴低头笑了笑,又道:“皇后娘娘赐了一桩好姻缘,母亲要进宫谢恩吗?” “那是自然,我这几日就准备着。” “杜春花”变成了“春花”,又听母亲不时赞赏,李暮云又像吃了只苍蝇。 那女人若不是真的胸无城府就是心机太深,他要防着些! 杜春花带着丫鬟穗穗与凌柔在长街上逛了一个时辰,仍没有回去的意思。 “以往常在宫里,竟不知京城如此繁华。穗穗,你累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累?” 穗穗闻言捂嘴笑了,她与杜春花一同在杂役房度过那么多年,日日干许多活,逛个街怎么会觉得累? 更何况买的东西都是凌柔拿的! “凌姨娘,小心些,这是送给老夫人的礼物,可不能出差错!”穗穗边说边将一个花瓶随意往她怀里一放。 凌柔昨晚守了夜,今早又没休息,早已困倦得不行。 冷不丁又多了个重物,还是花瓶,一时没反应过来,花瓶直接掉在了地上,碎了。 这一碎,她醒了。 碰上杜春花圆润的脸上那愤怒的眼睛,她没来由得害怕。 又见她粗壮的胳膊向着自己,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岂料杜春花颇为和气:“你怕什么?本夫人不过想帮你整理一下。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回府!” 帕子一甩,杜春花步履轻盈地在前面走了。 凌柔一头雾水,这女人就这么算了? 这不合理。 到了安平侯府,杜春花先找了李暮晴,送了她刚买的酥脆小点。 李暮晴自然微笑道谢,携了她的手去见李老夫人了。 杜春花见到婆母后恭敬地行了一礼:“母亲。” 吉祥如意宝石簪戴在头上,李老夫人此时再看杜春花,居然觉得有了些可爱。 这胖胖的,应该旺夫吧? “春花啊,坐吧。谢谢你的簪子,我很喜欢。”她扶了扶簪子,眼中满是光彩,可见是真喜欢。 杜春花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母亲不要客气,儿媳孝敬母亲是应当的。儿媳自幼长在宫中,尝遍人情冷暖,幸而有皇后娘娘怜惜,赐了桩好姻缘。如今有了母亲、夫君和妹妹,儿媳有福气!” 李老夫人更是受用,长得不行,话说得真是漂亮。 这淳朴的眼神、淳朴的长相、淳朴的身材,定然不会在府中掀风起浪。 “出去玩得怎么样?有没有买些喜欢的?”李老夫人笑意盈盈。 杜春花一招手,穗穗就将凌柔手中捧着的衣料递了过来。 “老夫人,这是少夫人给您挑的料子。虽然这几日仍热,但秋日说来就来,想给您做秋裳。” “春花有心了。”李老夫人抬手示意,身后的丫鬟双手收下。 杜春花道:“儿媳还给母亲挑了一个八宝花瓶,可惜唉.” 八宝花瓶,李老夫人近日一直想买却没合意的。 “可惜什么?” 杜春花一脸失落:“可惜被凌姨娘打碎了。” 她一脸无辜地望向凌柔,凌柔的心怦怦直跳。 果不其然,李老夫人怒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少夫人一番心意被你给糟蹋了!” 凌柔忙跪下:“是妾身不慎,妾身会赔一个给夫人。”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心疼银子。我可惜的是给母亲的心意就这么碎了。” 杜春花叹了口气,“母亲,是不是凌姨娘不满儿媳嫁进来?儿媳知道身份低微,比不上丞相府的二小姐.” 李老夫人打断道:“春花,不要这么说。若说身份,她虽是凌相的女儿,但是声名狼藉的庶出。你是宫女不假,但蒙皇后娘娘赐婚,地位远比她高,不要再妄自菲薄了。再者,嫁到侯府,你是妻,她是妾,你的教导她要听,你的命令她要从,她不敢不满!” 杜春花眼中含泪:“真的吗母亲?” “那还有假?凌柔,你对少夫人心怀怨怼还打碎了花瓶,罚你去面壁一日。” 谢谢丫对宝、懒洋洋、穆龙富、A浑身难瘦、科力蛙和随遇而安的票票,哎,怎么说呢,就指着每日的追读和票票来抵御差评的伤害了~~~ 第220章 什么时候瘸的?刚才吗? 自从杜春花嫁给李暮云之后,凌柔几乎就没回过娘家,这让柳姨娘百思不得其解。 每当遇到这种想不通的问题,她就会来揽月轩探讨。 这日,一进院子,就见翠云指挥着一个小太监搬东西。 侧眼一瞧,都是些补品。 这十来天,已经第三次了。 这也是困扰柳姨娘的一个问题。 皇后娘娘为何盯着一个小厮示好?像要收干儿子似的! “翠云姑娘辛苦了。” 作为凌府后宅的管家,柳姨娘适时表示感谢,亲手递了杯茶给她。 翠云认识她,颔首道:“多谢柳姨娘。奴婢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分内事,不辛苦。对了,阿昀好些了吗?” 这让柳姨娘奇怪,“姑娘没见他?” 翠云摇头:“没有。怕触及他伤心事,所以每次送了东西就走。” 柳姨娘笑笑:“受伤对于阿昀来说是家常便饭,尤其这两个月,隔段时间就重伤,好了之后再伤。” “伤得这么频繁吗?” “嗯,可不是?先是被四殿下拉去府中折磨得半条命没了,后来又为大小姐挡了二殿下那一刀,最近又坠崖了,说真的,这孩子命也真是苦!” 想了想,似乎话有些多了,还是别延伸了。 翠云眼中流露出同情:“伤能痊愈,但是腿.唉!” 柳姨娘吹了吹杯中茶叶,疑道:“腿怎么了?哦,你说他以前啊!那是可怜,拄着拐那么多年。不过幸好治好了,也说明这孩子有后福。” 翠云有些不明白,治好了是不错,可不是又瘸了吗? 御医院的首席都言辞凿凿他这辈子离不开拐了。 “柳姨娘,奴婢说的是现在。” “可不就是现在?”柳姨娘不觉得她的话能引起歧义。 翠云道:“可他又瘸了啊。” 柳姨娘有些懵,早上还见到他好端端的。 “什么时候瘸的?刚才吗?” “不是,是十几天前。” 柳姨娘并未见过阿昀那日拄拐去皇宫,所以压根不知道他设计装残废的事。 正努力回忆时,阿昀捧着本书过来了。 “呶,不好好的吗?”柳姨娘惊喜道。 翠云揉了揉眼睛,真的是他吗? 真的是他! 阿昀淡淡扫了她一眼,折回房了。 “他的腿好了?”翠云一脸迷茫,什么时候的事? 柳姨娘觉得这姑娘有癔症,“嗯”了一声就去摘星阁找凌玥了。 将这事当笑话与凌玥说了,凌玥暗暗佩服阿昀,死小子又有打算了! 看来,宜桂要回来了。 翠云催促着小太监赶紧将东西放好,向凌玥道别后就急匆匆地回凤起殿了。 魏珞正陪着皇后下棋,叶离忧则在给她捏肩。 远远望去,母慈子孝。 但若仔细些,便会发现皇后心不在焉。 见她回来了,皇后并未问什么,只不过棋不下了,借口累了要回寝殿休息。 翠云上前扶着她,低声道:“娘娘,东西都送去了。但是有件事很奇怪,奴婢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奇怪的事? 现在没什么事让皇后觉得奇怪了,更没什么她不能接受的事了。 本来都打算放弃野孩子了,亲儿子居然又瘸了,以至于她不得不妥协,时不时演一场自己都觉得心累的亲情戏码来博一个稳固。 只有她的地位稳固了,她才有能力照顾阿昀。 她从不怀疑她是爱阿昀的,她也心疼他。 可她见过了他的耀眼和皇帝的赞赏,就无法接受他的狼狈难堪和皇帝的嫌弃厌恶。 她胆怯,以至于当他摔倒在众人面前时,她连搀扶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说不清这种感情。 她归结为人之常情。 黯淡无光、处在泥泞之中的阿昀,得不到皇帝的认可,更得不到天下的认可。 除非他有强大的依仗。 光凭一个皇后母亲,是远远不够的。 事实上书中的皇后无意间认出阿昀后,并没有立刻带他去见皇帝。 因为那时的他比在凤起殿时更狼狈不堪。皇后为儿子的遭遇悲恸不已,但也冷静。 叶离忧虽无德无才,但在跟前养了十六年,朝中还有一部分人支持。 阿昀则一无所有,又身患残疾,她难以决断。 幸而阿昀不动声色找了野心勃勃的陈泱,与他达成协议。 陈泱联络朝臣成为他的助力,事成之后阿昀娶他女儿,再打击武安将军府,让他威远将军府成为大周最有权势的家族。 有了强大的依靠,加上对儿子的心疼,皇后再没顾忌,这才公开了他的身份,与陈泱一起扶他坐上了太子之位。 只不过在书中惨烈的斗争中,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赢家。 翠云见皇后并未接她的话,而是歪在榻上闭目养神,便直接说了:“娘娘,阿昀的腿好了。他能走路,不需要拄拐了。” “什么?”皇后猛地睁开眼睛,又惊又喜,抓得翠云的胳膊都疼了。 “真的吗?” 翠云忍着疼点头:“是真的,奴婢亲眼看见的。” “太好了,太好了”皇后喜极而泣,这下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她再不要与叶离忧逢场作戏了,她可以专心做一个好母亲了。 一瞬间如拨云见日般清亮。 她甚至开始谴责自己当日袖手旁观,让他孤单无助。 可她哪里知道会有奇迹发生? 想到这儿,皇后有一瞬间脸红。 她这个母亲的爱,并不纯粹。 但她安慰自己,世间哪一个母亲不是这般呢?纵然有,那也因为她们没有处在她的位置,不知权力斗争的凶险。 不过她下定决心以后会好好待他,再也不会放弃他! 不行,她等不及了,她要去见他! 叶离忧与魏珞正为哄好了皇后沾沾自喜,见她换了衣裳要出去,忙上前道:“母后,您不是累了吗?” “本宫有事。离忧,你与珞珞先回府吧。” “可母后” 话未说完,皇后与翠云已经出了殿门。 叶离忧烦躁地摔了个杯子:“什么重大的事非要现在去?” 魏珞也想不通,不过好不容易重获欢心,可不能再失了宠爱。 嗔怪道:“殿下,你的手出了这么多汗,快擦擦,不然这杯子哪够你滑的?” 淡定地指着一个小宫女:“快把这收拾了。” “是,王妃。” 揽月轩。 柳姨娘还没离开,皇后就到了。 “参见皇后娘娘。” 柳姨娘恭敬地行了礼,嘀咕着今儿到底是什么好日子,皇后居然纡尊降贵来了! 皇后本想直接去见儿子,怕过于唐突,故而先向凌玥笑吟吟道:“凌小姐,之前你给本宫治心悸的药,还有吗?” 若是没有凤起殿的事,看在阿昀的份上,凌玥很乐意效劳再制一些。 但此时心境不一样了,她记得芙蓉殿阿昀被唤醒时眼中的恐慌。 她甚至后悔之前总向他灌输亲生母亲很可怜的话。 最可怜的不是这位母亲,而是摘星阁那个表面坚强冷漠、内心却经常兵荒马乱没有安全感的少年。 “回娘娘,没有了。” 第222章 太多人恨她,拭目以待吧! 再次踏入凌府的门,再次踏入揽月轩,宜桂有了种劫后重生之感。 她第一时间去摘星阁见凌玥,感激她的搭救之情。 凌玥告诉她是阿昀向皇后开的口。 宜桂在飞云阁门口见到了静静伫立望向远方的阿昀,犹豫片刻,上前向他道了谢。 “谢不用了,这是当初的交易。” 冷静淡漠,却给宜桂一种踏实。 至少他不像魏珞那般喜怒无常。 顿了顿,小心翼翼道:“我们之间的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她当初对他用的招数他已经全都用在她身上了,她很好奇他以后会怎么对付她。 少年只扔了一句:“看心情。但你怕是离不开凌府了。” 离不开就离不开吧,被皇后盯上了,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来。 宜桂重重舒了一口气,往她之前的房间去。 收拾结束后,月亮已经升上了天空。 这月,比凤起殿和王府的要亮。 那两个地方的月,每天晚上都发着惨白的光,总让她梦起做过的恶事。 她想过了,既然以后要在凌府度过,她就好好做个奴婢,反正洗涮打扫的活她都会,就多承担一些。 红果与清音见她来要脏衣服,都有些不适应。 但综合宜桂前期在揽月轩的表现,虽然不大信任她,但也不那么防着了。 随手找了些给她,宜桂笑着接下来。 “以后有活直接与我说,我都可以。” “哦,好。” 抱着脏衣服走着,由于对新生的期待过于专注,宜桂差点撞上了一个人。 是韩铭。 她并不知道韩铭真正的身份,只觉得他一向谦和温厚。 “对不起世子,奴婢无心的。” 韩铭的眸子平静中带着冷淡,细看来,竟与阿昀有些相似。 以至于宜桂怀疑认错人了。 “无心之失,且未造成后果,自是无碍。但若是有心的,又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甚至于改变了旁人的命运,那就不可原谅了。你说是吗?” 宜桂云里雾里,听不懂他为何说如此意味深长的话。 想了想,莫非说的是阿昀的事? 是了,他与阿昀的关系甚好,定然是为他抱不平。 只得低眉顺眼道:“世子教训的是。奴婢知道过去对阿昀做了许多无法原谅的事,但那都是陈飘飘指使奴婢做的,她是主子,奴婢不得不从。” 韩铭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双手负于身后。冷声道:“如果一个人选择的是善,主子再恶也不会泯灭她的良知。本世子听说,玥儿的兄长当初被卖,也有你的‘功劳’。” 宜桂的脸霎时白了,如同在凤起殿与王府看到的月一般。 “世世子,那是陈飘飘的主意,是她对夫人嫉妒仇视,才打了那个丧良心的主意。奴婢已经将知道的都告诉老爷和大小姐了,大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找回来的,一定会找回来的” 虽然她也不信,但她必须这么说。仿佛这样就可以抵消她的罪恶一般。 她不明白为什么,听韩铭质问,她打心眼里害怕,腿一直在颤。 韩铭没再继续,扫了她一眼后就离开了。 “宜桂的仇人可真多!” 凌玥幽幽地望着那如惊弓之鸟的背影,向着韩铭道。 韩铭淡淡一笑:“她做的恶事太多。还有那个陈飘飘,我也不会放过。” 凌玥“嗯”了声,“你放心,即使你不动手,别人也不会放过她。” “还有谁?” 凌玥含糊道:“多着呢,恶行罄竹难书,太多人恨她,拭目以待吧。” 听着这既自信又神秘的话,韩铭也不深究,只说她像个卦师似的。 阿昀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凑上前笑道:“世子,大小姐不愿意被称为‘卦师’,她说她是‘仙女’!” 韩铭笑了,目光落在阿昀腕上的一个金镯上,不粗不细,无任何图案,但质感细腻、圆润醇厚。 “这个镯子不错。” 阿昀眼中一亮:“是吧?我也觉得,大小姐送的!” 韩铭吃惊地看着妹妹,这就将定情信物送上了? 凌玥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解释道:“不是我送的,是他讨的,为他那不知什么时候的生辰讨的。” 阿昀挑了挑眉,不开心。 送都送了,就不能说些好听的? 韩铭悠长地“哦”了一声,拍拍阿昀的肩:“我可听说,若是女孩子送镯子给男子,有种意思是要圈住他” 阿昀的眼睛更亮了:“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韩铭煞有介事地说着,边说边打量着某个小姑娘。 阿昀笑道:“我不用圈,我很乖的,是不是大小姐?” 意料之中脑门上挨了一下:“你是不是对‘乖’这个字有误解?你那是乖张!我累了,先休息了。” 韩铭见她要跑,忙喊住:“玥儿,明晚一起用膳,杨意要回大郑了。” “好!” 待她走后,阿昀笑嘻嘻地问韩铭:“世子,镯子真的代表要圈住我吗?” 韩铭扬眉笑了:“我编的。” 阿昀一秒回到失望:“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韩铭又笑了:“我问你,玥儿有没有送薛天礼物?” “送了个玉扇坠,所以即使刮风下雨,薛二公子也摇着那把扇子,生怕旁人不知道!” 叹了口气,望向韩铭:“世子,你觉得大小姐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薛二公子多一点?” 韩铭认真思索了好一会,语气颇为慎重:“我觉得她喜欢我多一点。你们啊,都靠后!” 又拿他作比较! 一个好好的世子不去正正经经地喜欢一个姑娘,终日在妹妹的倾慕者面前找优势,出息! “腹诽我是吗?”韩铭板着脸。 少年忙摇头:“没有没有,你误会了。” 韩铭抽出把扇子,往他的额上敲了一下,随即潇洒地甩开。 “不是我说你,就你这功夫,比薛天真是差远了。若让我选,我肯定选他当我妹夫!哈哈哈” 阿昀觉得今晚的月真白,惨白的那种! 不过他觉得韩铭说得有道理,实力很重要。 女孩子大都慕强,他要努力! 夜色深沉,白逸神色匆匆地进了勤政殿,皇帝正等在那里。 面前的茶已经冷了,茶色也已深了。 “臣参见皇上。” “起来。查到什么了?” 白逸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让阿蒙去寻两个人,一个叫陈飘飘,一个叫赵大有,正在回京的路上。” 皇帝抬了眼眸,口中念着这两个名字。 “是什么人?” 白逸道:“陈飘飘曾是凌相的妾室,凌柔出嫁前被撵出了相府。至于赵大有,是陈飘飘的先头丈夫。” 严重缺觉,3章肝不出来了。还有1章,预计12点前完成。 第223章 皇上要为时景赐婚吗? 皇帝迟疑不语,白逸知道他在思索,故而并不说话,只是恭敬地立着。 “皇后认识凌烈的妾室吗?” 白逸有些懵,这种事他哪里知道? 但主子问话,他必须答。 略一沉思,白逸道:“回皇上,依臣推测,不认识。” “嗯?” 这意思是你说得详细些。 “娘娘只是最近去过凌府,但那时陈飘飘早已离开了。且陈飘飘未被凌相休弃之时,只是妾室,并无资格进宫,所以臣认为二人不可能相识。” 皇帝点头。 白逸问道:“皇上,要不臣去将那二人带来给皇上审问?” “你能从阿蒙手中悄无声息地带来?” 白逸极为自信:“能!皇上您忘了?阿蒙当初是臣的下属,他的功夫还是臣教的呢。别说劫来了,就是光明正大要人,他也不敢不给。” 皇帝扫了他一眼,哼了声:“白逸,朕还从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得瑟的一面!你老实说,有没有仗着朕的势在外胡作非为?” 白逸心里一咯噔,一秒变恭敬。 朗声道:“回皇上,臣绝对没有!” 皇帝又扫了他一眼,笑了:“朕玩笑罢了。你的品行朕清楚,不必这么紧张。朕还知道,正因为你一心为朕、刚正不阿,才会一次又一次被陷害追杀。” 白逸一惊,“皇上,您.您知道?” 皇帝叹了口气:“朕是皇帝,但不是个昏庸不明的皇帝。你若是受了委屈,向朕说明就是,不必隐忍。” 白逸心中感激。 但他不打算将叶昭霖洪城追杀他的事相告,一来那些杀手抵死不认,他没证据。二来,此时不是告状的好时机。 人家刚说,他就告状,总觉得怪怪的。 况且,有了皇帝这句话,他可以静待一个机会。按叶昭霖的性子,消停不了多久。 “臣谢皇上。为皇上办事,臣没有委屈。” 皇帝很满意他的回答,欣慰地点头。 “那件事不用再跟着了,皇后答应过朕,会给朕解释。时间也快到了,别让她起疑。” “是,皇上。臣告退。” 皇帝站起了身,出了勤政殿。 本想去凤起殿宿下,一想到刚才白逸禀报的事,又打消了念头。 太监李唯德跟着他逛了大半个皇宫,也没见他停在哪座殿宇。 “皇上,夜深了,您明日还要早朝呢!” 皇帝抬头看了看天色,“是深了。去芙蓉殿吧。” 宁贵妃早已宿下,忽听近身侍婢青杏说皇帝来了,忙起身更衣。 这两个月来除了凤起殿,皇帝已经许久没来后宫了,此时忽然而至,宁贵妃想不通缘由。 “快给本宫梳妆更衣。” 幸而皇帝脚步慢,加上青杏动作麻利,总算没有失仪。 “臣妾参见皇上。” “平身吧。” 宁贵妃见他心事重重,想来是无法排解这才来找她说说话。 “青杏,上茶。” 皇帝摆手:“不用了。大晚上喝茶,怕是无法安眠了。” 无法安眠? 莫不是今晚要留宿? 往李唯德看了眼,但见他暗暗使眼色,心下明了。 屏退其他人,宁贵妃坐在一旁。 “皇上有心事吗?” 皇帝伸手向她,她便上前握住他的手。 “许久没到你这里来了,想见见你。” 宁贵妃闻言笑了:“皇上,臣妾日日在芙蓉殿,您什么时候来都能见到臣妾。只是年与时驰,臣妾这副容颜,有些羞见天颜。” 她眸子淡然,和风细雨般,说着既不疏远又不亲近的话语,却很好地抚平了他时隐时现的焦躁。 他那一国之君不能为人所言说的焦躁。 “你与年轻时一样,不争不抢,淡泊自然。” 宁贵妃又笑了:“这世间事都有定数,并非强求就能得来的。争了抢了,最终落空,倒不如过好这每一日。” 皇帝想了想,握紧了她的手。 腕上的银掐丝烧蓝手镯映入他的眼帘。 宁贵妃见状笑道:“这是皇上封臣妾为贵妃时所赐,日日戴得习惯了,连就寝时都懒得摘下了。” 皇帝眸子有些微湿,再望着她笑意盈盈的眼睛,有些愧疚。 “当初以你的家世,做朕的侧妃实在是委屈了。” 听他提到这,宁贵妃心中难免伤感。 并非为皇子的侧妃身份,而是她那份尚未来得及挑明就凋谢的感情。 但正如她刚才所言,年与时驰,再忆往昔除了徒增失落再无旁的了。 “皇上别这么说,臣妾不觉得委屈。况且皇上登基后也给了臣妾贵妃之位,臣妾很满足了。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陪皇上去大梁,让您与皇后娘娘度过了那么难的日子” 宁贵妃抬起帕子轻轻擦了擦润湿的眸子,这让皇帝更觉她贴心懂事。 “那怎么能怪你?你要养育时景,日子也并不轻松。对了,时景也十八岁了,有没有心仪的姑娘?朕在他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了皇后和你。” 听到这,宁贵妃笑了:“不瞒皇上,时景确实有喜欢的姑娘。不过人家姑娘对他无意,再等等吧!” 皇帝来了兴致,叶时景在他三个儿子中最谦谦君子,又是贵妃之子,居然也会有此冷遇? “你说说看,朕倒要看看是哪家姑娘。”皇帝坐端正了些,竟然要了杯茶来喝。 宁贵妃亲自奉了茶,随后坐他身旁。 微笑的眼中带着抹少年人的狡黠:“皇上要为时景赐婚吗?” “也不是不可以。”话音刚落,脑中闪过了一个人,试探性道:“你不会说凌烈的闺女吧?” 宁贵妃眼中一喜:“知子莫若父,皇上您说对了,时景喜欢的就是玥儿。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得了一块玉佩,忙不迭求了臣妾陪他去凌府要送给玥儿。小姑娘不愿意收,臣妾见他可怜巴巴的眼神,只得拿出与萦儿的情谊说事,这才送了出去。” 她边说边观察皇帝,从他眼中看到了为难。 “皇上,您想什么呢?” 皇帝回过神来,将剩下的茶一口喝了。 “这个婚,朕还真不能赐。” 宁贵妃故作失落:“皇上,您是觉得咱们的儿子配不上玥儿吗?” “朕哪里是那种意思?真是奇怪,朕早些时候听闻凌家那丫头被凌烈惯得无法无天,名声甚差。怎么这段时间中了邪似的,居然这么多人倾慕!芊然,朕不瞒你,除了时景和薛天,韩铭也对她有意。这件事情有些复杂,朕不能赐婚,再等等看吧。” 谢谢慢慢成熟的月票。今天2章结束了,明天3章。 第224章 什么叫御医院倾巢出动? 翠云自然没能在御药房找到那味叫做七叶花的药材。 御医院的所有御医也都说从未见过这种药,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皇后却坚信这帮庸医不学无术,连个小姑娘都比不上。 毕竟凌玥能将首席御医都束手无策的腿疾治好,她信她的话。 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所有御医被罚两月俸禄,然后御医院就炸开了锅。 “黎御医,仅凭一个小姑娘不知所谓的话就认定我们学艺不精,这简直太过分了!” “是啊黎御医,什么七叶花八叶花,下官熟读医书,可以保证世间没有这味药!” “这已经不仅仅是银子的事了,就为了咱们身为御医的尊严,也不能就此罢了!” “黎御医,你说句话啊,同僚们都指着你了!” 黎芦放下手中的茶,将围成一圈的御医们一一扫了过去。 一个个义愤填膺、七嘴八舌,把他要说的都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摆了摆手,示意安静。 淡淡来了一句:“依你们之见,该当如何?” “下官要见见她说的那种药材!” 黎芦嫌弃地白了一眼:“一把年纪了说话能不能思虑一番?人家都说那种药没了,你怎么见?要是有还会来御药房找?” “可下官咽不下这口气,说不准是她信口胡诌的!皇后娘娘也真是的,居然相信一个黄毛丫头的话!” 黎芦正色道:“纪参,你说话小心点!什么黄毛丫头,她是凌相的女儿,被他听到了,你还要不要待在御医院了?” 纪参心中咯噔一下:“是下官失言。但是黎御医,下官还是不服。” 黎芦呷了口茶,目光悠远。 “不服?当日皇后娘娘拿了一瓶治疗心悸的药,我们整个御医院都配不出,但凌玥配了出来,这还不够吗?” “那那是事有凑巧!说不准那神医当初配了两瓶,凌玥把留存的一瓶献上谎称是她配的邀功。而后娘娘再要,她拿不出来了,所以编出那么一味不知所谓的药名。” 这让黎芦的眼睛亮了,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人群中有人道:“黎御医,要不我们将凌玥请到御医院来比试一下医术?” 这个主意得到了一众御医的赞同,不为罚俸,只为尊严! 黎芦犹豫了。 身为首席御医的他,已经不仅仅是自信了,早已到了自负的地步。 被一个小姑娘打脸,他哪能咽得下那口气。 可若真的那边办,事情就大了。 赢了,似乎没什么光彩。 输了,今后哪还有脸见人? 凝眉思索了许久,那就比试一下。 不过不能在皇宫,要在宫外。 之后两日,御医院的所有御医都埋头苦读医书,废寝忘食的那种,若是不知内情,还以为他们要考状元。 再之后,除了值守的御医,其余都告假半日。 开国以来第一次御医集体告假,连皇帝都惊动了。 “白逸,你说得清楚点,什么叫御医院倾巢出动?” 白逸如实道:“回皇上,臣刚才觉得不舒服,就去御医院讨点药。谁料就见三个御医心不在焉地坐着。臣查问之下,才知道其余的御医都告假去凌府了。” 御医去凌府? 还是倾巢出动去凌府! 皇帝也想不出头绪。 白逸想了想,说道:“会不会皇后娘娘罚了他们两月俸禄,他们想将气撒在凌玥身上?毕竟那什么七叶花是凌玥要的。” 皇帝摸摸下巴,自古文人相轻,御医应该也是。 “许久没有这么有意思的事了,白逸,随朕去一趟凌府!” 白逸“哦”了一声,随即惊道:“皇上,您去凌府?” “有何不妥?左右今日不上朝,陪朕去瞧瞧热闹!朕想看看那些老家伙能掀出什么风浪!哈哈哈.” 凌府。 揽月轩。 凌烈品茗,韩铭与阿昀练剑,红果清音托着下巴在看,宜桂在洗衣裳。 凌玥不在院中,去找钱莺莺玩了。 一切原本惬意安然,岁月时光都正好。 偏偏管家失魂落魄地跑了来,差点没跪在凌烈面前。 凌烈的杯子砰的一声放下:“这一早上你火急火燎的,规矩都吃狗肚子里了?” 管家顾不得辩解,任由一脑门汗流着。 “老爷,不得了了,门外来了三四十人,都穿着官服,嚷着要见大小姐,他们人多势众,来者不善。” 凌烈闻言一怔,三四十个官员,找她女儿? 可这几日他女儿一直安安分分的,并未惹祸。即使惹了,也不至于惹三四十人。 匪夷所思! 不管如何,赶来找事,他绝不轻饶! 若是惹了百姓,他还得斟酌一番。但是官员,就没有他治不了的! 当然,除了他女儿认的那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二爹。 当下理了理衣裳:“带他们去书房!” 回头道:“阿昀,去把大小姐找回来。” “是,老爷。” 阿昀剑一扔,牵了匹马就出去了。 一众御医听闻凌烈在,顿时气短了。 “黎御医,进吗?凌相啊,他脾气不大好。” 黎芦瞪了一眼说话的那位:“来都来了,现在回去算什么事?说来的也是你们,怯场的也是你们,出息!” “没怯场,就是有些怕!” 他这一说,有了些附议的。 本想悄悄地与凌玥比试比试争口气就算了,这下事情是真大了! 他们都听说凌烈因陈文玉羞辱凌玥被押入大牢关了整整十日,再出来时都没人样了,陈泱那么暴躁都只能忍气吞声。 那么这次 纪参瞧不上这些畏畏缩缩的样,哼道:“切磋交流而已,至于怕成这样?现在走的,以后再被骂庸医就不要怨天尤人了!” 刚才打退堂鼓的御医此时又挺直了腰:“进!” 刚进书房门就见凌烈正襟危坐。 众人看了黎芦一眼,见他示意,纷纷跪下行礼:“下官参见凌相。” 凌烈斜着眼扫着这一个个的,只觉得领头的那个有些眼熟,但叫不出名字。 不管如何,都没他的官大。 “报上名来!” 黎芦一听,忙恭敬道:“回凌相,下官是御医院首席黎芦,他们都是御医院的同僚。” 御医? 女儿怎么惹了这么多御医? 瞧这阵势,是倾巢而出啊! 坐得直了些,沉声道:“黎御医,小女是如何得罪了你们以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谢谢小僧空释的月票和推荐票,今天三更~~~ 第225章 你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 得罪? 这个词太严重了,他可担不起。 即使是得罪,他也不敢说啊! 跪得端正极了,语气也谦恭极了:“凌相误会了,下官等前来是想向凌小姐讨教医术。” 讨教医术? “黎御医,你莫不是与本相开玩笑?”凌烈不悦了。 和一个小姑娘讨教医术,是太闲了吗? “回凌相,下官不敢开玩笑。实在是凌小姐医术高超,让皇后娘娘赞不绝口。下官等心下佩服不已,这才冒昧前来切磋、沟通、交流。” 凌烈玩味地打量着他们,说得好听! 什么切磋沟通交流,不就是来挑衅找回面子吗? 这黑压压的,书房若不是大一点,都盛不下他们了。 “都起来吧。小女出去玩了,稍候会到。” “谢凌相。” 凌烈又道:“黎御医,本相实在不明白,就小女那忽上忽下的医术,怎么就高超了?” 若说他小女的功夫好,他信! 若说胆色,他更信!就瞧她刺叶昭霖的狠劲,那在男人里都无人能出其右。 但医术,他还真怀疑。 就连给阿昀治腿,还是先拿只瘸腿兔子做实验后才动的手。 也就那孩子不怕死才敢让她治。 但凡对性命有半点爱惜、对生活有半点热爱的,绝对不会以身犯险。 “这”黎芦哪里知道,还不都是皇后说的? 他倒希望如凌烈所说,那么整个御医院的面子就找回来了。 阿昀是在钱府找到钱莺莺的。 他家大小姐正在葡萄架下执笔写着什么,旁边已经写了一摞了。 钱莺莺则一手托腮欢喜地看着,不时赞叹。 他很好奇,凑近一瞧,呆了。 “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大小姐,你写这些给谁啊?”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凌玥听声是他,抬眼一瞧真是他。 笑道:“给莺莺啊。她要背下来,以后说给她心仪的人听。” 阿昀的心陡然松了,只要不是她送给薛天的就好! “钱小姐要送给世子?” 钱莺莺欢喜的眼睛一秒变暗,没好气道:“阿昀,本小姐已经移情别恋了,别再提了行吗?你怎么来了?” 阿昀才想起正事:“大小姐,赶紧回家,三四十个当官的来找你,老爷让我来寻你。” “啊?”凌玥放下笔,一脸迷茫:“找我?” “对!” 来不及解释,也不知如何解释,阿昀拉她跑了。 身后传来钱莺莺的呼声:“玥儿,要我帮你镇场子吗?” “谢谢你,不用!” 一匹马,将就着吧。 凌玥先上了马,阿昀坐她身后,一时小心脏直跳。 他本想叮嘱她坐好,她却颇为潇洒地扬鞭,他差点没坐稳,下意识环住了她的腰。 凌玥吓了一跳,这未免太暧昧了。 勒停了马,把缰绳给他:“你来。” 阿昀微微一笑,接了过来,在她耳边道:“那你坐好了。” “哦。” 她的气息离他太近,她的长发时不时被风吹到他的脸上,脸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他低头看她,脸红红的,手也握在一起。 “大小姐,你在紧张?”他笑着问她。 “胡说,我紧张什么?”她本想白他一眼,抬头间唇却碰上了他的下巴。 阿昀的心一颤,握着缰绳的手都有些抖了,不敢再看她,但嘴角勾起了一抹欢喜。 “你不用内疚,我不介意。” 她恼羞成怒,胳膊往他身上一挥,他装作吃痛,她这满意地转过头去。 阿昀不与她闹了,将她环得紧了些,专心策马。 早知就不要挑这么好的马了,跑的也太快了! 到了之后,他先跳下马,然后扶她下来。 刚要进去,她停住了。 “怎么了?” “那轿子,还挺华丽!” 阿昀对轿子可没兴趣,“别管了,赶紧去书房,老爷和那一堆当官的等着呢!” 也是,轻重缓急要分清,刚要跑,一个诈尸似的声音:“阿昀,阿昀!” 阿昀身子一震,听声音是那个死皮赖脸要当他兄弟的白逸。 不情愿地回头,果然是白逸,正朝他兴奋地挥手。 再一瞧,皇帝也来了。 这下阿昀与凌玥都愣了。 莫不是那群当官的还找了个靠山? “大小姐,你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阿昀心里没底。 凌玥更是没底,一脸无辜:“我真不知道。” 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一脸央求:“阿昀,你可答应过的,哪怕我真干了,你得站在我这边,你不能不管我!” “记着呢,不敢忘。” 低语间皇帝到了跟前,见到阿昀的刹那明显一怔。 他的腿怎么又好了?而且看样子比乐游殿那晚还要神采飞扬。 “参见皇上。”二人行了礼。 白逸见皇帝失神,忙提醒了一句。 皇帝抬了抬手:“平身。凌玥,带朕去见你爹。” 凌玥在前引路,白逸则拉住了阿昀。 “死小子,腿好了怎么也不跟哥哥说一声?我可担心死你了!” “突然好的,再说你不看到了吗?” “呸,我看到了与你亲口告诉我是不一样的。” “行了,说得像个怨妇似的。你下次能不能稍微矜持一些,你当着皇上的面一惊一乍,成何体统?” 白逸想起刚才也觉得不妥,不过他也是太激动了才失了分寸,好在皇帝没有怪罪。 皇帝忽然回头望着阿昀:“你的腿,是谁治好的?” 阿昀道:“回皇上,是大小姐。” 皇帝看了眼眉眼带笑的凌玥,微微笑了,御医院怕是要铩羽而归了。 凌烈见到女儿回来了忙招手,一瞧皇帝也来了,赶紧起身上前行礼:“臣参见皇上!” 黎芦等人更是脸色煞白,就是怕事情闹大才来凌府,怎么皇帝到了? 这次比试注定平凡不了了! 当下领着众人战战兢兢跪下:“臣参见皇上!” 皇帝“嗯”了声,走到正座坐下,白逸立在身旁。 “都起来吧。” 凌烈亲自奉茶,小心翼翼道:“皇上驾到,蓬荜生辉。不知所为何事?” 皇帝微笑道:“凌相不必紧张。听闻御医院全体告假直奔凌府,朕也就偷得浮生半日闲,来瞧瞧热闹。” 第226章 你这是让朕给你一道空白圣旨啊! 黎芦瞧他目光玩味,只得道:“回皇上,臣等钦佩凌小姐的医术,所以前来讨教。原本不想这么大阵仗,但各位同僚求知若渴,这就一起告假了。” 听到这儿,凌玥直接无语。 这群人真是够了,一来就是三四十人,还把皇帝招来了,多吓人! 皇帝饶有兴致地听黎芦说了许多,抬了抬眼皮:“看来有把握赢了?” 黎芦思忖着他们个个经验丰富,又彻夜研究医书,怎么也不会输给一个小姑娘。 但他话不能说得太满,故而留了些余地。 “回皇上,此次只在切磋,不在输赢。” 凌玥却压根不想比,一点彩头都没有,没动力! “皇上,臣女医术实在粗浅得很,都是靠运气。臣女认输。” 皇帝却不这么认为,他想让这帮眼高于顶的御医受些磋磨,免得不知天高地厚。 略一沉思:“这样吧,若是黎芦他们赢了,每人官升一级。若是凌玥你赢了,朕满足你一个愿望。” 凌玥猛地抬头,这个诱惑大! 那么她要什么呢? 忽然瞧见腕上的红珊瑚手串,眼睛一亮:“皇上,若是臣女赢了,那个愿望能以后想到了再找皇上兑现吗?” 皇帝哈哈笑了:“你这是让朕给你一道空白圣旨啊!” 其实就是那意思。 她眨眼笑道:“若是皇上不愿意,那就作罢。” 凌烈嗔怪道:“玥儿,皇上金口玉言,怎会诓骗你一个小姑娘?” 皇帝斜了凌烈一眼,父女俩一唱一和,当他听不出来? “你爹说得对,朕乃一国之君,怎会诓你?朕允了你就是。哪怕你想做朕的儿媳妇,朕都答应!” 儿媳妇? 她可没那兴趣。 “皇上真会开玩笑,臣女没那福气。” 皇帝的表情意味深长:“话不可说得太绝对,万一有那么一日呢?” 见她脸红了,皇帝不再逗她。 阿昀心里直打鼓,这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莫非有人提过? 叶离忧与叶昭霖早已娶妻,自是不能。 只能是叶时景了。 早就察觉他不安好心,得不到姑娘的心居然想赐婚,真卑鄙! 不过皇帝并未下旨,应该在顾忌什么。 不管什么,圣旨没下就行。 即便下了,他也要想办法阻止! “黎芦,刚才朕说了赢的赏赐。但若是输了,你御医院今日到场的全部罚俸一年。” 罚俸一年? 这么严重! 罚俸两月已经闹得怨声载道了,再来一年,谁受得了? 都不要养家糊口吗?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皇帝的话可是圣旨啊! 整个御医院都蔫了,来前的志得意满慢慢消退了。 “若是、若是凌小姐输了呢?” 皇帝没答话,轻哼一声,指着阿昀:“黎芦,还认得这个少年?” 黎芦顺着他的手一看,很面熟。 “阿昀,过来让黎御医好好看看你。” 听到这个名字,黎芦的眼睛都直了。 “他他.” 皇帝道:“他就是当日你在凤起殿言之凿凿再不可能行走的少年。” “啊?是是他?”黎芦大惊失色,他怎么好了? 目光望向凌玥:“是你治的?” “嗯。” 黎芦面如土色,这还比试什么?直接认输吧! 纪参却不同意:“黎御医,事有凑巧,我们不能放弃!” 黎芦恨恨道:“药的事可能凑巧,这活生生的人怎么凑巧?当日我亲自诊治,明明不可能再行走,可这才十几日他就行动自如了,你凑巧一个给我瞧瞧?” 与此同时更恨纪参了,若不是他煽风点火,怎么会到如此尴尬的地步? 之前不过是被皇后一时气愤骂为“庸医”,这再自取其辱,“庸医”之名便再也摘不下了! 一年的俸禄呢,全打水漂了! 不对,还有皇后罚的两个月没算。 一年零两个月,白干! 其余御医早听黎芦讲过阿昀的病症,此时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若是没跟来就好了! 皇帝见他们都耷拉着头,怒从心生:“怎么,刚才不都嚷嚷要切磋交流吗?现在都哑巴了?” 黎芦默叹一口气,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皇上息怒!不知凌小姐想比哪方面?医理、药理还是别的?” 凌玥可不愿与他们辩论,一个个老学究似的,太聒噪! 她面上带笑,态度极为诚恳:“黎御医,恕我直言,这些太过繁杂,也不利于评判,我们来个简单的。我们各制一种毒,你们的我服下,我的你们选一人服下,各自解毒。” 此言一出书房炸了。 解毒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比试,他们一年也要解不少毒,但要服下就另当别论了。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本身就是毒药。 凌烈也觉得过于危险,这帮子都是御医,换言之是大周医术最好的人。虽说他们不会袖手旁观,但女儿多少要受一些罪,万一伤及内里,得不偿失。 “玥儿,这不行,太危险了,爹不同意。” 凌玥却觉得无妨,她又不傻,定然是有把握了再喝。 “爹您放心,女儿不会有事的。” 她如此自信,倒让黎芦踌躇了。 可皇帝跟前,容不得怯场。加上纪参在旁怂恿,心一横,应下了。 揽月轩的药材之全实在出乎黎芦等人的意料,心里更不安了。 凌玥让他们自取,待他们选完了之后她才开始。 半个时辰后,两边各端了一只碗到书房的案上。 凌玥将黎芦的药端过来看着,闻着,细细分析着。 她的药被一众御医围得水泄不通。 那些御医拿出生平所学各抒己见,说得都有道理,但没一个人敢喝。 于是,再讨论,再总结。 直到凌玥将解药都熬好了,他们还在开研讨会。 皇帝听得头都要炸了,猛地一拍桌子:“到底好没好?” 众人一个激灵,最终由黎芦一锤定音,少数服从多数,去制了一碗解药来。 凌烈见女儿要喝毒药,心都提起来了。 没想到阿昀端了过去。 白逸吓了一跳,赶忙去抢:“阿昀,你傻啊,这是毒药,不能喝!要不我帮你喝吧?” 总归救了他一命,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就当还了他的情。 阿昀心中一暖,没想到他待自己如此之好。 笑道:“没事,大小姐都制出解药了,怕什么?” 他直接一饮而尽,又将解药也喝了。 直到他喝完,凌玥才回过神,眼睛湿了。 “白逸说得没错,你就是傻!就算是解了毒,对身体多少也有些损伤的。” 阿昀又笑了。 她的每一个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知道她为什么答应这场比试,也猜到为什么会选这种方式。 轻声道:“你是女孩子,身体没我好,这种事当然我来。别说这些了,该他们了。” 第227章 我根本就没有解药 该他们了! 黎芦的手微颤了下,深吸一口气,望向他精神高度紧张的同僚们。 “谁喝?” 刚才还各抒己见、侃侃而谈的御医们面面相觑,一个个都哑了似的。 “说话!” 皇帝在场,黎芦故作镇静,将那碗药端了起来,一个个扫过去。 但没人敢接。 因为凌玥的药实在奇怪。 味道奇怪,刺鼻,闻着就奇苦无比; 颜色奇怪,绿绿的,还泛着白沫,看得人发慌。 否则也不会争论那么久也没结论。 加上她治好了阿昀的腿,又轻易地解了他们的毒,更让他们不敢小觑。 这一碗下去,若是施救不及时,会不会直接升天了? 皇帝不悦地清了清嗓子,堂堂御医,居然连一个小厮的胆量都没有! “黎芦,你是首席御医,医术最精湛,再没人愿意就你喝。” 黎芦立时汗如雨下,他喝? 颤巍巍地端着那碗绿色的汤汁,心都要跳出来了。 此时,人群中一个弱弱的声音道:“黎御医是咱们首席,若是身体有任何不适会影响咱们御医院的日常事务。依我看,要不,还是纪御医喝吧?毕竟这解药是按照他的方子来的。” 此话一出,黎芦激动不已,给说话的那位一个赞赏的眼神。 其余人自然附和,反正不用自己喝就是了,都殷切地望着刚松了一口气的纪参。 纪参那口气又提了上来,脸白得吓人。 解药是他的方子没错,可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方子,而且还是黎芦批准的,凭什么他喝? 他不敢再拉黎芦下水,若是以后给他小鞋穿,他还怎么在御医院混? 恨恨地盯着提出这个馊主意的家伙,那人默默垂下了头。 “诸位赞同这个方子的也不少,公平起见,每人都要喝。” 一时大部分人的脸都白了,手心汗涔涔的。 有人出声道:“既然要公平,我们也要给其他同僚一个试药的机会,就请凌小姐再等一会,所有人各制一份解药,也正好检验下各位同僚的医术。” 皇帝直扶额,医术先不谈,就这份心胸都够汗颜的了。 黎芦一听还要喝,绝对不行! “胡闹。这么多人就这么一碗药,怎么够分?” “绝对够!” 此时阿昀与白逸竟然一人端着锅,一人拎着筐从外面来了。 锅里是满满的绿色汤汁,筐里是满满的碗。 极少大喜大悲的皇帝竟然差点笑岔气,凌烈也忍不住了,热情地招呼呆若木鸡的御医们:“各位大人,别客气,自己动手!” 没人敢动,都畏缩不前。 皇帝沉声道:“都愣着干什么?” “是,是” 阿昀见他们颤颤的手端着颤颤的碗,向凌玥道:“大小姐,看这量还够他们一人一碗的。” 凌玥望了一眼锅,点头:“这不是怕他们手抖吗?各位大人,放心喝,锅里还有。” 黎芦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一碗下去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还再来一碗吗? 刚要喝,忽然想起解药还没配全,便向凌玥道:“凌小姐,这药要晚些喝了,我们的解药配得不够” 凌玥很大气地挥手:“好的,不急,你们慢慢来。” 黎芦简单道了谢,手一挥,众人蜂拥而出,争先恐后往揽月轩取药草了。 趁这空,凌烈走到阿昀旁边:“有没有不舒服?” 阿昀摇头:“没有。想来是解药喝得及时,加上这帮御医碍于老爷的威慑,不敢下剧毒。” 凌烈松了口气,望向女儿:“真会解毒啊?” 凌玥嬉笑道:“会一些,正好够用。” 以往当值的时候,时间过得可慢了。 可现在,怎么如此之快? 待三四十人每人又捧了一碗解药来时,再没有拖延的理由了。 “凌小姐,我们喝了!”黎芦面无表情,心中忐忑不已。 凌玥“哦”了声:“喝吧,不够还有。” 纪参望着绿得能照出他脸的药汁,“凌小姐,我们真喝了。” “嗯,好。” 碗到嘴边了,忽听阿昀一声:“大小姐,你好像没制这么多解药。” 凌玥点头:“我根本就没有解药。” “什么?你没解药?” 众人急了,尤其是捏着鼻子咕嘟咕嘟灌药的那些,脸都绿了。 皇帝也惊了,这事大了! 他只想好好打压这帮眼高手低的老东西,可没想要他们的命。 凌玥一脸无辜:“我想着各位御医都是饱读医书之士,就没多此一举。” “怎么会多此一举呢?这是毒药啊,会出人命的啊!” 黎芦望着一个个倒在地上抱着肚子的同僚惊慌不已,“你们感觉怎么样?” “腹痛、恶心.” “头晕、乏力.” 纪参庆幸还没喝,赶紧将碗放下。 “黎御医,赶紧给他们喂解药吧?” 岂料那些人都摆手:“不要,解药是乱配的,根本没用,别喝出事了.” 黎芦别无他法,只得求凌玥。 “那你们认输吗?” 凌烈望着倒了半间屋子的御医冷汗都吓出来了,他女儿居然还纠结这种问题。 “玥儿,救人要紧! “他先认输!” “认,认,我们认输。你赶紧救救他们吧!” 皇帝眼见那一个个在地上打滚,嘴角还有白沫绿沫,神情严肃了:“凌玥,人命关天,别再玩笑了。” 凌玥上前行了一礼,微笑道:“皇上,他们没有中毒,那不过是苦瓜汁,加了点泻药而已。” 皇帝一头雾水,他从未听说过苦瓜。 “是一种瓜类,臣女偶然间在外发现的,就移栽到揽月轩。想来此物罕见未有医书提及,且从未有人食用过,所以各位御医对其知之甚少,这才让臣女钻了空子。他们比的是医术,臣女却是攻心。” 皇帝会心一笑,虚惊一场。 腹痛应该是泻药的作用,恶心是苦瓜本身的味道,至于头晕、乏力,应该就是吓的了。 丢脸! 聪慧过人,处变不惊,皇帝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笑道:“你的医术也不错,否则阿昀怎会安然无恙?” “皇上过奖了,侥幸罢了。” 黎芦恨铁不成钢地推着地上那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御医,“都说泻药了,还不起来?老脸还要不要了?” 挑衅前有多趾高气扬,此时就有多灰头土脸。 一个个都退出了书房,如厕去了! 第228章 朕能不能加入? 一场闹剧至此结束。 黎芦颜面无光,灰溜溜地带着大部队离开了凌府。 皇帝又喝了杯茶,起身告辞。 此时正是午膳时间,凌烈礼貌性道:“皇上,要不要留下用顿便饭?” 皇帝淡淡扫了他一眼。 说着挽留的话,但那手明明是恭送的架势,一点诚意都没有。 “也好,就当体察民情了。” 凌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碰上皇帝意味深长的眼神,又笑开了。 “臣这就去安排。” 柳姨娘得知皇帝要留下用膳,当即懵了,从来没接待过这么尊贵的客人。 若是菜式奢华,未免会怀疑老爷为官不清。 若是过于朴素,一来不重视他,二来欲盖弥彰。 这可愁死她了! 三步做两步又去了揽月轩。 凌玥本来觉得挺简单,听她阴谋论地分析了一番,开始迷茫了。 找来白逸,问他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这有什么难?家常菜,你们平日里吃什么就什么,毕竟凌相说的就是用顿便饭。” “能行?” “为何不行?很多事情想得越多越无从下手,倒不如化繁为简。对了,凌小姐,你之前做的烤鱼、烤蔬菜不错,皇上应该喜欢吃。” 阿昀幽幽来了句:“是皇上喜欢吃还是你喜欢吃?大小姐是你的厨娘吗?” 白逸被看穿了心事,讪讪挠挠头。 “你这小子就不能对哥哥好一点.” “都说了多少遍不要兄弟,总这么不见外!”语气嫌弃,但心里已经认了。 “哎,阿昀,你个小没良心的,刚才出去吐的时候还不是我陪你的,现在过河拆桥.” “你胡说什么?” 被冷冷瞪了一眼,白逸闭嘴了。 “你不舒服?” 凌玥还以为他是身体好才没反应,原来是没让她看见。 “就一点点,现在没事了。”阿昀安慰着。心里很欢喜,她是在乎他的。 他眸中的笑容和煦如春风、温柔如春水、连绵如春草,让她既感动又心疼。 不自觉地去摸他的脸,忽然意识到白逸在,脸一红,改为拍拍他的衣裳,“都是灰尘!” 见她逃也似的跑了,阿昀又笑了。 同时对白逸的不识趣感到无语,小姑娘好不容易对他那么亲昵,那厮居然不回避! 这种兄弟最多有今生,绝对没来世! 幽怨的眼神看得白逸心中发毛,他做错了什么吗? 再仔细思索,明白了。 坏了他的好事了! “阿昀,哥哥教你追女孩子?” 阿昀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老大不小的人了,连个婚都没成,哪来的脸教他? “不要。” 白逸哼了声,低声道:“真不要?别看哥哥孑然一身,但绝对不是行情不好,而是我嫌烦,所以把那些倾慕我的莺莺燕燕都拒绝了。你若是不要,我去教薛天了啊!我可知道他追你家大小姐追得紧呢!” 他转身就走,心中默数着“一、二、三” 数到五的时候,胳膊被拉住了。 “你说,要怎么追?” 柳姨娘忐忑地将家常菜上了,凌烈扫了一眼,居然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笑,这让柳姨娘受宠若惊。 “皇上,请不要嫌弃。”凌烈道。 皇帝原好奇拿什么招待他,想不到真的很家常。 菜色虽普通,但香气扑鼻。 尝了一道,果然不错! 柳姨娘放心地出去了,没一会又上了两个食盘。 一个是烤肉,一个是烤蔬菜,都用竹签穿着。 皇帝放下筷子,饶有兴致:“这是什么?” 柳姨娘恭敬道:“回皇上,这是大小姐亲手做的烤串,给您尝尝鲜。” 凌烈笑了:“皇上,小孩子琢磨出来的,不能登大雅之堂,但味道确实不错。” 白逸没想到凌玥真的做了,心里高兴极了,定然有他的份! “皇上,臣有幸尝过一次后就再也无法忘怀,您试试,绝对不虚此行!” 听着三人的评价,皇帝试探性尝了口烤肉,肉味浓郁、微辣鲜香,伴着果木清香,别有风味。 又尝了串烤蘑菇,赞不绝口! 瞧见白逸直勾勾地看着,笑了:“一起吧?” 白逸忙摇头:“臣不敢,这不合规矩。” 凌烈道:“皇上,小女每次都做得很多,会给白大人留一份的。若是臣所料不错,揽月轩现在定然烟熏火燎!” 皇帝放下了筷子:“独乐乐不若与众。一起去瞧瞧?” 果然如凌烈所料,揽月轩的小花园旁围着一堆人,和一堆火。 宜桂清洗切块,红果串竹签,清音撒调料,阿昀负责烤,凌玥刷油,凌风将烤好的装盘,各司其职、配合默契。 阵阵香味与欢声笑语一同随风飘来,皇帝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这热火朝天的可比与凌烈一起热闹! “朕能不能加入?” 一二三四五六个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头间皇帝已经到了跟前,都赶紧放下手中的活。 “参见皇上!” “不用多礼,继续。”皇帝笑眯眯道,“这个,让朕也试试?” 六个人面面相觑,还是凌玥先说话了:“皇上想试哪一步?” 哪一步? 似乎烤最简单,就转转而已。 “阿昀,让朕来烤?” 阿昀应了声“是”,将手中烤了一半的串串递给他,将位子也让给他。 凌烈的心隐隐不安。 烤没事,关键烤出来谁愿意吃? 忽然目光落在了正大口朵颐的白逸身上,低声道:“你少吃些,皇上手中那么多呢,都是你的。” “啊?” 白逸瞬间觉得口中的串不香了,小心翼翼望向了皇帝手中转着的那许多。 焦黑,都着火了! 白逸一个激灵,这味道估计比那苦瓜汁好不了多少! 皇帝一脸挫败,那滋啦的声音和焦黑一片让他的心沉了下去,他都想直接扔了。 可若是那样未免有失风度,一时进退两难。 凌玥推了推阿昀,他略一迟疑,走上前去。 “皇上,小的刚才火候没控制好,您用新的烤吧。” 皇帝心里稍微舒服些了,对这少年多了些好感。 “那这些怎么办?” 阿昀指着白逸:“白大人最喜欢吃这种,说这种入味,您瞧他的眼睛都直了,一直在等着呢。” 皇帝憋住笑:“白逸,这些都赏你了。” 白逸捧着他兄弟为他争取到的烤串,欲哭无泪:“臣谢皇上隆恩!” 第229章 这孩子做个小厮可惜了 阿昀给皇帝拿了几根新串好的肉串,他也拿了些,在不远处默默烤着。 他平静的眸子极为专注,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翻转着,没多久就出香味了。 皇帝学着他的样子,烤出来的竟也有模有样,当下龙心大悦。 凌烈自然给面子,极尽赞美。 这赞美不仅仅停留在口头上,更体现在行动上。 初次小试牛刀就被一抢而空,皇帝极为受用,又取了几根来烤。 有了经验心得,已经得心应手多了。 终日沉于政事,难得有如此放松的时候,皇帝的脸上一直漾着淡淡的笑。 这一拨烤好了之后挑了根最好的给阿昀,阿昀谢了恩,默默吃了。 味道是不错,但远远没到老爷夸的那天上有地上无的地步。 当然,比起白逸手中的,自然是强多了。 “老爷,四殿下在府外求见皇上。”柳姨娘快步过来低声向凌烈道。 凌烈奇了,叶离忧哪次不是直接闯,这次倒有礼貌了。 向皇帝说了后,皇帝的笑隐去了,他怎么会来? “传!” 叶离忧一早去了凤起殿,但不知为何,前几日还对他笑意盈盈的母后骤然变了态度,冷冰冰的。 若是问得多了,她还会不耐烦。这让他不明所以,可想不到最近何事得罪了她。 原想找皇帝探探口风,可人却不在,只听说到了凌府,这便赶紧来了。 他不敢擅闯,故而让人通报,盼着皇帝能见他。 叶离忧在府外来回踱步,忽听皇帝传他,忙理了理衣裳,又拂了拂头发,跟着柳姨娘去了。 “父皇不在书房吗?” 瞧着路线不对,叶离忧心下有疑。 柳姨娘道:“回殿下,皇上在揽月轩。” 揽月轩不是凌玥的院子吗?父皇怎么会去那里? 莫不是见凌玥? “父皇在揽月轩做什么?”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柳姨娘还是如实答道:“回殿下,皇上在烤肉。” “烤肉?” “是。” 带着千般疑惑万般困扰,叶离忧见到了正坐在烟熏火燎中的皇帝。 他的袖子已经卷了起来,额上还有些汗水,正慢悠悠地转着竹签,一脸享受。 叶离忧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那是他高高在上的父皇吗? “儿臣参见父皇!”恭敬地行了一礼。 皇帝“嗯”了声,“起来吧。你怎么来了?” “回父皇,儿臣今日进宫请安,听闻父皇来凌府了,所以就过来了。” 指着盘子中冒着热气的肉串:“这些都是父皇烤的吗?” “嗯。” “儿臣能有幸尝一串吗?”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他自己拿。 叶离忧受宠若惊,忙不迭拿了一串边吃边夸。 皇帝玩够了,不再烤了,找了张竹椅坐了下来。 凌烈吩咐阿昀打水给他擦脸,又令红果清音上茶点。 叶离忧轻哼一声,就阿昀那路都走不稳的,还让他打水? 轻蔑的眼神扫过去,随即惊呆了。 他.他怎么又能走了? 不仅能走了,看着比之前还意气风发! 他身材颀长,松竹一般,端着一盆水昂首阔步而来。 一身月白衣衫,不染纤尘,本就俊朗的脸更多了些坚毅。 还有那双眸子,淡漠冷静,仿佛什么都不在他的眼中。 叶离忧眼中一抹嫉妒,恨得牙直痒痒。 正巧红果端着茶壶来了,他装作漫不经心地四下逛着,趁她不在意拌了她一下,再将她往阿昀的方向推。 阿昀冷笑,就这伎俩也拿得出手! 他灵巧地一闪一避,一只手稳稳地端着盆。 另一只手拉住红果的胳膊,使她不至于摔倒。 “松手。”他低声道。 “什么?” “松手,壶。” 红果想也没想就按他的话做,在她松手的前一刻,阿昀已经调整好了方向。 那只盛满热茶的壶直直向叶离忧飞去。 “啊!” 夏日衣裳薄,被滚烫的壶一撞,叶离忧只觉得钻心的疼。 但这还没完,壶中的热茶撒了出来,烫到了他的胳膊、他的手、他的腿,甚至还有一些溅到了脸上。 他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揽月轩,听着凄厉的声音就知道烫得不轻。 “宜桂,快去给四殿下找烫伤药来。”凌玥吩咐着。 宜桂明白她的意思,故意磨蹭了一会才拿了来。 “父皇,儿臣疼,那个叫阿昀的小厮故意烫儿臣的!” 皇帝阴沉着脸,恶人先告状,当他瞎吗? 原以为改好了,想不到又故态复萌! 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见他不说话,叶离忧哭得更惨了,指着阿昀怒道:“就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本王?” 阿昀并不看他,而是向皇帝道:“皇上,小的没有害四殿下。” 红果也跪了下来,神情惊慌:“皇上,是奴婢不小心,不知怎的就撞上了阿昀,一时手滑,壶就飞了出去。” 叶离忧边忍痛边指着她道:“什么手滑?你分明是故意的!” 凌玥正色道:“四殿下,红果一个丫鬟,她为什么要故意害你?” “那就是阿昀!” “这就更可笑了。臣女一直想不通四殿下为何总是针对阿昀,你以前就屡次羞辱折磨他,现在当着皇上的面还诬赖他。” “凌玥,你是瞎了吗?受伤的是本王,若不是他拉着那丫鬟,本王怎么会被烫伤?” 凌玥轻蔑一笑:“四殿下,臣女没瞎,所以看清了是你故意拌了红果,还将她推向阿昀,想让他在御前出丑,只不过害人不成反害己罢了。若按殿下的歪理,为了避免你被伤到,就该任由红果摔倒?荒谬!” “你诬赖本王!” “在场这么多人,岂是臣女能诬赖得了的?” 针锋相对之时,清音和宜桂都跪下了:“皇上,奴婢也看到了,是四殿下推的红果。” 叶离忧恼羞成怒,还要向皇帝哭诉时,但见他神色一凛:“离忧,堂堂一个皇子,行如此龌龊之事,你太让朕失望了!” “不,父皇,他们冤枉儿臣!” “朕也瞧见了,朕也是冤枉你吗?” “父皇.” “你闭嘴!这烫伤就算惩罚了,以后务必谨言慎行!退下!” 叶离忧憋了一肚子气却无法发作,好不容易挽回的形象一朝尽丧,愤愤离开了凌府。 红果重新上了茶,皇帝却没心思喝了。 目光落在一旁清俊少年的身上,这周身气度实在不像一个小厮。 “你身手不错!” 阿昀微怔,“皇上过奖了。” 皇帝又望向白逸:“你怎么会与他相熟?” 白逸是他的近身护卫,一向清高自负,还从未见他对谁如此亲近,甚至要代他喝毒药。 对于皇帝的问话,白逸从不隐瞒,因为他不擅长圆谎。 “回皇上,臣回京途中遇到杀手围堵,命悬一线之际,是阿昀不顾安危救了臣。” 皇帝点头。 茶气袅袅,皇帝思绪如潮。 “凌相,这孩子做个小厮可惜了。年后交给薛执吧,让他好好带带!” 第230章 这个问题到此结束 “这孩子做个小厮可惜了,年后交给薛执吧,让他好好带带。” 皇帝走后,凌烈一直品着这句话。 什么意思? 这是要将阿昀培养成将军吗? 虽然薛执也看上了阿昀,且定下了让他去军营历练,但由皇帝亲口说出,意义立刻不一样了。 再加上皇后三番两次来探望他,凌烈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小子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让帝后均另眼相待? 俊朗? 胆色? 总不至于因为那张冷漠脸吧? 还真说不准! 就阿昀那桀骜不驯、淡漠幽深的眸子倒真与让人捉摸不透的皇帝有些相似。 想多了费神,凌烈不再思索了。 不管怎么说,他家的小厮若真能成将军,多多少少与他的榜样力量是分不开的,与有荣焉! 揽月轩内,红果托着腮、一脸痴迷地望着在不远处练剑的阿昀。 一想到他救她的那幕,她的心就跳得飞快,脸也烫得不行。 一身白衣的阿昀潇洒、阳光。 剑风所指,树叶花叶纷纷飘落。 她想不出来诗意的话语,但知道这画面极美。 凌玥轻手轻脚过去,将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看谁呢这么入迷?” 清音在旁捂嘴笑道:“阿昀啊!还准备了好些水果,待他结束后给他呢!” 凌玥一瞧,苹果、桃子、葡萄,品种还真不少。 红果脸上飞起两片红云,捶了清音一下:“他刚才救了我,我感谢他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只是我提醒你,别太认真。” 清音隐隐担心,虽然阿昀是小厮,但从最近发生的事来看,他不会做小厮太久。 凌玥也怕她越陷越深,委婉道:“阿昀有他的抱负,迟早会离开这里。” 见她低着头拧着衣角,明显不开心了,她们不再多言。 没一会,阿昀收了剑,拿汗巾擦了擦额头。正要回房,听见红果喊他。 犹豫了下,还是过去了。 清音怕打扰他们,向凌玥眨眼:“大小姐,您不是要学做香囊吗?” “啊?对!你教我吧?” “好啊!” 两个姑娘挽着胳膊跑了,阿昀一头雾水,怎么见到他就走? “找我什么事?” 红果将水果递给他:“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对阿昀而言那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他也利用她伤了叶离忧。 两两相抵,互不相欠。 “不用,顺手罢了。” 他又擦了擦额头,要赶紧洗把脸,太热了! 他就这么拒绝了,红果心里很不是滋味。 又想到了清音与凌玥的劝谏之语,鼓起勇气追上了他。 阿昀停住了脚步:“还有事?” “有。” 她低着头,声音低如蚊蚋,阿昀差点没听清。 “说。” “你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她的头更低了,声音也更低了。 “听不清。” 阿昀觉得蝉鸣都比她的声儿响,听着真费劲! 红果跺了跺脚,大声道:“我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阿昀微愣,淡淡扫了她一眼。 “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生硬的语气让红果觉得委屈,眼泪都掉了。 阿昀只觉得烦:“你别哭行不行?大小姐会误会的!” 之前有一次就是因为她导致两个人互相猜疑。 凌玥倒没什么,真的就是猜疑,他则脑补到她抛弃他的地步了。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一遍! 忽然心中一沉,他明白为什么她跑得那么快了。 造孽! 他不想留在这里了,但红果不依不饶:“大小姐没误会,她知道我喜欢你。你就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我肯定不喜欢啊。这个问题到此结束,以后再也别说了。” 扔下这句话,他提着剑跑了。 红果直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越想越心酸,嚎啕大哭起来。 不喜欢就不喜欢,为什么要说“肯定不喜欢”?他怎么这么残忍? 宜桂被这哭声给惊到了,抱着盆衣裳走了过来:“怎么了红果?” 哭声戛然而止。 红果擦了擦通红的眸子,结结巴巴道:“刚才.刚才摸了辣椒没洗手,辣.辣眼睛.” 阿昀快速洗了脸,随后就去摘星阁找凌玥了。 本以为是个借口,想不到居然真的在学做香囊。 见微知著,一叶知秋,可以想象得到成果定然不敢恭维。 不过清音总能发现她的优点。 “大小姐,就这么一会,您拿针的姿势都好了很多呢!” “大小姐,对,就这样,哎,好!您瞧,这不很简单吗,比奴婢当初学得快多了!” 在她的鼓励下,凌玥觉得自己很有天分。 这种盲目自信与凌烈当初坚信他若学医定能成为御医院首席是一样的。 眼见她被针刺到的频率越来越高,阿昀心疼得不行,恨不得代她被刺。 将那辣眼睛的香囊拿下:“大小姐,我有事找你,跟我出来一下。” “待会,等我把这个做好。”凌玥觉得渐入佳境,她要一鼓作气。 阿昀心道,做好了手也别要了! “大事,快点。” 他故意做出一副事态严重的样子,这么一来,凌玥也紧张了,忙不迭随他出去了。 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阿昀站定了。 “紧张兮兮的,到底什么事?”凌玥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三件事。一件关于你,一件关于我,一件关于许多人。先听哪一件?” “这么多?”想了想,“先说那件关于许多人的。” 阿昀四下望了望,低声道:“陈飘飘与赵大有被皇后的人抓住了,正在进京途中。” 凌玥激动了,果然是大事! 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怎么知道?” “今日早些时候,白逸悄悄问我皇后与陈飘飘是什么关系,我就多问了几句。” “这么秘密的事他都与你说,可见你在他心中地位之高!你若是女子,他都能娶了你!” 凌玥边笑边将他的头发按照女子的发式比划着,玩得不亦乐乎。 阿昀实在无语,却没拦她,只是嗔怪道:“别闹了!” 玩够了,她放下他的头发,又给他理了理。 “阿昀,白逸不像多事的人,为什么会问你这个?” “我猜是皇上问他。不过他说别向旁人提起,可能很秘密。” 凌玥乐了:“人家都交待你了,你怎么还与我说?” 他也笑了:“你不是旁人!” 这思想觉悟,凌玥十分欣赏。 随后不笑了:“想来这件事是皇后私下做的,皇上并不知情。阿昀,我猜陈飘飘到京城之后,你的身世就会被公开了。” 阿昀有过这种猜想,但他觉得并不是好时机,他在谋求另一种可能。 第231章 消息准吗? 他沉默不语,她便推了推他。 阿昀转头看她,微笑道:“若是让我选,可以先相认,但对外还是先让叶离忧顶着那个位子。” 凌玥瞬间明白了:“你想让他们斗得你死我活时,你再出来坐收渔利?” 阿昀点头,又笑了:“你怎么这么聪明?毕竟能借刀杀人总比自己动手要好。况且,报仇不是报恩,越慢越痛快。” “让叶离忧先享受高位荣光,再承受最深的泥泞。至于陈飘飘,盼了多年的亲生子,在她眼前一步步跌落、一点点疯狂、一日日苟延残喘,那比直接杀了她要难过多了。” 十六年的凌辱,他忘不了。 他要像猫捉老鼠一般,慢慢玩,玩得他们心惊肉跳,玩得他们噩梦连连,一直到崩溃。 凡是他受过的,他们一点都不能少! 他的眸色又变深了,手也握紧了。 身上的疤痕已经淡了不少,但他心中的仇恨随着陈飘飘的到来又积聚了。 积成的黑云,将会化成倾盆大雨,砸在跪着的他们身上。 如他经历过的每一个大雨滂沱之夜。 “阿昀,这眼神与你这衣裳可不搭啊!” 凌玥故意让语气轻松一些,她不想他沉浸于愤怒阴郁不可自拔。 果然他笑了。 “习惯了,只要一想到他们我就会这样,我以后尽量改。大小姐,我这衣裳好看吗?” 白逸告诉他,要追女孩子,就要先打破在她心中的固有形象,给她一种耳目一新之感,只有那样,她才会重新审视他。虽然他长得不错,但总穿得黑压压的,乌云似的,太过沉重,故而让他换一身白的。 虽然有些别扭,但为了大小姐注意到他,他也管不了许多了。 谁想到把红果招来表白了,大小姐却没任何动静。 可她为什么不说话? 想来她不喜欢又不忍心打击他才沉默。 挠挠头,闷声道:“要不我还是换回来吧。” 凌玥喊住了他。 并非不好看,只是不习惯。 事实上他端水给皇帝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当时就被惊到了。 从没想过这冷漠深沉的小子穿上白衣还真有些公子无双的潇逸。 到底人长得俊穿什么都好看! “不用换,这种颜色的衣裳以后可以多做一些。” 虽没正面回答,但无疑是肯定的。 阿昀心中欢喜极了,此时觉得白逸这个兄弟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方面提的建议很中肯。 瞧他眼中一直漾着笑意,凌玥拍了拍他的额头,中邪了吗? “阿昀,陈飘飘的事我想和哥哥说一下,你看行吗?” “当然行了!咱们不提白逸,各报各的仇!” 凌玥眉开眼笑,等韩铭回来就告诉他,他一定非常高兴! “你刚才说三件事,还有两件呢!” 阿昀端正了态度,表情极其认真:“我与红果说清楚了,我不喜欢她,让她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会洁身自好的。” 凌玥给予高度的口头表扬:“不拖泥带水,做得好!不喜欢就不该给人家希望,这才是有担当的男人!” “没了吗?” “还有什么?” 他斜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能开窍? “没什么,这个话题结束了。最后一件事,大小姐,你做的那个丑香囊能不能送我?” “你说什么?”凌玥直接毛了,讨东西还带贬损的? 直接上手摇他的肩:“叶昀,你再说一遍!丑香囊,丑香囊,我人生中做的第一个香囊你敢说丑,我不弄死你我就不叫凌玥!” 阿昀听她连名带姓地喊,又用这么大力,便知她是真急了。 可也不能怪他啊,确实很丑,他不过说实话而已。 都快被晃晕了,赶紧改口:“不丑!” 认错态度较好,但伤害已然造成,她才不管他,继续晃着。 他无奈,顺势抱住了她,低声道:“我逗你的。” 很久没有抱过她了,这熟悉的感觉让他极为珍惜。他抱得很紧,紧到只要他稍微转头就能吻到她的侧脸。 但他只敢想想,却不敢付诸行动,他怕惹恼她。 凌玥显然没料到他又抱她,一时羞红了脸,幸而旁边没人,否则又是一场事端。 也怪自己与他玩闹没有分寸才让他越发肆无忌惮。 扔下一句“以后不许了”,扭头跑了。 阿昀暗自后悔,他该克制一些的,只希望她不要因此疏远他。 晚上,凌玥将御医院前来挑衅却铩羽而归以及叶离忧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与韩铭说了,听得他直呼过瘾,惋惜没有亲眼所见。 但皇帝在,他一个邻国世子终究不便在场,也只能惋惜了。 凌玥笑道:“哥,那不算什么大事,接下来告诉你的事才有意思。” “说来听听?” 凌玥将门关好,压低声音道:“陈飘飘和赵大有不日就到京城了。” 刚才还惋惜的韩铭立刻来精神了,眼中满是光彩:“消息准吗?” “准!这几日我们盯着些,只要一到京城咱们就把他们劫来,折磨够了再还回去。” 韩铭有些不明白:“还回去什么意思?” 凌玥解释道:“皇后娘娘派人找的他们,我们总不能与她抢人,不过中途拦劫还是可以的。” 既然涉及到皇后,韩铭也不多问,免得她为难。 “可是我和宁遥都不认识陈飘飘和赵大有,怎么劫?” “有道理!” 凌玥托腮苦思,忽然眼中一喜:“二哥擅长丹青,明日我去找他将陈飘飘的相貌画出来就是了。” 韩铭早听闻薛天文武双全,尤其一手妙笔丹青令人称颂,这下正好开开眼界。 “对了玥儿,这件事要不要与爹说?” 凌玥觉得不说为好。 陈飘飘现在是老父亲不能提及的屈辱与伤痛,可她又是他一双儿女的生母。 若是告诉他,除了平添烦扰别无他用。 更何况劫持这种事也不光彩,越少人知道越好。 兄妹俩专心致志地探讨时,只听一声吱呀,门被推开了。 还不是一下就开全了,而是那种慢慢悠悠、吱吱呀呀。 在这夜深人静时显得尤为诡异。 凌玥与韩铭的心同时提了起来,睁大了双眼。 门开了。 他们的老父亲出现了。 面无表情、负手而立。 映着夜色,一尊神般。 第233章 你怀疑秋心是大梁的奸细? 她望着凝神作画的薛天,奇道:“为什么画我啊?” 薛天的笔顿了顿,这很难理解吗? 倾注于笔尖的爱意她一点也感觉不到? 随口道:“墨研得太多了,不想浪费。” 凌玥后悔问他,平白添堵,不能说句好听的? “画得挺好!送我吧?” “好!” 本来就是送她的,还多此一问。 不过能得到她的肯定,他很开心。 “还差一点,你先玩一会。” 她觉得奇怪:“我去玩的话你怎么画?” 他笑着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头:“记在这里了。” 待她溜了一圈回来,他已经完成了,正托着下巴端详成果。 这幅画笔触细腻、神情自然,比陈飘飘那幅好太多太多了。 凌玥啧啧赞着:“二哥,你也太厉害了,连衣裳和首饰都画得分毫不差,我一定要好好收藏!” “大小姐满意就好!”他微微一笑,倒杯茶慢慢喝着。 在思考另一件事如何开口。 凌玥刚要把画卷起来,又纳闷了:“二哥,我腕上的不是连指手链,你是不是心里念着别的姑娘画错了?” 不过倒是漂亮,指链缀着莲花,腕链似乎缀着玉石。 薛天的茶喝不下去了,什么念着别的姑娘画错了?真想的出来! “手伸出来。” “干什么?” 他把茶放下,将她腕上的玉镯取下。 “这是奶奶送的。” “我知道,太多了!” 他要将红珊瑚手串也取掉,她不愿意。那可是母亲的遗物,与韩铭一人一条的。 薛天皱眉,也不坚持。 又要将明逸所赠的佛珠拿下,她低声道:“大师说这是保平安顺遂的” 言下之意不能动。 薛天默叹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将佛珠换到左手,珊瑚手串留在右手。 见她迷茫地望着他,若无其事从书架上取出一个锦盒。 盒子打开后,里面赫然一串连指手链,与画上的一样。 “送我的?”她眼中一亮。 薛天“嗯”了声,说着编好的理由:“你不是送我扇坠了吗,礼尚往来,偶然间瞧见了,觉得适合你就买下了。” 他帮她戴好,白皙纤细的手与它极为相配。 “喜欢吗?”他问她。 “嗯,喜欢,谢谢二哥。” 红色的莲被一条银链连着,腕链上的浅蓝宝石熠熠生辉。 “能不摘就不要摘下。”他挠挠头,最好一直戴着。 凌玥笑了:“待会就要摘了。” 薛天直接不开心了:“为什么?戴我送的东西很丢脸吗?就这么不给面子?” 没得到安慰,得了个白眼。 “二哥你是不是傻?你不说去漱玉阁吗?我穿个男装戴着这么花哨的链子,人家会怎么想我?” 有道理! “那办完事再戴上。” 凌玥抱着画像回了揽月轩,却没见到韩铭。问了阿昀,说有事去驿馆了。 “等他回来把这画像给他。” 阿昀打开一看,这不是她吗? 瞧他一头雾水,她这才发现拿错了,将陈飘飘那一幅给他了。 阿昀的兴趣却在她的像上,画得那么传神,可见上心! 忽然瞥见她的手链,以前没见过。 “新买的?”他装作若无其事问道。 她在他眼前晃了晃:“好不好看?” “好看!” 她的手白皙细腻,链子清新耀眼,很配她。 她更开心了:“二哥送的!” 阿昀的脸色难看了,怎么不早说? “大小姐,我仔细瞧了瞧,这链子过于明亮,不适合你低调如兰的气质。我明日送一条适合你的” “不要,我就喜欢这条。不和你说了,我出去了!” 阿昀落寞地望着她欢喜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并非没想过送礼物,只是没想到好的理由,怕她不收。 不像薛天,实在不行还能说哥哥送妹妹的,仅此一条她就不会拒绝。 剑在地上随意划着,原本错落有致的路面凌乱了,和他糟透了的心情一样。 日防夜防,还是被薛天捷足先登了! 不行,他要想办法! 凌玥找了身紫色的男装,刚要换,忽然想到了阿昀上次闯进来的尴尬,赶紧将门插上了。 换好了之后悄咪咪翻墙溜了,像她没回来过一般。 “二哥,为什么不让大哥和你去?” 薛天双手环抱靠着马车:“他不敢,怕把大嫂又气跑了。但爹那边逼得紧,就派我来了。” “你怎么忽然这么听话了?”这不合常理。 听到这个薛天就一把辛酸泪:“我有什么办法?我若是不听,到了军营他给我使绊子怎么办?” 凌玥同情地望着他,是可怜! 可她去了有什么用?她又没经验,能帮什么忙? 薛天坐得近了些,眼中狡黠。 “妹妹,很简单的,你只要拿到秋心的一条帕子就行。” “为什么要她的帕子?” 薛天有些为难,并非不愿意告诉她,而是涉及军令,他不敢。 “这个以后与你说行吗?” 她斜了他一眼,找人家帮忙却不说清楚! “你怀疑秋心是大梁的奸细?” 薛天眼睛亮了:“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韩铭可是她亲哥,什么不与她说? “这个以后与你说行吗?” 原话奉还,薛天无话可说。 “我不问了,反正你帮忙拿到就行。” 凌玥忽然捂嘴笑了:“其实你可以偷的,对你来说如探囊取物,何必让我去讨?” 薛天苦着脸,他想过。 但是漱玉阁是青楼啊,人多眼杂,里面那么多熟面孔! 去逛最多被议论,若是被撞到偷姑娘的帕子,脸也别要了! 更重要的是只有她陪着,他才能堂堂正正去,否则要被鄙视的。 就比如上一次,好巧不巧被她和阿昀撞见了,弄得他百口莫辩。 凌玥没他考虑得多,她想的是如何开口。 薛天道:“据我观察,秋心对你有意,只要你稍微温言软语一番,别说一条帕子了,命都能给你!” 凌玥一头黑线,语重心长道:“二哥,虽然我这男子扮相英俊潇洒,但是你就为了一条帕子让我出卖色相,你真的不会内疚自责吗?” 薛天好言好语劝了半天,把家国大义都搬出来了,并保证以后但凡有事,任凭差遣,凌玥才勉为其难接了这个差事。 不过她觉得自己有些像欺骗无知少女的渣男。 “风月场上都是逢场作戏,她们本来就是风尘女子,不存在欺骗之说!” 算了,帮他这一回,若秋心真的不是大梁奸细,以后找机会向她请罪吧! 第234章 你就那么看不上我? 漱玉阁。 两个翩翩公子,一紫一蓝,各摇把扇子慢悠悠晃着。 紫色的关注凌波轩,蓝色的关注周围有无熟人。 “二哥,门关着,有琴声,秋心有客人。”凌玥道。 薛天点头。闭上眼睛闻了一下,还有酒香。 真不巧! “问问她还有几个客人。” “这不好吧?我还没熟到那个地步。” 凌玥犹豫了,只见过一次而已,未免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薛天嘴角一抽,“这种事当然问老鸨了!跟我走!” 老鸨一身花红柳绿、钗环满头,虽然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几只飞虫,但毫不影响她绽放最真诚的笑容。 见二人过来,忙不迭迈着小碎步迎了上去。 那殷勤劲儿让凌玥有种宾至如归的亲切。 “哎呦二位公子,好久没来了,看上哪位姑娘了?秋心姑娘今日约满了,要不让紫吟姑娘陪你们?” 第一句话就让二人惊呆了。 这是老鸨还是神婆? “你怎么知道我们来找秋心姑娘?”薛天扇着扇子,表情极其镇静。 老鸨帕子一甩,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 “薛二公子,我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神可不差!我记得秋心姑娘第一单客人就是你与大公子。还有这位凌公子,秋心姑娘宁愿失了下位客人的约也要陪你,我更是记得清楚!”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凌玥对这老鸨钦佩至极。 服务业就需要这种专业! 但对于青楼这行,她真不希望被认出来。 薛天塞了一锭银子给老鸨:“我想再见见秋心姑娘,还请帮忙安排。” 老鸨望着银子一脸为难:“这来者都是客,断没有将客人挡在门外的道理。可姑娘真的约满了,要不二位明天?” “就今日!”薛天坚持。 老鸨说了一箩筐话,中心思想就是今日确实见不成。 凌玥听了好一会,摇摇头上前。 “愣头青,有银子都不会花!” 将那锭银子拿过来,又添了张银票一起塞到老鸨手中,软着声音道:“妈妈,不让你为难。你拿这银子将下位客人打发了,剩下的是你的。” 老鸨展开银票瞧了一眼,本来为难的脸上又绽出了花,比刚才还灿烂。 “凌公子,瞧你,像我贪图你银子似的!” 凌玥笑道:“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着要妈妈为我们费唇舌,总不能搭银子不是?你老受累,再帮忙问问秋心姑娘,我与薛二公子在这里等你消息!” 望着老鸨的笑模样,薛天便知事情妥了,对凌玥佩服得五体投地。 二人坐下,让伙计上了壶茶,边喝边聊。 “托你的福,今日不会跑空了。” 凌玥扬眉轻笑:“我这是与秋心姑娘学的,上次一个酸腐举子挡路,就这么摆平的。” “那你不吃亏了?” 凌玥悠悠呷了口茶:“不会。后来莺莺出马,不仅将他讹的银子讨回来了,还又赚了不少!” 薛天对钱莺莺又多了些新认识,叹道:“不愧是户部尚书之女!” 见她悠然自得地翘着二郎腿、扇着扇子,有些没眼看。 “玥儿,这纨绔德性跟谁学的?” 她扫了他一眼,换了个腿翘着,拿着扇子挑着他的下巴。 “入乡随俗不知道吗?他们不都是这种坐姿?” 他们,就是逛青楼的那些。 薛天有种被调戏的感觉,浑身不自在。闷闷道:“好的不学学这些,被你爹知道了还不骂你?” 她哼了声:“我爹要是知道了,我第一个把你供出来,就说你带我来的,到时候看谁挨骂!” 薛天无语了,将抵着下巴的扇子拨过去。 试探性道:“你不会总这么调戏阿昀吧?” 她收了扇子,嘻嘻笑了:“这哪叫调戏,玩笑罢了。阿昀脾气好,怎么同他玩都不生气。” 薛天嘴角一抽,就那小子脾气还好?只是对她好吧? “哎,玥儿,我送你的手链阿昀看到了吗?”他很想知道他的反应。 她“嗯”了声,“刚开始说好看,后来又说与我的气质不符,要重新送我一个。” 薛天心头一紧:“你答应了?” 她斜了他一眼:“没有,费那银子干什么?我的首饰已经够多了,再买的话也只是堆在库房。” 想到一事,郑重道:“二哥,你别再与我爹开玩笑了,他总说你喜欢我,还要给我们办婚事,我都要疯了!” 薛天皱了皱眉,他哪儿不好?至于疯吗? “你就那么看不上我?” “不是。恰恰相反,你俊朗潇洒、光风霁月,我是相当欣赏。但是没办法,我们正式有了兄妹名分那日起,我对你就没有别的想法了。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改不了了。” 薛天又把他爹给埋怨了八百遍,除了坑儿子就是坑儿子! “那我不当我爹的儿子你看行吗?” 凌玥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没生病吧你?说什么胡话?这件事就这样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的孩子会喊我‘姑姑’,我的孩子会喊你‘舅舅’。” “别,慢慢来,说不准以后你会改变主意” “打住!”她赶紧拦下他的话,指着脚步轻快的老鸨,“办正事吧!” 老鸨挥着帕子,眉开眼笑:“二位公子,待秋心姑娘房中的客人出来,你们就去吧。” 凌玥抱拳感谢:“多些妈妈!” “凌公子客气了。” 能见秋心,对于薛天而言是个好消息,但他此时却苦闷至极。 俊朗潇洒,光风霁月,韩铭不也是这样? 小丫头喜欢的是他? 不然为什么与他戴一模一样的手串? 还不如喜欢阿昀呢,好歹知根知底! 凌波轩内。 秋心已听老鸨说凌公子想见她,心内欢喜不已,强掩激动给房内的客人抚琴。 一曲结束,该送客了。 但客人似乎并不愿意走。 “秋心姑娘,过来陪本公子喝杯酒!” 秋心虽不悦,却没表现出来,礼貌道:“陈公子见谅,小女子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喝着喝着就会了。来,我教你!” 陈公子不依不饶,伸手去拉她的胳膊。 秋心面红耳赤,慌忙躲开:“陈公子,你喝醉了。” 陈公子见她还躲,怒道:“这里那么多姑娘都能陪酒,怎么就你不能?这是青楼,装什么清高?本公子让你喝,你就必须喝!” 秋心望着他因酒醉猩红的眼睛惧怕不已,赶紧拉开门逃了出去。 陈公子一手拿着酒杯,一手去拽她,用力过猛,栏杆竟然被他打断了一块,坠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打断了楼下的欢声笑语。 陈公子并未收手,继续向惊惧的秋心走去。二人推搡之间,秋心一个不慎,竟从栏杆的缺口处直直掉了下去。 随着一声凄惨的“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有的赶紧捂住了眼睛,不忍再看。 秋心没等到想象中的疼痛,只觉得腰被一双柔软的手环住了,睁开眼睛一看,那张俊俏的脸正是她念念不忘的凌公子。 此时二人正在半空,她却一点都不怕了。 也就一瞬间,凌玥带她落了地。 微笑道:“秋心姑娘,没事了。” 秋心回过神来,向她盈盈施了一礼:“多些凌公子相救!” 凌玥笑道:“姑娘客气了。” 秋心双颊微红,低头瞧见她的手破了,默默拿出一条帕子为她轻轻缠上。 凌玥得意地朝薛天使了个眼色。 薛天不由得赞叹,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居然这么容易就办成了! 今天暂定2章,我努把力再肝1章 第235章 打输了银子你付! 望着手上的帕子,凌玥很为自己的机智赞叹。 本来还在考虑如何开口讨要,正巧楼上一段栏杆掉落在眼前,她就顺势扎破了手。 更没想到秋心竟然从上面摔了下来。 幸而她接得及时,不然这花朵一般的美人不死也残了。 “秋心姑娘,以后可不能这么与客人玩闹了,真摔落在地可不是闹着玩的。” 秋心泪眼盈盈,她哪里是玩闹,她是惊慌之下被推落的。 但那陈公子背景强大,她不敢说。 “多谢凌公子,我记得了。” 老鸨闻讯赶来,见到安然无恙的秋心直呼“阿弥陀佛”,对凌玥自是千恩万谢,否则少了这个魁首,她这漱玉阁刚开张就要关门了。 “秋心,待会好好谢谢凌公子的救命之恩,所有茶点果子随便点,一概不收银子。” “好的妈妈。” 三人正要往凌波轩去,被一人拦了下来。 “秋心,本公子还没陪好,怎么又要陪别人了?不给本公子面子吗?” 想到刚才令她心惊的一幕,秋心下意识往凌玥身后躲。 那陈公子一瞧更是生气,伸手就去拉她。 忽觉手腕一阵疼,被一人给甩开了。 “陈文飞,好歹一个少将军,对一个弱女子用强,真是丢脸!” 凌玥刻意放慢语速,压低声音,且由于她一身男装,又刻意将眉画粗,肤色也比平日女儿装扮微黑,故而陈文飞没有认出她来。 “你个小杂种,知道是本公子还敢造次?” 她忽然想起某剧中的经典台词,此时也想试上一试。 不怒反笑:“小杂种骂谁?” 陈文飞想也不想就道:“小杂种骂你!” “好,既然你承认是小杂种,本公子又岂会与小杂种计较?” 经她这么一说,哄堂大笑。 陈文飞原本酒醉的脸更红了,眼睛也凶得吓人,尤其那双拳头,已经握得嘎嘎响了。 秋心忙低声劝道:“凌公子,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他会报复你的。” 凌玥将扇子一甩,笑道:“姑娘放心,就他那两下子,有心无力!” 这句话的声音很高,是故意说给陈文飞听的。 果然他怒不可遏,眼睛要吃人一般。 抢了他的女人还如此大言不惭,他今日就要好好教训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啊”了一声,嘶吼着向凌玥攻去,她微微一笑,拉着早已脸色煞白的秋心避到了一边。 “薛二公子,该你了。” 薛天扬了扬眉:“知道,早准备好了。” 陈文飞这才在意到一旁看热闹的薛天,若是以往,他会有些担忧。但酒壮怂人胆,加上受了这么多气,他哪里顾得上其他,对着薛天就挥拳。 薛天本做好了接招的准备,忽听凌玥一声“先等等”,此时他有了种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 身子凌空一跃,落到了一旁。 “有什么话不能打完了再说?”他很不开心。 凌玥笑道:“当然是好事。” 把老鸨拉了过来:“妈妈,借你的场地设个赌局如何?” “赌局?”老鸨没多少兴趣。 “给你场地费五百两。” 一听五百两,老鸨还有什么好说的? “凌公子,说来听听?” 凌玥朗声道:“各位,想必大家都想知道威远将军府与武安将军府谁更胜一筹。今日正好有这个机会,不仅能饱眼福,还能赚银子,有没有兴趣?” 赚银子? 热闹之地从来不缺好事之徒,尤其在青楼。 这个提议立刻赢得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 凌玥抬起手,示意安静。 “咱们就来赌陈公子与薛二公子谁能赢。赌注一百两银子,赌陈公子赢的站右边,一赔十;赌薛二公子赢的站左边,一赔一。比试结束后当场兑现,妈妈,劳烦你了。” 一个一赔十,一个一赔一,这差别也太大了! 都是将军府出身,这真难抉择。 薛天云淡风轻地摇着扇子,之前还说钱莺莺会赚钱,这小丫头更是不遑多让啊! 果然人以群分! 老鸨反正稳赚不赔,只是她担心这一赔十的银子到底有没有带够,万一这些人找她怎么办? 凌玥迷之一笑:“放心,不会赖账。你只要维持好秩序,再将银子给我收来就行。” “行,包在我身上!”老鸨得了她的话,极为卖力。 最后站陈文飞赢的有一百七十八人,占薛天赢的有二十人。 薛天嘴角一抽,大家对银子的狂热是远远超过对他的信任啊! 陈文飞见状得意大笑,自信心一下就膨胀了,显然已经忘了曾输给薛天之事。 这正是凌玥要的结果,立时喜不自胜。 这可是一万多两银子啊! 扇子一合:“薛二公子,开始吧?我可跟你说,打输了银子你付!” 薛天嘴角一勾:“你设的赌局,为什么我付?” “因为是你打的!要不我来?” “行了,等着收银子!” 话音一落,二人打斗起来。 醉酒的陈文飞招招都是重拳,这狠厉的拳风落在赌他赢的人眼中那是相当精彩,纷纷为他呐喊助威。 与此对应的是赌薛天赢的,都见他只闪不攻,莫不是打不过?此时均暗自后悔,一百两银子要没了。 就连秋心都紧张得出汗了:“凌公子,输了要赔十几万两银子呢,这可怎么办?” 凌玥笑道:“秋心姑娘放宽心,赔不了。” “到现在薛二公子都没机会还手,怎么能放心?” “他若是还手,这架还怎么打得下去?” 不过想想也是,挣银子而已,速战速决好了。 朝薛天喊道:“薛二公子,人家都以为你要输了,别玩了,赶紧收银子听曲儿!” “好!” 随着薛天目光一凛,反守为攻,陈文飞渐渐招架不住了,原本凌厉的双拳经薛天轻易拆解后反而成了劣势,几乎刚稳住身形就被踢翻在地。 刚才鼎沸的呐喊助威声渐渐低了下去,直到他再也爬不起来。 而赌薛天赢的那二十人个个满眼光彩,还是他们慧眼如炬! 陈文飞捂着胸口摇摇晃晃站起身,恨恨地盯着薛天。 “还要再打吗?” 薛天准备应战,陈文飞却吐了口血,幸而老鸨让伙计扶着他,不然更狼狈。 “还少将军,这么不禁打,威远将军府真的要没落了!” “原来薛二公子是深藏不漏,刚才竟然看走眼了!” 老鸨喜笑颜开:“各位,愿赌服输,收银子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好在没有赖账的。 老鸨子按一赔一兑付完二十人,又扣除了场地费,将剩余的一万五千多两银票给了凌玥。 凌玥与薛天一人五千两,其余的都给了她。 这么大方直让老鸨笑得合不拢嘴,保证以后她再来时有求必应。 薛天握着有生以来第一次凭本事赚来的银子,百感交集。 同时心中隐隐有种担心,京城里又要多一个关于他的传说了。 第236章 这种谎话你也说得出口! 薛天的这个传说并没有等太久,也就第二日,京城就传开了。 比当初他倾慕凌玥还轰动! 人都说武安将军府的薛二公子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与威远将军府的公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直接将人打成重伤,血都要吐干了。 不仅如此,还故意设下赌局,白赚了一万多两银子。 谣言遍地开花的同时,漱玉阁门庭若市,客人比之前多了两倍有余。 大多是慕名而来,无一例外想见见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薛二公子拜倒在石榴裙下。 老鸨喜笑颜开,万万没想到还有如此意想不到的收获。 薛二公子打一架,漱玉阁直接成了京城青楼第一家。 与此同时,她有了一个想法。 或许可以花重金时不时请一些才貌俱佳的公子来打一架,如此一来她阁中的姑娘就都红了。到时候财源滚滚,挡都挡不住。 薛天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愣了足足有半盏茶时间,尤其面对韩潇鄙视的眼神时,他想死! “大嫂,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去漱玉阁是有事。” 韩潇斜了他一眼:“我知道。二弟,争风吃醋就罢了,还设赌局,咱们家就少你银子花吗?去青楼赚,真想得起来!” “不是,大嫂,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真有事,不信你问大哥!” 殷切地望着薛平,却见他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同情:“天儿,我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好自为之吧!” 韩潇更坚信传言非虚。 “怎样?二弟,还有什么说的?那种地方你去一次也就罢了,居然又去第二次,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爹知道后一直叹气,对你无话可说,可见是多失望!” 薛天嘴角一抽,他爹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坑儿子都坑习惯了,还指望他能说出什么? 家门不幸! 实在受不了韩潇那轻蔑的眼神,仿佛他是一个浪荡子似的。 “大嫂,你相信我,我是清白的,玥儿和我一起去的,她可以给我作证.” 韩潇摇头嗤笑:“二弟,别撒谎了。人家都说了,你是和一个紫衣公子去的,还想拿玥儿当挡箭牌!行了,我反正不相信,我估摸着凌相也不会信!” “凌相?” 薛天紧张了,他怎么忽略了那尊神?不再与她费口舌,直奔凌府。 刚进门,就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阿昀。 “薛二公子来了?” 小子难得对他笑脸相迎,这让薛天有种不祥的预感。 闷闷“嗯”了声,“凌相在家吗?” “不知道,可能在书房吧。我带你去?” “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去。” 阿昀却道:“不忙,我很闲,我陪你去。” 不由分说就在前面引路,时不时回头看他。 那笑容,是薛天自认识他以来笑得最欢的一次。 “卖笑的吗你?”不满地哼了声。 却不料这句话让阿昀笑得更欢了。 “我不卖笑,我又不是漱玉阁的姑娘。对了薛二公子,移情别恋了?秋心姑娘哪一点吸引你让你沉迷爱河不可自拔?哎,大小姐以前与我讲过一个故事,叫做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我当时还不信,听了你的英勇事迹后,我信了!” 薛天的脸直接黑了:“小子,我劝你注意措辞。” “好好,注意注意,害羞了?别生气,我只是好奇。昨日刚送了手链给大小姐,之后就与秋心难舍难分、你侬我侬了,你是如何做到的?要是我可做不到,我只对大小姐一个人死心塌地。旁人,不管什么秋心冬心春心夏心,我才不会动心,更不会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 话未说完,薛天一掌劈了过来。 往他的伤口上撒盐,还一把接一把,这种货不把他弄死留着过年吗? 教徒弟教出个逆徒! 阿昀这次没躲过,结结实实受了一掌,嘴角都沾了血。 但他仍不罢休,反而一脸委屈:“我又没与你争秋心,你打我做什么?” 薛天深吸一口气,他真的忍无可忍了! 飞身一跃拦住阿昀的去路,对着他就攻去,阿昀赶紧闪躲,有惊无险。 但这点本是在薛天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哼了一声,又是一掌。 只听凌烈一个冷声:“住手。” 薛天一怔,赶紧收了手。 “凌相。” 凌烈眯着眼,冷声道:“薛二公子有何贵干?” 都贵干了,显然生气了。 薛天恭敬道:“与凌相解释昨日的事。” “什么事?” “漱漱玉阁的事。” 凌烈袖子一甩,站得直了。 “昨日漱玉阁里与陈文飞打架的是你吗?” 薛天一愣,硬着头皮道:“是。” “是因为那个叫秋心的女子吗?” 阿昀低头偷笑,这种问法真高! 薛天又硬着头皮答道:“是。” “赚了一万两银子?” “这”薛天目瞪口呆,低头道:“五千两。” 他没撒谎,确实五千两,剩下的五千两是凌玥得的。 凌烈斜了他一眼:“还真有脸说!不用说那五千两又给了那个青楼女子了。” “不是,凌相,不是这样的,那真是巧合。您相信我,我有苦衷。” 阿昀悠悠道:“逛青楼是苦衷,老爷那么英明,怎会被你蒙蔽!” “你给我闭嘴!”薛天恨恨道。 “嘴破了,闭不上。” 凌烈这才注意到阿昀嘴角的血,关切道:“怎么回事?” “回老爷,小的刚才为大小姐抱不平,薛二公子就恼羞成怒教训小的了,不小心中了他一掌。” 凌烈拍拍他的肩:“好孩子,还是你关心玥儿,不枉她对你那么好。” 转向薛天怒道:“在我这里还敢欺负我的人!我真后悔当初识人不淑,居然撮合你与玥儿,这才多久就暴露本性了?” 薛天一肚子委屈:“凌相,我昨日是和玥儿一起去的,您不然问问她,她可以作证。” “荒谬!玥儿陪你逛青楼?这种谎话你也说得出口!好,本相就问问。阿昀,去将大小姐喊来。” 凌玥小心翼翼地来了,瞥见薛天求助似的眼神,只能爱莫能助了。 她在老父亲心中可是乖巧贴心的女儿,怎能与青楼那种污秽之地沾边? “爹,女儿昨日从将军府回来后就没再出去,阿昀阿昀可以作证。” 扯了扯阿昀的袖子,自然得到了他拍胸脯的保证。 “薛天,你还有何话说?” 他还有什么话能说? “我我.我错了。” 咽下了委屈,撑大了格局。 却换来了白眼。 “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人品方面,比你大哥差得太远了!” 第237章 不找人,不听曲,来买几块帕子。 揽月轩。 薛天气鼓鼓地望着凌玥,她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扛下所有?这与他那甩锅的爹和大哥有什么区别? 凌玥给他倒了杯茶,软言安慰着:“二哥,不要纠结小事,我这么做是为长远打算。” 长远?他现在都没了还长远! “愿闻其详。” 听着这讽刺意味极强的话,凌玥知道务必要给出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 居然还真被她想到了。 “二哥,你想想,我若是认了,那么秋心就会知道我的身份,这以后,我还怎么牺牲色相帮你?” 薛天不得不承认这个理由好,不仅正当,且非常有道理。 “那好吧。可是你爹把我当成行为不端的浪荡子了,还让我别来了。” 委屈的模样落在凌玥眼里极其有趣。 “他就那么一说,就我家谁拦得住你?薛二公子,事情水落石出之日,就是你清白之时!” 清白不清白的,他都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日。 还是回去研究那条帕子吧! 若是与他们在玉明寺捡到的那条有相同之处,希望就来了! 喝完茶本想直接告辞,一想咽不下那口气,借着指点的由头又去教训了阿昀一顿。 虽然挨了揍,但阿昀的心里极其畅快,直接将昨日手链的阴霾给驱散了。 捂着胸口颠颠过来,居然又瞧见了凌玥腕上的连指手链。 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不行,乌云又积聚而来。 “大小姐,他都去逛青楼了,你怎么还戴这条链子?”小眼神不甘、不满、不忿、不服。 凌玥示意他坐下,给了杯茶。 “这有冲突吗?” 阿昀将茶一饮而尽,整理了下思绪,循循善诱:“你不觉得薛二公子很滥情吗?一边送你链子,一边与青楼女子调情,说不准这种链子他送了好多个女子呢。来,摘下,咱们不戴,我送你” 手背被拍了一下,额头也被拍了一下。 “滥什么情?是陈文飞刁难秋心,二哥出于正义才动的手。” 阿昀眉头一皱,嘴一撇。 “那在青楼赚银子的事呢?这总不会有假吧?” “不假,那不过顺势而为,有银子不赚那叫傻。” 阿昀哼了声:“你就向着他吧。大家都传疯了,就你还自欺欺人!” 凌玥觉得这小子有些阴谋论,铁了心要把薛天钉在耻辱柱上。 慢悠悠道:“我没向着他,昨日我与他一起去的。揍陈文飞是我怂恿的,赚银子的赌局也是我设的。” “什么?” 阿昀一下子泄了气,原以为扳回了一局,少了个竞争对手,想不到 时也命也! “哎,怎么蔫蔫的?画像给我哥了吗?” “嗯,给了,他给宁遥了。” 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了。 武安将军府。 薛天一回来就被喊到书房。 见他耷拉着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薛执连拍了好几下桌子。 “不就是被误会了吗,有什么关系?” 薛天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他说得轻巧! “凌相都让我以后别去了,这还没关系?爹,您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薛执挑眉笑了:“又不是我让你去的,你怪我做什么?” “是,您是没让我去,可您让大哥去,大哥让我去,出事了谁都不帮我作证。有功是大家的,有锅我一个人背。” 薛平安抚道:“天儿,男子汉大丈夫,偶尔受些委屈没什么。” “那你怎么不受?” “我不是怕你大嫂误会吗?” 薛天切了声,没眼看他这个大哥,就这德性还被凌烈拿来给他做榜样,也是够够的了! 薛执憋住笑,将两块帕子放到案上。 “说正事吧。经过比对,这两块帕子上的香味一样,花色相似。又找了绣娘确认,就连材质走线也一样,想来是一个人的。” 薛天已然忘了刚才的不快,喜道:“所以玉明寺内我们跟丢了的女人就是秋心?我就说背影像!” 薛平摇头:“不能这么绝对。若漱玉阁内还有别的女子用同样的帕子,那范围就广了。” “要把秋心抓来审问吗?”薛天问道。 随即自我否定了,“不能,打草惊蛇,以后她们还会加强戒备,那就更难了。” 薛平点头,可不知奸细什么时候再去玉明寺。若是十日八日还好,若是一月两月,那就难办了。” 薛执见两兄弟凝眉苦思,笑道:“为何不试上一试?” 过了两日,一顶华丽的轿子停在了漱玉阁门前,走下来一个容颜秀美的少妇。 是韩潇。 “少夫人,真的要进去吗?”丫鬟怯怯道。 韩潇有些犹豫,若按她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不会进这种烟花之地的。 但奶奶交待了任务,她只能来。 忽然有些理解小叔子了,或许他真的不是来争风吃醋。 “进去吧。” 韩潇见不惯里面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让丫鬟去将老鸨请来。 老鸨一见两个女子,有些犯难,保不齐又是谁家的夫人来寻夫君的,这不是影响她生意吗? “这位夫人,是来寻人还是听曲儿?” 韩潇见她年纪不轻还穿红戴绿,尤其身上一股浓重的脂粉气让她透不过气,往后退了一步。 “不找人,不听曲,来买几块帕子。” 老鸨噗嗤一声笑了,挥着帕子道:“夫人不是说笑吧?我这里是青楼,怎么会卖帕子?” 韩潇手一伸,丫鬟将那块洗好的帕子奉上。 “我喜欢这种精致清新的帕子,打听之下才知是秋心姑娘的,所以想问她买几条。” 老鸨认得这帕子,确实是秋心的。她的眼中多了审视,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韩潇早已编好了理由,叹道:“我也不瞒你了。我家妹妹喜欢上了一位公子,亲自绣了块帕子给他,可他不喜欢。妹妹偶然发现他失神地望着这块帕子,还念着秋心的名字,所以.” 老鸨恍然大悟,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懂了!你妹妹想要秋心的帕子去向公子示好。夫人,那公子是不是姓凌?” 韩潇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连连点头。 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也是没办法,这才让妹妹将凌公子的帕子偷了来。若是那丫头出息些,我哪用得着到这里讨?你放心,银子少不了。五十两,请秋心姑娘卖我五条。” “这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秋心姑娘今日约满了,见是见不到了,不过帕子的事我去问问,请夫人稍候。” 还有1章,在写~~~ 第238章 欲盖弥彰 韩潇很快回来了,将五块帕子给了薛执。 薛执接了过来,与玉明寺捡到的那块仔细比对了一番。 “平儿,天儿,你们也瞧瞧。” 兄弟俩翻来覆去瞧了好几遍,最终得出了肯定的结论。 薛执问:“这五块帕子是秋心的吗?” 韩潇如实道:“老鸨说秋心有客,儿媳未见到她。据老鸨说,秋心的新帕子就剩两块了。儿媳本想拿着走,随后又有一个小丫鬟送了三块来,说是紫吟姑娘和夏荷姑娘的。” 薛执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你辛苦了。” 韩潇忙道:“爹客气了,儿媳告退。” 待她离开,薛执望向两个儿子:“你们怎么看?” 薛天笑道:“欲盖弥彰。” 薛平表示赞同,收获颇丰! “派人盯着秋心的一举一动,还有那紫吟夏荷,一并监视。” “是,爹。” 之后几日,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但静好的是岁月,不是人。 比如韩铭,他一直密切关注着陈飘飘的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不淡定了。 他一定要在她进宫之前将她劫下。 宁遥虽不明白世子为何关注一个下堂妇,但只要他交待的事他无论如何都要完成。 故而这几日他一直带人在外寻找画像上的人,以至于钱莺莺约他几次都没成功。 这日一早,草草用完早膳他就奔到城门口,这里是进京的必经之路,他已经连续守了多日了。 “宁哥,这画像都快被你揉皱了。”下属胡宝笑嘻嘻道。 宁遥叹了口气:“若是能抓到这女人倒还好,就怕让世子失望。” 胡宝道:“宁哥从未让世子失望过,这次也不例外。你放心,兄弟们散布城内,人手一张画像,只要那女人出现,绝对不会失手。” 宁遥拍了拍他的肩:“那就好!这次任务若是完成得好,世子定然重重有赏,到时候我再请你们大吃一顿!” 胡宝笑了:“宁哥客气了,这都是分内之事!” 正说着,胡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指着城门口的三个人:“宁哥,那两个戴帷帽的,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宁遥的目光也落在了他们身上。 面容无遮挡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面无表情,手中握着一把剑。 握得很紧。 戴帷帽的看不清脸,但可以肯定是一男一女。 “这么热的天戴帷帽,不怕热死吗?一定有鬼!”胡宝道,“那个拿剑的,似乎功夫不弱。” 宁遥笑道:“你还能看出功夫不弱?” 胡宝也笑了:“一般面无表情的功夫都高,宁哥和杨哥不都是?” 宁遥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跟上吧,我引开那个拿剑的,你将戴帷帽的二人劫下带去驿馆!” “是!” 阿蒙带着陈飘飘与赵大有进了城,心才稍微松快些。 但他不敢掉以轻心,京城鱼龙混杂,除非将他们送到凤起殿,否则仍有失败的风险。 若是失败,他就再也做不成侍卫了。 他将剑握得更紧了。 陈飘飘自寅时就被叫起赶路,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了,早已挪不动了。 天气这么炎热,她水米未沾,都快晕厥了。 “好汉,能不能给点饭吃?” 赵大有也跟着道:“好汉,随便给点就好,实在撑不住了。” 阿蒙嫌他们麻烦,从包袱里掏出两块大饼:“吃!” 陈飘飘和赵大有各捧着块干巴巴的饼嚼着,实在咽不下去。 “好汉,我们能不能在路边吃一碗粥?”陈飘飘商量着。 她只是单纯地想吃点东西,并不指望谁能救她,况且也没人愿意帮她。 阿蒙不愿意,再走一段就要到皇宫了,他可不想徒增风险。 可陈飘飘不吃东西就不走,还有撒泼的趋势,这让他十分烦躁。 赵大有一瞧,也拿出了无赖的架势,就差倒地上打滚了。 自从遇上这个瘟神,他就没吃过一顿好饭。 他还记得十几日前正与陈飘飘因饭烧糊了撕打在一起时,这瘟神就出现了。 他不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看着他们打得鼻青脸肿,看着他们吵得撕心裂肺。 他们顾不上他,由糊饭引申到前尘往事。 一个说对方不守妇道、人尽可夫,一个说对方丧尽天良、阴险恶毒。一个咒对方不得好死,一个咒对方天打雷劈。 直到打累了骂累了瘫倒在地,这瘟神才走上前来。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没有起伏。幸而是白天,若是晚上,他会以为遇见鬼了。 “你是陈飘飘?” “你是谁?找老娘什么事?” “你是赵大有?” “老子就是!” 就这么简短的两句问话结束后,那瘟神取出一根绳子将他们的手捆上,就这么牵走了。 他们反抗过,除了脸上身上多些伤,再没有别的用处。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瘟神叫什么名字。 更不知道将要去何方,但已经在路上。 瘟神见他们老实了不少,也担心过于引人注目,就买了两顶帷帽让他们戴上,也松了绑。 这让他们觉得逃跑的机会来了,一向水火不容的两人难得团结起来。 只可惜,每次刚逃出不久,瘟神就像鬼似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然后拎小鸡似的将他们拎走。 随后赏一顿打! 打的次数多了,他们又老实了,不敢再动逃跑的念头。 直到进了京城。 阿蒙冷眼旁观了一会,见二人不像要消停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从瓶中倒出两粒药丸,一人嘴里塞了一颗。 陈飘飘心中慌得不行:“你给我喂的什么?毒药吗?你太恶.” 紧接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赵大有听她不说话了,没好气道:“你哑巴了?一点用都没” 阿蒙白了他们一眼:“省些力气吧,两个时辰内说不出话。不是要吃饭吗?走吧?” 将二人推搡至路边的一个粥摊:“三碗粥。” “好嘞!” 陈飘飘与赵大有安静地喝粥,这耳根的清静让阿蒙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 正幸福着,肩被人拍了一下。 “阿蒙,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这久违的声音,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露出了欢喜。 “头儿,我有任务在身,你等我两个时辰,办完事我去找你!” 白逸望着那两个戴帷帽的人,已经猜到了身份。 第239章 你不要多管闲事! 宁遥本打算下手,忽见白逸至,犹豫了。 他知道白逸是大周皇帝的近身护卫,身手了得。 胡宝见他不动,且目色深沉,心下诧异。 “宁哥,怎么了?” “再等等。” 胡宝不明:“等什么?” “等白逸离开。世子曾与他交过手,虽然白逸输了,但按世子的说法,白逸的武功远胜我与杨意,让我不要与他起冲突,免得平添麻烦。” 比宁哥的功夫还高,那是不能轻举妄动,胡宝继续目不转睛得盯着阿蒙。 也就两个哈欠的功夫,胡宝眼睛一亮:“宁哥,白逸走了。” 宁遥也激动了,理了理衣裳,若无其事往他们走去。 “老板,来一碗粥。” 他放下剑,在阿蒙邻桌坐下。 粥很快就上了,他拿着筷子搅了搅,不悦道:“这么稠,怎么喝?” 老板一脸茫然:“客官,粥不就是越稠越好喝吗?” “本公子不喜欢!给我上碗稀的!”说罢将粥碗随意一推,就这么一随意,热腾腾的粥向阿蒙撒去。 阿蒙眼神一凛,直接避了开去。 但陈飘飘没有那么幸运,被热粥烫到了她的脚踝,一阵吃痛,直接蹦了起来。 但她吃了阿蒙的药,纵然痛得不行也喊不出来。 她气不过,抓起自己的碗往宁遥扔去,他轻松地躲了过去,目中还露着不屑。 但路过的女子没那么幸运,粥碗直接砸中了她,又黏又烫的粥糊在胳膊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阿蒙握紧了剑,冷冷地盯着宁遥:“你找事?” 宁遥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手滑了。” 说着道歉的话,眼神却是在挑衅。他玩味地打量着阿蒙,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怒火。 胡宝没想到他宁哥还有如此无赖的时候,巧的是附近有他的人,手一挥,都围了过去,一时场面极为混乱。 宁遥与阿蒙对峙之时,刚才被烫到的女子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 是凌柔和竹儿。 “谁?刚才那碗热粥是谁扔的?”凌柔捂着疼痛的胳膊怒道。 自从杜春花嫁进侯府,她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居然还被个路人欺负,她怎么能忍? 宁遥巴不得事情复杂,悠悠指着呆若木鸡的陈飘飘:“她咯!” 凌柔转过身去,只见一个戴着帷帽的女人立在那里,穿着粗布衣裳,一双手极为粗糙。 她哼了声,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用粥烫我?竹儿,给我打!” 竹儿从没打过人,有些不敢。 低声劝道:“姨娘,出了气就算了,别再惹事了。少夫人等着胭脂呢,若是回晚了她又要磋磨您了。” “等什么胭脂?她就是想着点子折腾我!我日日受欺负,今日我一定要出气!”凌柔的眼里迸着怒火,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陈飘飘透过帷帽望着多日未见的女儿,恍若隔世。 虽然她推了她,手还蹭破了,但这些都抵不上与她重逢的惊喜。 可听到她过得不好,她的惊喜变成了酸楚。 若是她没有被赶出相府,她的女儿也不会被人欺凌至此。 她想说话,但除了“啊”再也说不出别的。 “竹儿,我的话你听不到吗?把她的帷帽揭下来,我倒要瞧瞧她长得什么嚣张样!” 竹儿不敢打,但揭个帽子还是可以的。 刚要伸手,就被阿蒙的剑拦住了。 “打也打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瞧着这张冷漠脸,凌柔更气了。 轻蔑道:“你敢拦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阿蒙从未见过如此刁蛮的女人,冷声道:“你是谁?” 竹儿见状,忙介绍:“她是安” 凌柔不愿意被说是李暮云的妾室,直接打断道:“本小姐是丞相府的二小姐!” 阿蒙脸色微变,她是陈飘飘的女儿?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 他一手拽起陈飘飘,另一手拽着赵大有。 赵大有却死活不愿走,他死死地盯着凌柔,这说不准是他摆脱瘟神的绝好时机! 虽然他说不出话,但他的手能动,拽着凌柔就不撒手。 凌柔直犯恶心,赶紧挣开。 赵大有见状,一把掀开陈飘飘的帷帽,指着她不断“啊啊”。 凌柔霎时愣住了。 怎么会是她? 不过月余,她的皮肤早已黯淡无光,不仅粗糙,还黑了不少。以往顺滑的墨发如此蓬草一般,莹润的红唇也因缺水干枯起皮。 “姨” 刚说一个字,凌柔立即闭嘴了。 不,她不能喊她! 她若是喊了,那么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个落魄邋遢的女人是她的生母,再被杜春花与李老夫人知道,她在侯府还怎么立足? 不,她不能! 陈飘飘以为她心疼自己的遭遇才犹疑不决,心中感动,到底是亲生的女儿! 她想拉她的手,她想摸她的脸。 只是尚未近她的身,就被她厌恶地推开了,随即慌不择路地跑了。 陈飘飘的手愣在了半空,落下之时眼角滑出了泪。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阿蒙赶紧捡起帷帽套在陈飘飘的头上。刚抓住她的胳膊,就被宁遥拦下了。 “他们不愿意跟你走,你何必强人所难呢?” 赵大有闻言连连点头,跑到了宁遥的身后,仿佛他是救世主。 阿蒙正色道:“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管定了!” 转头微笑向赵大有道:“他带你们离开。” 他,是胡宝。 赵大有喜不自胜,只要不跟着瘟神,与谁在一起都好。 将失魂落魄的陈飘飘一拉,颠颠跟着胡宝走了。 阿蒙赶紧飞身上前拦住胡宝等人的去路,宁遥紧跟而上。 两把剑出鞘,刚才围观的人立刻作鸟兽散。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拦我?” 阿蒙惊觉此人功夫不弱,自己与他斗了几十招都没占上风。 宁遥也暗暗佩服他,有了种惺惺相惜之感。 只可惜此时是对手,他只能打。 “你不用紧张,我不过借下那两人。五日后,还在这里,我将他们还给你!” 阿蒙心中咒骂,这还带借的? 既然占不到便宜,他不打了。 “我要活的。” “一言为定!” 宁遥收了剑,扬眉一笑,没一会七兜八转消失在人群中。 赵大有与陈飘飘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手脚被绑着,嘴巴被塞着,只能发出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紧接着是脚步声。 “这女人真的是画像上的吗?我怎么瞧着不像啊!” “我瞧着也不像。难道绑错了?” 第240章 你周旋一下,五日后就还你了。 绑错了? 虽然眼睛上被蒙着布,赵大有与陈飘飘还是对视一眼,呜咽声更响了。 京城重地,天子脚下,怎么还能发生这种可怕的事? 忽然赵大有口中的布被扯掉了。 正当他要骂娘时,只听一人问:“你是赵大有吗?” 赵大有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没绑错? 可自己在京城没仇人了,这人是谁? 还有他不是被人从瘟神手里救了吗,怎么又会落到这里? “问你呢,是叫赵大有吗?”那人显然没耐心了,哑巴了吗? 赵大有长记性了,不确定来人的身份时不敢承认。 强装镇静:“你们是谁?” 话一出口,他心中一喜,居然能说话了! “我是问你,不是要回答你的问题。机会你已经用掉了,打!” 正沉溺在惊喜中的赵大有忽觉一边脸上吃痛,随即另一边脸也痛了。 两巴掌,直接将他打懵了。 陈飘飘听到那响亮清脆的声音,吓得心惊胆战,赶紧停止了呜咽。 此时嘴中的布也被扯掉了,她有些害怕,挣扎着往后缩。 “你,是不是叫陈飘飘?” 想到赵大有的两巴掌,她只得承认:“是。” 那人愣了下,“可是不像啊!” 手一伸,陈飘飘眼睛上的黑布被扯掉了。 尝过了黑暗的苦,她一时无法适应光明的甜。 好一会,才看清面前的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就是将她从瘟神手里带走的。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那两个男人也正直勾勾地望着她,让她心里发虚。 莫不是要劫色? 瞧她没有光泽的脸上微微泛红,胡宝一个激灵,这女人是不是想多了? 斜了她一眼,将皱巴巴的画像打开,还是不像! 画像上的女子妖娆多姿,一看就是媚人的妖精。 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农妇似的。 不对,乞丐婆似的! 干脆将赵大有眼睛上的布也扯掉了,将画像放到二人面前:“确定是画上的人?” 陈飘飘望着像上的女子,再看看现在的自己,悲从中来。 赵大有已回过神来,口中啧啧:“他妈的谁画得这么像?真跟几个月前一模一样!” 陈飘飘闻言破口大骂:“若不是你个天杀的,我现在还是这样,怎么可能沦落至此?” 赵大有也来气了:“种恶因得恶果,你自己做了丧良心的事,迟早败露,我不过让那一天早些到!” “赵大有,你混蛋!要不是你卖了我儿子,我何至于一步错步步错?” “你不是也卖了人家的儿子?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赵大有,你不得好死!” “陈飘飘,你天打雷劈!我还没死你就红杏出墙,这种女人活在世上也丢脸。好汉,她就是陈飘飘,弄死她算了,不然能被烦死!” “好汉,你把这狗男人杀了吧,他阴险毒辣,连亲生儿子都能卖,留着他肯定会把你们供出来的!快杀!” 胡宝目瞪口呆,挠挠头,点了他们的哑穴。 “看好他们。” 凌府。 宁遥将已抓住陈飘飘与赵大有的消息向韩铭禀报了,由于激动,一向淡定从容的他竟然将杯中茶撒了。 深吸一口气,去摘星阁找了凌玥。 “真的抓住了?” 凌玥眼中漾着光彩,那还不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等我一下,我去喊阿昀。” 阿昀考虑要不要易个容或是戴个面具,免得被认出来。 凌玥道:“认出来又怎么样?她还能向爹告状不成?” 这么一想也是,都没有顾忌了。 宁遥驾车,四人一同往驿馆去。 快到早上的粥铺时,宁遥的脸色变了,勒停了马。 韩铭掀开车帘:“怎么停了?” 宁遥指着不远处的阿蒙:“世子,属下就是从他手中抢人的,他认得属下。” 韩铭顺着他的手望去,白逸竟然也在。 阿昀淡淡道:“那人将陈飘飘和赵大有弄丢了,难以复命,所以找白逸帮忙寻找吧。” “可我和他说了五日后将人还给他了。” 瞧着宁遥无辜的样子,凌玥觉得好笑。 “你劫了人,还让人家耐心等五天,哪有这个道理?他知道你是世子的人吗?” 韩铭望着跑过来的二人,叹道:“现在知道了。” 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阿蒙指着宁遥:“头儿,就是他捣乱,不然我根本不会将那二人弄丢!” 白逸看看宁遥,又看看韩铭,再看看凌玥,最后目光落在阿昀身上。 “阿蒙,你确定是他?” 阿蒙点头:“就是他!他缠住我,与他一起的人就将要犯带走了。” 白逸叹了口气,向韩铭抱拳:“世子,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但宁遥劫持要犯,说到哪里都理亏。更何况这里是大周,还是不要妄动干戈为好。” 韩铭微笑道:“白大人说的话本世子不大懂。你身边这位兄台当时并未言明身份,更未提要犯之事。宁遥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那二人带离后就放了。” 阿蒙怒道:“他说借五日,五日后归还,他怎么可能放了?” 白逸也道:“世子,京城就这么大的地方,若是我带人搜了出来,未免有损世子颜面。不知者不罪,阿蒙也有不对。干脆这样,你让宁遥将人交出来,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虽然白逸给了台阶,但韩铭不愿就此放人。 僵持不下之际,只听阿昀道:“白逸,那两个人是我要的。你周旋一下,五日后就还你了。” 白逸一头黑线,小子倒是第一次求他,虽然不是求人的态度。 “阿昀,你要他们做什么?” “他们是我的仇人,我要报仇。” 白逸微怔,将他拉到了一边。 “你的仇人倒真不少。不是哥哥不帮你,这件事周旋不了,欺君可是大罪!” 阿昀眉头皱了皱:“行了,什么欺君?是皇后给阿蒙的差事吧?” 白逸笑了:“还真瞒不了你。这件事有些难,阿蒙已将消息给了皇后娘娘,最迟明日就要交人。忽然人丢了,娘娘会怪罪的。” 阿昀想了想,心一横:“你就如实说人在我这儿,皇后不会怪罪的。” 白逸像听笑话似的:“你这小子好大的口气!我不信,我不能拿阿蒙的前途开玩笑!” 阿昀急了:“你这人真纠结。反正人不能给你,不行我陪你进宫说明情况!” 想到皇后待阿昀不薄,白逸姑且信他。 “阿蒙,走,进宫!” 第241章 你别不知好歹! 阿昀转身向凌玥:“大小姐,我和他们去一趟。” “真的要去啊?” 他点头笑了,凌玥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苦涩。 低声问他:“那你还回来吗?” 阿昀又笑了:“当然回来。我是去解释,又不是做别的。” 察觉她眼中的关切,他心中一暖,故意道:“你不会打算把我房间收回了吧?” 她忍不住笑了:“那也不是没可能!知道了,快去快回!” 她朝他挥挥手,一瞬间有了种不舍。 阿昀微微怔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难过,像是要很久见不到她一般。 他受不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折磨。 赶紧办完事,赶紧回来见她! 阿蒙的心一直惴惴不安,这种忐忑让他畏惧不前。 “头儿,要不明日再去吧,我现在有点害怕。” 白逸瞧他那没出息的样一头黑线:“怕什么?阿昀不是陪你去解释吗?” 阿蒙闷闷瞧了神情淡漠的少年,心里更虚了。 “若是凌相去,我这心里还有底。他去能有用吗?” 阿昀斜了他一眼:“赶紧走,我没多少时间陪你。不就弄丢两个人吗,你的处罚我帮你扛了还不行?” “这可以!” 阿蒙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那口气还没上来,直接被白逸给拖走了。 凤起殿。 皇后刚小憩结束,翠云正给她捏肩。 肉眼可见她这两日的心情比之前要好,说话也时常带笑,这让整个凤起殿的差事都好办多了。 正品着茶,莺儿兴高采烈地进来了。 “怎么这么高兴?” 虽然这个丫头的性子跳脱,但如此兴奋还是少见。 莺儿行了个礼,眨着眼道:“娘娘,白逸和阿蒙求见。” 阿蒙回来了? 皇后的眼中多了些惊喜。 只是莺儿与他们又没有交情,至于这么高兴吗? “还有旁人吗?” 果不其然,莺儿点头:“娘娘,阿昀也来了。” 皇后手中的杯子直接掉了,急忙站了起来:“你说谁?阿昀吗?” “是的娘娘。传吗?” “传,传!”她激动不已,又赶紧喊住了莺儿:“让他们先等一下。” 虽然不解,莺儿还是去传达了皇后的意思。 阿蒙的心跳得飞快,掌心都出汗了。 “头儿,娘娘为什么要我们等一下?是不是在想如何处置我?” 白逸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安静一会?杀人的时候那么冷血,现在怎么像个八哥似的?聒噪!你学学阿昀行不行,人家怎么就这么淡定?” “差事不是他办砸的,他当然淡定了!” 白逸语重心长劝着:“或许殿内有旁人,等一等也正常。” 莺儿边看阿昀边道:“殿内没有旁人,就翠云姐姐。” 阿蒙闻言腿都抖了:“头儿,待会你一定要帮我说话,你绝对不能弃我于不顾。我若是做不成侍卫,我这一辈子就毁了.” 白逸嫌烦,往阿昀身旁站了站。 殿内,翠云快步取了镜子来,按皇后的要求,细心地将她的头发又梳了梳,把她的衣裳也好好理了理。 “翠云,你说本宫要不要换身衣裳?这身是不是显得太刻板了?”皇后对着镜子皱眉,心中不安。 忽然想起上次阿昀来这里她就是这身衣裳,会不会让他记起不愉快的经历? 那孩子心思敏感,更记仇,她得慎重一些,不能再伤他的心。 虽然翠云肯定这衣裳雍容华贵极衬她的气度,皇后仍坚持要换。 最后挑了一身秋香色配檀色。 换上之后,心里松快了些。 又对着镜子练习微笑,想选一种最能让阿昀感觉到她的善意。 翠云笑道:“娘娘,您对阿昀真好!” 好吗? 其实并不好。 这么多年放任他流落在外受尽苦楚,虽然是无心的。 但上次在凤起殿,她实实在在伤了他。他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她连扶他的勇气都没有,甚至还觉得丢脸。” 翠云见她失神,不再继续那个话题。 委婉提醒道:“娘娘,白大人他们还在殿外候着呢,这么热的天.” 皇后赶紧让她请他们进来,又让莺儿去准备最好的茶点和果子。 一切就绪,她端庄地坐下了,在自己的宫殿里,她居然觉得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见她,不管他提什么要求,她都答应他! 三人入殿后恭敬地行了礼,礼数尚未周全就被皇后喊了“平身。” 阿蒙更慌了,皇后定然以为他差事办好了才会这么开心,若是知道办砸了会不会直接将他拖出去打板子? 想了想,重新跪倒,还未来得及请罪,就听皇后笑盈盈道:“快坐。” 坐? 阿蒙有些懵,他们是来请罪的,怎么还让坐? 不过既然皇后让坐,他就坐。 刚要起来,被白逸按了下去,低声道:“没说你。” 阿蒙有些懵,那是谁? 只听皇后又道:“阿昀,你快坐,尝尝这茶和点心。” 阿蒙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难怪阿昀那么淡定! 如此看来,比凌相有用啊! 阿昀没坐,而是恭敬道:“娘娘,小的此次是来请罪。” “请罪?”皇后一愣,随即笑道:“你顽皮了?” 别说阿蒙了,就连白逸都受不了这语气。 偷偷瞟了一眼阿昀,他面上依旧淡淡。 他自动忽略皇后的亲昵,语气恭敬而疏远:“回娘娘,阿蒙抓来的两个人被小的带走了,他无法交差,所以小的特来解释,请娘娘不要责罚他,小的愿意代他受过。” “你带走了?”皇后愕然。 “是。小的想借用五日,之后还给娘娘。” 左右都是为他报仇,他自己动手倒还能出一口恶气,是好事! 皇后不怒反喜:“不是什么大事,受什么过?那就依你所言,五日后阿蒙去将人带来就是了。” “谢娘娘!” 原以为一场狂风暴雨,谁料直接归于平静,还有些温馨的意味,阿蒙彻底懵了。 这世上果然奇人多! 更懵的还在后面。 皇后有意留阿昀用膳,他却死不松口,仿佛会毒害他似的! 连白逸都看不下去了,这小子未免太狂了! 恨铁不成钢道:“阿昀,那是皇后,皇后啊,你别不知好歹!” 见他神色松动,白逸有种成就感,他还是听他的话的! “娘娘,小的确实有事不能久留,要不您将那茶点给小的一份带走,就当陪您用膳了。” 白逸嘴角一抽,他还真敢说! 小心翼翼瞥向皇后,她倒高兴得很,仿佛天大的荣幸似的,忙不迭让翠云准备。 “松子酥多一点。”阿昀追加了一句。 皇后忙“哦”了一声,“翠云听到了吗?多放些松子酥。” 想了想,试探性道:“阿昀,榛子酥也多一些吧。你家大小姐喜欢松子糖果,想必榛子酥也喜欢。” 阿昀说了声“好”,难得地给了她一个笑。 就这一个笑,皇后的心中如春风过百花开。 她儿子朝她笑了! 与此同时默叹一口气,送个点心都要迎合小丫头的喜好,这以后 瞥见双眼迷茫的阿蒙,笑容敛去了:“技不如人,跪得倒端正!” 白逸同情地望着大气不敢喘的阿蒙,又听皇后道:“徒弟技不如人,你这做师傅的脸上有光吗?” “娘娘教训得是!” 第243章 我不要你的可怜! 阿昀往胡宝扫了一眼,幽深带有敌意的眸子让他一个激灵。 短暂的害怕后,腰挺直了:“你是谁?居然敢擅闯驿馆!” 凌玥低声道:“宝儿,忙你的去,他就是阿昀。” “哦。” 宁哥交待过,阿昀是世子的客人,不能无礼。 故而胡宝友好地朝他笑笑,换来的眼神与刚才没什么区别。 如果非说要有,就是更冷了些。 此地不宜久留,胡宝快速跑开了。 阿昀本满心欢喜地赶来见凌玥,谁料刚到就听到她喊别的男人“宝儿”,还喊了两声,这让他愤怒、不甘,同时不由得难过起来。 “回来了?”凌玥偷瞄着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嗯。” 回答敷衍。 他眼底满是阴郁之气,凌玥猜他是听到了刚才胡宝的话。 可拿开水烫他的是原主,与她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且都说过一笔勾销了,他不会想翻旧账吧? “阿昀”她决定开诚布公再谈一次。 “你为什么那么亲昵地喊他?”阿昀闷声道。 凌玥有些懵,“什么?” 他仍垂着头,手用力地攥着纸包,那嘎吱嘎吱的声音让凌玥快窒息了。 “你和他很熟吗?为什么要喊他‘宝儿’?”阿昀又重复了一遍。 她如果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一定不客气! 至于怎么不客气,他不知道,似乎他也不能如何。 想到这儿,他的心情更低落了。 凌玥的心则松快了些,吓她一跳! “我之前忘了他的姓,刚才他告诉我了,可我又忘了,只记得叫什么宝。我待会再问一遍,一定记清楚了!” 阿昀的神色松缓多了,抬起了头:“真的吗?”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不信的话你问宁遥!” 阿昀真的跑去找宁遥了,再回来时笑了。 凌玥对他无语了,小子怎么有时候傻乎乎的! 指着纸包:“是什么?” 他忙放在桌上:“点心,皇后给的。” 打开一看,碎成一块一块的。 被他给捏的! 他不好意思笑了,“刚才有些紧张,都碎了。” 她哼了声,随意拣了一块放入口中。 “点心是好点心,只是你这性子能不能改一改?称呼而已,你管得也太严了吧?” 他嘀咕着:“我哪敢管你?谁管得了你?” “声音大一点!” 他赶紧岔开话题:“没什么大小姐。对了,我过来时遇上了李暮晴,她让我帮她打听宁遥绑来的是什么人。” 凌玥一惊:“她知道陈飘飘在这里?” 阿昀摇头。 “她只知道宁遥绑了人来驿馆,却不知道是陈飘飘,所以让我帮忙打听。我怕惹麻烦就直接拒绝了。” 凌玥点头,只是麻烦是免不了了。 见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手腕,那种不祥的预感又涌上心头,赶紧往身后缩。 阿昀嘴一撇,这么宝贝那条链子,看都不让看! 凌玥见他不悦,更证实了心中所想。 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娓娓道来。 “阿昀,我们以前说过一笔勾销的,你还记得吗?” “嗯。” “所以你能忘了就忘了,实在忘不了的话你也不能报复我。” “嗯。” 阿昀猛地抬头,一脸迷茫:“我报复你什么?” 她指了指手腕:“那个,以前烫过你的事.” “那不都过去了吗?” “可刚才陈飘飘不又提到了吗?对了,她已经招了,是她怂恿我的,我那时还小,不懂事” 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那无辜委屈的眼神让阿昀觉得她才是受害的一方。 他居然还有了种负罪感。 柔声道:“我知道,我没怪你。” 她不信,没怪她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的手腕看! 而且现在还在看! 撒谎! 她待不下去了,她得离他远一些。 刚跑出两步,他喊了她。 她扭头,一脸防备:“干什么?” 他皱皱眉,他是洪水猛兽吗? 缓缓从袖中拿出了一支簪子,双手递过去:“送你!” 凌玥诧异地接过来,是支镶金宝石簪,还嵌着一弯月。 心思巧,手工细,主要是漂亮! 可是她已经有很多首饰了,根本戴不完,留着也浪费。 更何况,她听说簪子似乎有定情信物的意义。 还给了他:“簪子不能乱送,以后给你喜欢的姑娘。” 阿昀自是知道送簪子代表什么,他想表达的就是那种意思。 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的被她拒绝时他无疑是难过的。 她目光澄澈干净,但就是这种眼神让他确定她对他真的没有一点男女之情。 早知道就不听白逸那个狗头军师的了,平白伤心! 若是没有试探,他还可以自欺欺人。 欺一日是一日,好过一日。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往下了。 如果失败了,白逸这辈子也别想成亲,反正他答应的,不成功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心好虚! 阿昀没说话,低头将簪子接了过来,紧紧地攥着。 顿了顿,依依不舍地取下她送他的镯子,他每个夜晚都要摩挲好多遍的镯子,缓缓放在了桌上。 “阿昀” 他落寞的眼神让凌玥心头一紧,她意识到伤害他了。 她想解释,他却垂着头走了。 原本挺拔颀长的身影此刻显得孤独清冷,他的手无力地垂着,就那么失魂落魄地走着。 像极了他们决裂那一日长街上看到的他。 凌玥怔在了原地,望了眼那个孤单的镯子,还熠熠生辉呢! 当初他死乞白赖要她送,现在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肯定失望至极,说不准又要脑补出什么。 所以刚才他一直盯着她的手腕并不是想报复,而是想送她礼物,和薛天一样。 可他挑错了东西,但凡是个别的什么她也能收。 这簪子,唉! 抬头间少年已经不见了身影,她慌忙去找。 问了驿馆的守卫,并未见他出去,想来还在院内。 没办法,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早知就委婉一些了。 凌玥是在池塘旁找到的他。 他靠着棵大柳树,失神地望着远方,一动也不动。 手中还攥着那支被她拒绝的簪子。 她咬着唇,鼓起勇气走了过去,蹲在他的面前。 “阿昀,你别多想,我的意思是” “总之你不愿意接受我的东西。” 他眼皮都没抬,依旧保持那个坐姿,淡漠的语气让凌玥觉得他疏远了好多,这种距离感让她不适应。 “在你心里,我远远不如世子和薛天。所以他们送你东西你会日日戴着,我送你的你不屑一顾。不要就不要吧,连亲生母亲都会嫌弃我,更何况大小姐你呢!我原就是一个可怜虫,任人欺凌。你对我好,不过是同情可怜,是我想得太多,以为我们是朋友” 凌玥越听心里越难受,她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眼眶渐渐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凌玥更自责了,她该多残忍才让他这么伤心? 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又要自暴自弃了! 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只得妥协:“我收下可以吗?” 阿昀心中一喜,手都颤了。 但仍努力维持那快维持不下去的冷漠,同时眼神更多了些苦涩。 “你不必如此。现在收了,没几日就摘了,我不要你的可怜!” 他望了一眼簪子,“何必做个笑话呢!” 见他抬手要扔,她忙抓住他的胳膊。 “我我不摘还不行吗?” 第244章 陪了我多年,还是害了我多年? 阿昀终于转头看她了。 只不过小眼神满是怀疑,同时还带着委屈。 强忍欢喜装出这么一副表情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了,他告诉自己,胜败在此一举,一定要屏住! 四目相对,沉默不语。 终于,凌玥又开口了,语气极其诚恳,还带着些宠溺的意味。 “真的,我收下,我每天都戴着,戴到我们成亲的时候。” “我们成亲的时候?真的吗?”他抓住她话中的漏洞。 虽然明知是口误,但从她口中说出,他有了种希冀。 “真的!” 话一出口凌玥惊觉有歧义,赶紧改口:“我是说我们各自成婚的时候。阿昀,簪子不同其他,我只能做到这样。” 他勉强“哦”了声。 虽然表面极其淡定,但内心早已乐开了花。 她竟然答应每天都戴着,这已经是极大的妥协了。 他满足了。 “我的镯子还给我。” 她无语极了,都还回来了还有脸要回去! “刚才不是很硬气吗?”她递给他,他却伸出了修长好看的手:“你帮我戴上。” 她叹了口气,这就是个祖宗! “以后有话好好说,再不许这样了,刚才我担心死了。” 此刻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他这极端的性格,真不好把握! “好!”他很痛快地答应了,既欣慰又内疚,因为她的担心。 这么痛快,凌玥有了另一种不安。 这货会不会尝到了甜头以后乐此不疲? 他若以此拿捏她,她该怎么应对? 愁人! 现在想不通的事情以后也想不通,凌玥不与自己为难,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簪子给我吧。” 他冲她笑了:“你帮我戴镯子,我理应帮你戴簪子。” 听着倒是挺有道理,但实际操作总有些暧昧。 尤其这货靠她那么近。 本就长得俊俏,今日又穿了身白衣,灿若星子的眸子还漾着温柔的笑,活脱脱一个浊世佳公子。 这让她有种别样的感觉。 最直接结果就是不敢看他。 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裳,眸子低垂,生怕被他察觉她的窘迫。 怕什么来什么,阿昀将簪子认真地插在她的墨发上后,瞥见了她无处安放的手,还有微红的脸颊。 他轻声问她:“为什么紧张?” “我没有。”她猛地松开手。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怎么可能?” 她猛地抬头,鼻尖碰上了他的鼻尖。 对上他微怔的眼睛,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阿昀同样如此,她闪躲的眼神让他有了种猜想。 随即觉得好笑,定是他自作多情。 换成任何一个女子,与一个男子如此近距离对视都会这般。 他很想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再长久地吻她,如梦中那样。 但他没敢,虽然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极其容易。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站起身伸手向她。 “走吧,去看看陈飘飘和赵大有。” “我起得来!” 话说得硬气,但蹲得太久腿麻了,还是要扶着他的手才能站起。 阿昀望着他掌心白皙柔软的手,慢慢握住了。 触碰到她诧异的目光,他又松开了。 怎么办,他已经越来越藏不住他的心了。 小屋里,陈飘飘声泪俱下地招供多年来的恶行。 凌玥与阿昀到的时候,正说到她如何怂恿凌柔勾搭李暮云再将花痴蠢笨的名头安在凌玥头上。 韩铭没想到妹妹进来,担心她犯恶心,便让阿昀带她出去玩。 凌玥笑道:“都说到我的事了,我怎么能不在场?更何况阿昀与她也有未了之事。” 陈飘飘看到凌玥才知道为何会被抓来,原来是报仇来了。 脸上讪讪,再也无法继续说了一半的事。 宁遥冷声道:“还没说完呢,怎么,又想挨鞭子吗?” “不不不,别再打了,不能再打了!” 陈飘飘惊惧不已,胳膊上和手腕上的烫伤已经让她痛不可耐了,若是鞭子再打在上面,她怕是能痛死! “不想挨打就继续!” 凌玥坐在一旁,向宁遥道:“何必费这事?让她自己将罪行写下来,写不好不许睡觉,写不深刻重写。” “可她右边的胳膊已经不能动了,能写吗?”宁遥有些为难。 那血淋淋、黄乎乎的,看着就瘆人。 韩铭道:“那是你关心的事吗?要不你帮她写?” 宁遥赶紧摇头:“不不,属下知错。” 手一挥,记录的小厮退下了。 紧接着胡宝将一摞纸扔在陈飘飘的面前,想了想,问宁遥:“要不要再拿一摞?总感觉她的恶行罄竹难书。” 宁遥觉得有理,胡宝又颠颠地抱了一摞来。 陈飘飘颤抖着握着笔,却根本无法用力,手腕处的水泡不小心碰到了地面,被碎石一戳直接破了,流出了脓水,让她痛不欲生。 赵大有缩在墙角,两只手抱着膝,若是可以,他都想消失。 “写!” 宁遥一声厉喝,陈飘飘吓得浑身颤抖,笔也掉了。 捡笔之时,又碰到了手腕,疼得惨叫起来。 赵大有连忙抓起身旁的布团再次塞进口中,闭上了眼睛。 陈飘飘再也受不了了,向凌玥跪下:“大小姐,你与这好汉说一声,让他饶了我好吗?不管怎么说,我也陪了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看着我死啊.” 凌玥觉得好笑,眸光淡淡,语气淡淡。 “陪了我多年,还是害了我多年?若是你当初没有将哥哥卖了,母亲何至于抑郁而亡?她若是还在,我又何需你所谓的陪伴?我好好的丞相嫡女,被你教得嚣张跋扈、蠢笨无脑,成为京城最大的笑话。你自己的女儿却赚了个知书达礼的名声,就冲这,你觉得我该饶了你吗?” 陈飘飘面上通红,想攥拳头,却根本无法用力,只得恨恨地望着她。 “我与你爹好歹夫妻十几年,他若是知道你如此狠毒,还会将你如珠如宝地疼着吗?” 凌玥闻言笑了,摩挲着腕上的红珊瑚手串。 “宁遥,打!” 宁遥刚挥起鞭子,意识到不妥,小声道:“凌小姐,你怎么把我名字报出来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是受我的指使,不会牵连你的,放心打!” 得她此言,宁遥也不客气,一鞭子挥在陈飘飘的胳膊上。 是左胳膊,不影响写字。 但那胳膊上有一道剑伤,故而鞭子一落在伤口上,陈飘飘差点晕厥过去。 凌玥微笑着望着她:“这一鞭子是让你注意措辞。我爹的妻子是我娘,而你,被弃前是人尽可夫、心思歹毒的妾室,有什么资格说与他夫妻多年?” 第246章 我的命是用来享受富贵日子的 凌柔回到安平侯府后不出意外又被杜春花教训了一通,理由是胭脂买错了,不是她要的那种。 惩罚就是不许用午膳。 若是以往,凌柔还会愤愤不平,但今日她很安静地接受了,这让杜春花没有想象中的胜利感。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穗穗,去看看小姐在不在房中?”杜春花摇着扇子,捏了颗酥糖放在口中。 本来她以为嫁进来后会孤军奋战,没想到李暮晴与她目标一致,一门心思对付凌柔,这让她在偌大的侯府多了同盟。 更让她激动的是,这个同盟虽是千金小姐,却只对凌柔颐指气使,对她,甚至对丫鬟都和颜悦色。 许是之前是庶女,受惯了冷眼,所以容易对他人感同身受。 穗穗应了声就去找李暮晴,房中没人,据丫鬟丹丹说出去了。 正失落时,李暮晴回来了。 “小姐,少夫人请您过去一叙。” 李暮晴因被阿昀拒绝故而闷闷不乐,听到杜春花找她,那就去聊聊吧,排解一下郁闷也好。 “嫂嫂。” “妹妹。” 互相见了礼,杜春花让穗穗上了茶,随后就让她出去了。 “妹妹心情不好?”杜春花将酥糖往她面前推了推,“云来居的,尝尝。” 李暮晴礼貌性吃了一颗,“嫂嫂有事找我?” “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凌柔今日奇怪得很,所以找妹妹来探讨。” 李暮晴噗嗤一笑,她倒真实诚。 杜春花见她笑,有些不好意思。 “妹妹,我这个人说好听点是心直口快,不好听就是憨憨愣愣,你别介意。” 李暮晴忙摆手:“嫂嫂言重了,我只是觉得嫂嫂有趣。对了,你说凌柔哪儿奇怪?” 杜春花道:“今日我罚她不许用午膳,她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很痛快地接受了。若是以往,定然做出一副哀哀戚戚我见犹怜的可怜相。” 李暮晴也不瞒她,将凌柔遇见邋遢女人的事情说了,不过没提大郑驿馆。 杜春花那双不大的眼睛立时睁大了:“邋遢女人?妹妹你猜会是谁?” 李暮晴摇头道:“我不知道。嫂嫂,我猜她定会有所动作,这两日你就别找她了,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派人跟踪她不就清楚了?” 杜春花正有此意,二人一拍即合。 此时心情都好了些。 尤其杜春花,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光彩。 李暮晴喝了口茶,笑着问她:“嫂嫂在府中过得可习惯?哥哥待你可好?” 杜春花抓了把果子,给了她一些。 扬着稀疏的眉毛笑道:“习惯。吃好的喝好的,又不要干活,比杂役房强多了!至于你哥哥,这有些说不好。” “说不好是什么意思?哥哥冷落你了?” 杜春花将口中的果子咽下,又喝了口茶。 “除了新婚之夜来我我房里,其他时间要不在凌柔处,要不在书房。” 李暮晴有些同情她,拍拍她的手:“嫂嫂,你受委屈了。” 杜春花摇头:“不委屈,这怎么算委屈呢?妹妹,我倒觉得这样挺好。” “挺好?怎么会好呢?” 夫君不喜,又没有子嗣,李暮晴觉得她是故作轻松。 杜春花又笑了,这笑容极其真诚,李暮晴看不出伪装的成分。 “妹妹,我跟你说,女人过的好不好,与男人真没什么关系。” 见她疑惑,杜春花掰着手指解释:“吃好、喝好、有身份、有地位、不用伺候男人、没事还能找个小妾出气,还有比这更滋润的日子吗?” 又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实话,若不是怕对不起皇后娘娘赐婚的好意,成婚当日我都不想让你哥哥碰我,所以一夜把一年的事都先办了!累是累了点,但是省事!” 李暮晴瞠目结舌,两颊通红。她也听闻了兄嫂成婚当晚要了三次水的事迹,但这事迹经当事人口中说出,还是让她极为震惊的。 这嫂嫂,是真的豪迈还是不拿她当外人? 如此羞人的事情就这么坦坦荡荡地说了! 察觉到她的窘态,杜春花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的,我与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做什么?”随即又道,“不过妹妹,你迟早会遇上这种事,不用害羞。” 李暮晴胡乱“嗯”着,问道:“嫂嫂,可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有子嗣?你总不能让凌柔先你一步生下孩子吧?” 杜春花切了声:“生孩子多苦啊,我可不想把命搭上给我不喜欢的男人生孩子!我的命是用来享受富贵日子的。” 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该过好日子了! 话出口后觉得有些不妥,总归是她的小姑子,这话若是传到李老夫人耳中免不了一场轩然大波。 正想着怎么解释,却见李暮晴一脸欣羡:“嫂嫂,我真佩服你的想法和勇气。我若是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杜春花如风知己,越看她越喜欢。 笑道:“妹妹说笑了。我出身不好,容貌不好,身材不好,能拿的出手的就是一把力气。你不一样,你长得美,人又聪明,还是侯府的嫡女,你完全可以嫁一个你喜欢的夫君,过些诗情画意的生活。” 喜欢的夫君? 李暮晴立刻想到了那个淡漠孤傲的少年,脸上泛起了红晕。 杜春花见她失神,嘴角浅笑,胖胖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有喜欢的人了?” 李暮晴没承认也没否认,欢喜的眼睛多了些落寞。 “他不喜欢你?” 这次她承认了,还有些心酸。 “他今日买了支簪子,很漂亮,一定是送给心上人的。” 杜春花叹了口气,这么美的女子居然也得不到爱情! 所以自己得不到爱情更是理所应当! 如此一想,更加感激皇后给她指了这么一门好姻缘。 杜春花不会安慰人,她也不懂爱,怕说错话惹人伤心。 让李暮晴稍候片刻,她跑了出去。 再回来时,笑嘻嘻地拎了两个食盒。 食盒不小,但她身材壮硕,拎起来毫不费力。 她一样样地拿出来,鸡鸭鱼肉、汤羹瓜果、糖果糕点应有尽有,李暮晴的眼睛都直了。 “妹妹,吃,别客气!嫂嫂跟你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吃,吃饱喝足睡一觉,起来后又是美好的一天!” 李暮晴望着她大大咧咧的笑,心中一暖。 “多谢嫂嫂!” 杜春花给她夹了满满一碗菜,又拿了一个空碗,将她认为好吃的都往李暮晴碗里夹,随后大快朵颐起来,像是给她做榜样一般。 刚吃一会,穗穗敲门了。 “夫人,凌姨娘出府了。” 杜春花头也没抬,专注挑鱼刺:“派人跟着了吗?” “按夫人要求,派了两个人,稍候会有一个先回来报信。” 第247章 他是真做不了主 凌府,玉兰园,书声琅琅。 凌风正在摇头晃脑地念书,与他一起的,是红果与清音。 由于凌玥与阿昀不在,揽月轩的活又被宜桂包了,柳姨娘便将两个丫头喊来给凌风做陪读。 “姨娘,读累了,能不能休息一会?” 每日不是读书就是写字,凌风已经烦了。 柳姨娘放下手中的针线,故意板着脸:“夫子早上还说你学得不扎实,让课下认真复习,你都学好了吗?” 凌风撇着嘴:“应该好了。” “应该?”柳姨娘眉头一皱,“小少爷,你把刚才念的默一遍,若是都对,我就让你玩一会。” “哦!” 红果赶紧将纸铺开,清音研磨,一切就绪,等着小少爷动笔。 凌风无奈地坐在桌前,边背边默。没一会,写不下去了。 “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不临不临什么来着?” 凌风苦思冥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鼻尖上的墨把嘴角都染黑了。 红果忍不住大笑,清音瞪了她一眼,掏出帕子给他仔细擦着。 “小少爷,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凌风眼睛一亮:“对,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柳姨娘飞了个白眼给他:“清音都会背了,你还不会,就这还好意思玩?再好好念念,默全了再玩!” 凌风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不情愿地捧起了书。 没念两句,思花来了。 跟在她身后的是凌柔,目光焦灼,神情恍惚。 “二姐姐。”凌风惊喜地跑过去,“怎么这么久没回来?” 凌柔勉强挤出笑容,拉着他的手,向柳姨娘道:“我带风儿去风荷园玩一会。” 柳姨娘瞧她神色有异,身后连丫鬟都没有,心中怀疑。 淡淡道:“风荷园很久没收拾了,就在这里玩吧。而且小少爷还要默书,老爷要检查的。” 凌柔不愿意,坚持要去玉兰园。 柳姨娘意味深长道:“难不成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 “我与风儿单独说说话也不行?他是我弟弟!”由于激动,凌柔的声音都颤了。 柳姨娘微微皱眉,帕子拂了拂手背,“希望你知道他是你弟弟。好了,小少爷,随她去吧。” 凌风被凌柔紧紧拉着手,都被拽疼了。 他抽出手停了下来。 “二姐姐,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凌柔拽住他的手腕,半拉半拖着往风荷园去了。 宜桂远远瞧见一个身影像是凌柔,悄悄跟上去一看,还真是! 她本想跟进风荷园,但凌柔直接将院门锁上了。 “定是干见不得人的事!” 宜桂没离开,而是躲在外面。大约一柱香的时间,风荷园的门开了。 凌柔与凌风出来了。 一个如释重负,另一个泪眼婆娑。 “别哭了,哭是没用的。”凌柔给弟弟擦了擦眼泪,语气难得的温和。 凌风拉着她的衣袖,眼泪又流了出来,:“二姐姐,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 凌柔拍拍他的后脑勺,挤出几滴眼泪:“我也不知道,风儿,你是我的亲弟弟,我只能依靠你了。你长大了,你要有担当。好了,我不能再待了,我得赶紧回去。” 凌风“嗯”了一声,停止了哭泣。 “二姐姐,他们还欺负你吗?” 凌柔摸着他的头。 “我的一生已经毁了,只能继续了。若爹对我多一些眷顾,我肯定去求他帮忙。只可惜” 她松开他的手,深深看了一眼,匆匆离去。 凌风怔怔地望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傍晚,揽月轩,欢声笑语,热闹极了。 凌玥歪在躺椅上,惬意地眯着眼睛,看韩铭与阿昀。 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 一个像是要将多年所学一朝相授,一个像是要在一夕之间全部学成。 她招了招手,红果凑上前来。 “小姐。” “世子与阿昀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红果笑道:“他们一直很好啊。” 凌玥摇头:“不对。很好是很好,但没好到这地步。这教法,倾家荡产似的!” 红果看不懂功夫,她能做的就是再去准备些水果点心,好让他们结束之后吃。 刚出院门,碰上了低头黑脸的凌烈。 她恭敬行了一礼:“老爷。” “大小姐和世子在吗?” “在。” 凌烈挥挥手,让她退下了。 “玥儿,铭儿,跟我进来!” 凌玥甚少见老父亲一脸冰霜,可她最近并未犯错啊! 低声向韩铭道:“爹似乎心情很不好。” “没事,哥在!” 有她这句话,凌玥底气足了,与他一同进了摘星阁。 “门关上。”凌烈闷声道。 “哦。” 此时凌烈坐着,韩铭与凌玥站在一起。 “爹,出什么事了?” 凌烈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眼女儿,猛地一拍桌子。 凌玥下意识拉着韩铭的胳膊,莫不是知道他们折磨陈飘飘的事了? 可就算知道也不该动怒至此。 难道旧情难忘? 韩铭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 “爹,到底什么事如此生气?您看把玥儿吓的?” 他都舍不得对她大声说话,他爹却拍桌子,他也开始生气了。 凌烈叹了口气,想再拍桌子,触上儿子不悦的眼神,讪讪收回了手。 “刚才风儿来求我,让我救陈飘飘。” 兄妹俩面面相觑,他怎么会知道? 凌烈又道:“风儿不肯说,只说陈飘飘和赵大有到了京城,似乎受制于人。不知是谁将他们带来,也不知道目的何在!” 好不容易那些屈辱的事情随着陈飘飘的远离京城渐渐尘封,居然又回来了,凌烈实在烦躁。 虽然陈飘飘已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京城中人都知道她曾是他的妾室,还是宠爱的妾室,若被好事之徒知晓,纵然不敢当面嘲笑,背地里嚼舌根也是可能的。 他堂堂一国丞相,如何咽得下那等屈辱! 凌玥道:“既然您提到了风儿,那我就知道了,是柔柔告诉他的。她将风儿带去风荷园时,正巧被宜桂看到了。” 凌烈愕然:“可柔柔怎么会知道?” 韩铭微微一笑:“凌柔今日遇上了陈飘飘,只不过见到她的狼狈邋遢之态时直接落荒而逃,想来是嫌丢人。这是宁遥亲眼所见。若我所料不错,她比您更想将陈飘飘赶出京城,这才借风儿之口。” 凌烈惊得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望着泰然自若的儿子。 “那么说你知道陈飘飘在哪里?” “知道,在大郑驿馆。但是爹,这件事您不要插手,她要为她的恶行付出代价。” 凌烈直直地望着他,紧张的心有了着落,落到他的手里总好过别人手中。 “铭儿,报仇之后就送走她吧!” 他知道让他放弃报仇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想阻拦,只希望那个女人不要在京城出现。 韩铭却摇头:“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凌烈听他拒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做了世子就连爹的话都不听?” 凌玥见他怒了,赶紧拉他坐下。 “爹,您误会哥哥了。他是真做不了主,那两个人是皇后要的。” 第248章 天机不可泄露 听到皇后,凌烈有些糊涂,怎么又与她有关了? 凝眉苦思许久,蹦出来一句话:“难道她记恨我对她不敬所以特地寻了他们来羞辱我?” 韩铭参不透个中缘由故而不发表意见。 凌玥怕老父亲陷入疑神疑鬼中不可自拔,直接对他的话予以否认。 “不会。当初之事也是皇后有错在先,爹您不过是据理力争,不算不敬。况且她后来也致歉了,总归是一国之母,不至于反复无常。” 凌烈微微点头,猛地一拍桌子:“我知道了!她生辰那日我怒斥叶离忧与魏珞,一点都不给她面子。但最近宁贵妃却带了叶时景来咱们家做客,她会不会以为我支持叶时景所以报复?” “不会。” 干脆的两个字让凌烈觉得女儿高深莫测,推了推她:“玥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既然他说了,凌玥就做出高深莫测的模样:“天机不可泄露。待时机到了,爹您自然就知道了。” 这神神叨叨的样子让凌烈心里愈发没底,半哄半劝着:“那你告诉爹,陈飘飘和赵大有那对狗男女会不会对咱们家造成不利影响?” “不会!陈飘飘早不是咱家的人了,她是死是活是荣是辱与咱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凌烈放心了。这放心没来由的,反正也没证据证明她说的不对。 “那行,爹就不管了。” 凌烈长吁一口气,忽然一惊:“你们两个小东西不会是从皇后手中劫的人吧?” 他这一惊一乍的实在让韩铭接受不了。 “爹,不算劫,是借。事情复杂,说来话长没时间,长话短说又说不清。时候不早了,您赶紧回去休息。” 韩铭将他往门外推,他却拽着女儿不撒手。 “玥儿,你哥哥长本事了,不听爹的话,但你得听。爹和你说,既然是从皇后那借的,那就得有借有还,可不能把人弄死了,留一口气,一定要留一口气!” 凌玥连声应着,不仅要留一口气,还要多留几口气。 恶人,哪能这么快就去阎王那报道? 不折磨得够本不是白干了? 得到女儿肯定的答复,凌烈背着手离开了,韩铭却没走。 眼中满是求知的光芒:“妹妹,那天机是什么?透个底?” 凌玥指了指杯子,韩铭麻利地倒了杯茶双手奉上:“大小姐,请用茶!” 大小姐慢悠悠地喝着茶,一杯喝完,仍以那句“天机不可泄露”就打发了她哥。 之后几日,陈飘飘每日都准时收到两碗让她心惊肉跳的开水。 刚长出来的那粉红色的脆弱皮肤经开水一趟立刻崩裂,带出了更多的血和脓水,痛得她撕心裂肺。 除此之外,她和赵大有还要挨鞭笞。 但他们不敢咒骂,因为只要被听到,刑罚立刻翻倍。 烫是真烫,打是真打,陈飘飘再泼辣蛮横,终究是个女子,还是无一丝反抗能力的女子。 纵然生死无门,她却再也没动过求死的念头。 她要留着命见她的儿子,她那可怜的被卖的儿子。 她不知道阿昀有没有骗她,但她愿意相信,总归是个希望。 多年的期盼一朝有了着落,陈飘飘就有了些许安慰。 与这稀薄的安慰相比,再重的痛苦她都可以说服自己忍受。 与此同时,她就更恨赵大有。 这个丧尽天良的贱男人! 赵大有这几日安静极了,除了被鞭笞时受不了大喊几声。 他已然认清了现实,尽量不惹恼胡宝。 他让他干什么他就老老实实地干,绝对没有一句废话。为了讨他们欢心,他甚至接了替陈飘飘记录罪状的活。 并非心疼他这水性杨花的老婆,而是她那已经废了的胳膊和手腕根本写不出字。 血比墨还多,看着都瘆人。 她写不出来,胡宝就认为她不配合; 她不配合,他就生气; 他一生气,他就打; 他一打,她就嚎; 她一嚎,赵大有的心就颤,随时要去了一般。 赵大有不仅接了差事,还十分尽心。虽然字丑,但态度好,遇到不会写的字还虚心求教,力求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 更让胡宝满意的是,他还会对陈飘飘的供词查漏补缺,连细节都不放过。 胡宝被宁遥表扬了,宁遥被韩铭表扬了,赵大有自然也落到些好处。 最直接的就是饭菜比陈飘飘的好,每日再少打一鞭。 虽然不是什么大恩惠,但足以让他感恩戴德了。 夜深人静之时,赵大有会怀念与阿蒙在一起的日子。 虽然是瘟神,虽然面无表情,但他至少不打人啊! 当初不知阿蒙好,错把宁遥当成宝。 悔吗? 悔! 肠子都悔青了! “吃饭!”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胡宝将两碗饭放在地上。 赵大有拖着废腿喜滋滋地端起那碗肉多的:“谢谢胡哥。” “供词都写完了吗?” 赵大有放下碗,从身后拿出几张纸,双手奉上:“都好了胡哥!” 胡宝扫了一眼,满意地点头,再回来时给他带了只鸡腿。 “明日你们就不用待在这里了。” 陈飘飘与赵大有同时眼睛一亮,眸中全是惊喜,终于能离开这个人间地狱了! “我们可以走了?”赵大有仍有些难以置信。 胡宝道:“走是可以走,不过是跟着阿蒙走。” “阿阿蒙?”赵大有蒙圈了。 “嗯。就是将你们带到京城的人。” 赵大有惊呼:“那个瘟神?” 次日,阿蒙到凌府见韩铭。 “世子,时间到了,我要带那二人复命了。” 韩铭点头,让宁遥带他去驿馆。 凌玥拦住了他。 阿蒙道:“凌小姐有何吩咐?” 凌玥递给他一个盒子,笑道:“吩咐没有,只不过有样东西给你,说不准皇后娘娘用得上。” 阿蒙打开盒子一看,厚厚的一摞纸,写满了字,每一张都按了红手印。 确切地说,是血手印。 “这是?” “陈飘飘与赵大有多年来的恶行。” 阿蒙忙道谢,有了这个,皇后定然高兴,应该不会提他技不如人的事了。 阿昀走了过来:“阿蒙,到宫门口再给他们戴上帷帽吧。这长街上,就别戴了。” 戴上了,旁人就看不到他们的面容了。 接下来的故事就少了,多没意思! 阿蒙不解:“为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第249章 做戏而已,你这也太真了! 大郑驿馆。 阿蒙的眼睛直了,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几日前还生龙活虎的一男一女如今死蚕似的,目光呆滞,生无可恋。 而且两个人身上都是鞭痕。 尤其陈飘飘,两只胳膊还血淋淋的,手腕也血淋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不对,不能这么比方,因为他们根本没法走一遭。 腿都瘸了一条,站都站不稳,怎么走? 胡宝见阿蒙不动,问道:“怎么了,不是接人吗?” 阿蒙扫了二人一眼,着实为难。 “带是要带,只是怎么带是个问题!” 胡宝一拍脑门,赶紧扔了两只拐杖过来。 陈飘飘与赵大有一人捡了一只,虽然从未用过,很是生疏吃力,但终归能走。 只不过走几步就摔一跤。 身上到处是伤,再一摔全身都撕裂了般疼,哀嚎声将驿馆树上的鸟儿都吓飞了,扑棱时还掉下几根羽毛。 阿蒙本想用绳子将他们绑在一起,像拴蚂蚱似的,可这情形似乎根本用不着。哪怕一个没受伤的瘸子都能追上他们,更何况是他! “走吧?”从鼻子里哼出两个字,剑一抱,在前面引路。 赵大有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忙不迭“哎”了声。此时在他看来,阿蒙可比驿馆的任何一个人都可爱。 伤成这样还能有如此清亮的声音,阿蒙佩服他的坚强。 “好汉,你要带我们去哪儿?”赵大有堆出笑脸,虽然前面大步走的阿蒙根本看不见。 “进宫。” 赵大有险些没撑住,这辈子他还能进宫? “皇皇宫吗?” 阿蒙反问道:“不然呢?” 陈飘飘心中的疑云越来越多,她做凌烈的妾室时都没有荣幸进宫,现在为什么要进宫? 那么说要见她的是宫中的贵人? 会是谁呢? 为什么要见她? 忽然想到阿昀说的就快见到她丢失的儿子了,她慌了,进了宫还如何见儿子? 当下停住了脚步,歇斯底里喊着:“我不要进宫,我不要进宫” 阿蒙眉头一挑,剑鞘指着她:“这还由得了你?再不走我直接杀了你!” 杀了她? 杀了她就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陈飘飘的眼底涌出了泪,落在多日未洗的脸上,脏兮兮的。 阿蒙厌恶地转头:“都走快一些,别耽误我交差!” 安平侯府。 “小姐,凌姨娘那日见过的女人正在长街上,与那男人一起被人押着,浑身是伤,腿还瘸了。” 李暮晴一喜,多日的蹲守总算有了结果,赏了一锭银子,跑去找杜春花了。 杜春花正与穗穗一起喝鸡汤,见李暮晴来了,忙邀她一起。 “妹妹,这鸡汤炖了好几个时辰,可补了,来一碗!” 不由分说给她盛了一碗,还放了只鸡腿。 这热情劲让李暮晴措手不及,拗不过她,只得喝了几口。 “嫂嫂,我找你有事,汤不急。” 杜春花却道:“没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尤其这么鲜的汤。听过那句话吗?世间万千惆怅,只需一碗鸡汤,快喝,喝了再盛。” 李暮晴表示她真的没听过这句话,但她真的明白杜春花的脸为什么这么圆了。 难怪她说女人过得好不好与男人没什么关系。 不仅没关系,夫君这个东西似乎还多余! 好不容将一碗汤喝完,但那鸡腿李暮晴实在吃不下去了。 见杜春花又要给她再来一碗,她连忙阻拦。 “嫂嫂,先说事!凌柔那日见过的邋遢女人又出现了,咱们也该做些事了。” 杜春花汤也不喝了,拉着她就往凌柔的院子去。 凌柔前日刚去凌府见了弟弟,得知他已将母亲之事告诉了父亲欢喜不已,心头大石总算放下了。 “丹丹,花瓣落了这么多,怎么就不知道清理一下?” “奴婢这就打扫。” 丹丹刚拿扫帚扫了一下,就听一个嫌弃的声音:“怎么干活的?灰尘都到本夫人的鞋子上了!” 丹丹一见是杜春花,忙跪下请罪:“对不起少夫人,奴婢知错了,请少夫人责罚!” 丹丹的心里七上八下,她与杜春花接触较少,但知道她总为难凌柔。 她是凌柔的奴婢,想来饿一顿是跑不了了。 心惊胆战之时,只听杜春花慵懒的声音:“行了,起来吧,下次注意些!” “是,是,多谢少夫人宽宥。” 杜春花跺了跺脚,又拂了拂衣上的灰尘,挽着李暮晴向凌柔走去。 “凌姨娘,今日天气好,陪我与小姐去逛逛街,买些衣料准备秋裳。你好歹也是咱们府中的人,穿得如此艳丽,一点都不稳重,好好挑几身素色的!” 凌柔知道她定然没安好心,捂着额头道:“少夫人,妾身有些不舒服,能不能不去?” 杜春花哼了声,小小的眼睛里满是不信。 帕子一挥:“知道为什么不舒服吗?用完膳就躺那不动,怎么能舒服?依我说,还是养尊处优惯了,多干干活,百病全消!你若是不愿意去逛街,就在家洗洗衣裳、劈劈柴、煮煮饭,保你身体好!” 凌柔暗暗咬牙,心里将她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妾身现在觉得好些了,再者陪夫人是分内之事,现在就去吧。” “嗯,带把扇子,天气有些热,给我和小姐扇扇风。” 凌柔恭敬地应着,恨不得用这扇子直接将这两个讨厌的女人扇飞了。 马车上,凌柔一会给杜春花扇扇子,一会给李暮晴扇扇子,忙得不可开交。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恨。 恨李暮云的没担当,若是当初他坚持娶她为妻,怎么会有后面的故事? 她堂堂相府小姐又怎会做个低贱的妾,还要伺候杂役房粗使宫女出身的正妻和庶女转嫡的小姑子? 恨凌烈的厚此薄彼,他若是对她多眷顾一些,对李武化施加压力,她此时就是侯府少夫人,哪里轮得到阿猫阿狗支使她? 恨凌玥比她命好,以前明明样样不如她,现在却样样强出她一头,就连京城里那些可望不可及的青年才俊都倾慕她! “凌姨娘,怎么不动了?会不会伺候人?” 杜春花不悦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不情愿地继续打扇。 杜春花伸出肥厚的手一把夺过扇子,骂道:“一点事都干不好,平白添堵。算了,下车走走吧。” 凌柔望着她健硕的背影轻蔑地嗤了声,碰上李暮晴带着深意的眼睛,敛去了嗤笑,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向杜春花告状。 奇怪的是并没有。 她低着头跟着,受气的丫鬟似的。 “哎,妹妹,你瞧,那两个人是犯了什么大罪吗?怎么游街示众似的!” 李暮晴也装出一副惊愕的模样:“哎呀,身上都是伤,腿还都瘸了。嫂嫂,咱们不看了,太邋遢了!” 杜春花拉着她快走几步,凑近瞧了瞧。 只见李暮晴的脸色大变,见鬼了似的。 杜春花压低声音:“妹妹,做戏而已,你这也太真了!” 李暮晴却没有做戏,她曾见过陈飘飘,此时见她这副肮脏污秽的模样,是真的被吓到了。 “凌姨娘,她是你的生母吗?”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但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 包括艰难拄拐的陈飘飘。 第250章 他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四殿下叶离忧。 凌柔听她此言,猛地抬头,正巧陈飘飘也回了头。 母女俩相视的刹那,全都愣了。 凌柔的手紧紧地攥着帕子,心像被人狠狠地捏着一般,痛不欲生。 本以为前几日看到的狼狈模样已经是极限了,谁料现在居然还添了伤。 粗布衣裳上满是鞭打的裂痕,透过那些裂口可见红色的血肉。 血肉与衣裳粘连,凌柔看一眼都觉得疼。 往下瞧,陈飘飘的一只脚无力地落在地上,说是落,倒不如“拖”字更准确些。 她的腋下撑着一只拐,这才是她的第二条腿。 因为瘸了的那条已然没用了。 “柔柔。” 陈飘飘眼中含泪,百感交集,喃喃喊了一声。 从眼神可以知道,她的女儿还是心疼她的,这让她死灰一般的心有了些希望。 可就在喊出她名字的刹那,凌柔的心疼霎时变成了闪躲。 她低着头,帕子拧得更紧了。 她不愿意认她! 一个被休弃的生母已经够让她丢人了,尤其现在还这么落魄。 那些围着陈飘飘与赵大有指指点点的吃瓜群众此时都望向了凌柔,这让她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杜春花见到她的窘迫也明白了,立刻端出一副关切的表情。 “凌姨娘,她真的是你的生母啊?她在喊你呢!” 凌柔忙否认:“不是,她不是,她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这话像一把尖刀插入陈飘飘的心中,比身上的伤更疼。 杜春花不依不饶:“可她喊的是你的名字啊!” “我都说她认错人了!我姨娘早已离开了京城,不是她!” 李暮晴托着下巴,眉间带着忧色:“凌姨娘,生养之恩大过天,你可别因为她落魄了就不认她,会让她伤心的。” 凌柔恼羞成怒,大吼道:“你胡说什么?我说不是就不是!” 杜春花稀疏的眉头一皱,正色道:“你凭什么对妹妹这么说话?你的家教呢?” 抬手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凌柔的拳头紧紧握着,眼中满是怨恨的光。 她开始恨陈飘飘,她为什么要喊她?自己承受白眼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拉她下水? 陈飘飘已对凌柔失望,见她被打,也没了心疼,反倒觉得出了口恶气。 冷笑两声,转过了身,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赵大有却喊着:“凌柔,这是你娘,你赶紧让你爹来救她啊!你不会这么没良心吧?” 阿蒙听他叫嚷,又见周围议论纷纷,怕横生枝节,狠狠瞪了赵大有一眼:“再敢乱喊,我对你不客气!” 赵大有不愿放弃这个机会,依旧吵嚷着。 即使凌柔不救他,他也要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最好让凌烈知道,他就不信他按捺得住! 阿蒙也不客气,剑鞘直接往赵大有的后背来了一下,吵嚷戛然而止。 赵大有剧烈咳嗽了一阵,安分了。 凌柔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她不想听,也不想看。 但越不想,声音越清晰。 试探性睁开眼睛,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满是讥笑。 她待不下去了,她不能再留在这里,转身夺路而逃。 慌不择路时撞上了一顶轿子,头被轿门撞得生疼,晕晕乎乎的,差点没站稳。 轿中一个吃痛声,落定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男子,不由分说一脚将她踹倒在地。 “哪里来的混账东西敢冲撞本王?活的不耐烦了!” 对着尚未爬起的凌柔又是一脚,她痛得脸都白了,连声“哎呦”。 杜春花与李暮晴忙跑了过来,对着男子恭敬行礼。 “参见四殿下。” 叶离忧抖抖袖子,哼了声:“起来吧,她是你们的人?” 杜春花道:“回殿下,她是凌柔.” 叶离忧低头瞧了一眼,这才看清泪眼朦胧的凌柔。 想到前段时间在凌府受的气,更是没好气:“走路不长眼睛?” 凌柔挣扎着爬起:“是妾身的错,请殿下恕罪。” “恕罪?你害本王撞到了头,说恕罪就恕罪?本王赶着去见母后,被你这么一耽搁,迟了怎么办?” 凌柔只得磕头赔罪,叶离忧见她谦卑的恭顺样,想到了凌玥。 终有一日他要让她也跪在他的脚下卑躬屈膝,他再一脚将她踹开! 眼看额头都磕出血了,李暮晴微微一笑:“殿下,凌姨娘不是故意的,她不过是看到前面那个邋遢的女人长得像她生母这才失神,请殿下饶了她这一回。” 凌柔的牙咬得咯咯作响,明里为她求情,实则给她更大的羞辱。 叶离忧果然感兴趣,喊了声:“前面的人停下!” 阿蒙听着声音熟悉,回头见是他便行了礼。 “阿蒙,这两个人是谁?” 阿蒙道:“回殿下,是娘娘要的人。” “母后?”叶离忧奇了,皇后深居简出,怎么会与这两个脏兮兮的乞丐有瓜葛? “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 陈飘飘本来沉浸在对女儿的失望中,压根没听到叶离忧的话,这直接惹怒了他。 “你聋了?” 瞥见她的拐,眼中顿时迸射阴毒的光,一脚踢翻,恶狠狠道:“瘸子没一个好东西,就该死!” 陈飘飘冷不丁失去拐杖的支撑,直接摔趴在了地上,碰上胳膊上的伤,倒抽了几口冷气,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 叶离忧却抓住她蓬草般的头发,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陈飘飘被打得眼冒金星,随即又被他踢了一脚。 赵大有吓得浑身发颤,怎么这几日遇上的人一个比一个狠? 顾不得其他,跪着给他行了礼:“小的参见殿下。” 听到这个声音,叶离忧哼了声。 一瞧他也拄着拐,对着他也是一脚。 赵大有捂着胸口,忍着喉咙的咸腥,硬是受下了。 围观众人经过叶离忧这么一闹,都默默散开了,生怕惹怒了这个混世魔王招来无妄之灾。 “殿下,这两个人是娘娘要的,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想到皇后最近不待见自己,叶离忧有了顾忌,刀子似的眼神狠狠剜了二人一眼,往轿子走去了。 “还不起来?”阿蒙厉声道。 陈飘飘忍着剧痛挣扎着起身,但目光一直盯着叶离忧的背影。 刚才他打她巴掌的时候,她看清了他。 这眉眼、这恶狠狠的眼神,与她身旁的恶棍怎么那么像? 莫非 “好汉,他.他是谁?”陈飘飘忽然想到了阿昀的话,强忍激动问向阿蒙。 阿蒙斜了她一眼:“都自身难保了还这么好奇。他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四殿下叶离忧。” 四殿下 陈飘飘大声笑了,而后又大声哭了。 笑也像哭,哭也像笑,压抑了多年的憋屈、怨恨、不甘一瞬间全都发泄了出来。 她要进宫,她要弄清楚他是不是她的儿子! 如果是,那么一切都有指望了!所有害过她的、嘲笑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放过! 望着这张又哭又笑又扭曲的脸,赵大有心里害怕极了。 第251章 是兑现你对朕的承诺吗? 叶离忧愤愤上了轿子,掀开帘子又望了眼拄着拐的二人,仍气得不行。 他已然将这二人,抑或全天下的瘸子都当成了阿昀来仇视。 吩咐轿夫经过时故意撞他们,看到他们摔倒在地的可怜相,他大笑着放下了帘子,心中痛快极了。 没痛快多久,宫门口,遇上了魏八贤。 不情愿地喊了声“舅舅”,魏八贤不情愿地“嗯”了声。 “殿下,你既已与珞珞成婚,该唤我一声‘岳父’。” 叶离忧听笑话似的嗤笑一声,喊他‘舅舅’是看在母亲的面上,至于“岳父”,他无官无爵,担得起吗? “习惯了,舅舅没必要较真。” 魏八贤瞧他一副嚣张的小人相,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一个野种,也敢在他面前摆谱,迟早有一日让他哭都找不到地方! 二人都是蒙皇后召见,目的地一致,但互相看不上,一路无语。 凤起殿。 皇后正襟危坐,神情极为严肃。 “皇上来了吗?” 翠云恭敬道:“回娘娘,皇上在宁贵妃的芙蓉殿。” “芙蓉殿?” 昨日明明都与皇帝说好了,怎么会在芙蓉殿? 皇后起身,向莺儿道:“待会人来了就让他们先等一下。站着等!” 莺儿刚应了声“是”,后疑道:“娘娘,四殿下也让站着吗?” “是。” 翠云扶着皇后往芙蓉殿去,对于她的反常很是费解。 但主子不提,做奴婢的不要多事,这一点翠云向来做得很好。 芙蓉殿里,宁贵妃正在为皇帝烹茶,叶时景在一旁写字。 茶香氤氲,让人没来由的心静。 “皇上,您尝尝看。” 宁贵妃的纤纤细手端了一杯茶递给皇帝,他微微睁开眼睛闻了闻,随后呷了一口:“清香醇厚,回味悠长。” “多谢皇上夸奖。许久不煮茶,手艺生疏了不少,下次皇上再来定会比这次好。” 皇帝看着她微微笑了,娴静温和、不争不抢,这芙蓉殿在后宫是极为安静舒心的存在。 “时景,写的是什么?” 叶时景闻言放下笔,将写好的字拿给他看。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皇帝摸摸下巴,“嗯,诗好、字好、纸好、墨也好。” 叶时景笑而不语。 这笑容落在皇帝眼中觉得有趣,向宁贵妃扬了扬眉头:“这孩子怎么了?” 宁贵妃笑道:“这笔墨纸砚是玥儿送他的。” “凌玥?” 皇帝神情正了些,想不通! 并未听闻她对儿子有意,怎会送礼物? 再一品这诗,若是儿子有感而发,想来是未得佳人倾心的落寞之词。 只可惜,牵一发动全身,他不能强行为他赐婚。 当然,若是凌烈有意那另当别论。 随着一声“皇后娘娘驾到”,皇帝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臣妾参见皇上。” 宁贵妃与叶时景忙起身,也向她行了礼。 互相见礼后,皇后微笑向皇帝:“皇上,可否移驾凤起殿?” 皇帝这才想起昨日答应她的事,不再逗留,与她一同去了。 路上,皇帝意味深长笑着:“是兑现你对朕的承诺吗?” “是。也算是请皇上看几出戏,再送皇上一个礼物。” 她面上笑着,只是这笑容里更多的是苦涩。 皇帝“嗯”了声,不再追问。 叶离忧已经在凤起殿站了许久,这么热的天,这么热的茶,还不给坐,他的火又蹭的上来了。 “莺儿,你是不是听错了?母后怎么可能让本王站着等?” 莺儿怕他,故而语气极为恭敬:“殿下,确实是娘娘的旨意。” “本王不信!”斜了眼魏八贤,“是让舅舅站着吧?” 魏八贤一听,原本忐忑的心更不安了。 自从他被夺爵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被皇后宣进宫,不会又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中了吧? 莺儿认真道:“回殿下,娘娘说所有人都站着等。” 叶离忧直接将被子摔了,又被热茶烫到了脚,都要抓狂了。 不顺的时候喝水都塞牙缝,今日怎么这么背! 此时阿蒙来了,身后跟着伤痕累累的陈飘飘和赵大有。 莺儿没有再重复旨意,毕竟这三人根本没有坐的资格。 陈飘飘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叶离忧,呆滞无神的眼睛猛然间有了光彩。 她更加仔细地打量着他,心中的疑问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欢喜一点点涌出。 但叶离忧除了嫌弃还是嫌弃,只不过这是凤起殿,他只能压着。 骂了一句:“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把大殿都弄脏了!” 他拂袖走到一旁,力求将距离拉远。 甚至气息都不想闻到。 魏八贤也是厌恶得很,乞丐一般的东西也配进来?此时他觉得无官无爵的他都比这两个脏东西高贵不少。 “没听到殿下的话吗,离远一点,脏死了!” 赵大有自然连声应着,向魏八贤点头哈腰,还不忘将陈飘飘往后拽:“这是皇宫,你要死别害我!” 可陈飘飘的心都在叶离忧身上,根本不管他说什么。 赵大有照着她的胳膊就拧了一下,陈飘飘痛得直接喊了出来,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他,头用力一撞,赵大有应身倒地。 “你个贱女人,在皇宫里还敢撒泼,看老子不弄死你!” “你放肆!”阿蒙冷喝一声。 赵大有强咽下那口气,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还不忘作揖:“对不起好汉,对不起!” 听着这江湖气的称呼,叶离忧目中满是戏谑:“阿蒙,说得你像个江湖匪类似的!” 阿蒙脸上讪讪,也不去争辩,免得遭受飞来横祸。 赵大有赔笑解释着:“殿下,小的是夸他豪气干云,有大侠作风。” 魏八贤冷哼一声:“阿蒙,你从哪儿扒出来的邋遢鬼?带出去站着吧,免得待会污了娘娘的眼。” 被叶离忧奚落,赵大有认了。 可这个人虽然一身锦衣,却并不像当官的。 他斜了一眼:“你是谁?” 魏八贤听他语气不善,似乎还带着挑衅,啐了他一口。 想说是安远侯,可是侯爵被夺了。若说是国舅,无官无爵的国舅也说不出口。 叶离忧嘴角轻挑,他倒要听听魏八贤怎么介绍自己。 但见他恼羞成怒,一把薅住赵大有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我随时可以弄死你!” 赵大有被他勒得快喘不过气了,只得求饶。 魏八贤猛地放开他,毫无意外又摔了。 赵大有也不知道这一日究竟摔了多少次,他只知道他已经是废人了。 心中骂着魏八贤的祖宗八代,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这盯着盯着,这人,怎么似曾相识? “啊!” 他一声惊呼,把陈飘飘吓了一跳。 魏八贤直接甩了他一巴掌:“你叫魂呢!” 赵大有一手扶着拐,一手指着他,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你不是那” 转身晃着陈飘飘,小眼睛里满是惊喜:“他他就是那五百两银子,咱家儿子,那五百两银子!” 谢谢书友70的月票和宝子们的推荐票~~~ 第252章 天大的事都先放着,随本宫进殿。 陈飘飘虽然觉得叶离忧的相貌像赵大有,但证据并不充分。 此时赵大有的话无疑是一剂强心针,让她泛着涟漪的心再起波澜。 “你没认错?” “你个臭娘们,好歹跟我过了几年,怎么一点都不了解我!我这辈子就遇到这么一个冤大头能一把给我五百两银子,怎么可能认错!我已经把人给你找到了,你以后不能再烦我了!” 赵大有一脸轻松,他想的不是儿子的下落,而是终于能甩掉一个包袱。 陈飘飘对他的冷血早已习惯,她只在乎儿子。 买儿子的人就在眼前,与儿子相像的人也在眼前,这让她更确定了心中猜测。 如果……如果叶离忧身上有那个胎记,那就是她的儿子无疑了。 “陈飘飘,你要儿子就找他要,与我没关系了!” 魏八贤见这烂泥一般的人指着自己,本能的反感。 什么儿子,他怎么可能与这肮脏不堪的女人有儿子? 这若是传到他夫人耳朵里还得了? 当下正色道:“你再敢胡言乱语,我现在就弄死你!” 赵大有撑着拐往阿蒙身后躲,探出头喊着:“我没胡言乱语,十六年前,就是你从我手中把我儿子买走的,当时你付了五百两银子,你敢说没这回事?” 十六年前,五百两银子 魏八贤如遭雷劈。 难道他就是当年的无赖? 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巧! 他忽然心惊肉跳,若是当年之事被公开,雷霆之怒岂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叶离忧却笑了,绕到魏八贤面前。 “舅舅,没想到你还买过孩子!舅母知道吗?买的野种是谁?啊,不会是魏起吧?哎呀呀,真是没想到,来凤起殿还能听到这么有意思的事。对了,你为什么买个野孩子?为了传宗接代?哈哈哈哈,有意思,阿蒙,你说是不是?” 他眼中闪着精光,满满的嘲讽。 魏八贤此时恨不得掐死他,谁是野种?他才是野种! 咬牙切齿道:“叶离忧,我劝你安分一些,不然你也好过不了!” 叶离忧笑得更加嚣张。 “魏八贤,你做的龌龊事迁怒本王做什么?恼羞成怒了?本王有些好奇,若是全京城都知道魏起是个野种,他如何在京城立足?你又如何立足?你猜母后还会不会认你做兄长?” 他笑得猖狂,眼泪都要出来了。 冷不丁脸上挨了一巴掌,在这安静的凤起殿尤其清亮。 叶离忧还未回过神来,只见陈飘飘迈着瘸了的腿挪了过去,她像一头发疯的母狼,一头撞向魏八贤。 魏八贤不像赵大有身负重伤,这一下只是让他微微踉跄。 “哪里来的贱女人敢对我撒野?” 魏八贤双眼一瞪,抡起巴掌就挥去,被叶离忧拦住了,紧接着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到了他的脸上。 虽然叶离忧的目的是魏八贤,但总归帮了她,这让陈飘飘有些感动。 这是母子亲情天性使然吗? 她迫切地想看叶离忧的左肩下有没有胎记,却被他误以为她对他图谋不轨,直接一脚踹翻在地。 魏八贤见这母子二人扭成一团,忘了脸上的疼,笑得不能自已。 报应! 儿打母,人伦惨剧! 阿蒙与莺儿显然被这乱糟糟的状况给惊到了。 舅舅打外甥,外甥打舅舅,君不君臣不臣,还多了一个疯女人冲锋陷阵。 只可惜帮了人却不被领情反被殴打,真是刷新了认知。 魏八贤担心皇后一会到了,他不敢再待,向莺儿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见皇后娘娘。” 莺儿忙道:“娘娘让你在这儿等她,你若是走了,我怎么交待?” 魏八贤才不管她,他只知道今日之事实在蹊跷,他若是不走,说不准就再也走不了了。 正当他埋头向前时,只听一个平静的女声:“哥哥,这是要去哪儿?” 魏八贤身躯一震,皇后正在面前,玩味地看着他。 皇帝立在一旁。 颤巍巍跪下:“草民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皇帝抬了手,“为何匆匆?” “草民.草民想起家中有急事,所以要走得急了些。” 他偷偷瞄向皇后,但见她眼神冷淡。 声音更是如此。 “天大的事都先放着,随本宫进殿。” 战战兢兢地跟上,魏八贤有种去断头台的感觉。 皇帝本来只是对皇后近日所为有些疑虑,直到看见叫花子一般的陈飘飘与赵大有,直接发展为震惊了。 不仅他,皇后也惊了。她万万没想到阿昀下了这么狠的手。 她开始难过起来,下手越狠,就代表他受的苦越多。 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角,请皇帝坐下。 “离忧,哥哥,你们也坐吧。” 叶离忧一脸得意地望向莺儿,这不是让坐了吗? 魏八贤慌忙谢了恩,小心翼翼坐下,只是腿不由自主地打颤。 “上茶。” 翠云会意,给叶离忧上茶时装作不慎打湿了他的衣衫。 叶离忧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刚想骂,碍于皇帝在,硬生生憋了下去。 只是不悦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奴婢知罪,请殿下恕罪!” 皇后道:“翠云,去给殿下拿一件衣裳换上。” 衣裳很快拿来了,叶离忧本想去偏殿,皇后却说没什么,让翠云在这里为他更衣。 正换着,只听一声惊呼:“殿下,您的左肩被烫出了红印,奴婢去传御医!” 听到这儿,陈飘飘的心都提了起来,下意识望去。 赵大有对她极为不满,哼了声。 这风骚劲真是任何时候都改不了,连个能当她儿子的男人都有兴趣! 叶离忧向翠云哼了声:“什么眼神?这哪里是被烫的,是胎记!” 翠云笑了:“还真是,是奴婢看错了,还以为烫的呢!殿下的胎记细看来像朵云似的” 像朵云 陈飘飘的心剧烈地颤着,都到嗓子眼了。 正巧翠云侧了身子,这让她刚好有机会看到叶离忧的左肩,和那块红云般的胎记。 是他,是她的儿子! 眼泪从陈飘飘浑浊的眼中涌了出来,她的嘴唇颤着,手伸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皇后自然将她的所有情绪尽收眼底,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冷淡的眸子里满是恨意。 皇帝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她,将手覆在她的手上,这才发觉她的手一直在抖。 “芙心,朕在。” 芙心,是皇后的闺名,外人面前,他从未如此唤过她。 皇后感激地朝他笑笑,敛去了情绪:“离忧,母后想尝尝你上次做的糕点,随翠云去御膳房吧。” 叶离忧闻言大喜,这可是表现的机会。 “儿臣遵命!” 第253章 十六年前,你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皇后让宫女太监全都退下。 “阿蒙,你也下去吧。” 阿蒙刚出殿门又折了回来,奉上一个盒子:“娘娘,这是凌玥小姐让转交给您的。” 皇后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摞写满字的纸。 打开粗粗扫了一眼,随即眼神凝重起来。 是赵大有与陈飘飘的供词。 里面详细叙述了赵大有卖子以及陈飘飘多年来虐待阿昀的经过。 每一张上都按了血手印。 她一页一页翻着,越翻越愤怒,越翻越激动。看完之时,那些供词也快被揉成一团了。 皇帝疑惑地接了过去,随即眉头皱了起来。 只是这上面的事情纵然令人发指,但皇后感同身受到如此地步还是让他感到奇怪。 尤其还把这两个腌臜之人带到宫中,这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殿内只剩下他、皇后、魏八贤、陈飘飘与赵大有。 既是凤起殿,那还是由她做主。 皇帝吹了吹杯中浮叶,喝了一口茶。 虽然茶很好,他却品不出茶香。 放下杯子,目光一个个扫了过去。 陈飘飘眼神呆滞,赵大有则唯唯诺诺。 至于魏八贤,他的膝盖直抖,像是随时会从椅子上滑下来一般。皇帝料定他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早已司空见惯了。 “魏八贤,你可知罪?” 皇后冰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大殿尤为清晰,她的眸子刀一般地望向她的兄长,这让他早已难以为继的支撑轰然倒塌。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头深深地垂着:“草民不知,请娘娘明示!” “明示?你还有脸让本宫明示?” 皇后凄然一笑,纤纤玉指颤抖着指着他:“本宫问你,十六年前,你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猛然听到十六年前,皇帝不由得一惊,那不是他结束质子生涯回大周那年吗? 当时大梁改变主意对他们进行追杀,皇后为了保他安全,以身为饵,是魏八贤护送有孕在身的她回来。 那期间发生了什么令她如此动怒? 皇帝没有言语,但是坐得端正了些。 魏八贤的头触着泛着凉意的砖石,心中一股寒意。 但他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草民一路风餐露宿护送娘娘回宫,并未干过所谓丧尽天良的事,请娘娘不要听信小人谗言冤枉了草民。” 此时此刻他还不认,皇后怒火中烧! 她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蹲下了身子,抬起他的头,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你打我?”魏八贤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虽然她是皇后,但他是她的兄长,她居然打他! 皇后盯着他,像盯一个陌生人。 “如果你连本宫为什么打你也想不清楚,那这巴掌你是白受!跪到一边去!” 魏八贤忍着屈辱让出路来,皇后走到赵大有面前,将口供甩给他:“这上面所述是真?” 赵大有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回娘娘,绝对真。” “当年买你儿子的人,你还记得模样吗?” 陈飘飘赶紧拉住赵大有,示意他不要说。 赵大有哪里知道叶离忧是他的儿子,他只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要保命! 用力挣脱了陈飘飘,大声道:“回娘娘,就是这个魏八贤。当时他给了草民五百两银子,草民就把刚出生的儿子卖给他了。” 皇帝的脸上满是惊愕,若是魏八贤真的买了他的儿子,那么 当下拳头也握紧了,平静的眼神变得幽深寒冷,他明白了皇后为何会如此愤怒。 魏八贤赶紧否认:“你胡说,我没有!” “你别赖,就是你!你为了让我答应,连价都没还。对了,我儿子呢,你卖到哪里去了?难道真的养着传宗接代了?” 陈飘飘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男人,他卖了儿子一次还不够,还要将他再往地狱里送! 本来还指望靠儿子翻身,这下要一起下地狱了。 皇后冷冷地打量着陈飘飘:“你应该知道你儿子的下落吧?” 陈飘飘心里咯噔一下,原来那杯茶是故意打翻的,也是故意让她看到叶离忧的胎记的。 她当时还那么失态,但凡不瞎都知道有问题。 强装镇静,恭敬道:“回娘娘,民妇的儿子自被那个贱男人卖了之后就没找到过,民妇不知他在那里。” “好!机会本宫已经给了,接下来就不要怪本宫无情了。皇上,臣妾要传两个人。” 皇帝点头:“这是你的地方,你做主就好。任何决定,朕都没异议。” 皇后盈盈拜倒,被他扶了起来。 “宜桂,你出来吧。” 听到“宜桂”,陈飘飘心中一惧,下意识望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宜桂颔首快走,向帝后行了礼。 “皇上,皇后娘娘,当年陈飘飘生孩子时奴婢在身旁,亲眼所见那孩子的左肩下有块红色的胎记,云形的。奴婢被派去王府伺候时,无意间瞧见叶离忧同样的位置有同样的胎记。” 陈飘飘怨毒地盯着宜桂,嘶吼道:“宜桂,你怨我当初为了保命弃你不顾所以报复我!” 宜桂转向她,声音平静而冰冷:“陈飘飘,报复你是真,但我说的事情也真。皇上跟前,欺君是死罪,你最好也不要撒谎。” 赵大有懵在了那里,他的儿子竟然成了皇子? 愣愣地望着魏八贤:“你把我儿子带到了皇宫?” 魏八贤骂道:“什么你儿子?那就是皇后娘娘的儿子!” 皇后挥手,宜桂行了礼便退下了,随后一个乡野老妪走了过来。 “魏大人,您还记得我吗?” 魏八贤狐疑地望着她,随即呆若木鸡。 老妪转身走到皇帝面前跪下:“皇上,民妇就是当年魏大人找来为皇后娘娘接生的稳婆。娘娘当初确实生下了一个小皇子,但是.但是小皇子的腿坏了,走不了路。之后魏大人抱着他去找大夫,但是再回来时,抱着的是个健康的婴儿。他给了民妇银子,让民妇等娘娘苏醒再走,民妇见钱眼开所以鬼迷心窍应了下来。” “皇上驾前你敢胡言乱语是要诛九族的!” 魏八贤怒吼着,他双眼猩红,那骇人的模样让老妪害怕不已。 “皇上,娘娘,民妇没有撒谎,绝对没有撒谎,当时他也用这种语气恐吓民妇的.” 魏八贤站起身挥着拳头就去抓那老妪,被皇帝一声厉喝给止住了。 “魏八贤,你大胆,你眼里还有朕吗?” 一抬手,盛着半杯热茶的杯子砸到了魏八贤的额上,血流如注。 第254章 阿昀是我们的儿子! “为了荣华富贵,你连亲外甥都下得了狠手,你怎配为人!你瞒骗朕与皇后十六年,你说朕要怎么对你?” 皇帝震怒之下,魏八贤再不敢隐瞒,边磕头边道:“皇上,草民知罪!草民当初害怕一个残废的皇子不受重视,怕皇上冷落妹妹,这才鬼迷心窍买了个孩子掉包.” 皇后冷笑道:“是怕本宫受冷落,还是怕你的荣华富贵成了过眼烟云?” “都有,都有” 皇帝已知魏八贤的恶行,但他更在意的是他可怜的儿子身在何处,是丢了,还是死了? 一个初生婴儿,腿还是废的,此刻想起他心如刀绞。 别人的孩子在皇宫享受荣华富贵,备受怜爱,而他的亲生子流落在外,生死无路。 可他不敢问,他怕惹皇后难过,还是先发落了魏八贤再说。 “皇后,你要如何处置他?” 皇后漠然地扫了一眼惊慌失色的兄长,唤了翠云进来。 “娘娘有何吩咐?” “即日起将魏八贤打入杂役房劳作,任何人不得探视!不许他说话,只要说一个字,即刻杖杀。” 她字字掷地有声,字字如钢刀一般插入魏八贤的心。 翠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瞬间晃了神。 “还不去?”皇后眼神一凛。 翠云心中一惧,向面无血色的魏八贤道:“随我走吧。” 魏八贤默不作声,他不敢说。以皇后如今对他食肉寝皮的恨意,是绝对可能杀了他的。 皇帝的目光落在瑟缩的陈飘飘与赵大有身上,他们抖得更厉害了。 “这两个人呢?” 赵大有已有了前车之鉴,重重地磕着头哭诉:“皇上,皇后娘娘,草民只是所迫生计卖了自己的儿子,并未做过别的恶事,求皇上和娘娘饶命” 额头被磕破了,血染红了地上的砖石。 皇后没理他,一步一步走到陈飘飘的面前,冷冰冰地盯着她。 这眼神,让她如坠冰窟。 “你呢?” 她的声音越平静,陈飘飘就越心慌。 但她真的想不到做了什么触怒她的事,算起来还是她让她母子分离。 鼓起勇气道:“娘娘,民妇也没有.” 不待她说完,皇后抬手左右各扇了她一巴掌,紧接着疯了一般撕扯她的头发,直让她哀嚎不止。 那声音凄厉渗人,连皇帝都惊住了,一国之母竟为一个邋遢妇人失态至此。 “芙心。”皇帝拉了拉她,示意她冷静一些。 皇后却冷静不下来,指着陈飘飘歇斯底里地吼着:“我将你儿子疼了护了十六年,你却将我儿子折磨了十六年,此仇不报,我枉为人母!” 陈飘飘懵了,她什么时候折磨她儿子了? 她哪来的胆子? 但见皇后双目通红,恨意如火,顿时不寒而栗,莫非 皇帝也大惊失色,扶着皇后的肩,激动道:“芙心,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谁是我们的儿子?” 皇后泪眼朦胧,由于过于悲痛,心悸又犯了,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皇上,阿昀是我们的儿子!他身上有与臣妾一模一样的胎记,他才是我们的儿子啊!赵大有捡到的那个婴儿就是阿昀,这个恶毒的女人嫁给凌烈后就将他也带去了,日日折磨他发泄失子之痛,咱们的儿子被她欺辱了整整十六年!” 皇帝被惊到了,阿昀?居然是他? “皇上,您没发现阿昀的眼神与您很像吗?还有他的眉眼,与时景又有相似。臣妾在御花园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亲切,那种感觉与叶离忧完全不同。臣妾不由自主地想接近他,想对他好,直到他为救凌玥受伤,臣妾才见到他身上的胎记.” 怨恨、心疼、自责同时袭来,她悲恸大哭。 皇帝握着她的手,脑中想到了那个倨傲淡漠的少年,他似乎从来没有悲喜,只有受尽了苦难、习惯了隐忍才能那么淡定。 与他当年一般。 在大梁受尽羞辱,依旧不卑不亢、淡然处世,只因心中有着仇恨。 缓缓拍着她的肩:“你怎么不早与朕说?” 皇后低头擦了擦眼睛,哽咽道:“皇上政务繁忙,臣妾想有十足的把握后再告诉您。皇上,那供词上详细写了这个恶女人如何折磨的阿昀,臣妾也要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陈飘飘早已软在地上,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赵大有同样如此,万万没想到捡来的小残废竟然是皇子,如果他知道会有今日之祸,他是绝对不会捡的。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一切也都完了! 他们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儿子? 那个从来没有喊过他“爹”却对他恶语相向、拳打脚踢的亲生儿子。 “母后,儿臣的点心做好了!” 叶离忧欢快的声音打破了大殿的宁静,他正端着一碟白色的糕点颠颠地跑了进来,瞥见皇后满面泪痕,怔住了脚步。 陈飘飘和赵大有同时望向他,这让他很是厌恶:“滚远一点跪!” “离忧.”陈飘飘喃喃着,满眼欢喜地望着他。 殊不知就这一个称呼让叶离忧火了:“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喊本王?” 陈飘飘语塞,皇后态度不明,她不敢公开真相。 更何况,若是公开了,他该如何自处? 一朝高高在上,一朝卑贱如蚁,任谁都不能接受。 叶离忧见她不说话,更怒了:“本王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是,是,民妇知罪.” 叶离忧斜了一眼满眼含泪的陈飘飘,向皇后道:“母后,是不是她惹您生气的?” 皇后道:“若是她,你准备怎么做?” “杀了她,不然就扔到杂役房为奴,省得碍眼!” 叶离忧轻飘飘的声音让跪着的二人心惊胆战,尤其陈飘飘,泪如雨下。 皇后淡淡一笑:“离忧,你觉得这二人如何?” 叶离忧被这个问题问蒙了:“母后,这两个人乞丐似的,看一眼都恶心。” 皇后又是一笑:“如若他们是你的爹娘,你会怎么办?” 叶离忧哈哈大笑:“母后,儿臣是您和父皇的孩子,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您这玩笑开得大了。” 皇后忍着厌恶摸了摸他的头:“母后只是打个比方。” 叶离忧轻蔑地扫了一眼,回头道:“儿臣若是这两个腌臜货的孩子,还不如一头撞死的好,活着也是丢人现眼!” 谢谢书友70的月票和穆龙富、思渝浓情、懒洋洋的推荐票~~~ 第255章 天儿其实不是你想得那般不堪 听闻此言的陈飘飘槁木一般,她盼了多年的儿子竟是这般势力。她的心像被野兽撕咬一般,碎得七零八落。 反观赵大有,他庆幸当初卖了这个祸害,不然留在身边也是个没良心的,还要白白糟蹋他十六年的粮食。 皇后留下了糕点,找了个借口让叶离忧先行回府。 至于如何处置跪着的二人,她略一沉思。 “陈飘飘,你听着,即日起,你入杂役房为奴,与魏八贤一般,不许说一个字。否则,即刻仗杀。至于赵大有” 赵大有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伏在砖石上的手不听使唤地抖着。 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不杀他,他什么都愿意做。 “赵大有,你也去杂役房,监管陈飘飘干活。若是她干得不好你没加以责罚,那么受刑的就是你。如果她说了话你没有及时禀报,那么被仗杀的也是你。” 赵大有猛地抬头,惊喜溢于言表:“娘娘,您是说草民只要监管这个贱女人,不用干活?” “是。” “谢娘娘,谢娘娘,草民绝对尽忠职守!” 皇后淡淡道:“你别急着谢,本宫丑话说在这里,今日之事,你若是敢泄露只言片语,你只有死路一条。” “娘娘放心,草民不是,奴才一定守口如瓶!” 赵大有很快进入了角色,对着陈飘飘恶声恶气,她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这种感觉,痛快! 杂役房的管事太监见又来了两个人,两道野生眉皱了起来,摊了摊手:“翠云姑娘,魏八贤好歹手脚齐全,这两个瘸子,我能派什么用途呢?” 翠云笑了:“蒋公公,皇后娘娘说了,这个陈飘飘,你就当正常人使唤,不用特殊照顾。至于赵大有,不用干活,专门监管陈飘飘。” “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奴才定当遵从。陈飘飘,去,将墙角的柴劈了。” 陈飘飘艰难的拄着拐,刚走一步,蒋公公扯着尖细的嗓子怒道:“本公公同你说话,你哑巴了?” 翠云道:“蒋公公,忘了告诉你,这陈飘飘与魏八贤一样,只要说一个字,即刻仗杀!” 蒋公公摸了摸拂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命令。 “姑娘,为什么不直接拔了舌头呢?” 陈飘飘吓得差点咬掉了舌头,这些太监身体残缺,脑子也残缺了吗? 但她不敢质疑,生怕真的被拔舌头。 失神间,被赵大有对着后脑勺打了一下:“动作麻利点,别连累我!” 陈飘飘心里把这个贱男人骂了千百遍,口中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临仙居,长青阁。 美酒在前,美人在侧,四个男人听曲畅谈,好不惬意。 府尹孙安恭敬地给凌烈、薛执和钱进倒了酒,然后又静静地坐在一旁。 凌烈举杯:“孙大人,别这么拘谨,我们要多谢你将秋心姑娘请来,否则如何能听到这天籁之音?” 孙安忙又站起:“凌相言重了。凌相和薛将军能赏脸来,那是下官的荣幸,也是秋心姑娘的荣幸。” 薛执挑了挑眉,他也是没办法。 若不是两个儿子死活不再去漱玉阁,他何至于拉着老脸去找凌烈安排。 反正都是没媳妇的人,影响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侧眼一看,这个姑娘虽然是青楼女子,却少有风尘气,而且总觉得心思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 也是,总归是青楼女子,单纯能单到哪儿去? 钱进闭着眼睛听着曲、喝着酒,一脸享受。 “钱大人,好听吗?”薛执问他。 “好听。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凌烈揶揄着:“本相还以为钱尚书只认银子呢,想不到还是满腹诗书!” 钱进睁开眼睛笑了:“凌相这话说得下官都无地自容了。说来惭愧,这两句诗还是您家大小姐教给莺莺的呢,下官觉得妙就记着了。” 薛执一喜:“我女儿教的?” “不是,是凌家小姐。”钱进直接否认。 他不就俩儿子,哪来的女儿? 薛执闻言杯子重重一放,胡子一翘:“钱进,你要是记性不行了干脆向皇上请辞吧,免得把咱们大周的家当给搞没了!” 钱进不知何时得罪了他,一头懵逼:“薛将军,您此话何意?下官怎么就记性不行了?” “本将军寿宴你没去吗?” “去去了” “去了你不知道本将军认了玥儿为女儿?” 钱进后悔不迭,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幸而脑子转得快,陪笑道:“薛将军,您误会了。下官一直听莺莺说凌家小姐与您家二公子关系亲厚,所以以为她以后是您的儿媳妇。” 儿媳妇? 薛执怒气顿消,真会说话!难怪六部尚书中就他干得久! 做儿媳妇是好! “行了,借你吉言,若是两个孩子成了,定不会少你一杯水酒。”胡子又翘了,眼中满是笑意,示好道:“凌烈,你看呢?” 凌烈本来想看笑话,谁料又扯到这事了。 哼了声:“薛执,你说,咱女儿怎样?” 听到“咱女儿”,薛执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当然好了!就她那身手,天儿都不见得能胜得过,像我!” 呸,自恋! 凌烈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薛执呵呵笑了,又加了句:“那文采、那气质,绝对是你的功劳!” 凌烈心里舒坦了些。 “那你觉得咱们这么好的女儿嫁给你声名狼藉的儿子是不是可惜了?” 薛执语塞,原来话在这儿等着他。 “凌烈,天儿其实不是你想得那般不堪,他只是喜欢玩闹.” 薛执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给他儿子开脱,总不能说为了查大梁奸细所以深入漱玉阁。 凌烈哪里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薛天那小子白费他当初撮合的心思。 薛执手一挥,秋心停了下来。 “薛将军有何吩咐?” 薛执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秋心姑娘,我问你,我天儿上次去漱玉阁与陈文飞打起来所为何事?” 秋心盈盈行了一礼:“回薛将军,是陈公子对秋心动手在先,二公子仗义出手相助才与他打了起来。” 薛执将右手手背放在左手手掌里不住拍着:“怎样?凌烈?你还有什么话说?我薛家的儿子怎可能在青楼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都是无聊之人以讹传讹!” 凌烈又哼了声:“那设赌局的事呢?” 薛执望向秋心。 秋心道:“是是与二公子一起来的凌公子建议的。” “凌公子?” 凌烈有些奇怪,薛天那么骄傲的人,也就与白逸近一些,还有哪个凌公子? “回相爷,是的,凌公子单名一个晔字。” 不仅名字好听,人还俊俏,尤其才情好。想到他,秋心的脸上就泛起红晕。 凌烈直接炸了:“凌晔?” 第257章 阿昀,我是父皇 凌烈有些受不了了,怎么又找阿昀?真的要认干儿子吗?那小子到底什么来路? 皇后找也就罢了,这皇帝怎么也跟风了? 这里头有鬼! 刚想问女儿,她早没影了。 阿昀见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掏出手巾想给她擦汗。 她夺了过去:“你爹和你娘来了!” “这么快吗?” 她边擦脸边点头:“马上就到揽月轩了。” 阿昀面上并无多少表情,平静道:“来就来吧,也值得你跑成这样,摔了怎么办?” 她眉头一挑,不满道:“还不是为了给你通风报信?还不领情!” 他笑了:“我知道你对我好。” 说给她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呸,自作多情!” 虽然语气嫌弃,还是叮嘱他:“阿昀,你待会别太过分了。不管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他们都是你爹娘,况且你需要他们。” “嗯。”他低头应着,眸子变得冷静淡漠。 若不是为了拿回他应得的,再有一个与她相配的身份,他才不会妥协。 她推了推他:“哎,你在听吗?” “哦,在听呢。”他微笑说着。 “还有,别太傲。要拉手就给拉,要抱就给抱,别一副生人勿近的德性。” 他皱皱眉:“不习惯,看情况吧。要不大小姐陪我练习一下?” 他坏笑着去拉她的手,手背上挨了一下。 “少爷,你稳重一些好不好?最近总不老实,像个纨绔似的!”她满眼不待见。 他又笑了:“我只对你这样。” “合着你就欺负我一个人?” 抬手想去拧他的俊脸,想想算了,别又让他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想说,他不是只欺负她一个人,他是只爱她一个人。 对,是爱。 来得寂静无声,如雪,一片一片地落。 在他心中越积越厚,如山。 她偶尔照耀一下,他的雪就化一些,露出青翠的山体。 她偶尔冷落一下,化了的雪就结成了冰,让他冷彻心扉。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心情已经完全由她掌控。 她给的一个笑他会开心半天,另外半天期待她的下一个笑。 她给的亲昵在意,他会慢慢回味,再久久收藏,成为他孤寂落寞时的力量。 这力量可以带他走出黑暗,但也能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除非在坠入深渊前他能感觉到她的在乎。 就比如那次“奇货可居”,如果他没有回头找她,或许会走向破碎,或许会走向暴戾。 她是他的救赎。 救了他的人,同时禁锢了他的心。 就如他腕上的镯子一般,套牢了他,他却不愿意取下。 但红果跑来了,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大小姐,老爷让阿昀过去。” “知道了。”凌玥朝他挥挥手:“滚吧!” 少年不开心了:“大小姐,你说粗话?” “说了,怎么着?” “不怎么着,等我回来。” 走了几步,他又折了回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等我回来。” “嗯,回得来再说。” 她给了一个保守的说法。 君心难测,或许他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即使回来了,也不再是阿昀了。 至少不再是她的阿昀了。 她的阿昀?她被这个想法惊到了。 短短数月,他于她的意义似乎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变化。 当初的功利心早已荡然无存,她已付出了感情。 如同小王子对他的玫瑰,他付出了心血,他驯服了她。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玫瑰,但她是他独一无二的玫瑰。那是他的玫瑰,他要对她负责。 那么阿昀呢?她也付出了心血,她也驯服了他。他是她的吗? 她觉得自己有些疯了,她在书中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一个炮灰。他才是主角,是那个睥睨天下、掌控所有人命运的太子。 飞龙在天,从来不在浅水。 阿昀望着她落寞的眼神,心头一紧。 他想将她被风吹乱的长发拂到耳后,想轻轻抚摸她的脸,最终手颤了颤,背在了身后,跟着红果去了。 皇帝与皇后立着,凌烈也不敢坐。 韩铭借口驿馆有事要处理先行告辞。 树叶哗啦作响,时而几声蝉鸣,提醒着这个夏日的燥热。 皇帝目不转睛地望着刚才红果离去的方向,他在等一个人,等他的儿子。 明明前几日刚见过,他却像很久没见到一般。 十六年,整整十六年,他的儿子流落在外十六年,受了十六年的苦。 皇后的目光同样殷切,终于,她看到了他,孤傲如松竹的少年。 “皇上,他来了。”她激动的模样像个孩子。 皇帝拍拍她的手,携着她迎了上去。 凌烈更糊涂了,皇帝皇后居然去迎一个小厮? “小的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阿昀端正地行了个礼,语气恭敬平静、淡漠疏离。 皇帝亲手搀扶起他,望着那双与他相似的眼睛,眼眶渐渐红了。 “凌烈,让所有人退下,你留下。” 纵然不解,凌烈还是照做。 只不过看着阿昀的眼神多了许多探究,愈发觉得他高深莫测。 阿昀本能地反感皇帝的亲近,向后退了一步。 他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皇后去拉他的手,他身子一震,还是抽了出去:“娘娘。” “阿昀,让皇上看看你的胎记。” 他看了她一眼,她微笑点头,雾一般的眸子里,他都有些模糊了。 他解开了上衣,露出右肩上的红梅状印记。 皇帝怔了怔,他认得,与皇后的一样。 他也曾听岳家说过,父传女,母传子,当时只觉得是巧合,因为叶离忧的身上没有。 想不到,居然是真的。 皇帝望着他的印记,泪水模糊了双眼。刚要帮他把衣裳穿起来,猛然发现他身上的伤痕。 “这伤.” 皇后早已泣不成声:“一些是幼时留下的,一些是叶离忧打的。” 她让阿昀转身,露出背后的鞭痕。虽然凌玥已经给了他药,使得这些伤没那么触目惊心。 但皇帝并未看过之前的,此时的疤痕于他来说仍难以接受,顿时老泪纵横。 一把抱住他:“阿昀,我是父皇。父皇不察,竟让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你能原谅父皇吗?” 相对于阿昀的平静,凌烈却如晴天霹雳,什么意思?阿昀是他的儿子? “阿昀,你不相信吗?还是你怪父皇来晚了?”皇帝擦了擦眼睛,内疚不已。 阿昀摇头:“皇上,这太突然了,您会不会认错了?小的是个孤儿,以前还是残废,刚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了。” 皇后闻言更是伤心,拉着他的手:“阿昀,你不是被抛弃的,这其中有误会。你放心,当初做下这恶事的人都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再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阿昀又抽出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皇帝叹了口气,瞥见瞪大双眼的凌烈:“你也不相信?” 凌烈回过神,躬身道:“臣不是不相信,是不敢相信阿昀是皇上的私生子.” “放肆!什么私生子?阿昀是朕与皇后的儿子,是嫡出皇子!”皇帝怒道。 谢谢书友70的月票和其他小可爱的推荐票,努力码字,加油更新,新的一月,新的开始~~~ 第258章 我不是殿下,你也不是臣女。 “啊?”凌烈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可皇上与娘娘不就四殿下一个儿子吗?” 皇后平复了心绪,缓缓道:“叶离忧是陈飘飘与赵大有的儿子,被魏八贤买来与阿昀掉包了。” “陈飘飘?”凌烈大惊失色,她竟然胆大至此? 不行,他有些头晕,那女人曾是他的妾室,会不会牵连他? 当下站不住了,差点摔倒,幸好阿昀扶着他。 待看清他,凌烈忙站直了:“阿昀,这使不得,不是,殿下.” 小厮成了皇子,凌烈一时难以接受,二时三时都难以接受。 皇后道:“魏八贤、陈飘飘、赵大有已经被打入杂役房为奴。陈飘飘曾是你的妾室,你对阿昀的遭遇视若无睹,任由他受欺凌,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凌烈心惊,终究还是要被连累。 是要罢了他的丞相贬谪去外地,还是流放到苦寒之地? 不敢想! 天欲亡我! 只听阿昀道:“娘娘,凌相并不知情,而且他与大小姐对我恩重如山,要不是他们,我的腿也好不了,请不要再牵连相府的人。” 凌烈生无可恋的心一下子有了希望,对阿昀充满了感激。他早就说这孩子好,不仅对他女儿好,更知道感恩! 更庆幸女儿有远见早早将这孩子从风荷园带来,还用那莫名其妙的医术治好了他。 绝处逢生! “阿昀可你这么多年的苦”皇后一想到那份详尽的供词就心痛不已,但他既开口了,她怎能拒绝? 她更不能在他面前做恶人,她有前车之鉴。 况且,她也有责任。 不仅有责任,凤起殿的无动于衷再一次伤了他。 皇帝走到他面前,摸摸他的头。 阿昀硬生生受了下来,像受刑似的。 “皇后,阿昀说得对,不知者不罪。况且若要追责,你与朕也有责任。朕相信凌烈他们对他很好,否则他怎么会为凌玥挡刀?” 皇后应了声“是”。 皇帝拍着阿昀的肩,望着他平静的眸子。 “阿昀,那日在凤起殿,父皇不知是你,所以表现出来的态度一定让你失望了,父皇向你道歉。不管你健康与否,不管你什么样,你都是朕的儿子,跟朕回家吧。” 阿昀恍惚了,他是在向他道歉? 他对他不由得多了些尊敬。 至少不像母亲,会欲盖弥彰地找借口。 或许是因为身处位置不同,毕竟皇帝权倾天下,掌握生杀予夺之权。 而皇后,虽是后宫之主,而太子一旦确立,她便有名无实。 不过这些他不想考虑,颔首道:“皇上,我现在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 “为什么?”皇帝诧异,“你是不是还在怪父皇?” 叹了口气,“一定是。否则不会仍这么称呼朕。” 瞧见他眼中的失落,阿昀微微动容。 “父皇,儿臣想继续留在这里,待有一番作为后再做您的儿子,而不是以现在一无是处的模样活在您的羽翼下。” 皇帝听他换了称呼大喜,对他的话更是欣赏,就这志气就比叶昭霖与叶时景强。 “你想有怎么样的作为?”他微笑问道。 “如父皇之前所言,跟着薛将军去军营历练。大梁蠢蠢欲动,儿臣想在战场上证明自己。以前只是想建军功,现在,儿臣希望可以帮父皇报当年为质之仇。” 皇帝平静的眸子又湿了,连说了三个“好”。只是关于他的身份何时公开,他要认真考虑考虑。 皇后道:“皇上,臣妾有个想法。” 她将皇帝请至一旁,低声说了些什么。 皇帝狐疑地望着她:“真要这样?” “皇上,叶离忧与他生母都欺辱过阿昀,臣妾想用这种方法让他赎罪,请皇上恩准。” 皇帝略一思索,同意了。 “就按你说的来吧。” 再回来时,皇帝正色道:“凌烈,阿昀暂时住在你府上,时候到了,朕自会公开他的身份。对外就说是你远房亲戚吧,不许再拿他当小厮!” “臣不敢,臣不敢,臣遵命,臣遵命。”凌烈擦了擦汗,这天真热! 阿昀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回去就好。 皇后打量着揽月轩,道:“这里终究是女孩子的院子,阿昀住在这里总会有所不便,还是重新收拾一个院子挪过去” 阿昀闻言不淡定了:“母后,儿臣不要搬!” 听到这声“母后”,皇后喜极而泣:“你喊我什么?” 他只得再喊一声“母后”。 皇后激动不已,目光满是温柔。 “你长大了,若是常住这里,难免影响凌家小姐的清誉。不过是换个院子,又不远。” “可是.可是世子也住在这里,而且而且大小姐会教儿臣读书,还会陪儿臣练剑,若是搬了,不方便。”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脸微微红了。 往凌烈望了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考虑到他刚才为他一力承担,凌烈揽了下来:“娘娘,殿下若住在这里也不打紧。孩子们习惯玩在一起了,若是骤然搬离,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至于玥儿的清誉不用担心,她有分寸。而且,她的婚事臣会尽快定下来。” 阿昀眼中的欢喜蓦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慌。 之后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他脑中全是凌烈那句“她的婚事臣会尽快定下来”。 和谁定?薛天吗? 他强撑笑脸送走了皇帝与皇后,之后狂奔去找凌玥。 他迫切地想见到她。 最终在河边看见了他期待的那抹淡绿色的身影。 荷叶一般清新。 她将长发窝成一个髻,正伸着手去够一朵开得正艳的荷。 “大小姐!” 他边跑边喊,她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了。 脚一滑,“啊”了一声,身子往河里栽去。 他的脸都吓白了,幸而拉住了她的手,再一用力,她撞到了他的怀里。 另一只手还握着那朵带着水珠的荷。 娇嫩细腻的粉红色花瓣与她的脸一般。 待平复了心神,她摇着手中的花笑着:“好不好看?” “嗯,好看。” 好看的是她,才不是这荷花。 他取掉她束发的弯月簪子,发髻直接散开了,及腰长发披散了下来,映着白皙的脸更是娇俏。 又把簪子插了上去。他送的,她要一直戴着。 “下次要摘花的话喊我,若是掉进去怎么办?” 她嘴一撇,眉一皱:“我本来好好的,都是被你吓的。” “怪我了?” 他的气息过于近,语气过于温柔,让她觉得暧昧。 轻轻推开了他,岔开了话题:“和你爹娘相认了?” “嗯。” 她歪头笑着:“那殿下是来向臣女告别的?” 他鼓起勇气将她揽进臂弯:“你笑话我。” “臣女可不敢!” 但那眼神明显带着坏笑,人面荷花相映,他看得怔住了。 被她拍了下额头,他的脸微微一红。 “我不是殿下,你也不是臣女。我是阿昀,你是我的大小姐。” 第259章 现在开始,阿昀就是你表哥。 他澄澈的眼睛凝视着她,似乎有万语千言要说。 她实在不适应这般深情的他,推开揽着她的手,清了清嗓子:“你爱是谁是谁,但是再这么纨绔我就打你了。” 阿昀低头笑了:“我知道大小姐武功好,你要打我我也躲不过。只是若是薛二公子这么对你,你也会骂他纨绔吗?” “呸!二哥正人君子一个,他从来都不会这样。说正事吧,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阿昀不笑了,故作不悦:“你就这么盼着我走?” “不是盼,迟早要离开的。你娘每次见你都那么迫切,肯定巴不得你早点回到她身边。” 他走向前,认真地问她:“你呢,你想让我走,还是让我留下?” 她觉得他有些奇怪,摸了摸他的额头,他却握住了她的手。 “我刚才听老爷说,你的婚事他会尽快定下来。” 凌玥有些懵:“和谁?他又看上谁了?”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她有些紧张,亲爹又受什么刺激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去找他。” 他没放手,再次将她拉在怀里,低声道:“别答应好吗?不管是谁都别答应。” 他居然又抱她,她生气了,一下踩在他的脚上,他吃痛一声,仍没松手。 她用力推开他,蹙眉指着他:“叶昀,别以为你成了皇子就可以对我如此放肆,赶紧走,不想看见你,越来越坏了!” 他不怒反笑:“可我还要再住一段时间呢,就住在这里,你还要日日看见我。怎么办呢大小姐,将就下吧。” 她结结巴巴道:“你你不走?” “据我估算,至少这一年我是不会走的。”他悠悠叹着气,边叹边打量着她。 她气急败坏又无计可施的小表情让他很是愉悦。 以往总是被她欺负被她调戏,终于也有反过来的一天。 想到她常逗他,便依样学样抬起她的下巴,还没享受成就感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你又打我!”他无语了。 “打了,谁让你的手不老实?” 她叉着腰,扬着眉。 敢轻薄她,活腻了! “可你以前都这么对我的!”他不服气了。 “那又怎么样?你没拒绝我就当你喜欢了。可我不喜欢!” 少年泄了气,他是喜欢,而且非常喜欢。他巴不得她天天都对他那么亲昵! “殿下,白吃白喝白住,最好夹紧尾巴做人。”她故意捏着他的俊脸一字一顿说着,“瞧,你没拒绝,是你愿意的!” 她见好就收,赶在他反抗之前跑了。 人是跑了,但那个淡绿色的倩影如同荷叶映水,在他的心湖一直荡着。 书房里,凌烈正与柳姨娘交待什么。 见她来了,凌烈招了招手:“玥儿,你来得正好。” 凌玥坐在柳姨娘身旁,瞧她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低声问她:“怎么了?” 柳姨娘道:“老爷确定了阿昀的身份,是堂兄的舅舅的侄子的表兄的孩子。老爷,是吗?” 凌烈“嗯”了声,说实话他也忘了刚才是怎么说的,什么堂兄堂弟表兄表弟的,难得柳姨娘记得清。 凌玥差点没惊掉下巴,编个身世而已,要这么拗口吗? 凌烈似乎也觉得太牵强,但皇帝让给个名分,自然越绕越不好查证。 “总而言之,玥儿,现在开始,阿昀就是你表哥。” 这还平白弄出个表哥来! 瞧她老大不乐意,凌烈又不能将阿昀的真正身份与她说,只是叮嘱她:“以后别阿昀阿昀地大呼小叫,更不许欺负他。” “哦。” 想起了阿昀提到的婚事,她问道:“爹,您在皇上跟前说的尽快把我婚事定下来什么意思?和谁?” 凌烈看了她一眼,喝了一口茶:“还能有谁?薛天!” 她一头黑线,叹道:“您不是让二哥再也不进我们家了吗?怎么又提这事了?” 凌烈笑嘻嘻道:“女儿啊,那件事今日当着秋心的面澄清了,误会一场。天儿打架是仗义出手,至于那赌局,是你.是世子怂恿的,与他没关系。爹一想,既然是误会,就要给孩子一个机会。再者你二爹那么喜欢你,今日又提了婚事,我这不动心了吗?绵绵,你觉得呢?” 柳姨娘早已喜笑颜开,为凌玥高兴着呢。 “大小姐,我一直认为这京城就薛二公子配得上你,那丰神俊朗、武功高强的,多少姑娘倾慕他!而且,薛将军、薛老夫人把你捧在手心,少将军夫妇拿你当亲妹妹,更不要说薛二公子了,对你那是一个死心塌地、此志不渝。这婚事还有什么好说的?最好明日就办了!” 凌玥的心直颤,这是怕她嫁不出去还是怕薛天娶不到媳妇? “爹,我有些难以接受,以后再说,您别意气用事。” “什么意气用事?婚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还能害你不成?” “反正我别扭。” 凌烈见她磨磨唧唧不松口,有些不悦:“没什么别扭,就这么定了。” 定了什么定了? 凌玥也不高兴了:“我去与世子说,你胡乱将我许人!” 凌烈被她一激,拍案而起。 “你再说一遍。” “我去找世子!” 她扔了一句就跑,怕她爹追,连轻功都使上了。 凌烈无奈,跟出去喊道:“玥儿,从长计议,你别与他说,从长计议还不行?” 柳姨娘望着前后反复的凌烈,小心翼翼道:“老爷,大小姐她.喜欢世子?” “嗯?”凌烈不知怎么答,干咳一声,“或许吧。” 柳姨娘从书房出来不过一炷香时间,整个凌府都知道阿昀是老爷的远房侄子,都改口称呼为“表少爷”了。 小厮倒还好,最多羡慕嫉妒他一跃成为了主子。 只是秀乔、思花那些小丫鬟们,本来都对阿昀怀着心思,这下都蔫蔫的了。 红果郁闷地揪着花叶,心情随着这一地乱七八糟、七零八落的花瓣一般,凌乱。 “表少爷,他怎么会是表少爷呢?”她长叹一声。 他是小厮的时候都不正眼看她,现在成为了主子,希望更渺茫了。 清音除了陪她叹气,也没什么好安慰的。 她庆幸这一日来得早,不然红果的白日梦还不知道要做多久! 没一会,管家来了。 “清音姑娘,表少爷在吗?” “表少爷?”清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在。” 管家道:“门外有个姑娘找他,以前来过的。” 第260章 你还是唤我叔父吧 飞云阁的门开着,阿昀在桌前胡乱翻着书。 心思不定,一点都看不进去。 清音本想直接告诉他有人找,想了想,还是先敲了门。 “表少爷,有个姑娘找你,管家说以前来过的。”她怯怯说着。虽然别扭,但她要习惯。 阿昀一怔,怎么又成表少爷了? 清音见他疑惑,解释道:“刚才柳姨娘说了,您是老爷的堂兄的舅舅的侄子的表兄的孩子,所以让我们都称呼您‘表少爷’。” 堂兄的舅舅的侄子的表兄的孩子 阿昀实在绕不过来,半晌“哦”了一声,道了声谢出去了。 心中对凌烈无语至极,就说远房侄子不就行了,绕了这么长一串。 亏得清音记性好,换个人都不见得能重复二遍。 以前来过的姑娘,除了李暮晴也没旁人了。 到了门口一看,果然是。 这次没在树下,她跑了过来。 那微笑的模样不知遇到什么喜事了。 “又有什么事?” 李暮晴自动将他的冷淡忽略不计。 “你家大小姐的生辰快到了,我想送她礼物,但不知送什么好,你给我些建议?” 少年淡漠的眸子亮了:“她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虽然凌玥的生辰每年都大肆操办,但他以前讨厌她,哪里会记着。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不仅要记得,还要陪她过。 今年陪她,以后每一年都陪她。 如果她愿意让他陪着。 不过即使不愿意,他也要死皮赖脸陪着! 白逸与他说过,烈女怕缠郎,为了爱情,做回无赖又如何? 李暮晴切了一声:“枉她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连生辰都不记得。” 阿昀语气缓和了些:“你告诉我吧。” “你不请我进去说?” 站在门外究竟也不是待客之道,更何况有求于人。 尚未说话,一声娇斥:“站住。” 李暮晴对这声音极为熟悉,转头笑吟吟说道:“原来是凌姨娘。之前在府中还蛾眉微蹙、病若西子,想不到在这儿遇上了你。” 凌柔早间刚受羞辱,实在无法在安平侯府待了,这才带着竹儿回娘家,谁料竟然碰上了李暮晴。 这里不是侯府,她可不怕她! “这是我家,回来不用向你请示吧?”她眉头挑着,满眼不待见。 “那是不用。”李暮晴笑着,心道有本事别回侯府! 凌柔斜了一眼阿昀:“一个小厮,也敢乱往府中带人,真当相府没规矩了吗?” 阿昀冷冷地瞧了她一眼,外强中干、欺软怕硬,他早看透她了。 视她如无物,“李小姐,跟我进来吧。” 李暮晴抿嘴笑了,这么霸气! 说了声“好”,一脸轻快随他入府了。 凌柔被下了颜面,气急败坏跑上前去拦。 “阿昀,本小姐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你如此目中无人,仗的谁的势?” 阿昀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不用仗谁的势,至于你,还是谨言慎行些好。” “混账!在本小姐面前敢自称‘我’,真是欠教训!” 她的手高高抬起,眸中透着得意。她不敢打凌玥,难不成还怕他? 没料阿昀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再用力一甩,她整个人往门边倒去,吓得守卫忙去扶。 李暮晴不失时机地戏谑:“凌姨娘,你与男子拉拉扯扯,哥哥若是知道了怕会不悦啊。” 凌柔面上通红,将未打出去的一巴掌甩在了扶她的守卫脸上。 “二小姐” “你闭嘴!” 指着另一个守卫:“你,把这个以下犯上的小厮抓起来好好教训!” 守卫不动。 “你聋了?”凌柔怒道。 “二小姐,表少爷现在不是小厮了。柳姨娘说了,表少爷在这府中与大小姐是一样的地位,任何人都不许对他不敬。” 凌柔一头雾水:“什么表少爷?” 他指着阿昀,“柳姨娘说表少爷是老爷的远房侄子。” 远房侄子? 地位还和凌玥一样? 那不是还要在她和凌风之上? “什么远房侄子?我从来都没听过。柳姨娘胡诌的话你们也信? “二小姐,话不可以乱说。表少爷的身份是老爷证实的,岂能有假?” 说话间柳姨娘面带愠怒走了出来,“还不赶紧向表少爷道歉?” “道歉?我向他道歉?他也配?” 凌柔眉头一挑,冷笑一声,“爹怕是老糊涂了,居然认一个路边捡的残废做侄子,还给他” 话未说完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紧接着就看到凌烈怒不可遏的脸。 凌柔害怕了,忙跪了下去:“爹。” “你刚才说谁老糊涂了?说谁是残废?”凌烈厉喝。 凌柔忙认错:“是女儿失言了,女儿只是奇怪为什么阿昀他.他成了表少爷,还还与姐姐一样的地位。” 这让她恨! 她明明才是亲生女儿,他却为了阿昀打她。 凌烈双手负于身后,正色道:“你不用奇怪,也不用理解,只要记得敬他就可以了。柳姨娘的话你没听到?向阿昀道歉!” 凌柔咬着牙,挤出了一句“对不起”。 阿昀微微一笑:“二小姐这蛮横泼辣的性子是随了生母吗?” 凌烈心中一震,猛然明白皇后指一个杂役房的粗使宫女给李暮云做正妻的原因了。 可笑这个女儿还在作死! 瞪了眼不服气的凌柔,向阿昀道:“我以后会好好管教她。” 阿昀颔首:“我只是随便一说,伯父不必往心里去。” 凌烈忙扶起他,清了清嗓子:“自家人不必多礼。阿昀,你父亲比我年长,你还是唤我‘叔父’吧。” 当皇帝的兄长,他怕是活腻了! 就这“叔父”他都不太敢答应。 李暮晴看得一头懵,堂堂丞相对一个远房侄子如此尊敬,这真是奇怪! 见凌烈望向她,屈身行了一礼:“凌相,小女是来找阿昀的,不过二小姐似乎不愿意让我进去” 凌烈实在对这个不成器的女儿无语,李暮晴好歹是她的小姑子,在这里给她气受,回去还不被加倍报复? “来者是客,李小姐请进吧。绵绵,家里你照应着,我有事先进宫。” 柳姨娘笑盈盈应了声“是”。 凌柔追着凌烈:“爹,女儿找您有事。” 凌烈头也没回,“去书房等着!” 凌柔耷拉着头折回,瞥见柳姨娘笑眯眯的眼睛,恨恨道:“你刚才是故意的。” “二小姐说的话我听不懂。” 话这么说,但表现出来的却是可懂了。 凌柔怒指着她:“你明明知道爹出来了却不拦着我,害我失言被他责打!” 柳姨娘又是一笑:“你自己口无遮拦居然还怪我?表少爷说你蛮横泼辣随了生母,我觉得没错。可你却只会叫嚣耍横,手段心机,逊色多了。” 谢谢书友70和辉辉的月票,也谢谢丫对宝、懒洋洋和穆龙富的推荐票。原来这里寸草不生,有了你们的支持后万物生长啦~~~ 第261章 殿下,皇上是对你寄予厚望啊。 凌烈刚到御书房门口,白逸就等在了那里。 “凌相,你可来了,皇上都问了三遍了,快随我进去。” 这刚从他家走没多久就传召,凌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火急火燎的事。 “白大人,可否透露一二?” 白逸摇头:“爱莫能助,透露不了,只因我也不清楚。” 二人进殿行了礼,皇帝让白逸退下。 凌烈垂首立着:“不知皇上急召所为何事?” 皇帝指了指椅子:“坐下说话。” “谢皇上。” 皇帝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这让凌烈心里没底。 “你岳父的身体如何了?” 岳父? 怎么会忽然关心起他了? “回皇上,臣前段时间接到舅兄的书信,说岳父大人的身体不好不坏,就这么将养着。” 皇帝“嗯”了声,“朕有个想法,把老太师接到京城来调养,朕派个御医住到你家里,你看如何?” 凌烈吓得站了起来,他这在打什么主意? 皇帝示意他坐下:“你别这么激动。丰城的大夫毕竟不比御医,更何况你家女儿还有那么高明的医术。让老太师来京城,一来对他的身体有益,二来关云桓可以继续统领御史台,至于三.” 凌烈见他不言语,试探性问道:“皇上是想让岳父大人亲自教导阿.四殿下?” 皇帝眼中露出欣赏的笑容:“君臣多年,果然了解朕。你意下如何?” 还能如何?只能说好。 可惜老岳父闲云野鹤的悠然生活就此打住了。 回府后,凌烈将皇帝的意思转达给了阿昀。 “父皇为什么忽然有这个想法?本王由凌相教导不是更好?” 凌烈对他如此看重自己极为欢喜,但他有自知之明。 与其他朝臣比,他自然是当仁不让。 但与老岳父比,实在不是一个层面。 “殿下,皇上是对你寄予厚望啊。臣的岳父可是两朝太师,不论是学识、见地还是威信都是臣遥不可及的。由他亲自教导,殿下的前途不可限量!” 不管是叶离忧、叶昭霖还是叶时景,皇帝都只是指派翰林院的大儒授业,让致仕多年的太师再度出山,凌烈有了种猜想。 眼前这个淡漠的少年莫不是要做太子? 原本以为相府出个大将军就够他扬眉吐气的了,想不到荣光在后头! 阿昀问他:“如此兴师动众,会引得旁人猜疑吧?” 凌烈微笑摇头:“殿下多虑了。老太师是臣的岳父,也是玥儿的外公,臣奉养他老人家天经地义,无人敢置喙。更何况殿下目前的身份是臣的侄子,他老人家向你传道授业也是情理之中。” 他既然如此说,阿昀便没有疑问了。 望着外面的夕阳渐沉,自语着:“大小姐怎么还没回来?” 凌烈也望了眼门外,笑道:“找她哥哥告状去了,想来时间差不多了。” 忽然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殿下,铭儿的身世还请你守口如瓶。一旦公开,势必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阿昀依旧望着外面,口中道:“你放心,本王会对得起大小姐的信任,不会对外泄露的。” 凌烈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臣谢殿下!对了殿下,你不必再称呼玥儿为‘大小姐’,唤她名字就好。至于你的身世,也不必告诉她” 忽然停住了。 按他们的要好程度,他有些怀疑。 果然,阿昀笑道:“她知道。” 她不仅知道,还先于所有人知道。 凌烈讪笑:“那好吧。” 阿昀收回了目光,手放到了身后,欲言又止。 “殿下想说什么?” 阿昀低头思索了一会,问他:“凌相,本王可以唤她‘玥儿’吗?” “这个.”凌烈有些犹豫,“这未免太亲密了些.” “那为什么叶时景可以?” 论感情,叶时景不过几面之缘,他们才更亲! 论身份,现在他不差什么。 凌烈忍不住笑了,到底是孩子,这个也值得较真! 耐心解释着:“宁贵妃与玥儿的母亲情同姐妹,所以某种程度上三殿下与玥儿算是兄妹。” “可本王现在与她也是兄妹还有了名分。” 他面上不悦,眸子暗了下来。 凌烈语塞,不就是个称呼,有什么好争的? “那随殿下吧。”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只要你扛揍! 阿昀得到他的同意高兴不已,不过仍强装镇静。 玥儿,玥儿,他再也不用在梦中偷偷这般唤她了。 正说着话,凌玥蹦蹦跳跳地回来了,还挽着韩铭,一脸得意。 瞥见她爹在飞云阁,直接将韩铭拉了进去。 “爹,哥哥有话与您说。” 说什么说?还不是为妹妹讨公道来了? 凌烈板着脸:“什么事?” 韩铭看着他,像看个不争气的孩子。 “爹,您说将妹妹许配给薛天是玩笑还是真的有意?” 凌烈斜了他一眼:“若我真的有意,你打算怎么办?” 韩铭低头拍了拍轻轻晃着他衣袖的手。 正色道:“爹,您若是执意如此,那我就只能将玥儿带到大郑了。” “什么?”凌烈的声都颤了:“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之前早说过,别的事都依您,就妹妹的婚事不行。您若是实在空,去管您另一个女儿,听说又发脾气了。” 凌烈这才想到凌柔还在书房,真是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瞧着兄妹俩亲密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很多余。 他不想让儿子生气,毕竟没多久就回大郑了,下次相见还不知何时。 哼了声:“你要管就管到底。若是她婚后受委屈了我拿你是问!” 韩铭笑道:“您放心,谁敢给她委屈受,不用您开口,我直接废了他!” 阿昀前面听得很开心,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浑身一个激灵。 后来一想不对,他又不会给她委屈受,杞人忧天了! 凌烈对这一双儿女简直无话可说,刚拂袖而去,又折了回来。 “铭儿,阿昀是爹的远房侄子,你知道一下。” 韩铭已听凌玥提了,并未有多少惊讶。 不管是远房的还是近房的,于他来说都没什么特别。反正在他看来,只有妹妹才是他最亲的人。 书房,凌柔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对着竹儿发了好一通邪火。 “这里是你撒野的地方吗?”凌烈斥道。 第262章 女儿受了好大的羞辱 凌柔屏退竹儿,怯怯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爹,女儿委屈,女儿受了好大的羞辱。” 凌烈一看见她就想起陈飘飘,一想起陈飘飘就怒火中烧。 幸而阿昀不追究,否则整个相府都要被牵连进去,她竟然还来说委屈! 他愤愤坐下,管家上了一杯茶。 喝了之后火气也没有降下半分。 “你若是不惹事,谁会给你委屈受?” 就凭刚才对阿昀张牙舞爪的样子,凌烈一点都不同情她。 凌柔嘤嘤哭着:“爹,我真的没惹事。今日一早,我陪杜春花与李暮晴去买衣料,路上他们轮流支使我打扇.” 凌烈一摆手,已然烦了。 “这些事不用与我说,你既嫁进了李家,服侍主母与小姑是你分内之事,没什么好抱怨的。” 凌柔更伤心了,哽咽道:“可我是相府的二小姐啊,她们一个是粗使宫女出身,一个和我一样是庶女出身” 凌烈不愿浪费时间听她絮叨,越听越烦:“你还有脸说是相府的小姐?好好的大家闺秀,非要与那李暮云不清不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在临仙居做出那等龌龊事,甚至于还被编成话本子,连皇上都惊动了。你让我、让凌家沦为京城的笑柄,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委屈!滚,现在就滚!” 凌柔没想到他发这么大的火,当即被吓得止住了哭,眼神恐慌如一只受惊的兔子。 这让凌烈更为震怒:“犯错了还装无辜,跟你那善心机手段的生母一个样!” 凌柔被他骂得无地自容,心中极为憋屈。但既然提到了陈飘飘,她不得不说。 “爹,姨娘与赵大有今早被人带进宫了,他们一定会胡言乱语,爹,您将他们赶出京城吧?” 凌烈猛地抬头,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赶出京城? 她是真的为家门考虑还是真的心冷如铁,竟连生身之母都无情至此? 凌柔以为他不信她,跪得直了些,一脸郑重:“爹,真的,我没骗您,杜春花与李暮晴也看见了。对了,四殿下也在.” 凌烈一脸狐疑。 据皇后所言,叶离忧是陈飘飘与赵大有的儿子,三人在长街相遇,是人为还是巧合? “四殿下与他们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听他相询,凌柔忙答:“姨娘与赵大有各瘸了一条腿,四殿下似乎很恨他们,对他们又踢又打,若不是阿蒙拦着,或许都能被当街打死。” 凌烈只从她眼中看到了害怕,却没有半分伤心,不由得心寒。 凌柔低头擦了擦眼睛,哭着说:“我不小心撞到了四殿下的轿子,他也踢了我,还打了我一巴掌。” 这时伤心了,为自己伤心。 凌烈想到叶离忧,冷笑摇头。 如此暴戾,幸而他不是真皇子,否则一旦正位东宫再登基为帝,怕是大周的浩劫。 身为人子,殴打父母。身为人兄,殴打妹妹。 虽然他并不清楚身世,但就按那残暴的性子,就算是知道了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相比之下,铭儿与他简直云泥之别。 多年流落在外,一朝相认,还是肯唤他一声“爹”,更对他敬重孝顺。当然,前提是不惹他妹妹。 凌柔见他目光悠远、凝神沉思,喊了他一声。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凌烈站起身,“柔柔,爹很严肃地跟你说,从今以后,不许再提你姨娘的名字,也不许在风儿面前提起。否则,你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可是爹,您真的不管姨娘了吗?” 她说的管,是让她不要乱说话,最好直接从京城消失。 对母亲的心疼与她给自己带来的屈辱相比,不值一提。 凌烈不愿管,都被皇后打入杂役房为奴了,他还去管什么? 嫌命长吗? 只是他有些不理解帝后所为,既然认了阿昀,为何不废了叶离忧? 让仇人之子继续享受尊位,这不合常理。 他将杯中残茶喝了,手颤了下,莫非 余光瞥见凌柔直直地望着他,“你还不走?” 凌柔拧着衣角嗫嚅着:“爹,女儿能不能在家住几日?今日刚得罪了李暮晴,若是回去,恐怕.” 她的头垂着,声音低得不行,除了这里,她无处可去。 “你好好地待在风荷园。还有,不许惹阿昀!” 待竹儿将凌柔的闺房收拾好后,天已经黑了。 望着夜空下落寞的她,不知该说什么。 “姨娘,您还不就寝吗?” 凌柔转向她,喃喃着:“竹儿,你说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竹儿不知她问的什么。 只知道她从书房回来后一会哭一会笑,神神叨叨的。 “我琴棋书画样样都拿得出手,凌玥除了字写得漂亮,其余一无是处。凭什么大家都众星捧月般对她,却把我往淤泥里踩?” 竹儿怯生生地望着她,嘴唇动了动,却不敢说。 凌柔嗤笑一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因为我是庶女是吗?我就算做得再好都没用,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竹儿咬了咬嘴唇,偷偷用眼角瞟她。 “有话就说!” “奴婢不敢。” 凌柔苦笑:“我也就在你面前是个主子,你有话直说吧。” 竹儿“哦”了一声,低低道:“奴婢想着,可能恰恰相反,正是太多人注意到了姨娘才造成现在的局面.” 凌柔一愣,什么意思? “话话本子.” 凌柔的脸倏地一红,抬手一巴掌:“连你也来嘲笑我!要不是你家公子引诱我,我怎么会清誉尽损?” 正要再打,柳姨娘来了。 原本就爽利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晚上尤为清亮。 “二小姐,说这话也不脸红。我可看过那话本子,第一封信可是你写给李世子不,李公子的,怎么成了他引诱你了呢?有时间还不如想想以后,自欺欺人有什么意义?” 凌柔满眼恨意:“你怎么阴魂不散?” “哎呦,你这话说的。我,是这后宅的半个主人,这府中哪里我去不得?还不是觉得夜晚天凉,担心你苛待奴婢,所以给竹儿送床被子来。思花!” 思花将手中的被子塞给竹儿,直让她感激涕零:“多谢柳姨娘,多谢思花姐姐。” 柳姨娘帕子一挥,笑道:“这孩子,谢什么?跟着二小姐有的罪受了,孩子受苦了。” 同情地叹了口气,转身婀娜地走了。 凌柔的眸中迸着怒火,笼络人都笼络到她身边了,可恨! 一夜无眠的除了凌柔还有魏八贤的夫人赵羽然。 明明说去去就回,这都一天一夜了人影都没有,这让她心中惶恐。 魏起睡得正香,就听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还没回过神,就被他娘薅了起来。 “你爹都不知所踪了,你还有心情呼呼大睡!” 魏起晕晕乎乎地望了眼门外,天边刚泛白。 眼睛又闭了起来,不耐烦道:“娘,您别瞎操心。许是姑母许久未见爹了,所以兄妹二人把酒言欢、彻夜长谈!” 魏夫人又将他薅了起来,恨铁不成钢道:“按你姑母对你爹的厌恶程度,怎么可能彻夜长谈!别睡了,去王府找四殿下帮忙探探消息!” 第263章 娘娘,您对凌家小姐真好! 魏起快被折磨疯了,一把掀开被子,强撑着精神望着他母亲:“娘,爹这夜不归宿又不是第一回,说不准又在烟花阁过夜了呢!” 魏夫人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把老子说成倒街卧巷的老不羞!” 魏起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我又没说瞎话。那谁,六姨娘,叫嘉雯的,不就是爹在烟花阁认识的老相好吗?” 魏夫人一巴掌甩在儿子的脸上,魏起瞬时清醒了。 “娘,您怎么又打我?”起床气还没消就被打了,魏起实在委屈。 “打你还是轻的!赶紧去找四殿下帮忙去凤起殿瞧瞧,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可现在这么早,四殿下肯定还没起” “你去候着!” 魏珞听闻父亲一夜未归并没有多少惊讶。 “哥,爹会不会在烟花阁?不然就是那个新开的漱玉阁?” 魏起乐了:“我也这么说,可娘不信,非让我来找四殿下进宫看看。” “殿下还没醒呢!昨晚和狐朋狗友喝醉了,一身酒气,不到日上三竿是决计不会起的!” 提到叶离忧她就生气,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除了一个皇子的身份她简直看不到任何闪光点。 哼了声,又叹气。 “还不如二殿下呢,听说伤愈之后换了个人般。闭门不出、修身养性,没事就读书抚琴、下棋作画,对王妃也温柔了不少。我之前见过一次何蒹葭,整个人容光焕发,像个未出阁的姑娘似的。哪像我,怨妇一般!” 她既羡慕又嫉妒,人比人果真气死人! 魏起没好气道:“那怪谁?当初我就说四殿下不能嫁,根本不值得你托付终身,你却上赶着” 魏珞烦了,不让他再说下去。 “马后炮,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谁让你当初不好好劝我?” 魏起不满了:“我还没劝你?我就差拿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 魏珞一想,似乎是这样。 长叹一声:“说什么都晚了!我现在只希望他安安分分的,在父皇母后跟前好好表现表现,待他成了太子,我也能沾沾光做个太子妃。” 魏起觉得她在做白日梦,就叶离忧那样的,能做个平安终老的王爷就算烧高香了。 果然如魏珞所言,叶离忧露面的时候都快午时了。 那含着泪水的双眼朦朦胧胧,还一身酒气。 魏起嫌弃地扭过头,一想有求于人,又转了过来,堆出了笑脸。 “殿下,我今日来是请你帮忙。” 叶离忧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眼中的泪水更多了。 “什么事?” “我爹昨日被姑母传召后一夜未归,你帮忙去凤起殿瞧瞧吧。” 叶离忧扫了他一眼,慢悠悠端起了茶。 “大哥,你有没有去烟花阁找找?” 烟花阁 魏起一头黑线,他爹这点爱好已经尽人皆知了吗? “找了,没有。”他撒了个谎。 叶离忧喝了口茶,“漱玉阁呢?” 魏起无语了,胡乱抓了抓头发。 “都没有。殿下,我进不了宫,你帮我去一趟吧。” 叶离忧耸耸肩:“本王约了人喝酒,抽不开身。大哥,你也别着急,说不准你到家的时候舅舅已经到了。” 魏起还想再劝,他起身走了。那懒散的样子,魏起恨不得踹上一脚。 什么东西! 再坐下,气呼呼道:“他和谁喝酒?” 魏珞哼了声,拂了拂头发。 “还不是陈文飞那些?母后生辰那日殿下被罚后,他们就很少来往了。这不近日深得圣心,又混一起了。我劝过他少与这种势力小人一起,他不听,还说我这是妇人之见,非要拉拢人心为他所用!不说了,我进宫了。” “你?” 魏珞斜了他一眼:“不然呢?好歹有个王妃的名分,皇宫还是进得去的。你先回吧,我有消息就去通知你。” 到了凤起殿,并未见到皇后。问了莺儿,说是在御膳房。 “母后去御膳房做什么?” “听说是去让御厨做些点心。” “什么点心要她亲自盯着?” 莺儿想了想,道:“是些榛子松子杏仁之类的。” 魏珞闷闷坐了一会仍没见皇后回来,又将莺儿招过来了。 “我爹昨日来凤起殿了吗?” 莺儿点头:“来了。” “什么时候离开的?” 莺儿想了想:“没多久就离开了。” 至于离开到了哪里,她不敢说。 魏珞嘀咕着,那怎么没回家? 左等右等不见皇后,还是找父亲要紧,起身要走。 “珞珞。” 魏珞抬眼一看,皇后回来了,身后跟着翠云,拎着两个食盒。 那略显吃力的样子,想来点心不少。 “参见母后!” 皇后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过,坐定后问她:“你来做什么?” 眸子平淡,语气平淡,像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魏珞道:“回母后,昨日爹进宫后就没回家,娘担心不已,所以儿臣进宫瞧瞧。刚才听莺儿说他来了没多久就离开了,所以儿臣想出宫再找找。” 皇后“嗯”了一声,不再看她。 “翠云,本宫让你准备的衣裳好了吗?” 翠云将食盒放下,微笑应道:“都按娘娘的吩咐预备下了,是现在送去吗?” 皇后淡淡的眸中有了笑意,温暖柔和。 “拿来让本宫先瞧瞧。” 魏珞心下诧异,衣裳?给谁的? 待翠云将衣裳取来,她也望了过去。 是男子的衣裳。 质地、款式、做工都是上乘,定然是给叶离忧的。 紧接着莺儿又捧了几件来,是裙衫。 颜色清新、质地轻盈,衣领处还绣着淡雅的花朵,她一见就喜欢。 定然是给她的! 她欣喜地伸手去摸,被皇后瞪了一眼。 眼神带着愠怒。 “母后.”魏珞有些委屈,神情极不自然。 皇后没理她,让翠云将衣裳放好。 “送到之后向凌玥的小丫鬟打听打听她的喜好,问问还喜欢什么点心,过两日让御膳房做了送去。” “是,娘娘。” 刚把茶端起又放下,“把本宫的胭脂螺黛也送些过去,小姑娘长得漂亮,一定喜欢这些。” “是,娘娘。” 莺儿在旁一脸欣羡:“娘娘,您对凌家小姐真好!” 皇后笑而不语,不好能行吗? 若不是儿子想与那丫头住在一个院子,昨日是万万不肯喊她一声“母后”的。 笼络好了小姑娘,儿子才会喜欢她。 至少,不会那么讨厌。 阿昀,她的儿子,那一声“母后”让她的心都化了,只要一想起那情景,她就激动不已。 那么乖的孩子,那么可爱的孩子,那么俊朗的孩子,她当初怎么能伤他? 好在来日犹可追! 魏珞望着眼中满是光彩的皇后,心里嫉妒极了。 这些东西居然是给凌玥的,为什么不给她?她才是她的儿媳妇! 皇后的目光终于又转向魏珞,神情淡漠。 “你走吧。和你母亲说,你爹昨日对本宫不敬,以后就在杂役房当差了。” 第264章 我们借一步说话 魏珞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是“当差”?还是在杂役房? “母后,儿臣没懂” 皇后拂了拂衣袖,那上面绣着的牡丹花开得正艳。 “你用不着懂,直接转达给你母亲就好。还有,以后无诏不得进宫。本宫乏了,退下吧。” 魏珞还要再说,对上皇后的冷意深沉,怯怯告退。 魏府。 魏夫人听女儿讲完之后顿觉天旋地转,老头子到底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惹得如此祸端? 好好的侯爷做不成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被罚到杂役房! 一夜未眠的眼中满是血丝,魏夫人拉下女儿拭泪的帕子,心焦不已:“珞珞,你有没有问清楚事情的缘由?” 魏珞更伤心了,哽咽着:“母后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还让我无诏不得进宫。娘,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谁知道怎么办? 魏夫人一团乱麻,皇后这是真的动怒了。 若只是为了出气,老头子在里面得些教训也就罢了,就怕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愁云惨淡,压抑窒息。 魏起站了起来,安慰道:“娘,姑母与爹是血亲,不会那么绝情的。” 魏夫人看了眼儿子,神情开始变得凝重。 “就怕你爹真的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她这么一说,魏起的脸色也变了。 “娘,您说会不会与阿昀有关?” 魏夫人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魏起道:“是凌玥的小厮,姑母很欣赏的。爹当初为了给四殿下出气,让人绑了他去王府,被折磨得没个人形。后来姑母生辰,爹又设计让嘉雯勾引他,谁料自食其果。说不准这几日爹又对阿昀做了更过分的事这才触怒了姑母,干脆扔进杂役房一了百了。” 魏夫人觉得不可能,再欣赏也是个外人,魏八贤可是她的亲哥哥。 魏珞却觉得可能。 “娘,母后准备了好些衣裳和点心让送给凌玥,其中还有男子的衣裳,想来是给那个叫阿昀的。” 一儿一女都如此说,魏夫人不得不慎重。 难道死老头子为了讨好叶离忧又去陷害阿昀了? “起儿,要不你去凌府找下那小厮?看他能不能帮忙求求情?” 魏起一摆手:“我不去!阿昀又不傻,被爹害成那样还给他求情?要不您还是等几日吧,待姑母消气了,爹就出来了。” 魏起最终还是去了凌府。 在外面徘徊了一炷香时间,始终不敢进去。 可老娘下通牒了,成与不成必须给她一个答复。 要不,守株待兔? 他找了个拐角蹲下,总觉得像个乞丐似的。 四下望望,搬了块大石头过来坐着,这下不像乞丐了,像个守株待兔的乞丐。 魏起托着下巴,巴巴望着。进出凌府的人不少,但没有阿昀。 叹了口气,还是去问问吧。 刚到门前,里面走出了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一刻也不停歇,八哥似的。 他没来由的烦躁,待看清她们的面容,认了出来。 凤起殿的翠云与莺儿。 她们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他,颔首喊了声“魏公子”。 “二位姑娘来送东西给阿昀?”他试探性问道。 翠云微笑点头:“是。魏公子来是?” 魏起更确定了是亲爹干了什么对不起阿昀的事,所以皇后姑母送东西来安抚。 瞧着她们好奇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我也来找他。” 飞云阁。 阿昀淡淡扫了一眼皇后送的衣裳,没多少兴趣,他还是喜欢柳姨娘给他做的那些。 按大小姐意思做的那些。 但对于点心他很满意,他已经能想象得到小姑娘吃得眉开眼笑的模样了。 只是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非要与钱莺莺那个神经兮兮的女人一起玩。 玩了之后就调戏他,还不许他反抗。 若是只对他那般就好了,就怕她对谁都这样! 有人敲门。 是清音。 “表少爷,有人找您。” 想了想,加了一句:“这次是个男的。” 阿昀有些别扭,为什么要加个“这次”? 与此同时他感到好奇。 简单道了谢,往外面去了。 魏起一见到他就使劲地挥胳膊,激动的喊着他的名字,仿佛见到心上人那般。 “你找我?” “对!”魏起的笑容有些讪讪,“我们借一步说话。” 阿昀不觉得与魏八贤的儿子有什么好说的,但魏起不这么认为。 毕竟上次都让他出气了,在他看来,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阿昀,你能不能帮我求一下皇后娘娘,让她放了我爹?” 望着他殷切的眼神,阿昀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 阿昀比他还诧异,他有帮忙的理由吗? “你太高看我了,我进不了宫,更没资格见皇后。” 魏起哼了声:“我刚才都瞧见翠云和莺儿了,姑母对你那么好,你说的话她肯定听。” 阿昀神色漠然:“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你爹是我的仇人,我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求情?” 魏起气短了,重重叹了口气。 “你真的不帮啊?” 留一个“嗯”字,阿昀回去了。 魏起无语地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这下是一点希望都没了。 又站了好一会,还是走吧。 身后传来一个惊喜的女声:“魏公子。” 他回头一看,是凌柔。 “凌小姐,好巧。” 凌柔笑着点头:“你来找我爹吗?要不要我带你进去?” 魏起支吾着:“不是,路过而已。” “真的是路过?”她不相信。 要路过这么久吗? 魏起只好直说了:“我来找阿昀帮忙。” 听到这个名字,凌柔的笑容没了。本来不想过问,终于还是忍不住。 “他帮了吗?” 魏起摇头:“确实为难他了。不说了,我走了。” 他的落寞落在凌柔的眼中,有了些说不清的感觉。 傍晚,凌玥披着夕阳的余晖回来了,心情极为不错。 见桌上摆满了小点心,便问了红果。 得知是皇后让人送来的,心中有数了。 独乐乐不若与众,分了些给她们,又让送一些给柳姨娘和凌风。 找了个话本子边翻边吃,忽听一声“玥儿”,她扭头往外看。 阿昀立在门外,在朝她笑。 她走了过去,往他身后望去,空无一人。 “阿昀,你看见我哥了吗?”她问他。 “世子去驿馆了,你找他有事?” 她摇头:“没有。刚才听到他喊我,可能我幻听了。” 少年皱皱眉,“是我喊你的。” 第265章 你敢耍诈! “你为什么这么喊我?”她实在不习惯,说不出的怪。 “因为我现在是你表哥,这么喊你有问题吗?” 千万个理由,他找了个最蹩脚的,却也是最冠冕堂皇的。 她斜了他一眼:“你真的是我表哥吗?你心里没点数?” 他扬眉笑了:“是不是无所谓,反正现在有了名分。况且,你爹说可以这么喊。” 她闷闷将剩下的点心塞到嘴里。 现在出息了,敢拿她爹来压她! “你还是喊我全名吧,实在不行喊‘表妹’也行,我适应适应。” “我不。凭什么叶时景可以我不可以?我们明明比他好!” 他还急了! “那是他一厢情愿。他是皇子,我还能说我不愿意?” 瞧着他幽怨的眼神,她讪讪笑了。 眼前这个也是皇子,这个理由明显不足以让他信服。 眼睛眨啊眨的,忽然狡黠地笑着:“阿昀,要不这样,你若是打得过我,你爱怎么喊怎么喊。若是输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阿昀轻哼一声,明知他胜不了,她是故意的。 但知难而退不是他的风格。 “好!若是我能取下你发上的珠花就算你输。反之,我输。” 凌玥哈哈笑了,真看得起自己! 别说那么小的珠花了,他能把簪子摘掉都算他赢! 考虑到他那不入流的功夫,凌玥折了两根树枝,给了他一根。 阿昀只以为她功夫好,却没想到居然比薛天还好,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凌玥的眼中满是轻蔑:“小伙子,还是要再努力一些啊!” 这么热的天,她不恋战,趁他不备给了一掌,阿昀直接摔在了地上。 “怎样?认输吗?”她笑嘻嘻地甩着树枝走近他,枝上的叶子还哗啦作响。 却见他捂着胸口,面上痛苦。 她有些慌了,刚才明明没用力,怎么会疼成这样? 她快步跑过去将他扶起:“是胸口疼吗?” 少年点头,“肩也疼,被树枝打到了。” 这个她有印象,树枝扔在了一旁:“我看看。” “嗯。” 她解开他肩上的衣裳查看他的伤势,他却将手伸到了她的发上。 “是这儿吗?”她指着红了的一片。 他忙点头,可怜巴巴:“嗯,你下手太重了。” “怎么不说你学艺不精?”她将他衣裳拉好,“走,我拿药给你。” 他却只笑不动。 这是傻了吗? “玥儿!”他笑嘻嘻地将手掌展开,掌心是她的珠花。 凌玥的脸僵住了,咬牙切齿:“叶昀,你敢耍诈!” 阿昀慢悠悠站了起来,慢悠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很是欠揍。 “反正说好了,我拿到珠花就算我赢,至于耍诈,你也没说不可以。” 他不知死活地凑到她面前,一个劲地喊“玥儿”。 凌玥默默捡起了地上的树枝,对着正得意的某人抽去。 冷不丁腿上挨了一下,阿昀不敢放肆了,安全第一! 他在前面逃,她在后面追。 可她若真的生气了,他哪里逃得了? 飞身一跃,再一个空翻,她落到了他的面前。 “大大小姐,愿赌服输,你不能生气。” 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向她低头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现在求饶,晚了!”抓着树枝就往他身上招呼。 “玥儿,住手!” 凌玥听到这个声音,忙将树枝藏到身后,弱弱喊了声:“爹。” 凌烈大步过来,一把夺过树枝,扔得远远的。 四下瞧了瞧,幸而此时没旁人。 “你怎么能打殿下?”他压低声音道。 “说好的比试,他耍赖!”她不服气道。 “耍赖你也不能打,要是打出个好歹怎么好?” “我已经打了,您说怎么办?” 凌烈将她拉到一旁:“乖了,道个歉吧,咱们以后不和他比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后多在意他,她以后刁难你怎么办?” “您明明说不用怕她的,现在又让我低头。” “祖宗,现在不是又多了个皇上吗?阿昀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嫡皇子。你想,儿子被欺负,他那皇帝老子能让咱们家安生吗?给爹个面子好吗?” 阿昀见她低着头,手紧紧拽着衣角,想来是玩得过了。 “凌相,你别怪她,是我不好。” 凌烈微笑道:“是玥儿下手没轻重。” 轻轻推了推女儿,佯装恼怒:“玥儿。” 凌玥被他爹催得急了,又烦又委屈,扔下一句“对不起”转头就跑了。 谁料撞上了迎面走来的薛天。 “玥儿,你在太好了。江湖救急,跟我走一趟!” “不去。”她闷闷说着。 薛天听着声音不对,再一瞧,怎么还哭了? 当下怒了:“谁欺负你了?” “没谁。” “没谁哭什么?” 阿昀闻言忙跑了过来,果然,她的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泪痕。 当下后悔不已,早知道不逗她了。 “大小姐,对不起,你别生气.” 薛天明白了,原来是这小子。 拳头刚要挥过去,被她拉了下来。 “什么江湖救急?” 薛天狠狠瞪了阿昀一眼:“这笔账先记着。” 低头向她道:“奶奶自从吃了明逸大师做的斋菜后就天天念叨着,已经发展到不吃饭的地步了。我想着你尝过,厨艺又这么好,你随便给她做几个,把今天晚上先挨过去。” “哦,你等我一下。” 她扭头跑回了房,再出来时背了个包袱,塞到薛天怀里。 “再收留我几天。” “什么意思?回咱家住吗?” 这小确幸来得如此突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因为惊喜声音都颤了。 阿昀更措手不及,一个玩笑居然要闹到离家出走的地步? 还是去薛家住!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袭来,让他的心慌慌的。 都怪凌烈,本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非要道什么歉,这下可怎么好! 但为今之计还只能寄希望于他。 “叔父,真的是我不对,您帮我劝劝她吧。” 薛天一懵:“等会,你喊什么?” 凌烈又把之前给柳姨娘的说词重申了一遍,当然没有再绕那些表哥表弟堂哥堂弟乱七八糟的关系,因为他早忘了,只说远房侄子。 “所以,阿昀算是玥儿的哥哥?” “是这样。” 凌玥不想听了,“二哥,你到底走不走?” “走,走,现在就走。不管表哥堂哥,反正没咱俩亲。我跟你说,虽然你没在咱家住过,但房间一直留着,每日都打扫” 薛天还在絮叨,直接被她拽走了。 凌烈在后喊道:“玥儿,你来真的?” 晚风中飘来一句话:“这个爹不疼我,我还有个爹!” 阿昀见她气鼓鼓地扯着薛天的袖子,心里又酸又难过,这一去要几日才能回来? “殿下,您别与她计较,她自小就刁蛮,是臣惯坏了她” 致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昀打断了。 “凌相,以后本王与她的事你别管!她愿意打,打就是了。本来开开心心的,被你一搅和都不知如何收场了!” 第266章 皇上去了之后阿昀就成了你表哥? 凌烈被他一斥,觉得冤枉极了,他这冒着得罪女儿的风险为他讨公道,结果里外不是人。 又见少年孤单落寞的望着院门,心里隐隐有了种猜想。 随即打消了,已经够乱的了,还是别瞎猜了。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那臣以后不管了,这就先告退了。” 阿昀想让他将凌玥劝回来,终究没开得了口,淡淡“嗯”了声。 可若是他去,她正在气头上,一定会吃闭门羹。 而且薛天肯定还记得自己以前对凌玥撒娇耍赖的仇,他会新仇旧恨一起报,再对她做些亲昵的举动,他如何受得了? 摩挲着腕上的镯子,喃喃着:“明日就回来吧。” 薛老夫人原意是想适当作作妖,给孙儿增加与凌玥相处的机会,谁想到小子直接将人给领回来了。 不仅领回来了,还要住上几日再走,立时喜上眉梢。 更没想到的是凌玥还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一桌斋菜,味道竟然不比明逸的逊色。 饿了一日的她大快朵颐,那食欲一点都不像老太太。 薛执望着老太太狼吞虎咽的吃相,总觉得在骂他不孝。 “母亲,您慢一些。” 薛老夫人没空理他,边吃边朝给她布菜的凌玥笑。 薛天和薛平从未得到过这慈爱亲切的笑容,就连韩潇都羡慕得不得了。 “奶奶,明日想吃什么?” 薛老夫人笑着:“想吃什么你就做什么?” 凌玥眨眼笑着,眸光灵动乖巧。 “当然了。别的我也不会,就厨艺还行。要不我带您去玉明寺见见明逸大师,咱们再去蹭顿饭找灵感?” 薛老夫人激动了,随即面带羞涩:“是不是不大好?” 薛天摇头,本来就是那意思,还装不好意思? 老小孩,老小孩,老了老了真是小孩! 凌玥倒了杯茶递过去,“没什么不好,上次离开的时候他还说欢迎我们常去呢!大师是得道高僧,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说欢迎就一定欢迎。咱们这次自带食材,他做几道菜,我做几道菜,咱又不白吃,您看呢?” 那还有什么说的,当然好了! 薛老夫人喜笑颜开,夸得凌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了。 “对了,玥儿,奶奶送你的镯子怎么不戴了?” 凌玥抬起手腕,看了眼闷头不语的薛天:“二哥,你不准备说些什么吗?” 薛天抬起头,清了清嗓子:“奶奶,我是觉得玥儿戴爷爷送您的镯子有些不合适,所以就重新送了个手链给她。” 薛老夫人眯着眼睛打量着他,韩潇也一脸不可思议。 终于开窍了! 薛老夫人嗔怪道:“天儿,女孩子家的首饰又不止手链,比如簪子,为什么不送一个?” 薛天哪里是不想送,这不要循序渐进吗? 谁料凌玥道:“奶奶,我的首饰太多了,不用送了。哥隔几日世子就送,我都戴不下了。” 这话落在薛执与薛平夫妻耳中是深深的危机,都同情地望着薛天。 但薛老夫人知道韩铭与凌玥的关系,只觉得理所应当。 “这弯月簪也是吗?铭儿的眼光不错,衬你!” 凌玥摸了摸簪子,笑道:“这不是,簪子是阿昀送的。” 薛老夫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事情大了! 薛天的眼睛都瞪直了。 “阿阿昀怎么送你簪子了?” “哦,和你一样,礼尚往来。” 她轻描淡写,但回想起少年给她戴簪子的认真温柔,心跳漏了一拍,捧着杯子低头喝着茶。 薛执无所谓道:“这有什么?阿昀是玥儿的表哥,送个簪子没那么多讲究。” 虽然如此,但薛天心里仍不舒服。 死小子虽然没他下手早,但比他下手狠! 得知阿昀是凌烈的远房侄子,薛老夫人为之一怔,这也太突然了! 薛执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菜,心满意足道:“母亲,凌烈是这么说的,也就昨日才确认的,是吧玥儿?” 凌玥点头:“是的爹。” 薛老夫人想了想,疑道:“玥儿,昨日皇上和皇后娘娘是不是去你家了?” “啊?嗯,是的。”暗叹老太太消息灵通。 “皇上去了之后阿昀就成了你表哥?” 凌玥差点没被茶呛着,这不仅消息灵通,还心细如发。 强行解释:“奶奶,皇上与皇后娘娘昨日微服出宫,正巧路过就进去坐坐。我听柳姨娘讲,阿昀的身世已经调查了两个月,昨日确认无误后才公开。” 薛老夫人没再追问,凌玥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小姑姑,我要吃糖糕!” 薛羽扒拉着她的胳膊,胖胖的小手指着那一碟糕。 凌玥顺势将他抱在腿上,将糕掰了一块给他。 没安静多久,薛老夫人又开口了。 “玥儿,皇后娘娘似乎对阿昀很好!” “哦,是的。这不生辰宴当日,阿昀赠了治心悸的药给她,就从那时起对他尤其照顾。今日还让人送了点心和衣裳来。” 凌玥先发制人,前因后果简单说了,免得老太太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让她心虚。 说谎可以,但在薛老夫人面前,她怕圆不过去。 薛羽仰着小脑袋,委屈极了:“小姑姑,我的头发都被你揉乱了。” 凌玥低头一瞧,还真是,这不要缓解紧张吗? 又给他理了理,笑嘻嘻说着:“对不起了宝贝。这么多日没见你太想你了。宝贝想我吗?” 小家伙开心极了:“想!我今晚和你睡好吗?” “好!” 韩潇望着咯咯笑的儿子一脸无奈,向薛平道:“只要一有小姑姑,亲爹亲娘都要靠边站。” 薛平笑笑:“玥儿若是做了娘亲,一定受孩子喜欢。” 韩潇微微一笑,“玥儿,十六岁的生辰要到了吧?” 生辰? 似乎是的。 点了头:“对。时间真快!” 韩潇笑道:“成婚之后时间过得就更快了。有没有心上人?” “没有。”凌玥不假思索道。 “那你看二弟如何?”韩潇紧接着问她。 薛天心中一动,下意识望过去。 凌玥直接尴尬住了。 这背后里议论也就罢了,怎么还拿到饭桌上说了? 眼见她的脸越来越红,眼见儿子的头发越来越乱,韩潇又开口了:“玥儿觉得二弟不好?” 凌玥忙摇头:“怎会?二哥很好。” 薛天很想接一句:“好你怎么不喜欢?” 但他忍住了。 瞧着小姑娘不自然的神情,玩笑道:“玥儿,大嫂可不想听你说好,她希望你说不好。她一直记恨着我帮大哥去漱玉阁做伪证的事呢,所以想借你的口打压我,谁料你这么不给她面子。” 凌玥舒了一口气,虚惊一场! 薛平则不悦了,他们夫妻俩在为他的终身大事尽心,他却为了心上人旧事重提,摆明了恩将仇报! 再看韩潇,果然眉间又有了愠怒。 第267章 少爷在小姐的房中宿下了 淡月微云皆似梦,空山流水独成愁。 阿昀斜坐在小花园的竹椅上,手握一瓶酒,遥望天空那弯明月。 月华如练,照着面目清冷的少年,笼罩了一层伤感。 此时的她在做什么呢? 她知道他在想她吗? 阿昀慢慢喝着酒,很想趁着酒劲去找她表白,又怕令她更恼。 心底有些怪她,为什么要对他好,为什么要让他心动? 从未尝过情之滋味的他已然不可自拔了,她却没事人似的任他放逐。 明明是她爹的错,她却将气撒在他身上。他也想赌气不理她,可不过一口酒的功夫,他就撑不下去了。 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波澜不惊,可唯独她是例外。 叹了口气,摇摇酒瓶,空了。 他靠着椅背,向月亮缓缓伸出手,从某个角度看,月亮在他的手心。 随即笑了,这个月亮在他的手心,可他却在另一个月亮的手心。 可那个没心没肺的月亮却住进了薛府,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思念。 她会与薛天在一起赏月谈心吗? 明明是臆想,可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他就开始嫉妒,下意识又把自己与薛天作比较。 相貌上他占不了优势。虽然她总夸他俊俏,但薛天更是俊朗。 武功上更不用说,没可比性。 至于性情,薛天谦谦君子,有胸襟有气度,对她极尽宠爱。自己虽拿命对她好,可总患得患失,她会不会有压力? 最后家世,也就这一点能拿得出手,可偏偏她不在意。更何况他母亲曾让她罚跪,还要掌嘴。而薛府全家都对她如珠如宝。 阿昀挠挠头,愁人! 惆怅之际,树叶响动,原以为起风了,谁料空中落下一人。 是白逸。 阿昀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这深更半夜的来干什么?吓人吗? 想到凌玥接受了他的簪子,愿赌服输。 嘴唇动了动,喊了声“哥”。 白逸像被雷劈了似的,死小子倒守信! 只是现在他担不起了。 跪下行了一礼:“臣参见殿下。” 阿昀微微一怔,伸手扶起了他:“你也知道了?” “知道。皇上今日与臣说了,让臣听从殿下的命令。” 白逸眼中满是喜色,难怪小子总一副爱搭不理的欠揍样,原来有这么了不得的身世。 “我没什么命令,有事再找你吧。这大半夜的你回去吧,别惹人怀疑。” 白逸笑道:“殿下放心,臣早已勘察过了。韩铭还在驿馆,凌玥不在,这院里没谁能奈何得了臣。” 那得瑟劲让阿昀实在没眼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白逸忙改口:“当然,殿下除外。” “白逸,你能不能有点骨气?你不是一向对叶昭霖他们嗤之以鼻吗?怎么现在一副谄媚相?” 白逸扬了扬眉头:“殿下与他们哪能一样?殿下救了臣的命,臣很喜欢你.” 阿昀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一步。 “本王喜欢的是女子。” 白逸一头黑线,干笑两声:“臣的意思是欣赏、敬重。殿下,真的没事让臣去办?” 阿昀低头想了想,在白逸等得心焦的时候,终于开口了。 “女孩子生气了,怎么哄?” 白逸一阵坏笑,就知道受情伤了。 “臣之前教了啊,烈女怕缠郎,只要够不要脸,就没有哄不好的姑娘。当然,以殿下如今的身份,似乎是有些为难” “不为难,本王可以。你快说如何不要脸!” 月辉撒在白逸定格的惊愕上,终究还是不够了解他! 次日一早,阿昀去了薛府。 管家本去找凌玥,路上遇到了韩潇,就与她说了。 “我去瞧瞧。” 阿昀见她来了,颔首道:“少夫人,我来找玥儿。” 韩潇回了礼,微笑道:“玥儿还没起,你稍坐一会,我去喊她。” 阿昀不想打扰她休息,便说等等就是了。 韩潇让婢女给他奉茶,打量起他来。 以前一身布衣只觉得俊朗潇洒,如今一身白色锦衣,眉清目朗,竟不比二弟逊色,暗暗捏了把汗。 “昀公子,你是接玥儿回家吗?” 不知他姓什么,便称呼“昀公子”。 阿昀颔首:“是,叔父担心会打扰到你们,所以让我来接她。” 反正凌烈不会拆穿他,故而他沉着冷静地说着假话。 韩潇笑道:“凌相多虑了。玥儿是我们薛府的小姐,这儿本来就是她的家,何谈打扰?昨晚二弟带她回来时,玥儿说要在这多住几日,公子可能白来一趟了。” 阿昀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再抬头时道:“玥儿小孩心性,一会一个主意。待会我问问她吧。” “也好。” 过了一会,韩潇招了招手,“红槿,小姐起了吗?” “回少夫人,小姐昨晚与少爷玩到深夜,两个人都没起呢!” 阿昀眉头微皱,薛天果然不放过任何一个接近她的机会。 只是,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两个人都没起?” 红槿点头:“是的。玩得太晚了,所以少爷在小姐的房中宿下了。” “什么?”阿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心慌的不行。 薛天居然与她住一间房,他怎么就不避嫌? 一时心像被重物重击一般,疼! 韩潇笑而不语,悠悠喝着茶。 “昀公子,你别激动。” “不我没激动。” 阿昀强装镇静,缓缓坐下,但眸子已然暗了下去,如同无星无月的夜。 韩潇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他们在一起玩惯了,又不是同榻,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可就这已经够让阿昀嫉妒了,他没说话,他闭上了眼睛,他在隐忍。 红槿道:“少夫人,小姐与少爷是同榻,奴婢从窗外看见的。” 阿昀猛地抬头,同同榻? 这已经不是嫉妒了,他要疯了! 他只敢远观不敢亵渎的大小姐竟然与薛天同榻,这让他如何接受? 一定是薛天骗她,一定是! 他的心很乱,他的头很晕,面前红槿的脸都模糊了。 朦胧间听到韩潇的说话声,却听不清是什么。 他撑着椅子站了起来,步履有些摇晃。 韩潇有些紧张,上前道:“我带你去见玥儿。” 阿昀浑浑噩噩地跟着她走,脑中全是红槿的话。 “少爷在小姐的房中宿下了” “小姐和少爷是同榻,奴婢从窗外看见的” 阿昀失魂落魄地跟着她走,直到看见薛天边整理衣裳边容光焕发地走来。 他忽然捂住胸口,随着喉咙咸腥,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第268章 她是故意的 薛天大惊失色,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再看韩潇,脸已经吓白了。 “大嫂,他怎么了?” 韩潇支吾着:“我只是只是略微试探了下他.” 薛天实在无语,扶着阿昀的胳膊:“阿昀,你有没有事?” 阿昀微微睁开眼睛,看见是他,用尽力气推开他:“滚开,你居然对她做出那种事,你是禽兽!不,你连禽兽都不如!” 薛天一头雾水,他做什么了他? 再望向韩潇,但见她低着头,一副犯错的样子。 “大嫂,怎么回事?”他的语气严肃起来了,潜意识他被坑了。 韩潇哪敢据实以告,只说去找凌玥来,快步走了。 薛天掏出手巾递给阿昀,被他给扔了。 不仅扔了,还对他挥拳,刚躲过去,他又踉跄着去打。 “阿昀,你冷静一点,好好把事情说清楚!” 少年的眸子晦暗不明,带着仇视,恨不得弄死他一般,让薛天不寒而栗。 “你信不信都好,我行得正坐得端!”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骨子里龌龊不堪!”阿昀恨恨骂着,还要再打,被一人拦了下来。 凌玥听韩潇说阿昀吐血了,赶紧跟她跑了出来。 见阿昀站都站不稳了还追着薛天打,无语极了。 她握着他的手腕,“连我也想打吗?” 阿昀的手停了,随即苦笑:“你帮着他,你是愿意的,是愿意的” 凌玥不明白,“什么愿意的?” 阿昀说不出口,目光寒冷苦涩。 薛天目光转向韩潇:“大嫂,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我去准备早膳。” 凌玥更奇怪了,看到阿昀嘴角和衣襟上的血,下意识望向薛天,眉头蹙了起来。 面带愠怒:“二哥,你打他了?” 薛天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发誓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他,是他见到我就挥拳。” “行了行了,我问吧。” 这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跟我过来,将事情说清楚。” 她拉着他的手往回走,他本伤心透顶,不想再与她有任何接触。 可她握着他的手,他无法抵抗手心的暖意,想挣脱又想停留。 她察觉到他的排斥,停下了脚步,松开了他。 他的心一空,想再去拉她的手,已然晚了。 他的冷漠疏离让她难过,闷闷道:“不愿意说就算了。” 她拔下发上的簪子,塞到他的手中。又去取他腕上的镯子,边取边道:“两不相欠!” 阿昀惊慌失措,死死地捂着手腕不让她摘下。 他的激动程度超出她的想象,仿佛那不是一个镯子,而是他的命一般。 “这是我的,还给我!”她向他伸出手。 他不说话,只是垂着头。 忽然间,一滴泪滴在他的手背上。 这得多伤心才能这般! 凌玥叹了口气,拿出帕子给他擦了。 “我可以不要,但你要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我们以前说过有误会不能拖着,你这么抵触,我怎么给你解释?” 她再去拉他的手,他没再排斥,由着她牵着。 到了房中,她让他先坐下。 转而走到榻前,上面趴着一个小家伙,大眼睛眨啊眨的。 “羽儿,小姑姑和阿昀叔叔有些事情要说,你乖乖的,待会给你穿衣裳好不好?” “好!” 阿昀听到这个小奶音,猛地转头望去。 为什么同榻还要带着小家伙? 凌玥回头间对上他的迷茫,拉了张椅子在他身旁坐下:“说吧。” “你你昨晚不是和薛天同榻?” “同什么?同榻?”凌玥疑道,待反应过来直接炸了,抬手就是一巴掌,“你说什么混账话!” 薛羽直接被吓到了,也不玩了,默默地爬到被子里,小脑袋也缩了进去。 阿昀一脸委屈:“不是我说的,是少夫人的丫鬟说的,她说你与少爷昨日玩得太晚了,少爷就留宿在你房里了,还.还同榻.这少爷,不就是薛天吗?.” 凌玥气不打一处来,将他拉到榻前,掀开被子,露出鸵鸟似的薛羽:“这不是薛府的少爷吗?” 阿昀一头黑线,谁想到这个也是少爷? 满布阴霾霎时云开雾散了。 凌玥哼了声,将小家伙抱了起来,见他瘪着嘴,想来是被刚才吓到了。 往他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下,“阿昀叔叔太可恶了,所以小姑姑才打他,羽儿这么乖,不怕啊!” 小家伙露出了笑脸:“不乖,打!乖,亲亲!” “嗯,亲亲。”又亲了一下,给他穿起衣裳,“羽儿,告诉阿昀叔叔,昨晚二叔在哪儿睡的?” “二叔在他自己房里睡的。” “嗯,小姑姑在哪儿睡的?” “在这里睡的。羽儿和小姑姑一起睡的,爹和娘一起睡的,爷爷自己睡的,太奶奶” “好了,可以了,不用说那么多。”凌玥打断了。 由着他说下去,能将认识的人都说一遍。 衣裳穿好后,小家伙蹦蹦跳跳地往外跑。 到门口时又回来了,一本正经道:“阿昀叔叔,要乖哦!” 凌玥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去玩吧。” 回头望着无地自容的阿昀:“要不要去将二哥的小厮找来给你确认?” 他哪里敢! 想死的心都有了:“不用,对不起。” 凌玥白了他一眼:“我在你心里就那么随便?” 他摇头。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害怕她是因为喜欢才会愿意。 终究还是不忍心,凌玥柔声道:“少爷,下次问明白了再生气好不好?还把自己给气吐血了,你至于吗?” 阿昀定定道:“她是故意的!” “谁?” “少夫人。” 瞧着他眼底深沉,她隐隐不安,晃了晃他的胳膊:“阿昀,大嫂不会的,你别多心。” “我没多心,她就是故意的。要不是她让那丫鬟模棱两可地说,我不会误会,你也不会打我。” “所以重点是我打你了?”她挑眉装作愠怒,“不许报复她!” “那我不是白被打了?”他不服气道,“除非你跟我回家,别再这住了。” 她直接拒绝了,还要去玉明寺呢,更何况昨日刚丢了面子,哪有这么快回去的道理? “那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她拧着他的耳朵,愤愤道:“那昨天的事呢?我就白被骂了吗?我找谁说理去?殿下?” 想到她昨天哭得委屈,阿昀妥协了。 “那你把簪子收回,再抱抱我!” “抱什么抱?冤冤相抱何时了?” 他不管她,将簪子重新插在她的发上,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死了的心慢慢活了。 “早些回家,我等你,玥儿。” 她诧异地仰起头打量着他,他顺势在她的额上印了下。 在她发火前,他将她的头按在了怀里:“就当你打我的补偿了,刚才是真的难过,这里都碎了”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凌玥的手微微颤了。 她轻轻推开他,闷声道:“那我的补偿呢?要不是因为你,爹怎么会骂我?” 他微微一笑:“那你亲我一下?” 第269章 给我一个机会 虽然她探究的眼神让他心虚不安,但他没有闪躲,而是勇敢迎了上去。 四目相对之时,凌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心如鹿撞,面红心跳。 她垂下眸子,“阿昀,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认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 “阿昀!” 薛平由远及近的声音打断了即将出口的话。 少年扶着额头,什么生死攸关的事就差这一句话的时间? 这兄弟俩也是够了。一个喜欢他喜欢的姑娘,一个掐着点打断他的表白。 “玥儿,我想和你说,我喜” 他快速说着,可惜来不及了。 薛平已经到了,惊喜地拍着他的肩:“你在这就好了!” 阿昀只得咽下到嘴边的话,郁闷极了。 好什么好? 他知不知道他干了一件多么招人恨的事! 和他媳妇一样招人恨! 凌玥却如释重负,因为她不敢听他接下来的话。 以前还可以自欺欺人,但他衣襟上的血和他今日的行为让她再无法忽视他的感情。 单纯却炽热浓烈,这让她忐忑不安。 他沉溺在失去她的臆想中时会恐慌崩溃,整个人被抽空一般涣散。 一旦清醒他又会很快明白谁从中作梗。若不明确阻止,他绝对会报复韩潇。 她有些迷茫,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既羞涩温柔又偏执乖戾的少年了。 头疼! 薛平并未察觉阿昀的不悦,到门口将韩潇拽了进来,板着脸:“还不道歉?” 韩潇窘得不行,但终究是自己错了。 硬着头皮道:“昀公子,我刚才是与你玩笑的,对不起了!” 阿昀反正得了补偿,若得理不饶人怕是会惹怒某人。 余光一瞥,果然她在看他。 表情淡淡:“少夫人言重了,既然误会澄清了,这件事就算了吧。” “算了?”韩潇激动极了,“你不计较了?” 阿昀摇头。 韩潇的心头大石终于放下了。 当她小心翼翼地向薛平讲清事情始末时,一向温和的夫君居然对她发火了。 不仅他,就连薛天也怪她太过分了。阿昀本来就心思敏感,她居然还拿这种事刺激他。 好在雨过天晴、风清云朗。 “早膳备好了,昀公子要不要一起?” 阿昀没什么兴趣,怨气都到嗓子了,如何吃得下? 表白被中断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他了解小姑娘,只有他受伤的时候她才会对他多些顾惜,平日里是决计不会温柔以待的。 还亲亲抱抱,不揍他就不错了! 见她盯着自己的衣裳,低头问她:“怎么了?” 她的思绪被拉回了,向薛平道:“大哥,借身衣裳给阿昀。” 韩潇立即接上话:“夫君有新做的,我这就去取来。” 薛平望着步履轻盈的妻子直摇头,都当娘的人了还像个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虽说是为了二弟,但差点闹出人命,真出事了凌烈还不上门来闹? 不过迟钝如他,此时也察觉出阿昀对凌玥的感情不一般。 与薛天说了,他倒平静:“是不一般,他喜欢玥儿。” “你知道?” “知道。他为玥儿挡了叶昭霖那一刀后,我去凌府看他,他亲口承认的。” 他神情并无波动,这让薛平很佩服。 薛天苦笑:“不止阿昀,还有韩铭呢!大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个不要命,一个不要家。玥儿倒是承认欣赏我这样的,可咱爹,哎,非认闺女,名分定了,她说只能做哥哥,没有别的心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爹,娘当初怎么就看上他了!为今之计,只能去玉明寺了。” 薛平不解:“你去干什么?蹭饭?人家明逸大师也没邀请你啊!” 薛天飞了个白眼给他:“没听说玉明寺求姻缘灵吗?我只能寄希望于神明了!” 薛平试探性道:“天儿,要不算了?其实玥儿做妹妹很好的.” 薛天实在不想与他说话,扔了一句:“你怎么不让大嫂做你妹妹?” 用完早膳,凌玥要陪薛老夫人去玉明寺,便让阿昀先回府。 他不愿意,想与她一同去,反正明逸邀请过他,不算不速之客。 但凌玥怕薛老夫人怀疑他的身世,再看出端倪就不好了,皇帝说不准还以为她爹泄露的呢! 好说歹说答应两日后她回家住,少爷这才满意。 临走前在她的额上轻轻敲了一下:“那我先走了,表妹!” 凌玥恨恨骂着,小狼崽子惯会做戏了! 之前目光涣散、崩溃要死的是他,现在春风得意、嬉皮笑脸的也是他! 没好气道:“行了,还是按刚才吧,这‘表妹’喊得我怀疑你有阴谋。” “好的玥儿。”阿昀开心地笑了。 阳光下他的笑脸明朗灿烂,伸手摸摸她的长发,满眼宠溺:“要早点回来。” “知道了,烦死了!” 她打下他的手,他皱皱眉,又摸了一下长发,转身跑了。 薛老夫人眯着眼打量着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无法与她初见时的冷漠深沉联系在一起,对他更多了好奇。 玉明寺。 薛天虔诚地跪在佛前,口中念念有词。 儒雅俊朗的外表吸引了一众信女的青睐,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眼中满是欣喜的光。 不知这样的翩翩公子来求什么? 总不会求姻缘吧? 若真是,她们愿意嫁! 人群中有人认出他来了,激动溢于言表。 “薛二公子,他是薛二公子!” “什么,武安将军府的薛二公子?真的如传闻所言丰神俊朗!” “你猜会不会因为漱玉阁的事,凌家小姐生他的气了,所以来求佛保佑早日澄清误会?” “误会不是被秋心姑娘澄清了吗?可能好事将近来还愿了!” 薛天装作没听见,添了香油钱,找小和尚要了间禅房歇息。 等他奶奶和凌玥。 若真是觍着脸去蹭饭,他还真干不出来! 去禅房的路上,欣赏着山花红紫,心旷神怡。 到底是佛光笼罩的地方,心静神宁,难怪奶奶喜欢来。 只是走着走着,他察觉出身后有异动。 回头望去,又没有人影。 “小师傅,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忙吧。” 小和尚走后,他放慢了脚步,走了几步,回头朗声道:“朋友,跟了我一路了,可以现身了。” 没人出来。 他哼了声,飞身一跃,抓住了一个躲在树后的人。 那人低着头捂着眼,没脸见人般。 “头抬起来!” 薛天双手环抱,挑着眉打量着。 这张脸似乎有些熟悉。 “你是.大公主?” 谢谢砖头的月票和宝子们的推荐票。今天白天工作多,明天争取3章吧~~~ 第270章 公主跟着臣,是有事? 叶凝紫不好意思笑笑:“薛二公子。” 薛天纳闷极了,好好的一个公主不在皇宫待着,怎么跑到玉明寺了? 来就来吧,还做男装打扮! 这又不是漱玉阁,来寺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公主是来.祈福还是还愿?”不说话太尴尬,薛天简单寒暄着。 叶凝紫将头发拢了拢,清了清嗓子:“来来为父皇母后祈福。” 她本是跑出宫玩,谁料在长街遇见了他的马车,便一路跟了来。 当然,她才不会告诉他,就当偶遇不是很好吗? 还显得有缘分! “没带婢女?” “啊?带了,带了,绣霞在,咦,人呢?” 她装作寻找,随后笑笑:“可能贪玩留在某一处了。” 薛天“哦”了声。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神经兮兮的,明明宴会上见到时既端庄又矜持。 “公主跟着臣,是有事?”他试探性问道。 叶凝紫摇头,紧接着又点头。 薛天目露迷茫:“那是有事还是无事?” 叶凝紫暗骂自己没出息,明明事先都在脑中排练好了,怎么见到他就紧张不已? 堂堂公主,此刻像个傻丫头似的! 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 再抬起头时露出了端庄的笑容,仅仅一秒,又脸红了。 “我没什么大事,只是上香后发现有个人跟着你,所以就想提醒你。” 薛天一愣:“跟着臣?” 叶凝紫点头,随即慌忙解释:“真的!我没骗你!” 薛天忍不住笑了:“臣并没有怀疑公主,谢谢了。” 他的笑容阳光和煦,叶凝紫心中一动,两只手紧紧地握着,可还是紧张! 怕他直接告辞,她找了个话题:“薛二公子来玉明寺是祈福?” 薛天道:“奶奶和玥儿去见明逸大师了,臣就要了间禅房,在这里等她们。” 叶凝紫微微失落:“原来她也来了。” “公主,你说什么?”薛天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叶凝紫连连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想了想,鼓起勇气道:“薛二公子,不知能否喝你一杯清茶?” 虽然诧异,左右禅房就在前方,薛天没有拒绝。 叶凝紫第一次与他如此近距离相处,隔着茶气氤氲,他的俊朗飘逸更多了些出尘之感。 只可惜他已心有所属。 她低头喝了口茶,想同他说话,却不知说什么。 可若什么都不说,这杯茶结束后她就该走了。 薛天哪里知道她的想法,他边喝茶边赏景,回忆着之前与凌玥一起在这里度过的几日。 轻松闲适、舒心自然。 那时阿昀还没动心思,那时也没有韩铭,只有他陪着她。 他曾以为他们会美好下去,亲情转化为爱情。 可叹造化弄人!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落在叶凝紫心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转头望着树下他颀长的身影,被太阳笼上了一层光晕。 “薛二公子有心事?” 薛天听她问起,微笑道:“没有。” 她不信! 因为她也会这么叹息。 一般有这种叹息的人,心里都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眸光一动,又喝了口茶。 “薛二公子与凌大小姐,有没有定婚期?” 薛天下意识望了她一眼,随即转过头。 淡淡一笑:“玥儿心性未定,现在谈婚期太早了。” 叶凝紫心中一阵轻松,强忍激动,又道:“听闻凌相很看重薛二公子,想来快了。” 薛天没接话,小丫头无意,凌烈还能逼着她上花轿不成? 再者,他也不愿意勉强她。 叶凝紫见他眼神黯淡,也猜到了大概。 沉默了一会,想到一事,问道:“凌玥那个叫阿昀的小厮听说是凌相的远房侄子?” 薛天点头,勉强笑笑:“公主好灵的消息。” “凌相已将此事公开,后宫自然也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羡慕阿昀一朝富贵,我却觉得他自幼受了太多的苦,是个可怜的孩子。” 尤其他还帮过她,虽然她的道谢他并不领情。 她自顾自说着,忽然被薛天打断。 “公主,你刚才说跟着臣的人,是不是身穿灰衣?” “对,身形瘦削,个头大约到你鼻子处。”叶凝紫比划着。 薛天点头:“公主,臣有事就不陪你了!” 叶凝紫还未回答,只见他纵身一跃,人已到了屋顶。再一跃,没了踪影。 叶凝紫怔怔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轻叹一声。 玉明寺后坡,一处清幽的禅房。 山清水秀、草长莺飞。 薛老夫人一会看看凌玥,一会看看明逸,一个清新灵动,一个出尘绝俗,真养眼! 望着一身洁白僧袍的白逸,她感慨万千。 以前见一面都难,谁想现在居然能吃到他亲手做的斋菜,还是第二次了! 都是托了小孙女的福。 “奶奶,还有什么想吃的?”凌玥仰头望着她,明亮的眼睛漾着笑意,老太太的心都化了。 她也不客气:“玥儿,要不你问问明逸大师能不能做个罗汉斋?” 明逸听到了,微笑道:“可以。” 薛老夫人正高兴着,凌玥狡黠地笑了:“大师,罗汉斋你做,配菜我来给你准备吧。” 薛老夫人不解:“这是为什么?” 明逸微掩额头,既无奈又尴尬。 “凌小姐是怕贫僧误将有毒的蘑菇放进去。” 薛老夫人轻点凌玥的额头:“调皮的丫头!都过去的事了怎么总揪着不放,再这样的话大师就不欢迎我们了。” “不会,贫僧没那么小气。” 由于分工明确,一桌斋菜并不费多少时间。 用餐后,薛老夫人过意不去,故而向明逸发出邀约,请他至武安将军府做客。 “多些老夫人厚爱。不过贫僧已深入空门,能偶尔与知己好友谈佛吃斋就已经满足了,做客就不必了。” 薛老夫人也不勉强,再次道谢。见凌玥在旁笑,便问何故发笑。 “奶奶,我在想大师说的话。谈佛我没本事,听故事和吃斋倒是可以。” 明逸也笑了:“故事贫僧讲了不少,不知凌小姐最喜欢哪个?” 哪个? 她托着下巴思索着,眸子一亮:“禅师送小偷一轮明月的故事。” 明逸微微一怔,颔首微笑:“贫僧也最喜欢这个。” 凌玥倒了三杯清茶,托腮叹道:“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若世人多些善念,多些宽容,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纷争了。” 明逸重复着她的话,眼中滑过一抹复杂。 “可这世上能凭心而活的,又有几人呢?” 第271章 他们就是大梁的奸细 若是旁人这么说,凌玥不会有任何异议,毕竟大千世界纷扰太多,顾虑太多。 可明逸是高僧,这种无奈之言从他口中说出,她有些难以置信。 “大师也不可以吗?” 明逸恢复了淡然微笑:“贫僧尽量可以。” 薛老夫人总觉得明逸有心事,终究是外人,不便多问,起身告辞。 道别之言尚未说完,只听一声疾呼:“奶奶,玥儿,小心!” 凌玥循声望去,两个身穿灰色、青色僧袍的和尚正向他们而来。 两个人眼神凶狠,手中都握着一把剑。 薛天紧随其后,一脚踢飞了那个灰衣和尚的剑,赤手空拳与他打了起来。 青衣和尚则一剑往薛老夫人刺去。 凌玥大惊失色,没想到老太太只是轻蔑地扫了一眼:“无知小子也敢在老太太面前班门弄斧!” 手中拐杖一挥,挡住了那把剑。再一用力,和尚往后一翻,踉跄了几步。 凌玥激动地鼓掌:“奶奶好厉害!” 薛老夫人得意地摆手,示意她谦虚一些,好歹是薛定安的夫人,怎会怕这些样儿的! 青衣和尚恼羞成怒,凌空一跃又刺了过来,薛老夫人照旧以拐杖迎战。 凌玥刚想鼓掌,却见老太太步伐不稳,险些摔倒。 薛天急得不行,想去帮老太太,奈何被灰衣和尚缠住了。 只听凌玥道:“二哥,你管你那一个就行了!” 听她此言,薛天放心了。 凌玥飞身一跃,挡在薛老夫人身前。 她眸子沉着冷静,手上却凌厉至极,没一会青衣和尚就感不敌,不仅手中的剑被夺了去,还被她踢翻在地。 凌玥乘胜追击,又补上一剑。幸而那和尚闪得快,只伤了胳膊,不然小命休矣。 换薛老夫人激动鼓掌了。 “玥儿好样的,比天儿厉害多了,这才是咱们家的孙女,有奶奶和你爷爷的风范!” 薛天刚制服那灰衣和尚就听到亲奶奶这一番言论,扎心! 向着倒地的两个和尚怒道:“说,你们是谁?为什么藏身于玉明寺?” 青衣和尚望了眼同伴,但见他点头,便抓起了旁边的剑。 薛天以为他要对薛老夫人下手,忙挡在身前,谁料他却纵身一跃到了明逸身边,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大师!” 薛老夫人大惊失色,来吃斋菜却给大师带来了无妄之灾,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这后半辈子都不能安生。 拉着孙儿的胳膊:“天儿,别让他伤害大师!” 薛天持剑挟持灰衣和尚,向他同伴道:“你放了大师,我放了他!” 青衣和尚哼了声:“我不相信你。” 薛天冷声道:“那你们就都只有死了。” “死也要拉着这个和尚!” 明逸眼神淡定:“薛二公子,不用顾及贫僧。他们不是玉明寺的人,想来有阴谋。” 薛天道:“如我所料不错,他们就是大梁的奸细。” 明逸道:“既然如此,更不能放过了。” 青衣和尚眼神一凛,将剑握得更紧了,咬牙切齿道:“和尚,我劝你少说话,不然现在你就能见佛祖了。” 他的剑离明逸的脖子更近了,他白皙的颈上多了一道血印。 但他目无惧色,傲立于前。 “你放不放?”薛天也把灰衣和尚的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 “薛二公子,看样子你比我紧张。你猜得没错,我就是大梁人,潜入你们大周就是为了刺探军情。可是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只要我.” 青衣和尚的话戛然而止,他已经说不出来了。 他的脖子上赫然插了一支簪子。 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 人也倒在了地上。 只不过眼睛睁着。 薛天不可思议地望着凌玥:“玥儿,你.” 凌玥扭头看他:“我什么?你不会要将我扭送到京都府偿命吧?” 见他不说话,她有些慌了:“真真要偿命啊?可.可我不杀他的话大师就死了” 明逸从她出手时就被她的身手惊艳到了,她又救了他一命! 他走了过来,双手合十:“多些凌小姐相救。若真要治罪,贫僧来偿命。” 薛老夫人拍了下孙儿的额头:“死小子你瞎说什么,看把玥儿吓的。” 薛天回过神,笑道:“玥儿,怪我没说清楚。杀了大梁的奸细是立功,再说有哥在,偿什么命?我是没想到你能用一支簪子杀了他!” 听到簪子,凌玥的脸色变了,赶紧跑过去拔了下来。 找明逸要了清水好好洗了,又用帕子仔仔细细擦了。 口中嘀咕着:“小狼崽子要是知道我用他送的簪子杀人,指不定又作什么妖了。” 将簪子插在发上,叮嘱着:“二哥,你可不能和阿昀说,他最近情绪不稳,再气得吐血就不得了了!” 万一再被他爹妈知道,真的要不安生了。 薛天闷闷“嗯”着,拔簪子的时候手链上也沾了血,她怎么就不知道好好洗洗? 就因为他不会作妖吗? 心塞! 薛老夫人瞥见孙儿幽怨的眼神,可真尴尬! “天儿,将这一死一活的都带回去!” 武安将军府。 薛执见儿子拎来一死一活的和尚,眼带迷茫。 听说是大梁的奸细,高兴得不得了,亲自参与审问。 夜幕降临之时,漱玉阁内闯入一队官兵,为首的是李越。 老鸨哪里见过这阵势,惶恐地迎了上去。 “你就是老鸨?” 老鸨点头哈腰:“是的官爷。不知来此有何贵干?我们这里都是守法良民,绝对没有任何.” 李越摆摆手:“不要说这么多。你这里是不是有个姑娘叫夏荷?” “夏荷?有有有,官爷是要听曲还是听琴?夏荷姑娘最擅长的是唱歌,那歌声犹如天籁,客人都喜欢” 李越扫了她一眼,不耐烦道:“听什么听?将她带来!” “是是。” 老鸨亲自去喊人,再回来时一脸土色,走路都晃了。 李越心觉不妙:“出什么事了?” “夏荷.夏荷死了。” 李越一惊,怎么这么巧?刚被供出来就死了? “她的房间在哪里?带我们过去!” 老鸨的腿直抖,喊了另一个人引路,她则瘫在地上。 这才开张几日就出了人命官司?流年不利! 客人们听闻死人了都忙不迭跑了,生怕被牵连。 李越将夏荷的尸体与房内搜到的一些信件带到京都府衙交给了孙安。 孙安递给薛执先行看过,“薛将军,您看是不是可以结案了?” 薛执将信还给他,站了起来。 “孙大人,若是那个和尚还活着,你可以结案。若是他死了,怕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 孙安品着他这句话,手一挥:“李越,快去大牢看看!” 李越回来后,耷拉着头:“大人,那和尚,死了。” 第272章 谁是你的狗头军师? 之后两日,阿昀坚决贯彻白逸所教的不要脸精神,不读书不习武,一门心思盯着武安将军府。 只说叔父担心表妹调皮,所以来看看。 可这“看看”,也看得太久了。 天未亮,他就到了。 天已黑,他还不走。 这给凌玥一种无形的压力。 薛天的压力更大,小子这是把他当贼防着了! 可人家是相府的表少爷,帮叔父分忧、照顾表妹天经地义。 整个薛府被一种难以言传的气氛笼罩着,让人食不甘味夜不安寝。 韩潇倒有办法破解,但她有前车之鉴,更不知阿昀的心理承受能力到了哪一层,不敢轻举妄动。 晚膳后,凌玥幽怨地望着笑眯眯的少年:“明早我就回去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待你睡着了我再走。”阿昀扬着眉,伸手将她鬓旁的长发拂了拂。 “我不过是你暂时的表妹,你要管得这么严吗?”她撇着嘴,本来是散心,如今倒像坐牢。 阿昀笑了:“要!” 这里太危险了,他可不放心! 他温柔的眼神看得她心不定,怕他越陷越深,朝他招了招手。 “阿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好啊!”他凑上前。 她低声道:“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二哥。” 她边说边直直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他仅仅一愣,随即恢复了刚才的笑。 这让她诧异。 “你不吃惊?” 他摇头,眼中带着一丝不屑。 “你确定?” 凌玥点头:“确定!” 阿昀双手负于身后,歪头打量着她:“只要你敢亲他,我就信!” 她的脸直接红了,窘得不行。 同时疑惑极了,小狼崽子不对劲,他没这脑子! 阿昀瞧着她惊愕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幸好有白逸指点,不然真的被骗了。 双手搭上她的肩,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 “大小姐,别试探我,我没你想得那么傻!” 她抬手打他:“自以为是!” 阿昀有种恶作剧的念头,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慢慢走近她。 在她耳边低语:“我告诉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在她失神间,他揽住了她的腰,略一用力,她撞到了他的怀里,距离太近,甚至听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她下意识推他,可他箍得太紧。 她面红耳赤,手足无措:“阿昀,这是将军府,你快放手!否则别怪我打你!” “又不是没打过!再给你一次机会,真的喜欢薛天吗?” “喜欢!”她赌气道。 他眉头皱了皱:“不乖,没说实话。” 他作势去吻她,她忽然问他:“谁教你的?” 阿昀心一虚,眼神闪躲。 “教教什么?” 听他结巴,她心中有数了。 拿下他的手,一下一下点着他的额头:“教什么?教你这么不要脸!我能不了解你?一直单纯羞涩,这两日活脱脱一个浪荡子!说,谁是你的狗头军师?” 阿昀不敢把白逸供出来,否则以后就没人指点他了,咬死没人教他。 凌玥哼了一声,“阿昀,劝你别在我面前撒谎。本事不小,敢调戏我!” “我我是逗你的。” 他后悔玩得太过了。 正忐忑着,她柔软的手居然覆上了他的脸,这让他如遭雷劈般震惊。 “玥儿.” “别说话。” 她语气异常温柔,这让他的心都软了。 恍惚间她轻轻环住了他的腰,闭上眼睛慢慢往他的唇凑去。 阿昀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的气息越来越近,让他心猿意马。 他好多次梦到过这样的场景,此时竟然成真了! 他颤着手抱住了她,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去吻她。 但感觉不对。 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吻到了她纤细的手指。 她推开他,笑得眉眼弯弯:“小伙子,跟姐姐学着点,这才叫调戏!” 阿昀无奈扶额,她居然耍他! 天知道他拿出了多少深情! “你过分了!” 她眉头一挑:“过分?礼尚往来罢了!阿昀,说说刚才什么感觉?” 少年很不开心,没好气道:“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就想了解一下,若是感觉不好,我下次调整调整,待日后遇上了心仪之人,我就这么” 阿昀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打断:“你拿我练手?” “是呀,不然呢?不乐意的话我就找别人练!”她一副气不死他不罢休的架势。 阿昀果然生气了:“不许!” “你管不着!” 阿昀要疯了,她到底想干什么?他就逗她一下,她就这么气他! 气他还是好的,就怕不是气他。 强压住火气,深吸一口气。 他不能再这么模棱两可下去了,即便她不喜欢他,他也要有个身份光明正大地吃醋! 他上前一步,定定地看着她。 “那日的话被薛平打断了,我现在重新说” “别说,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听完再睡也来得及.” “来不及,晚安表哥!” 她快跑回房,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阿昀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肯定是故意的! 想去敲门,韩潇把薛羽拎来了,他只得又咽了下去。 这夫妻俩就专门克他的! 怏怏而回,在凌府外的街角处遇上了等候已久的白逸。 “怎样殿下,有成效吗?” 阿昀垂头丧气:“被她看穿了,还问本王谁是狗头军师。” 白逸脸色发白:“殿下没把臣供出来吧?” “没有。”叹了口气,“白逸,本王想向她表白,可是她总打断,还故意回避,这怎么办?” 白逸“嗨”了一声,眉头扬得高高的。 “我跟你说殿下,表白这种事以后别干了。” 阿昀不懂:“为什么?不说的话她怎么知道本王的心意?再被旁人捷足先登了如何是好?” 白逸意味深长地笑着:“殿下,打断意味着什么?这说明她知道你要说什么!既然知道了,你为何还多此一举?强行表白,只会徒增尴尬,还不如现在这样顺其自然。依臣看,她打断定是有顾虑,所以不愿意接受你。” 阿昀茅塞顿开,将白逸拉到路边的酒馆,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这让他受宠若惊,表示会为他的爱情肝脑涂地。 “殿下,臣能直言吗?” 第273章 你可改了吧! 阿昀斜了他一眼,这不废话吗?此时不直言什么时候直言? 白逸呷了一口酒,夹了块牛肉吃了。 “殿下,说实在的,就你这生人勿近的性子,若是不了解你,真想离你远远的。” 阿昀也喝了一口酒,“可本王对她并不这样。” 白逸轻哼一声:“可你太偏激了。臣可听说了,当初你不知与她闹了什么别扭,竟然在身受重伤、路都走不稳的情况下离家出走,差点被马车撞上,若不是韩铭及时赶到,凌家小姐可就为了救你伤了。” 阿昀没说话,耷拉着头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还有前两日,薛平那倒霉媳妇不过开个玩笑,你居然能气得吐血!气性这么大,哪家小姐敢与你在一起?现在还好,你伤的是自己。哪一日你愿意回宫了,手握重权,雷霆之怒谁受得了?这日日担惊受怕的,你让她怎么敢与你在一起?” 阿昀将空瓶扔到一旁,又要了一瓶酒。 “应该不会。” 白逸听笑话似的:“应该?臣问你,知道韩潇骗你时,你第一反应是什么?是不是要报复?” 不否认就是默认。 “你可改了吧!当然有句话叫本性难移,可至少你与她相处时多些信任,多些理解,否则受伤的是你。心里难受就罢了,还要挨揍,关键是咱也打不过啊!” 白逸点到即止,不再赘述。 掏出一枚令牌:“皇上让给你的,凭这牌子随意进出皇宫。” 阿昀斜了眼:“用不到。” 白逸嘴角一抽,郑重地放在他的面前。 眸中满满的殷切:“殿下,你现在不是小厮,你是皇子,是嫡皇子!你若是不争,自有人争,他们争上了你再想过好日子就难了。所以麻烦你百忙之中抽空进宫看看皇上,让他知道还有你这个儿子好吗?还有,你觉得凌家小姐是愿意做风光的太子妃还是一个朝不保夕的王妃?” 阿昀猛地抬头,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总算露出了笑容。 “白逸,这种话不像从你口中说出。你可是一直冷眼旁观、从无偏向的。” 白逸叹了口气,连喝三杯酒。 “说句不分尊卑的话,虽然你现在是殿下,可在臣心里,你一直是当初舍命相救的阿昀。” 洪城出手相助一直让他不能忘怀,因为他,他才重新审视“朋友”这个词,是可以两肋插刀、生死相陪的。 虽然他与薛天相识已久也彼此投契,但与眼前的少年相比,份量是不一样的,所以在他心里,阿昀是他第一个朋友,也是最重要的朋友。 现在又是他的主子。 想到薛天,他问他:“殿下,要不要考虑下跟臣学武?虽然臣的武功比不上薛天,但也不差。至少你与他争凌家小姐时不用再负疚。” 事实上阿昀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当即点头。 分别前,白逸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脚步都不稳了。 翻来覆去重复着:“阿昀,别忘了进宫探望你老子,你放心,什么叶昭霖叶时景,哥只帮你” 翌日,武安将军府。 一家人正在用膳,阿昀又来了。 向薛老夫人与薛执问安后,微笑道:“我来接玥儿回家。” “阿昀啊,薛府与凌府也没多远,雨后天冷,你这还特地过来,多麻烦啊!” 薛老夫人接连看了他三日,早没了新鲜感,这是生怕他们将凌玥扣住吗? 阿昀低头笑了:“不麻烦。只是一早接到了皇后娘娘口谕,说许久未见玥儿了,宣她进宫一叙,我这才赶了过来。” “皇后娘娘?”薛老夫人皱皱眉。 纳闷最近这皇后怎么了,刚去凌府没几日又宣进宫,反常得很! “阿昀,你也一起进宫吗?” 阿昀点头:“是。” 薛老夫人不问了,转向孙女:“玥儿,衣裳就放在这儿吧,以后过来住就不用带了。” “好的,奶奶。” 阿昀没言语,默默喝茶。 上了回家的马车,小姑娘一直垂头抱着软枕,这让阿昀费解。 “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什么气?” “昨晚的。” 凌玥扭头看了他一眼,没精打采:“没有,我又没输生什么气?” 阿昀瞧着她气色不好,以往莹润的唇瓣都有些苍白,不禁担心了。 “是不舒服吗?” 她“嗯”了声,又低下了头。手死死拧着软枕,不发一言。 “我们先看大夫再回家吧。”他看得实在揪心,轻声劝着。 她摇头:“不用,我就是大夫,我回去休息休息,明日就好多了。” 缩得像个虾米似的,他实在不敢相信光休息就能好。 冷风将车帘吹了起来,她打了个喷嚏,将衣裳紧了紧。 抬眼间看到个步履匆忙的小丫鬟,似乎在哪儿见过。 正巧小丫鬟也抬头了,见到她时也明显一愣。 “她是谁?” “不记得了,但肯定见过。” 说完又一阵疼袭来,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死死抓着软枕,身子不受控制地颤。 早知昨晚就不吃那么多寒凉之物了,这么巧信期到了。 阿昀见她实在难受,索性将她揽在怀中。 她本想挣开,但实在太暖了,就放弃了。 “是肚子疼吗?” “嗯。” 他将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腹部轻轻揉着:“能好些吗?” 她仰头看他,他的眼神澄明清澈,满满的担忧。 他以为她不愿意,下意识缩回了手。 离开了手掌的温暖,她又难过了。 咬着唇拉过他的手重新放上,往他怀里靠了靠:“你的手好暖。” 阿昀笑了。 “只不过还是个小屁孩,太瘦了,靠着不舒服。” 他又笑了。 “我过了十六年凄惨的日子啊大小姐。你再等等,等我十八岁的时候靠着就舒服了,到时候你再试试。” 现在没心思与他斗嘴,闭着眼休息。 难得有这么乖的时候,看着她在他怀里睫毛微颤,听着她均匀的呼吸,久违的踏实。 他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但又无聊,就在车帘被风吹起的间隙望着街景。 由于早间刚下过一场大雨,仍有些凉意,所以长街上并无多少人。 “殿下,就这里吧!” 听到一声“殿下”,阿昀好奇地拉开了车帘。 原来是叶时景。 与他说话的是钱进。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他诧异道。 凌玥没睡着,闭着眼问他:“谁啊?” “叶时景与钱进。” 她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轻声说着:“户部支持叶时景,钱进与他在一起有什么奇怪?工部吏部和威远将军府支持的是叶昭霖。至于叶离忧,背后是礼部和刑部。” 阿昀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我是仙女。虽然仙女现在身体不舒服,但是脑子没问题。告诉你这些,算是报答你的出手相助之情。” 今天去仓库查验了半天香蕉,体力活,太累了,就两章了~~~ 第274章 只是觉得世事无常 叶时景刚要往酒楼走,只见钱进惊喜地指着马车:“那不是凌相新认的侄子吗?” “你说阿昀?” 叶时景顺着他的手望去,果然是他。 他也正望着他。 眸子平静淡然,一湖不起涟漪的水一般。 叶时景朝他微笑致意,阿昀微微一怔,颔首回礼。 叶时景转身要走,忽然注意到阿昀的手揽着一个女子,这让他极为好奇。 他虽与阿昀接触不多,却知道他性子冷淡。朋友都没几个,更别说与一个女子这么亲近了。 但这是真的! 他眸中的淡漠不知什么时候敛去了,变得温和起来,嘴角还带着笑意,与怀中的女子说着什么。 叶时景愈发疑惑,在他的好奇心即将到达顶峰时,女子坐直了些,这让他看到了她的容颜。 叶时景的眼睛瞬间睁大了,满是不可思议。 居然是凌玥! 怎么会是她? 她将头靠在阿昀的肩上,他则换了个姿势坐着,让她靠得舒服些。 整个过程温馨自然,叶时景的内心则升腾起一种复杂的感觉。 不甘、嫉妒、愤怒! 堂堂相府小姐,居然与一个小厮如此亲密,未免太自甘堕落了! 即便他已经是她的表哥,这也让他不能接受。 他曾满怀热情将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块好玉赠予她,她却推三阻四不愿收。可现在,却与阿昀偎在一起。 叶时景有了一种痴心错付之感。 他承认比不过薛天,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比阿昀差! 所以在她心里,他根本微不足道。 他的拳紧紧握着,眸中泛着冷意。 与此时的冷风一般。 “阿昀,冷!” 冷风从拉开的车帘处灌了进来,凌玥感受到一股寒意。 阿昀将她抱得紧了一些,放下帘子前又看了叶时景一眼,仿佛宣告他对她的拥有权一般。 自然也将他的愤怒尽收眼底。 望着怀中的小姑娘,默叹一口气。 大小姐,你到底惹了多少桃花?就专心祸害我一个不好吗?我保证由你拿捏,而且对你死心塌地! 虽然马车很慢了,但他怕她颠簸难受,让车夫再慢一点。 “再慢的话就只能牵着马了。”她闭着眼睛嗔怪着。 他笑笑,也不是不可以。他希望这种相处久一些,再久一些。 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她只有他。 “刚才叶时景看到了我们。”他向她低语。 她依旧闭着眼睛,呓语般:“也好。以后关系就简单了,免得满城都是风言风语。” 阿昀微微一笑:“可我们的又要传开了。” “你现在是我表哥,传不出什么花样来。” “可我不是。” 她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阿昀没等到她的回答,有些失落。 “怎么不说话?” 她轻叹一声:“只是觉得世事无常,一切充满变数,有些无所适从。” 原本只是想抱大腿,万万没想到惹了这朵情窦初开的小桃花。不仅找了个狗头军师出谋划策,还总有意无意撩拨她。 但凡长得丑一点、对她差一点,她也能坚定立场。 偏偏这么俊朗,还这么温柔! 想当初信誓旦旦不掺和他的事,刚才却忍不住告诉他朝臣偏向。 小王子要对他的玫瑰负责,她又怎能任他再受磨难? 凌玥后悔当初看书太过囫囵吞枣,只记得主线,许多重要的旁枝经常性一扫而过,或者直接跳过。 那无力感与考试一般,考的都是没复习到的。 如今再想回忆,难,难于上青天! 书到用时方恨少,尤其当自己成为书中人时。 阿昀见她凝眉思索,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她的眉抚平了,“睡一会吧,到了我喊你。” 她“嗯”了声,轻声道:“阿昀,我没法进宫了,你娘那边” 她面容憔悴,看得他实在心疼。 “不用管她,送你回家后我自己过去。” 钱进已进了酒楼,却没见到叶时景,又折了回来。 他仍失神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钱进将肥胖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格外显眼。 不就是阿昀吗,又不是没见过,也至于这么出神? “殿下,车都走远了。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去吧。” 钱进要了个雅间,屋内温暖馨香,却驱不散叶时景眼中的寒冰。 他的脑中一直是二人相偎的刺眼一幕。 钱进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叶时景,一杯握在手中。 喝了茶,身上有了暖意。 这一暖,话就多了。 “以前阿昀做小厮时只觉得颇有气度,原来不是池中之物。换上锦衣华服,还真是一个翩翩公子!” 叶时景心绪不宁,随口敷衍着。 钱进却越说越来劲,毕竟京城许久没有发生让他感兴趣的大事了。 上一次还是凌柔与李暮云在临江仙私会,之后就是《痴情女子薄情郎》的风靡。 丞相就是丞相,不仅官居百官之首,就连家事的轰烈程度也当仁不让! 当然,他不敢与凌烈说。 叶时景见他低头窃笑,这偷偷摸摸的劲实在无法与户部尚书一职联系在一起,敲了敲桌子以示提醒。 钱进一秒正经起来,没撑一会,眼中又闪着八卦的光芒。 “殿下,凌相的儿子多年前失踪了,你说他会不会将凌家交托给这个远房侄子?” 叶时景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钱进眉间尽是得意之色:“凌相虽然还有个儿子,但是庶子,还是他讨厌的女人所生,在他心里自然比不上自幼就宝贝着的嫡女。但凌玥毕竟是个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不管是嫁给薛天还是韩铭,他们两个是绝对不可能入赘的。凌相心比天高,怎会让凌家没落?这侄子长得俊俏,武功不俗,对女儿又照顾有加,不正是最佳人选吗?” 叶时景陷入沉思,并非没有此种可能。 原本还想将凌玥娶了得到凌烈的支持,可眼见她与阿昀的亲密,已然难了。 又听钱进只提了薛天和韩铭,显然没有将他考虑进去。 想来旁人也一样想法。 心情忽然烦躁起来。 “你觉得凌玥会不会阿昀在一起?于凌烈而言,女儿不用嫁出去,凌家又有了交托。” 这句话打开了钱进的思路,不大的眼睛中满满的八卦。 “殿下果然智慧,臣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臣听莺莺说过,阿昀做小厮时,凌玥就对他照顾得那叫一个无微不至,若是成婚了,那就是亲上加亲!有道理,有道理!” 钱进拍着手,回家后一定要再问问女儿。 随即摇头:“不对。殿下,刚才阿昀明明抱着一个女子,想来是有心仪之人,凌玥心气高,怎可能舍薛天与韩铭、去与旁的女子共侍一夫?不可能不可能。” 昨天叫了个顺丰同城,从普陀区送一箱瓜到辉展市场。30多公里的路,来的是个四十左右的大哥,骑着电瓶车。我问他这么远电瓶车到得了吗,他笑着说,不管多远,没有他到不了的地方。不知怎的,瞬间豁然开朗了。眼前的任何困难终究都是眼前,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第275章 奴婢怀疑他接近您有目的 叶时景也没揭破,闷闷喝了茶。 钱进瞧见他心不在焉,眼珠一转,试探性问道:“殿下,其他两位殿下早已成婚,你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了?” 成婚?与谁成婚? 方才令他心塞的一幕又充斥脑中,让他更是愤懑。 搪塞着:“本王现时并无心悦之人,成婚不急。” 钱进给他续了茶,若有所思笑着:“是不急。只不过早成婚有早成婚的好处,毕竟四殿下有东山再起的迹象,而二殿下一直蛰伏,想来不久就有动作了。” 叶时景凝视着他,而钱进只是微笑,却不再言语。 叶时景心下明白,暗骂他是老狐狸。 淡淡问他:“钱小姐今年多大了?” “十六岁了。” 叶时景望着他谄媚的脸,轻轻晃着杯中茶:“年岁正好。可母后生辰宴上她大庭广众之下向韩铭表达爱慕知心,钱尚书是忘了吗?” 钱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讪讪。 这茶怎么还越喝越热了呢? “那是小女玩笑之言。她心直口快、率性而为,殿下不要介意。” 叶时景意味深长笑笑,将茶杯放了下来。 “心直口快、率性而为固然可爱,但钱尚书认为适合做王妃吗?本王要做什么,你清楚。若是钱小姐不慎说错话了,你可想过后果?一子落错满盘皆输,本王输得起,钱尚书你呢?” 钱进被他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叶时景已准备争夺太子之位,若是女儿嫁给他,按她的性子不泄密反倒不正常了。而只要一泄密,必然是大秘密! 也是自家女儿实在不争气,但凡矜持端庄一些他也能尽力促成。 只能眼馋何剑了。 想想那个老家伙的俩女儿模样性情都不如莺莺,可个个嫁得风光。 何蒹葭嫁了叶昭霖为正妃,何采薇嫁去了大郑为嫔妃。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赔笑道:“那再等等,说不准殿下有意娶妃时莺莺已经长大了,性情自然收敛了。” 叶时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兵部那边怎么说?” 钱进心情不好,加上并无任何进展,沉闷多了。 “穆易性情刚烈,又是薛执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去探过口风,同武安将军府的立场一致,只唯皇命是从。殿下若想拉拢他,尚需费一番功夫,还不见得有效。” 叶时景眼神平静,这在意料之中。 “所以谁能争取得到武安将军府,兵部就拥护谁?” “嗯,可以这么说。殿下,要不先将陈泱拉拢过来”钱进的眼中透着精光。 叶时景直接打断,沉声道:“陈泱老谋深算,一面与叶昭霖盘根错节,一面又与叶离忧来往,本王现在不想掺和。更何况,陈文飞先输给薛天,又输给韩铭,之后又引出漱玉阁的乱子,威远将军府的威信大不如前。” 钱进承认他说得对,况且要拉拢定然要给出一些甜头,还要比叶昭霖与叶离忧给的大。 难! “殿下与薛天关系不错,为何不从他下手?” 叶时景摇头叹息。 他与薛天相识时间不短,彼此也较为投契。但薛天与他向来只谈风月,不谈其他。 偶尔一次拿叶离忧试探他的立场,他一笑置之。 再追问,只说薛家忠君,皇上立谁为太子他们就忠于谁。况且他左右不了父兄的想法。 叶时景与钱进分别后,心情也被这阴沉的天气蒙上了一层灰暗。 回府后,望着案上的笔墨纸砚,一挥手,全都打到了地上。 狼藉一片。 漱玉阁,凌波轩。 “香影,你是不是骗我呢?”秋心面露喜色,一个劲地晃着小丫鬟的手,“你看到的姑娘真的很像凌公子?” 香影歪着头回忆着,“小姐,是很像。只不过凌公子英气,那姑娘则娇俏多了。” 秋心拍着手,眸中满是光彩。 “凌公子是男子,自然英气。香影,你见到的姑娘会不会是凌公子的妹妹?” 香影不清楚,只说有可能。 想了想又道:“小姐,姑娘旁边的少年,似乎在咱们开张第一日陪凌公子来过。” 秋心喜道:“可知他们住在哪里?” 香影摇头:“他们乘着马车,奴婢追不上。” 面带忧虑:“小姐,即使知道了,我们这种身份也不方便上门啊!” 秋心的眸子滑过失落,轻轻叹了口气。打开窗户,望着被风雨打过的残花。 身世浮沉,与她一般。 再如水莲花一般娇羞,再出淤泥而不染,在世俗眼中,不过残花败柳罢了。 香影于心不忍,拿了件披风为她披上。 “小姐,您还是忘了凌公子吧。奴婢怀疑他接近您有目的” 话未说完就被秋心打断了,叱道:“有什么目的?香影,你不要杯弓蛇影。他文采斐然、待人真诚,又救过我的命,不许你那么说他!” 香影极少见她发怒,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软言道:“是奴婢失言。可是小姐,那帕子的事怎么解释?您的帕子刚给他,转眼武安将军府的少夫人就来买帕子,那不是试探您吗?” 秋心搅着手绢,也开始心烦意乱。 “凌公子与薛天相熟,帕子到韩潇手中有什么奇怪?凌公子怕也是被利用了。” 香影无言以对,但她是奴婢,只能规劝。 秋心见她欲言又止,将披风紧了紧。 “只是我后来大意了,为薛执弹琴那日竟然无意间露了功夫,这才引得他的怀疑。香影,你放心,我知道我的使命,不会被儿女情长牵绊住的。虽然这次惊险过关,但代价实在太大了,折损两个好手,还害了夏荷一条性命” 香影宽慰道:“小姐,要成大事,有所牺牲是难免的。若是不让那两个人主动暴露,薛家定然会紧盯不放,您再想见主子就难了。至于夏荷,只能怪她运气不好。您别多想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您本来也是尊贵的千金小姐,若不是薛定安当年攻破大梁,您也不会失去亲人,落得现在” 香影不忍再说,因为秋心的眼角已经滑落出了泪。 她忙将帕子递过去,她简单擦了擦,向她笑了。 “你说得对,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我的命不好,主子也可怜。他明明最悲天悯人,唉” 还有1章白天写,预计14点前发布~~~ 第276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阿昀到皇宫门口的时候正好遇上叶时景,二人均微微一怔。 “参见三殿下。”阿昀向他行了个礼。 “平身。这么巧又遇上了。”叶时景掩了多余的情绪,又是一贯示于人前的温文尔雅。 若是今日之前,阿昀会以为他本性温和。 但既见过他无意间流露出的愤怒,纵然他再表现出和善,他也不信。 他是他的兄弟,既是兄弟,性情总有相似之处。 他能读懂长街上他深沉的眸子,因为他也有。 阿昀亮了下皇帝给的令牌,侍卫一句也没多问,畅通无阻。 “这令牌?” 叶时景望着自己手中的,与他的一模一样。这种令牌只有他们兄弟三人与大姐有,为什么他也有? 阿昀淡淡扫了一眼:“皇后娘娘为方便我进宫所以赐了一块。” 关于如何自称,阿昀斟酌过了。 若是“小的”,总觉得平白矮了他好几截。 若是“臣”,他没有官职,不合适。 若是“草民”,怪怪的。 思来想去,还是“我”。 对,就是“我”,与他相比不差什么。 若是他有意见,改称呼就是了,反正也喊不了多久。 叶时景只是略微诧异,并未纠结称呼。 “本王听说你是凌相的远房侄子,你在他府中长了十多年竟然一直都没发现?” “最容易忽视的,往往是身边的。叔父寻我多年,原本都打算放弃了,谁料忽然柳暗花明。殿下,这就是缘分对吗?” 他的眸子带着深意,叶时景若有所思笑笑:“是吧。身份忽然转变,可还习惯?” 阿昀认认真真思索了一会方回答。 “多谢殿下关心。在相府过了多年,没什么不习惯。只是你知道的,玥儿过于顽皮,本来就喜欢捉弄我,一得知我是她表哥,更是终日粘着我,就连去武安将军府住下都要我日日去陪她,真拿她没办法。” 叶时景听着他一本正经地刺激他,胸中的怒火又快压不住了。 再见少年脸上甜蜜的无奈,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本王要去芙蓉殿,你自便吧。” “恭送殿下!” 凤起殿。 叶离忧拉着皇后的衣袖撒娇,她淡淡拂了去。 “若是没有其他事,你先回去吧。” 叶离忧不愿意,依旧央求着:“母后,您就让珞珞和舅母见见舅舅吧,他们终日烦着儿臣,儿臣都要疯了!” 皇后眼中开始不耐烦:“本宫说了不行,你不必再多言。” “母后,那儿臣见见行吗?儿臣并不是想为舅舅求情,只是珞珞从早上哭到晚上,儿臣总归要告诉她舅舅的现状.” “本宫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回去吧!” 叶离忧不满地哼了声,“您不让见,儿臣去求父皇!” 皇后眼中划过一丝不屑,若不是留着他当活靶子,他以为还能出现在凤起殿? 抬步走到门前,风愈发大了,早知就不传阿昀进宫了。 也不知道他穿得够不够,会不会冷? “翠云,你去一趟凌府,若是他们还没出发,就让他们别过来了。” 翠云恭敬地应了一声,也就一会她折了回来:“娘娘,阿昀到了。” 叶离忧忿忿不平之际看见了一身紫色锦衣的少年由远及近,神情孤傲淡漠。 风将他鬓旁的头发吹起,眼中多了些坚毅。 “母后,他怎么来了?” 皇后没理他,眸中满是欢喜。快步迎了出去:“阿昀,冷吗?” “不冷。” 皇后伸手去摸他的头,又被躲开了。 嗔视一眼,儿大不由娘。 受了重伤还对小姑娘又抱又揉腿,却如此排斥亲娘。 没瞧见凌玥,心下诧异。 碍于旁人在场,他仍唤她“娘娘”。只说凌玥病了,来不了。 叶离忧见皇后对阿昀嘘寒问暖,却半点没关心自己,心下不舒服。 斜了眼阿昀:“你见到本王为何不行礼?信不信治你不敬之罪?” 阿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叶离忧火了:“你还敢瞪本王?你以为成了凌烈的侄子就了不起?本王告诉你,就他看到本王还要恭恭敬敬,更不要说你了!识相的跪下磕头” “离忧,你眼里还有本宫吗?”皇后一声呵斥,她已经忍他很久了,居然敢训斥她儿子! 叶离忧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母后,他对儿臣不敬,您怎么还帮着他?” 皇后冷声道:“这是凤起殿,你耍什么威风?身为皇子,好勇斗狠,怎堪大任?阿昀是本宫的客人,轮得到你对他大呼小叫?翠云,给他掌嘴,长长记性!” 叶离忧目露诧异之色,结结巴巴道:“母后,您.您怎么了?您可是最疼儿臣的。” 翠云见她不像玩笑,只得上前:“殿下,奴婢得罪了。” 打了五个耳光后,皇后喊了停。 “以后谨言慎行,再言行无状,就不止这样了!退下吧。” 叶离忧捂着脸狠狠地瞪了阿昀一眼,少年却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笑容,这让他怒火攻心,拳头攥得紧紧的。害怕再惹怒皇后,不甘地拂袖而去。 屏退殿内其他人,皇后一脸慈爱。 短短几日没见,竟像经年。 他穿上了她给的衣裳,这让她心中安慰。 “阿昀,晚些出宫,陪母后用晚膳好吗?” 她殷切地看着他,希望他答应。 “母后,儿臣不能待太久,要赶紧回去。” “刚来就要走?”皇后心中失落,眸子也暗了下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阿昀纠结再三方道:“她不舒服,儿臣想回去陪她。” 皇后有些后悔问他,就一步都离不开吗? 她已从白逸口中得知,凌玥在将军府住的几日里,儿子是从早粘到晚,既然那么空,怎么就不能陪她吃一顿饭? 阿昀觉得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将杯中茶喝了:“母后,见也见了,叙也叙了,儿臣先告退了。” 见他要走,皇后忙喊住他。 “阿昀,总归要见见父皇,他每天都念叨你,只是没法去见你。叶离忧去见他了,定会告状,你父皇得知你在这里一定会过来。” 阿昀闷闷“哦”了声,想到白逸的话,那就等等吧。 “凌玥生什么病?请大夫瞧了吗?” 果然,一提到她,阿昀的话就多了。 “不知道什么病,她不说,只说明日就会好一些。可是她肚子疼得厉害,手都冰冷得很。母后,您知道她怎么了吗?” 这还不知道? 皇后笑了:“女孩子的毛病,你不懂正常。” 不懂问问不就行了? 他的眼中满是求知:“母后,您能与儿臣讲讲吗?儿臣担心她。” 皇后愕然,这是在为难她了。 “儿子,这种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儿臣陪您用晚膳。” 第277章 殿下,你怎么能这么误解臣呢? 叶离忧跪在皇帝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向他诉说委屈。什么皇后不让他见魏八贤了,皇后对他疾言厉色了,皇后包庇阿昀掌他的嘴了 皇帝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敷衍一句。 直到听到阿昀的名字,眼睛立时亮了。 “皇后说得没错,你就是好勇斗狠,趁早改了!” 叶离忧目瞪口呆,又重复了一遍:“父皇,是那个阿昀他对儿臣不敬,他有错在先。儿臣好歹是皇子,他一介草民居然对儿臣无礼” 瞥见凌烈一旁扬着头,扬着眉,听笑话似的,邪火立刻来了! “凌烈,你侄子那么放肆,终归是你管教不严,你也逃脱不了责任!” “嗯?”凌烈转头看他,语重心长道:“殿下,阿昀一向懂礼,臣不相信他对你不敬。” 即使真的不敬,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又算得了什么?不弄死这冒牌货已经算他大度了! 叶离忧气得牙根痒痒,连他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是不相信本王了?” 凌烈双手交叉于身前,收回了目光,维持之前的傲然气度。 “臣相信皇后娘娘的决断。” “凌烈,你放肆!” “叶离忧,你放肆!你当御书房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撒野?” 皇帝也怒了,一掌拍在案上。 “朕与凌相在商议国事,你却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朕,还敢大呼小叫!” 叶离忧短短时间内先后被皇后与皇帝训斥,还都是在外人面前,这让他又羞又愤。 “同为皇子,时景温文有礼,就连昭霖也改了不少。唯独你,屡教不改,朕对你实在是失望!” 叶离忧不敢再触怒他,但皇帝显然不耐烦了,眉宇间尽是怒气。 “父皇,儿臣知错,儿臣会改的。”弱弱说了一句,忐忑地望着他。 “这句话朕已经听了许多遍了,你若是能改早改了。凌相,你说呢?” 凌烈无视叶离忧投过来的愤恨眼神,微笑道:“皇上,是真的会改还是空口白话,光说说是不够的,臣有个想法,皇上听听看?” 叶离忧总觉得凌烈笑里藏刀,但此时已没有他置喙的余地。 “荆城前段时间暴雨,百姓受灾严重,不如让殿下去主持赈灾?” 叶离忧懵了:“赈灾?本王没做过,你强人所难,你就是故意刁难本王!” 凌烈亲切地笑着:“殿下,你怎么能这么误解臣呢?什么事都是从没做过开始,若是你觉得为百姓排忧解难是刁难,就当臣没说。皇上,臣听说二殿下一直想历练一番,他在皇子中最年长,也最有谋略,皇上不如让他试试?” 一听叶昭霖要去,叶离忧心一横:“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这就准备去荆城。” 凌烈立刻投以赞赏的目光:“殿下,十万灾民都在等着殿下解救呢,兵贵神速,后日就启程吧?赈灾的银两,找钱进就好。” 叶离忧有了种被骗的感觉,但皇帝已然应允,势同骑虎,他只能认了。 待他走后,皇帝玩味地望着凌烈。 “睚眦必报,身为一个丞相未免格局小了些。” 凌烈讪笑:“为皇上分忧罢了。” 皇帝面色一沉,而后转笑:“终究瞒不过你!朕去凤起殿见阿昀,你自便吧。” 凤起殿的正殿外面,宫女太监远远地守着。一见皇帝,都跪下行礼。 得知皇后与阿昀在殿内,径自走了进去。 本以为里面既尴尬又冷清,却没想到气氛居然很是融洽。 皇后面带笑容,爱怜地望着儿子,低声向他说着什么。 阿昀则垂着头,向来冷漠的脸上微红。 “说什么悄悄话呢?” 皇帝心情豁然开朗,没去主位,而是在阿昀身旁坐下。 拦住了要行礼的他,拍拍他的手:“怎么隔了这许多日才来?” 阿昀本想说没几日,但对上他慈爱的眸子,又说不出来了。 “儿臣以后会常来的。” 得他此言,皇帝很是欣慰。 “刚才说什么这么开心,让朕也听听!” 阿昀有些尴尬,皇后解了围:“小孩子的事,不方便皇上听。” 皇帝胡子一翘,挑眉道:“不方便朕听,怎么就方便你听?莫不是阿昀也有了喜欢的人?” 皇后望着窘迫的儿子,微笑道:“若是有,皇上预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他忽然心里咯噔一下,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面带狐疑:“不会也是凌玥吧?” 皇后微笑不语,阿昀则低头喝茶。 皇帝无奈扶额。 怎么一个两个儿子都喜欢凌烈的闺女? 偏偏他还就只有一个女儿! 皇后给他倒了杯茶,柔声道:“皇上,您还没说完呢!” 皇帝看了眼阿昀,看了眼茶,又看了眼阿昀,又看了眼茶。 将茶闷闷喝了。 怎么每一回来凤起殿的茶都这么苦涩! 放下茶杯,略一沉思,微笑问他:“阿昀,韩铭与凌玥关系如何?” 阿昀道:“很好。” “很好是多好?与你相比呢?” 阿昀有自知之明,如实道:“比儿臣要好。” “那薛天呢?” “似乎差不多。” 皇帝的眉头拧得紧了,若只是叶时景,他偏心些就罢了。 这还有两个刺头儿,发愁! 而且凌烈早就将薛天当成心目中的女婿,薛执更是巴不得干女儿变儿媳妇。 即使没有韩铭,他也断断不能为了一桩婚事寒了两个老臣心,这一个丞相与一个将军若联合起来,真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可儿子这边怎么办?缺了他十六年的父爱,竟连一桩婚事都无法满足他。 拍拍他的肩:“阿昀,朕瞧着凌玥对你很好,只要你能说动她嫁给你,朕立刻给你赐婚。” 按凌烈对女儿的宠爱程度,若是她坚持如此,他也只能妥协。 阿昀没答,凌玥对他一惯性光撩不负责,怎么可能嫁给他? 痴人说梦! 被皇帝说得心烦意乱,他打住了:“父皇,这件事您别管了,儿臣会处理。我们还是赶紧吃晚膳吧!” “晚膳?” 皇帝不解,这才刚申时,吃什么晚膳? 皇后心中明了,他是答应了吃晚膳,可没说什么时辰。 罢了,让翠云传膳,吃完后放他离开了。 阿昀一回揽月轩就一头扎进小厨房,那叮叮当当、噼里啪啦偶尔还夹杂几声鸡的惨叫,让红果和清音心惊肉跳。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两个姑娘悄悄伸头向里探,都惊呆了。 一身紫色锦衣的阿昀正蹲在地上,拔鸡毛 头发上、手上、衣裳上都沾上了,鸡精似的! “他在干什么?”清音低声问。 红果摇头:“不知道啊,可能想亲自下厨。” 阿昀听到动静,循声望见了窃窃私语的两人。 放下拔了一半毛的鸡走了过来。 红果和清音立刻站直了,喊了声“表少爷”。 “等我一下。” 很快,阿昀回来了。 递给她们一个油纸包,郑重说着:“我请你们吃点心,你们教我煮汤行吗?” 第278章 想不想放长线钓大鱼? 红果闻到了点心的香味,肚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问他:“这是哪儿买的?” “御膳房做的,我出宫时皇后娘娘给的。” 一听御膳房,红果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下来。 沾凌玥的光已经吃了好几次了,但每次吃的时候都是心满意足,吃完就开始意犹未尽。 清音看她咧嘴嬉笑的模样很是嫌弃,被她斜了一眼:“每次也没见你少吃!” 两个人一人一块先吃了,都赞不绝口。 不过还是办正事要紧! 红果将剩下的点心包好放到一旁,卷起了袖子。 “表少爷,你想做什么汤吩咐我们就是了,不用亲自动手。” 在清音的旁敲侧击与苦口婆心劝慰下,短短几日,红果已慢慢习惯这么唤阿昀了,也打消了非分之想,虽然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当然她复杂伤悲的心路历程表少爷是不清楚的,他有他要讨好的人。 “红果,你教我就行了,我想自己做。其实我觉得我也能做,可是没试过,怕做出来的不能入口。” 红果捂着嘴笑了,这绝对有可能! “什么汤?” “红枣鸡汤。” “也是红枣?”清音一脸惊异。 阿昀奇了:“为什么说‘也’?” “世子之前煮了红枣莲子汤给大小姐,你也是煮给她的吧?” 阿昀被看穿了心事,没再言语。 清音也不多话,去将红枣等物取了来。 在她们的指导下,阿昀做得有模有样,最后尝了成品,虽不说多好喝,但至少可以入口。 沐浴之后,将那一身沾满鸡毛的衣裳换了,这才端着汤去找凌玥。 从窗口往里瞧了瞧,她醒了,正捧着一本书。 按他对她的了解,一定不是什么正经书,搞不好又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话本子。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总喜欢对别人的爱情嬉笑怒骂,明明自己可以有一份令人艳羡的爱情,她却不要! 后知后觉,没心没肺! 他敲了敲门,听到“进”便推开了门。 凌玥见是他,歪头笑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早回来了,见你睡着了就没过来。” 她往他手中瞧了瞧:“端的什么?好香!” 听到这个评价,阿昀开心极了,快步走到榻前。 “红枣鸡汤,喝一些吧?” 凌玥扬眉打量着他,试探性道:“不会是你煮的吧?” “为什么不会?” 察觉他的不悦,她又问:“能喝吗?” 阿昀更不悦了:“为什么不能?” 辛辛苦苦窝在厨房那么久,她居然这么问! “可我今日喝了好多红枣汤了.”她略显为难,实在喝不下了。 但凡不是红枣,她也能勉强勉强。 韩铭之前盯着她连喝两碗红枣莲子汤,这又来一大碗红枣鸡汤 阿昀闷声道:“就差我这一碗吗?” 她默叹一口气,又开始做对比了! 忽然感觉不对,问他:“你为什么会想到做这个汤给我?” 阿昀的脸刷的一红,支吾着:“我我问了母后。” 凌玥一头黑线,拧着他的俊脸,一字一顿道:“阿昀,不是什么都能问的知道吗?” 他也无奈:“我有什么办法?你又不告诉我,我担心你。” “你个男孩子打听这种事,还找你娘打听,你羞不羞?”她重新捧起书放到脸上,没脸见人般。 “羞不羞的不都问了?好了别说了,乖了,喝一点吧。” 阿昀拿下覆面的书,扫了一眼,果然是话本子,还叫《前生有约、今生相会》 他扶她起来,气色是好一些了。 笑眯眯地舀了一勺鸡汤递到她的嘴边。 她不习惯,伸手去接碗:“我自己来。” 他没给他,扬眉笑了:“以前你喂我的,礼尚往来,这次该我了。快点喝,喝完休息。” 现在这情况,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她头一低,喝了。 阿昀很满意她的顺从,又舀了一勺,满怀期待地问她:“好喝吗?” 不忍打击他,昧着良心说了声“好喝”。 闻着是挺香的,但味道,也就比淡而无味多了点咸味。 阿昀却高兴极了,人生中第一次做汤居然得到了她的夸奖,他要再接再厉! “我明天再给你做!” 凌玥的眼睛顿时睁得老大,她不过是客气客气,表现出来的真就那么真诚吗? 这孩子怕是沉迷厨艺魔怔了。 “阿昀,你若是空了,可以去问问我爹朝局动态、百姓民生,哪怕是翻云覆雨的手段也行。你真的不用管我,我若是想喝汤可以找红果她们” “可是我想照顾你。” 她垂下了眸子,不敢看他。两只手死死地抓着被角,实在尴尬。 小狼崽子的眼神杀伤力太大,以前让她冷彻心扉,现在则温柔如水,能溺死她那种。 接下来二人沉默不语,一个喂汤,一个喝汤,在这微妙的气氛中一碗汤竟然没了。 阿昀收了碗,重新坐下:“你的生辰快到了。” “嗯?哦,你是要送我礼物吗?”她漫不经心说着。 “你想要什么?” 她笑着斜了他一眼:“没诚意,哪有这么问的?不过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推辞了,送银票吧,越多越好!” 阿昀颇为无奈,她又不缺银子,要一门心思钻钱眼里吗?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银子是用来花的,花完就记不得了。 来日回想生辰礼物,旁人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只有他,一个数字。 郁闷之际,忽然朝她坏笑:“玥儿,想不想放长线钓大鱼?” “什么意思?” 虽然对他的话题感兴趣,但他的笑总觉得不怀好意,她怕被坑! 阿昀朝她坐得近了些,眼中透着狡黠:“比如说,把我送给你,那么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 蒙上被子不再理他。 却被他轻轻拉开了,对上他嬉笑的眼睛。 “反正你也没有喜欢的人,不妨考虑考虑我!” 她懒得理他,扭过了头。 又被他转了过来。 “别这么排斥啊,我给你分析一下。我们俩青梅竹马、知根知底,确切地说你把我了解得透透的,卜过去,知未来,你是仙女嘛对不对?” 她塞了个枕头到腰后靠着,勉强“嗯”了一声,手托着下巴,“继续。” 阿昀积极性来了,坐得直了些。 “你总夸我俊俏,所以我这长相在你眼中应该也过得去,对不对仙女?” “嗯。” “虽然我武功不行,但来日方长,未来可期,凭我的毅力和坚持,一定会大有长进,对不对仙女?” “嗯。” “我这身世虽然会引来很多麻烦,但富贵险中求,有朝一日我入主东宫、再接管这万里江山,你嫁给我就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女子,对不对仙女?” “嗯。” 他又笑了,有些腼腆。 “你已经成了我生命中的不可或缺了,我喜欢你玥儿,真的。我保证会对你言听计从、死心塌地、矢志不渝,我保证会相信你、理解你、包容你,你就勉为其难喜欢我吧?” 第279章 是不是我做了太子你就会考虑我? 他深情地凝视着她,前面都“嗯”了,这就代表她赞同他的说法,该有所动容了吧? 可在最后这个最重要的问题上,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她的“嗯”。 她在顾虑什么? 阿昀的心像一团乱麻,钝刀子拉肉似的,一颗心悬在半空难受极了。 “大小姐,你别每次到关键时候就沉默啊!” 凌玥一脸为难,“那个,能不能先把胳膊抬起来,压到我头发了。” “啊?哦,好的。” 他窘迫极了,尴尬地往旁边挪了挪,两只手紧紧握着,一颗心紧紧提着。 “说完了是吗?”她清了清嗓子,望向他期待的眼神。 他郑重地点头:“嗯,说完了。” “那滚吧!” 她重新躺好,将被子一蒙。 阿昀没想到一腔深情换来一个“滚”字,当时就愣了。 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她不该感动吗? 她不该摸摸他的脸答应吗? 他轻轻推了推她:“仙女,你到底不满意我哪点?” 她没答话。 他仔细思索了一会,已然低落。 “是因为你见过我最狼狈卑微的样子,所以没办法喜欢吗?” 虽然他已与从前大不一样,但那从前却是曾经存在的从前。 即便是他,也不愿再回忆那些狼狈苟且于泥泞中的落魄日子。 她露出脑袋打量着他,从他的眼中知道又自卑了! 耐心道:“不是你不好,只是表错情了,你要娶的人不会是我。我们俩最好的结局的就是花开两朵、各自安好!” 阿昀不愿意,嫌弃就嫌弃吧,还找个不入流的借口。娶谁他说了算! 还什么花开两朵! 花开两朵可以,但他不要各自安好,他要与她好! “那你说,我要娶的是谁?”他闷哼着。 “陈文玉!”她脱口而出。 阿昀又低哼一声,“我根本不喜欢她,怎么可能娶她?” 既然剧情被泄露了,她也不瞒了。 “娶她才能得到威远将军府的支持,喜欢不喜欢没什么重要。” “可我不需要他支持啊!你不是让我跟着薛将军吗,我为什么要争取陈泱?” 凌玥有些懵,随后反应过来了,似乎是这个道理! 当初就是为了避免他与陈泱勾结才将他推到薛执面前,怎么自己还忘了这一点? 居然还一直认为他会娶陈文玉,真糊涂! 事情的走向已然发生了改变,那么某些剧情就不准了,不管主线支线。 就比如书中并未找到原主失踪的兄长,但她到了之后找到了韩铭。 又比如书中只说叶离忧是魏八贤买来的,并未提过他是陈飘飘与赵大有的儿子。但宜桂去王府发现了叶离忧的胎记,这才有了杂役房三贱客的悲剧。 再比如书中的凌柔在安平侯府过得风生水起,现在却是杜春花嫁给了李暮云,还对她任意欺辱。 同理,阿昀不娶陈文玉也正常,实在不必再纠结。 “又在想什么借口?”阿昀笃定她没安好心,反正就不愿意与他在一起。 她悠远的思绪被他拉了回来。 “阿昀,你才十六岁,这个年龄的感情是不稳定的。况且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相处也就三个月左右” 阿昀打断她的话,“稳定不稳定你看我表现,至于相处时间太短,慢慢就长了。”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她想了想,抬起手,指着薛天送的连指手链。 “说实话,你看着是什么感觉?” 阿昀瞧她目光平静,但潜意识里觉得事情绝不简单。 她一定在考验他! “挺挺好看的。” 她眉头一蹙,拍着他的额头:“你说你喜欢我,但我戴着别的男子送的手链,你居然说好看。喜欢是排他性的,你根本不是真正的喜欢。所以我们做朋友吧!” 阿昀语塞,脸都憋红了,他实际巴不得将那手链扔了,但又怕她说他小心眼。 挠挠头,改口了:“其实我不希望你戴他送的东西,我只希望你戴我送的。” 她眉头又是一蹙,“占有欲和控制欲这么强,我们若是在一起,我一点自由都没有。所以我们做朋友吧!” 阿昀要疯了,怎么回答都是错! 她却笑了:“行了,别纠结了。就维持现状吧,这种相处不是挺好的吗?” 阿昀瞥了她一眼,哪儿好了?天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她被哪朵桃花迷了眼! “玥儿,要不然你再好好了解了解我”他开始嬉皮笑脸,再争取争取。 “了解什么了解?大好的青春干些什么不好,非一门心思钻进这飘忽不定的小情小爱里?滚去干正事,做不成太子别再跟我提!” 说着狠话,中气却不足,故而在阿昀听来,还有些嗔怪和亲昵的意味。 他高兴了,仿佛一道强光瞬间驱散所有的黑暗。 “是不是我做了太子你就会考虑我?一言为定,我一定会努力的!” 凌玥愣了一下,她是这种意思吗?小桃花是盯上她了吗? 小桃花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她尚未回过神,他又跑了回来,神采飞扬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挪不开眼! 她不想以貌取人,但做不到。 他将她被子掖好,半哄半威胁:“在这之前你不许喜欢旁人。” “我要是不呢?” “那我就不让那人好过!” 她相信他干得出来,现在也绝对有能力那么做。 “我累了。” “那你睡,我去忙!” “忙什么?” “当然是让你早日当上太子妃!” “阿昀,你再满口胡言乱语我一定把你打残,打残了之后我还不治.” 正开骂着,亲爹来了。 那脸色阴沉得都能下雨。 “玥儿,怎么能对殿下如此不敬?” 阿昀有了前次教训,不敢再让她挨骂。 “凌相,是本王口舌招尤惹了她,你别管了。正好有事找你,我们先出去吧。” 小桃花关门时不忘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再面向凌烈时又成了淡淡。 书房。 “殿下何事找臣?是给叶离忧荆城赈灾制造麻烦吗?” 阿昀摇头:“坐山观虎斗就好。按本王推测,叶离忧此行必不顺利。首先赈灾银就是问题,叶时景定会让钱进使绊。即便他到了荆城,叶昭霖也会从中作梗。” 凌烈欣赏地看着他:“殿下所言正是臣之所想。” 第280章 谁让你监守自盗了? 随即有些费解:“既然不是赈灾的事,殿下找臣是为了.” 阿昀定定地看着他,“本王想要凌相一个承诺。” 承诺? 他冷静的眸子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饶是凌烈见惯风云也不由得重新审视起这个十六岁的少年。 微微一笑,已有了种猜测。 “殿下想让臣扶持你?” 事实上即使他不提,他也在斟酌,只不过一直没下定决心罢了。 叶昭霖自然是被排除在外,为人心狠手辣,极有可能过河拆桥,他绝对不会养虎为患。 余下的便是阿昀与叶时景。 阿昀自幼长在府中,是嫡皇子,皇帝对他既愧疚又怜爱,只要他不行差踏错,入主东宫不是难事。 但叶时景生母位份尊贵,颇得皇帝看重,又与岳家关系紧密。老岳父与舅兄不日就到了京城,他不清楚他们的立场。嫡妻去世与自己对陈飘飘的纵容有一定关系,若为此事与他们对立,实在为难。 阿昀打断了他的沉思。 “凌相误会了,本王不会干涉你的选择。本王要你承诺的是两年内不要将玥儿许人。” “什么?”凌烈哑然失笑,他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理了理袖子,“殿下这要求未免强人所难。” “两年而已,就那么为难吗?”阿昀不悦了,眸中多了深沉之色。 凌烈正色道:“殿下,实不相瞒,关于玥儿的流言蜚语一直不息。她是个姑娘家,清誉很重要。再者薛执提了好几次,天儿也一门心思要娶她,早办婚事早安心。” “可她不喜欢薛天!” “她不是不喜欢,只是没开窍。天儿人品家世都无可挑剔,她迟早会喜欢.” “那本王呢?人品家世比薛天差吗?”阿昀脱口而出。 只是话一出口,手微微颤了。 一时空气凝滞了。 凌烈干咳两声,怕什么来什么!难怪这小子一直护着女儿! 君臣有别,耐着性子道:“殿下的人品家世自然要比天儿高,但是感情的事要慎重,不能那么随意,一时喜好做不得准。” “本王清楚自己的感情,并非一时喜好。这也怪你,以前总让本王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时间久了,自然处出感情了,你如今还怪本王的要求无理?” 凌烈气结,这还倒打一耙? 闷哼一声:“可臣是让你保护她不受狂蜂浪蝶的骚扰,谁让你监守自盗了?殿下,这是臣的家事,你不要管了。” 阿昀也闷哼一声:“凌相,本王与你好言相商,你却冥顽不灵。你若一意孤行,本王不介意请一道圣旨来。” 他的孤傲冷冽让凌烈心中一怵,又气又叹。 再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更是添堵! 与此同时更厌恶陈飘飘,捡谁回来养不好,非要捡个皇子。 不仅把自己的后半生搭进了杂役房,还给他留了个祖宗! 正气着,转念一想,似乎女儿的婚事他只有赞同权,决定权在儿子身上,庸人自扰了! 户部尚书府。 钱进眯着眼,皱着眉,翘着腿,抱着胳膊,听女儿弹琴。 那吱吱呀呀锯床腿似的声音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煎熬! 钱夫人也是一脸生无可恋,忍无可忍之时拿着圆扇压住了琴弦。 “莺莺,你这是弹琴吗?你能不能上点心?同样是千金小姐,为什么别人能弹得一手好琴你却锯得一手好木头?” 钱莺莺嘟着嘴,捧着脸,她也不愿意啊,可没那手指有什么办法? “娘,我本来就不是弹琴的料,您这是强人所难!” “难什么难?你瞧瞧何蒹葭、李暮晴、凌柔,哪一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行?你倒好,除了这些,打架斗殴没一样不行!试问这京城还能找到第二个你这样的吗?” 钱莺莺苦巴巴的小脸立即绽开了笑:“有啊,玥儿也是这样。娘,您不知道,她打架可厉害了!” 钱夫人一头黑线,恨恨地在她女儿的脸上拧了半圈:“可人家不愁嫁啊!你呢,从来都是被拒绝的那个。莺莺啊,乖女儿,你好好练练行不行?你爹今日还和三殿下提起了婚事,直接被否决了,这老脸都丢没了。” 钱进想起那尴尬,重重叹了口气。 钱莺莺又笑了,歪头望向她娘,眉头一扬:“否决了不是更好?就他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我还看不上呢!男人嘛,没点功夫在身上,弱不禁风的豆芽菜似的不讨人喜欢。爹,娘,别瞎操心,我又看上了一个潇洒公子,待我把他这个瓜扭下来,就带回来给你们过目!” 望着她那猛然用力的手腕,还有眼中的势在必得之色,钱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还扭下来,一定是强扭的! 脸一板:“莺莺,不许胡闹。爹还是会力促你与三殿下,做个王妃不好吗?万一运气好,那未来不可限量啊!” 钱莺莺没兴趣,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爹娘,我晚上约了人,就不与你们多说了。” 钱进赶紧拦住她:“这两个月哪儿都别去,老实在家待着!除了琴棋书画,还有针线女红全部要学,夫人,看着她!” 钱莺莺惊了:“两个月?爹您是疯了吗?您就算关我两年我也成不了您心目中的女儿。” “那就三年四年,什么时候成了大家闺秀什么时候再出门!” 钱莺莺目瞪口呆,她爹真的是疯魔了,想把榆木变成金子,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钱进见她抵触的眼神,也是无奈得很。 趁着叶时景需要他,还能说上话。待大势已定,他就再无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老爷,四殿下府中来人了,请您过府一叙。” 钱进挥挥手,“知道了,就说我一会到。” 钱夫人不再管女儿,回房取了件衣裳给他更衣。 “四殿下找你做什么?” 钱进将头抬得高一些,好让她方便整理衣领。 “皇上让他去荆城赈灾,这不找我要银子吗?” 钱夫人不由得笑了:“就四殿下那纨绔也能赈灾?不折腾灾民就不错了!” 钱进嘿嘿一笑,眼泛精光。 “怕是这次挨折腾的是他了。” 钱夫人来了兴致:“怎么说?” “妇道人家不要打听太多,有这闲心先把你女儿管好,做不成王妃就是你这当娘的失职!” 王府书房。 叶离忧烦躁地坐着,算时间钱进早该到了,怎么这么久还没人影? 魏珞见他焦躁不安,愈发不待见。 本来让他去求皇后容她见父亲一面,谁料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弄得她回娘家也没面子,平白受母亲一通抢白。 好歹是王妃,还嫁了皇后的亲生儿子,竟然让父亲不明不白受苦,养这女儿有何用? 虽然事后母亲也为冲动之下的恶言道了歉,但为人子女不能为父母分忧,她也愧疚得很。 不想陪着了,借口为他整理行装,先行回房了。 第281章 臣惶恐,臣怎么敢耍殿下? 叶离忧望眼欲穿,钱进姗姗来迟。 “臣参见殿下!实在是事务繁多,脱不开身。让殿下久候,是臣之过,请殿下见谅!” 他态度极为诚恳,让叶离忧的满腔怒火发不出来。 不耐烦地抬手:“起来吧。钱进,本王找你来是为了荆城赈灾之事。” 钱进立刻堆出钦佩的笑容:“臣已听闻了此事。殿下年纪轻轻就想着为皇上分忧、为黎民解难,高风亮节令臣动容,实在是臣等楷模。臣预祝殿下此行顺利,相信有殿下主持大局,荆城百姓定然会早日脱困!” 叶离忧从未想到他这张嘴这么能说,但不可否认这马屁拍得他很舒服。 “钱尚书是如何做到溢美之词随手拈来的?”叶离忧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怡然自得。 钱进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真诚:“殿下,臣这可不是溢美之词,这是发自内心的敬佩。至于如何做到的,就一句话,说实话就行了。” 叶离忧哈哈大笑,此言甚得他心! “好了,废话不多说。凌烈说赈灾的银两找你,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凌相已向臣说过。” “那你现在就让人将银子抬过来吧,本王后日就出发了,明日有很多物资需要采买。” 钱进从袖中掏出了一摞银票,恭敬地放在案上:“殿下,不用抬,臣已经带来了。” “带带来了?” 叶离忧双眼迷茫,“你不会就这么点吧?” 钱进惊诧莫名:“殿下,这不少了,足足五万两呢!” 看他一本正经的眼神,叶离忧有种那不是五万两、而是五百万两的错觉。 将银票拿起来点了点,确实是五万两。 当下怒了:“钱进,你耍本王是吗?” 钱进立刻跪下:“臣惶恐,臣怎么敢耍殿下?” 叶离忧将银票甩在他的身上,那一张张雪花银纷纷落地,仿佛在嘲笑他。 手指都颤抖了:“几十万的灾民,你给本王五万两,还敢说不是耍本王?” 钱进长叹一声,眉眼间全是忧色。 “殿下,今年收成不好,各地收缴上来的税银比往年少了三分之一。前段时间又闹虫害又是地震,户部已经所剩无几了,就这五万两还是硬生生凑出来的。” 偌大的户部竟连区区五万两都要凑出来,这是拿他当无知小儿了吧? 抬手一个杯子狠狠摔在他的面前,钱进面不改色,跪得极为恭敬。 “殿下息怒!” 叶离忧冲到他面前,一字一顿道:“本王如何息怒?钱进,这是本王第一次接手此等大事,你非要刁难本王?” 钱进连忙磕了个头,极其听响。 “殿下,臣惶恐!臣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鉴,苍天可证” 叶离忧此时觉得他的忠心就如这随口敷衍的马屁,雁过无痕,还留下一阵臭味恶心他! 冷哼一声,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 “钱进,你手上的玉扳指价值不菲吧?户部没银子,你却如此奢靡,是不是中饱私囊了?” 钱进不紧不慢地摘下玉扳指:“殿下,这个实在不值什么钱,若是殿下认为价值不菲,臣愿捐出来,就当为荆城百姓出一分力了!对了,还有玉佩!” 玉佩之后,钱进又将腕上的金镯子也摘了下来,若不是叶离忧拦着,他连腰带上的玉石也能抠下来 望着书案上零零散散的一堆,叶离忧着实无语,心中更堵了。 钱进心里则畅快极了。幸而留了个心眼,出门前早已换上了便宜货。 又长叹一声,这声叹息中深深的伤感落寞。 “殿下刚才说臣中饱私囊,臣实在寒心。臣纵然一片丹心可昭日月,却得不到殿下的信任。殿下若是怀疑,大可请一道圣旨去户部查账,臣绝无半句怨言!” 叶离忧微眯着眼,咬牙切齿地盯着一脸肥肉的他,“你是打定主意让本王不好过了!” “臣惶恐!”又是一个响头。 “钱进,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得罪了本王没有好下场!”叶离忧已然怒不可遏,待他掌权,第一个就是拿他开刀! “臣不敢!” 一口一个“臣惶恐”、“臣不敢”,做的全是让他动怒的事。 叶离忧心烦气躁,直接让他滚了。 钱进慢悠悠滚出了王府,好勇斗狠有什么用?这种闷亏以后有的吃了! 叶离忧不得已又将五万两银票捡了起来,终究咽不下这口气,又进宫了。 芙蓉殿。 皇帝靠着躺椅,凝神看宁贵妃烹茶。 叶时景也在,只不过这次没有练字。 笔墨纸砚都摔了,短期是不会碰的了。 外面冷风阵阵,殿内温暖如春。 “皇上,娘娘,四殿下求见。”宫婢青杏的禀报打断了这温馨。 这在皇帝意料之中,“让他进来。” 叶时景也没有多少惊异,只不过比想象中慢了,想来是钱进拖了时间。 叶离忧在殿外紧了紧衣裳,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了进去。 “儿臣参见父皇、宁贵妃娘娘。” 皇帝抬手,接过了宁贵妃递过来的茶。 闻了闻,清香宜人。 喝一口,沁人心脾。 “后日就去荆城了,怎么还有空过来?”皇帝淡淡扫了叶离忧一眼,又收回了目光,落在杯中沉浮的茶叶上。 叶离忧恭敬道:“父皇,户部尚书钱进故意刁难儿臣,请父皇做主。” “钱进?他敢刁难你?”皇帝嘴角一勾,“你姑且说说看。” 叶离忧耷拉着头,委屈极了。 “父皇,儿臣找他要赈灾的银两,他只给了五万两。再多要,他就开始哭穷。父皇,五万两怎么够那几十万两灾民的用度?他明明就是想让儿臣出丑!” 皇帝放下杯子,面带不悦。 “他为什么要让你出丑?” 叶离忧恨恨望了眼叶时景:“钱进是三哥的人,他为了讨好主子才故意给儿臣使绊子!” 叶时景目光平静,缓缓撩起衣摆跪下:“父皇,四弟纯属无中生有。儿臣行得正坐得端,怎么可能在荆城百姓水深火热之时指使钱进为难他?请父皇明察!” 皇帝示意他起身。 “离忧,你切莫信口雌黄。五万两虽然不多,但今年天灾太多,想来是户部的极限了。再者钱进任户部尚书多年,行事极有分寸,他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刁难你。” “父皇,钱进那个老家伙就是个老狐狸,他的俸禄才多少,竟然眼都不眨就将玉扳指、金镯子、玉佩都捐出来,一定贪墨不少民脂民膏这才如此舍得!” 第282章 你跪下来求我,我帮你摆脱他们 “哦?”皇帝哼了声,“他一个臣子都能如此忧国忧民,你一个皇子除了来诋毁他,可有为荆城百姓出过一份力?” 叶离忧语塞,后悔告状不成反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父皇,儿臣不是不愿意捐,只是.” 只是什么,他找不到理由。 皇帝换了个姿势坐着,探究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无外乎舍不得,视财如命。这点倒真像他那个无赖生父! 淡淡道:“你若是做不了,时景,你去荆城!” 叶时景立刻应下:“是,父皇。儿臣这就去准备!” 叶离忧见他如此痛快,又想到叶昭霖也一心想去,硬着头皮道:“父皇,儿臣做得了,儿臣会拿出这些年的积蓄弥补赈灾银的不足。” 回府后,叶离忧喊了魏珞,让他陪自己一起挑选用来变卖之物。 当他打开库房,魏珞着实惊呆了。 嫁过来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他有这么多价值连城的金银财宝。 连枕边人都瞒着,自私自利的守财奴! 她本来还觉得钱进不识好歹,此时却觉得他做得好。若不是他,她还不知道叶离忧的家当这么丰厚。 反正也不会给她一分一毫,捐了最好! 她拿一件,叶离忧的心抽一下。 她拿两件,叶离忧的心抽两下。 魏珞瞧着他心疼的没出息样,真怕他直接抽过去了。 “殿下,你若是舍不得,就少拿几样吧!”她半激半讽,将拣出来的又作势放回去一些。 叶离忧闭着眼睛又拿了过来,“少拿就不够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差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又惋惜道:“早知道当初就不送一些给凌玥那个小贱人了,礼物送了,她居然不买本王的账,还一直为她那残废表哥跟本王作对!” 惋惜变成了阴狠,拳头用力攥了起来。 魏珞冷笑,舍得给凌玥,却舍不得送一些给早已是他妻子的她。更恨自己有眼无珠,居然会一门心思倒贴这个浪荡子! “珞珞,你说奇怪吗?母后为什么对死残废那么好?他对本王不敬,母后不仅不罚他,还掌本王的嘴!” 魏珞只能说掌嘴掌得好,怎么没把他这净招祸的嘴给扇歪了? 将东西收拾好,掸了掸衣裳。 “殿下,你别一口一个死残废了,今时不同往日,阿昀不仅是凌烈的侄子,还得母后另眼相待。没事你别惹他,万一下次不止掌嘴了。” 叶离忧恼羞成怒,巴掌高高地扬起。 魏珞先是一惊,随后哼了声:“你打一下试试!” 叶离忧真的打了,力道还很大! 魏珞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怒道:“叶离忧,你别后悔!” “本王有什么好后悔的?你爹现在是杂役房的奴才,你娘和你哥哥一介平民,能奈何得了本王吗?掂掂自己的份量再威胁本王!” 魏珞咬着唇,也甩了他一巴掌,在他晃神之际,捂着脸快步跑了。 “魏珞,你给本王站住!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本王!” 叶离忧气急败坏地追出,魏珞已然不见了踪影。不在房中,不在院中,问了管家,说王妃哭着跑出去了。 “追,去把她追回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长街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魏珞心里却寒凉至极。 明明未到秋日,却有了秋日的凉意。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该去哪里。 王府是不能回去了,羞辱是一定的,说不准还要受皮肉之苦。 至于魏府,父亲已经落难,她不想让母亲和兄长担心。 “王妃在那里!” 忽听一个喊声,魏珞猛地回头。 是王府的管家,正带领一众小厮嬷嬷往她奔来。 她吓了一跳,逃命一般快跑,不管如何,她不能被抓回去! 慌不择路之时,撞翻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摊子,红艳艳泛着晶莹的冰糖葫芦撒了一地。 她大惊失色,但抓她的人马上到了,她不敢停留。 怕被纠缠,拔下发上的钗扔给小贩:“不用找了。” 刚要跑,被一只修长的手拦了下来。 “我的怎么办?” 声音冷漠淡然,还带着微怒。 魏珞头也没抬,打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不是赔了吗?” “你赔的是他的,不是我的。我的苹果桃子串都被你撞翻了,你打算怎么办?” 魏珞刚想骂,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因为她看清了面前的人,竟然是阿昀! 她恨恨骂着,心一横,又拔下一支簪子:“赔你!” 阿昀嫌弃地扫了一眼:“我不收女子的簪子。你赔我的苹果桃子串!” 魏珞想死的心都有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谁有空管他的苹果桃子! “阿昀,我赶时间,来日,来日赔你行吗?”她面上惊慌,不时往后望。 阿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他们要抓你?” 魏珞只好“嗯”了一声,“我打了叶离忧。” 她也没想到为什么会与他说这些,许是潜意识希望他能放她走。 见她半边脸通红,“你也被打了吧?” 魏珞又难为情地“嗯”了声,哀求道:“你让我走吧,我若是被抓回去了,那混蛋一定会折磨我,我不能回去!” 阿昀扫了她一眼,这是他的表妹。 只可惜这点可怜的血缘因魏八贤做的恶早已荡然无存,再加上这个蛮横的女子曾对凌玥无礼,他有了个想法。 “你跪下来求我,我帮你摆脱他们。” 魏珞一愣,随即满面怒容:“你休想!” “那你自便。”阿昀双手环抱,朝她使了个眼色,“他们来了。” 此时再跑已经来不及了,管家大步上前,行了个虚礼:“王妃,对不住了,殿下让奴才们带您回去。” “我不回去!”魏珞不由得往后退。 “那就由不得您了。” 手一挥,四个嬷嬷一拥而上抓着她的胳膊。那都是四五十岁的女人,五大三粗,说虎背熊腰都不为过,魏珞哪里是她们的对手。 其中有一个还掐她的胳膊,气得她破口大骂:“贱婢,你找死吗?” “王妃,殿下严令,奴婢们只能得罪了。”语气不阴不阳,似乎还有看笑话的成分。 魏珞叱道:“殿下让你对我动手了吗?” “王妃不配合,奴婢们只能动粗了。王妃训斥奴婢们的时候不也常这样吗?” 魏珞心下一沉,这是借机报复了! 正晃神着,腰间又被狠狠掐了一下,疼得她喊了出来。可她挣不开,只能打碎牙往心里咽。 这几个嬷嬷见她反抗不了,愈发大胆肆意,有的掐,有的拧,痛得她都站不直了。 反正逃不了被羞辱,总比被这群贱婢作贱要好! 一咬牙,喊道:“阿昀,你说的我答应,你快赶走他们!” 第283章 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答应什” 一个嬷嬷下意识的话还未落地,已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紧接着身子猛地向前倾,之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就不说了,还吃了一嘴泥! 尚未爬起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吃痛,比刚才还痛。 她那三个五大三粗的姐妹一个摞一个、草垛一般摔在她的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骨头都要散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管家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长相俊俏,但眼神冷,出手狠,不由得心中发怵。 定睛一瞧,有些面熟。 想起来了,不就是当初被抓进王府折磨又被刺客救走的那个少年吗? 不久之前还是阶下囚,想不到如今竟然敢对他们动粗! 他就不信这么多人打不过他! 手一挥,身后小厮一拥而上。 管家阴笑着,没一会就笑不出来了。 一向灵活的小厮们在阿昀的手上竟然像面团一般,想怎么揉就怎么揉,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抱头鼠窜,毫无还手之力。 见情况不妙,好汉不吃眼前亏,管家拔腿就跑。 阿昀哼了声,一个飞身落到他的面前,伸手抓过他的一条胳膊,往后一折,只听一个关节错位的声音,随即一声凄惨,管家面无血色。 胳膊断了,搭在那里,秋千似的晃着。 魏珞惊得捂住了嘴巴,不可思议地望着目中冷漠的阿昀,庆幸刚才没惹他! 不仅她,旁观众人也都晃了神,本以为是一个惨剧,谁想一个瘦削的少年竟然这么能打! 阿昀抬起一脚,折了胳膊的管家往小厮中间飞去。 刚才章法凌乱的小厮们此时很默契地空出了一块地方给他们的头头,听到那凄厉的哀嚎时,都不觉得自己身上疼了。 阿昀轻蔑地扫了一眼地上,缓缓走到魏珞处。 “该你了!” 魏珞死死咬着唇,尚有一个疑问。 问他:“就为了我磕一个头,你就敢与叶离忧作对?” 阿昀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嗤笑。 “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我与叶离忧有仇,与他作对不存在敢不敢。至于让你磕头,纯属本公子一时兴趣。怎么,反悔了?” 魏珞纵然万分抵触向他卑躬屈膝,但一来这是她答应的事,二来她若反悔,不知这个阴狠的少年会如何对她,说不准地上的这些就是例子。 “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她一咬牙,在众人的惊愕中,直直跪了下去。 只不过弯腰磕头时,只听阿昀冷声道:“行了,起来吧。” 魏珞有些懵,他居然会叫停? “为什么?” “现在不想看磕头了不行吗?” 魏珞看不懂他,但也不敢问,只不过见他颀长的身影越走越远时,她快速追了上去。 “你能不能帮忙向母后求情,我想见见我爹!” “你哥哥已经问过了,爱莫能助。”阿昀头也没回,加快了步伐。 得陇望蜀,贪得无厌! 他本想直接回凌府,又怕凌玥说他不务正业,还是先务正业吧。 驻足思索了一会,想到了一个地方。 临仙居附近有两条小巷子,一条热闹,一条冷清。 阿昀沿着那条冷清的慢悠悠走着、拐着。 出了巷子大约一炷香时间,他停在了一棵茂密的大柳树下。 面前是一个宅子。 从大门看,说富贵不富贵、说寒酸不寒酸,只不过孤零零的一座院子,总显得有些萧条。 主人若不是喜好清净,那就是孤僻。 按他的了解,只能是孤僻,只不过孤僻之外有些人来疯。 他本想敲门,后来一想过于郑重。 退后一步,纵身一跃便上了墙头。 再一跃,稳稳地落在了院中。 掸了掸衣裳,尚未直起腰,余光瞥见一把剑向他快速刺来。 若是以往他会惊慌失措,但由于韩铭近日来的强化训练,他的功夫提升了不少,这也是为什么能轻易打败王府狗腿子的原因。 那人见他躲了过去,仅仅一愣,并没有停止进攻,调转方向又朝他刺去。 阿昀一个空翻,惊险避开,只不过衣袖上被剑划出了一道口子,还有些疼。 他眉头一皱,玩玩就罢了,若是真打下去又要伤着回去了。 最近一直受伤养伤,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他那美好的希望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实现! “白逸,住手!” 白逸听着声音耳熟,一瞧是阿昀,惊得赶紧收了剑,烫手般扔到了一旁。 “殿下,你怎么来了?” 阿昀撕了块衣裳,胡乱往胳膊上绕。 闷声道:“只能你去相府,本王不能过来?” 白逸语塞,他怎么可能是那种意思? “不是不能,你来了臣当然欢迎。只是为什么要要翻墙进来?” 有大门不走,做贼似的! “敲门怕你听不见。” 白逸嘴角一抽,当他聋吗? 算了,姑且接受这个不成理由的理由。 瞥见他的胳膊,内疚极了:“伤了殿下,是臣之罪!” “行了,这就是翻墙的后果,本王认了。” 白逸将他引进屋内,递了杯热茶给他。 “天有些冷,暖暖。我给你上些药,把伤口重新包一下。” 阿昀说了声“好”,只是白逸没走几步又回来了。 二话不说将他缠在胳膊上的布扯了下来,一脸坏笑:“回去让凌玥给你包扎,增加相处的机会!” 阿昀承认这个方法好,只是他觉得操作上可以改进一下。 “若是先将伤口处理了,待本王到家门口再将布扯下来,你觉得会不会好一些?” 白逸讪笑两声,是他考虑不周! 喝了会茶,驱散了凉意。 “殿下来找臣是有事吧?” “嗯。你平日里空吗?” “这怎么样算是空?”白逸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臣每五日休沐一日,当值那日或陪在皇上左右,或外出办差。” 阿昀换了种说法:“本王想建立一个情报组织,收集朝臣的隐私、罪证,为以后做准备。” 白逸面上惊诧:“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很奇怪吗?” “不,不奇怪。殿下,你要的不止是收集情报吧?是不是还包含威逼利诱那种?” 阿昀欣赏地望着他:“我原想说得委婉些,既然你这么懂,我也不瞒了。或许,还会死几个人。” 白逸明白了,与他想的一样。 “交给臣做吗?” 阿昀点头。 “你愿意吗?” 第284章 信不信本王休了你? “当然愿意!” 白逸如此痛快实在让阿昀意外,“你不考虑一下?” “不考虑!” 他斩钉截铁的回答让阿昀心里莫名感动,要知道他要他做的事不仅见不得光,说不准还会死于非命。 “为什么答应我?” 白逸冲他笑了:“因为你从未向我开口过。事实上我很高兴你能迈出这一步,我希望将来入主东宫的是你。” 顿了顿,将手搭在膝上,目光诚恳。 “殿下,臣有一个请求。” “你说。” “清官、好官、能官,哪怕冥顽不灵,也别赶尽杀绝。放他们一条生路,赶远一点就是了。” 阿昀微微一笑:“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慈悲的一面。” 白逸给他续了茶,叹道:“臣总归年长你几岁,又在皇上身旁这么多年。殿下,得天下易,坐天下难。失人心易,得人心难。你要的是一个稳固的江山,而不是动荡的大周,对吗?” 阿昀将茶一饮而尽,“白逸,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臣三日前也是这样,只不过在殿下心中,臣是一个无聊的武夫!” 阿昀哈哈笑了,不再久待,站起身向他告辞。 “殿下,臣有些不解,前几日还沉溺在爱情里不可自拔,怎么忽然雷厉风行了?” “想知道?” “想!” “不告诉你!” 待他消失在墙脚,白逸眉头扬了扬:“死小子,还装神秘,迟早有你求我的一天!” 阿昀到揽月轩的时候凌玥还没睡,正在桌旁看书。 他装作若无其事去她面前晃了晃。 她却根本没发现他受伤了,还嫌他挡光。 不得已,他只得捧着胳膊走了过去:“我受伤了。” “跟人打架了?” 她放下看了一半的话本子,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嗯。” 他将她的药箱翻了出来,将药和布拿给她。 凌玥乐了:“这么熟练自己来。” “我不会,你帮我吧?”他央求着,那眼睛清澈得一湾水似的,凌玥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麻利地给他包好,问他:“和谁打架了?” “白逸。” 凌玥不信:“他敢打你?” “不是,我翻墙进去的,他以为我是贼,所以出手没轻没重。” 他隐去了之前的事,免得她以为他对魏珞有什么心思。 凌玥略显无奈,翻墙就罢了,还被打伤了,丢脸! 只是大晚上的去找白逸,莫不是有急事? 阿昀忽略她眼中的审视和好奇,倒了杯热茶给她。 “这些事情既无趣又复杂,你不会喜欢的,别问了。” 听他这么说,她猜到了一些。 喝了一半的茶放了下来,“阿昀,那时是话赶话说出来的,你不可以当真。” “可我当真了。”他望着她笑,“别打破我的希望。时候不早了,快休息,明日我还给你熬汤!” 一听到汤,凌玥更头疼了,婉拒的理由还没想到,他已跑了。 魏府。 魏夫人刚把女儿劝慰好,就听小厮来报,说叶离忧已进了门。 “他还敢来?”魏起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让人取了把剑给他。 叶离忧怒气冲冲到了,一眼就看见恨恨盯着他的魏珞,指着就骂:“打了本王还敢跑,居然还当街向本王的仇人下跪,魏珞,你好大的胆子!” 他快步冲向魏珞,抬手就要打,没想到被魏夫人抢了先,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舅母,你敢以下犯上?”叶离忧目露凶光。 魏夫人啐道:“打我女儿,这就是教训!叶离忧,你别在我这耍威风,什么以下犯上?我们家反正已经这样了,也不怕什么了。有本事你去找皇后告状,让她把我也扔进杂役房为奴!” “呵,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本王就去找母后,说你对她处置舅舅心怀怨怼.” 魏起持剑挑开他挥舞的手,一脸不耐烦:“说话就说话,你敢指着我娘?” “魏起,你大胆!你知不知道本王可以治你一个行刺之罪?” 魏起讥笑,将剑往他指得更近一些,叶离忧怕伤到自己,只能连连后退。 “治罪?就凭你?叶离忧,别再高估自己,我可听说了,你在姑母那儿什么都不是,哪来的底气耍威风?让你求个情让我们见爹一面都做不到,你这殿下当得真够窝囊!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叶离忧小心翼翼地拨开面前的剑,“魏起,你粗鄙!” “粗鄙?对待你这种欺软怕硬的窝囊废粗鄙又如何?我妹妹以后就住在这里了,你,赶紧滚!” “你让本王滚?” “爬也行!我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别逼我动手!”魏起的剑尖在叶离忧的面前慢悠悠地转着圈,吓得他的心忽上忽下的。 “你确定不回去?”他把矛头指向了一边冷眼旁观的魏珞。 看出她的犹豫,魏起哼道:“别让我看不起你。这次回去了,以后不要再哭着回来!” “我不回去!”魏珞有了底气,语气坚定。 叶离忧急了:“你不回去谁陪本王去荆城赈灾?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魏珞冷笑,拳头攥得紧紧的。 “你不是有管家吗?不是有那些婆子吗?” 叶离忧只得语气放软了些:“珞珞,今日之事就让它过去好吗?本王会好好教训那些对你不敬的奴才!本王保证不会再对你动手!珞珞,你若是不回去,本王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团乱糟糟的事!” 听着这言不由衷的话,魏珞更加鄙视他。 “娘,哥哥,我困了,先回去睡了。” 叶离忧恼羞成怒:“魏珞,你如此不识抬举,信不信本王休了你?” 魏珞身影一震,转而笑了:“和你在一起,我对未来已经没什么幻想了。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听哥哥的规劝,一意孤行嫁给你这个头脑简单、好勇斗狠的窝囊废。当你这个动辄被打骂的王妃,还不如被休。什么时候决定了,休书直接送过来,表哥!” “魏珞,你给本王站住!”叶离忧快步去追,被魏起的剑拦了下来,“殿下,再不走的话可就见血了!” “魏起,你给本王等着!” 魏起厌恶地看了一眼:“来人,将四殿下扔出去!” 说是扔,真的是扔,叶离忧被扔了个狗吃屎。 等候在外的小厮们慌忙去扶,却一人被甩了一巴掌。 “要你们有什么用?” “可是殿下,他们扔得太快了,小的们没接住” “还敢顶嘴!” 又是一人一巴掌,“跟本王去凌府!” 第285章 圣旨已下,岂能说改就改? 凌府。 守卫认得叶离忧,见他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有些惧怕。 “小的参见四殿下。” 叶离忧恶狠狠地抓住他的衣领:“阿昀那个小残废在吗?” “回殿下,表少爷表少爷在揽月轩。” 叶离忧啐了他一口:“什么表少爷?就那贱种也配?” 他一把推开他,大步往揽月轩去。 一个守卫忙去禀报凌烈,另一个上前去拦:“殿下,揽月轩是大小姐的院子,这么晚了,您不方便过去” “本王是皇子,想去哪里都方便!”抬起一脚,将他踢在了地上,“给我打!” 一群人在后面拳打脚踢,叶离忧边笑边去找阿昀。 红果清音刚洗漱完毕,正打算休息,忽听院门被砸得砰砰响,都奇怪得很。 “我去看看吧。”宜桂披着衣裳起来了,刚打开院门,就吃了一记窝心脚,痛得她冷汗直流。 “滚开!别挡本王的路!” 听到这个声音,宜桂这才认出是叶离忧,恨得牙直痒痒。 “阿昀,你给本王出来!小杂种,你出来!” 叶离忧的叫嚣声让平静的院落嘈杂不已,每个人都烦得不行。 阿昀打开了门,冷冷地立在檐下。“你找我?” 叶离忧快步过去,“见到本王还不下跪?” “不跪如何?”他笑他大言不惭。 韩铭见叶离忧来者不善,走了过来:“要我帮忙吗?” 阿昀道:“不用。玥儿不舒服,你陪她吧,别让她出来了。” 叶离忧鄙夷道:“喊得这么亲,住得这么近,若说没有私情谁信?” 阿昀往他的两边脸上各拍了拍:“不需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相信。” 他轻浮的动作让叶离忧的脸憋得猪肝一般,牙都要咬碎了:“小杂种,你敢这么对本王!” 阿昀转而捏着他的下巴,一字一顿:“小杂种不要乱骂人,惹火了我你会吃苦的。这大半夜的过来,是替你的那帮乌合之众出气来了?还是在魏府受了挫想来撒气?” 他的笑在月光下既淡又邪,不知怎的,叶离忧竟然心生惧意。 好不容易挣开了他,下巴却像掉了似的。 他深知不是他的对手,他要等他的人来。 没等太久,小厮们来了,还有凌烈与门口的两个守卫。 叶离忧像看到救星似的,“凌相,小杂种敢骂本王!” “殿下,你说什么?” 凌烈听闻叶离忧骤然到访,还恶声恶气,生怕阿昀吃亏,这就紧赶慢赶来了,只是没想到先告状的是叶离忧。 听着还口齿不清。 叶离想重复了一遍,可仍不清晰,不仅如此,嘴巴还合不拢。 他又急又气,指了指下巴,又指了指阿昀。 凌烈皱着眉头打量着他,随后看向阿昀,低声问他:“怎么回事?” 阿昀淡淡道:“他来找茬,下巴被我捏脱臼了。” 凌烈想笑,但得憋着。 转向叶离忧正色道:“殿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三番五次来找茬,真当臣这个丞相是软柿子?” 叶离忧没想到凌烈敢教训他,气不打一处来,但想骂人,说不出口,想打人,揽月轩又聚了好多小厮,凌府的小厮。 力量悬殊有些大! 他不管了,向他带来的人挥手,不断地喊着“打!” 看他们面面相觑,只好做了表率,向着阿昀就挥拳。 阿昀面不改色,抓住他的手腕往背后一折,叶离忧凄惨一声哀嚎。 紧接着两边的小厮打了起来,场面一度混乱。 宜桂偷偷找了一根粗木棒,对着叶离忧就是一闷棍,直接把他打得翻白眼,晕了。 随后趁乱跑了。 淡定如阿昀,也被她这一操作惊呆了。 叶离忧倒下了,小厮们无心恋战,在凌烈的授意下,刚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守卫对着欺负他的人就是一顿胖揍。 出了气,伤口也不疼了。 “你们,将殿下送回王府,再敢来撒野,本相绝不轻饶!” 一帮人抬着昏迷的叶离忧屁滚尿流地逃了,慌不择路之时还被绊倒了。 爬起来之后暗自庆幸,幸亏殿下晕了,不然又要挨巴掌了。 次日,叶离忧醒来时已经午时了。 嘴是歪的,胳膊是断的,头还是疼的。 疼得厉害,传御医太慢,只好先去外面请了个大夫来。 下巴脱臼是治好了,只是这胳膊要先吊一段时间。 至于脑后的一闷棍,已经出血了,只能先上药包扎,叮嘱他近日要好好调理,不可剧烈运动。 在性命与皇帝的看重之间,叶离忧选择了命。 没办法,要进宫推了差事。 皇帝见到他包着头、吊着胳膊的惨相时,已然惊住了。 “这是怎么了?” 叶离忧万般委屈涌上心头:“父皇,您要给儿臣做主啊!昨晚那个叫阿昀的打了儿臣的家丁,儿臣去凌府要说法,谁料他不仅不知悔改,还大言不惭地骂儿臣,更对儿臣动手,将儿臣的下巴都捏掉了,胳膊也打折了。还有凌烈,不仅不制止,还一心偏向他侄子,由着他的人教训儿臣的人。父皇,儿臣委屈!” 皇帝的疑惑渐渐被喜悦取代,原来是被儿子打的。 凌烈做得不错,大是大非分得清楚。 “来人,传凌烈与阿昀过来。” 叶离忧闻言心踏实了,敢与他作对,谁都别想好过! 二人很快到了。 “阿昀,离忧说你打了他的人,还骂他打他,可有此事?” 阿昀行了个礼:“回皇上,昨晚我在长街上遇到一众凶神恶煞抓魏珞,她求我救她,我就出手了,没想到是四殿下的人。这件事皇上可传魏珞确认。至于四殿下说我骂他打他,实在是他先出口伤人。我明明是叔父的侄子,他却骂我是小杂种,揽月轩的人和世子都可以作证。” 听到这儿,皇帝的怒气已然无法遏制了。 小杂种?他居然敢这么骂他儿子! 凌烈察觉到皇帝的怒气,开始补充:“皇上,阿昀并无半点虚言。臣并非护短,只是四殿下一进门就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凌府的守卫,后来还指使他的人先动手,实在无礼之至。臣请皇上主持公道,否则臣不服!” 叶离忧刚欲辩解,就被皇帝的眼神吓住了。 “父皇.” “你闭嘴!到处惹是生非还敢恶人先告状,朕若不给你点重惩你还不知胡作非为到什么时候!这笔账记着,待你从荆城回来再行处置!” 一听荆城,叶离忧跪了下来:“父皇,儿臣受了重伤,大夫说要静养,这荆城之行.” “放肆,圣旨已下,岂能说改就改?” 叶离忧都要哭了,一咬牙:“父皇,儿臣已经收拾出来好些金银珠宝用来变卖作赈灾一用,虽然儿臣不能去,但赈灾银不会少。三十万两,父皇,儿臣捐三十万两行不行?” 皇帝不言语。 叶离忧只好加码:“父皇,五十万,五十万,儿臣真的没有更多了.” 皇帝哼了一声:“凌相,你有什么建议?” 凌烈朗声道:“回皇上,四殿下既然有此善心,这五十万两就收下吧。不去就不去吧,毕竟刚惹了事,需要面壁思过修身养性。臣会让钱进亲自前往荆城主持赈灾,对了四殿下,稍候钱进会去王府取你的善心。” 第286章 都一样,反正以后都要叫爹 叶离忧的闹剧以五十万两银子,三十个板子,外加面壁半月收尾。 不久,钱进带人喜滋滋地去王府了。 “殿下,臣听闻你给荆城百姓捐了五十万两银子,臣对你的钦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倾王府之力,救万民水火,你如此慷慨慈悲,不仅是众皇子的楷模,更是臣等楷模,请受臣一拜!” 叶离忧哼哼唧唧地趴在榻上,忍着屁股上钻心的疼,听着钱进暗讽满满的话,恨不得咬死他。 五十万两,差不多是他所有的积蓄了。 就这么轻飘飘的捐了,捐了 少了这些,他偌大的王府真的要家徒四壁了! 钱进站直了身子,手一招,进来两个小厮。 “去找管家,将殿下给荆城百姓的心意搬到马车上。注意,一定要点全了,殿下的心意必须一分不少地带到荆城。” “是,老爷。” 钱进假模假样地关心叶离忧的伤势,再说些恭维的话,让叶离忧原本就散不出的怒气越积越多,黑云压城一般。 “说完了吗,说完了滚!”叶离忧咬牙切齿,闭上了眼睛,他实在烦透了这个脑满肠肥的家伙。 钱进对他的恶劣态度丝毫不以为意,人家可是出了五十万两帮他赈灾呢,看在银子的份上也要礼敬有加。 “殿下,还有一事。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公事还得公办。那五万两银票.你要退给臣。” 钱进伸出肥厚的手向他,扬眉示意着。 “什么五万两?不是给你五十万两了吗?”叶离忧用尽力气吼着,由于气愤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钱进装看不到,认真帮他回忆:“户部给殿下的五万两,用于赈灾的。现在殿下不去荆城,理应还回来。至于五十万两,那是殿下对荆城百姓天高海深的心意,不可混为一谈,否则殿下的心意就只有四十五万两了。臣既受皇命前往荆城,那么赈灾之事就不能有一丝差错。骤然少了五万两,报到皇上那儿,殿下有欺君的嫌疑。说句不好听的话,殿下四十五万两不仅无功,还买了个欺君之罪.” 叶离忧手中要是有把刀都能直接砍死他,贪得无厌! 但他此时只想让他消失,否则都能被他给气死。 无力地指着榻旁的桌子:“都在那里,拿了快滚!” 钱进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点了三遍,确认无误后,恭敬地行了一礼:“臣告退,殿下好好养伤,臣一定会将殿下的心意送到荆城每一个受灾百姓的手中” “滚!” 凌府,揽月轩。 阿昀将叶离忧悲催的事讲给了凌玥听,她也高兴得很。 恶人就要这么治,看他以后还敢撒野! 只是有件事尚有疑虑。 “阿昀,你爹本来就没打算让叶离忧去荆城吧?” 阿昀笑道:“那是你爹出的主意,我爹就顺水推舟了。” 凌玥呵呵一笑,“所以不费一兵一卒,只不过几句话演场戏就白白得了五十万两?老谋深算!” 阿昀狡黠地问她:“这老谋深算是你爹还是我爹?” “有区别吗?都一样!” 一唱一和的,都是玩手段的人。 阿昀笑得更狡黠了,还有些坏坏的感觉。 悠悠道:“没错,都一样,反正以后都要叫爹。”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又羞又气,拎着他的耳朵:“我昨天和你说的都白说了吗?” “一句话没白说,其余的都白说了。” 他指了指耳朵,故作吃痛:“疼!万一被你爹瞧见你欺负我,他又要骂你了。你再将气撒在我身上,我再去找他,他再找你.冤冤相报何时了玥儿。” 狠狠瞪了他一眼,刚松开他的耳朵,手中就被塞了一碗汤。 红枣鸡汤! “快些喝,喝完我要去跟世子习武。” 看犯人似的,若不喝完他肯定不走。 闭着眼将汤喝了一半,“少爷,你下次少放些盐好吗?太齁!” “很咸吗?” 他将剩下的一半接过来喝了一口,似乎是有那么一些。 他速度太快,凌玥想拦都没拦住。 “这汤我喝过了。” 他一脸无所谓:“我知道,我不嫌弃你。别喝了,明日我少放一些盐。” 出去后猛然发现刚才他喝的位置有个淡淡的唇印,心头立时萦上了欢喜,仿佛无上的荣耀似的。 他们共喝一碗汤,迄今为止没人有这个待遇吧? 所以她待他是不同的! 抬眼往四周飞快地扫了一圈,没人! 对准那个唇印,将半碗剩汤全喝完了。 兴冲冲地往小厨房去,被韩铭喊住了。 他做贼似的脸红了:“世子。” 韩铭刚进院子就见他窃喜,心下有疑。 “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阿昀连忙摇头:“没什么。” 韩铭可不信他,一贯淡淡的,忽然欢喜定然有妖。 将他手中的碗拿过来闻了闻,鸡汤味。 就这也值得他开心? 刚要还给他,忽然瞧见了那个唇印。 出息! 将碗塞回他手里,搂着他的肩膀。 “阿昀,都成表哥了还没死心?” “没有,远房表哥而已,我不会死心的。” 反正他早知道他的心意,故而阿昀非但不隐瞒,还坚决地表决心。 韩铭笑笑:“所以就一个人自娱自乐?” 阿昀讪讪,还是被他看穿了。 将碗藏到身后,不再言语。 韩铭悠悠叹了口气:“别说玥儿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你同喝一碗汤,即便是她主动的,你与我也没可比性。” “为什么?” 难道这还不够亲近吗? 韩铭扬眉,示威般缓缓说着:“因为我以前到哪都背着她,带她玩,喂她饭,她连睡觉都要与我睡一张床上。你若不信,就去问我爹.” 阿昀愕然,八百年前的事还好意思煞有介事地提,这世子的没出息样倒与自己有的一拼! 刚练一会武,魏起来了。 仍是上次未果之事。 纵然难以启齿,魏起还是要开口。 “阿昀,你帮我一次,我见不到我爹心里没底。他老人家年纪不轻,过惯了富贵日子,冷不丁塞到杂役房,我真怕他出事。” “帮不了。”语气一如既往干脆。 “珞珞给你磕个头,你将她从叶离忧的狗腿子手上救了出来。我也给你磕个头,你帮我见爹一面行吗?” 阿昀懒得理他,救魏珞不过是一时兴起,再顺便出口气,他没那个癖好看人磕头。 但魏起以为他不出声就是默认,真的跪了下来。 第287章 本宫不准 韩铭还在一边,阿昀很是尴尬。 拽着他的胳膊:“我们到别处说。” 魏起忙不迭爬了起来,跟他到了院外。 “你答应了?” 阿昀反问他:“你为什么总盯着我?” “因为姑母待你与众不同,我听珞珞说,为了你还打了叶离忧。” “那是叶离忧无理取闹,皇后娘娘才教训他。” “他以前也无理取闹,姑母却从未当众掌他的嘴。不说那些,阿昀,我就你一个朋友,你得帮我!” 阿昀和他说不通,他更好奇这个憨憨为什么一口咬定他是他的朋友。 “那次宫宴上就你能与南王世子不相上下,我敬佩你,所以我想做你朋友。虽然我害了你,但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纯粹是我爹居心不良。再者我也让你打了,早就两清了。你若是不帮,我就不走了。” 魏起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无赖行径让阿昀哑然失笑。 扫了一眼气鼓鼓的魏起,他答应了。 魏八贤在最落魄狼狈的时候见到家人,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过了几日,冷清许久的魏府接到了皇后的懿旨,宣魏夫人、魏起、魏珞一同进宫。 三人喜极而泣,终于等来了召见。 再次入宫,恍如隔世,谨言慎行,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参见皇后娘娘!” 盛装打扮的三人恭敬行了大礼,皇后微微抬了手。 “谢皇后娘娘!” 皇后冷冷望了一眼,“待会跟着翠云去杂役房见魏八贤吧。” 许是她眸子冷淡,又许是凤起殿过于空旷,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仅仅是命令。 但这已经足够他们感恩戴德了,连连谢恩。 “珞珞,本宫听闻前几日你与离忧大打出手,此事还惊动了皇上,现在还没回王府吗?” 魏珞重新跪下:“母后,殿下不分青红皂白对儿臣大打出手,儿臣不敢回去。” 她目中畏惧之色极甚,但皇后并未动容。 拿帕子轻轻拂了拂白皙纤细的手,随后托着腮,淡淡问:“那你知道他被皇上打了板子吗?” “儿臣.知道。” “你是王妃,夫君身受重伤你却不在身边照顾,未免太不识礼。”皇后轻哼一声,目光落在魏夫人身上,让她心中一惧。 魏珞声音带着委屈:“母后,殿下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儿臣真的害怕。” 皇后抬眸,笑了。 “你与他表兄妹多年,是最近才知道他性情吗?当初你为何能嫁给他,使了什么手段,本宫没提,是给你留面子,这才将责任揽在离忧身上。现在后悔了?你是打算不做这个王妃了?” 听到“王妃”,魏珞前几日的坚决又崩塌了,开始迟疑。 她希望有王妃的名,却不愿与叶离忧住在一处。 “母后,儿臣” 魏起猜到妹妹舍不得荣华富贵,暗骂她好了伤疤忘了疼。 推了推她,向她低语:“你别犯糊涂,想好了回话!” 魏珞见他眼底的愤怒,心中一怵。 咬唇思索了一会,嗫嚅着:“母后,儿臣儿臣想与殿下和离。” 和离? 皇后在翠云的搀扶下站起了身,缓缓走到她的面前。 魏珞抬头仰视着她,从未发现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姑母眼底深沉,不怒自威。 “皇家没有和离之说。” “那那让殿下休了儿臣也行。” 只要能脱离那个阴狠毒辣的窝囊废,她豁出去了! 皇后望着她笑了,确定了她对叶离忧的厌恶,便知道接下来如何了。 “好了,翠云,带他们去杂役房。” 魏珞没等到她的答复,心中不安。 “母后,那儿臣与殿下的事” 皇后傲然睥睨,声音冷得像冰。 “本宫不准。” 魏八贤的女儿与陈飘飘的儿子长相厮守,相看两厌,相看生嫌,互相折磨,互相煎熬,还有比这个更能消她心头之恨吗? 但凡欠她和阿昀的,她一笔笔讨回来! 她不管谁是罪有应得谁是无辜,谁在乎过她儿子是否无辜? 魏珞的失落在见到魏八贤的那刻霎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绝望,是悲恸。 她不敢相信远处那个弓着腰担着水、穿着太监服的人是她的父亲。 惊恐之余望向母亲和兄长,但见他们一样的表情。 魏夫人愣了足足有十几秒,直接崩溃大哭,她原想最多被折磨得苦一些,怎么会成了太监? 他好歹是皇后的兄长,那女人竟能如此恶毒? 但她不敢咒骂,只能将愤怒仇视化作眼泪。 魏珞见母亲哭了,也忍不住了,号啕大哭起来。 就连魏起的眸子也红了,拳头紧紧握着:“究竟如何大不敬竟令姑母下此狠手,她未免太歹毒了!” 翠云正色道:“魏公子,慎言!此番言论若是传到皇后娘娘耳中,是大罪!” 魏夫人顾不上哭,忙捂住儿子的嘴。 夫君已经如此了,儿子不能再出事,否则她与女儿就再没有指望了。 向翠云求情:“是起儿口不择言,求姑娘饶过这次,求姑娘了.” “魏夫人,看也看了,你们可以出宫了。” “姑娘,民妇想与老爷说几句话,你通融一下行吗?” 她目光凄凄哀哀,魏珞也跟着哀求。 “那你们快点。” 魏夫人千恩万谢,带着一双儿女奔向魏八贤,心慌意乱之际,差点栽了个跟头。 “老爷!” “爹!” 久违的呼唤让魏八贤身子一震,水桶直接摔裂了,水从桶口和缝隙中汩汩流出。 转头一看,果然是妻子和儿女。 魏八贤难以置信,脏兮兮的手揉了揉眼睛,真的是他们! 魏夫人激动地抱住了木桩子似的魏八贤,拳头一下一下打着他,“你到底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落得这个下场?你个杀千刀的,你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 魏起和魏珞也一起抱住了父亲,一个隐忍,一个泣不成声。 他想喊他们,嘴巴刚张开立刻捂上了。 他不能! 只要他敢说一个字,他就会被乱棍打死。 父亲的欲言又止与形销骨立让魏起心痛难耐,恨恨道:“爹,既然姑母不近人情,心狠手辣,儿子拼了这条命也要将您救出来!” 魏八贤闻言大惊失色,他不能说话,只能一个劲地摆手。 魏珞抓住他的手:“爹,您别怕。我们知道您受了委屈,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魏八贤的头摇得更快了,他哪里是委屈,他是罪有应得。好在皇后尚未对他的妻子儿女下手,他们怎么能送上门去? 魏起见他光摆手,以为他的舌头被割了,更是愤慨。 第288章 你与关御史是故交吧? 气愤之下转头就要走,被魏八贤拉住了。 既然摆手没用,他直接跪了下来。 这让魏起更是惊慌,赶紧去拉他,魏八贤却由于有苦说不出,死活不起来,父子俩抱头痛哭。 魏夫人掩面而泣,好不容易止住哭声,轻声问他:“老爷,你是不是不想我们找皇后要说法?” 魏八贤抬起袖子擦了擦混浊的泪,郑重地点头。 皇后能留他一条命就已经全了兄妹情谊了,他怎能再不知进退?若是惹怒了她,怕他还没被折磨死,眼前的人就先去了。 “魏八贤,你的活怎么干的?又偷懒了?” 魏八贤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向抱着拂尘、一脸怒意的蒋公公躬身作揖。 即便他如此恭敬,还是吃了他一记拂尘。 魏起大怒,直接将拂尘夺了下来,抓住蒋公公的衣领恶狠狠道:“你敢打我爹!” 蒋公公不惧反笑:“原来是魏公子。这杂役房归本公公管,你敢对我动粗,信不信我让人将你抓起来?还有,我不管他是不是你爹,他现在归我管,识相的放开我,不然” 不言而喻,他会给他穿小鞋。 魏夫人明白个中利害,忙劝着:“起儿,切莫因一时意气让你爹难做,快放手!” 魏起不情愿地松了手,蒋公公将拂尘夺了过去,理了理被他拽皱的衣领,傲气地哼了声。 “杂役房重地,你们速速离开!” 翠云也过来了,“魏夫人,你们该出宫了。” 魏夫人应了声,不忍见夫君的惨相,转过头拭泪。 “呦,魏八贤,你还把水桶给摔裂了!怎么,是对本公公安排的差事不满还是对皇后娘娘的处罚不满?” 魏八贤一个劲摇头作揖,蒋公公可不惯着他,像是故意做给魏起看的,不仅打了魏八贤两巴掌,还一脚将他踹倒。 “不挑够一百桶水不许吃饭!” “你!” 父亲被人如此羞辱,魏起忍无可忍,拳头刚挥起,就被魏夫人含泪拉走了。 刚走几步,又听见凄厉的哭声,是个女声。 拐角,一个太监正朝一个宫婢甩巴掌,边打边骂:“陈飘飘,你居然趁老子不注意偷懒,你想害死老子,老子先揍死你” 魏珞一个激灵,杂役房竟然到处充斥着暴戾,瘸子之间还相欺,她父亲该怎么过? “娘,我们要想办法救爹啊娘!” 魏珞拉着母亲,嘤嘤哭着。 魏夫人的目光从拐角收回,摇头叹息。 “连凌相都无法做到的事,我们又能如何呢?” 魏起不明白她的意思。 魏夫人指着陈飘飘,嘴角勾起苦涩:“她就是凌柔的生母。” 凤起殿。 翠云将杂役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向皇后禀报了,没有想象中的愤怒,皇后的目光一直淡漠,像是听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事般。 “娘娘,要不要知会蒋公公那边,让他收敛一些?” 皇后微微一笑:“翠云,今日天气好,陪本宫去逛逛御花园吧。”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皇后悠悠地走着,心情尤为舒畅。 到了荷塘旁,她驻足欣赏。 就是在这里,她初见阿昀。 他还给了她一瓶治心悸的药。 那时他一口一个“皇后娘娘”,现在唤她“母后”。 若是他能进宫日日陪她多好! 可这不可能。 他有抱负,他不愿在一无是处的时候进宫,他不愿活在皇帝的荫蔽下。 即便他做到了,他要日日陪着的也不会是她。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听这温柔的声音,眸中露出微笑。 “平身。” “谢皇后娘娘。” 宁贵妃走到她身旁伸手搀扶,翠云自动后退一步。 “臣妾方才见到了魏夫人,她眼睛通红,王妃与魏公子也是那般,似乎遇上了伤心事。” 皇后轻声叹息:“不过是见了夫君一时感伤。” “原来如此。”宁贵妃笑道,“娘娘别怪臣妾多事,娘娘与魏大人终归是一家人,没什么解不开的结,适当惩罚惩罚就算了吧。” 皇后也微微一笑:“本宫知道妹妹心善,但本宫那兄长一向嚣张跋扈,若不磋磨磋磨,更会无法无天。还是现在吃些苦头、收收性子的好。” “娘娘严于律己,臣妾深感佩服。”宁贵妃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欣赏御花园美景。 “妹妹许久没逛御花园了吧?” 宁贵妃微怔,眸中笑意盈盈。 “是啊,臣妾一直待在芙蓉殿,这不今日青杏说天气好,就劝臣妾出来走走,谁料遇上了娘娘。” “那说明本宫与妹妹有缘。对了,妹妹可曾听闻关御史与老太师快到京城了?” 皇后望着宁贵妃,果然从她一贯平和淡然的眸中捕捉到了惊喜。 虽然一闪而过。 宁贵妃强装镇静:“不是说老太师一直在丰城调养,怎么会到京城?” 皇后的目光仍没从她的面上挪开,淡淡说着:“这不凌相觉得京城医术高明的大夫要比丰城多,想让老岳父来京颐养天年。正好凌玥日日念叨着外公和舅舅,这便修书一封请他们过来。” “京城好,京城好。”宁贵妃低声说着。 许是察觉皇后的目光带着深意,扶着她继续向前。好在御花园风景如画,可谈论的话题很多。 但皇后明显对刚才的话题更感兴趣。 “对了妹妹,你与关御史是故交吧?” 宁贵妃心中一动,这才是她的目的吧? “臣妾与关萦是手帕交,所以与关御史也相识。只不过进宫之后就再无往来了。” 皇后拍拍她的手,嗔怪道:“妹妹误会了不是?本宫岂是那个意思?关御史虽然辞官,但皇上保留了他的官位,想来此次回京会继续统领御史台,这也是大周之幸。” 之后的闲话宁贵妃并未听进去,在皇后意兴阑珊之时回了芙蓉殿。 “青杏,传三殿下过来。” 叶时景曾听闻关云桓的名字,知道他刚正不阿,故而对于他的到来是福是祸有些摸不准。 “母妃,他是凌烈的舅兄,他会不会与凌烈的立场一致?凌烈如今意向不明,儿臣有些担心。” 宁贵妃凝眉思索,沉默不语。 叶时景又道:“若是能争取到御史台的支持,那么夺嫡的胜算就大多了。儿臣听钱进说,叶离忧怀疑他中饱私囊。若是被御史台弹劾,那就大事不妙了。贪污这种事,不要说钱进了,朝中百官有几个禁得起查证?” 叶时景越想越烦,“母妃,您听儿臣说话了吗?” 宁贵妃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本宫会找机会见一见他。” 第289章 我今日在杂役房看到了你姨娘 魏起从皇宫出来后就去酒楼买醉,以往喝几瓶就没意识了,但今日即便喝得胃里翻江倒海,他却仍毫无醉意。 脑中都是杂役房中身穿太监服的父亲被羞辱,被打骂,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 凌柔见到他的时候,已是晚上了。 他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凌府门口,手里还抓着一个酒瓶,瓶中残酒都撒在了地上。 泥土混着酒沾在他的发上、脸上,污秽不堪。 本来还以为是乞丐,但那身衣裳她似曾相识,这才走近多看了一眼。 一看之下,惊了。 “魏公子,你醒醒!”她轻轻拍打着他的脸,不知他为何狼狈至此。 丫鬟竹儿建议:“姨娘,要不奴婢去取一碗水给他?” “也好。” 魏起总算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凌柔关切的眼睛。 他摇摇晃晃爬起来,“凌小姐。” 凌柔颔首:“你怎么会.” 魏起用力拍打着头,想清醒一些:“我来找阿昀。” 除了阿昀,他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 但他也知道阿昀没义务帮他一次又一次,尤其魏八贤还是他的仇人。 听到“阿昀”,凌柔表示无能为力,她已经很久没踏进揽月轩了,而且阿昀与她早已水火不容。 “要不,我让守卫帮你通传?” 魏起想了想,算了吧,还是别为难他了。 转身之际,想到了杂役房看到的那一幕。 “凌小姐,请借一步说话。” 凌柔屏退竹儿,“魏公子有话请说。” 魏起往后退了退,酒气太重了,别熏着她。 “我今日在杂役房看到了你姨娘。” 凌柔脸色骤变,立时心绪不宁。偷偷打量他,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只是告知她一件事而已。 “她她好吗?” 魏起摇头,被打骂能叫好吗? “她穿着宫女的衣裳,被一个瘸腿的太监打。” 他本想说很可怜,但可怜的又岂止陈飘飘? 凌柔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瘸腿太监,只能是赵大有了。 可她能做什么? 父亲定然不会去救她,即便他摒弃前嫌救出来了,又该如何安置? 而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父亲是大周的丞相,生母却是一个无赖的妻子,若是旁人再误以为她是赵大有与陈飘飘的女儿 不,那太可怕了! 凌柔攥紧了帕子,心剧烈地跳着。本来在安平侯府就步履维艰、如履薄冰,陈飘飘再出来,她就再没活路了。 还不如待在杂役房得好! 魏起见她惊慌失措,还以为她在担心陈飘飘,不由得对她心生同情。 但他自身难保,除了一点感同身受,再也给不了旁的。 凌柔向他道了谢,又挤出几滴眼泪,哀叹几句生母的遭遇,嘤嘤哭着跑进了府。 转向风荷园的刹那,她如释重负。 之后的日子平淡了些,但越平淡越显得珍贵,因为距离韩铭离开大周的期限快到了。 本来觉得两个月很长,可日子流水般,不经意间就慢慢过去了。 凌烈减少了外出应酬的次数,他要多陪陪儿子。在老父亲日复一日慈爱的注视下,韩铭有了离别的伤感。 “爹,我会常回来看您的,您这生离死别似的,孩儿走得都不安心。” 凌烈嗔视着,摸了摸他的头。 “铭儿,爹也不奢望别的,一年至少回来一次,你看行吗?” 韩铭立即答应:“好。每年妹妹的生辰我一定回来!” 凌烈的伤感瞬间被嫌弃取代了:“你个混小子,你就一个妹妹吗?你爹还活着呢!就妹妹有生辰,爹就没有吗?” 说到激动处凌烈的脸都咳红了。 韩铭给他拍背顺气,“爹,您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妹妹争?对了,玥儿呢?” “说要送你礼物,不知去哪儿了。” “什么礼物?”韩铭极有兴趣。 凌烈哼了声:“不知道,神秘兮兮的。都没说送我礼物!” 韩铭觉得酸味很重,给他爹倒了杯茶稀释一下。 长街上。 钱莺莺尽情地呼吸新鲜空气,重获自由的感觉真好! “玥儿,明日你再来找我吧,若是爹回来了我就出不来了。” 两个月想把她逼成淑女,痴人说梦! “看你今天的表现了,快点帮我找布庄!” 钱莺莺眉头一扬,多大点事? 没一会就将她领到了地方。 “这是京城最大的布庄,虽然贵,但是物有所值!”她眸中闪着光彩,手一招,掌柜颠颠来了。 “二位小姐,想要什么样的布?” 钱莺莺望向凌玥:“玥儿,买给谁做衣裳用的?你还是你爹?” “不做衣裳,我做香囊。” 掌柜脸上的笑容敛去了,撇了撇嘴。 做香囊随便找块零碎的布不就行了,还以为多大的生意呢! 看着她们穿着非富即贵,本着和气生财,从角落里抽出一堆五颜六色的布放在柜台上。 “二位小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直接拿去就是了。” 反正也没人要,不如做个人情。 钱莺莺扒拉了一会,挑了红色的、绿色的、紫色的给她:“这些够了吗?” 凌玥摇头:“掌柜的,我要白色的布。” “白布?做香囊?”掌柜从未听过还有这种操作,惊得眼睛都直了。 钱莺莺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说着:“玥儿,你是要送给仇人吗?” “相信我,我只是买白色的布,但绝对不是白色的香囊。” 掌柜按照她的要求将店里所有白色的布匹都放在她的面前,本以为她要一小块,谁料直接一匹抱走了。 钱莺莺瞠目结舌,走在街上回头率也太高了,早知道带个丫鬟出来了。 “玥儿,要不花些银子让人送去你家吧?” 凌玥敲了敲她的额头:“送白布过去,别把我爹给吓着!” “那你还买这么多?” “这不没碎银子吗?” 钱莺莺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是她肤浅了! “接下来去哪儿?” “回家!” 钱莺莺不乐意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我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陪你买了匹布?我不依,你再陪我玩一个时辰,还要把我送回家!” 凌玥答应了,条件是钱莺莺帮她抱布。 没一会她后悔了,原以为有个免费的劳动力,殊不知是个定时炸弹。 因为那女人一会冰糖葫芦,一会银丝糖,甚至连糖画都不放过,手里满满当当的。 凌玥望着那即将滴下来的蜜糖,心都颤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了布。 如此一来,钱莺莺更是放开大吃,那吃相,土包子进城似的。 “莺莺,你不就几日没出来吗,至于这么没出息吗?” “至” 刚说一个字,身边一阵风,若不是她躲得快,手中的零食都被撞翻了。 刚想开骂,身旁又一阵风,她一把薅住那人:“还想跑?” 被她薅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 眼见前面的人越跑越远,他急了:“你拽我做什么?那个人是贼,偷了我的钱袋!” 第290章 韩铭真是我哥哥 “什么贼不贼的,说不准你们是同伙,你撞到我了,你得道歉!” “道歉?”年轻公子斜了她一眼,“你这女子也太不讲道理了。我还没怪你挡了我的路,你居然恶人先告状?既然你如此蛮横,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用力一挣,钱莺莺差点没站稳,若不是凌玥扶着她,怕是与她的零食一起摔了。 钱莺莺的暴脾气上来了:“你这厮在天子脚下也敢如此猖狂,真是欠教训!玥儿,打他!” 她豪迈地挥手,颇有些指点江山的豪气干云。 凌玥一头黑线,干咳两声:“莺莺,我又不是宁遥,你这是把我当打手了吗?” 钱莺莺呵呵笑了:“可我打不过啊!你姐姐都被这小子欺负了,你能袖手旁观吗?” 话已至此,凌玥说不出旁的。 将她手中的零食都扔了,又把她的手擦了擦,这才将布匹放她手里。 在年轻公子晃神的瞬间,直接抓住他的两条胳膊折向背后。 痛感让他回过了神,只听凌玥说:“你道歉,我放了你!” 年轻公子疼得汗都下来了,但没道歉,而是扭过头看她。 “你认识宁遥?” “嗯,认识,怎么了?别套近乎,道歉!” 他没道歉,而是忍着疼问她:“那你认识韩铭吗?” 凌玥慎重了些,想来是大郑的人了。 不过原则要有,哼了声:“你先道歉,我再回答你。” “道,道,道还不行?对不起!” 钱莺莺得到了这句道歉,却没有想象中的成就感。 挥挥手:“放了他吧,没意思。” 年轻公子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盯着凌玥一脸求知:“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认识韩铭吗?” 钱莺莺将他往旁边推了推,没好气道:“你这小子能不能懂点礼数?离姑娘这么近干什么?还有,你为什么问韩铭,有什么目的?” 年轻公子推开她,满是不屑:“与你有什么关系?” “态度这么冲,玥儿,咱们偏不告诉他!” 见二人不理他了,年轻公子追了上去:“韩铭是我哥,我来找他的。” 凌玥停了下来,狐疑地望着他。 “真的,你带我见他就知道了!” 钱莺莺可不信:“世子那么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你这小子如此蛮横无礼,怎么可能是他弟弟?骗鬼呢你!” 年轻公子站直了,解释道:“那是误会,谁让你挡着我追贼了?我真是他弟弟,你不信问宁遥也行!” 凌玥歪头打量着他。 表情郑重,还背着个包袱,风尘仆仆的,倒像是自远方来。 “你是韩临?”她试探性道。 年轻公子一愣,没承认,也没否认。 凌玥以为他默认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抱着布就追着他打。 “就你小子派刺客追杀他,居然还敢亲自来!你以为这是大郑呢,活腻了你!莺莺,打!” 钱莺莺正好报仇,响亮地应了一声,拳头雨点似的往年轻公子身上打。 这下什么气都出了! 长街上不乏看热闹的,都以为是这公子轻薄了两个美貌姑娘才会有此教训,本想出手相助,可压根插不上手,只好退而求其次在一旁呐喊助威。 钱莺莺打累了,向左右压了压手,感谢各位的声援。 凌玥也停了下来,抱着布喘气,累死了! 给那鼻青脸肿的公子一个白眼,手指着他:“我警告你,再敢背后搞小动作陷害他,就不是一顿打了!” 年轻公子此时鼻青脸肿,他不过迟疑了一下就遭了一顿好打,可他也没想到这两个瘦削的姑娘这么暴力。 刚想说话,嘴边咸腥。 手一抹,鼻子出血了。 他都要哭了,下手要这么狠吗? 好不容易止住了血,怕再流出来,头稍稍往上仰着。 “我不是韩临。” 凌玥轻哼一声:“骗鬼呢!你不说是他弟弟吗? 哥哥都告诉他了,大郑的家有一个弟弟叫韩临,一个妹妹叫韩若影,再没其他的兄弟姐妹了。尤其那个叫韩临的,从小就对他不好,还总派杀手刺杀他。 “可他弟弟又不止韩临一个!”年轻公子有些委屈。 他还嘴硬! “玥儿,咱们走,这小子满嘴谎言,说不准是来打秋风的!” 年轻公子总算听清了这个名字,口中念叨了几遍。 忽然快步跑了过去,满眼欢喜:“你就是凌玥吧?” 钱莺莺啧啧撇嘴:“这小子是被打傻了吗?被揍还这么开心!” 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有些紧张:“不对,他可能想寻仇,咱们快跑!” 年轻公子边追边喊:“哎,凌玥,你别跑,我没撒谎。韩铭真是我哥哥,韩千峰是我伯父!” 凌玥停住了,那么说这厮是韩铭的表弟? 失策了失策了! 可这也不怪她,哥哥又没提过他有多少亲戚。 而且,书中原主的哥哥自失踪后就没找到过,对大郑这条线更是笔墨甚少,除了两国友好往来,几乎没有其他。 当然,即便有,就她这记性也记不住。 韩铭来了,父子兄妹相认,又延展出了新剧情,不知道对小狼崽子的主线有没有影响! 走一步看一步吧,万般皆是命! “我怎么能相信你?”她抛出了疑问。 年轻公子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等等,又有些流血。” “捏着鼻根,一会就行了。” 又递了条帕子给他:“擦擦吧,脏死了。” 年轻公子无语,还不是被她们给打的? “能不能请我吃个饭?钱袋被偷了。”虽然难以启齿,最终还是启了。 钱莺莺两弯细眉挑了起来:“我就说打秋风的吧?这表弟表哥的怎么查证?他说了咱们也不知真假啊!” 年轻公子怒了:“我能骗你一顿饭?这样,如果韩铭不认我这个弟弟,我由你们处置!” 凌玥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想哥哥难做,万一是真的呢,不就得罪亲戚了吗? 一顿饭而已,又不是请不起! “哎,你鼻子还流血了吗?” 听到这话,年轻公子心头一暖,“不了!” 凌玥将布放他怀中:“那你抱着。” 年轻公子嘴角一抽,这是怕他弄脏她的布! 点好菜,凌玥与钱莺莺正襟危坐,审犯人似的。 “说吧,你怎么证明是韩铭的表弟?” 喝了茶,年轻公子缓缓道:“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你藏在了我哥哥的衣柜里,被伯父发现了……” 第291章 嫂嫂,你喊我小九吧! “可以了,我信你!”凌玥连忙打住,光明正大的一件事为什么被他描述得有些不可描述呢? 还有韩千峰也是,在她面前一个慈祥的伯伯似的,转眼就将这么丢脸的事向亲戚说,为老不尊! 年轻公子扬眉笑了,“我就说我没骗你吧!” 凌玥没理他,钱莺莺却堆出了灿烂的笑容:“公子,你接着说,我想听!” “听什么听?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 刚想解释,词穷了。 因为那确实是一个晚上,她确实是躲在衣柜里,也确实是被韩千峰发现了。 钱莺莺见她不说话,眼中满是智慧的光芒。 “难怪你对薛天无动于衷,原来是心仪世子!不枉我当初忍痛割爱,值!” 年轻公子惊呆了:“怎么,我哥哥还有情敌?我嫂嫂也有情敌?” “谁是你嫂嫂?”凌玥没好气怼了他一句,这亲戚真不上道! 不上道的亲戚哼了声:“当然是你了!嫂嫂,我早就听伯父说了,哥哥对你死心塌地,放着驿馆不住直接住你家里去了。他这是铁树开花第一回,你一定要把握住。至于情敌.” 暼了钱莺莺一眼,有些不屑:“没什么威胁。” 钱莺莺杯子重重一放,这是说她没有竞争力吧?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除了不像个大家闺秀,差在哪儿了? “这位表弟,你什么意思?”温柔的声音,全是威胁。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表弟端起茶喝了一口,还不错! “你在挑衅?” “说实话而已!” 两个直接掐起来了,凌玥随他们,反正不打架就行。 争得面红耳赤之际,饭菜上了。 两个人颇为默契地停止互掐,目标都放在了吃上。 那饿死鬼投胎似的吃相,钱莺莺简直没眼看。 就这,还是世子的表弟? 饭吃了一半,凌玥方意识到还不知道这表弟叫什么名字。 “我叫.九天。” 钱莺莺噗嗤一声,挑着眉:“你怎么不叫半月呢?” “话不投机!” 或许也觉得不大好听,清了清嗓子:“嫂嫂,你喊我小九吧!” “小九可以,你别喊‘嫂嫂’了好吗?我与世子其实就是.好朋友。” 小九摇头,坏笑着:“别瞒我了嫂嫂,南王府都开始为哥哥大婚准备了,你怎么可能只是他的好朋友?” 多说无益,再说生气,接下来的时间凌玥一直给小九夹菜,希望能堵住他的嘴。 他果然不负众望,一个字都没说。 饭毕,小九抱着布,先陪凌玥将钱莺莺送回家。 在钱莺莺千叮咛万嘱咐后,保证明日来找她,这才从钱府脱身。 “嫂嫂.” 凌玥赶紧做出暂停的手势:“我叫凌玥,喊名字就行。” “不好,嫂嫂,我得尊重你” 她都要疯了,威胁着:“你再这么喊我就点你哑穴!” 小九激动了:“你真的会功夫?教教我吧。” 他腾出一只手去扯她的袖子,她却抓住了他的胳膊,接着习惯性往背后折,小九连忙告饶,她这才放了他。 脾气这么差,一言不合就动手,哥哥怎么忍得了她? “你嘀咕什么?”看表情就知道不是好话,肯定在腹诽。 “没有没有。嫂姐姐,不对,你看着比我小,要不妹妹?也不行,哥哥会有意见。凌小姐,我们现在回家吗?” “你不要见世子吗?当然回家了!” 一路上无话未免尴尬,凌玥问:“小九,你与世子是什么亲戚?远房亲戚吗?” “我爷爷和哥哥的爷爷是兄弟。” 凌玥重复着,好像不远也不近。 “他还有几日就回去了,你怎么现在来了?” 小九重重叹了口气:“被伯父骂了,我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 凌玥哈哈笑了,“你倒任性。” 小九又叹了口气:“我已经很能忍了,但实在忍无可忍了。伯父像看犯人似的盯着我,一点自由都没有。但凡做错一点,他就开始絮叨,絮叨也就罢了,还联合我娘一起对我施压,仿佛我做了多大逆不道、天怒人怨的事一般。要么忍,要么逃,我只能逃!” 凌玥瞧着他苦瓜般的脸觉得有趣,“你爹呢?为什么是南王管教你?” “爹去世了,将我交给了伯父。他那臭脾气,是个人都忍不了,也就哥哥脾气好!” 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 望见不远处的一间铺子,凌玥让小九等他一下,跑回来时手中抱着几包松子糖。 刚要喊他,却见他快速奔向一个小孩子,正奇怪着,只见一辆马车向他们奔驰而去。 这小子还挺有爱心! 那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目光落在地上,捡了两块石头。 一块瞄准疾奔的马,马腿被打中了,腿瘸了一下,马车暂时停住了,但左右晃着。 趁这个间隙小九将孩子拉到了路旁,还以为要成马下亡魂了呢! 虚惊一场! 车内传来一声怒斥:“怎么驾的车?” “殿下,王妃,刚才.”车夫也没看清,心一横,先将责任推了吧! “刚才有两个人挡路,马受惊了!” 车帘掀开了,丫鬟扶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下了车,女子面上愠怒:“谁敢挡路?” “他们!” 指着小九和惊魂未定的孩子。 小九不愿意了,直接冲道:“你眼睛瞎了?明明是你的马车差点伤到这孩子,还敢红口白牙污蔑?马失前蹄,活该!” “你放肆!你可知这是谁的马车?是我们二殿下和王妃!” 小九嗤笑一声,眉间尽是不屑。 “我管你是谁?差点撞伤人还不道歉,真是蛮横。” 凌玥差点笑出声来,“少年,你是不是把你自己刚才的丰功伟绩忘了?” 小九脸上讪讪:“先一致对敌。” “这王妃的妹妹还是你们小皇帝的嫔妃,你不怕回去后他怪罪你?” 小九扫了何蒹葭一眼:“看面相就尖酸刻薄,难怪她妹妹也一样的德性。” 凌玥乐了:“真是慧眼如炬!当初她妹妹也当街纵马,我差点伤在她的马下呢!” “什么?那要教训!” 第292章 我还有事,你们能不能快点? 何蒹葭见二人窃窃私语,明显没把她放在眼里,尤其那个公子的目中还带着鄙夷之色,怒从心生。 眉头一拧,刚要出言,叶昭霖下了车。 “殿下。” 叶昭霖的名声刚有好转,自然不想大动干戈。但他堂堂一个皇子,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子下脸面? 尤其凌玥还在一旁,似乎与这小子相熟。 看到凌玥,他的恨意就如江水般汹涌。 当初下死手刺了他那么多下,命都差点丢了! 向何蒹葭低语,她会意,又悄声向婢女小兰说了些什么。 小兰点头,昂首挺胸走上前,“殿下与王妃在此,还不行礼?” 此时看热闹的人都跪了下去。 君臣有别,行个礼而已,又不是要命的事。但行大礼,他还不配! “臣女见过殿下。” 叶昭霖立得直了些,受了她的礼。 不是眼高于顶吗,还不是要向他卑躬屈膝? 微笑抬手:“平身。” 又向众人朗声:“都起来吧。” “谢殿下。” 目光落在小九身上,唯一一个站得直直的人。 他鼻青脸肿,却倨傲地抱着布,那嘚瑟劲儿,像抱着把尚方宝剑似的。 小兰指着他:“你怎么不行礼?” 小九眼皮一翻,打开她的手。 随即手往衣裳上擦了擦,像是要擦掉被她沾上的脏东西。 清了清嗓子:“这王府的奴婢真是没礼貌,晃着一只爪子指什么指?本公子姓韩,当然不姓李。” 小兰一愣,一般人遇到这种场合早吓得面如土色,这人是嫌命长了吗? 骂她不说,还有意无意地暼着叶昭霖。 下意识望向何蒹葭:“王妃.” 何蒹葭颇为端庄地轻启朱唇:“殿下向来宽容,不会计较这种繁文缛节。” 但小兰从她的眼神获知了别的意思。 “王妃,虽然您与殿下不计较,但礼不可废,更何况若不是他挡了马车导致马受惊,殿下与王妃也不会被伤到。奴婢认为此风不可长,一定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何蒹葭轻轻点着她的额头,嗔怪道:“你啊你,都是我把你惯坏了。” 小兰被这突然的温柔吓到了,赶紧转向车夫:“还不动手?” 车夫自然愿意转嫁矛盾,手中正好有马鞭,直接挥向了小九。 “不可!”叶离忧装腔作势、象征性阻止了一声,随即扶额摇头叹息。 小九傲气是傲气,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保命重要! “快跑!” 拽着凌玥的胳膊撒腿就逃,惊慌之际没看清路,居然绊到了一截干树枝,踉跄了好几步。 本想拉她一起逃命,谁料连累她了! “瞧你笨的!”凌玥无语。 “不好意思.” 车夫一鞭子没抽到,又甩了一鞭过去。 鞭子蛇一般飞来,小九大惊失色,怎么办怎么办,跑不了了! 凌玥没想到这傻小子敢挡在她面前,还算有良心! 眼神一凛,一把抓住了鞭尾,再一用力,车夫直接倒地。 她没松手,反而更用力了,尚未反应过来的车夫甚至忘了松手,就这么被她拉着鞭尾拖着,硬生生在地上滑出了一条路,凄嚎不止。 小九满眼崇拜,激动地给她鼓掌。 有美貌,有武功,有胆色,够格做他嫂嫂,也就她配得上哥哥! 叶离忧面色骤变,拳头都握了起来。 “凌玥,你敢对王府的人动手?”何蒹葭代他出言。 凌玥扔了鞭子,车夫这才想到松手,摊开手掌,被磨出了一道血印。 轻轻一碰,痛不欲生。 不仅手,连胳膊都被石子隔着衣服划出血了,这女人太狠了! 凌玥微微一笑:“王妃误会了。并非臣女要动手,而是小九非大周人氏,不必遵从大周礼节。王府丫鬟与车夫肆意伤人,臣女不想因他们的鲁莽破坏两国邦交。” 叶昭霖皮笑肉不笑:“所以本王还要感谢凌小姐了?” “殿下客气了。” 何蒹葭望着她的盈盈笑脸,真想打一巴掌消了她的得意。 “凌玥,即便这小子真的不是大周人氏,但他故意挡路,小兰教训他有何不可?再者,打一个黄口小儿也能上升到破坏两国邦交的层面?你当我是三岁小儿?” 小九啧啧摇头:“就你这无知的脑子、无神的眼睛,即使不是三岁,想来也超不过五岁。两件事,一,为马车横冲直撞道歉;二,为刚才鞭打我道歉,并且,你、你、你再自罚一鞭。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你、你、你,指的是小兰、车夫与何蒹葭。 凌玥低语:“小九,这自罚一鞭不是自罚一杯,那女人总归是王妃,是不是太过了?” 小九反问:“你打得过吗?” “什么?” “这帮人要是一起上,你打得过吗?” “小意思!” 得到肯定的答复,小九底气更足了。 指着那一个个:“哎,我还有事,你们能不能快点?” 这让何蒹葭的怒气达到了顶峰。 瞥向叶昭霖,他眼底深沉阴鸷,这让她放了心。 转向刚爬起来的车夫:“好好教训这个目无尊卑、猖狂无礼的小子!” 命令一下,何蒹葭见到叶昭霖的眼底有了笑意。 夫妻几年,总算有了默契! 说是小子,但车夫明白要教训的不仅仅是这个小子。 带着刚才的仇,换了只没受伤的手,鞭子狠狠地向凌玥和小九挥去。 “让开,别挡路。” 凌玥将小九往旁边一推,伸手就去抓鞭子。 但被一个身形灵敏的青年男子抢先了。 不仅将鞭子夺了,还反打了车夫一鞭。 紧接着又打了两鞭,不知有意无意,鞭尾扫到了何蒹葭的胳膊上,她痛得差点无法呼吸。 她恨挥鞭子的人,但更很叶昭霖。若不是他将她推到前面,此时受伤的是他! 但她只能恨,却不敢质问,更不敢撒气! 狗男人! 外面装得恩爱,骨子里还是自私自利、心机深沉的狗男人! 可叹自己还为了他做恶人。 何蒹葭不想再维持所谓的端庄,她要报仇! 但看清了来人,她开始害怕了。 狗男人会不会让她顶罪? 毕竟刚才做恶人的一直是她,而他始终冷眼旁观,还假惺惺说了句“不可”。 “宁遥,怎么是你?”凌玥惊喜极了。 宁遥向她行了个礼:“凌小姐,世子见你这么久没回去所以派属下来找你,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对你动手!” 他无视叶昭霖,将车夫拎起,又给了一拳,车夫的牙被打掉了几颗。 捂着嘴,止不住的血,止不住的泪! 区区一个别国护卫也敢在他面前撒野? 叶昭霖不再沉默,冷眼盯着他:“宁遥,这是大周,不是你大郑,你如此放肆,也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宁遥面向他,不卑不亢:“二殿下,我是世子的属下,不是你的属下。世子让我保护凌小姐,你的手下狗仗人势,我不过执行世子的命令而已。你若有问题直接找世子理论,与我说了也是白说。” 第293章 本王从小受不得一丁点委屈 “宁遥,你好霸气!”凌玥给他鼓掌。 宁遥笑得腼腆:“这是属下分内事。凌小姐,我们回去吧。” 正要走,忽然瞧见她身旁还立着一个人,正幽怨地望着他。 这一望,宁遥脸色变了,腿也颤了,直接跪了下来:“属下参见.” “参见什么参见,出门在外,用不着行大礼,本王是来找哥哥的。” 小九腾出一只胳膊扯了扯他的袖子,宁遥却直呼“不可不可”,麻利地站了起来,恭敬地立在他的身后。 随即狐疑地望着他,他正若无其事地抱着布。 “王王爷,这是.” “是嫂嫂是凌小姐让本王抱着的。” “那还是属下来吧!” “不,本王自己抱!” 这可是嫂嫂吩咐的第一件事,他一定要圆满完成! 叶昭霖怔怔地望着这一幕,“你是大郑的王爷?” “是啊,南王世子是本王的哥哥。二殿下,幸会幸会!” 叶昭霖暗叹时运不济,怎么偏偏在一切开始好转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 好在刚才忍住了,好在还有个何蒹葭。 他转头看何蒹葭的时候,小九也瞧了她一眼。 不经意问向宁遥:“杨意带回去给.皇上的那个大周女子是不是也姓何?” “是,叫做何采薇,是这位王妃的妹妹。” 何蒹葭听到他身份之时也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此时心更慌了,颤声问:“你你想对我妹妹不利?” 小九装模作样地细细思考了一会:“有这个想法。毕竟姐姐这么蛮横尖酸,妹妹留在皇上身边迟早是个祸害。我想想是让皇上将她打入冷宫好呢,还是赐给哪个大臣做个妾好呢?” 何蒹葭霎时头晕目眩,这个小人! 踉跄着冲到他面前,眼神像刀一般,“你敢!” “呀,威胁本王啊?不好意思,不怕!”小九将布从一边挪到另一边,手都酸了。 何蒹葭恨不得弄死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从齿缝里哼了一声。 “你区区王爷,也敢作践联姻的嫔妃?你们皇上怎么可能听你的?” 小九与她杠上了,眉头一扬:“王爷不假,但不是‘区区’王爷。皇上听不听本王的,用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宁遥,别忘了提醒本王。” “是,属下遵命!” 小九的玩世不恭凌玥已然习惯,但宁遥对他的恭敬程度让她犯疑,那敬畏,都快赶得上对韩千峰了。 这到底是哪家表弟? 又听他道:“宁遥,你知道的,本王从小受不得一丁点委屈,刚才被这么羞辱,你得帮本王报仇!” “属下遵命,王爷想如何?” “她、他、她,一人一鞭!” 何蒹葭吓得躲在叶昭霖的身后,可他却挪开了,这让她如坠冰窟。 狗男人果然靠不住! 叶昭霖讪笑:“王爷,今日之事是个误会。” 小九摆手:“二殿下若是护短,那本王就将此事说与贵国皇上听听,看他会不会也如此说。” 叶昭霖哪敢闹到皇帝那儿,向何蒹葭怒道:“本王平日里怎么与你们说的?要谦和忍让、谦和忍让!可你呢?不仅惯坏了这些奴才,还对王爷无礼,险些有损两国邦交。本王一向公正,断然不能包庇你们,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引以为鉴!” 场面话听完了,宁遥面无表情地取了鞭子,三声清响,三人哀呼。 仇报了,打道回府! 宁遥想雇辆马车,但小九拒绝了。 “天气这么好,走走多舒服!” “可王爷,您的脸” 被揍成亲妈都认不出的狼狈相,配上他六亲不认的步伐,宁遥哪哪都难受。 更怕被韩铭追责,虽然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九摸摸脸,有些疼,小心翼翼往凌玥斜了一眼。 她脸一红,开始细数功劳:“我请你吃了饭,刚才又救了你,虽然不指望你知恩图报,但恩将仇报是不可以的。” 小九翻了翻白眼,他又没打算告状! “本王的脸是撞的,别问了。” 虽然宁遥不信,但他让别问,他就绝对不能问。 到了凌府门口,碰上了从外回来的阿昀。 “玥儿。” 淡然的眸子瞬间盛满了笑,紧接着在看到小九时换成了冷漠。 小九被他这眼神一吓,下意识往凌玥身后躲。 因为他觉得她的功夫高,她能保护他。 但这更让阿昀生气,冷漠已成了敌意。 “阿昀,他是世子的表弟。”凌玥知道他的眼神代表什么,赶紧先解释。 表弟表哥对于阿昀而言没什么区别,只要不是亲哥哥,他都讨厌! “这是干什么?”他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指着小九怀中的布。 “是凌小姐让我帮忙拿的。”小九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是一件极为厉害的武器。 阿昀伸手:“给我吧。” “我不,我得亲自抱着。” 见他如此珍而重之,阿昀更讨厌他了。直接伸手去抢。 小九哪里抢得过他,但即使这样也不撒手。 宁遥赶紧去帮小九,豁出命般帮着,仿佛抢不到这块布他的命就没了一般。 凌玥眼睛瞪直了,这有什么好争的? “阿昀,来者是客,松手。”她劝着。 阿昀偏不,这已经不仅仅是布的问题了,这小子在挑衅他! 凌玥再去劝小九,他也不,凭什么他让? 再之后,不争了,因为好好的一匹布被撕成了两截。 这下都安分了。 “玥儿,这布怎么办?” 阿昀捏着半块布手足无措,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为了争一口气。 小九也屁颠颠跟着她,一个劲地道歉。 凌玥耷拉着头,今儿半天白干! 遇上了红果:“世子呢?” “在揽月轩。” 四个人均垂头丧气,但阿昀与小九目光对视时,立刻都斗鸡似的。 凌玥跑去找了韩铭,他正在房内看书。 “怎么了,谁惹我妹妹了?”瞧见她的不悦,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的礼物呢?” “没了,问阿昀和你表弟!” 韩铭微微笑了,原来是阿昀惹她了。 可他表弟是怎么回事? 凌玥拉着他去院子,指着抱着半截狗啃似的布、一脸迷茫的小九:“就他!” 韩铭顺着她的手望去,小九正好也望见了他。 一个大惊失色,见鬼一般。 一个惊喜不已,嘴咧得像个瓢。 赶在韩铭开口之前,小九快步跑了过去,响亮地喊了声:“哥!” “你” 小九赶紧抓着他的胳膊:“哥,伯父骂我,我偷跑出来的,皇上也不知道,你帮我保密啊!” 他央求的眼神自以为很可爱,却差点把韩铭气得背过气去。 我决定开始早睡,增强抵抗力,所以改为日更2章,要是有的多,就周末一起发。宝们口罩戴戴好,早睡早起身体好,谢谢支持~~~ 第294章 你打的? “你居然偷跑出来?小小九,你想父王疯吗?”即使缓了一会,韩铭仍冷静不了。 “哥,你别生气,你就当我想你了.” 韩铭忙摆手:“我求你了,回去后千万别这么说,我担不起!当然,如果你想连个说情的人都没有,我也认了!” 余怒未消,新怒又起! 厉声向宁遥:“王爷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宁遥立即跪下,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世子,属下看到王爷的时候就就这样了,王爷说是.撞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小九的头也越来越低,凌玥更是如此。 “撞什么能撞成这样?”韩铭冷声质问,转向小九敛了些怒气:“怎么弄的?” 小九含糊着:“就是不小心撞的,哥你别问了。” “宁遥,查!不管是谁,绝不轻饶!” 凌玥身子一震,温文尔雅的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动怒。 做贼心虚般捂着额头,“世子,你.你先和小九.先聊着,我头有些晕,我回房休息一会。”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晕了? 难道是被他吓的? 也是,怪他没控制好情绪,她哪里见过他这般戾气? “我先扶你回去,待我处理好这些事再去陪你。” 韩铭眸中温柔关切,小九的眼睛都直了,铁树要么不开花,一开就是满树啊! 凌玥却怕被他看出端倪,又没多远,送什么送? 一把拽过阿昀,朝他挤眉弄眼。 阿昀明白她的意思,“世子,我送她回去。” 这反常让韩铭有了种猜测,在她转身之前拉住了她。 “玥儿.”语气无奈极了。 “啊?” “你打的?” 她斜了眼小九,那厮竟然赶紧撇清责任:“这可不是我说的,不算告状。” 凌玥郁闷极了,还用得着告状吗? “你等着!”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隔了一会,没听韩铭言语,她偷瞄了一眼,似乎在纠结。 “我又不是故意打他的,是他先撞了莺莺,还不讲理。我让他道歉后就放了他,可他一直追,非说是你弟弟。我以为是韩临,想帮你报仇才揍了他一顿。怪他没说清楚,早说表弟不就没事了?” 原来是帮他出气,只不过闹了个乌龙揍错人了。韩铭心里安慰极了,还是妹妹对他好! 又瞧了眼小九的脸,他都觉得疼,下手是狠。 不过也变相说明她对他的在意! 刚才还要讨公道的人偃旗息鼓了,旁人倒罢了,哪怕是这大周皇帝打的,他都敢去理论。 但罪魁祸首是他妹妹,只好另当别论了。 打了也是白打,只能怨小九命不好。 凌玥怕他生气,往旁边挪了挪。 “我是揍了他,但也从何蒹葭那儿救了他,怎么着都是功大于过!小九,你倒是说句话啊!” 小九一直回味着她那句“你等着”,忽听她喊自己,忙不迭表明立场:“哥,她说的是真的,算起来我要感谢她呢!” 阿昀幽幽说着:“不就揍了个调皮捣蛋的表弟吗,多大点事!玥儿,现在知道了吧,表弟才重要!” 潜台词:你这个妹妹比不上表弟! 这么一挑拨,凌玥心里也有些酸。 以前总说她是最重要的人,这下谎言被拆穿了吧? 不再理他,“阿昀,走,我做香囊送你!” 韩铭刚失神一会就被中伤了,白了喜滋滋的阿昀一眼。 就这表现,还指望他把妹妹嫁给他? “玥儿,跟我来一下。” 将她拉到摘星阁内坐下,蹲在她的身前。 摸摸她的脸,满眼歉疚:“我明日要启程了。” “明日?”她一惊,刚才的不满霎时被悲伤取代了。 她沉默了一会,再抬头时眼里蓄满了泪:“你说陪我过生辰的,还有三天就到了。” 韩铭见她哭了,心里也难受。 柔声安抚着:“小九忽然出走,父王一定震怒,我若是不赶紧送他回去,肯定要出大乱子。这次是哥哥对不起你,要不我过段时间再回来陪你好吗?” 他握着她的手,给她擦着泪,这红红的眼睛实在让他不忍。 她抽出手,自己胡乱擦了擦脸。 明明说好了两个月,就因为那个混账表弟偷跑来就要提前返程。 还过段时间,不到明年肯定不会回来的! “你的过段时间是多久?一个月?两个月?半年?给我个明确的日期!” 韩铭一时确定不了,答应定下来后写信给她。 她笃定是托词,更恨小九了。 “想走就走,带着你表弟走吧,没人拦着你!” 说完这句话一把推开他,摔门跑了。 小九以为两人说悄悄话,趁着阿昀被凌烈喊去没人盯着他,故而不知死活地去偷听。 可惜刚跑到窗户底就见凌玥哭着跑了出来,这让他始料未及。 那么横的女子也会哭? 快步追上去,一脸狗腿笑:“是不是和我哥吵架了?你别怕,我帮你劝他,我让他向你道歉!” 殊不知这更让她生气,知道你们感情好,用得着显摆吗? 眼泪擦得掉,哽咽中的悲伤擦不掉。 “你出走就出走,为什么要来这里?要不是你,他根本不会明日就走!你就是个扫把星!” 小九不在乎说他是“扫把星”,他在乎的是明日就走。 他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回大郑有人护送吗? 他还没玩呢! 惊慌失措的他扯着她的袖子:“我不走,我死也不走,伯父不会放过我的,你帮帮我吧?” 凌玥嫌弃地抽出袖子,帮他?不揍死他泄愤就不错了! 瞥见韩铭追出来了,她狠狠瞪了一眼扫把星,头也不回跑了。 小九忐忑地望了一眼韩铭,也撒腿就跑。 “小小九,你给我站住!” 小九哪敢停,见宁遥也跟着,赶紧喊着:“宁遥,你快拦着他,否则回去后我弄死你!” 宁遥懵了,韩铭是他的主子,但这位明显也得罪不起。 “世子.” 韩铭没想到小九还敢来这么一出,怒向宁遥:“还不让开?” “可可他要弄死属下.” “你觉得我不能吗?他要是有个差池,想想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一句话说得宁遥心颤不已,赶紧退到一旁。 可哪里还有小九的影子? 第295章 君子一言 韩铭追到府外,除了两个守卫直直地站着,妹妹和小九早没影了。 “看到玥儿和那个年轻公子了吗?” 守卫问:“世子,哪个年轻公子?” “刚才抱着布的那个,鼻青脸肿的。” “哦,看到了,和大小姐一前一后往那儿跑了。”守卫指了个方向。 韩铭顺着他的手望去,是长街。 被关了那么久,不知要怎么疯了! 走了一阵,忽然停下了,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宁遥。 宁遥被他盯得战战兢兢,心虚不已。 “世子,属下知罪” 韩铭并不想现在追责,最后一起算就是了。 “你的罪晚些时候再说!之前玥儿提到从何蒹葭手上救了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这事宁遥清楚,便将如何遇上他们详细说了。 但见韩铭眼底怒意越来越甚,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杀气,宁遥颤声问:“世子,我们要进宫吗?” 韩铭握紧了拳,声音冷如冰。 “小九的身份不宜对外透露,明日我带他先行,你晚一日。手脚干净些,不许牵连相府。” “是,世子放” 宁遥的话戛然而止,神情有些紧张。 韩铭正奇时,忽然发现阿昀正向他们走来。 他的目光一贯波澜不惊,语气也是如此,“世子,你见到玥儿了吗?” 韩铭静静地望着他,从眼睛并未看出任何不妥,且刚才声音很低,应该不至于。 “往长街去了。” “那我去找她。” 望着他挺拔瘦削的背影,回想他刚才的眼神,“宁遥,他方才的表情,你觉得他,有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 宁遥说不好,阿昀心深,别人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世子,先别管他了,还是找人要紧。再者明日就走了,即使听到了也没什么打紧。阿昀对凌家小姐亲近,又是凌相的侄子,不会做不利于相府的事。” 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 阿昀快步走着,边寻凌玥边思考听到的内容。 韩铭的声音是低,但他在凌府多年,为了活命,警觉性和听力早已超出常人很多。 他不打算插手宁遥要做的事,无外乎找人报仇。根据揽月轩的只言片语,极有可能是要报复何蒹葭,或许将叶昭霖也加上,这是他乐见其成的。 他感兴趣的是小九的身份。 一个离家出走的王爷而已,即便身份公开了又有什么关系? 韩铭进宫讨公道,一来可以泄恨,二来扬大郑国威,一举两得的事怎会畏首畏尾? 不合理! 他有种强烈的愿望去解开这个谜。 若是以前,他没那么多兴趣,但从知道身世开始,好奇心的囊括点就越来越多。 比如朝中重臣与他两个兄弟的交往,比如官员之间的私相授受,比如前朝后宫的勾结,甚至于连大梁的奸细他都想亲自查出来。 虽然大郑与大周许久未有干戈,但现在安稳并不代表以后太平,提前了解那边的皇族,于他是必要的。 他很感激凌玥对他的信任,第一时间就毫不设防地将韩铭的身份告诉他,虽然她戏言即便不说他也会查出来。 但查出来与她告诉他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没想到韩铭竟是大郑的南王世子,地位不输于皇子的世子。也因为他,他见识了韩千峰,甚至韩期怀。 此时,他想知道被韩铭小心对待的小九究竟是谁。 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关心在意小九,却不是对凌玥那般宠溺和包容,仔细观察,多了些疏离,抑或尊敬。 兄友弟恭,在他们身上却是兄恭弟友。 好奇心让阿昀心痒,他迫不及待想找到他们。 一来快些解谜,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欢那个吊儿郎当的小子跟着凌玥,他的玥儿。 从他向她表白开始,他就自说自话地将她视作他的私有,虽然她尚未接受他,但迟早会嫁给他! 他的姑娘,他的支撑,他的命! 凌玥一路跑,小九一路追,追得那个紧,狗撵骨头似的。 除去这个比喻自甘堕落的成分,还是很恰当的。 她不想跑了,太累了。 “你为什么跟着我?” 小九跑惯了,一时接受不了她的骤停,差点撞上了,好在及时刹住了。 拍拍胸脯,大口喘着气:“我不想回大郑,但这里我人生地不熟,我只能跟着你。” “别烦我,扫把星!” 小九抬起袖子擦了把汗,忽略她的嫌弃,往她走近了些。 “凌小姐,你别对我这么大敌意,虽然刚才我是扫把星,但我可以成为你的福星!” 凌玥翻了个白眼:“有你这德性的福星吗?” 小九扯着她的袖子到一个角落,那偷偷摸摸的样子让凌玥想再揍他一顿。 待听清了他接下来的话,她忽然觉得这小子还是挺可爱的。 “你确定可以?” 小九站得直直的,头抬得高高的:“相信我!我哥要明天走,就是为了将我拎回去。所以只要我不出现,他就不会走。我待一天,他就留一天,我待两天,他就留两天” “你待一个月,他就留一个月对吗?” 凌玥的眼睛亮了,这孩子真可爱,可爱得都想敲他的额头。 但这个想法仅仅一闪而过,他又不是阿昀! 小狼崽子长得俊,又听话,由着她捏扁搓圆。 不过最近跳脱了些,这点不好,让她没有之前那种支配感和成就感。 小九见她笑了,不失时机地提出要求:“我保证不出现我哥面前,但你要每天带我玩,尝遍美食、游遍美景,等到你烦他了,我也玩腻了,我再和他回大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点子了,“你想去哪儿玩?” “漱玉阁!” 凌玥觉得此时头顶该有一片乌鸦飞过,好歹是个王爷,到大周的第一站竟然是青楼! “你有银子吗?” 小九很真诚地摇头:“本来有,可是被个混蛋偷了!要不是你那泼辣的朋友拦着我,我还能请你去呢!” “我谢谢你!” 这就意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他的吃喝玩乐、衣食住行全部要她承担。 不过能让哥哥多留一段时间,这些都不算事! “我不能这副样子去,先跟我去两个地方。” 小九跟着她去了成衣铺,见她要了一身男装,赶紧也追加了一件。 之后到了钱府门前。 第296章 你与你表哥长得真不像 “我们不是去漱玉阁吗,为什么来这里?钱府又是谁的府?”小九眨着那双求知的眼睛问她。 这张脸上唯一没问题的也就是眼睛了。 亮则亮矣,就是太亮了,不像正经人。 “我不能让人知道我去漱玉阁,所以先到这里换衣裳。钱府,是钱莺莺的家。钱莺莺,是和我一起揍你的那个姑娘。” “哦,那我们进去吧。”他挠挠头,大模大样地在前走,仿佛凌玥是他的跟班。 守卫不久前刚见过他,又看凌玥一起,行了个礼,放他们进去了。 “这里还挺好看的!”小九游园似的边逛边点评,“凌小姐,都说风景养人,这么好的景怎么养出你朋友那么泼辣的性子?” “你闭嘴好吗?” 到了人家的地盘还说人家的坏话,这要不是情商低就真的是少根筋。 小九还有很多问题,被她一怼只好缄口不言。 凌玥现在就是他的衣食父母,他绝对不能惹她生气。惹毛了她,谁带他去听曲? 一到京城就听说漱玉阁的琴曲一绝,他早迫不及待了! 说到琴,他还真的听到了琴声。 只不过并不悠扬,细听来,有些像锯床腿。 “这是.” 凌玥尴尬笑笑:“莺莺要换妆镜台,所以请了个木匠来。小九,你等一会,我去找她。” 生无可恋的钱莺莺眯着眼随意挑着琴弦,怎么难听怎么来,挑衅着她几近抓狂的娘。 她就不信她娘忍得了! 如她所愿,钱夫人拍案而起,若是仔细观察,还能看到眼中隐隐杀气。 她啪的一下放下扇子,深吸一口气:“钱莺莺,你今日的饭别吃了!” “不吃饭更弹不好” 钱夫人怀疑她上辈子一定造了什么孽才生了这么个讨债鬼。 夫君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督促女儿,回来后他要见到一个脱胎换骨的大家闺秀。 就这? “伯母!”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郁,钱夫人见是凌玥,脸上绽开了花,与对她女儿的嫌弃完全不一样。 “玥儿,你来了?” “伯母,我有事找莺莺,最多一柱香时间就还给您。” 钱夫人正好要缓缓情绪,笑盈盈地答应了。 这烂泥扶不上墙的女儿真是看一眼烦一眼! 钱莺莺拉着凌玥的手欢喜地跑开了,得知是借她房间换个衣裳,直接领她去了。 “哎,钱小姐,还有我,我也要换衣服。”小九殷勤地挥手,示意还有个他,眼中满是期待。 钱莺莺唤了小绿来:“带他去柴房。” “柴柴房?”小九撇着嘴,不开心! 钱莺莺叉着腰,挑着眉:“我又没个兄弟,总不能让你也去我房里换吧?要不是看你是玥儿带来的,懒得理你!” 小九怏怏跟着小绿去了柴房,换好衣裳等了许久才见到凌玥。 她已换了男装,取了钗环,脸上不知涂了什么,肤色没那么白了,眉也描粗了些,本身长得就俊,俨然一个翩翩公子。 跟在她身旁,他像个小厮,还是个被殴过的小厮。 钱莺莺嗤了一声,让小绿找了消肿祛瘀的药膏来给他。 小九要镜子,不然看不清伤,钱莺莺嫌他麻烦,直接拒绝了。 “凌小姐,那你帮我涂。” 反正以后是他嫂嫂,偶尔照顾小叔子也没什么不妥。 钱莺莺白了他一眼,哼了声:“你这小子未免不识好歹了,你以为你是阿昀吗?” 这话让小九不明白了,她不是喜欢哥哥吗,与阿昀有什么关系? 但她真的没动,让小绿帮他了。 出了钱府,小九问她:“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喜欢我哥哥吗?怎么听着好像对阿昀更好?” “阿昀是我表哥。” 小九眼中的失落霎时没了,原来是表哥,那没问题了。 “可你与你表哥长得真不像。”他嬉笑着。 “我也没见你与韩若影长得像啊!” 这个回答堪称完美,小九没疑问了。 漱玉阁。 耳边丝竹管弦悠扬,眼前美人舞姿翩跹,小九眼花缭乱,果然是好地方! “你介意我找个姑娘弹琴吗?”他一脸讨好,眸中的光比外面的阳光还亮。 凌玥折扇一甩,尽量让嗓音听着像男子。 “你到这里不就为了找姑娘吗?难不成我弹琴给你听?你随意,不用在乎我的感受。” 得她此言,小九咧嘴笑了。 “那个.你知道的,我没有银子” 瞧这没出息的样,生怕她不付钱似的。 “懂!一切花费,本小公子出!” “痛快!” 小九忍不住去拍她的肩,被她惯性地擒住了手腕,立刻吃痛地喊了出来。 长得漂亮,居然这么暴力! “老实点!” “好的!” 小九本想点最负盛名的秋心姑娘,但早已被约满了,退而求其次找了紫吟。 紫吟一来就认出了凌玥,主要还是上次与陈文飞的赌局太轰动了,再加上秋心有意无意地念叨,想忘记都难。 “凌公子,许久没见你了。秋心若是知道你来了,不定多开心呢!” 小九望着这绿衫姑娘美目流转,不由得赞叹。只是她直接坐在了凌玥身旁,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心中不悦。 干咳两声,紫吟这才从与凌玥的寒暄中回过头来。 “凌公子,你家小厮是不是喉咙不舒服?要不我让人上一壶菊花茶?” 小厮? 小九望望自己,这一身锦服配上他英俊的外表哪儿像小厮了? “哎,你这姑娘说话真不中听,本公子不比凌” 凌玥忽然意识到小九还不知她的化名,别将真名给报出来了,被亲爹知道可不得了! 赶紧打断:“紫吟姑娘,我也有些不舒服,不知有没有荣幸得你亲自沏茶?” 紫吟受宠若惊,眸中闪亮:“紫吟乐意之至,请公子稍候。” 待她婀娜地离开,凌玥松了口气。 将化名凌晔的事情说了,小九庆幸刚才刹住了,不然说漏嘴了免不了一顿揍。 被她揍,揍了也是白揍,哥哥是不会给他报仇的。 凌波轩。 秋心总算摆脱了难缠的客人,疲惫不已。 丫鬟香影递了一杯清茶,立在身后给她捏肩。 “小姐,小梦之前借了奴婢五百两银子的事您还记得吗?” 秋心揉了揉眉心,闭着眼睛由她伺候。 “嗯,她哥哥生病那次吗?” 香影点头:“她刚接了个客人,可巧那客人掉落了一块金牌到床榻下。小梦拿给我问问能不能抵五百两银子,奴婢觉得那金牌特别,所以就收了。” 秋心挪到贵妃榻上歪着:“帮我把腿也捶捶。那金牌有何特别之处?” 香影从荷包中取出给她,她随意扫了一眼。 随即目光定住了,金牌的正面,似乎是一只鹿。 第297章 在哪儿发现的? “鹿?”秋心稍微舒展的眉头重新拧在了一起,好奇怪的图案。 她曾以为主子那刻着鼎的金牌够奇了,这儿居然还有一只鹿! 她将金牌握紧,问香影:“那客人走了吗?” “刚走。” 秋心有些失望,让她去把小梦喊来。 小梦被那人折腾得浑身酸痛,听闻秋心唤她,顾不得疲惫,跟着香影过去了。 “秋心姐姐,你有事找我?” 秋心点头微笑,让香影给她上了杯茶。 “小梦,掉落金牌的客人是什么样的人?富贵公子?” 小梦喝完茶又要了一杯,随后擦擦嘴角。 “嗨,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哪里是富贵公子,我觉得像穷人乍富!” “怎么说?” 秋心又让香影拿了些精致的点心,让她边吃边说。 小梦捏了块松糕,噗嗤一声笑了。 “姐姐,虽说咱们漱玉阁的吃食酒水不差,但远远没到让人垂涎三尺的地步吧?那公子狼吞虎咽的样,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还有,他衣着簇新,但穿着像偷来似的别扭。而且举手投足畏首畏尾,小家子气!” 秋心低头笑了,指着金牌:“能有这种物件的,也会小家子气?” 小梦连连摆手,眼中尽是不屑。 “姐姐,我是说他这个人,不是说他的财物。他银票的面额至少五百两,但他会跟我计较区区六两银子,但凡他大方点,我也不会私吞这枚金牌。” 既然他抠,她也没必要故作清高。拾金不昧,与她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关系? 小梦又掩口低语:“姐姐,他做那种事的时候,不知疲累般,生怕银子花亏了,哪家富养的公子会那么没出息?” 秋心从未经过情事,听她这么一说,脸都红了,连香影都有些不自在。 小梦见她们窘迫,忍不住笑了:“瞧我与姐姐说这些做什么?你与我们是不一样的人。待我下次见到那个百年难遇的抠货一定指给你看。姐姐,我实在累,先回去休息了。” 秋心盯着金牌沉思良久,递给了香影。 “正巧主子在,你拿去给他瞧瞧。” 香影领命,将牌子揣好,打开暗道走了进去。到了一个风景宜人的小院子,那里立着一个青年男子。 身材修长,手指修长,一身白衣,遗世独立。 虽然他戴着半张面具,但从他的眼睛与薄唇可知形容俊美。 “主子。”香影跪下行了一礼。 男子依旧静静立着,语气平淡:“何事?” “小姐让奴婢带一块金牌给您。” 男子伸出手。 香影恭敬地将金牌放在他的掌心。 待看清上面的图案,男子的眼睛倏地瞪大,平淡的声音有了起伏。若是细听,还有激动。 “在哪儿发现的?” “漱玉阁。” 秋心一直想着那枚金牌的主人,没一会小梦又回来了,拉着她就走。 “姐姐,那个抠货还没离开,在与人打架呢,我带你去看!” 居然这么巧! 秋心跟着她快速跑到楼下,只见众人围着两个掐在一起的男人。 一个五大三粗、长得有些猥琐。 另一个身材瘦高,长得看不出来,因为脸肿了。 小梦指着五大三粗的那个:“姐姐,就是他!” 秋心的直觉告诉她金牌并非那男人所有。 好好的为什么会打起来?这让她费解。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小九,你打到现在都没赢,真的不要我帮忙吗?” 秋心闻声手一颤,循声望去,真的是她终日思念的凌公子。 他依旧那么风度翩翩,往那一站,其余男子黯然失色。 只是身旁陪着紫吟。 不知为什么,她对紫吟多了些怨气,像是被她抢了心爱之物一般。 小九双眼死死地瞪着男人,抽出空回了凌玥一句:“不用,我一定要亲自教训这个小偷。找死,敢偷我的钱袋!偷了还敢来逛窑子,这种人不揍死留着过年吗?” 话说得硬气是真的,但打不过也是真的。两人又扭打了一阵,小九连摔了两次。 男人嘴角一抹讥笑:“就你,还想教训我?” 他卯足劲,对着刚爬起来的小九就要挥拳,凌玥怕他伤上加伤,总归是韩铭的表弟,她得护着。 身形一闪,一把拉过他,躲开了那拳,顺带凌空而起对着男人的后背就是一脚。 小九心有余悸,拍拍胸口:“幸好有你!” 凌玥翻了个白眼:“早让我帮忙也不至于被揍成这惨样!” “人家不是不好意思吗?” 昂藏七尺说出这么羞怯的话,凌玥无语至极:“差不多就行了,你这有些过了。” “来了来了,快打!”小九指着爬起来的男人,一脸惊慌。 凌玥仅仅扫了一眼,又是转身一脚,男人再次趴在了地上,摔得他动弹不得。 小九快步跑去,对着男人的脸就左右开弓,总算能报仇了! “钱袋还给我!” 男人边摸摸索索掏钱袋边求饶,小九又打了一阵,待气出了才满意地停手。 将钱袋打开,随即眼神一凛:“少了!” 男人怕再被扇,用胳膊挡着额头:“被我花了二百三十四两.” “不是银子!我的金牌呢?” “在里面。” 小九就差把他眼睛抠出来放钱袋里了:“你给我找!” 男人扒拉了一会也惊讶极了,刚才明明还在的。 这人来人往的,去哪儿找? 凌玥问他:“很重要吗?” 小九将钱袋随手塞怀中,挠挠头:“重要是重要,但丢了也没办法。” “我找府尹帮忙寻找?”总归是王爷,金牌丢了可大可小。 小九思索了一会,摇头:“不找了,别人就算留着除了换银子没别的用处。” 见他闷闷不乐,“还听曲吗?” “好啊!”小九又来了兴趣,“我有钱了,我请你!” 紫吟刚要上前,秋心从人群中盈盈走了过来:“凌公子,就由秋心为你们抚琴可好?” “秋心?”小九激动了,“你就是秋心?好啊好啊,凌.公子,咱们快去!” 紫吟微微失落,但也就一瞬间。 她知道自己在漱玉阁的地位,何必与她争呢? 香影已从暗道出来,见秋心将凌玥二人引进了凌波轩,借着奉茶的机会悄悄向她耳语。 秋心明显一愣,随即恢复了平静。 喝茶、听曲,小九玩得不亦乐乎,觉得有些不尽兴,又要了一壶清酒。 他想与凌玥对饮,凌玥死活不喝,再喝醉了…… 首先她爹那一关就过不了,更不要说小狼崽子了,那幽怨的眼神让她心虚,总有种红杏出墙的负罪感。 虽然她什么都没承诺过他。 秋心说有一种荔枝酒果香浓郁,不会醉人。盛情难却,加上小九撺掇,她便饮了一杯。 然后就趴下了。 随后小九也没知觉了,那一声“好酒”还未收尾。 第298章 他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秋心缓缓站起身,微微叹息。 转向香影:“主子要带他们去哪里?” “您知道的,主子不说,我们不能问。” 秋心捏紧了帕子,望了眼昏迷的凌玥,目带担忧。 “你见他的时候,他的眼神可有异样?” 香影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根本不敢看主子,一向只有听命的份。 秋心不再问了。 待香影再次从暗道中出来,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一起来了。 “金牌是谁的?” 秋心指着小九:“是他的。” 白衣男子定定地望着小九,自语着:“年龄倒是相仿,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这副惨样,不合理!” “主子,您说什么?”秋心没听清,又怕是问她,故而确认一下。 “没什么。” 白衣男子的目光又落在凌玥身上,淡然的眼睛掠过一抹复杂,不由得走近她。 秋心以为他对凌玥不利,强装镇静:“主子,这位公子有什么问题吗?” “他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只不过他认识的是个姑娘。 长得太像了! 他下意识去触碰她的脸,察觉到秋心好奇的眼神,转而将她面前的酒杯取过去佯装嗅着。 差点失态! “主子放心,这酒无毒,就是过于烈了,所以他们才一杯就醉了。” 白衣男子“嗯”了声,“让人送他们去城郊的草头坡。之后若有人找来这里,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秋心明白。” 见他要离开,秋心忍不住追上去:“主子,他.您会杀了他们吗?” 白衣男子回头,虽然面具将他的脸罩住了,但从眼睛可知他已不悦。 “你今日问的太多了!” 京城的大街小巷已被阿昀寻了一遍,不但没看见凌玥,就连小九也没踪迹。 他们一定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这让他嫉妒! 待她回来,他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少年随即叹了口气。 怎么教训她?不过说说气话罢了。 他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更何况他没有身份指责她。 他又不是她的谁。 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他是她的谁,再努力给她灌输一种他是她的谁的想法罢了。 除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哄骗她,似乎也没别的办法。 天色渐晚,说不准她已经回去了。 韩铭与阿昀抱着一样的想法,毫无意外全都失望了。 “玥儿,玥儿!” 凌烈叹着气进了揽月轩,瞥见一片漆黑的摘星阁,眉头一皱:“她人呢?” “不知道。”韩铭与阿昀同时答道。 凌烈闷哼一声:“这马上都十六岁了,还一天天疯疯癫癫的,什么时候能矜持一些!” 唤来红果清音宜桂,一问摇头三不知。 这让凌烈更生气,怎么伺候的?一怒之下每人罚一月例银。 直到亥时,凌玥与小九仍没回来。 阿昀慌了,韩铭也无法镇静了。 二人碰了头,先不与凌烈说,这夜深人静的,别把他吓着。 “会不会因为你说要走,所以她赌气不回来了?” 若是这样倒还好,就怕她有危险。 韩铭心神不宁,早知他就答应陪她过生辰了,这下妹妹丢了,连小九也丢了。 别说明日回去了,找不到人他这辈子都回不去! “阿昀,玥儿有哪些相熟的朋友,我们一起去问问?” 钱府。 钱莺莺已经睡熟了,忽听她娘叫魂似的,吓得她差点滚下榻。 “娘,睡了,有事明天说!”她没好气回了一句。 “乖女儿,别睡了,有大事!” 钱莺莺将头埋进被子里,“什么事都没我睡觉重要,明日还要练琴呢,我要睡觉!” “别睡了,快出来!” 阿昀和韩铭都火烧眉毛了,一听钱莺莺这慵懒的声音恨不得将门踹开。 但他们干不出来。 本来夜晚打扰已经不合适了,再无礼实在说不过去。 还是宁遥开口了:“莺莺,凌小姐和小九失踪了,你有没有见过他们?” 没反应。 宁遥脸上讪讪,刚要问第二遍,门直接开了。 钱莺莺的头发胡乱搭在肩上,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宁遥:“怎么失踪了?他们不是去漱玉阁玩了吗?” 宁遥一喜,原来她真的见过他们。 “什么时候的事?” “未时左右。玥儿在我这里换了男装,她的衣裳还在呢。” 话不多说,三人往漱玉阁奔去。 晚上的漱玉阁比白日热闹,但谁都没心思闲逛,找人要紧! 问了好些人,知道凌晔的不多,但只要一说那个鼻青脸肿的小子倒是很多人有印象。 脸都肿成猪头了还与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掐架,关键掐输了,想没印象都难! 紫吟远远见到阿昀,记得他与钱莺莺一起来过,迎了上去。 得知他们是找凌晔与小九,忙道:“凌公子他们来过漱玉阁,还是小女子接待的。后来打了一架就去秋心房中了,二位公子不妨问问她。” 秋心从凌玥与小九被送走后就一直忐忑不安,弹琴时曲调都错了好些。 幸而来听曲的都是沽名钓誉的所谓才子,不仅没听出来,还夸赞是天籁之音。 香影敲门通报:“小姐,三位公子找。” 琴弦断了。 秋心缓了心神,向客人致歉后走了出去。 施了一礼:“不知各位找小女子所为何事?” 阿昀见过她,面色沉静,声音平淡:“秋心姑娘,凌公子是何时从你这儿离开的?” “听了五首曲子就与另一个公子走了,大概申时。怎么,他没回去吗?” 阿昀直视着她:“你确定是申时?” “是。” 闻到房内酒气,韩铭问:“他们饮酒了吗?” “小酌而已,但离开时是清醒的。” 韩铭看了眼阿昀,“是否可让我们进房看看?” 秋心不由得心头一紧,“两位公子是不相信小女子吗?” 阿昀面色冷冽:“谈不上信不过,只是姑娘回答问题时眼神闪躲,我们不得不怀疑。请让开!” 香影伸手拦在面前:“这里纵然是青楼,但你们不请自入,未免太没礼貌了。” 秋心见状,瞬间眼睛红了,嘤嘤哭着。 哭声引得房内公子的心疼,呼朋引伴前来主持公道。 “三个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真做得出来!” “女子的房间岂是你们能随意进出的?还不向姑娘道歉?” “穿得人模狗样,居然在青楼横行霸道,耍什么威风?” 阿昀转向韩铭:“很吵!” 韩铭点头:“那就将这里清空,我们慢慢查!” 第299章 查封漱玉阁 小半个时辰,李越亲自带着捕快到了。 老鸨以为他来为她做主,暗戳戳塞了些银票给他,堆着笑容一脸讨好:“李捕头,他们来砸场子,把我们秋心姑娘都吓哭了。” 李越将银票回塞到她手中,将衣裳理了理。 朗声向众人:“现在打烊了,各位都回吧。至于什么时候再开门,静待通知!” “什么,打烊?” “是打烊还是关门?” “怎么能这样?还没玩尽兴呢!” 李越冲了一句:“大半夜的不回家在青楼闲逛,文人风骨都被你们丢没了!还没尽兴,没尽兴去烟花阁!” 老鸨急得不行,她这生意正好着怎么能打烊?这要损失多少白花花的银子? 还要去烟花阁,这不往她心口上撒盐吗? “李捕头,真的不能这样,我这小本生意,禁不起这么折腾。你行行好,银子好说” 老鸨忍痛又掏出来一些,与刚才的一起递给他。 李越眼一瞪:“我的话不够清楚吗?一柱香时间,没走的全部抓回衙门!” 带着愤恨不甘,客人们一拥而出,很快阁内安静下来了。 李越走到阿昀与韩铭面前:“表少爷,世子,你们看现在可以了吗?” 老鸨怀疑听错了,什么表少爷,什么世子? 李越扔了一句“不该问的别问”,老鸨乖乖闭嘴了。 秋心掩面低声啜泣,原以为是普通的富家子弟,没想到来头这么大,要好好查查底细了。 韩铭是大郑世子,若是直接插手大周境内之事,名不正言不顺。 还是阿昀开口了:“将漱玉阁的人都安置了,这里空出来。” “安置?”李越有些糊涂,“表少爷的意思是,将她们关进大牢,查封漱玉阁?” 事关重大,没有明确的指令,他不敢造次。 老鸨此时已经不想她的生意了,与进牢房吃牢饭比,都是小事一桩。 “表少爷,我们都是守法经营、童叟无欺,能不能告诉我们犯了什么罪?” 阿昀面无表情,眼神一直落在秋心身上。 “凌相的侄子在你们漱玉阁失踪了,生死未卜。一日未找到,漱玉阁的人就一日脱不了干系!” 凌相? 老鸨瞠目结舌,下意识望向秋心,她早停止了哭泣。 难怪凌公子一身贵气,又洒脱张扬,原来竟是丞相的侄子。 是啊,能与薛天一同过来,身份能低到哪儿去?她真是后知后觉! 触碰上阿昀幽深的眸子,心虚地垂下了头。 韩铭低声问:“阿昀,若是全部关进大牢,明日爹知道后定是一场轩然大波.” 想想都头疼! 阿昀不以为意:“你放心,叔父不会怪罪的。” 找到玥儿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他不想管,也不想考虑。 有了阿昀的承诺,李越底气硬了,很快漱玉阁就空了。 找了一夜,除了小九的一个钱袋,再没有别的了。 韩铭攥着钱袋,心沉了下去。 抱着一线希望再次回到凌府,摘星阁仍空空的。 “阿昀,你去哪里?”韩铭追上去。 “我再去找!” “你去哪儿找?” 一夜无休,阿昀眼底满是疲惫之色,走路都有些摇晃。 “去大牢!玥儿最后待的地方一定是那里,否则秋心不会那么心虚。” 韩铭神色凝重:“你要动刑吗?” “没人招的话当然要用刑!” “我们现在是打着爹的旗号,贸然动刑会引起乱子” 阿昀眼中鄙视,冷笑一声:“你怕?” 韩铭知他误会,不与他计较,耐心解释:“怎会?玥儿是我妹妹,我对她的关心不亚于你,我的意思是以我的名义。” 阿昀审慎地打量着他,随即微微笑了。 “你不怕南王怪罪?这事可不小!” 韩铭背着手,勉强笑笑。 “小九是大郑的王爷,我找他顺理成章。” 阿昀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你放心,不会影响叔父的,我自会承担。” 虽然惊异于他的自信,但韩铭还是欣赏他的担当。 “我去知会驿馆的人,让他们一起寻找,晚上回来碰头。” 阿昀没有寻人的经验,怕因为自负耽误寻找凌玥,沐浴更衣后直接进宫。 巧的是被薛天撞上了。 他拦住了行色匆匆的阿昀:“小子,来找你叔父?” 阿昀犹豫再三,还是向他说了:“玥儿失踪了,我来请白逸帮忙寻找。” “什么时候的事?在哪儿失踪的?和谁一起?”薛天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心都要跳出来了。 “昨日未时去了漱玉阁后一直没回来,和世子的表弟一起,叫做小九。” 薛天没心思追究表弟表哥小九小八,“漱玉阁去了吗?” “去了,人都关在京都府衙。我与世子昨晚将阁内所有房间都翻了一遍,只见到小九遗落的钱袋,其余什么都没发现。” 薛天拽着他就走:“找白逸是对的。如果没人见到他们出来,要么就还在漱玉阁,要么就通过暗道离开了。暗道只要存在,就没有白逸找不到的。” 勤政殿。 白逸立在皇帝身后,脑中全是近日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报。 什么叶昭霖与何蒹葭面和心不和了,叶离忧与魏珞分居多日了,礼部尚书在外有个相好了,吏部任人唯亲了等等等等。 虽然阿昀没催,但他不想让他失望,故而除了当差睡觉,其余时间全身心扑在这些事上。 “白逸,你怎么看?” 皇帝骤然发问,白逸无所适从。 一双迷茫的眼睛望向尴尬至极的凌烈。 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不管了,还是老套路吧! “皇上,臣认为事出必有因,无风不起浪,凡事不能一概而论。” “嗯?”皇帝微微点头,“凌烈,你侄子的事还是你处理吧。就如白逸所言,事出必有因,不可盲目斥责,更不能冤枉了孩子。至于漱玉阁,关几日也好,正正风气。温柔乡,英雄冢,免得京城的读书人都软了骨头!” “谢皇上!”凌烈擦了擦额头,早知这结果,他就不紧张了。 别说关了漱玉阁,就算烧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还不可盲目斥责,更不能冤枉了孩子 他哪敢斥责冤枉他的孩子? 摇头叹息! 白逸又迷茫了,凌烈的侄子,不就是阿昀吗? 那小子关了漱玉阁? 疑惑间,忽见阿昀朝他挥手。 也就一瞬间,又闪开了。 都找到皇宫了,必定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白逸不敢耽误,低声向皇帝:“皇上,殿下有急事找臣,正在殿外,您看臣是不是” “那你还啰嗦什么?还不快去?” 第300章 我就是韩旭 城郊草头坡。 一间茅草屋,一个院子。 院中种着不知名的花,发着阵阵幽香。 经风一吹,香气浓烈了些。 院子周围长着一些说高不高、说矮不矮的树,流着一条说宽不宽、说细不细的河,游着许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鱼。 河边有一张竹椅,椅子上坐着一个男子。 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半张面具,难掩姿容。 一双修长的手,握着一根鱼竿。 一双明亮的眼睛,注意河中的动静。 旁边一只木桶,盛满了鱼,正在里面游着。 虽然这方天地狭小,但不影响它们的欢快。 “主子,那两个人醒了。” 男子微微一怔,缓缓站起了身。 将木桶中的鱼放生,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才离去。 凌玥与小九面面相觑,只记得在凌波轩喝了杯荔枝酒,醒来人就到了一个牢里。 三面栅栏一面墙,看得人绝望! “凌小姐” “我现在是凌晔,你瞎喊什么?”凌玥直接打断了小九,“我瞧着来者不善,都小心说话!” “好的。”小九很乖巧地答应了,往她身边挪了挪,“你说我们会被弄死吗?” 凌玥本来就有些慌慌的,被他这么一问,直骂他乌鸦嘴。 可小九不问心里没底,她就是他的底气! 至少她能打! 凌玥叹了口气,幽幽转向小九:“我说你是扫把星你不信,我去了几次漱玉阁都没事,就跟你去一趟就被抓了。” “说不准是你的仇人抓你,然后连累我了!” “呃”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她的仇人太多了。 别的不说,喜欢阿昀的、喜欢薛天的甚至喜欢韩铭的那些姑娘们,看她不顺眼的大有人在! 两个人叽叽咕咕之时,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到了。 凌玥往他身后瞄了瞄,就一个人,不足为惧! “你为什么抓我们?”小九躲在凌玥的身后,怒气冲冲地指着。 白衣男子不在意他的恶劣态度,拿出一枚金牌:“这是你的?” “怎么会在你手里?”虽是疑问,但小九并无多少诧异,反正是丢了,在谁手里没什么区别。 男子没答他的话,接着问他:“你是大郑人?” 小九眼中满是审慎,考虑到他已当街承认过身份,扬眉道:“是。” “皇室中人?” “是。” “你倒坦白!”男子收了牌子,走到他面前,目光同样审慎。 “谁给你的牌子?还是这牌子本身就你所有?” 小九眼角轻蔑:“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你最好实话实说,免得受皮肉之苦。” 小九笑得更轻蔑了,但与此同时几乎整个人都缩在了凌玥的身后。 凌玥很想把这个怂货拎出来,想想忍了。 “你若是认识它,最好赶紧放了我们,否则后果不是你承担得起的!” 男子淡淡一笑:“我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不想问第二遍。你应该看到这牢房内的刑具,随便哪一样都够你受的。” 小九顺着他的手望去,以往听说过的皮鞭、夹棍、老虎凳等应有尽有,脸色有些变了。 心一横:“这是借来的!” “你能借来这块牌子?你叫什么名字?” “韩临!” 凌玥暗自佩服他的应变能力,只是不明白同样都是王爷,为什么不报自己的名字? 哦,应该是怕丢脸,毕竟被抓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白衣男子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一定,“你是南王的儿子?” “是,我来找我大哥,他住在相府。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抓我有什么目的?” “你不需要知道。” 见他要走,凌玥忙喊道:“我不是大郑人,你为什么抓我?” “顺便而已。” “哎,你别走,我得回家,不然京城要被掀翻了,对你没好处。大不了我不说是你抓的我!” 白衣男子来了兴致,罕见地笑了:“京城能被掀翻?好大的口气!” “我叫凌晔,是凌烈的侄子!” 不屑的眼睛多了些犹疑,“那凌玥是你表妹?” 凌玥愣了,印象中没有喜欢戴面具的奇怪朋友。 再琢磨着他的眼神,波澜不惊的与阿昀一样,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认识她?” 短暂的沉默后,白衣男子留了一句“不认识”就离开了。 没多久,饭来了。 虽然都是素食,但味道还算可以,两个人狼吞虎咽,没一会就消灭干净了。 吃饱了,小九盘腿坐在凌玥对面。 “那人肯定认识你!” 凌玥抬了眸子,神色怏怏:“可他并没有认出我,即便认识也不熟。” “扮男人扮得这么像,谁会把你当成女人?”小九切了一声,他在大郑看到的女扮男装都是意思一下,这女人 凌玥叹了口气:“我是纯粹被你连累了。话说你那牌子到底有什么奇怪?为了一块牌子抓人也是够了!” 小九神色不自然,挠了挠头:“就是一块进出皇宫的令牌罢了。” 凌玥不信,若真那么普通,那人为什么如此兴师动众? 而且这厮刚才霸气十足,还大言不惭地说后果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小九,那牌子上是一只鹿吧?” “嗯。” “鹿是你们大郑的国宝?” “我们国宝是夜明珠。哎,下次我来送给你一盒吧,我之前给了我哥几盒,应该还有!” 凌玥的眼神变了,夜明珠? 是他给韩铭的?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重新打量着这吊儿郎当的货。 九天? 鹿? 父亲去世,将他交给了伯父? 单个线索联系在一起,凌玥有了种猜想。 可这货,不像啊! 小九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好像他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似的。 “干什么盯着我?” 凌玥微微一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和善。 “小九,你见过何采薇吗?” 小九不明所以,还是答道:“见过一次。” “漂亮吗?” “俩眼睛一个鼻子,漂不漂亮的也就那回事。问她干嘛?” “没什么,随便问问。对了,你那块牌子让我想起来一个词。” “说来听听?” 反正闲着也无事,就当打发时间了。 “逐鹿中原。” “哈哈.哈哈,你猜对了,那牌子就是皇上借我的,真聪明,真聪明!” 小九不聊了,往角落里缩了缩:“有些困了,我小憩一会啊!” 待他睡熟了,凌玥往他坐得近了些,推了推他:“旭儿?” “哎,怎么了?” 对上凌玥的白眼,小九意识到露馅了。 干笑两声,头都快挠成鸡窝了:“我我就是韩旭,你们口中的那个.小皇帝。” 第301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凌玥眸光复杂,盯了他一会后就到另一个角落坐着了,当他不存在。 韩旭心虚,讪讪跟了过去,又坐在她的对面。 “你怎么知道我的乳名?” “世子和南王提过。” “哦,也就他们和母后这么唤我。你记性真好!” 笑嘻嘻地说着恭维的话,却没换来一个笑脸。 凌玥扫了他一眼:“皇上,你好端端的来大周干嘛呢?你不添乱吗?” 韩旭苦巴巴地叹了口气:“你还是喊‘小九’吧,你那么喊我死得快!你没做过皇帝,哪里知道皇帝的苦?我那个伯父,铁腕,铁血,铁心肠!我再不逃就被他逼死了!一出宫门,四顾茫然,天下之大,竟没我容身之处,只好来投奔哥哥了。谁料刚到京城就被你揍了,逛个青楼又被抓了。” 两个人相顾无言,同时叹了口气。 “你猜我们能逃出去吗?” 凌玥哼了一声,掸了掸衣裳:“放心,我肯定会把你救出去的。你要是死在大周,两国肯定要开战,我可不想与世子为敌。所以你得好好活着!” 韩旭呸呸呸了几声,盼着他点好不行吗? 而且听那幽怨的口气,他的命竟然不如哥哥与她的感情重要! “哎,咱们俩出去后,我为你和哥哥赐婚好吗?”他献宝似的眨眼,先把未来的嫂嫂笼络住! 凌玥呵呵两声:“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不需要!还有,别一口一个“咱们俩”,是你和我。” “可我以后是你弟弟,这么说不是亲切些吗?” 套近乎! “据我所知,你马上十七岁了,我,再过两天才十六岁,你是我弟弟?” 韩旭怀疑她在骂自己装嫩,但人家说的是实话。 “你的生辰要到了?” 想到这儿凌玥就难过,闷闷“嗯”了声,“要不是你,他会留下来陪我的。” “看来只有我陪你了。我觉得可能在这里过” 凌玥猛地抬头:“能不能别乌鸦嘴了?扫把星!” 扫把星的乌鸦嘴猜中了,两日后,他们真的还在这里。 只不过为了方便管理,两个人被分开关着。 凌玥本想借着换牢房的机会带他逃走,但对方居然有备而来。 一把迷药一撒,醒来时已经换好了。 虽然仍是简陋,但比韩旭那间要好多了,干净整洁,还有洗漱的地方。 但她只敢简单地擦擦眼睛,不敢擦脸。 万一把脸上涂的东西擦掉了,那就不像男人了。 二人每日吃饭时会隔空喊一嗓子,得了回应后就消停了。 仿佛就只为验证对方是不是活着! 白衣男子每日会来一次,看看韩旭,看看凌玥,却没有再问什么,只是交待手下人好好照看。 这日,他又来了,眼神依旧淡漠。 韩旭气鼓鼓地盯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给个痛快话?” “你不用急,来日方长。” 韩旭双手环抱,“来日方长,但生辰一年只有一次。” 白衣男子有些诧异:“今天是你生辰吗?” “不是我,是凌晔。我想和她待在一起,陪她说说话。” 凌玥哀凄凄地撑腮坐着,穿书后的第一个生辰居然是在牢里过的。 连个阳光都见不到! 这阴暗潮湿的,多半是地下密室了。 关着也就罢了,可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 失踪三日了,也不知道亲爹、哥哥和阿昀急成什么样了。 “哎,我来陪你过生辰了!”韩旭颠颠地跑来了,串门似的。 脸上的肿消得差不多了,也有了些人样。 “你这真不错,比我那儿好!” “你能有点出息吗?”凌玥斜了他一眼,“两手空空来庆生?” “身无长物,钱袋也丢了。礼物先欠着,以后补!”他不客气地坐下,见旁边有茶,端起来就要喝。 被她给拦下了:“这是我的杯子。” “我不嫌弃你!” “我嫌弃你!” 堂堂皇帝被嫌弃,韩旭的脸拉得老长。 摇了摇铁栅栏:“哎,哎,来个人,给我个杯子!” 闻声跑来一个人,怒指着他:“你是不是没搞清自己的身份,指使我们干活,不想活了吗?” “你主子让你好好照顾我们,你就这态度?” 杯子拿来了,他满意地倒了杯茶,慢悠悠品着。 压低声音:“想到出去的办法了吗?” “除非那个戴面具的不在,他有迷药,一撒我就晕了。” “他现在就不在!”韩旭摩拳擦掌,“我们是不是可以逃了?” 凌玥与这个憨憨没话说,指着铁栅栏:“你先把这个给我掰开!大哥,我是能打,但我得先出得了牢门!” 午膳时间,韩旭惊喜地发现有一碗牛肉面。 “这是主子给他的。” 他,指的是凌玥。 “为什么给我?” “主子说生辰要吃面。” 还有这待遇? 韩旭扬眉笑着:“我和他说的!所以你这碗面要分一半给我,咱们一起长长久久!” “想多了!” “真小气,我帮你讨的呢.”韩旭边说边去夹她的面,筷子被她打下来了。 “先说正事!”她神秘兮兮,“小九,他们的目标是你对吧?” “嗯,对。”忽然眼中惊慌,“你不会想抛弃我吧?” 凌玥一头黑线,这小子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我有个主意,咱们试试?” 听到“咱们”,韩旭有种不祥的预感。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待凌玥悄悄附耳说了,韩旭的脸都白了:“毒毒药?会死人吧?” “不会,我有解药,死不了。” 凌玥侧过身子拿出系于外衫内的香囊,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掺在韩旭的汤碗中。 “快喝!” 韩旭的眼瞪直了,这到底是什么女人,怎么还随身携带毒药? 咽了口唾沫:“容我先吃点饭。” “别吃了,出去后你要吃什么有什么!” 她那么自信,韩旭只能选择相信。 “我喝了?”他巴巴地望着正埋头大口吃牛肉的凌玥小心翼翼问着,希望她能换个方法。 “嗯,喝吧!”凌玥头也没抬,又吃了一口面。 这让韩旭觉得他的命在她眼中不值一提。 搅着汤,清了清嗓子:“我真喝了?” “废什么话?早死早超生” “啊?”搅汤的手停了,目中惊惧。 凌玥不好意思地改口:“说错了,我是说早喝早出去!” 韩旭怀疑她在狡辩。 事到如今,别无选择,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视死如归地捧起碗,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他开始佩服凌玥了,因为汤刚喝完他就开始不适。 心中绞痛,喉咙咸腥,竟然喷出了一口黑血,吓得他眼前一黑。 “不好了,死人了,快来人啊,救命啊!”凌玥扯着嗓子大喊。 韩旭本来强撑着一口气,听她那句“死人了”,直接撑不下去了。 头一歪,倒在了桌旁。 第302章 恶人先告状 凌玥也被他吓了一跳,这虽然是毒药,但没那么毒,他要演得那么真吗? 奄奄一息、回天乏术似的。 莫不是被吓的? 想到刚才这厮听到毒药时发白的脸,只有这种可能了。 压低声音:“小九,你别怕,这死不了人,就难受一会。待我们出了牢房你将这颗吃了,一会就缓过来了。” 手心被塞了一颗药丸,对于韩旭而言那就是颗定心丸。 还没吃,就已经觉得舒畅多了。 凌玥接着喊“救命”,果然没一会跑来了好几个提着剑的男人,包括之前给韩旭递杯子的那个。 一看他衣襟上的黑血和气若游丝的惨相,都惊呆了。 “你们居然在汤里下毒!”凌玥恶人先告状。 “没有,我们没有下毒,食物都是干净的。” “但他明明中毒了,血都是黑的!小九,你怎么样,你不能死啊!” 凌玥晃着韩旭,力求演得逼真。 被她晃得头晕,韩旭直接歪在了她的腿上,刚才没流尽的黑血从嘴角出来了。 凌玥嫌弃地望着那滩黑色,抓着他的衣角使劲蹭了蹭,总算擦掉了! 对上他幽怨的眼神,讪讪放开了他的衣裳,紧接着掐了自己一把,眼泪出来了:“小九,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韩旭现在真的想死了,低声向她:“你现在是男人,别断袖似的!” 那些人没考虑这么多,因为都被吓到了,主子吩咐好好照看,现在人却中毒了,还有日薄西山之势,这要了命了! “快去找主子!” “主子在钓鱼,吩咐任何人不要打扰他!” 凌玥冲道:“人都要死了还钓鱼?快点找大夫救他啊!” 白衣男子听闻中毒,淡然的眸子有了慌乱之色。 “你下的毒?”厉声问。 禀报的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主子,没您的吩咐,属下不敢!您快去看看吧,人似乎已经.不行了!” 白衣男子“哼”了一声,快步进院,顺着茅草屋的地下楼梯到了牢门口。 韩旭微闭双眼,躺在地上,嘴角、衣襟的黑血触目惊心。 “打开牢门!” 他搭上了韩旭的脉,眼神一凛,是中毒了,但这毒不是他们的。 狐疑地望向凌玥,她眼睛通红,眼角还有未来得及落下的泪,不像是做戏。 “你们真卑鄙,竟然想害他的性命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恶人先告状又来一遍。 “信不信由你,我没下毒。” “那他怎么会这样?你是谁的人?叶昭霖还是叶离忧?” “嗯?”男子眼中迷茫,随即恢复淡漠,“随你怎么想。来人,将他带出去。” 凌玥快速站了起来:“我要陪着他!” “你待在这儿。” “不行,他离不开我。而且他若是出事了,世子不会放过我的,也不会放过表妹的,她帮我隐瞒的。” 姑且赌一把,居然看到面具中的那双眼睛有所动容。 稍一犹豫,默认她跟过去。 凌玥更奇怪了,他究竟是什么人? “你真的不认识我表妹?” “他都要死了,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些?” 韩旭剧烈咳嗽起来,力求将病情演得更严重些。 顺着楼梯上了院子,杀手去套马车。 凌玥蹲在地上晃着韩旭,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可以吃解药了。 韩旭借着侧身咳嗽时将那药丸塞到口中,一股清凉之气入喉,舒服些了。 紧接着头上被套了一顶帷帽,凌玥刚要质疑,自己头上也被套了一顶。 她想起了陈飘飘和赵大有,被阿蒙抓着的时候就是这样。 “小人之心。”她嘀咕着。 她放眼四望,这里很是偏僻,若是此时逃跑,她自是没问题,但那厮,还需要一会才能解毒。 要不先上马车,再见机行事吧。 两辆马车,一辆是这些杀手,另一辆坐着凌玥、韩旭和白衣男子,向着一个方向快速驶去。 “我们一个中毒,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你要派这么多人吗?” “只要你们不轻举妄动,我不会伤害你们。” “你值得被相信吗?好端端地把我们抓来,犯人似的。一定是你指使秋心灌醉我们,之所以没对我们下手,可能是你还没考虑好怎么处置我们。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大梁派进来的奸细” 凌玥不过是诈他一下,却见他的眸中闪过了一丝慌乱,放在膝盖上的手也动了动。 “难难道是真的?” 韩旭也激动了,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人就可能利用他来挑拨大周与大郑的关系。 怪不得凌玥说他是扫把星,他就是来添乱的! 想想待在皇宫也挺好的,被伯父骂就骂吧,他也是恨铁不成钢,总比送上门来身首异处好。 此时气氛趋向诡异,白衣男子向车夫道:“返程!” 再返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凌玥一把拉起韩旭要跳车,却被白衣男子拦住了,她下意识对他动手。 “你会武功?” “会一些,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 她伸手去揭他脸上的面具,被他躲了开去,紧接着对着她就是一掌,她轻易地避开了。 车内空间狭小,马车又在往回疾奔,凌玥不能耽误。 “小九,你好了吗?” “好了!” 好了是好了,但他不敢跳车。 凌玥被白衣男子缠得脱不开身,向他喊道:“你先下去!” “我不敢!”他扒着门,不敢动,风吹着他的头发与他的心一般凌乱。 凌玥正想踹他下去,忽听他扯着嗓子大喊:“阿昀,阿昀,我们在这里!” 阿昀? 凌玥激动了,白衣男子却紧张了,招式更凌厉起来。 阿昀自那日出宫后,就让白逸将漱玉阁的所有房间都查了一遍,最后在凌波轩发现了地下暗道。 又将秋心与香影严刑拷打,最终香影承认是大梁的眼线,但死活不说凌玥与小九被带到了何处。 众人商量后,以暗道出口为始点,阿昀白逸、韩铭宁遥、薛天与薛平分成四组,往四个方向搜寻,不漏一处地排查。 寻了三日,未果。 阿昀一日比一日低落,一日比一日阴沉,白逸一日比一日忐忑,已经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了。 若是再找不到人,怕是有人要丢性命了。 此时韩旭的声音如同深夜闻钟、当头一棒,一扫颓气。 “殿下,有人在喊你!” 第303章 他就那么重要? 白逸的惊喜对上阿昀的迷茫,拍了拍他的肩:“你没听到吗?有人在喊‘阿昀’!” 阿昀猛地抬头,仔细一听,确实如此,是个男人。 他坐直了身子,循声望去,是有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喊他,还在挥手。 莫非是小九? 他只见过小九鼻青脸肿的样子,如今消肿了,一时真不敢认。 “白逸,驾车过去!” 车夫见韩旭手舞足蹈地大喊,怕引出乱子,对着他就是一鞭。 凌玥忙抓住了鞭子,借着鞭子的力将车夫扔下马车,接着一把抓住韩旭,飞身一跃到了空地。此时白衣男子与旁边一整车的杀手都追来了。 粗略数了一下,有七八个人。 经过刚才的对阵,凌玥清楚白衣男子的功夫,也就比薛天差一些。 这么多人围攻,她还带个拖油瓶,没有胜算。 “小九,你快跑,我帮你掩护!” 韩旭有自知之明,她绝对不是为了自己,她是不想因他引起两国纠纷,免得与韩铭为敌。 英雄救美他是无能为力,只能不给她添麻烦。 带着这种想法,他撒腿就跑。 “抓住他,若不能活捉就直接杀了!”白衣男子原本淡然的眸子充满了杀气。 他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去追杀韩旭。 凌玥赶紧去保护她,却被白衣男子紧紧缠住。 他并不伤她,只为拦住她,这让她有了种被戏弄的感觉。 眼见韩旭被围得密不透风,随时有性命之虞,她心急如焚。 “阿昀,你快一些,保护好小九!” 白衣男子被她的声音惊到了,竟然伸手去摘她束发的簪子,长发披散下来,他愣住了。 凌玥趁他失神,赶紧去帮韩旭。 踢开了一把即将刺到他后背的剑,紧接着又有两把刺向他,韩旭跑得太急,不争气地摔了。 阿昀和白逸已赶到了跟前。由于他们加入,战况好些了。 但白衣男子又到了,亲自追杀韩旭,形势又开始复杂了。 阿昀本想去帮凌玥,但她交待他保护韩旭,白逸正与杀手缠斗,无暇分身,他只得与白衣男子周旋。 只可惜敌不过,自己还受伤了。 此时凌玥可以抽身了,但被她打倒的一个杀手竟然向她撒了一包药粉,她只闻到一种浓郁的香气,随即眼睛有些刺痛。 揉了揉眼睛,韩旭已经跑到了她这边,白衣男子正飞身而来,对着他就是一掌。 凌玥顾不得多想,只知道这个小子不能死,不能伤,她打算接下那一掌,于她而言轻松得很。 但眼前猛然模糊了,她分不清方位,只好拽过韩旭,一狠心为他挡了这一掌。 一口血喷在了他的身上,整个人软软倒了下去。 韩旭吓懵了:“玥儿,你怎么样,你若是有事,哥哥会杀了我的,你快醒醒!” 白衣男子没想到打中了她,一时错愕。 阿昀也被吓着了,他见过她欢喜,见过她顽皮,见过她生气,见过她伤心,却从未见过她受伤。 她谁都不放在眼里,即便薛天,也对她的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怎么能受伤呢? 可她是伤了,昏迷了。 她的长发凌乱地覆在脸上,嘴角的血渍、闭着的双眼、紧蹙的双眉无一不证明她虚弱极了。 他疯了般推开韩旭,通红的眼睛全是恨意:“要不是你她怎么会受伤!你滚开!” 白衣男子制止了要进攻的手下,让他们先离开。 他的眼中掩饰不了的苦涩,他的目标是韩旭,他从来没想过要伤她。 阿昀紧紧地抱着她,紧紧地贴着她的脸。 他才找到她,他才从晦暗中走出来,她就这么在他面前倒下了。 今日还是她的生辰,他还没向她说一句“生辰快乐”。 内疚地望着不省人事的姑娘,白衣男子道:“我可以救她。” 阿昀将她抱起,冷冷扔下一句:“白逸,杀了他!” “她中了毒,我可以救她!”白衣男子冲着他的背影喊着。 “白逸,杀了他!”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凛冽如寒风。 转向韩旭:“她让我保护你,我会带你回去。她若好了,你也会好。否则.” 他没说完,但韩旭理解。 解药不在身上,白衣男子又说不通阿昀,打算回去后再想办法。 怕耽误救治,不想与白逸纠缠,但白逸谨遵阿昀的命令一定要杀他。 二人斗了许久难解难分,分不出胜负。 “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与其抵死相拼毫无结果,还是先去救凌小姐吧。” 白逸纵然心有不甘,但承认他说得对。 回到马车,掀开车帘一看,凌玥靠着阿昀,仍昏迷着。 “我送你们回凌府,然后将黎芦带过去。” 阿昀没答,等同于默认。 他整颗心都在怀中的姑娘身上。 他将她的头发拂到耳后,拿手巾给她细心擦了嘴角。明明三天前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这样了? 他恨韩旭,也恨自己。 若是他的武功再高一些,白衣男子就不会抽得开身去攻击韩旭,她也用不着去挡。 “玥儿,你醒醒啊,你别睡了。要不你和我说一句话再睡,就一句好吗?” 他祈求着,他轻轻晃着她的手,吻着她的手心,眼泪落了下来。 落了一颗泪,就会有第二颗,之后就再也忍不住了。 自记事以来,他从未哭得这般伤心过。心像被揉碎了,再被浸在寒潭里泡着,彻骨寒。 韩旭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也擦着眼睛。 马车内萦绕着悲伤,悲伤到了一定程度就成了戾气。 韩旭本能地害怕他眼底的幽深冷漠,不由得往外挪了挪,就差到马车外了。 “你过.” 一句话没说完,他握着的手动了下。 紧接着一只柔软的手覆上他的脸,这让他激动了,她醒了! “玥儿.” “哭什么,我又没死。” 苍白的笑容、无力的声音让他心疼,眼泪又下来了:“对不起,我学艺不精,若是薛天找到你,你就不会.” “别这么说。你能来,真好!” 她揉揉眼睛,不知为什么,总像蒙上了一层雾气,而且全身像散了一般痛苦,她想休息。 但一想到他刚才阴沉的语气,不得不提醒:“阿昀,你不许报复小九,不关他的事,你好好将他交给世子,听到了吗?” “你为什么帮他挡?他就那么重要?”少年心有不甘,但只敢小声嘀咕。 没等到她的答案,低头一看,她的眼睛沉沉地闭上了,但嘴唇一张一翕。 “你说什么?”他凑近细听。 终于听清了。 “没你重要。” 他心中一暖,眼中冷漠如积雪遇烈阳,快速消褪了。 “那你要快些好,不然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他,你知道我很记仇的。” 第304章 你为什么不点灯,我都看不到你 “黎御医,黎御医,黎御医,人呢,出来!” 白逸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御医院的平静,他煞神似的像是塌了天般。 黎芦刚小憩,被纪参给摇醒了。 “黎御医,白逸来了。” 他紧张的神色让黎芦的心不由得咯噔起来:“他来干什么?” “找你,来势汹汹!” 黎芦的瞌睡立刻散了,快速理了理官服官帽,大步迎了出来。 “白大人,找我何事?可是皇上有所不适?” “不是皇上,是凌家小姐。” 黎芦悬着的心安稳了,面上讪讪:“白大人是来戏弄我?上次我们整个御医院都败在凌玥手上,你现在找我说她病了,做人可不能太过分。” “谁有空戏弄你?她昏迷了,你赶紧的,凌相都急死了!” “昏迷了?这么严重?”黎芦慎重些了,清了清嗓子,“可是白大人,我是御医,是给皇上和后宫嫔妃诊治的” 白逸听不得这么多废话,袖中拿出一物:“黎芦接旨!” 黎芦:“.” 有圣旨你不早说? 火急火燎地跟着他去了,刚下马车还没站稳,就被白逸拎进去了。 终于,揽月轩门口,他放开了他。 黎芦拽了拽被他弄得皱巴巴的衣裳,没好气道:“白大人,你对凌家小姐这么紧张,该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白逸有种想弄死他的冲动,这玩笑也敢开? 刚要骂,蓦然发现阿昀到了跟前,说不清的眼神让他心里发虚。 “你放屁!快点治!” “治就治,你急什么?踩到你尾巴似的!”黎芦嘀咕着。 “黎芦,你能不能快点?腿瘸了吗你?”凌烈开骂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磨叽! 黎芦一脑门汗,颠颠跑过去了:“凌相,下官来了,这就给小姐诊治。” 白逸想跟进去,被阿昀拉住了。 “那个白衣男子说她中毒了,黎芦能解吗?” 白逸安慰着:“你放心,黎芦是首席御医,他若不能解,那就没人可以了。殿下,刚才那老匹夫的混账话你别在意,臣对凌家小姐绝对没有旁的心思.” “你有没有没什么打紧。她连本王都不喜欢,怎么会喜欢你?烦,先进去了!” 白逸一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黎芦被一屋子人盯着,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尤其凌烈,就差眼珠子长他身上了,他不得不慎重。 “凌相,据脉相来看,小姐是中了毒,还受了伤。” “中毒?”凌烈心惊不已,不是被打了一掌吗,怎么又中毒了? 抖抖索索擦擦额头:“你能解吗?” “应该.下官回去研究研究。这毒,第一次见。” 他不敢打包票能解,但也不敢说不能,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怎么当的御医?还首席?连个小姑娘中的毒都解不了!”凌烈直接转怒,一掌重重打在案上。 黎芦吓得跪了下去:“凌相,您别着急,下官一定尽快研制解药。对了,先治外伤,下官先开些药给她调理着。” “那你还不快开!” “开,开!” 凌玥昏昏沉沉,像是做梦一般。 马车上阿昀模模糊糊的面容是她见到的最后意象。 眼睛痛,身上痛,但她能感觉到被一个人紧紧抱着,还能感觉到时不时有液体滑落在她脸上。 肯定是小狼崽子在哭! 她想让他别哭,脸上黏黏的不舒服,但她说不出话,头太重了。 之后那个怀抱放下了她,而后似乎到了榻上,再之后被浸在暖暖的水中,水汽让她放松,更昏沉,连感觉都没了。 她是被屋外的声音吵醒的。 哭声。 红果和清音的哭声。 虽然她们很克制了,但这种克制听得她压抑,还不如放开声哭得好。 再仔细听,还有叹息声。 一声比一声重。 爹的,哥哥的,还有两个薛家哥哥。 怎么没有阿昀? 没良心! 刚腹诽,这才感觉到手被握着,不会是他吧? “阿昀?”她挣扎着坐起,试探性喊了声。 阿昀听到她的声音,疲惫的眼睛猛地睁开。 真的是她醒了! 激动地将她抱在怀里:“你总算醒了,我担心死了。” 她痛呼一声:“你碰到我背上的伤了。” 他赶紧放手,怯怯道歉:“对不起。” “没事。不过别这么轻浮好吗?总抱抱的,一点不稳重。哎,你为什么不点灯,我都看不到你。” 阿昀的手颤了一下:“点点灯?” 她的房内已经点了,还点了好多。 颤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大大的眼睛没有一点反应,这让他害怕。 “玥儿,蜡烛蜡烛没了,我去拿,你等我一下。” 他声音中的惊慌逃不过她的耳朵,她的心一沉,两只手握紧了。 垂着头:“阿昀,你别走,你过来。” 他重新坐在榻前,等她说话。 “难怪之前总觉得眼睛疼,原来是看不见了。”她自嘲着,此时回想,应该就是那包粉末的问题了。 他揉揉她的长发,虽然心里难受,尽量让语气听着轻松:“黎芦会治好你的,很快就能看见了。” “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我自己呢,看不见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你是说我烦你了吗?” 她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相比被烦,还是看得见好!” 胡乱抹了眼泪,哽咽着:“我那身衣裳上应该有毒药残留” “给你泡了药浴后,衣裳被宜桂洗了。” 凌玥不想活了,宜桂自从踏实在揽月轩待着后就越来越勤快了,可这次她真的不需要这么勤快! 忽然想到一件事:“那个,谁帮我沐浴更衣的?” 都看不见了还考虑这么多! 阿昀敲着她的额头:“清音、红果还有宜桂。你放心,不是我,生怕我缠着你似的!” “你不会吗?” “会!” 两个人沉默不语。 想到韩旭身份的特殊,她让阿昀帮她暂时隐瞒失明的事,先让韩铭回大郑。 得知她醒了,韩旭第一个冲了进去,被阿昀拦在了离榻五步的距离。 即使这样,也不能阻挡他的激动。 “玥儿,你可醒了,你昏迷这段时间,哥哥一句话都没和我说。你们御医回去研制解药了,你现在怎么样?哪儿不舒服?要不跟我去大郑,让我们御医给你瞧瞧!” “我没事。小九,明天你和世子回去吧。” 韩铭见她一直垂着头,走到她身边坐下。 “我陪你几日再回去。” 她摇头。 要是王爷就罢了,那坑货是皇帝,刚来一天就被劫了,再待几日不知要出什么要命的事。 第305章 生辰礼物 “不用了,你带他回去吧,要是没这事前几日就该走了。” 韩铭以为她还在生气,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晚几日没关系,我等你好了再回去。” “我要是一直不好呢,你一直不回去吗?” 韩铭语塞,现在的他无法承诺。 但她昏迷的时候,他有过动摇,他甚至想报答完大郑的爷爷和父亲后就回来陪她,再也不走了。 她看不见,但她感觉得到他的为难。 “我玩笑的,你别多心。真的,明日就回去,迟则生变。不过你记得让南王爷好好教训他,来一次丢了我半条命!” 韩铭微怔,见她笑了,低声问她:“你知道了?” “当然,我多聪明!” 韩旭不开心了:“总归相识一场,还有过命的交情,你这么怂恿合适吗?” 凌玥的笑容没了:“什么过命的交情?那是拿我的命保你的命,真好意思!你打听打听,我打架什么时候输过,要不是为了你这个不靠谱的,我至于成现在这样?” “可你是为了不让我哥为难,哪里是为了我?” 虽然心里对她感激,但为了吵架不输,韩旭还是昧着良心嘀咕着。 但凌玥此时听力非常好,豁出命救了个没良心的东西! 也不管他是不是皇帝了,掀开被子就要去揍他,阿昀忙去扶她,不然真的栽下来了。 “你不说头晕吗?别乱动。”他暗示着。 她庆幸他及时,扶着额头不敢抬头,因为眼前一片黑,不知该往哪儿看。 “玥儿,今天总算是你生辰,正好平儿和天儿也在,吃完晚膳再睡吧,柳姨娘给你做了许多好吃的。红果,你扶着小姐。” “是,老爷。” 瞧见她的拘谨,阿昀道:“叔父,我扶她吧。” 凌烈虽觉不妥,终究没反对。 路上,薛天眉头紧锁,闷闷不乐。 薛平玩笑道:“是不是看玥儿和韩铭感情好所以不开心?” “不是。” 虽然开始是不悦,但阿昀对韩铭没有任何敌意,这不符合常理。 又想到凌烈之前的话,他也不想庸人自扰。 “大哥,你有没有觉得玥儿在隐瞒什么?她的眼神,不自然。” 薛平没在意,安慰道:“许是你这几日过于担心她了,她刚苏醒,疲累是正常的。” “但愿是这样。” 用膳时,凌玥像上刑似的,她闻得到饭菜的香味,但不敢夹,只要夹一下,定然露馅。 幸而阿昀坐她旁边,承包了夹菜的活,饭吃得倒也没那么累。 由于韩铭明日要离开,所以一半是生辰宴,一半是践行宴。 践行,就要喝酒。 喝酒,就不会多关注她了。 “玥儿,鱼烧得不错,你尝尝。”薛平看她过于安静,给她夹了一块鱼。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微笑道谢,夹起来吃了:“谢谢大哥。” 薛平一愣,她吃的那块是薛天先他一步夹的。 他的还没放进去。 薛天也愣住了。 他试探性又递了块点心放她碗里,往薛平示意。 “玥儿,这点心.也不错。” 她又吃了,仍是一声甜甜的“谢谢大哥”。 阿昀注意到兄弟俩的惊愕,又见韩铭也怔住了,心中不安起来。 放下酒杯,牵着她的手:“外面有烟火,我带你去.” “我带她去看。”韩铭到了跟前。 阿昀只好将她的手放到他的掌心,“她她身上有伤,你带她走慢一些。” 她犹豫了,再慢也不可能像个正常人。 “我累了,我不看了.”她转身要走,被韩铭拉着了。 “我明天回去,你要很久见不到我,真的不陪我吗?”他眸子温柔,如散在夜空的烟火。 她纠结一会,“我要去屋顶看!” “好。我们去对面的屋顶,离这有八九丈远。考虑到你伤了,就不要你使力了,哥哥是不是很贴心?” “这不是你应该的吗?” 他微微一笑,握紧她的手:“走了!” 望着一紫一黄的身影惊鸿般俊逸,韩旭羡慕极了,在后大喊:“哥,哥,我也要去屋顶!” “怎么哪儿都有你?回来喝酒!”阿昀将他拽了过来,不由分说灌了他一杯酒。 薛平兄弟俩情绪低落,一起借酒消愁。 屋顶。 皓月当空,烟火璀璨。 听着烟火在空中炸开的声音,凌玥想象得到它的绚烂。 韩铭揽着她的腰,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以后不要那么做了。” “什么?” “不要不顾性命地救别人,哪怕旭儿也一样。” “可他是皇帝,他要是在大周境内伤了死了,两国要开战了。爹是大周丞相,你是大郑世子,不能敌对。现在他没事,也知道是大梁的奸计,战祸消弭多好!” 他捏了捏她的脸:“这些不是你考虑的事,你只管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其余的有哥哥和爹。” 不想他落寞,晃晃他的胳膊:“我知道了。哪来的烟火?” “我让宁遥买的,好看吗?” “嗯。” 这是她听过的最漂亮的烟火。 他将她的项链取下,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 取出一条珠链戴在她的颈上,又将一副明珠耳饰为她戴上。 “这是.” “生辰礼物。前段时间我写信给杨意,让他找大郑最好的工匠将夜明珠制成了首饰,其余的珠花、珠钗、手链和剩下的夜明珠都放你房间的妆镜台了。” “今年送这么多,明年送什么?” “明年,我有一年的时间想呢,不急!”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珠子,大而圆。 “我听人说,夜明珠在黑夜里会发光。这颗又大又亮,洁白晶莹,漂亮!” “你喜欢?” “喜欢!” “喜欢就好!” 他望着她,眼睛湿了。 还骗他! 她脖子上的明明是黑珍珠,哪里来的洁白晶莹! 烟火依旧绚丽,照亮了夜空。 凌玥做了个梦,也是在屋顶看烟火。 是看,不是听。 次日,天未亮,大郑驿馆的人都等在了相府门前。 “世子,我们该启程了。”宁遥恭敬道。 “叶昭霖那边动过手了?” “是。叶昭霖、何蒹葭还有车夫丫鬟都被揍了一顿,他们还以为闹鬼了。世子放心,没有旁人看见。属下已留了十数人在这里追查大梁奸细,一有消息就会传书至王府。” 韩铭点头。 略一思忖,还是进了摘星阁。 他走到榻前,将凌玥的被子拉好,又在她的额上轻轻吻了下。 她并没有睡着,一直在听院中的动静。 拉着他的胳膊:“你要回来的!” “嗯,很快!睡吧。” 我家相公阳了,我估计也快了,我努力更新,要是哪一天断了,后面我来补~~~ 第306章 都是庸医! 轻轻带上了门,听到里面隐忍的哭泣,韩铭的喉咙被堵上一般难受,眼前模糊一片,快步离开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大周,也不是第一次离开,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次,放不下。 马蹄达达声响,车内静得出奇。 韩旭见不得一向洒脱从容的兄长这般低落,小心翼翼道:“哥,我跟宁遥回去就行了,你再待几日吧。” 韩铭没听到一般,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无力地搭在膝上。 韩旭尴尬挠头,干咳一声。 “昨晚看她精神尚好,那个御医也去调制解毒的药了,应该不严重,你别担心” 韩铭看了他一眼,黯淡的眸子一抹苦笑:“不严重?” “她看烟火时挺高兴啊,我都看见了!” 两个人偎在屋顶,她笑靥如花,他眸若星子,羡慕死他了! “可她看不见,她什么都看不见。”他的声音低沉痛苦。黑珍珠都被她说得洁白晶莹,还说喜欢! “爬那么高还看不见?哥你开什么玩” 韩旭的话戛然而止,目带惊愕。 沉默了一会,一把拉起他:“哥,你回去陪她吧,我一定老老实实回大郑,绝对不会再惹事了。伯父那边我帮你说!” 韩铭抽出手,勉强挤出笑容:“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帮我说?” “可我是皇帝啊,我的话就是圣旨,伯父不会怪你的。” “好了旭儿,别闹了。玥儿说大梁的杀手很厉害,宁遥挡不住的。回去再说吧!” 他闭上眼睛,摩挲着腕上的珊瑚手串。 摘星阁内的凌玥,同样如此。 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她摸索着起床,一小步一小步地挪着,适应着黑暗。 竟然比想象中容易,一路畅通无阻,这让她欢喜不已,胆子也愈发大了。 阿昀早早就起了,韩铭离开后他就立在她的窗外,将她的伤心、失落、烦躁尽收眼底。 终于在她脸上见到了笑容,他也跟着开心。 开心不过几秒,就听小姑娘痛呼一声,看她捂着胳膊皱眉的惨样,他快步推门进去。 “你别这么急,慢慢来,摔疼了吧?”他扶她站起,拦腰抱到榻上坐着,再将鞋子捡起来给她穿上。 “阿昀,你像照顾女儿似的。” 他抬头笑了,心底软了,眨着眼问她:“你猜,以后我的女儿是长得像我,还是像你?” 她脸一红,啐道:“不正经!” 撇嘴叹了口气,往后一仰,躺在了榻上。 “刚刚明明很稳,就最后一步没走好。” 阿昀也撇嘴:“昨晚你看烟火时睡着了,世子抱你回来后就把你房内的桌椅板凳都归置好了,你还真以为是你稳呢!” “啊?那他知道了?”凌玥有些惊慌,猛地坐了起来。 “你慢一” “点”字没说完,额头被她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哎呦”一声。 这怎么比看得见时瞄得还准呢? “阿昀,你眼睛长头顶了?撞到我了,道歉!” “恶人先告状你还有理了!”他伸手给她揉着额头,慢悠悠道:“对不起大小姐!哎,我怀疑薛平他们也知道。” “哦。”她有些失望,还以为自己演得挺好呢。“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要哥哥把小九带走,眼睛慢慢治。” “嗯,会好的。”阿昀安慰着,“我让红果给你洗漱更衣。” 凌玥失明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相府,再之后传遍了京城。 每个来探望她的人不管真情还是假意都是泪眼朦胧,她反而成了最淡定的一个。 不淡定也看不见,图什么? 若是旁人瞎了,她医好也就一个月的时间。 但偏偏大夫瞎了,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还是平静几日再着手自救吧! 阿昀虽然表现出的也是冷静,但白逸已经快被他逼疯了。 他疯了,黎芦也不好过。 黎芦不好过,整个御医院都不好过,拿出了与凌玥比试前的劲头,挑灯夜战只为治好她的眼睛。 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派往叶昭霖府中的御医都是医术差的。 不仅医术差,还心不在焉,给他敷药都走神,这让叶昭霖本就脆弱的身心更是雪上加霜。去的几个御医挨了板子,更没人愿意去了。 加上皇帝知晓何蒹葭欺辱南王儿子的事,也懒得管,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这几日薛天找了许多大夫去给凌玥诊治,每个大夫临走前都与黎芦一样,“这毒第一次见,要好好斟酌药方” 薛天越来越暴躁,凌玥还得去安慰他,这让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又累了。 多管齐下,自救吧! 让阿昀根据她的药方去抓了药来熬,方法是对的,但熬出来的药味道不对,不是她想要的。至于药效,只能说无害吧。 如此一来阿昀也开始内疚了,于是逼白逸更狠了,白逸再去逼黎芦,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红果、清音、宜桂商讨后,一致认为阿昀不适合熬药这种细心的活,于是她们自告奋勇来,谁知比阿昀熬出来的还差。 想着术业有专攻,阿昀向皇后要了个御药房专门熬药的人来相府,结果,一样。 “哎,你能不能开心些?”凌玥坐在秋千上,悠闲地晃着腿,听着阿昀的叹息声实在压抑。 阿昀斜了她一眼,随手捡了一颗石子扔得远远的。 “你的眼睛还没好,我怎么开心?黎芦那边配的药没用,薛天那边的没用,连世子派来的御医也没用,都是庸医!” 凌玥伸手去拍他,他很自觉地将头凑过去。 她的长发被阳光镀上了光彩,白皙的脸、白色的裙子上也都是光彩,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般明亮。 但偏偏最该明亮的眼睛黯淡无光,每看她一次,他就难过一次。 可又忍不住看她。 若他能帮她承受黑暗多好,反正他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只要她陪他,他不怕的。 “哎,阿昀,你不会又哭了吧?” 风声、叶声、虫声、鸟声,唯独没有他的声音。 但她知道他在这里,所以故意戏谑着。 “我又不是你,哭什么?”他擦擦眼角,反正她看不见,不丢脸。 她笑了,眼睛弯成了月亮。 “回来那日,马车上,是谁的眼泪落在了我的脸上,黏糊糊的,不是你吗?” 阿昀本能地心虚,随即不满了:“你知道我担心还不醒?” “我那时晕乎乎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沉默了一会,阿昀提议:“要不我带你去玉明寺祈福?” “不去。祈福有用要大夫干什么?” “可现在是大夫没用。就当散心了,我陪你在那住几日换换心情。” 她向他伸手,他很默契地扶她起来。 “我可以去住几日,但是少爷你要留在这里。爹说外公今日会到,要教你读书的!” 第307章 为什么不能是我? “这么快!” 阿昀没精打采,早不来晚不来,在他心最不定的时候来。 “要不我先跟他上几日课再陪你去玉明寺?” “不用,这段时间你都陪我了,功夫都没练。我有清音她们,而且宜桂现在很尽心.” “再尽心也没我照顾得好!” 听着他孩子气的话,凌玥有些无奈。这有什么好比的? “玥儿,要不别去玉明寺了,都是些和尚念经,没意思.” “怎么会没意思呢?” 听到这个清朗的声音,阿昀难受了,他怎么又来了? “薛二公子你每日跑一趟,不累吗?” 薛天听出话中的酸意,扬眉一笑:“你当初跑我家那么勤也没见嫌累!天未亮就到,天黑了还不走,我这每日不过一小会你就嫌烦了?” 说着“没有”,眼神却是烦得不行。 薛天懒得理他,小子自从改跟白逸学武后就总刺激他。 要么言语上拈酸吃醋,要么同现在这般紧紧拉着小姑娘的手不放,宣示主权似的! 都表哥了还不死心! “玥儿,玉明寺那里山好、水好、景好,还可以去明逸大师那吃斋菜,去住几日吧?” 阿昀刚想阻止,薛二公子慢悠悠补充了一句:“你爹同意了,让我们明日出发。” 阿昀咬牙切齿:“‘我们’是谁?” “当然是我和玥儿了。” “你一个男人怎么照顾她?不方便!” “把红果清音都带上不行就了?还有宜桂,她洗衣服快!” 宜桂正巧端盆衣裳经过,顿时脸上讪讪:“薛二公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将大小姐那件沾有毒药的衣裳洗了的,您就别再提了吧。” 凌玥忍不住笑了,虽然看不见,却能想得到他们的尴尬。 “我玩笑的,你瞧你,多心了吧?” 薛天保证他真的是夸赞宜桂手脚麻利,但他的解释在宜桂听来就是掩饰。 都已经打定主意后半辈子好好在凌府过了,她哪里敢再有异心? 就凌玥现在的心眼,随随便便就能让她不好过。 更何况还有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阿昀,眼神越平静,下手越狠。 听说为了给凌玥要解药,把那个叫香影的女子折磨得遍体鳞伤,浑身没一块好皮,就剩一口气撑着了,居然还没人敢质疑他的狠辣手段! 她可不敢惹他! 再者她本身也不是不安分的人。跟着什么样的主子,她就做什么样的奴婢。 陈飘飘阴狠,她就阴狠。 凌玥不惹事,她就做个身体好、干活好、思想品德好的三好奴婢。 终于盼到了薛天离开,阿昀决定好好劝凌玥,反正他不能让他们独处。 孤男寡女,她又看不见,免不了亲密接触。 他再拉她的手,他再抱她 不行,绝对不行!他受不了! 她的亲昵只能给他,她所有的小女儿情态也只能给他! 阿昀没意识到他的占有欲比不久前更强了,以前他排斥所有对她有非分之想的人,薛天除外。 可现在,薛天也不行。 她对他的依赖让他上瘾,她对他的纵容加固了他的底气,堂而皇之立在她身边、甚至偶尔为她做决定的底气。 她既给了他,就不能收回,更不能给别人。 虽然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但自我暗示多了,他就固执地认为是她默许他的。 所以他怎么能让她与别的男人去玉明寺,还要住上几日? 万一她被薛天的温柔体贴打动了怎么办? 越是脆弱的时候感情越是纯粹,越是不可动摇。 就如当初深陷黑暗的他,她给了一缕光,成了他的太阳。让他的永夜成了白昼,让他再也离不开她,让他再也不能忍受没有她的日子。 他怎么能让他的太阳去照亮旁人? 他越想越激动,一激动手上的力道就大了。 “阿昀,好疼!” 她挣开他的手,低头揉着。 她的抱怨让他回过了神,也让他有了不安,总觉得她讨厌他了。 “玥儿,你别和薛天去玉明寺好吗?” “关你什么事?”她直接怼了句。 不去就不去,好好说不就行了,反正她又没答应。非要那么大力,疼死了! 他却以为她要去,这在他看来无异于弃他而选薛天,他如何冷静? “不许去!” 凌玥被他突如其来的愤怒吓了一跳,也气了:“疯了你?我又不是你的人,你管不着!” 她想表达她不是他的属下,但在陷入偏执的阿昀听来则是另一层意思。 她不是他的,就是别人的。 不管是谁的,反正不是他的。 痛苦、不甘、嫉妒、自卑全都海浪般一阵接着一阵,冲击着他脆弱敏感的心岸。 他怔怔望着她摸索向前的身影,毫不费力追上了她。 他箍着她的腰,抵着她的额头,强压下所有的负面情绪:“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要否决我的可能?” 她被他箍得难受,讨厌他质问的口气,也为他的放肆感到愤怒:“依你这么说,所有喜欢我的人我都要接受?” “不是,不是”他垂下了头,不知该怎么答她,语气软了些,央求着:“为什么不能是我?” “为什么要是你?就为你在我看不见的时候这么肆意欺负我吗?” 放在以前,他早被打了。 他眼中慌了:“不是,我不是要欺负你,我是不想你和他一起去。” “你不想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偏不如你的意!” 她的挑衅激怒了他,他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怨愤彻底爆发了,想也不想就吻上她的唇。 带着报复性和惩罚性的吻让她透不过气来,与此同时有了一种被羞辱的悲伤。 她挣脱不了,不再反抗。与其说认命,更多的是后悔、失望。 感觉到她的顺从,他的吻变得越来越温柔,像是从未吃过糖的孩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糖果,让他欢喜,让他珍惜。 可她记得的只是最初的不适和难堪。 她脸上滑落的泪凉凉的,直接打破了阿昀拥有的幸福。 他瞬间清醒了。 她哭了。 她是不愿意的。 可他强迫了她! 他赶紧放开她,手足无措地帮她擦泪,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她分不清方向,但感受得到太阳的暖。 向着太阳走,就是她房间的方向。 她用力甩开他再次小心翼翼搀扶她的手,毫无顾忌地往前,纵然一直摔跤,但她不知疼似的爬起来接着走,仿佛在与自己较劲。 阿昀望着她跌跌撞撞的身影,心痛不已,若不是他,她怎会这般自苦? 凌玥已然摔得麻木了,手、胳膊和腿都疼得很,不用说一定都是伤。伤多一些,心中的憋闷就少一些。 直到跌入一个水坑,散去的憋闷如湿透的裙子裹着她的身子般,又裹着她的心。 “大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宜桂远远瞧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倒在水坑里,赶紧跑了过来。 她将她拉了起来,为她擦着脸上的泥点,满眼心疼:“奴婢一直在这院里,不会走远,你下次记得喊,摔成这样多疼!奴婢帮你沐浴更衣,太师和关御史已经进宫了,稍后就会来咱们这里。” 第308章 皇上是想让老臣教导他? 木偶似的被宜桂牵着走,不管她问什么,她都不发一言。 脑中全是他刚才的粗鲁。 他凭什么! 待她好了,她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好? 她没法给自己熬药,别人的又达不到她要的效果,还是要等黎芦和大郑的御医吗? 热水浸没全身,她回过了神。 “大小姐,奴婢再去打一桶水来,您别乱动。” 听到门关的声音,凌玥深吸一口气,将脸闷进水中,使劲揉着嘴巴,她要把他的痕迹清除。 一遍、两遍、三遍.痕迹应该是没了,但他给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这让她烦躁,让她恼火,混蛋! “混蛋!” 一掌拍在水中,水花将周围全都溅湿了,也将推门而入的红果吓了一跳。 伸手探探水温,不冷。 怕触怒她,小心帮她擦拭身子,却瞧见她的嘴通红。 “小姐,嘴巴怎么了?被蚊子叮了?” 似乎也只有推给蚊子了,虽然现在蚊子很罕见。 她胡乱“嗯”了声,将头伏在手臂上。 一闭上眼睛,又是想忘却忘不掉的难堪。 阿昀不敢靠近她的房间,不是怕她打他骂他,他怕她再伤害自己。 她摔了九次,他的心就被重击九次。她那么骄傲张扬,何时如此委屈失意过? 他恨他的冒失冲动,可她逼得他太紧了,一句软话都不肯给他,哪怕稍微哄哄他,哪怕她不回答也好。 可她用他最不能忍受的方式与他置气,不仅完全否定了他,还要偏不如他的意 若是当时他能控制住情绪,若是当时他没有强迫她,只要他示弱,她会哄他的,可他为什么就没沉住气呢? 一拳重重打在墙上,墙岿然不动,他的手疼了。 阿昀此时意识到白逸所说的性格偏激了,可晚了。 那一巴掌到现在还痛,是她有史以来打他最重的一次。 她要是有把刀,估计也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这怕不是道歉就能了结了。 按照惯例,她又要当他不存在了,不对他说一句话,再偷偷离开,让他一个人在患得患失中浮沉。 抑郁之时,红果出来了,他忙喊住了她。 “表少爷。” 阿昀尽量让神情自然些:“玥儿她她似乎情绪不对。” 红果没想那么多,忧心忡忡:“是啊,以前从来没有过。除了简单的‘嗯’再没别的话了。哦,奴婢刚才进去时似乎听见小姐骂了声‘混蛋’,表少爷,你知道是谁吗?” 阿昀脸一红,除了他还有谁? 还不如喊“小狼崽子”呢,至少还带着些亲昵,现在直接成了混蛋。 红果见他闷闷离开并不作他想,反正他一向就是这么奇怪。 勤政殿。 皇帝正襟危坐,眯眼望着殿外走来的二人。 “老臣关靖远携子关云桓拜见皇上。” 皇帝亲去相扶,这让关靖远受宠若惊,忙呼“使不得”。 “老太师,许久未进京,在家躲清闲吗?” 皇帝本来还为让他长途奔波有所愧疚,一见他红光满面,那点负疚感立时烟消云散了。 关靖远瞧他眼底带笑,也笑着:“皇上,老臣哪里是躲清闲,真是养病。本来还病恹恹的,一接到烈儿的书信,说皇上召见,想着能得见天颜,这便好得快些了。” “朕玩笑罢了,老太师不要多心。朕也是觉得丰城比不得京城,更何况你家外孙女医术高明,能更好地照顾你的身体。” 关靖远望了眼儿子,外孙女顽劣倒是真的,怎么会医术了? 更何况,今日一到京城就听说她盲了,他实在怀疑皇帝的话。 “皇上,老臣有个请求。” 皇帝就怕他没有请求,他求了,他才好开口。 本来打算让凌烈转达他的意思,又怕老头子不尽心,女婿在他那里都没多少面子,更何况是女婿的远房侄子。 “老太师,你说。” “皇上,老臣想求皇上派个御医给玥儿瞧眼睛。萦儿临终前嘱托老臣照顾好玥儿,可现在她看不见了,老臣心里实在难受” 雷厉风行的老太师在他眼前红了眼睛,皇帝有些动容。 “老太师你放心,黎芦已经为凌玥诊治好些日子了,朕也询问过,说是快有结果了。” 关靖远擦擦眼睛:“好些日子了还没治好?” “这”皇帝面上尴尬,硬着头皮应了声。 关云桓扯了扯亲爹的袖子:“爹,想来玥儿的病情不简单.” “黎芦不是御医院首席吗?治个眼睛都治不好?沽名钓誉!指望他还不如指望玥儿自己!” 皇帝没想到老头子离京这些年了脾气还这么暴躁,可他说的是实话啊! “不瞒老太师,黎芦的医术还真比不上凌玥。之前来过一场比试,整个御医院都输了。” 关靖远目瞪口呆,关云桓同样如此。 他该相信黎芦吗? 算了,还是另寻名医吧! “皇上此次召老臣进京是有事吧?”关靖远不再耽搁时间,切入正题。 皇帝也不兜圈子,清了清嗓子:“凌烈新得了个远房侄子你知道吧?” “知道。来信说了,什么堂兄舅舅表哥侄子乱七八糟的,他这一脉就个独苗,旁枝倒不少!” 对于他的嫌弃,皇帝不知该如何接话,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那孩子救过皇后,朕也见过,很喜欢,想好好教导以后留用。” 关靖远愣了一下,摸摸胡子:“皇上是想让老臣教导他?” 到底是老臣,就是明白心思。 “老太师意下如何?” 人都被召来了,还能如何? “臣领旨。” 旨是领了,但疑心更重了。 教导一个少年而已,随便派个翰林院的不就是了,还大老远地将他骗来? 但他了解皇帝,心思深沉,他若不说,他绝对不能问。 父子俩一路都没猜出个所以然,既然是凌烈的远房侄子,还是到了凌府后问他吧。 凌烈知道岳父和舅兄来,早让柳姨娘收拾好房间,准备了一桌珍馐美味。 他更是在府外恭候。 望眼欲穿之际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的轿子,赶紧去迎。 “岳父、大哥。” 关云桓扶父亲下轿:“凌相亲自来迎,真让我们受宠若惊。” 淡淡的话语淡淡的表情,凌烈觉得是在骂他。 “大哥这么说让我汗颜。” “你是该汗颜!我离京的时候玥儿好好的,怎么现在就盲了?你这个爹怎么当的?还是心里只有你那妾室生的儿女?” 我本来以为我又行了,终究低估新冠了。这几天更新不稳定,我得缓缓~~~ 第309章 我现在愿意了 凌烈被他质问得大气不敢喘,又见老泰山面若寒霜,立时想到了当初去太师府拜见的情景,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威压。 “岳父,大哥,玥儿是被大梁奸细所害。若非说偏心,我其实是偏在她身上” “什么奸细不奸细,奸细为什么害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关云桓直接打断,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借口也说得出来! 凌烈真不知道如何解释他女儿不柔弱,一跃就上了树,一出手就撂到那么多小厮,还从杀手那里救了薛老夫人。 “怎么,说不出话了是吗?还偏心她?凌烈,若真的如你所说,晔儿当初怎么会丢?十几年了,每次都说在找了在找了,人呢?我外甥呢?” 凌烈纵然心有千言万语,奈何半个字无法言说。 说他外甥现在是大郑的南王世子吗? “一个丞相,国管不好,一个父亲,家管不好” “云桓,怎么与凌相说话呢?尊卑不分,像什么样子!”关靖远淡淡开了口,不怒自威的气度让凌烈直接跪了下来。 “岳父大人言重了,这里不是朝堂,没有丞相。大哥教训得是,晔儿的失踪、玥儿的受伤都是我的错,但您放心,晔儿会回来的,玥儿也会好的。” “我能信你吗?当初你求娶萦儿之时也说会一辈子好好照顾她,我女儿呢?” 女埋泥下泉销骨,父寄人间雪满头。 关云桓怕老父忆起妹妹伤心,岔开了话题:“爹,先去看玥儿吧。” 凌玥心情不佳,沐浴更衣后就一直趴在桌上,听着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 以往从不觉得有何特别之处,这一看不见了,竟然发现多了好些趣味。 至少,能催眠。 朦胧中感觉一只宽大温厚的手掌抚摸她的头发,她醒了,打了个哈欠,抬起了头。 “爹,是您吗?” 关靖远望着她大大的眼睛黯淡无光,平生心酸,忍不住老泪纵横。 “玥儿,是外公和舅舅来看你了。” 她有原主的记忆,再听到这慈爱的声音,心里暖暖的,拉着那只手甜甜喊了声“外公”。 这让关靖远的眼泪更止不住了,连带着关云桓也红了眼。 想着老父身体不好,再哭多了伤身,于是就劝了两句,岂料惹恼了老头子。 “我心疼我孙女,你这一旁啰哩啰嗦烦不烦?有这空去寻个大夫来给她诊治不好吗!终日不是想着弹劾这个就是弹劾那个,外甥女都这么大了,你呢,老大不小的人了连个亲都没成!” 关云桓面红耳赤,只得闭嘴。 凌烈瞥见他的窘迫,暗自发笑,殊不知又被老头子瞧了去。 “你学学人家凌相,那么多妾室,又有儿有女” 凌玥光靠听就知道亲爹有多尴尬,晃了晃老头子的手:“外公,我饿了,我们吃饭吧。” 关靖远的讽刺戛然而止,转而笑眯眯道:“好,外公扶着玥儿。” 想到一事,问凌烈:“你的远房侄子怎么回事?皇上居然让我教导他。” “哦,阿昀救过皇后娘娘,人又踏实稳重,所以皇上很看重。” 说了等于白说。 嫌弃的眼神都懒得给:“行了,拿朝堂那一套对付我,凌烈啊,你这丞相的虚与委蛇真是做到骨子里了。” 凌烈讪讪,干咳一声:“岳父大人.” 关靖远一摆手:“不用解释,我懒得听。把那孩子喊来,我先见见。” 阿昀换了身衣裳,但脸上的红印消不了。 凌烈下意识望了望女儿:“玥儿,阿昀的脸怎么回事?” 凌玥的筷子顿了下,又闷头吃着:“不知道。” “叔父,我是被蚊子叮了,所以挠了几下。” 挠能挠出五指印? “玥儿,是不是你打的?”凌烈的语气严肃了些,这院里除了她谁有这个胆子打他? 都叮嘱了左一遍又一遍不能打不能打,瞧这手劲,若是看得见,还不打出血! 这小子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但凡躲一下也不至于这样! 见女儿不理他,他又喊了一声。 凌玥放下筷子,垂头坐着,仍不说话。 关靖远瞪了凌烈一眼:“阿昀都说是蚊子叮的,你还不依不饶干什么?我们在这你都为难她,若是不在你还不定嚣张成什么样呢!” 凌烈有苦说不出,语气软了下来:“岳父大人,玥儿打阿昀不是第一次了” “叔父,真的不是她打的,你别再问了。” 苦主都不追究,他又白做恶人了。早知就不该管! 关云桓将筷子塞凌玥手里,又给她夹了好些菜,看着她吃完才露出笑容。 只是笑着笑着就难过了。 “玥儿,去舅舅家住几日好吗?” “可是我明天要和二哥去玉明寺,要不等我回来再去?” 阿昀听到玉明寺,筷子直接掉了。 默默低头捡起,酸楚得难受。 本来可以不去,但经他那么一闹,非去不可了。 他微微抬头向她望去,果然,他送的簪子她不戴了,但是薛天送的手链,正在她的腕上熠熠生辉。 少年的落寞悲伤难以言喻,关靖远父子却对这个“二哥”感兴趣。 对视一眼,再一思忖,关云桓怒了:“凌烈,你又有个私生子?” 凌烈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拿他当什么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赶紧向他们解释各中渊源,总算让他们平息了怒气。 不仅怒气消了,还目露欣喜。 “爹,薛家一门忠良,两个儿子都出息。尤其薛天,武功、人品、相貌,没得挑。只可惜薛执认了咱们玥儿为女儿,若是让他家二公子给我做外甥女婿就好了。” 阿昀猛地抬头,握着筷子的手更紧了。 凌烈接话:“大哥,事实上薛执一直与我说想让玥儿做儿媳妇,而且天儿也表明了想娶玥儿,只不过你外甥女没松口。” 关云桓眼中的惋惜一扫而光,对凌烈也有了笑脸。 “当真?” “当真!” “好,好,好!原来干女儿是假,儿媳妇是真,真没想到他一介武夫还有这么弯弯绕的心思!玥儿,舅舅觉得这婚事好,你为什么不愿意啊?” 凌玥垂眸,“既然舅舅觉得好,我现在愿意了。” 话音一落,一个杯子碎地的声音。 她知道是阿昀的。 她也知道,他原本就脆弱的心已经七零八落了。 只是想象中报复的畅快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心的隐隐作痛。 膳毕,关靖远让儿子送凌玥回去,他则喊住了凌烈。 “阿昀真的是你远房侄子吗?” 他眼神犀利审慎,刀一般,凌烈下意识想闪躲。 在他回答前,关靖远又道:“你对他的态度不对。而且,这孩子的眼睛太过幽深,心思也一样,他像一个人” 凌烈的心一沉:“岳父.” 关靖远摆手,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明日就开始吧。” 谢谢书友70、燕的月票和丫对宝、霜、未折翼的燕子推荐票,哎,别的不说了,宝子们多喝开水多喝开水多喝开水~~~ 第310章 幸好是梦 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飞云阁内,少年正经历梦魇。 他双目紧闭,满头大汗,右手紧紧地抓着左手腕上的那枚镯子,口中低呼“不要”。 但他的惊慌没人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对新人身上。 更没人在意,连他自己都不在意。 他满心满眼都是放弃了他的姑娘。 她打扮成最美的模样,穿上了最红的嫁衣。 她的眼睛明亮澄澈,她的笑容温柔灵动,她的声音娇憨甜美,可全都不是给他的。 她的新郎正微笑着向她走来,向她伸出手,她很乖巧地将手放在他的手心,由他握着,牵着,走向花轿,盖上了轿帘。 “玥儿,别上花轿,快下来!” 他大声喊着,可奏乐声太大,他的声音直接被压住了。 轿子越来越远,他不顾一切地去追。 明明不远,可就是追不上,待他终于追到武安将军府,他们正在拜堂。 上面坐着薛老夫人与薛执,眼中漾着满意的笑容,耳边全是宾客的恭贺。 他用力往前挤,他要阻拦,但宾客太多,他无论如何都到不了前面。 他失声大喊她的名字,终于在“夫妻对拜”前她停住了。 她转向了他,但没有将盖头取下。 他知道盖头下的那张容颜是世间最美的。 “你还来做什么?” 她的声音是他熟悉的,不熟悉的是她的冷漠。 显得空旷,不真实。 但这些他已不在意了,他终于能挤到她的面前。 他要让她改变心意,只要她不嫁,他凭她处置。 “玥儿,你别嫁,你跟我走好吗?” 他去拉她的手,被薛天挡住了。 “适可而止。” 他怒了:“凭什么?她不喜欢你,她嫁给你是一时意气!” 薛天微微一笑:“一时意气也好,深思熟虑也罢,只要她愿意嫁,我就愿意娶。” “她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会。”盖头下的姑娘淡淡开口了,“天哥,还差一拜。” 在众人的喝彩中,礼成了。 他不死心,追到了新房,她的盖头已经被他揭了下来,果然是世间最美的容颜。 “就因为我的失控冒犯你就这么惩罚我?”他大声质问她。 他不甘心,他怨恨,他难过,可这些在她那里只换来了一个笑。 她慢慢走近他,用极轻的口气说了声“是”。 “可你真的喜欢他吗?” 她没再说话,而是当着他的面吻了薛天。 他的头轰的一声炸了,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她怎么这么对他? 她是他黑暗绝望中的唯一救赎,却又亲手将他打入最阴冷的深渊。 “我要杀了他!” 当他咬牙切齿挤出这句话时,她又给了一个轻笑:“我会陪他一起死。” 他的世界骤然崩塌,他知道他再也没有借口逞强了。 新人房内的灯暗了些,窗户上的剪影显示他们在相拥,再之后,他不敢再看。 一个人失魂落魄地挪着,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淋在他的身上,打在他的心上。 他经历过很多个大雨滂沱之夜,每个雨夜都被狠狠的折磨,但从没有这个让他崩溃,让他窒息,让他痛不欲生,让他丧失生的希望 “玥儿,玥儿”他一声声低语,沉浸在自己构造的悲伤中。 直到一阵敲门声把他惊醒,这才发现衣裳都湿了。 原来是梦! 幸好是梦! 尚未缓过神,敲门声又起了,细碎,小心。 他擦了擦汗涔涔的额头,下榻开门。 是白逸。 “你来干什么?” 白逸见他精神恍惚,手还有些颤,关切询道:“出事了吗?” “没有,说事吧。” 都被说成狗头军师了,他不想再让他支招了。 再把岌岌可危的关系弄得更僵,那就不再是梦了。 “殿下,臣今日在玉明寺撞见了一个人,招式很像那日的杀手。” 阿昀紧张了:“你确定是玉明寺?” “当然,只不过没抓到人,让他给跑了。” 相比白逸的惋惜,阿昀更担心的是凌玥。她如今看不见了,若是被杀手盯上,极有可能再受伤。 “殿下?” “哦,本王知道了。黎芦那边有没有消息?他到底能不能治?” 白逸底气不足了,虽然黎芦隔三差五弄出个新药方来,甚至还与大郑的御医合作,可结果,没有结果。 “可能……可能还是找那个白衣男子要解药更快些。” 阿昀开始后悔,若是当时没有固执己见,她就不用失明这么久,也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悔之晚矣。 “你回去吧。” 阿昀后来没有再睡,他有前车之鉴,他怕她趁夜去玉明寺。 正巧白逸给了他一个理由,让他能与她搭一句话。 天渐渐亮了。 阳光出来了。 但于凌玥而言,阳光、月光、灯光都没什么区别,毕竟她都看不到。 “小姐,我们去玉明寺住几日?”清音帮她将衣裳理好,再帮她挑选发饰。 “我也不知道几日,多住些日子吧。之前我陪奶奶住过的地方环境清幽,还有个小院子,就当修身养性了。” 红果笑道:“可是那里只能吃素,还是少住一些时日吧!” 清音无奈地捏捏她的脸:“你就知道吃肉,脸都圆了!” 凌玥道:“红果就留在家里照顾外公和舅舅,清音你和宜桂陪我过去。” “好!小姐,戴这弯月簪好不好?奴婢一直觉得这支簪子配您!” 阿昀刚好到了门前,满怀期待地望向她。 她却直接拒绝了:“戴珠钗吧,世子不是送了好多吗?” 阿昀低下了头,轻轻叹息。 这一次,要什么时候才能原谅他? 两个丫鬟见他来了,唤了声“表少爷”。 “你们退下吧。” 待房内仅剩二人,谁也不说话。 直到薛天兴冲冲地跑来:“玥儿,可以走了。呦,阿昀也在?” “爹和外公舅舅都见过了吗?” “见了。老太师和关御史真健谈,我好不容易才脱得开身。” 凌玥笑笑:“可能喜欢你吧。” 薛天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将她拉起:“阿昀,我们走了。” 阿昀见他拉她的手,没来由的抵触,但此时他没有任何立场。 “白逸查出大梁的杀手出现在玉明寺过” “怕什么?我在。” 阿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天哥,我们走吧。” 薛天对这个称呼极为惊喜,她不再唤“二哥”,是不是代表不再当他是哥哥了? 阿昀则像被雷劈了一般,双手微颤,嘴唇微颤。 梦里的终究还是要成现实了吗? 绝对不行! 梦中都痛心疾首,若成了现实,他如何承受? “玥儿,你等等,我有话与你说” 红果跑进来打断了:“表少爷,老太师让您现在去书房。” 阿昀推开她,拉住了凌玥的胳膊。 “我有话说。” “我不想听。” 薛天觉得两人奇怪极了。 再看凌玥面无表情,握着他的手还更紧了,本该高兴的他开始失落。 果然,上了马车后,她松开了他的手。 “对不起二哥,我刚才利用了你。” 第311章 你喜欢他,对吗? 猜到了利用,没猜到她这么坦白。 他并不希望她如此真诚。 留点悬念多好! 至少他可以骗骗自己。 虽然她看不到,他还是微微一笑:“没关系。吵架了?” 是吵架吗? 不算,毕竟最大的冲突后,根本没吵得起来。 可也不能告诉他前因后果,太丢脸了。 点了头,摸到车窗,小心趴在了上面。 失明的日子里,她习惯手里有东西,否则没有安全感。 没出那件事的时候,一般都是抓着阿昀的手,有他领着,哪儿都去得了,哪儿都不怕。 他很小心,也很细心,会找些话题逗她开心,还会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时不时塞颗糖到她嘴里。 黑乎乎的日子里,有了好些甜味。 她哼了声,怎么会想起那个混蛋! 他再好也掩盖不了他阴晴不定的偏激性子,更抵不了昨日他对她的放肆之举! 她的初吻,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蒙上了屈辱的痕迹。 薛天拿了块薄毯盖在她的腿上,她道了谢,叹了口气。 清风吹着她的长发,拂过脸痒痒的,也清醒了些。 是要出来透透气,不然憋在家中会越想越烦闷。 吹了会风,她开始觉得,其实昨日之事似乎并不是一件多严重的事。毕竟她也常常调戏他,只不过他从不生气。 所以她介意的不是行为本身,而是他的唐突和粗鲁? 疯了,真是疯了,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无异于承认 “你喜欢他,对吗?” 薛天冷不丁的话如一块石头击中了她的漩涡中心,她猛地抬头,下意识矢口否认:“没有,我怎么会喜欢他?” 她否认得如此快,脸却红了。 薛天的笑容带了些苦涩,若是不喜欢,为什么会拿他做挡箭牌去刺激他?又为什么达到目的了还郁郁寡欢? 怕是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吧? 想到关云桓与他说的话,问她:“关御史说你愿意” 她一个激灵,舅舅的嘴就这么快吗? 还是别又误会了。 老实承认:“也是我随口说的,二哥对不起!” 薛天长叹:“短短一会我收了两个‘对不起’,玥儿,以后能不能换个词,比如‘我愿意’?” 她窘得不行,忽然笑了:“我愿意我们一直这么相处,我愿意你早日觅得意中人。” 眼前人是心上人,心上人却愿他早日觅得意中人 薛天无奈,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输在了哪儿。 若说阿昀是赢家,可今日见他蔫巴巴的绝望样,似乎更惨。 玉明寺。 一个小沙弥引他们到了小院后,宜桂与清音就开始麻利地收拾了起来。 本来以为要过些清心寡欲的生活,没想到风景这么好,就连斋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红果若是知道要后悔了!”清音抿嘴而笑,别说住几日,住一个月她都愿意。 宜桂也喜欢这里,从未有过的心神宁静。 想想自己半生跟着陈飘飘干了多少恶事,希望这佛光普照的地方能洗涤她一身罪孽,死后也能往登极乐。 “二哥,其实你不用陪我住。至于大梁的杀手,之前的目标就不是我,现在更不会了。” 凌玥本是怕麻烦他,却被他理解为不喜欢与他待在一起。 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是赶我了?” “不是。” 他不信! “行了,我不会多待的,瞧瞧你的小气劲。” 失落归失落,他揉揉她的长发:“玥儿,这次主要是为了医治你的眼睛。” “眼睛?”她笑了,“你别操心了,我决定靠自己了。正好在这里心静,我可以再调整调整药方。” 薛天道:“再试一个大夫。方丈大师派人传话给奶奶,说他有个朋友精通医术,正好这几日做客玉明寺,所以奶奶才让我带你来。” “真这么神?” “来都来了,试试又没损失。” 闲着也是闲着,她答应了。 相对于她的怡然清心,凌府书房内的阿昀则焦躁不安,引得关靖远不时瞪眼。 终于忍不住了,书一摔,怒了:“阿昀,你个小兔崽子,你到底学不学?” 阿昀被他一骂,态度端正起来了。 “太师,我不是不学,我是我能不能先请假,我傍晚回来继续?” 关靖远直接拒绝:“不行!我当年教的皇子也没一个你这般不听话的,老实坐着!再心不在焉我就打了!” 阿昀倒不怕他打,他想去玉明寺。 “天哥”都喊了,手也让拉了,以薛天对她明目张胆的爱慕,他实在担心。 她若是都没了,他还学这些做什么? 难不成真做太子做皇帝给他们赐婚吗? 脑补之时,脑门上重重挨了一戒尺,他“啊”了一声,对上关靖远愤怒的眼神。 “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不白说太师,我真的有生死攸关的大事,您让我出去两个时辰,要不一个时辰也行。” “一柱香时间都不行!” 老头子与他杠上了,第一堂课就耍滑,这以后还怎么教? “烈儿!” 凌烈听他相唤,忙不迭到了跟前:“岳父大人。” 关靖远指着阿昀:“你侄子,他要请假!” 凌烈两难,两边都不能得罪。 “想去哪儿?” “去私事。一个时辰我就回来。”他眼底央求,这还是凌烈第一次见。 虽然同情,但他做不了主,只能帮着求情。 “岳父大人,要不就允他一个时辰吧?” 关靖远胡子一翘,哼了声,莫名其妙摊了这么个差事,还碰上个不上路子的学生! “把我刚才教的背一遍,若是正确就放你一个时辰假。” 阿昀眼睛一亮,他早说啊!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国治而后天下平。” 关靖远嘀咕着:‘倒是读书的料!去吧,若是回来迟了,以后别想请假!’ “太师您是说以后还可以请假?” 关靖远被他的理解力折服了,手一挥,懒得多说。 阿昀牵了匹马快速往玉明寺去,一个时辰太紧,他只能让马受罪了。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找了个小沙弥带路,总算见到了凌玥。 她正在树下安静地坐着,笑容恬静。 腕上搭了一块帕子,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给她诊脉。 薛天扶着她的肩立着,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男子,不时询问着。 他忽然不敢过去了,往树后挪了挪。 第312章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胆怯,仿佛见不得光似的。 他明明想她想得发疯,害怕失去她害怕得要死,她现在就在他的不远处,他却不敢上前一步。 他死死抓着树干,死死盯着那称得上温馨和谐的一幕,为什么立在她身边的不是他?以前都是他! 原来没了她的信赖纵容,他什么都不是。 “二哥,是不是有人来了?”凌玥听到细碎的响动,扯了扯薛天的衣袖。 薛天倒没在意,四下望望,树后露出一截黛青色的衣角。 “不过来吗?”他喊了声。 阿昀身子一震,还是被发现了。 犯错般低着头走了过去,刚喊了她,她就扭过了头。外人在场,他开不了口道歉。 “她的眼睛怎么样?”他问中年男子。 “没有大问题,稍后我会开一副药给凌小姐服下,再敷上半月的药应该就可以痊愈了。” 痊愈? 这还是第一个敢如此保证的大夫,阿昀惊喜得不行,眼中满是光彩。 “你没骗我?” 薛天嫌弃地斜了他一眼:“骗你有什么好处?人家是名医,若不是看方丈大师的面子,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见到了?” “是我唐突了,能痊愈就好,能痊愈就好,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能痊愈,他就不用留着香影了。 “我去送送大夫,你陪着她,别让她摔了。”薛天交待他。 阿昀求之不得,但凌玥直接唤了清音扶她回房,当他不存在。 他早想过会受冷遇,但他自知活该,根本不会计较。 他走上前,往清音看了一眼,她很自觉地松开了凌玥的手,又很自觉地退下了。 “我扶你。” 他心里祈求着别甩开他的手,还是失望了。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疏远淡漠的声音拒人千里,落在阿昀心上像被重锤击打一般。 “对不起。”他嗫嚅着,“我会改的,真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要牵扯到她,他就是个间歇性的神经病。 改?天方夜谭! 她不说话,那他说。 听不听是她的事,说不说是他的事。 “太师只给了我一个时辰的假,我待不了多久。” “我昨晚做了个梦,被吓醒了。我梦见你穿上了嫁衣,上了他的花轿,不管我怎么喊你,你都不理我。” 他的声音低沉,受了委屈般,但这委屈在凌玥看来是他自找的,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他走到她面前,低着头。 “婚礼来了好多客人,很热闹。我让你跟我走,你偏不,你坚持与他拜堂。你还当着我的面抱他,亲他,还赶我走。玥儿,昨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一时冲动才会冒犯你。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犯。你要怎么罚都随你,可你不能那么报复我,你怎么能拿嫁人来报复我呢?这太残忍了.” 凌玥无语了,他这是拿臆想当现实了吗? “你再不走,我待会就抱他亲他!” 阿昀愣了,随即哽咽着:“我就说不会莫名其妙做这个梦,都是有征兆的。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当初招惹了我,就不能中途放弃,你要有始有终” 他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这里伤痕累累了,是你伤的,要你治。” 她抽出手,拂了拂头发:“治不了。” “很好治的,你抱抱我就好了。” 他刚碰到她的手就被她推开了,“抱什么抱,我原谅你了吗?滚!” “你又让我滚”他嘟囔着,“滚就滚,我也该滚了,不然以后出不来了。可你不能抱他,也不能亲他,不然我会报复他.” “你要怎么报复我?说来听听?”薛天送完大夫回来了,哼了声,“一个大男人泪眼朦胧的,丢不丢人?” 阿昀的脸直接红了,顾不得伤心,转身跑了。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疯了般抽打着马,心都要跳出来了。 火急火燎赶到了书房,得知关靖远在卧房小憩,他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将他之前所教又复习了一遍,免得老头子再考他。 晚膳后,他快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出去了。 买了包松子糖,兴冲冲地往玉明寺去。 凌玥的房门关着,难道已经睡了? 可灯并没有熄。 他想找宜桂和清音问问情况,可两个人都没了。 正犹疑着,听到了凌玥的笑声,薛天正扶着她踏月而来。月光下她的笑容恬静安然,他的则明朗豁达,阿昀又嫉妒了。 这么晚了还在一起,就一点都不避嫌吗? 他别别扭扭了好一会,刚想去找她,门被关上了。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还关门! 他又想到了那个令他惊惧的梦。 怕是中邪了! 他决定不再这么疑神疑鬼,免得被她嫌弃,还令自己忐忑不安。 走到门前,他抬起了手,准备敲门。 忽听她一声“不要。” 什么不要? 这让他紧张。 窗户纸上出现两个人的剪影,极容易分辨。 凌玥捂着嘴,薛天则站在她旁边。 难道他要亲她? 阿昀的头轰的一声炸了,他怎么可以?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居然趁人之危! 还是在这六根清净的寺院! 紧接着传来薛天的安抚声:“很快的,眼睛一闭就好了。” 阿昀忍无可忍了,居然这么骗小姑娘! 怎么可能一闭就好了,他又不是没亲过,若不是她昨日哭了,他一定不会那么快放开她。 心绪繁杂之际,却见两个影子拥在了一起。 这还怎么能忍? 阿昀砰的一声踢开了门。 “薛天,你龌龊!” 薛天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看阿昀正怒气冲冲地指着他,那愤怒像他杀了他全家一般。 没好气道:“受刺激了你?” “你还恶人先告状?她都说不要了,你还抱她亲她,趁机占便宜,你就是个小人!” 阿昀大步上前,边走边骂。 待到跟前,脸红了,说不出话了。 “你们.不是” 凌玥的嘴角沾着黑乎乎的药汁,脸苦一大把,汤匙在薛天手里。 “我们什么?药太苦了,她不愿意喝,我不得劝着吗?你这脑子里一天天都想的什么?” “我我以为你”他说不出来了,将松子糖往她手里一放,小心翼翼道:“玥儿,给你糖。” 凌玥实在服了他了,又羞又气,大晚上的来拿双吗?还趁机占便宜,他怎么有脸说的! “我不要,你走!” 她把糖回塞给他,却不小心掉了,糖撒了一地。 她拒绝了糖,在他看来是拒绝了他。 那撒落一地的糖,等同于他的脆弱的自尊。 第313章 作吧你,有你受的! 黑夜。 一匹马从玉明寺出来,一路狂奔,最终停在长街一处偏僻的酒馆。 “公子,又是你?”掌柜一眼就认出了他,颠颠地拿了两瓶酒来。 阿昀扫了一眼,“换烈酒。” “公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要喝烈酒” 每次来都是借酒消愁,于掌柜而言也算旧识,故而好言相劝。 阿昀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 烈酒上了。 喝一口,辛辣,是他要的。 酒的刺激让他暂时放松了,但关于她的记忆汹涌而来,每个片段都证明着他的放不下。 一个缺爱的孩子怎么能轻易放下生命的支撑? 可她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他就那么不值得她在意吗? 他只是过于在乎她,他只是想让她也在乎他,给他一份不同于其他人的在乎,她为什么不给? 不仅不给,还总气他! 她若是不气他,他昨日不会失控,他们也不会闹到这般境地。 所以是她的错,不是他的。 他又喝了一杯酒,辛辣没那么明显了。 对,是她的错。 可她不认错,他认错了她还不理,她怎么能那么骄傲? 她赶他走,她扔了他的糖。 他负气走了,她却不挽留。 一直到现在他借酒消愁,她都没来追他。 而且今日她都没喊他的名字,语气一直那么生硬,对陌生人似的。 他都那么卑微了,她怎么就不能赏他一个笑脸? 哪怕她稍微哄他一下,他都会将她给他的伤害全部抹掉。 她怎么那么吝啬? 她以前总喊他“小狼崽子”,他也觉得像,冷酷无情。 可在她面前,怎么没出息得像只小奶狗,拼命地摇尾巴都换不来一点垂怜。 他知道现在就算再埋怨她,用不了多久又会再回去,博一个万一。 万一她回心转意了呢? 万一她想他了呢? 呸,又在自作多情了,那个没良心的死丫头怎么会想他? 她只会调戏他,打他,不理他,让他一个人在杳无人烟的荒原里自生自灭! 两瓶酒喝完,他的脚步已经虚浮,但脑中的她更清晰了。 现在她在干什么? 与薛天一起赏月吗? 他抬头望着夜空,挂着一弯月,他想到了他送她的弯月簪。 与他一样的命运,不受待见。 “不长眼啊?要是碰到了算谁的?” 失神间只听一声怒喝,他茫然地看过去,一个车夫驾着马车惊险地从他身旁驶过,脸都吓白了。 他切了声,大惊小怪。 掸了掸衣裳,摇摇晃晃往前走。 走了几步,忽然在前方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白色长裙曳地,如瀑墨发及腰,甚至于,发上还别着那支弯月簪。 他踉踉跄跄地奔过去,拉住她的胳膊。 李暮晴闻到酒气,转头间果然是阿昀。 在酒馆无意间看到他的时候,她就回去换了身与凌玥一样的衣裳,发式也换成了她常梳的。 至于弯月簪,是前几日凭着记忆让首饰店定做的,谁想今日就派上了用场。 对于一个醉酒的人来说,看不出其中细微的差异。 果然,他怔怔地望着她,眼神再也不是平日的淡漠。 他眸子里的温柔是她可望不可及的,一瞬间,她希望自己就是凌玥。 “阿昀。” 她声音极轻极柔,让他如坠梦里。 “玥儿,你原谅我了吗?”他喃喃着,拉着她的手覆上他的脸。 李暮晴的手一颤,脸像红云一般。 “阿昀,这儿人多,容易碰伤,我们往旁边走走。” 阿昀听话地被她拉着,目光一直落在她的头发上,口中一直喊着凌玥的名字。 “玥儿,你别生我的气了,我真的会改的。” 李暮晴暗叹凌玥身在福中不知福,若他肯用现在十分之一的温柔对她,她什么都不求了。 她没说话,阿昀有些着急,她不是原谅他了吗? “玥儿,玥儿,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没有不理你。” “那你抱抱我。” 他撒娇似的语气让李暮晴的心化了,若不是他喝醉了,她哪里能看到他这一面。 她带他到一个偏僻的街角,向他伸出手。 他欢喜地抱住了她,喊着她的名字更勤快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我一直都知道。我只喜欢你,只喜欢你.” 李暮晴听着他对另一个女子的表白,心里极不是滋味。可她却忘了,她若不是假借另一个女子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得到他的亲近? 她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放开他,转而向着他的唇凑去。 阿昀却急忙推开她。 她一愣:“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他认真地点头:“喜欢。可是你不让我吻你,你会生气的。生气了又不理我,我又会做噩梦。” 那个梦,太可怕了! 李暮晴轻轻一笑,拉着他的手哄着:“不会的。” “真的吗?” “真的。” 阿昀开心极了,因酒醉红着的脸更红了,他有些手足无措。 “那你闭上眼睛。”他还是不敢,万一她再打他怎么办? 李暮晴依言照做,心却扑通直跳。 觉得他越来越近,她的手紧紧攥着帕子,即便他是不清醒的,她也愿意。 “阿昀,你在干什么?” 一声不满,李暮晴猛地睁开眼睛。 阿昀循声望去,似乎是白逸。 “你是不是疯了?被凌玥知道你对姑娘干出这种事你还过不过了?” 李暮晴无地自容,想逃却被阿昀拉着了。 “玥儿,你别走.” 白逸直接打开他的手,将他的眼皮撑开:“弟弟,这是安平侯家的小姐,哪里是你的玥儿?作吧你,有你受的!” 安平侯家的小姐? 阿昀有些懵,这衣裳、这发式、这簪子,明明就是玥儿! 白逸对他无语,就近讨了碗水往他脸上泼了泼:“凌玥现在看不见,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傻了?” 阿昀心里咯噔一下,抬起袖子擦了擦脸,确实是李暮晴。 她此刻面红耳赤,不敢看他。 白逸不善处理这种事,一把将阿昀拉走了,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路,将醉醺醺的他往床上一扔,被子一扔,让他睡了。 次日,白逸还未睡醒,阿昀已经起了,还将他的被子掀了。 “我昨晚与李暮晴到什么地步了?” 白逸闭着眼睛将被子拉好,又接着睡了。 “白逸,跟你说话呢!” “等我睡醒再说,困呢!” 阿昀心急如焚,他还能睡得着? 将手巾浸满了水往他脸上胡乱抹着,白逸炸毛似的坐了起来:“殿下,你好歹对你的恩人客气点行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紧张让白逸觉得好笑。 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托着下巴微微一笑:“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你抱了她,亲了她,那你侬我侬,情深似海,很多人都看到了!” 第314章 这世上的人,哪一个单纯? 你侬我侬,情深似海? 阿昀差点没咬到舌头,他真的荒唐至此了吗? 这下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本来只是冒犯了她,还可以解释为情不自禁。 现在倒好,居然还抱了别人,亲了别人,被她知道的话,定然以为他滥情了。 这性质恶劣,怕直接没有以后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抱着头,一筹莫展。 可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会对李暮晴那般,即使喝醉了也不该啊! 他清醒的时候都不喜欢她,喝醉的时候怎么会转性? 白逸见他都要哭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骗你的,你光抱了她,要亲的时候被臣拦住了。” 阿昀猛地抬头,迷茫的眼中焕然惊喜,这恶劣程度大大减轻了! 随即给了他一拳:“这么严重的事情你还开玩笑!” 白逸作势捂着胳膊,委屈巴巴:“殿下,你不该感谢臣吗?你想想,若是真的亲上了,你这辈子可就与爱情失之交臂了!” 阿昀哼了声,拍拍胸口,虚惊一场,还是真心道了谢。 “白逸,你帮我回忆回忆,我为什么会抱李暮晴?” 小子不自称“本王”了,可见这件事对他极为重要。 见不得他难受,推了推他的胳膊:“臣总觉得李暮晴昨晚穿的衣裳和发式很像凌玥,而且你对着她一直喊‘玥儿’,你是不是又认错人了?” 他可听薛天说过,小子当初喝醉一直抱着大郑的小郡主表白凌玥,不出意外又犯病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 阿昀的神色变得凝重,接着变为愤怒。 他既然一直喊着凌玥的名字,李暮晴为什么还让他靠近? 而且他有个模糊的印象,她一直以凌玥的身份同他说话,她是故意的! 白逸试探性道:“殿下,你要不要主动坦白?总比东窗事发强吧?” 阿昀蔫了,他不敢。一个错还没被原谅,他哪能这么快又添一个? “现在什么时辰了?” 白逸往窗外瞧了眼:“巳时。” “巳时?” 阿昀赶紧回房穿好衣裳,牵了白逸的马一跃而上:“我来不及了,马上到念书的时辰了。我的马在闲来小馆,你自便。” 一骑绝尘,白逸独凌乱。 关靖远刚到书房就见阿昀火急火燎地跑来了,这气喘吁吁的仿佛刚打了架似的。 细细一闻,眉头一皱:“喝酒了?” 阿昀心虚地低头,就怕他闻出来特地洗了个澡,居然还被发现了,老头子的鼻子怎么这么灵? 既然瞒不过,就老实承认。 “昨晚喝了点。” 关靖远“嗯”了声,并未多做追究,只说酒饮多了伤身,年轻轻的不要糟蹋身体。 他满口答应。 并不是敷衍他,而是他深刻意识到了喝酒坏事,喝醉一次认错一次,他实在没脸再喝了。 教了一段后,老头子问他:“今日还要请假吗?” 被他这么一问,他有些不好意思了:“不了。” “稍后三殿下会过来,一起用膳吧?” 阿昀不想,但又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得应下来。 “太师与三殿下很熟?” 关靖远的目光仍在书上:“小孩子有什么熟不熟的?宁贵妃与萦儿,也就是玥儿的母亲自幼相熟,有些情谊在里面。这不我开始常住京中,所以来拜会而已。” 阿昀若无其事道:“或许三殿下不这么认为。” 关靖远的目光挪到他的眼睛上,他并没有缩回去,而是直视着他。 “想说什么直说。” “我我就是觉得三殿下不是表面单纯,做事带有目的。” 关靖远笑笑,伸手去拍他的头,他极为抵触,赶紧阻拦。 “炸毛似的干什么?拍一下能死?” 老头子不开心了,不过表示对一个后辈的亲昵,居然就这么被拒绝了。 “不是,不习惯而已。” 为表赔罪,他倒了杯茶奉上,老头子的神色这才缓和了。 “你刚才说三殿下不是表面单纯?这话就是废话。这世上的人,哪一个单纯?哪一个做事没有目的?就拿你来说,阿昀,你单纯吗?” 阿昀被他一问,有些愣了。 摇头:“不单纯。” “你做事有目的吗?” 点头:“有。” “那你哪来的脸说别人?” 阿昀后悔多话,他只是没想到他过于直白,直白得让他都无法不直白。 关靖远将茶一饮而尽,若有所思说着:“阿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抱负,你也可以称之为野心。只不过在实施的方式上要慎重,少些杀戮,多些慈悲,方能长久。” 阿昀望着他,应了声“是”。 他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但他相信凌烈不敢把他的身份说了,难道是他猜出来的? 关靖远余光扫着他,笑而不语,这更增添了神秘感。 阿昀也不猜了,态度愈发恭敬。 没多会,叶时景带着礼物来了。 “老臣参见三殿下。” 腰尚未弯就被叶时景扶了起来:“老太师快请起!” 落座后,将带来的两个锦盒送上:“这是母妃和本王为老太师挑选的千年人参灵芝,给老太师补身用。” “多谢三殿下。” 关靖远手一挥,红果将礼物收了。 “太师在相府住得可习惯?”叶时景喝了口茶,开始寒暄。 “多谢三殿下关心,老臣一切都好。平日里无事就种种花、看看书,倒也闲适。” 叶时景瞧了眼那本《大学》,又望了眼阿昀,笑道:“太师在授徒?” 关靖远哈哈笑了:“授徒不敢当。不过是阿昀求学若渴,我闲来无事就教教他念书。这孩子不若三殿下师从名师,学贯五车。” 叶时景忙谦虚了几句,心底却极看不上阿昀。现在才开始学,学到老吗? 阿昀对他的不屑丝毫不以为意,笑容极淡。 坐了一会,叶时景终于还是问了:“玥儿.不在府中?” “去玉明寺小住了。” 叶时景原本落寞的心情一时雀跃起来,前段时间阿昀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说凌玥如何依赖他,如今不也落单了? “她眼睛尚未痊愈,独自一人去玉明寺多不安全。” 阿昀不痛快也不想让他痛快,云淡风轻道:“薛二公子陪着,三殿下多虑了。” 果然,叶时景的脸黑了,闷闷将茶一饮而尽。 午膳吃得没滋没味,期间叶时景对关靖远多加恭维,老头子作为回报,也不吝溢美之词。 可说到最后,似乎真的就是互捧,并没有实际意义,叶时景有种挫败感。 再一想,许是阿昀在场关靖远不好表态。 阿昀也识趣,借口出去走走就先行离开了,于是叶时景更挫败了。 “表少爷,门外有人找。”红果找到园中闲逛的阿昀,“是李暮晴。” 第315章 你趁人之危还想让我负责? 她还敢来? 阿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向红果道了谢,怒气冲冲而去。 如此动怒,这让红果好奇,迈着小碎步快步跟上,被阿昀回头一瞪,不敢跟着了。 李暮晴忐忑地立在门前,不知阿昀会如何对她。 她意识到昨晚过分了,但她只是想亲近他,虽然方法让人不耻。 而且事后她后悔了,否则她不会彻夜难眠。只希望他能看在她一片痴心的份上不要计较,不要疏远她。 门前守卫一声“表少爷”让李暮晴停止了臆想,她见到了眼底深沉的阿昀。 她的笑容僵住了,开始不安起来。 “阿阿昀” “跟我过来!” 他经过她时目不斜视,但那语气却给她一种威胁和压力,她只得跟过去。 他步伐太快,她只好加快步子,她不明白为何在他面前会如此卑微,就因为她喜欢他吗? 终于,他在树底站定了。 “昨晚,你是不是故意扮成玥儿让我误会?” 李暮晴咬着唇,她快速思索着该如何解释不让他动怒,也让自己不那么丢脸。 但她尚未思索好,就听阿昀厉声道:“说!” 她被他吓了一跳,直接哭了出来:“我又不是你的犯人,你凭什么吼我?” 对于她的眼泪,阿昀没有一丝同情,他只觉得厌恶。 骗了他,还好意思哭? “既然如此,没什么好说的了。李小姐,再有下次,你知道我的手段!” 李暮晴没想到他这么决绝冷漠,她原以为他们有些交情, “阿昀,你等一下。” 对于敢做不敢当的人,阿昀没兴趣浪费时间,头也不回大步向前。 李暮晴越想越委屈,她来是为了缓和关系,怎么成了断了呢? “阿昀,你别走,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她快跑追上他,他停是停了,可只是冷冷地盯着她。 那眼神,让她惧怕。 她边哭边点头:“是,是我故意的。” “原因!” 他惜言如金,整个人一块冰似的,李暮晴不得不慎重答话。 “我我喜欢你,所以看到你买醉,就有了那个想法。” 果然是的,女人真可怕! 一句喜欢就能不管不顾! 她以为她是谁,谁稀罕她喜欢? 阿昀哼了声:“如果昨晚白逸没有及时赶到,你打算怎么办?诱我犯下错事后逼我娶你吗?” 李暮晴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没想那么远,不过她若是贪心一点,是可能的。 “若真是那样,你会娶我吗?”她小心翼翼问他。 “当然不会!”阿昀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这让李暮晴的心凉透了,嗫嚅着:“你怎么能不负责?” “负责?我负什么责?你趁人之危还想让我负责?幸而被白逸阻止了,若是你真的让我犯下错事,李暮晴,你整个安平侯府都别想善终!” 见她低头不语,他干脆把话说得再明白点。 “我不喜欢你,以前现在乃至以后都不会喜欢!” 李暮晴又受不了了,抽噎着:“我知道你喜欢凌玥!” “稀奇吗?不仅你,全京城都知道。话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好自为之!” 他让她好自为之? 她不过就是一时错念罢了,他就那么无情? 当她敌人似的! 她哭得伤心,凌府不远处一顶轿子内的一个女子则笑得开心极了,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万万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小姑子喜欢的竟然是阿昀! 她可真会挑人! 轿子到了门前,凌柔在竹儿的搀扶下从里慢慢走了出来。 她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迈着细步往李暮晴走去。 “呦,原来是小姐啊!怎样,要不要随我进去坐坐?” 李暮晴暗叹流年不利,竟然被她撞见最狼狈的一幕。 转头擦了擦通红的眼睛:“不必了。” 凌柔却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笑盈盈道:“哪有过家门而不入的?或许,我可以给你讲讲阿昀的事。” 李暮晴像被人说中了心事,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凌柔故作不懂:“怎么是胡说呢?阿昀自幼在我们家长大,他的事我清楚得很。尤其他与姐姐的事,说起来关系好也不过就这几个月。当然,你若是没兴趣就当我没说。” 李暮晴总觉得她的眼神不简单,尤其她们一直敌对的状态,她不相信她好心帮她。 将胳膊抽了出来:“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凌柔望着她防备的脸笑了:“还是不信我。不过没关系,日久见人心。听说玉明寺求姻缘特别灵,你若是空了可以去试试。对了,我姐姐也在那里小住,求完签你还可以去找她小叙。” 李暮晴不再与她多言,转身跑了。 凌柔目送她渐行渐远,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凌玥又喝了一日药,总算告一段落了,她的心情骤然轻松了不少。 “宜桂,这是外敷的草药,每日早上把它们洗净捣碎敷在大小姐眼睛上,记住了吗?” 薛天指着门前新移过来的绿色植物向宜桂又耐心介绍了一遍。 “记住了薛二公子,您放心吧。” 薛天还是不放心,又让她一样样将名字报出来,确认她没说错才罢休。 瞥见清音立在一旁捂嘴笑,也考了她一遍。 凌玥受不了了:“二哥,这些草药我能闻出味道,不会出事的。” “能闻出味道怎么自己配不出解药?” 她不服气了:“我配得出,但我看不见,所以把握不好熬药的火候。事实上方丈大师的这个名医朋友与我的配方差不多,只不过他看得见,药熬得好,所以解药有效。” “就你理由多!”薛天走到她面前,商量着:“玥儿,要不我再陪你住一日?” “别了,赶紧回去办正事,爹那里需要你!” 他切了声,是背锅需要他吧? 不用说,一定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差事老大不愿意干。 叮嘱了又叮嘱,这才依依不舍离开。 清音一脸羡慕:“小姐,薛二公子真关心您。” “是吧?我也觉得。”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 沐浴后,凌玥准备就寝,忽听有人敲院门。 声音透着小心忐忑,时大时小,听得她实在揪心。 没一会,宜桂来了。 “大小姐,来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客人找您。” 凌玥有些诧异:“女扮男装?谁啊?” “秋心。” 第316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秋心脱了斗篷,见到了一直念念不忘的凌公子。 此时的“他”是“她”,有着最明媚的容颜,却也有着最黯淡无光的眼睛。 一时间,她百感交集,一声“凌公子”堵到了喉咙,却发不出来。 “凌小姐。”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凌玥也尴尬得很。 毕竟她欺骗在先。 “秋心姑娘。”她颔首。 想了想,还是挤了个笑容:“当初去漱玉阁并非存心欺骗,只是家父严厉,我才扮作男子用了假名,若是给姑娘带来了困扰,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她的落落大方让秋心有所释怀,只不过仍接受不了平生第一个心仪之人竟是个女子。 苦笑之余,对她的失明也心存内疚。 “其实有很多姑娘女扮男装去漱玉阁玩闹,只不过没有凌小姐扮得像。凌小姐不必道歉,就当是个美丽的误会。” 凌玥喜欢这个“美丽的误会”,只不过这误会似乎差点误了人家姑娘的终身。 “宜桂,上茶。” 饮了杯茶,秋心欲言又止,始终没进入正题。 凌玥挥挥手,宜桂适时退下,将门带上了。 “姑娘有话请直说,总不至于大晚上来找我叙旧吧?” 秋心微微一笑,随即眼中滚下泪来。 凌玥虽看不见,但从她急促的呼吸听得出情绪有异。 “你说吧,若是我能帮得上,自当为你一试。” 有她此言,秋心直接跪在了地上。 “凌小姐,你与那位小九公子被劫,我的侍婢香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大梁的奸细。” 事实上凌玥也猜到了她来是为香影求情,但事关国事,已不是她个人的恩怨了。 “你想让我放了她?” 秋心摇头:“不是,秋心不敢有此妄念。秋心想求凌小姐,能不能让香影速死?主仆一场,我不忍她再受折磨。” 折磨? 她只知道香影被关在京都府大牢,难道阿昀又动刑了? 秋心起身走到她面前,捋起袖子,露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拿着她的手触上那些,凹凸不平的触感让她心惊。 “当初表少爷他们为了寻找你的踪迹,将漱玉阁翻了底朝天,最后在我的房里发现了密道。他们认定是我与香影害你们,对我们严刑拷打。香影不忍连累我,承认她是大梁奸细,表少爷才放了我。” “前几日我求了好些人,终于能进大牢去见香影。她浑身是伤,眼睛瞎了一只,手指也断了三根,她哀求我杀了她,说她受不了这种折磨了。” “凌小姐,她是奸细不错,但她已经得到了惩罚,就让她干脆些死行吗?” 她声泪俱下地恳求,凌玥的脑中一直是香影的惨状。 眼睛瞎了一只,手指断了三根,她可以想象得到是多悲惨的画面! “秋心,我不能贸然答应你。如果香影被折磨是因为我,我可以求情。但若不是,那就是大周与大梁的事,我不能插手,希望你理解。” 秋心连连点头:“香影说她再没隐瞒了。是表少爷,他向她要治你眼睛的药,但香影没有,他以为她不配合,所以就下死手折磨。” 凌玥示意她别说了,只说会找机会询问,这足够让秋心感恩戴德。 “凌小姐,要不我这几日留在这里伺候你?”她是真心实意的,她想赎罪。 “不用了,宜桂和清音在。天黑路滑,你回去时小心些。” 秋心望着她淡然的笑容,向她行了一个礼,将斗篷重新戴上,快步离去了。 无巧不成书,偏偏被阿昀撞上了。 他初时觉得奇怪,后来意识到她出来的方向是凌玥的房间时,直接炸了。 怎么又有一个男人? 他想追上去瞧瞧到底是什么人,可她已策马离去了。 少年的心里又酸了,这怎么来一次得一次惊吓? 耷拉着头走进院子,正巧宜桂闻声出来。 “表少爷。” 阿昀“嗯”了声,“刚才那个人是找玥儿的吗?” “对,刚与大小姐谈事情。” “深更半夜的谈什么事?孤男寡女.” 他嘀咕着,又怕在下人面前发牢骚影响形象,闭嘴了。 挠挠头,敲了门。 凌玥刚睡下,一听敲门声,难道是秋心去而又返? “直接进来吧。” 听到这个无所谓的口气,阿昀哼了声。 “你也不管是谁就让直接进来?” 听出语气不善,凌玥不开心了,她都没原谅他,他还来找茬? 懒得理他,被子一蒙:“我累了,你走吧。” 他心里酸酸的,语气不阴不阳:“为什么别人能来小坐,我一来就让我走?” “什么别人?你别给我找事!” 他走到榻前,将她的被子拉到脖子。 “我都看见了,一个男子从你房里出来。玥儿,你能不能注意些行为举止,夜深人静,你让男人随意进出你的房间,你还有没有.” 她听出来了,这又是拿双来了! 昨晚薛天喂她喝药,这厮非说他抱她亲她。 今晚秋心女扮男装过来,他说她与男人幽会。 这眼睛倒真会长! “有没有什么?有没有廉耻是吗?”她故意激他。 他的脸红了:“不是,我是说有没有有没有分寸.” “没有,就是你看到的,满意了?可以走了?” 阿昀觉得天理不公,明明是她的错,她还像是受害者似的讨伐他。 但他不敢让本就脆弱的关系再度恶化,忍了这口气。 “我不是怪你,只是劝你。” “劝什么劝?你眼睛有问题,心也有问题,大晚上不睡觉天天过来给我添堵!” 阿昀委屈极了,他不想大晚上睡觉吗?他还不是放不下她才星夜过来看她? “你不讲理!” 她火了,直接坐了起来:“谁不讲理?是你不讲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日日的就知道冤枉我!” “我没有” 宜桂听到隔壁的吵闹声越来越大,赶紧披着衣裳过来了。 “大小姐,表少爷,这是怎么了?” 凌玥指着他:“宜桂,这厮说我半夜私会男子,你告诉他那男子是谁!” “我没说你私会.” “你可闭嘴吧!宜桂,你说!” 宜桂还以为什么大事,也有些恨铁不成钢:“表少爷,刚才那个女扮男装的是秋心,她来找大小姐有事。” “秋秋心?漱玉阁那个?”阿昀有些懵,这剧情反转如此之快让他措手不及。 “对。” 阿昀心里将秋心骂个要死,来就来,干什么扮男人? 当下面红耳赤,小声央求着:“对不起玥儿,你原谅我.” “不用对不起,你赶紧滚,求你了,你再来我就死给你看!” 阿昀见她一把将被子蒙住头,又见宜桂一旁同情地看着他,自觉没脸,走到院中找了把椅子,闷闷坐了一夜。 第317章 不速之客 天亮后,宜桂拔了些草药,清洗捣碎给凌玥敷眼睛,这手脚麻利的让凌玥庆幸带她过来。 对于她的道谢,宜桂受宠若惊,又有些诚惶诚恐。 “只要大小姐不嫌奴婢粗笨就好了。” “你要是粗笨,我与红果就更没有可取之处了。” 与她相处久了,看出她诚心改过,清音也乐意与她玩笑。 只是三人言笑晏晏的小快乐落在闷闷不乐的阿昀眼里,更添悲催。 “她一个笑都没给我。”他嘀咕着。 伸了个懒腰,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裳,刚要挪动,腿都僵了。 察觉出他的失意,宜桂给他倒了杯茶。 “表少爷,要在这儿用早膳吗?” “好啊!” 就冲她主动邀约,阿昀决定将二人过往恩怨一笔勾销,罕见地给了她一个笑脸。 这让宜桂更是激动,颠颠地跑去告诉凌玥他要与她们一同用膳。 凌玥只是扔了一句:“我单独吃。” 当宜桂一脸同情将她的意思转达给阿昀后,少爷又不开心了,觍着脸凑过去示好。 “玥儿,你看不见,我来喂你。” 他自认为语气很谦卑了,可人家根本不领情,只淡淡给了一个字。 “滚。” 一连七八日,阿昀白天跟关靖远读书,跟白逸习武,一到晚上就披星戴月赶来玉明寺.的院中.过夜。 日日如此,宜桂都怕他吃不消。 “大小姐,反正我们有空房间,让表少爷住下吧?每日都在椅子上坐一夜,他的身体会垮掉的。” 凌玥并非没考虑过,可一想到他干的那些乱七八糟让人愤慨的事,她就不想轻易原谅他。 “昼伏夜出,蝙蝠似的,苦肉计倒会使!宜桂,你猜会不会有人教他?” 她可记得他有一个狗头军师! 宜桂觉得阿昀这种心思深沉的人,凭他自己也是想得出的。 当然,她不能这么说。 “大小姐,表少爷为人老实,想来.不会有人教。” 老实? 为了试探亲娘都敢把腿给扎瘸的货她称之为老实? 凌玥嫌弃地朝她的方向哼了声:“这才多久立场就不对了?阿昀给你什么好处了?” 宜桂老脸一红,不找她茬就算很不容易了,哪里敢要好处? 当务之急,岔开话题。 “大小姐,这草药敷着,有没有觉得眼睛舒服一些?” 舒服是舒服,只是仍看不见。不过方丈大师说最多十日就会有好转,那就再等两日吧! 闲来无事,让清音折了根竹子来。小姑娘以为她当拐杖用,特地折了根粗的,上面还带着几根竹叶,绿莹莹的,还挺漂亮! 她放在手中掂了掂,随即舞了起来。 前一秒娇花照水,后一秒虎虎生风,前后反差之大直让宜桂捂着胸口直呼“老天”。 清音比她反应快,拉着她躲到了一旁。 眼见这飞沙走石,眼见这天昏地暗,宜桂有种上战场的错觉。 “大小姐的武学造诣真是” “真是什么?” “令人发指!” 清音忍不住哈哈大笑:“可能这段时间憋得太久了!我跟你说,表少爷以前惹她生气,被揍得到处逃窜呢!” 宜桂啧啧赞叹,幸而没惹她,不然这把老骨头早散了。 “大小姐的功夫谁教的?” “薛二公子。” “那难怪了!” 与此同时心里直嘀咕,这失明了都能舞成这样,若是看得见,还不翻了天了? “玥儿,你一个姑娘的功夫都如此厉害,让我们这些男子都汗颜。” 听到这个声音,凌玥停了下来。 宜桂与清音上前扶着她,低声道:“是三殿下与四殿下。” 凌玥心中不悦,叶时景倒罢了,最多寒暄一阵,怎么叶离忧也来了? 来玉明寺就是为了清净,时不时有不速之客,真让人心烦! 本想将竹子扔了,又攥在了手里。 “臣女参见三殿下、四殿下。” 叶离忧抢先喊了声“平身”。 并非是体恤,而是最近总因莫名其妙的事被责罚,好不容易出门一趟,他这皇子的威风要耍耍。 因凌玥亲近阿昀,叶离忧对她恨得要死,可一见她的娇俏容颜,又忍不住漾了春心。 失明了,总要好拿捏些,叶离忧的笑容都猥琐起来了。 “凌小姐,你眼睛不方便,还是本王扶着你好些。” 肥腻的手刚靠近,就被宜桂给挡着了。 “四殿下,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自重。” 一个冒牌货,也敢伸出肥腻的手?恶心! 宜桂自从知道叶离忧是陈飘飘与赵大有的儿子后,就打心眼里鄙视这个文不成武不就、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坏东西! 叶时景原打算待叶离忧惹火凌玥时再出手阻止,英雄救美,定能赢得佳人芳心。 谁料宜桂居然不惧叶离忧,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再不出口,反倒真有隔岸观火之嫌。 “四弟,宜桂说得对,玥儿是未出阁的姑娘,你这么做实在冒失!” 叶离忧嘴角嗤笑,向宜桂高高抬起手:“不知死活的奴婢,居然敢对本王不敬!” 宜桂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叶离忧没想到她力气如此大,竟让他动弹不得。 “你放手!” “殿下保证不再对我家小姐无礼!” “本王让你放手你聋了?还敢讨价还价?” 清音怕事情闹大,在旁劝着宜桂。 她放手了,随即老母鸡护崽似的挡在凌玥身前。 叶离忧哭笑不得:“三哥,你瞧,这凌府的奴婢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本王是老虎吗,这么防着!” 话刚落地,趁人不备抡起拳头向宜桂招呼。 拳上却被结结实实抽了一竹条,顿时一道鲜红的印子,钻心疼。 宜桂一脸惊喜:“大小姐!” “嗯?怎么,没打中吗?”凌玥摸摸竹子,不该啊! “不是,打得可准了。” 凌玥微微一笑:“那就好。两位殿下,佛门清净地,不宜动武,你们还是到别处游玩吧!” 叶时景听她将自己也包含在内,赶紧解释:“玥儿,我与四弟只是偶然路过,并非前来找茬,你不要误会。” 误会? 不知为什么,自那次撞见叶时景与钱进一起后,她就觉得他并非表面这般和风细雨。而一旦有了这种猜测,就再无法回到没有怀疑的时候。 第318章 我喜欢阿昀,你知道的。 淡淡一笑:“三殿下多心了。只不过臣女眼睛看不见,若是不小心伤到两位殿下,那就是臣女之罪了。” 叶离忧捂着受伤的手,呲着嘴:“你是不小心吗?你是故意的!你瞧瞧本王的手被你打的!” 凌玥一脸同情:“可怎么办呢?如果殿下能稍微控制下情绪,也就不会有损伤了。身体不适,就不多留了。宜桂,送两位殿下。” 逐客令下了,叶时景心里不痛快。又怕强行留下更没脸,怏怏离开。 叶离忧却笑着追上了他:“三哥,一直听说你与她关系多好,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啊!” “你什么意思?”叶时景眸中不悦。 自从叶离忧失宠于皇帝皇后,他也懒得再装。 叶离忧不以为意,手搭上了他的肩:“不是说宁贵妃与她母亲情同姐妹吗,怎么她对你这个哥哥也不假辞色?三哥,你要抓紧了,她家的小残废如今是她表哥了,若是晚了,可就没你的事了!” “你别胡说,我没那种心思!” 叶离忧哈哈两声,骗鬼呢! 叶时景借口想单独欣赏山景不与他同行,一人独处时心中压抑的火冒了出来。 脑中不由得想起了那日长街所见,她闭着眼睛偎在阿昀怀里,他则紧紧地抱着她,仿佛天地间就剩他们二人一般。 嫉妒、不甘、愤怒,将他对她最初那种纯粹的好感磨灭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目的性。 他压抑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嫡子和长子同时失宠,他要获得圣心,获得尽可能多的力量支持。 关靖远不表态,无外乎明哲保身,但若他的孙女嫁给了他,他还会独善其身吗? 到时候不止是他,就连凌烈,薛执,这两方最难争取的力量都会成为他的助力。 所以他一定要娶凌玥,她愿意最好,不愿意,他也不介意。 他要的是她的人,至于心,给他最好,不给,也无所谓。 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不重要。 “那么一个温润公子的脸上不应该出现那般戾气。”明逸坐在树下煮茶,煮好后递了一杯给凌玥。 凌玥低头抿了一口,“大师是说三殿下吗?” 明逸点头:“或许遇上了激怒他的事。” 清音从旁道:“小姐,会不会三殿下怨您驳了他的颜面?” “总不能为了他的颜面要我与他虚与委蛇吧?活着本就够累了,能少在乎一些就少在乎一些吧!” 明逸微微一笑,笑容如冬日枝头的白雪般清亮干净。 “凌小姐活着很累吗?” 凌玥笑了:“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就是那个总自扰的庸人。” “既然知道自扰,就要放下。常放下,常自在。凌小姐冰雪聪明,不该为过去自苦。眼睛快看得见了,心,可不能又关上了。” 凌玥握着茶杯,想着他的话,觉得极有道理。 “多些大师这些日子的开导。对了,我听方丈大师说,还是你拜托他帮我留意那位名医的行踪,如此,我又欠了大师一个人情。” 明逸给她续了茶,望着她道:“凌小姐客气了。贫僧当日送了你佛珠手串,说保你平安顺遂。你如今戴着手串,贫僧若是不帮你医好眼睛,岂不是打了诳语?” 凌玥被他逗笑了,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我的眼睛一日不好,大师就一日是打诳语的和尚!” 打诳语的和尚? 明逸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称呼,端庄持重的形象再也无法维持,摇头大笑。 连日来的颓气一扫而光。 又坐了一会,忽见院外伫立一个女子。 “凌小姐,你有客人,贫僧就先告辞了。待你眼睛痊愈,记得来尝尝贫僧的斋菜。” 凌玥刚要起身相送,他轻轻拍拍她的肩,示意不必。 李暮晴远远望见一个白衣胜雪的和尚与凌玥谈笑风生,正诧异着,忽见这和尚飘然而去,不由得生出肃穆之心。 “暮晴。”凌玥已从清音口中得知她来了。 自从凤起殿得她相助,之后又来往了几次,李暮晴算是她仅次于钱莺莺的朋友了。 想到自己此行目的,李暮晴对她的笑容没来由的心虚。 迅速缓了心神,拉着她的手:“玥儿,我与嫂嫂来祈福,想到你在这里,所以来看看。眼睛怎么样了?” “不好不坏,等待奇迹呢!”她故作轻松,“我看不见,你自己倒茶。” 李暮晴拂了拂她的长发,与她从天气、心情、衣裳天马行空聊了起来。 “你确定不聊些想聊的?” 李暮晴哑然失笑。 “玥儿,你看得见的时候,看的是人。看不见的时候,看的却是心。” 凌玥就当她表扬她了,双手枕在脑后:“想说什么就说,我们是朋友。” 李暮晴念着“朋友”二字,想了想,直直望着她:“我喜欢阿昀,你知道的。” “知道。”云淡风轻地答着,心却不平静了。 “他前几日抱了我。” 手在脑后压得难受,有些酸。 她坐直了,摸索着杯子,心不在焉之时弄撒了茶,烫到了手,红了一片,疼了一心。 李暮晴忙将帕子塞到她的手中,她道了声谢,胡乱擦着。 “然后呢?” 她勉强挤出笑容,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 她并不喜欢他啊,为什么会如此失态? “然后,他还想亲我。” 李暮晴的声音越来越低,凌玥攥着帕子的手越来越紧。 后来的话她没听进去,她只记得李暮晴腼腆的笑声,那笑声带着羞涩和满足。 傍晚,天边,黑云一团一团。 阿昀望着压城的黑云,想着要不今日就不去了。 凌柔却盈盈过来了。 他本能的厌恶,她却到了他面前。 “干什么?” 凌柔并不介意他的态度,给了他一个带着深意的笑容。 “李暮晴今日去了玉明寺,如果不出我所料,她会去见姐姐。” “那又如何?” 凌柔拿帕子掩口而笑:“你猜她会不会告诉姐姐一些事情?比如,她喜欢你;比如,你们之间发生过的不为人知的事.有人看见,有一晚你喝醉了.” 阿昀眼中的漠然变得紧张,他完全相信李暮晴会那么做! 大雨倾盆。 泥泞的路上,一个青衣少年纵马疾驰,往玉明寺去。 他拼命扬鞭,马拼命跑,一个不小心,人仰马翻。 他抱着摔疼的胳膊再次上了马,却依旧没有减缓速度。 凌玥简单用了晚膳,洗漱之后趴在窗边听雨。 这么大的雨,小狼崽子应该不会来了。 还来干什么呢?同情她吗? 他心太深,既然对李暮晴那么亲密,想来是喜欢她的。 李暮晴温柔体贴,对他一往情深,他是可能感动的。 缺爱的人,最容易感动。 当初不就因为她对他好,他才对她死心塌地吗? 可她过于骄傲自负,抓住他的错处就不放,任他如何委曲求全她都不松口,他另投怀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可是,为什么她会难过?心被揪着一般。 这应该是不甘,不是喜欢。 可还是不对,不甘会心痛吗? 他在她危险的时候,奋不顾身去挡刀;他在她被皇后刁难的时候,撑着受伤的身体抱她;他在她受伤昏迷的时候,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呼唤她的名字 他能说忘就忘,转身就喜欢旁的女子? “没良心的小狼崽子!”她恨恨骂着,“滥情!” 一声马嘶,她猛地抬头。 扶着那根竹子走到门前。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她面前站定。 阿昀快速挤了挤袖子上的雨水,抬手抹了一把脸。 扶着她的肩,大口喘着气:“我没滥情,你听我解释!” 第319章 你能看见了? 强忍着笑,他怎么知道她骂他滥情? “你长了顺风耳吗?”她板着脸。 怨气随着他的到来消失了不少。 雨声哗啦,时不时打到她的脸上,她不得不一遍又一遍擦着,帕子都潮潮的, 他想帮她擦,可一来不敢,二来他从头到脚都滴水,雨人一般,擦了还不如不擦。 “你要解释什么?”她明知故问。 他打了个喷嚏,因为冷,声音都发颤:“我身上湿透了,可以进来解释吗?” 这本是个奢望,她却同意了,这让他紧张的心稍稍缓了些。 “你淋雨来的?” “嗯。” “为什么不乘车?” “太慢。” “你有很急的事吗?” “嗯。” “是什么?” “向你解释我与李暮晴的事。我不知道她怎么说的,但你要信我的。” 他忐忑地望着她,她的眼睛上虽然蒙着一块白色的布,但可以看出她在笑。 这很好笑吗?阿昀有些懵。 还是的,她还是不在意! 身上的雨流到了心里,更冷了。 他冒着这可怕的雨过来,她竟然是不在意的。 没心没肺,她是想逼死他吗? “玥儿.”心有不甘,他要抗议! 她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待会再说,我让宜桂给你准备热水,你先洗个澡,别着凉了。” 着凉算什么?心都要死了! “我还没说完呢.” “待会说!” 沉默了,小狼崽子有情绪了。 她语气软了些:“阿昀,你乖了,刚淋了雨容易生病,先洗澡好吗?” “好的!”欢喜地答应了。 要是她一直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同他说话,他将是全天下最快乐的人! 快要冻僵的身体经过热水的浸泡,阿昀又活过来了。 只是忽略了一件事,他没带更换的衣裳,总不能再将湿衣服穿上。 “好了吗?”算时间差不多了,凌玥敲了门。 阿昀赶紧将自己擦干,快速跑到榻上。 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一个棉花包似的。 反正她也看不见,没关系。 就算看得见也没关系,反正他是她的。 这个颇有些恬不知耻的想法让他美滋滋的。 “玥儿,你进来吧。” 在他的指引下,她安然走到了榻旁,手里还端着一碗姜汤。 “居然睡我的床,还盖我的被子!”她随口抱怨着,倒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他将被子裹得更紧了:“我没有带干净的衣裳。” “二哥有衣裳留在这里,你要不要先换上?” “我不要。”他执拗的拒绝了。 凌玥把姜汤给他,让宜桂将他的衣裳拿去洗了烘干,免得这家伙只能一直缩在被子里无法见人。 宜桂低头笑了,待看清衣裳上的泥污皱起了眉头。 去而又返,拿了瓶活血散瘀的药给凌玥:“大小姐,表少爷应该身上有伤。” 阿昀笑嘻嘻道:“不小心摔了一跤,胳膊有些疼,不严重。” “谁和你笑了?” 阿昀不笑了,抱着被子往她旁边挪了挪,露出淤青的胳膊,拉着她的手放上:“帮我上药。” “怎么没疼死你!” “本来快死了,现在又活了,可是不知道能活多久。”心虚地低下头,又小心地往她身边挪着,见她没抵触,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一双亮亮的眼睛凝视着她。 “你这么会撒娇,你娘知道吗?”她慢慢给他涂着药,轻轻揉着,这让他放松了不少。 “不知道,我只对你这样。”他低头笑了,随即又不笑了,“李暮晴和你说什么了?” “说她喜欢你,说你抱了她,还要亲她。” 仍然云淡风轻,这让他不平衡。为什么就不能有一点沮丧,哪怕生气也好啊! 闷声问她:“没了吗?” “还有什么?你还对她做什么了?” 她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莫不是还木已成舟了? 阿昀痛得冷汗直流:“轻点,轻点。” 他对她的反应满意极了,但他有些承受不住这疼。 她哼了声,不管他了:“自己揉!” 他将她的手重新放上:“不要,你帮我。玥儿,我那日心情不好,喝醉了,那女人故意把衣服和头发弄得和你一样,更可恨的是,她连簪子都一样。她骗我,让我以为她是你,我才会抱她的。不过没亲上,白逸及时到了,就把我拎走了。” 胳膊又受罪了,他痛得喊了出来:“真的,我绝对没撒谎!” 她不甘地松了手,恨恨骂着:“你当我傻?上次抱韩若影说是认成了我,这次抱李暮晴又说认成了我,我就这么适合背锅?” 手往他的俊脸上拧了下,气仍没消。 他揉揉脸,耷拉着头:“可真的是认错了。你要是理我,我怎么会借酒消愁?” 听他甩锅,她更气了。 “你要是不干那些混账事,我会不理你吗?” “不会。” 见她又伸手,下意识捂住脸:“别总打脸,会被发现。” 她哼了声,觉得窗外有冷风进来,问他:“冷吗?我让宜桂再拿一床被子给你?” 他没回答,而是将她拉到了怀里:“这样就不冷了。” 她本想推开他,手碰上了他肩上的一块粗糙,像是疤痕。 那里,是为她挡刀的地方。 她摩挲着那块疤痕,心里酸楚,语气柔了起来:“还疼吗?” 他扭头看了一眼,摇头:“不疼。” 他有药,可以祛疤。但这里的,他没有祛。为的就是哪一日他惹她生气了,她能想到他曾经的付出原谅他。 看来是赌对了。 “以后不许再喝醉了,否则整个京城的姑娘都要被你抱一遍了。”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低声应着:“嗯,不会了,我只抱你。” 她身上的清香让他心猿意马,忍不住凑上了她的唇瓣,轻轻点了下。 他不安地望着她,她竟然没生气,脸却红了。 他惊喜极了,还想再试一次,她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睛好痒。” 他让她别动,将她眼上的布解了下来,又拿了块干净的手巾将眼睛上的东西擦干净。 “有没有好些?” “嗯。” 她揉了揉眼睛,慢慢睁开。 阿昀见她有根睫毛沾在了眼皮上,就帮她取掉。 谁料脸上挨了一巴掌。 他委屈极了:“怎么又打我?” “叶昀,你无耻下流!” “我怎么无耻下流了?我不就帮你将睫毛拿掉吗?” “你自己看!” 他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脸顿时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刚才过于专注,竟然忘了遮羞。 猛地抬头:“你你能看见了?” “废话!” 她背过身去,谁想到刚一复明就将他看个精光。 阿昀更是没脸见人,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蚕蛹似的滚到了床角。 还有1章,白天写 第320章 一时兴起 她忽然觉得他害羞的样子还挺有趣的,推了推那没脸见人的货:“哎,裹成这样小乌龟似的,你不怕闷死?我走了,你别闷坏了。” 他竖起耳朵听她的脚步声,心里不想她走,又不好意思开口。 直到听到开门声,算了,什么沉稳矜持,不要了! 将头探出被子,怯生生喊着:“再陪我一会吧!” 她狐疑地望着他,那小眼神既期待又小心,让她想笑。 “以前像个狼崽子似的见人就咬,现在倒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他撇撇嘴,不与她争执,她的脾气和外面的天一样,时而晴空万里,时而大雨倾盆。 惹不起,忍得起! 见她站着不动,急了:“过来啊,你现在眼睛好了,我对你又做不了什么。” 她哼了声,将门关好,又走了过去。 “你倒是敢,信不信我把你变成太监!” 她威胁的眼神让阿昀吓的赶紧将被子裹好,他相信她绝对干得出来,却见她笑得前俯后仰。 心中不平了,嘀咕着:“一个小姑娘,口无遮拦,羞不羞?” “你好意思说我?在我面前不着寸缕的是谁?” 阿昀的脸又红了,他哪里知道这么巧她看得见了。 忽然笑了:“反正我是你的人,看到就看到了!” 耳朵被拧了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什么时候是我的人了?” “迟早是!” 瞧她又要动手,他求饶了,顺势靠在了她的肩上。 “怎么了今天,多愁善感的?”将他的被子拉好,拿了块干燥的布巾帮他擦头发。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烛光映着她的侧颜分外温柔。她明明对他很好,为什么更多时候对他凶巴巴的? “是不是困了?”察觉他一直看她,她冲他笑了。 “不是。”他摇头,垂下了眸子。 “我怕这种雨天,真的。从小到大,每个大雨的日子,我都被罚跪,一跪就是一天一夜。每次跪完后,我都会发高烧,整个人要死了一般。那个时候,陈飘飘不给我饭吃,还总让我干活、骂我、打我。好粗的棍子,打在身上好疼。我越痛苦,她越高兴,我从没在她面前掉过泪,但是那种恐惧我忘不了” 他不说了,闭着眼睛,脑中全是深陷泥泞中的一幕幕。 她心里难受,低声问他:“所以你才会贴着墙睡觉?” 他猛地睁开眼睛,惊愕地望着她。 她微微一笑:“我见过。” “谢谢你带我离开风荷园,不然我的噩梦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她是他的救赎,是他噩梦的终结。 “可我也让你做了噩梦。阿昀,我是不是对你很不好?”她不想气氛那么严肃,换了话题。 他很认真地想了想,故作叹息:“嗯,不好,你总往我心里插刀。每次一生气你就什么都不管,让我自生自灭。就拿这次来说,我知道错了,你打我就是了,可你拉薛天的手,你还说还说愿意嫁给他,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会死的” 他本来是玩笑,可是说着说着眼睛红了,这种伤心恐惧比陈飘飘多年给他的还要强烈。 她敲了敲他的额头,换来他一个“哼”,很明显还在怪她。 “你不说你贪得无厌?对于感情,你的占有欲太强了。我给了你,就不可以给别人。我这次给你一分,下次就不可以比一分少。你自己说是不是?” 他不气了,通红的眼睛全是惊喜:“你都知道?” 她苦笑点头,她又不傻。 “我知道,但我做不到,欲壑难平,你让我无所适从,我只能逃避。” 若不是李暮晴今日来刺激她,她怕是仍不敢正视她对他的感情。 听她这么说,他慌了,抓住她的胳膊:“玥儿,不要逃避,我其实其实不那么讨厌的。你答应过我,绝对不会抛弃我的。” 话题有些凝重了,她不再继续。 “不说了,快睡觉,明日你还要回去读书。外公脾气大,你别惹他生气。” 他刚躺好,又伸出手扯着她的袖子。 “你刚才将我看光了,你不能始乱终弃!” 这是什么?道德绑架吗? 她捏捏他的脸,半威胁道:“那是你给我看的,看了也白看!” “还还能这样?” “你不知道我一向光撩不负责吗?再说了,瘦骨嶙峋的有什么好看的?” 阿昀的表情僵住了,她真说得出来! “我给你机会改口。” 她眉头一扬:“不改!” 他不开心了,被子一蒙,又滚到了里面。 “气鼓鼓的面壁思过?”将被子拉开一些,果然在生闷气。 “阿昀?”她唤了声。 “干什么?” 她转过他的脸,在他的惊愕中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举动吓到了他,也吓到了她。 他摸摸嘴唇,难以置信地望着两颊通红的她:“你你亲我?” “嗯,亲了。” 反正也赖不掉,倒不如直接承认。 “为为什么?” “一时兴起,怎么,不可以吗?” 这话阿昀有些没法接,她怎么无赖似的! 但不可否认,他喜欢,喜欢极了。 清了清嗓子,偷偷瞄了她一眼:“我刚才刚才没反应过来,要不,再来一次?” 凌玥觉得自己真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真的又亲了他一下。只不过速度太快,他都没来得及回应她。 他想亲回去,又怕像上次似的大闹一场,只好克制了冲动,老老实实躺着。 对上他温柔带笑的眸子,她一时手足无措。 “把刚才的事忘了。” “为什么?” “因为我刚才不清醒。” 她逃也似的地跑了出去,门开的瞬间带进一阵冷风。 外面的雨依旧很大,但如此雨夜从今日开始,于他而言不再是噩梦,他也不必再贴着墙睡了。 “你才不是不清醒,你是不敢承认喜欢我。”床上的少年翻来覆去,捂着脸偷笑。 将胳膊放在额上,瞥见了她送的镯子。 偷偷亲了一下,又捂着脸笑了。 隔壁房间,凌玥也一直辗转反侧,一直在想刚才为什么会那么荒唐。 叹息声让清音与宜桂面面相觑,这是又与表少爷吵架了吗? 第321章 冤家路窄 阿昀到后半夜雨声渐小的时候才慢慢睡着。 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一身大红嫁衣,发上戴着他送的簪子,明艳动人。 他牵着她的手,扶她上了花轿。 长街上,欣羡声,他一遍又一遍回头看,真的得偿所愿了吗? 新房里,红烛照,映着她的如花容颜。 她伏在他的怀里,他低声诉说他的爱慕、他的依恋、他的思念。 她什么也没说,回了一个吻。 出其不意,又让他惊喜不已。 正要加深那个吻,忽觉脸上被人轻拍,这让他难受极了。 他才不要从这么美的梦中醒来,但由不得他,脸上的力度更大了些。 “谁啊?”他烦躁极了,抬手打开扰他清梦的手。 一声轻笑,鼻子又被捏住了。 “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吗?” 听到这个娇憨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睛,凌玥正笑嘻嘻地望着他。 他很久没见到她这么美的笑了,带着光,让他的心暖暖的。 “玥儿。” 她将衣裳放在床头:“洗干净的,也烘干了,穿上吧。” “好!”他刚想坐起来,又缩了回去,“你先出去。” 她本来已经转身了,忽然想逗逗他。 “呀,还会害羞啊!昨天不是还大言不惭地说是我的人吗?” 他直接红到了耳根,可又不想输了这一局。 那就赌一把! “你说的有道理,那就不用避着了。” 他作势掀开被子,却见她脸色一变,直接逃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到底是个小姑娘,只会虚张声势。 迎着阳光出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恍如隔世。 洗漱后,整个人精神多了。 “玥儿,跟我回家吧。” 他找到正在侍弄草药的凌玥,既然和解了,就没必要再住这里了。 “不回,我在这儿挺好的。” 她干脆地拒绝了,还摘了朵花插在他的头发上,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 “你不回去的话我每日都要过来,你忍心我这么奔波吗?” 她斜了他一眼,这是撒娇成性了吗? “忍心!你是表哥,这不是应该的吗?” “谁是你表哥?你昨天可亲了我呢!要不要再一时兴起?”他坏笑着。 她“呸”了声:“我不记得了。” 果然事后不认账! 阿昀也没太过失望,她一贯就是这样。 凌玥则有些后悔昨日的随性,这朵小桃花记性尤其好,怕不是她不认就能善了的。 “阿昀。” “嗯,怎么了?” 她拉他坐下,注视着他:“我听说香影瞎了只眼睛,还断了三根手指。” 阿昀眼底一沉,有些局促。 “是你干的吗?”她问他。 “是秋心说的吗?”他反问。 她抬起他的下巴:“先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 不瞒了,瞒也瞒不了。 “嗯。要不是她,你不会失踪。后来你又看不见了,我心里着急,就下手重了点。” 都成残废了,对他而言只是下手重一点。 “戾气太重了!”她揉揉他的头发,“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阿昀随手拔了根草晃着:“我本来想直接杀了,但薛平要留她一条命,他觉得奸细不止香影一个。” 凌玥也有此种猜想,尤其当那晚秋心来了之后。 虽说是为香影求情,又似乎想.灭口。 她从来不愿意以恶意去揣测旁人,但在大是大非上,恶意恰恰是负责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见她沉默不语,阿昀问她:“你想放了她?” 她摇头。 “若是你泄私愤,我想给她个痛快。既然涉及国事,我就不插手了。” 一念错,说不准会生灵涂炭,她冒不起这个险。 宜桂过来说早膳准备好了,阿昀看还有些时间,就陪她一起吃了。 “大小姐,您的眼睛好了,我们和表少爷一同回府吧?” 阿昀面上不动声色,但对宜桂又改观了一些。 可恨的时候他恨不得活剐了她,这改过自新了,说话还挺顺耳。 “好不容易看得见了,我想玩几日。” 宜桂接着道:“可是四殿下知道您在这里,万一又来找茬” 阿昀放下筷子,眉头微蹙:“叶离忧?他找什么茬?” “四殿下昨日想占大小姐便宜,被打了。他那个人心胸狭窄,一定会报复的。” 虽然不一定会吃亏,可被苍蝇盯着犯恶心不是? 正说着,清音小声道:“冤家路窄,又来了.” 这次不是一个人,还有皇后和叶凝紫。 阿昀与凌玥对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 皇后本是应叶凝紫之约到玉明寺散心,但叶离忧一定要跟着,既然他要做孝子,她就成全他。 说是带她走一条优美的小径,没想到将她引到了这个僻静的小院。 更没想到凌玥与阿昀都在。 传了几次,儿子都推脱有事不进宫,此时偶遇,让她如何不激动? 二人刚弯下腰就被她喊了“免礼”。 如此亲近让叶离忧心中不悦。 “母后,昨日儿臣好心要搀扶凌玥,她却用竹条打了儿臣,您评评理,是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皇后心知肚明,这个纨绔不外乎色心又起想占便宜罢了,还搀扶,说得好听! “人家是闺阁小姐,自有婢女搀扶,哪里用得着你一个男子?你不自省举止轻浮,反倒告偏状,这是什么道理?” 叶离忧被当众斥责,愤愤不平。尤其看到阿昀傲立一旁,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更觉得不忿。 “你,见到本王不知道行礼吗?” 阿昀淡淡看了他一眼:“皇后娘娘都免了我的礼,殿下却执着至此,莫不是你比娘娘还尊贵?回想见殿下这么多次,每次都纠结于行礼,可见除了身份,殿下再没别的可令人信服的了。” 果然,叶离忧被他激怒了。 大吼一声:“小杂种!” 皇后脸色变了,冷冷盯着向阿昀挥拳的叶离忧。 阿昀轻蔑笑笑,一只手灵巧地攀上他的胳膊,用力一甩,叶离忧重重地趴在了青石砖上。 一夜大雨,砖石旁尽是泥泞,叶离忧干净的脸布满泥污,还沾了好些青苔,滑稽极了。 叶凝紫皱皱眉,堂堂一个皇子,真是丢脸! 按她的观察,阿昀应该不会就此罢手,而皇后明显也没有阻拦的意思,还是别伤及无辜为好。 “母后,我们到那边。” 阿昀并不给叶离忧喘息的机会,在他尚未站稳之时又飞起一脚,只听一声凄惨的哀嚎,叶离忧又摔了,鼻青脸肿。 “小杂种,你敢打本王” 阿昀上前抓着他的衣领,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这巴掌,记住嘴巴放干净点!” 叶离忧眼冒金星之时脸上又是重重的一下:“这巴掌,记住不许招惹玥儿!” 他松手之际,叶离忧拉扯着皇后的衣袖:“母后,您要为儿臣做主.” 皇后厌恶地打开他的手:“口舌招尤、惹是生非,现在回府面壁思过,三日内不许出府!” 还有1章,白天写~~~ 第322章 我被你伤害惯了,我比他坚强! “母后!” 叶离忧忍不了了,她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当着外人让他没脸? “退下!”皇后一声厉喝。 留着他就是为了折磨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尊贵的皇子? 叶凝紫见向来端庄宽厚的皇后疾言厉色,心中也不由得发怵。 “四弟,你还是先回去吧,别惹母后生气。” 叶离忧已经怒火攻心,她的好言相劝在他听来就是嘲讽,想也不想就将她狠狠一推。 叶凝紫被脚下的青苔一滑,整个人往后仰。怕连累皇后摔倒,赶紧松开手。 凌玥本以为阿昀会去扶,毕竟他离得最近,叶凝紫又是他姐姐。谁料那货压根不理,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无奈,只好赶在叶凝紫摔倒之前拉住了她的手,这才避免了狼狈。 “你没事吧?” 叶凝紫拍拍胸口,好险! 向凌玥报以微笑:“谢谢。” 她微笑摇头:“没关系。” 叶凝紫望着她明亮的眸子,又惊又喜:“你的眼睛好了?真好!” “昨晚好了,多谢公主关心!” 叶凝紫的目光落在她腕上的手链,“我能看看吗?” 她将它取下来递给她,她羡慕地打量着。 “做工和心思都巧,在哪儿买的?”她将手链还给她。 “是薛家哥哥送的。” “薛二公子吗?”叶凝紫心中落寞,他果然是喜欢她的。 凌玥点头,刚要戴上去,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抢先了,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又是佛珠又是珊瑚手串,这个手链有些累赘。” 碰上她狐疑的眼神,阿昀清了清嗓子:“我帮你收着。” 她没说话,只是向他伸出手,那意思不言自明。 他低头眨巴眨巴眼睛,不愿意还。 不想众人面前驳他的面子,姑且妥协了。 阿昀欢喜地将手链收好,发现她的无语中,似乎还带着些宠溺,这让他的心扑通直跳。 所以,昨晚他猜的是对的? 叶凝紫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细微表情,落寞的心又活了。 一切于无声处之时,叶离忧的牙都要咬碎了。 “以前本王就觉得你们不对劲,说是小姐和小厮,却形影不离,不清不楚。现在又成了不明不白的表哥表妹,同吃同住,若说没有见不得人的事,谁信?可怜薛天还傻子似的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说得正起劲时,脸上挨了一巴掌。 “混” 刚说一个字,叶离忧垂下了头。 “母后.” 皇后难得见儿子欢喜,却被这讨厌的东西给破坏了,让她如何不恼? “叶离忧,你先是对皇姐大打出手,后又口出污言秽语,你屡次惹是生非还屡教不改,本宫对你极其失望。现在就滚!” 叶离忧气急败坏,却也不敢再惹皇后,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皇后打量了院内一圈,露出慈爱的笑容:“还在用早膳?” 凌玥望了阿昀一眼,他答了:“是。” “那你们先吃,本宫在这儿坐一会。” 阿昀觉得别扭,加上刚才被叶离忧一耽误。 想到关靖远唠叨的可怕,他坐不住了。 “娘娘,要不你与公主先坐,我们要回去了。” 皇后哭笑不得,她是想与他待一会,他走算怎么回事? “什么事这么急?”虽然不满,脸上仍带笑。 “马上到读书的时辰了。” 这个理由她能接受,儿子知道上进,是好事! 担心叶凝紫看出些什么,也不坐了,只是交待他过几日的中秋晚宴一定要去。 马车上,凌玥闷闷不乐。 “阿昀,我答应了明逸大师去吃斋菜,我还是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她刚掀开车帘就被拉了回去。 “斋菜有什么好吃的,吃了这么久的素还没吃够?” 他轻声哄着,那个和尚长得颠倒众生,还会做菜,他可不放心! “我的眼睛能好,很大程度上是明逸大师的功劳,他昨日离开时交待了,我不能不辞而别” “你好意思让恩人为你下厨为你劳累?” “这”似乎有些道理。 “要不等我读完书陪你一起去。” 有他陪着,俊美和尚翻不出什么浪! 她敲着他的额头:“多做一个人的饭菜,你就不怕大师劳累了?” “多双筷子的事,能有多劳累?” 反正都是他的理! 宜桂听不下去了,但她一个奴婢也不好多话,不想尴尬,一个劲往窗外瞧。 清音将她往旁边挤了挤,也加入了。 “外面有新鲜事吗?”凌玥也挪了过去,将头从她们的肩膀中间探出。 就是熙熙攘攘的长街,没什么特别。 刚要坐回去,宜桂拉住了她:“大小姐,是关御史。” “舅舅?” 凌玥激动了,顺着她的手指,果然是关云桓,进了临仙居。 是一个人还是约了人? 最好是一个人。 对于临仙居,凌玥有阴影。 在她心中,临仙居就是一个不祥之地,毕竟京城很多大瓜都是这里出来的,她可不希望舅舅也成为当事人。 “要不我下去看看?” 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她又蠢蠢欲动了。 “宜桂,你去看看关御史见了什么人,然后向这个祖宗汇报。” 宜桂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忙不迭下了车,还不忘将清音也拉走。 “跑这么快,原来宜桂也是个好事之徒!” 凌玥拍手笑着,忽觉手上少了东西,伸手向阿昀:“还给我。” “什么?”他装傻。 “手链!” “丢了。” 他干脆来个抵死不认,他不信她会在他身上翻。 她是没翻,但她挠他的痒,他实在受不了了,只好求饶。 不情不愿地拿了出来,央求着:“别戴了好吗?” “不好。”她不仅戴上了,还故意在他眼前晃着。 他哼了声,拉着她的手:“玥儿,你这样会让薛天误会你喜欢他的,他可脆弱了,你会伤害他的。” 她扬眉笑了,歪着头道:“那你为什么让我戴你送的簪子?你不怕误会?” “我我被你伤害惯了,我比他坚强!” 动不动被气得吐血,时不时失魂落魄,这叫坚强? 她又笑了,低声问他:“昨晚,是哪个胆小鬼一直抱我,说害怕那种雨天.” 少年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想辩白,却无从辩起。 窘迫之时,她取下了手链塞到他手里:“放我房间,不许扔了!” 他的惊喜还未来得及绽开,她已起身要走。 他忙拉住她:“去哪儿?” “叶时景往临仙居去了,可能是见舅舅,我去看一眼。你乖乖跟外公读书,我一会回去。” 第323章 本王就这么让你生厌? 哄孩子似的,这让他心里甜丝丝的。 她让他乖乖的,他就乖乖的。 手链都不戴了,这说明她已经重视他的感受了。 假以时日,未来可期啊! “好,我一定跟着太师好好读书。” “乖了,我走了。” 她在他的脸上轻拍两下以示肯定。 她保证只打算单纯地拍拍,可一碰之下就变成了摸摸,边摸边赞:“阿昀,你的皮肤真好!手感也好!” 阿昀睁着无辜的眼睛望着她,这话他该怎么接? “要不,你再亲亲?口感应该也不错!” 他将脸凑过去,她这才觉得失态,赶紧缩回了手。 “呸”了声:“真轻浮!赶紧改了!” 下马车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他一眼。 “谁轻浮?是你先摸我的脸的。”阿昀撇撇嘴,随即嘴角又勾起来了。 怎么办? 从昨晚到现在她给了他太多温柔、太多亲昵,起点太高,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他可是受不了一点点冷落、一点点漠视的! 他回想着她的转变,深究转变的原因。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就是李暮晴的挑拨离间。 都说女子的心思难猜,他做梦也想不到一桩让他心惊肉跳的坏事会给他带来意外之喜。 她抱他,她亲他,想想都脸红心跳,够他幸福好一阵子了。 冲这点,他决定不找李暮晴的茬了。 偶尔刺激刺激小姑娘也好,至少她不会再那么没心没肺。 明明喜欢他还做出一副倨傲的姿态,承认就那么丢脸吗? 可她是真的喜欢,还是仅仅不甘心? 毕竟他听过她嘀咕,养了这么久的猪不知最后要便宜谁家白菜了。 他觉得她口中的猪是他,虽然他没证据。 阿昀托着下巴思忖,要不他偶尔表现出对某个女子的亲近试探她的态度?她要是生气了,那就是对他有意。 可若是她一气之下直接与薛天将婚事定下来了,他不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吗? 太冒险了,不能,不能作死! 阿昀揉揉额头,先见好就收吧。 虽然每次作天作地后两个人的感情都会更近一步,可他受了多少磋磨、独自度过多少黑暗的日日夜夜只有他自己清楚。 她刚离开,他就开始想她了。 闲不住的丫头,憋了这么多日子,这一次不知要疯到何时才能回家了,舅舅的事也那么好奇! 阿昀叹了口气,忽然眼神变了,手紧紧地抓着衣裳。 他想去找一趟白逸,可时间已然不允许了。 向窗外望去,哪里还有凌玥的影子。 只能寄希望于运气了,千万别被她撞上,不然又是一场浩劫! 凌玥偷偷跟着叶时景,既不让他发现,又不至于跟丢。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未进临仙居,而是继续往前走。 “居然猜错了!”凌玥有些失望,转而又放心了。 她曾怀疑叶时景要招揽舅舅为己所用,如果他们达成了合作,那么一来势必与阿昀为敌。 故事再变,主线不会变。未来入主东宫、君临天下的必定是小狼崽子,若是成为他的敌人,生死难料,她可不希望母家重蹈凌家的覆辙。 “玥儿,这么巧?” 一个温润的声音,凌玥猛地抬头,叶时景竟然折了回来,还到了她的面前。 “三殿下,好巧。”她敷衍着。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她? 叶时景微微一笑,随即惊讶:“你的眼睛好了?” “是。臣女还有事,就不陪殿下闲聊了,先告退了。” 她转身要走,被叶时景拦下了。 “怎么见到本王就走?本王就这么让你生厌?” 他的笑容和煦,只是落在凌玥的眼里总有一种虚伪之感。她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就是有。 报以一笑:“不是,只是臣女患眼疾多日,怕外公和爹担心,所以想尽早回去。” 往临仙居内望了望,低语:“怎么还不出来?” 叶时景问:“你等人?” “让宜桂与清音来买些点心,谁知这么久都没回来,所以臣女就过来找找了。” 叶时景悄悄松了一口气,笑道:“临仙居的生意一向好,她们等等也是可能的。玥儿可是仍为昨日的事情生本王的气?” “生气?殿下何出此言?”她佯装不懂。 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可以了,何必重提欲盖弥彰? 叶时景却打定主意解释,这是态度。 “昨日四弟言语冒犯,本王并非隔岸观火,只是没找得到机会相劝.” 原以为是什么好的理由,这种解释还不如不说。 她淡淡一笑,他对她耍心机,她礼尚往来就是了。 “四殿下是皇后嫡子,身份尊贵,又一向蛮横,即使是殿下也要避其锋芒,臣女完全理解。” 说是理解,在叶时景听来却是另一番意思。 连他也要避其锋芒? 这是说他与叶离忧那个纨绔相比要落下风? 他的手渐渐握成拳,又慢慢松开。 凌玥将这细微的动作收入眼底,笑而不语。 “对了,怎么最近没看到阿昀?”叶时景岔开了话题,“读书那么刻苦?” 凌玥“哦”了声,“是刻苦,表哥学得晚,只能以勤补拙了。” “有老太师悉心教导,想不成才也难。他是有福气。” 他微笑的眸子中流露出不合时宜的不屑让凌玥反感,正巧宜桂她们出来了,凌玥忙招手。 “大小姐。” “怎么,没有桂花糖糕吗?”凌玥抢先问道。 宜桂会意,故作不满:“等了那么久,最后一份还被旁人买走了!大小姐,奴婢再去云来居瞧瞧。” “我同你一起去吧。” 她借机向叶时景告别,他也不强留,目送她离去。 待她进了云来居,他快速闪进了临仙居。 “舅舅是一个人还是约了人?”坐定后,凌玥问道。 宜桂道:“约了人。” 可叶时景彼时并未进去,约的是谁? 宜桂压低声音:“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虽然装扮简单,但难掩华贵的姿容。” 清音补充:“那女子声音温柔,还带着一个侍女。进了长青阁后,那侍女在门外守着,奴婢们无法靠近,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一个女子,三十多岁 她想见见。 清音觉得不妥,劝道:“大小姐,关御史始终是您的长辈,若是他约见心上人再被您撞破,多尴尬。” 宜桂觉得不仅仅尴尬了,因为那女子的装扮是已婚妇人,若真是心上人,那事情就复杂了。 凌玥犹豫了,舅舅难道真的与有夫之妇纠缠不清? 眼见为实,她决定去一趟长青阁。 第324章 恕臣不能从命 宜桂见她打定主意要去,让她等一等。 转身向后厨,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套厨娘的衣裳。 “脏是脏了一点,但不会被怀疑。” 凌玥笑嘻嘻的眼神让宜桂心里发虚:“大小姐” “宜桂,我现在觉得你有些大材小用了!” 宜桂确定她是真心之言并非讽刺时,不好意思笑了。 她会的多了,只不过以前跟错了主子,做了那么多恶事,又受了那么多惩治。 只要她与阿昀能将她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而不是仇人,她也就满足了。 要了个房间,与清音一起把凌玥的发式和妆容换了,望着镜中的模样,满意极了。 只要不细打量,根本认不出! “大小姐,奴婢们在这里等您。长青阁,在二楼拐角那一间,别跑错了。” 凌玥说了声“好”,直奔临仙居。 一颗石子一扔,上菜的小二膝盖一弯,直接跪倒在地。 她眼疾手快接住了菜盘:“我来吧。” 小二见她的装扮不疑有他,扶着膝盖道:“长青阁的菜。” “好。” 果然如宜桂所言,长青阁的门前守着一个侍女。 这侍女,她认识。 是芙蓉殿的青杏。 所以,里面那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只能是宁贵妃了。 “上了菜赶紧出来。”青杏面无表情,毫不客气。 凌玥不计较,殷勤地说了声“好的。” 青杏敲了门,向里恭敬道:“夫人,厨娘上菜。” 果然是宁贵妃的声音:“进来吧。” 凌玥低头,余光一瞥,关云桓、宁贵妃、叶时景都在,谁也不说话。 若说没有密谋什么,她可不信。 刚将菜放上,宁贵妃语气不悦:“不是说不要放芫荽吗?” 她指着一盘红烧鱼:“撤了吧,重新做一份。” 关云桓心思不在菜上,说了声:“没关系,留着吧。” “你向来不吃芫荽,还是拿掉吧。” 宁贵妃坚持撤掉,他便也不说什么了。 连口味都记得清楚,凌玥很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再一想到芙蓉殿里宁贵妃与她谈起年少时的事,莫不是她喜欢舅舅? 可儿子都这么大了,应该不至于旧情难忘吧? 那只能是借旧情拉拢人心了。 与世无争的背后,有几个真的与世无争? 联想叶时景的转变,也释然了。 只希望舅舅别行差踏错,到头来为他人作嫁衣裳,再晚节不保! 她下意识望向他,他也望了她一眼。 目光接触的瞬间,关云桓眼带惊愕。 凌玥强装镇静,将那盘鱼撤下,垂头离开了。 走得远了些,她将鱼放下,跑出了临仙居,绕到后院。 一个利落的飞身,上了屋顶。回忆着长青阁的方位,慢慢往那里去。 只是没想到,那儿已有了一个人。 穿着黑衣,蒙着面,正往下面望。 许是听到声响,那人抬起了头。 见到她的时候明显一愣。 一个厨娘怎么会上了屋顶? 凌玥也愣了,这大白天的穿黑衣,蒙黑布,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起看?”她比划着口型。 黑衣人又是一愣,鬼使神差点了头,给她腾出了个位置。 凌玥蹑手蹑脚过去,顺着屋顶的洞往里看。 不得不说专业选手的位置选得就是好,既能看得清,又不至于被发现。 关云桓一直自斟自饮,并不言语。 宁贵妃按住了酒壶:“关御史,酒饮多了伤身。时景,给关御史倒茶。” 叶时景依言照做,被关云桓拦下了。 “臣惶恐,不敢有劳殿下。” 宁贵妃微微一笑:“他是晚辈,给长辈倒杯茶是应该的。” 叶时景点头称是,茶倒了,关云桓双手接下,又道了谢。 “娘娘和殿下的来意,臣已经清楚了。只是家父教导,为人臣者,首要的是忠君,所以这夺嫡之事,恕臣不能从命。” 凌玥怕再听下去会出事,毕竟这儿还有一个不知是敌是友之人。 默默将瓦盖上,不听了。 这直接引起了黑衣人的不满,他好心将位子分一半给她,她不听了居然也不让他听。 这未免太过分了些。 他伸手向着那片瓦,凌玥却伸手向他脸上的布。 瓦没揭开,蒙面的布掉了。 黑衣人没想到她不按套路出牌,一时懵了。 回过神时,她也懵了。 脸都露了,不打还干什么? 只是没想到这厨娘如此能打,竟然能接得了他三招。 生怕屋顶动静太大引起注意,黑衣人施展轻功逃了。 凌玥紧跟而上,轻易追上了他。 这让黑衣人惧怕,这是什么厨娘,怎么功夫比他还厉害? 他拿出了看家本事逃,一直逃到树林里。 刚抱着树大喘气,那厨娘居然跟上来了,关键是脸不红心不跳,仿佛看戏似的。 “你是谁?”他跑不动了,干脆痛快些吧! “真的认不出来?”凌玥很得意,“我可认得你,阿蒙!” 阿蒙见鬼似的,她居然能说出他的名字! 凌玥照着脸好好擦了擦,又将头发放了下来,阿蒙这才认出她。 “凌小姐,你你扮成厨娘干什么?” “能干什么,当然是偷听了。总比你好,大白天穿成个刺客,生怕旁人不怀疑你。” 阿蒙嘿嘿一笑:“习惯了。” “谁和你笑?”凌玥板着脸,“你刚才听到的,不许对外说。” 阿蒙很为难,他的任务就是监视关云桓,若是不说,那就是任务失败,失败了可是要受罚的。 “白逸让你来的?”凌玥试探性问他。 他不答,但眼神是默认了。 “他为什么会管这档子事?他不是皇上的近身侍卫吗?” 阿蒙摇头,这他真不知道。头儿还让他监视好多人,抓好多人,但从来不说原因。 他身为小弟,只能听命。 凌玥也不为难他,只说若是今日之事泄露了,她饶不了他。 方式也很简单,直接打残! 阿蒙垂头丧气的模样让白逸好笑,得知偷听时被凌玥发现了,他也不问了,只是觉得某人要倒霉了。 凌府。 关靖远今日教书的兴致极高,旁征博引,拖堂了半个时辰。阿昀心事重重地听着,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终于下课了,他拔腿就往外跑。 刚到门口,就撞上了凌玥。 她静静地望着他,他忐忑地望着她。 “随我过来。” 小心翼翼地跟她到了一处僻静的花园角落。 她折了两根树枝,给他一根。 “别说我欺负你!” 阿昀一怔,这还不算欺负吗?他倒是打得过她! 还没准备好,屁股上就挨了一下,疼得他跳了起来。 但还没结束,树枝雨点似的落在身上。 “叶昀,你行啊,白吃白喝白住,还敢调查我舅舅,你看我敢不敢揍死你!” 第325章 你何时能为了我为难别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阿昀暗叹时运不济,就少说一句话,就挨了一顿揍。 他不敢还手,也不敢狡辩,只能逃。 可根本逃不了。 谁能在她手上逃得了? 刚飞出一步,就被薅住了衣领。 “想跑哪儿去?”她凶巴巴地盯着他。 他赔笑着:“没有,我没想跑。” 她扔了树枝,拧着他的耳朵:“叶昀,真没看出来啊,盯梢盯到我家了。你还盯谁了,是不是连我爹和外公一起盯着了?” “不是,我没盯你爹,当初答应你的。” 言下之意,外公也被盯着了。 凌玥被他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你倒守信!” 阿昀将她拎着耳朵的手拿了下来,趁机吻了下她的手背。 她顿时脸上发烫,抽回了手。 “别生气了,不就盯了一下你舅舅吗?” 听着这轻描淡写的话,她怒了:“我盯你舅舅你生气吗?” 阿昀切了声:“你最好杀了他。” 就魏八贤那样的舅舅,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 凌玥哼了声,到一旁气呼呼坐下。 他跟过去,蹲在她的面前:“打也打了,消气了吗?” “没有!你住在这里,我没有安全感,你还是搬走吧。” 她越想越气,总觉得到处都是他的眼线,想想都让她窒息。 阿昀见她不像玩笑,心下一沉:“你你赶我走?” 又是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她扭过头不看他,他却将她的脸转过来了。 “我只是监视他,并没有对他不利。只要他不与我为敌,我不会动他的。” 他半跪着,将她的长发拂到耳后,头伏在她的膝上。 “玥儿,我既然要争那个位子,就要知己知彼。当日在芙蓉殿,我猜宁贵妃与你舅舅关系不简单,况且根据叶时景近日的表现,很明显开始行动了。你舅舅是御史大夫,他的立场举足轻重,宁贵妃一定会为儿子绸缪。权力场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是太师教的。” “外公教你盯着他和他儿子了吗?” 理解是理解,但她还是忍不了他将手伸向她的家人。 幸而舅舅已经表态不会参与进去。 但谁知道以后呢? 他没说话。 她推了推他的头:“他若是帮叶时景,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 “现在想!” 他叹了口气,抬起了头。 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脸上,她的手微微一颤:“干什么?” “你何时能为了我为难别人?” 她噗嗤一声笑了:“你是说我在为难你?” “不是吗?”他又叹了口气,“我不可能不争,但若要争,就没有谁能独善其身。我只能保证,若是他安分守己,我绝对不会动他分毫。若是.若是他一定帮叶时景.” “那你也不许害他,尤其不许伤他性命。最多.最多还回到丰城不出现在你面前。”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终于,他点头了。 “我能信你吗?” 他都这么让步了,她还质疑他! 没好气道:“我骗你的话你不会打我吗?一言不合就动手,也只有我能忍你!” 她按捺住想揍他的冲动,点着他的额头:“你摸摸良心,除了第一下重了些,后面我用力了吗,你委屈什么?” 他眨眼笑了,确实如此。 小指勾着她的小指:“刚才的事一言为定,不可以讨价还价了。” “嗯。” “别再说伤我的话。我们才刚和好,不要这么快打破我的幸福。” “嗯。” “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他泄了气,明明感情烘托到位了,她怎么不“嗯”了? 要这么防着他吗? 凌玥眼中狡黠。 和她斗,嫩了点! 正得意地笑,亲爹大惊失色地过来了。 “爹,什么事这么紧张?” 凌烈四处望望,将她拉了起来:“玥儿,你怎么能让殿下跪着?” 阿昀才意识到仍半跪着,若无其事站了起来。 那淡定从容,就像喝了杯茶般。 “她走累了,本王帮她揉揉腿。多大点事,大惊小怪!” 凌烈心中暗骂,你追姑娘当然无所谓,若是被你老子知道,还不掀翻我这相府? 再一看女儿掩口而笑,清了清嗓子:“你舅舅来了,快去吧!” 凌玥不笑了,来得也太蹊跷了。 “舅舅.找我什么事?”先从亲爹这探探口风。 却见他一脸不屑,哼了声:“眼睛刚好就跟踪他,还好意思问什么事?” 原以为能侥幸蒙混过关,想不到还是被认出来了。 天欲亡我! 阿昀同情地望着磨磨唧唧往书房走的她,他也该找人兴师问罪了。 差事办砸就算了,还差点将他与小姑娘的关系搅散了,不能轻饶! 书房。 关云桓背着手来回踱步,关靖远被他晃得头都晕了。 “你能不能坐一会?” “是,爹。” 坐是坐了,但杯子一会拿起一会放下,还不如站着! “不就是被玥儿发现了,自家亲外甥女,还能害你不成?越活胆子越小了!” 关云桓哪里是怕她害他,只是有所担心。既然她能跟踪他,说不准还有旁人。 终于等到他嫡亲外甥女姗姗来迟,他立刻迎了上去。 “外公,舅舅。”礼多人不怪,凌玥乖巧地行了个礼。 关云桓抬起她的下巴,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虽然有些闪躲。 “嗯,眼睛是好了。小丫头有没有话要说?” 凌玥堆出一副笑脸,挽着他的胳膊。 “舅舅,我不是要跟踪你,只是街上偶遇想给你一个惊喜,谁料你有客人。” 关云桓才不信她,要扮成厨娘给他惊喜吗? “惊喜就是那盘放了芫荽的红烧鱼?” 她忍不住笑了,老实交代了:“我先看到你进了临仙居,后来又看到了叶时景,我担心他拉拢你,所以跟去瞧瞧。” 关云桓点头:“这才是真话。玥儿,舅舅问你,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见了宁贵妃?” “一个黑衣人。” “谁的人?” 联想到阿昀半跪着,凌烈有了种猜想。 “大哥,依我看,应该是另外两位皇子的人。你重返京城,一举一动都受关注,引人跟踪不足为奇。” 凌玥连忙附和,又劝道:“舅舅,皇家的事咱们别掺和,咱们就做忠臣,不偏不倚。” 关云桓望着她期待的眼神,摸摸她的头:“你放心,我没答应宁贵妃和叶时景。” 谢谢书友70的月票,一天给我这么多,让我措手不及,拜谢!也谢谢其他宝子们的推荐票,都是爱~~~ 第326章 大周来信 大郑南王府。 宁遥手里捏着一封信,兴冲冲地往书房去。 一个年轻公子眼底深沉,嘴角一抹冷笑,低声向小厮耳语。 小厮疾步上前,故意撞向一个端着汤羹的婢女,那婢女忽然被撞,“啊”了一声,直直向宁遥倒去。 宁遥哼了声,眼疾手快,一只手托住汤羹,另一只手抓住了婢女的胳膊,这才避免摔倒。 “多谢宁侍卫。” 婢女从他手中接过汤羹,怒向小厮:“如此横冲直撞,若是撒了王妃的汤,你担当得起吗?” “对不起烟霞姑娘,是我没长眼。”小厮边说边自扇耳光,直到两半脸都红了,烟霞才作罢。 这一日日的,不是打翻汤,就是毁了园子,乐此不疲,真不嫌烦! 南王妃见她闷闷不乐地来了,笑道:“又出什么事了?” 烟霞将汤放下,站在她身后给她捏着肩。 “奴婢刚才送汤的路上,被福成给撞上了,若不是宁遥,这盅汤就毁了。” 南王妃眉头皱了皱:“哪里是福成撞的,还不是临儿?从小到大就一直针对铭儿,现在出息了,连他的护卫都不放过!” “可二公子这么针对实在没什么意义,每次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幸而世子宽厚,不与他计较。” 南王妃看了眼她,烟霞自觉失言:“奴婢知罪,请王妃恕罪。” “你不过说了实话,何罪之有?同样是庶子,临儿比铭儿差得真不是一星半点,把他生母的小家子气学了十成十!你待会把李氏喊来,再不敲打敲打还真以为这王府没人管得了他们母子!” “是,王妃。” 南王妃喝完汤往躺椅上一歪,刚闭上眼睛,又道:“烟霞,王爷之前提过的,铭儿喜欢的那个姑娘是大周丞相的嫡女?” “是,王妃。听说世子对那位凌小姐极其在意,之前还让杨意找咱们最好的工匠,将夜明珠制成首饰让人送到大周呢!” 随即笑容敛住了,换成了叹息。 “只可惜那位小姐眼睛盲了,世子心急如焚,找皇上要了个御医派往大周专门为她医治,也不知怎么样了。” 南王妃换了个姿势歪着,她知道这事。若不是皇帝负气离宫跑去了大周,那个姑娘也不至于为了救他失明。 “世子在府中吗?” “在。不过应该很忙,一直在书房。” 南王妃叹了口气:“这孩子一忙起来就没完没了,身体怎么受得了?烟霞,你去书房一趟,告诉世子陪我用午膳。” “是,王妃。” “让厨房多做些他喜欢吃的,对了,他喜欢吃红烧鱼,这道菜一定要有。还有汤,做个鸡汤.” 烟霞一一应下,待她叮嘱完了,这才笑着跑了出去。 韩铭伏案疾书,忽见案上有了阴影,原以为是韩若影来恶作剧,抬头一看,是宁遥。 “我发现你去了趟大周,性子怎么有些像钱莺莺了?不声不响,故弄玄虚。” 听他这么说,宁遥是有些想钱莺莺了。咋咋呼呼、没心没肺,可爱! “世子,属下可没有故弄玄虚,不过是怕打扰您罢了。” 韩铭放下笔,斜了他一眼。 “那你还来打扰?” 宁遥缓缓将信拿出来,双手送到他面前:“大周来信.” 韩铭眼睛一亮:“是玥儿的吗?” “是,御医带回来的。” 韩铭赶紧拆开,里面掉落一个香囊和一张白纸。 宁遥奇怪极了,大老远带白纸? 韩铭略一思索,摇头笑了。 让宁遥取一碗水来,将纸浸湿,字迹便显现了。 “黑珍珠很美,什么时候可以与你一起看烟火?如果中秋来不及,新年好吗?” 韩铭的眼睛湿了,她说黑珍珠,她说看烟火,她的眼睛好了? 将信小心弄干,仔细叠好,又忍不住打开。 反反复复多遍,宁遥都忍不住笑了。就这么几行字,要看这么多遍吗? 果然陷入爱情的人不能用常理推断,世子也一样! “世子,您别盯着信啊,还有个香囊呢!” 韩铭瞪了他一眼:“多事!” 香囊是白色的底,上面是花朵和树叶,惟妙惟肖,说巧夺天工都不为过。 只是小丫头那拿剑的手怎么能绣得出来? 他可见过她的绣工,惨不忍睹。 这么短的时间她长进这么大? 宁遥盯了许久,狐疑道:“世子,属下觉得这花朵和树叶像真的。” 韩铭微微一笑:“你也觉得玥儿的绣工进步了?” “不不不,这绝对不是绣工。属下怀疑凌小姐将真的花和树叶印在了上面。” 至于怎么印的,他不知道。 韩铭又仔细瞧了瞧,倒真像,应该是了,毕竟投机取巧凌玥是绝对在行的。 不管怎么说,这是妹妹亲手做的,他一定要贴身戴着。 韩铭想回大周了,想见她。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将香囊收好。 “何事?” 烟霞恭敬行了个礼:“世子,王妃请世子一同用午膳。” 宁遥提醒:“世子,稍后要进宫,皇上有事相商。” 回来多日一直忙于政事,就连向母亲请安都是匆匆忙忙,韩铭有些内疚。 “你与母亲说,我忙完这些就过去。” 烟霞欢喜地走了。 “世子,皇上那边” “不差一顿饭的时间。” 午膳时,南王妃一个劲往韩铭碗里夹菜,他不时停下来道谢。 这恭敬让她既心酸又心疼。 “铭儿,你是不是怪母亲在你幼时对你疏远?” 十岁之前她一直漠视他,真正拿他当儿子,还是在他十岁受封世子之后。 韩铭放下筷子,微笑摇头:“没有。母亲对孩儿一直照顾有加,孩儿还记得有次生病,是母亲衣不解带守在榻前。” 南王妃望着他的笑容很是欣慰,又给他夹了块鱼。 “我们是母子,不需要这般客气。” “这不是客气,是对母亲的敬重。” 烟霞从旁道:“王妃,世子听闻您要一同用膳,连进宫都推迟了呢!” 这话让南王妃心情又好了,想起一事,说道:“铭儿,临儿再敢对你使绊子,你尽管教训他,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你是世子,不必有任何顾忌!” 韩铭点头:“孩儿知道了,多谢母亲。” 南王妃眉头微蹙:“你瞧,又说‘谢’字了。” 转而笑了:“抽空再去一趟大周,把那位凌小姐带来大郑玩玩,你爷爷和父王都赞不绝口,母亲也想见见未来的儿媳妇。你放心,母亲一定好好待她,让我儿子早日得偿所愿。” 韩铭差点没被鸡汤给呛着,有些担心这个谎以后该怎么圆回来。 书房。 潜入了一个人。 他在案上翻了翻,最终选了一幅字,又鬼鬼祟祟出去了。 “二公子,您看这幅行吗?字最多!” 韩临打开看了眼,往那人后脑打了一下:“你就不能多偷一些?” “小人怕.怕被世子发现。” “瞧你这点出息!”韩临骂了声,将字收好,吩咐道:“去寻一个擅长临摹的人来,本公子要让他写一封信。” 新的一年,祝大家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多喜乐,长安宁~~~ 第327章 想知道什么,问你姐姐! 大郑,乾风宫。 韩旭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执笔,不知在画着什么。 但从他兴致勃勃的模样来看,心情不错。 何采薇侍奉在旁,给他剥石榴。鲜红的石榴籽晶莹剔透,盛在青花瓷碗中煞是好看。 “皇上,南王世子到了。” “快请。” 韩铭远远瞧他眉飞色舞,想来又不务正业了。 “臣参见皇上、秀嫔娘” 韩旭抬手,冲他笑了:“哥,不是说了吗,这不是朝会,不必行礼。至于秀嫔,受不起你的礼,别折她寿了。秀嫔,你说呢?” 何采薇极为尴尬,还是堆着笑脸:“皇上所言极是,臣妾确实不敢受世子的礼。” “知道就好。” 韩旭似笑非笑让何采薇心中忐忑,她不明白为何他离宫一段时间后就变了一个人。 以往不管她闹出多大的动静,他都对她漠然视之,可这次回宫后时不时召她侍奉在旁。 她原以为他喜欢她,可他的眼里除了戏谑看不出一点情意。 而且不管侍奉多晚,他都不让她侍寝,每次都是那句“时候不早了,你退下吧。” 她以为他不近女色,但他又常去丽妃、德妃宫里。 好几次她从宫外经过,里面都是欢声一片,尤其那些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让她厌烦和嫉妒。 更可气的是,她明明很小心谨慎地伺候,他却总吹毛求疵,莫名其妙给她一顿责罚。 她好歹也是宠着长大的嫡女,嫁到异国他乡只落得一个小小的嫔位。 满宫的妃、贵妃,她却只是一个嫔。 还想着位分再低,好歹是皇帝的女人,在韩铭面前总算能高他一等,可现在连他的礼都受不起了。 何采薇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心中郁郁。 “哥,怎么这么晚才过来?”韩旭放下手中的笔。 韩铭笑道:“回来这么久都没陪母亲用过膳,所以耽搁了,请皇上恕罪。” 韩旭一摆手:“这算什么罪?伯母有没有怪朕给你安排了太多事?” “皇上说笑了,怎么会?不知皇上传召所为何事?” 韩旭没说,只是向太监道:“怎么不给世子上茶?差事越发懈怠了!” 太监忙不迭下跪,又听他道:“秀嫔,你来。” “皇上.” 韩铭觉得不妥,韩旭却无所谓。 何采薇只好放下石榴,亲自倒了茶递给韩铭:“世子,请用茶。” 韩铭尚未来得及道谢,韩旭扫了一眼,直接将茶打翻了:“杯子上都沾了石榴汁液,不知道先净手吗?” 何采薇委屈极了,她已经用帕子擦过手了,杯子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石榴汁液。 可她不敢辩白,只得跪下认罪,又去仔仔细细净了手,重新上了茶。 一双水眸盈盈带泪,落在韩旭眼里却没有一点怜惜。 “朕冤枉你了吗?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臣妾知罪。” “既然知罪,就面壁思过三日。” 何采薇的手紧紧捏着,强忍着不哭出来。 “是,臣妾遵旨。” 刚起身要走,韩旭喝道:“朕让你离开了吗?在旁伺候着。” 何采薇只得站住,石榴才剥了一半,她缓步上前继续。 韩旭哼了声,并不打算停止。 “秀嫔,你的指甲那么红,万一染在石榴上,你让朕怎么吃?” 何采薇不知如何是好,放下了石榴,手往袖子里缩着,声音带着哽咽:“臣妾.臣妾回头就绞了指甲。” 总算得到他的一声“嗯”,虽然听不出情绪。 韩旭望着无语的韩铭,扬了扬眉头。 搂着他的肩,让他猜猜他画的是什么。 韩铭端详了足足有十秒,可凭良心说,真的看不出他的鬼画符究竟是什么东西。 “恕臣才疏学浅。” 韩旭哈哈笑了,又问了何采薇。 她确实也没看出来,可若直说,又怕他以为她敷衍他,抑或说她人云亦云。 绞尽脑汁后,给了一个回答:“臣妾觉得皇上画的似乎是大郑的万里河山。” 韩旭笑得更大声了:“秀嫔,你来大郑多久了?见过万里河山吗?这是朕的信手涂鸦之作,朕自己都不知道画的是什么。后妃之德不修,妄图揣测圣意,你可知罪?” 他一秒变脸,何采薇战战兢兢,只得知罪。 短短一会,她已经知了很多次罪了。 余光瞥见一殿宫婢太监的嘲笑眼神,更觉憋屈。 她磕了个头,冒着大不敬也要问清楚。 “皇上,臣妾想知道为何.” 韩旭直接打断:“想知道什么,问你姐姐!” “什么?” 何采薇一头雾水,她姐姐远在大周,与她有什么关系? “退下吧。面壁思过三日后去德妃宫中,让她教你如何做好一个后妃。” 何采薇忍气吞声,垂头离开,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可这种难熬的日子以后还会有,不仅有,还会很多。 她要写信问姐姐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皇帝,以至于她在这大郑皇宫如履薄冰。 韩旭淡漠地扫了一眼她的背影,目光落在韩铭身上。 “哥,你不会同情她吧?她姐姐敢打朕和你的玥儿,朕不过是略施薄惩罢了。” 韩铭摇头,这是他后宫之事,他没有任何意见。 “皇上找臣来就为了赏画?” 韩旭将涂鸦揉成一团扔了,这画还真不好意思赏,不过就是为了寻衅罚何采薇。 满脸示好:“御医回来了,说玥儿眼睛好了。你不该再生朕的气了吧?” 韩铭看了他一眼:“父王都罚你禁食一日了,臣怎么还会揪着不放?” 韩旭语气悠悠:“朕还真的怕你生气。对了哥,若影来找过朕,想嫁给阿昀,你怎么看?” “嫁给阿昀?”韩铭一惊,忙放下了杯子,“她怎么还没死心?” 韩旭老成地笑笑:“喜欢一个人哪这么容易死心?她说伯父不同意,你也不同意,所以求朕强压。” “你答应了?” 韩旭撇撇嘴:“没有,这不先问问你的意见吗?” 韩铭放了心,将茶喝了。 “臣不同意。” 韩旭听他一口一个“臣”极为别扭,让他没外人的时候不要如此称呼了。 若不是韩千峰一而再再而三坚持,他在他面前都不想自称“朕”。 “你为什么不同意?朕虽然与阿昀接触不多,但玥儿受伤昏迷时,他那失魂落魄朕可看到了。哥,他绝对是你的情敌,留在玥儿身边是个祸害,不如收了做妹夫,省得与你争。” 他挤眉弄眼,贴心地为他考虑着。 韩铭干咳两声,妹夫是极有可能的,只不过是娶他哪个妹妹罢了。 “皇上,阿昀性格孤僻,不适合若影,她若是嫁了,有她哭的。” 韩旭不以为意:“他是丞相的侄子,若影是咱们大郑的郡主,他还敢欺负她不成?” 韩铭苦笑,阿昀对自己都那么狠,更别说对旁人了。就冲他与妹妹闹的那一出出,哪一次不差点丢了半条命? “皇上,这件事别管了,总之若影绝对不能嫁给阿昀,他也绝对不会娶她的。” 多说无益,韩旭不再继续。 第328章 找个好人就嫁了吧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凌玥闷闷不乐走在宫道上,不时举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 “想世子了?” 阿昀将她的披风紧了紧,眸子与月光一般温柔。 她“嗯”了声,“他没给我回信,没良心,枉我给他绣香囊绣得手都破了。” “在你眼里是不是谁都没良心?”他低头刮了刮她的鼻尖,这让她心中小鹿乱撞。 似乎从玉明寺那晚她一时兴起亲了他之后,他就总对她做些亲昵的举动。 最初还小心翼翼,试探着她的反应,后来,就越来越自然。 仿佛已得了她的默许一般。 她也曾表示过不满,但他马上端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仿佛他并未做什么错事,然而她却抛弃了他。 她差点就相信了他,若不是她偷偷跟踪过他。 刚装完可怜的少年戴着一个面具,进入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打开机关,进入一个密道。 里面绑着好些鲜血淋漓的人。 他面无表情地坐着,手指微抬,立刻就有人对不配合的人动刑,凄厉的哀嚎听得她都心颤。 有时她都怀疑他是如何在两种表情间切换自如的。 对着她的时候,眼中的柔情能溺死她。 到了那个密道,眼底幽深冷漠,仿佛全身的血都是冷的。 但只要不涉及到她的家人,她不能阻止,这是他们的默契,也是他的妥协。 趁她失神间,他又敲了敲她的额头。 这一敲,她回过神了。 在她反抗前,他从袖子里魔术般拿出了一封信在她眼前晃着。 她立时激动了:“是他的吗?” “不知道啊,反正是从大郑来的。” 他又晃了晃,故意吊她的胃口,在她即将抓住信的时候转身跑了。 她急了,赶紧去追他,边追边喊他的名字。 正在聆听关靖远教导的凌烈忽见二人毫无形象地嬉闹,赶紧制止:“玥儿,阿昀,这是皇宫,不许胡闹!” 听到父亲又急又气的声音,凌玥不跑了,阿昀也停了下来,喊了声“叔父”。 “阿昀,你年长,你得管着她,怎么还带着她闹起来了?” 现在名义上还是他的侄子,失礼的话丢的是他相府的脸。 “知道了叔父,我会注意的。” 给凌玥使了个眼色,她朝亲爹和外公笑笑,老实地跟在他们身后,并拉开一段距离。 “信给我。”她低声道。 “我有什么好处?”他讨价还价。 她拳头握起来了,还想要好处? 又怕动静太大引起前方不满,忍下这口气:“你要什么?” 他从袖中拿出一支簪子。 镶金宝石弯月簪。 “要的话两样都要,不然一样都不给。” 威胁她? 似乎只能答应,她实在想知道韩铭的信写了什么。 勉强伸出手:“都给我吧。” 他满意地笑了,将信放她手上,又亲自将簪子插在她的发上:“不许再拿下来了。” “可这不代表我答应你什么。” 她先撇清关系,簪子就是簪子,不是代表什么的簪子。 话不能说得太满,尤其对他。留一线,好相见。 不给希望,就不会失望。 若是在往后漫长岁月中互相认定了,那时再在一起也不迟。 他歪着头,笑嘻嘻的眸子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你以为我让你答应我什么?” 她没说话。 他决定挑破那层窗户纸,让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那晚,你为什么亲我?” 她低头拆信,借以回避他炽热的目光。 “一时兴起。” “可我当真了。我很喜欢那样。” 她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眼神不自然地四处望望。 还好,没人在意这里。 “这个习惯不好,趁早改了。” 他眼带不悦,又不接他的话! “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她将信纸拿出,清了清嗓子,仍没抬头。 “没顾虑。刚才说了,是一时兴起,当不了真。谁认真谁就输了。” 他认真思索她的话,认真回她的话。 “你的一时是多久?可以一生吗?如果可以,我不怕输。” 她的心咯噔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她还是不愿意正视,他微微叹了口气。 “以后再说吧,你先看信。” 她如释重负,与他并肩走了。 只是越看信越不解,哥哥怎么会写这些给她? “阿昀。”她喊了他。 “嗯?怎么了?” 见她表情不对,他停了下来:“世子说了什么?” 她原本澄澈的眼睛满是迷茫。 “哥哥说,以前对我好是一时兴起,他不喜欢我,他有喜欢的女子,还说他快成婚了,让我死了这条心,找个好人就嫁了吧。” 阿昀的不开心一扫而光,哈哈大笑起来,揉着她的长发:“玥儿,这‘一时兴起’是你们家特有的吗?” 她“呸”了声,将信递给他:“你看看。” 韩铭教过阿昀写字,他觉得字迹没问题。 只是内容实在过于荒唐,若不是中邪了就是中邪了。 望见落单的亲爹,凌玥快跑几步追上了他,将韩铭的信递给他:“爹,您帮我分析分析哥哥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凌烈还未看信就说“不会”,他儿子文武双全,要是麻烦,也是旁人麻烦。 看完信,胡子翘了起来。 “这信不是铭儿写的!” 一锤定音,凌玥放心了。 阿昀道:“可这明明是世子的字迹。” 凌烈扬了扬眉毛,耐心解释着:“内容莫名其妙先不谈,你们看这个‘朋’字,两个‘月’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临摹的。” 阿昀与凌玥仔细端详着,相视一笑,果然如此! 凌烈又道:“你们兄妹俩的身世除了我们几人,也就你薛家奶奶和大郑的老王爷知道,所以这封信是不明就里之人写来挑拨你与铭儿关系的。” “那是韩临捣的鬼?”凌玥惊道。 凌烈拍拍她的头:“我女儿聪明。来而不往非礼也,回个信吧,把这封也附上。一来给你哥哥送把刀去,二来解了谣言。不然儿子女儿总被误以为一对,我是儿媳妇没有,女婿也没有。” 凌玥觉得这个主意好,她一定要写一封缠绵悱恻的诀别信! 刚要走,被凌烈拉住了。 “玥儿,你当初当着你舅舅的面答应了与天儿的婚事,要不还是尽快办了吧。你舅舅说叶时景也向他提了,皇家太过复杂,这些皇子没一个单纯的,不适合你,哪有嫁去将军府做少夫人舒心.” 阿昀不笑了,凛冽的眼神看得凌烈心里发虚。 真是的,竟然忘了这尊神! 尴尬笑笑:“时候不早了,晚宴马上开始了,赶紧的!” 凌玥也觉得阿昀的眼神危险,挽着她爹的胳膊,父女俩走得飞快。 只是隐隐觉得仍有一束不善的目光望着她。 扭头一瞧,是何蒹葭。 第329章 比阿昀如何? 乐游殿。 何蒹葭无心欣赏歌舞,一直心不在焉地望着凌玥的方向。 昨日她经历了最欢喜和最悲伤的时刻。 欢喜的是她居然被诊出了一月有余的身孕,连御医都直呼难得。 毕竟她前段时间刚受伤,能留住这个孩子实在是意外之喜,连带着一向对她没有好脸色的叶昭霖也多了些柔情。 这个孩子若是儿子,那就是皇帝的长孙,让她如何不激动? 悲伤的,是她收到了妹妹的来信。信中质问她做了何事惹怒了大郑皇帝,导致她在皇宫寸步难行。 她思来想去,她从未见过大郑的皇帝,何来惹怒? 只有一件。 她惹了韩铭的弟弟,那个叫小九的。 她本以为他是随口说说,区区一个王爷,也敢对后宫之事置喙? 可这封信的到来让她知道,他敢! 不仅敢,小皇帝还真的听他的去为难妹妹。 她唯一的嫡亲妹妹,竟然被她连累了。 她抹了抹眼角,悲从中来。 叶昭霖见她眼角泛红,递了杯茶给她:“怎么了?你这般情绪不稳对孩子可不好。” 原本还对他的关心有些感动,听到后一句,心凉了,原来是为了孩子。 可扪心自问,她若不是为了早日有个孩子,坐稳王妃的位子,也根本不会对他假以辞色。 摸了摸小腹,平复下心情。 “殿下,妾身是担心采薇。” 叶昭霖也看过了那封信,往凌玥的方向扫了一眼。 “你想去向凌玥示好,让她找那个小九说情?” “除此之外,妾身想不到别的办法。采薇背井离乡已经很可怜了,还要被欺负” 不想哭不想哭,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那个她从小护着的妹妹 阿昀往凌玥旁边挪了挪,推了推她:“大小姐,别这么专注吃好吗?” “不吃来干嘛了?看舞蹈吗?我也不会跳,看了自卑。” 她夹了块牛肉给他,他心血来潮握住了她的皓腕,想就着她的筷子吃。 眼看就要得逞了,腿被她悄悄拧了一下,他差点痛出声,老实地将碗递了过去。 “你能不能矜持一点,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我那乖巧高冷的阿昀哪儿去了?” 他的心没出息地动了动。 她说他是她的? 真好! “你喜欢那样的我?乖巧可以一直乖巧,只是对着你高冷不起来了。” 居然会说情话了,又是那个狗头军师教的? “呸!坐过去一些,我受不了你娘的眼神,那幽怨,那心疼,肯定以为我欺负你了。” 阿昀目不斜视,眼里都是她。 “我乐意被你欺负。最好你只欺负我一个人。” 凌烈的嗓子都要咳冒烟了,可叹这两个小东西还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 无奈,压低声音向女儿:“祖宗,适可而止成吗?这是宫宴,宫宴!” 阿昀的目光终于挪到了他身上,语气幽幽:“叔父,我听得见,不用这么避着吧?整个大殿就你反应最激烈,好歹一国丞相,一点都不沉稳持重。” 凌烈:“.” 这才跟老岳父学几日,训他的话都那么相似! 小子,就冲你这态度,想娶我女儿,做梦去吧! “玥儿,你去瞧瞧天儿,那孩子怎么一直喝闷酒?再敬奶奶和你二爹一杯酒,前段时间为了你的眼睛都跟着操心。” “好。”凌玥放下筷子,起身往薛天去了。 阿昀夺过凌烈喝酒的杯子,用只有他能听清的声音质问:“凌烈,你故意的?” 凌烈微微一笑,将酒杯拿了过来,也用极低的声音答:“殿下这话从何说起?天儿这孩子,不止臣喜欢,就连玥儿的外公和舅舅都满意,成婚是迟早的事。总算表兄妹一场,殿下到时候来喝杯水酒?” “凌烈!” “喊‘叔父’。” 阿昀深吸一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眼神不自觉地往凌玥望去,她正坐在薛天身旁一脸关切。 又开始气了。 可仍控制不住望去。 凌玥一头雾水地问了许久,薛天却对她爱搭不理,这是认识他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 不得已,问了薛执:“爹,二哥他怎么不理我?” 薛执哪里知道他的心事,仅仅扫了一眼:“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受什么刺激了?乖女儿,他不理你,你也别理他,他憋不了多久,迟早先找你说话。陪爹喝酒!” 喝了三杯酒,意犹未尽之时,薛天将她拉了过去,倒了杯茶给她。 “小姑娘喝那么多酒做什么?头会晕。” 茶喝了,她小心地望着他:“你为什么喝闷酒?” “没什么。”头垂了下去,不自觉地摩挲着扇坠。 天渐凉了,折扇用不上了,但他不愿意收起来,所以挂在了衣上。 “我陪你去外面走走?”她问他。 他迟疑了一下,点头。 阿昀坐不住,他想跟着,被凌烈给拉住了。 原想让他别扫兴,碰到他的愠怒,松了手。 原来要适可而止的是他。 挥挥手,随他吧。 阿昀不敢跟得太近,只能留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晚风吹着她的长发和裙角,添了不少清冷之色。 她边走边看薛天,以往温和洒脱的他出奇的沉默。 这让她有种犯错的内疚。 “二哥,是生我的气吗?” 可她并没有惹他,上次分别时明明好好的。 “没有,我没生你的气。” 许是也觉得过分了,不忍让她跟着难过,勉强挤出了笑容。 察觉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腕上,她忽然明白了。 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低下了头。 他缓缓伸手,本想将她的簪子取下来,最终顿了顿,摸了摸她的头发。 “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够好,所以你不喜欢。”他喃喃着。 自负的他第一次受挫,却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他眸子似雾,让她看不清。 “不是,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 “比阿昀呢?”他打断她。 她的心一颤,比阿昀? “比阿昀如何?”他又问了一遍。 她的手紧紧握着,不安地注视着他。 “比阿昀要好。不管哪方面,都比他好。” 薛天微微一笑,冷了的心有了些暖意。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不是我?” 第330章 要不,我们合作? “我表现得很明显吗?”她脱口而出。 薛天又笑了,只是这笑容多了许多苦涩。 她承认了! “嗯。” 从他认识她开始就发觉她对阿昀不同,哄着、宠着,向他开口的第一件事就是教那小子武功。 为了救他潜入叶离忧府中,寸步不离地照顾他,由着他撒娇耍赖占便宜。 当初他还自信满满,以为她不过是同情,和长期相处的亲情。 殊不知她与自己的才是亲情。 她与阿昀的亲昵,是他从未得到过的。 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然晚了。 “为什么不说话?” 他等着她的答案。 她局促不安,挠挠头,揉揉发烫的脸。 “他他自幼受了很多苦,性子又偏执孤僻.” 薛天眉头皱了起来:“不喜欢我是因为我没受苦,我性子不偏执孤僻?” “啊?不是.” 她又挠挠头,又揉揉脸,干脆些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调戏多了,他就认真了,我也习惯了。” 薛天有些懵:“调戏?” 她不好意思地点头,但她没敢说如何调戏的,保留些悬念吧。 她也实在丢不起这人! “既然惹了那朵桃花,半途而废实在实在说不过去。二哥你说是吧?” 薛天不想回答“是”,只有沉默。 她也惹了他,她怎么就不为他考虑? 初次见面,她的清新灵动、她的不畏强权就打动了他,还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玥儿却在他不知不觉中就被摘了。 又站了一会,起风了。 “出来有些久了,我们回去吧。” 薛天点头。 在她转身的刹那忽然拉住了她的胳膊,她好奇地望着他。 他略一用力,她撞到了他的怀里。 她失神间,他已放开了她。 “走吧。” 他忽略她的惊愕,没再看她,与她并肩在月下慢走。 “还是失败了。”他默叹。 以为清楚她的心意后他可以坦荡放弃,可是抱住她的瞬间,他的心忽然跳得很快。 他明白他放不下。 阿昀无力地靠着一棵银杏树,脑中全是薛天抱她的一幕。 他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但他看到了他的眼神。 和他一样的眼神。 情到深处,想永远拥有。 他的心被拉扯般疼,这就是她不接受他的原因吗? 这就是她的顾虑吗? 所以玉明寺她的亲密,真的只是一时兴起。 她怎么能那么对他,她将他带到云端,又让他摔入泥泞。 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了。 继续纠缠吗? 她会厌烦吗? 还是敷衍他? 中秋,团圆的日子。 可他第一年真正意义上的团圆却意味着分离。 天空又绽放着烟火,璀璨的烟火,在阿昀看来,如同他的爱情。 绚烂的瞬间就消散了,留下的是无边的孤寂。 他一拳捶在树上,金黄的银杏叶落了一地。 他静静地伫立了良久,回头间,望见了一张同样落寞的脸。 是叶凝紫。 她也看到了他,第一时间将眼神收回了。 随后,走近他。 “你喜欢她对吗?” 阿昀平静地望着她,反问:“你喜欢薛天?” 谁都没否认。 “要不,我们合作?” 阿昀对这个提议没兴趣,因为要让薛天娶她,一定要用些手段,还不是光彩的手段。 但他不敢手伸得那么长。 一来薛天对他有恩,二来,他怕适得其反。 就某人那一点就着的性子,他不敢惹。 若是求皇帝,更不可能。 皇帝尚且顾忌武安将军府不能直接赐婚他与凌玥,又怎么会强下圣旨让薛天娶她? 痴人说梦! “你的手破了。” 阿昀漠然扫了一眼流血的手,拒绝了她递过来的帕子。 “小事而已。” 叶凝紫见他眼底淡漠,有些失望。 但她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我生母位份很低,在这后宫人微言轻。而我年岁也不小了,即便父皇哪一日意识到我的存在为我指婚,也一定不是什么好婚事。我喜欢薛二公子很久了,我想嫁给他。” 阿昀诧异她的坦白,只是他自问与她并没什么交情。 “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觉得母后很看重你,而且凌玥喜欢你。若是你娶了她,薛二公子就没了念想。说不准会喜欢我。” 她的认真让阿昀心花怒放,眸中的淡漠隐去了大半。 “你说,玥儿喜欢我?” 叶凝紫点头。 “在玉明寺那一日,她看你的眼神完全就是恋爱中的模样。” 阿昀不伤心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凌玥了。 叶凝紫见他转身就走,追问道:“你到底答不答应?” “好!” 只要她喜欢他,什么恩不恩的,给薛天一个媳妇,就当补偿了! 此时他再看叶凝紫觉得顺眼多了,只要她能将薛天拿下,他就认她这个姐姐。 情敌变姐夫,多完美! 凌玥回到殿内后没见到阿昀,问了凌烈,说出去找她了。 皇宫太大,她决定在原地等,反正他会自己回来。 扫了一眼大殿,没看到李暮晴,会不会又去制造邂逅了? 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是钱莺莺。 “莺莺宝贝,你这一惊一乍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了?” 钱莺莺很不见外地坐在她的身旁,眉头扬得高高的:“宁遥说我这是真性情!玥儿宝贝,何蒹葭一直盯着你,你小心些。” 凌玥偷偷瞄了一眼,果然是。 这怎么阴魂不散? “知道原因吗?” 钱莺莺摇头:“我哪里知道?不过真要小心,她现在怀着孩子,别磕了碰了赖你。” 凌玥立刻坐直了,连连点头。 直到阿昀回来了,钱莺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少年站了一会,忍不住出言:“钱小姐,这是我的位子。” 钱莺莺给了他一个白眼,小气劲! 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折的元宝给凌玥。 “什么时候给世子写信了,顺带捎给宁遥。” 凌玥没懂:“小姐,你送锭真金不好吗?” 钱莺莺一头黑线,她就这么抠? “这是信,信,信!” 凌玥哑然失笑,收了她这一纸金玉良言,告诉她近日会送出去。 阿昀终于能坐下了,有意无意用伤了的那只手倒酒。 果然,她发现了。 他悄悄观察她的眼神,惊讶、关切、心疼。 这就是叶凝紫所说的恋爱中的模样吗? 可她为什么还会抱薛天? “跟你说话呢,怎么伤的?又和谁打架了?” 额头被敲了下,阿昀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不小心,撞树上了。” 她哼了声:“你是猪吗?还撞树上了!” 阿昀“哦”了声,原来她之前所说的猪真的是他,这下有证据了。 她拿出帕子缠上他的伤口,发上的香气让他心神荡漾。 “以后别抱他了好吗?” “好。” 刚答完,惊觉不对。 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下:“要死啊你,居然又盯梢!” 第331章 魏珞,你是说本王不行? 阿昀忍着疼,垂下了头,免得被皇后看见再对她有意见。 “不是故意的,实在忍不住才跟去的。” “看到你想看的了?”她横眉冷对。 明明光明正大的事忽然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没有,让我伤心了好一阵子。” 他叹了口气,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涉及到她就如此不淡定。 一会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一会觉得整个天空都亮了。 “你活该!我警告你,再有下次” “别总威胁我,我知道了,我尽量克制。” “尽量?” “嗯。我做不到没有下次,又不能骗你。” 听着好像还挺有道理! 他小心地握住了她的手,被她嫌弃地抽了出来。 “烈儿,你这是着风寒了吗?这些歌姬唱的都没你咳的响!” 关靖远不知何时到了,凌烈脸上讪讪。 “岳父,小婿是提醒这两个孩子注意影响。” “你提醒了这么多遍,有用吗?” 似乎没用。 此时翠云来了,端着一道菜。 “凌相,这是皇后娘娘赐下的,金玉满堂。” 凌烈忙起身谢恩,皇后微笑颔首。 没一会,白逸也来了。 “凌相,这是皇上赐下的,五香仔鸽。” 凌烈又立刻站起,皇帝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紧接着,什么一品官燕、桂花鱼条、白扒鱼唇、罗汉大虾都陆续来了,矮桌都要放不下了。 关靖远若有所思笑笑,目光落在阿昀身上。 他倒平静,默默给孙女夹菜。 虾是去壳的,鱼是去刺的,若不是知道底细,还以为他就是失踪多年的晔儿。 凌玥也给他夹,他来者不拒,给他什么吃什么,还把她碗里不喜欢的都一起解决了。 凌玥忍不住问他:“阿昀,你很饿吗?” 他一本正经:“不是。但你说我瘦骨嶙峋不好看,所以我要多吃些。” 叶离忧望着自己的菜,目露怨恨。 满殿大臣的桌上都有皇帝赐的菜,少则一道,多则就像凌烈桌上,压根摆不下。 只有他,一道都没赐。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吗? 他才是嫡出皇子,最该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可在这个晚上,叶时景与叶昭霖都比他风光。 尤其叶时景,风头最盛,游刃有余地周旋于朝臣间,仿佛太子之位已是囊中之物般。 闷闷喝了一杯酒,将气撒在魏珞身上。 “成婚这么久,连个孩子都怀不上,要你有什么用?” 魏珞微微一愣,没理他。 若不是因为这中秋晚宴必须参加,她才懒得与他同桌而食。 还怀孩子,想什么呢? 她的无视让叶离忧更觉愤怒,将她的筷子夺了下来:“不想着怎么重获母后欢心,就知道吃!不过也难怪,魏府现在没落了,平日里是吃不到这些菜的。” 听他提起娘家,魏珞眼里一抹厌恶。 “说到孩子,妾身久居娘家,没有身孕不足为奇。但殿下风流成性,府中姬妾丫鬟又多,可一直到现在都没见谁的肚子有动静,可见这问题不在女人身上,会不会是殿下的问题?有句话殿下姑且听听,妾身觉得殿下似乎.力不从心。” 她讥讽的笑容碰到了叶离忧的痛处,一掌拍在桌上,吼道:“魏珞,你放肆!你是说本王不行?” 歌舞升平的大殿霎时安静了。 死一般寂静。 随即又骚动起来,探究的眼神从四面八方向叶离忧望去,这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就说一下吗,这就放肆了?什么不行这么严重?” 这个淡淡的声音直接让众人炸了,不约而同去寻找声音的出处,最终都望向了一脸茫然的阿昀。 凌相的侄子果然不是池中物,有胆色! 有惊叹,有钦佩,还有同情。 钱莺莺简直把阿昀当做偶像。若不是钱进死死拉着,她都能为他喝彩。 白逸则没眼看了,这弟弟需要他教的地方太多了,任重道远! 薛平同情地望着薛天:“天儿,阿昀这么单纯你都赢不了,这辈子孤独终老吧!” 一拳过来,被他笑着躲开了。 凌烈望着少年,又开始剧烈咳嗽了。这种事过去就过去了,怎么还能问? 但当看到皇帝与皇后扶额后,他释然了。 “玥儿,刚才说什么不行?” 这祖宗居然又问一遍,求知欲太强了。 凌玥连忙捂住他的嘴,悄声道:“别问了。” 连吻她都只会嘴唇简单地触碰,怎么与他解释? 要不还是找钱莺莺借些话本子吧,给他启蒙启蒙。 阿昀却更好奇了,一个劲盯着她。 她实在没办法,只好含糊答着:“可能说叶离忧……不能生孩子。” “孩子不是女人生吗?他生什么孩子?” 声音那么大,凌玥想死的心都有了,默默离他远一些。 他又跟了过去。 叶离忧比她更想死。 脸寒得都要滴出水了,他大步过去,指着阿昀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阿昀真不知道哪儿惹着他了。 皇后望着儿子一脸懵懂,微笑叹了口气。 “离忧,回去。” 叶离忧拳头攥得紧紧的,他都受此侮辱了,她还不帮他? “母后,他嘲笑儿臣!” 不仅他,满殿的人都在嘲笑他。 皇后正色道:“与珞珞玩笑也不知道分场合!这话原是你说的,怎么能怪在阿昀身上?回去!” 叶离忧郁郁而回,碰到叶昭霖似笑非笑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 “四弟,不要生气,你还年轻,只要身体没问题,孩子是迟早的事。”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无疑又嘲讽了叶离忧一次。 叶离忧恨不得杀了魏珞,她却自斟自饮,根本不看他。 阿昀想起一事,问凌玥:“你是不是说过他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凌玥与他碰了杯:“拜你所赐。” 阿昀望了眼叶离忧,又望了眼她。 “你不会还带着那药吧?” “你要试试吗?给你点?”她故意逗他。 果然阿昀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要不要我不要。” 二人低声耳语时,何蒹葭来了。 她孤身前来,并未带婢女。 “凌小姐,可否借步说话?” 凌玥不想借步,她怕说不清。 “王妃有话就在这儿说吧?” 大庭广众,她应该翻不出什么浪。 “有些体己话想与凌小姐说,在这儿不方便。” 她眼中含笑,也含忧。 凌玥可不认为与她有什么体己话,不久前才刚打了一架。 细细打量着她,面色有些苍白,气血不足,她真担心她随时晕倒。 若是晕了,那事就大了。 “王妃请见谅,表哥手伤了,离不了臣女,要是王妃不介意,带他一起?” 带着阿昀,即便何蒹葭出幺蛾子,她也不怕。就像刚才叶离忧找茬,不也被皇后摆平了? 何蒹葭无法,只得同意。 “表哥,我们走吧?” 这一声声温柔的“表哥”喊得阿昀心痒痒的,他开始脑补有一日她喊“夫君”时他该多欢喜。 “愣什么神,走啊!” 她扯着他的袖子,这一天天的净梦游! 到了殿外,何蒹葭向她盈盈行了一礼,她下意识后退几步,这是作什么妖? 第332章 她若是有个好歹,你别想好过! “王妃如此真是折煞臣女了。” 她回了一礼,不算占她便宜。 何蒹葭起身,嘴角的笑容在这微凉的夜晚显得凄冷,可凌玥对她最深的印象还是当街指使仆婢挥鞭的嚣张跋扈。 她绝不认为这是因为她即将为人母做出的改变。 纡尊降贵,定是有求于她。 姑且听听吧。 何蒹葭往她走了一步,却见她同时退了一步,心中不悦。 “凌小姐戒心如此重,是怕我陷害你?” 凌玥摇头,表情颇为真诚:“王妃说笑了,这是皇宫,到处都是侍卫,要害人真不大容易。” 何蒹葭姑且忍了这口气,问她:“你在记恨我当日对你动手?” 凌玥又摇头:“臣女从不记仇,能报的都当场报了,不存在记恨之说。事情已经结束了,王妃也别记着了,影响心情。” 阿昀听着她真挚的揶揄,背过身去笑了。被她轻轻扯了衣角,一秒变高冷。 “不,那件事没有结束,这也是今日我找你的原因。”何蒹葭一把拉住她的手,“凌玥,我妹妹现在过得很不好,你能不能与那个小九说说,让他不要再刁难她了?” 小九? 原来是这个,难怪她肯低头。 倒是个好姐姐! 可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还没大度到主动帮助找过她茬的人。 眼中流露出同情,轻轻抽出了手。 “王妃,实不相瞒,臣女与小九,除了一起被绑架的交情,真的就没有其他的了。” 何蒹葭听她拒绝直接激动了:“但他是韩铭的弟弟,你与韩铭那么好,你说话肯定有用。你帮帮我,我求你了还不行?” 阿昀怕何蒹葭做什么过激的事,将凌玥拉到身边。 淡淡道:“王妃,你来晚了。就在今日,玥儿刚收到韩铭的信。他移情别恋了,还准备成婚。所以,她真的帮不了你。” “移情别恋?”何蒹葭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你何必编出这等谎话?” 凌玥斜了阿昀一眼,他这是帮她呢,还是帮他扫清一部分舆论压力? “拿出来啊。” 阿昀向她伸手,她不情愿地将信塞他手中。 他微微一笑,看着她撇嘴不满的俏模样,他真想抱抱她。 将信在何蒹葭面前展开,时间太短,何蒹葭只看到最后的署名。 她的希望碎了。 她如何才能帮妹妹? 眼见她眼中落泪,眼见她开始捂着小腹,凌玥觉得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何蒹葭却盯上她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凌玥,韩铭抛弃你,总归对你负疚,你就以此让他帮我妹妹.” 凌玥觉得她疯了,凭什么? 她是她的谁? “王妃,你这太强人所难了,恕臣女不能从命。” 可她死死拉着她不放,仿佛她是她的救命稻草。 “我就采薇一个妹妹,我不能看着她受苦。凌玥,我告诉你,我现在有身孕,你若是不帮我,我就说你撞了我,我腹中的孩子是皇家第一个孙辈,到时候有什么差池你别怪我” 阿昀越听越嫌恶,只是还未动作时,凌玥竟然软软倒在了他的怀里,眼睛紧闭,口中喃喃着:“表哥,我头晕难受.” 阿昀立时慌了,顾不得手上的疼,将她抱了起来。 一见何蒹葭的手还放在她的胳膊上,厉声向她:“放手!” 何蒹葭见凌玥晕倒本就惊慌失措,再触碰到阿昀眼底的那抹狠色,吓得缩回了手:“她不是我,与我没关系.” “她若是有个好歹,你别想好过!” 扔下这句话,少年大步往殿内去。 何蒹葭神情恍惚,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隐约看到不远处的树后有个裙角。 可她刚往那边走了两步,又不见了。 阿昀直接找了皇后,要借偏殿一用。 皇后望着他额上的薄汗和怀中昏迷的凌玥,亲自带他过去,还将正在喝酒的黎芦给传走了。 大殿短暂的骚乱后又恢复了热闹,只是凌烈、关靖远父子和薛家的人都紧张地去了偏殿。 虽然钱进让女儿老实点,但她担心凌玥,也偷偷跟去了。 途中遇上两颊通红的李暮晴,将她也拉走了。 黎芦刚搭上凌玥的脉就被阿昀催了:“她怎么样?为什么会昏迷?多久能醒?” 黎芦被他问得都不会了,耐着性子答:“表少爷,你让我先诊诊脉好吗?” “那你快点!” 不客气的语气让黎芦实在烦躁,他好歹是御医院的首席,怎么对他呼来喝去? 凌烈也意识到了不妥,但皇后在,他哪敢训她儿子? 还是薛执说话了:“阿昀,你先别打岔,让黎御医好好诊诊。” 阿昀不言语了,但眼神给黎芦一种强大的压力。 仿佛他是害她昏迷的元凶似的。 没一会,他站了起来。 “皇后娘娘,凌相,薛将军,凌小姐是受惊过度才会晕厥,臣稍后开一副宁神汤给她服下。” 薛执觉得不简单,问他:“我女儿一向胆大,什么能让她受惊过度?黎御医你是不是诊错了?” 薛老夫人也不信,能让她孙女受惊过度,这也太稀奇了。 没办法,黎芦又诊了一遍,结论一样。 关靖远想了想,问紧紧握着凌玥手的少年:“阿昀,刚才玥儿和你一起出去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阿昀仔细回忆着,将何蒹葭威胁凌玥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 这让关靖远大呼“混账!” “爹,这欺人太甚,我们家玥儿岂由得她欺负!” 关云桓望着外甥女苍白的小脸心疼不已,再一想到死去的妹妹,更是伤心,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薛执也骂:“怀个孩子就敢作恶,仗的谁的势?娘娘,我女儿受此委屈,您要做主!” 皇后让翠云去传叶昭霖与何蒹葭。 何剑远远瞧见,心道不好,酒也不喝了,也跟着去了。 何蒹葭心神不宁地给皇后行了礼,却见凌烈将皇帝也请来了,直接瘫在了地上。 何剑见状,更觉不妙,不知女儿惹了什么大祸。 皇帝撩了衣摆坐在正座,皇后坐他身旁。 “何蒹葭,凌相说你害凌玥昏迷,可有此事?” 何蒹葭勉强跪好,下意识往叶昭霖望去,他却并不看自己,但侧脸可见他的愤怒。 “蒹葭,皇上问你话呢,你倒是答啊!”何剑忍不住提醒女儿。 “父回父皇,儿臣儿臣只是请凌玥帮个忙,并未害她,请.请父皇明察!” 第333章 他就是大郑的皇帝 “可阿昀不是这么说的。” 皇帝定定地望着魂不守舍的何蒹葭:“朕问你,你有没有拿你的孩子威胁凌玥?” “儿臣.儿臣” 承认是罪,否认也是罪,何蒹葭不敢答,求救般拉着叶昭霖的袖子:“殿下.” 叶昭霖冷静地拂开她的手:“父皇面前,你慎言。” 何蒹葭不确定他的“慎言”是让她承认还是否认,瞥见父亲不住拭汗,一咬牙:“回父皇,儿臣没有,是阿昀冤枉儿臣。” 阿昀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是我冤枉你,还是你欺君?” 欺君 何蒹葭更怕了,可否认的话已说,想着除了阿昀也没别的证人,死无对证的事,她心一横:“是你冤枉我。” 阿昀轻蔑地收回眼神,目光落到人群中一个女子身上。 “李小姐,如果我没认错,当时你也在。事实究竟如何,你是否能向皇上言明?” 李小姐?哪个李小姐? 众人都四处寻找,钱莺莺也到处张望。 没想到她身旁的李暮晴上前了。 “臣女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臣女可以证明,是王妃威胁凌玥,说她腹中的孩子是皇家第一个孙辈,若是凌玥不帮何采薇,她就诬赖她撞了她。” 何蒹葭脸色苍白,立刻想到了那个裙角。 “树后的那人,是你.” 李暮晴没看她,怯怯地望向阿昀,只不过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凌玥身上。 何蒹葭想辩解,白逸领着一个侍卫来了。 她不认识他,但那侍卫却说看到她拉扯了凌玥几次。 事实已经清楚,皇帝懒得再浪费时间。 “有你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母亲,这第一个孙辈,怕是好不了了。”皇帝语气淡漠,让叶昭霖的心陡然一沉。 紧接着圣旨下了,何蒹葭蓄意害人,禁足王府半月,每日跪半个时辰。叶昭霖同样禁足半月,另外罚俸一年。 何剑忧心女儿,向皇帝求情:“皇上,蒹葭身怀有孕,这每日的罚跪能否免了?” 皇帝冷漠的眸子没有别的情绪。 “养不教父之过,何剑,你每日跪一个时辰,静思己过。” 叶昭霖怒气冲冲走出偏殿之时,叶离忧已等在了那里,早笑得不能自已。 “二哥,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福气,比如还未出生就被厌弃的,你说是吗?” “你!” “我怎么了?难道说错了吗?罚俸一年,二哥,兄弟一场,若是没吃的,就去我那。” 他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叶昭霖眼中的仇恨越积越多,“你等着!” 偏殿内,皇后以人太多影响凌玥休息为由将其他人都赶去了大殿,单单留下了阿昀。 “御医说了,待会喝一副汤药就好了。”皇后安慰着儿子,摸摸他的头。 他没躲开,没心思。 “她这是第二次昏迷。”他低声说着。 猛然瞥见她衣裳上的血,又急了:“母后,她受伤了,你快让黎芦来!” 皇后示意他别担心,凑近一瞧,哪里是受伤了? “阿昀,是你手上的血沾上了。” “我的?” 是了,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帕子都红殷殷的。 皇后心疼,要帮他传御医,他死活不要。又怕弄脏她的衣裳,随便裹了条手巾。 “阿昀,你十七岁的生辰快到了,你想要什么?” “要她。” 他下意识的话让怀中的姑娘咳嗽了起来。 这让他惊喜,不再理皇后,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但她又不动了。 原来是梦中咳嗽。 “黎芦怎么还不来?”他终于舍得给他亲娘一个眼神了。 “熬药哪有那么快?再等等。” “哦。” 皇后一直想着他那句“要她”,这个真是为难她了。 一筹莫展之际,黎芦亲自端药来了。 喝了药,又过了一会,她醒了。 “还晕吗?”他温柔地问着,生怕吓到她似的。 她冲他笑了:“不了,就是刚才忽然胸口绞痛,然后就没知觉了。” “胸口?” 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你无耻!” 阿昀脸涨得通红。 确实无耻! 但他发誓那仅仅是下意识的关心,绝对不是要占便宜。 可谁会信? “对对不起.”他没脸见她了,说话也结巴起来。 凌玥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她想死! 皇后望着儿子通红的脸实在难受,可再心疼也只能认了。 这么没分寸,被打绝对不冤! 她思忖着,是不是要派个宫女去教他一些大人的事了? 马上都十七岁了,还什么都不懂。 她又恨魏八贤了,若是在她身边长大哪至于这样,说不准都有孙子了。 阿昀的头深深地垂着,手还不自觉地拧着衣角。 渗着血的手让凌玥心里不是滋味。 目光收回时,猛然发现自己的腰间也沾上了血,一定是他抱她时蹭上的。 他的紧张、慌乱、害怕,她都知道。 她后悔打了他,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刚才直接懵掉了,想也没想就动手了。 一定又在患得患失了,要找机会哄哄了。 “回去吧。” 阿昀闷闷“哦”了声,低头跟在她身后。 “凌玥,你醒了?” 皇帝的忽然到来打破了这尴尬。 “臣女没事了,多些皇上关心。” 皇帝“嗯”了声,见阿昀脸上通红,很是奇怪。 “脸怎么了?” 阿昀尚未开口,皇后笑着解释:“口不择言,被臣妾骂了。” “有错你好好教就是了,骂他干什么?” 皇帝拍拍他的肩,安慰着:“阿昀,人非圣贤,有过改了就是了。” “是。” 凌玥没料到皇后为她遮掩,之前的不满少了好些。 皇帝走到她面前:“朕有一事问你。” 如此郑重,她有了种猜测。 果不其然,皇帝问:“小九是谁?不是韩临吧?” 他探究的眼神让她心虚,摇头:“不是。” “那是谁?朕想不出除了韩铭,小皇帝还重视哪个王爷。” 这也是困扰阿昀的问题。 凌玥考虑反正小九回去了,身份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更重要的是,她不敢欺君。 “回皇上,小九他他就是大郑的皇帝,韩旭。” 阿昀愣了,难怪韩铭是那种态度。 皇帝也愣了,若有所思点了头:“竟然真是他!” 转而向她笑了:“你救了韩旭,免了两国干戈,朕要好好赏赐你。说吧,想要什么?” 皇后不失时机进言:“皇上,赐她一桩婚事如何?” 阿昀猛地抬头,手不受控制地颤。 凌玥明白她的意思,但她此时一团乱麻,不敢接受。 赶紧跪下:“皇上,臣女不要婚事,臣女想要.银子。” 阿昀的欢喜霎时没了,财迷! 要他不比要银子好吗? 嫁了他,多少银子没有? 鼠目寸光! 一点远见都没有! 说来说去,还不是不愿意嫁他? 他偏要娶,不管多久,他一定要娶到她! 第334章 我该怎么对你才好? 揣着一万两银票,凌玥的心情好多了。 但阿昀的心情更差了。 一是因为她不理他,二是她要银子不要他。 凌烈见女儿步履轻盈地回来了,心中大石放下了。 可阿昀的闷闷不乐又让他的心提起来了。 冤家! 薛天走了过来,将凌玥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手覆上她的额头,不烫。 “还晕吗?” 她眨眼笑了:“不晕,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要不再找黎御医给你诊诊脉吧。” 凌玥嬉笑摇头:“二哥,真不用。” 清了清嗓子,向他招招手。 薛天附耳上前,她悄声说:“我是装晕的。何蒹葭想害我,我只能先她一步演起来了,是不是很聪明?” 薛天瞠目结舌,无语摇头。居然真的与奶奶猜的一样,可叹他一直为她忧心到现在。 “下次是否能给点提示,全都被你吓到了,到现在心还跳呢!” 她倒了杯酒给他,双手奉上:“对不起了薛二公子,请喝压惊酒。” “顽皮!” 喝了酒,拍拍阿昀的肩:“你怎么了?这么沉默。” “困了。”阿昀搪塞着。 薛天也不追问,与凌烈寒暄几句后就回去了。 凌玥又找了一条帕子,拉过阿昀的手,给他重新包扎了。 他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她的手。 白皙,修长,柔软,可打他时也很疼! “我有话和你说,去殿外走走?” 她晃了晃他的胳膊,尽量让语气听着温和。 “嗯。” 凌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离开,实在无趣,找岳父和舅兄喝酒了。 走了好一阵,阿昀始终跟在她的身后,与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觉得好笑,停下来等他。 月光下她的笑容很美,但显得不真实,阿昀揉揉眼睛,又低下了头。 “你就那么将李暮晴点出来,不怕她拒绝?她可一向谨小慎微。” 听她问他,他说话了:“她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如果她不配合,我会报复,她会害怕。” 她又笑了:“你这么霸道?” 他认真地摇头:“这不是霸道,这是因果。” “因果?”她重复这两个字,找了块石头坐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她拉了起来。 将外衣脱下垫在上面:“天冷了,石头凉,别直接坐。” 她抿嘴笑了,托着下巴打量他。 他很安静地坐在旁边的石上,垂着头,两只手握在一起。 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瘦削的身影更显落寞。 她将他的头发拂了拂,他转过头看她。 一双眸子深不见底。 她摸了摸被她打过的脸,他的眼神渐渐清明。 “玥儿.” 他想再道歉,又怕她难堪,嘴唇动了动,又闭上了。 “阿昀,我们认识以来,我是说从你到揽月轩后,我似乎隔几天就打你。” 虽然事实如此,但他无所谓。 “是我总惹你,不是你的错。” 就冲他这么端正的态度,她决定讲和。 “今天的事算了,我们和好吧!” 阿昀眼中一亮:“真的吗?” “真的。” 他高兴了,像个孩子。 “玥儿,我那时真的只是担心你,只是忘了男女有别,才会冒犯你.” “好了,我相信你,别说了。” 都翻篇了,居然又提,这是怕她忘不了吗? 她的相信让阿昀欢喜,只是没一会又低落了。 不待她问,他自己说了:“以后装病前告诉我一下,我当时特别害怕。” 害怕她醒不过来,害怕没有她的世界。 “你知道我装的?” “嗯,你与薛天咬耳朵时,我无意间听到了。” 她切了声,话说得好听!还无意间,巴不得长一只耳朵在她身上吧? 晚风,絮语,月,对影成五人,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少年的心被她安抚得柔软了,大着胆子捧起她的手,吻了下她的手心。 再抬头凝视着她,她没生气,只是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我该怎么对你才好?” “你怎么样都好,陪着我就好。” 她怔了怔,浅浅笑了:“我尽量。” 此刻再看夜空中的烟火,虽然稍纵即逝,但那绚烂,已经印在了他的心间。 这个凉薄的人间,终究将他的温暖还给了他。 这个中秋,终究是团圆的。 白逸一溜小跑来了,朝阿昀使了个眼色。 “有话就说吧,不用瞒她。” 白逸倒不是想瞒凌玥,只是有些不方便。 凌玥也识趣,找了个借口先回乐游殿了。 “什么事鬼鬼祟祟的?”阿昀很是嫌弃。 真会掐时间,难得的温馨被他打破了。 白逸偷摸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殿下,拿回去好好学习。” 阿昀刚想打开,被他拦住了。 挤眉弄眼:“回去再看。” “这什么?”阿昀更诧异了。 “书。” “什么书?” “让你成熟的书。” 阿昀不懂,白逸告诉他看了就懂了。还叮嘱他悄悄地看,绝对不能让凌玥发现。 一听这个,阿昀有种不好的感觉。 “白逸,你是不是在给本王挖坑?” 白逸指天:“天地良心,臣对殿下那是一片丹心,哪敢坑你?相信臣,绝对是好书,好不容易从那帮死小子手里抢来的呢!殿下,好好学,学透了之后,凌家小姐眼里就只有你了!” 最后一句极大地触动了阿昀,“真的这么有用?” 白逸一拍胸脯:“当然!” “信你一次!” 阿昀将书宝贝似的塞好,他期待着凌玥眼里只有他的那天。 凌玥回乐游殿后直接去找了钱莺莺,当她说出要的东西时,钱小姐小脸羞涩,粉拳捶着她:“人家哪有那种书?别开玩笑了!” 凌玥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跟她装? 拉长声音悠悠说着:“妆镜台第二个抽屉里有个红色的小匣子,抽开小匣子的第三层,除了最上面一本《女德》,其余不都是?” 钱莺莺:“.” 这女人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太可怕了! 果然是她的挚友! “那好吧,明日我亲自送去给你。两本够吗?” 凌玥翻了个白眼:“你那锭元宝,还要不要捎给宁遥了?” 钱莺莺回了个白眼:“祖宗,我一共就九本,给你五本还不行?” “全部!” 钱莺莺的牙都要咬碎了,就这点存货她居然都要,心也太黑了! 但与宁遥相比,该舍还得舍! “给,给,给!” 瞧她满意地笑了,钱莺莺的八卦心又起了。 勾着她的肩,声音甜得腻死人:“宝贝,和姐姐说说,谁家公子有此荣幸能让你如此费心思?” “管得着吗你?” 扔下这句话,凌玥跑开了。 “芳心动了芳心动了!”钱莺莺偷偷笑了,冷不丁额上被拍了一下。 刚要骂,原来是亲爹。 “莺莺,好好一个姑娘,笑得这么猥琐!” 猥琐的笑容僵住了。 她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钱进无视她的所有情绪:“去向宁贵妃娘娘请安。” 钱莺莺郁闷极了,怎么还没死心? 低着头,抠着手:“不想去。” “你想干什么?想嫁给宁遥?” 钱莺莺被雷劈了一般,知女莫若父啊,这么隐秘还是被他发现了! 小脸绽开了花:“爹可以吗?” “不可以!一个护卫有什么出息!” 为叶时景劳心劳力,就为了让女儿嫁给他,否则怎么对得起多年的苦心孤诣! 第335章 你现在怎么这么可怕! 钱莺莺还想再争争取,钱进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明确表示绝对不同意她嫁给宁遥。 “老爷,你好好与她说,都哭了。” 钱夫人受不了那一汪泪,拍着女儿的手安慰着,却让她更伤心了。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她喜欢的又不讨厌她的,心意还没送到大郑,这边就直接被扼杀了。 钱进望着女儿红红的眼角,暗骂她没出息。 好好一个千金小姐,做王妃不比嫁给护卫强? 总归是中秋,不宜闹得太僵,好言好语说了一车,钱小姐才老老实实去向宁贵妃请安。 宁贵妃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皇后生辰宴上的口无遮拦、大大咧咧,此时见她规行矩步多少有些不习惯。 “钱小姐,不必拘谨。”她温和地笑着。 话是这么说,哪能不拘谨? 万一表现不好惹毛了亲爹,说不准又要将她关在家中。 “本宫听钱尚书说,你近日都在学习琴棋书画?” 钱莺莺一头黑线,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回娘娘,是的,只不过没学好。” 她怕她考她,倒不如坦白些。 宁贵妃明显一愣:“钱小姐真风趣。” 风趣? 钱莺莺颇为真诚:“娘娘,臣女不是风趣,是真的没学好。娘说这京城也就臣女与玥儿不像大家闺秀。” 宁贵妃又笑了,这孩子倒是有意思,只不过这性格,确实不适合做王妃。 手中握着茶,悠悠晃着。 眼眸轻抬:“钱小姐与玥儿亲厚,可知她有没有意中人?” 钱莺莺被这个问题问懵了,难不成她想让叶时景娶玥儿宝贝? 还是别添乱了,就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哪够打的? 更何况人家已经有心上人了! “有,而且玥儿很喜欢!” 她的信誓旦旦让宁贵妃眼底一沉,暗暗往正在应酬的叶时景望去。 “可知是哪位公子?” 钱莺莺是真不清楚,只知道好些公子喜欢她,却不知她中意的哪个。 再一想,刚让她帮忙带封信给宁遥,她就来借话本子。 莫非是韩铭? 宁贵妃见她大大的眼睛忽然绽放了光彩,问她:“钱小姐想到了什么?” 钱莺莺一脸神秘兮兮:“娘娘,臣女猜,玥儿可能喜欢南王世子。” 宁贵妃的眸子又暗了一层,可仍有些怀疑,因为据她观察,似乎她对阿昀更好。 两人心不在焉地敷衍一段时间后,钱莺莺终于结束了请安。 在父亲的催促下,她将谈话内容简单说了,一听都是围绕凌玥,钱进紧张了。 让她去好好表现,怎么倒成了答疑? “难道娘娘看上了凌玥?” 钱莺莺挑了下眉头:“谁知道?反正看不上我是一定的。” 钱进要被她气死了,摊上这么个女儿,也不知道钱家祖上造什么孽了! 曲终人散后,叶时景扶宁贵妃去了芙蓉殿。 各怀心事,去殿中院子坐了。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宁贵妃让青杏上了两杯热茶,心不在焉地喝着。 “母妃,二哥和四弟都被训斥了,儿臣风头正盛,您怎么反倒郁郁寡欢?” 宁贵妃望着儿子志得意满的样子,淡淡一笑。 “时景,你有没有觉得皇上和皇后娘娘对阿昀,很特别?” 特别好,特别亲,叶离忧都比不上。 叶时景目露不屑,往椅背轻松靠着:“不过是凌相的远房侄子,再特别又如何?” 相对他的漫不经心,宁贵妃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隐忧。 “本宫不这么认为。皇后倒罢了,一向温厚端庄。可你父皇不是,从来都是淡淡的,但他看阿昀的眼神,绝不止欣赏。” 叶时景坐直了些,细细回忆近日皇帝的改变,也开始警惕了。 “母妃说得是。还有白逸,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只与薛天志趣相投,今晚竟然拉了个侍卫来给阿昀作证。母妃,您说这其中有没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秘密肯定有,否则无法解释这反常。 宁贵妃揉揉额头,望了眼夜空中的月。 明明是圆满的月,怎么发着莹莹的白光? 呷了一口茶,望着月亮在杯中的倒影。 “钱进找本宫说了,想把钱莺莺嫁给你。你怎么说?” 叶时景轻哼一声,回了两个字“不娶。” “那就先敷衍着。本宫听钱莺莺说,玥儿喜欢的是南王世子,凌烈与关御史又希望她嫁给薛天” 叶时景听得心中烦闷,直接打断:“这些不重要。母妃,您也看见了今晚父皇多重视凌烈,赐给他的菜比儿臣的都多。他的立场或许直接决定未来谁入主东宫,而他又只有玥儿一个嫡女,所以儿臣对玥儿志在必得。” 他眼中的坚决和冷漠让宁贵妃陌生。 “即使她不喜欢你?” “是!儿臣想通了,这世上有多少对夫妻是互相喜欢的?母妃与父皇,也是貌合神离吧?” 宁贵妃叱他“放肆”,但不可否认他说的对。 若不是命运的阴错阳差,或许她 “儿臣口不择言,请母妃恕罪。” 宁贵妃轻挥手,洁白纤细的手扶着额头。 “玥儿的性子与她母亲相似,没人逼得了她。退一步说,即便你真的娶了她,她心里没你,你也不会过得幸福。” 叶时景杯中的茶只剩一半,上面还飘着几片茶叶。 他低头喝了口,茶叶清香,但碰到了他的嘴唇。 他不喝了,直接将半杯残茶倒了,让青杏重新上一杯。 “儿臣要的是凌烈的支持,至于爱情,不做强求。幸不幸福,不过是看谁心狠,看谁在意。只要她做了儿臣的妻子,再有了孩子,她会转变的。如果不,儿臣就纳些侧妃侍妾,到那时候,她自顾不暇,为了地位,再不情愿也只能费尽心思与她们争宠,讨好儿臣。到了那时儿臣再冷落她,报复她的无视。” 宁贵妃惊愕于他的冷心冷语,这还是她温润的儿子吗? “时景,你现在怎么这么可怕!” 叶时景回望她,意识到刚才的失言。 “母妃,儿臣只是气不过才信口胡说的。您也看到了儿臣对玥儿痴心一片,她却对儿臣不屑一顾,儿臣不甘。” 不仅不甘,还怨恨! 恨她对阿昀、薛天甚至韩铭都那么亲密,唯独对他不是。 她将他的一腔热忱狠心浇灭,她残忍地打破他对爱情的向往,他到底哪里不好,哪里不值得她喜欢? 他是皇子,已经纡尊降贵讨她欢心了,她却将他的礼物弃如敝履,还对一个小厮投怀送抱! 叶时景的嫉恨让他刚恢复平静的眸子又阴沉起来了,拳也紧紧攥了起来。 这让宁贵妃暗暗心惊。 不久前他还羞涩地告诉她喜欢凌玥,现在却想着报复。 明明一个谦谦公子,怎么会忽然变得那么冷酷? 权力,欲望 第336章 李暮晴与阿昀是什么关系? 芙蓉殿门前,立着一个绛红衣衫的中年女子,茕茕孑立,默默垂泪。 独立良久,让宫女前去通报。 “娘娘,姜贵人求见。” 她怎么来了? 宁贵妃不想见,但又不想与叶时景继续聊下去,便让她进来。 “时景,你回吧。” 叶时景见她神色有异,心中忐忑:“母妃是生儿臣的气了吗?” 宁贵妃的笑容极浅极淡,与月色一般。 “在凌相面前,万不可再流露出刚才的情绪。而且那种想法,你趁早打消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别说你只是皇子,即便成了太子,他们能扶你上去,也能拉你下来。玥儿不是凌柔,她背后的势力不是任你拿捏的。” 叶时景额上出了一层薄汗,“是,母妃。” 转身离去之时,碰上了低头匆匆的姜贵人,似乎每次见她都是低眉顺眼、步履匆匆。 “臣妾参见宁贵妃娘娘。”姜贵人极恭敬地施了一礼。 宁贵妃扫了她一眼:“姜贵人,找本宫何事?” 姜贵人一双憔悴的眼睛带着祈求。 “娘娘,臣妾听说何蒹葭有了身孕,想明日去王府看望她。” 宁贵妃单手扶起她:“不是本宫不帮你,而是今日晚宴上,何蒹葭陷害玥儿败露,已被皇上罚了禁足,二殿下也是。” “禁足?娘娘,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姜贵人惊慌失措,这才多久怎么又出事了? 宁贵妃眸子一动,轻声叹了口气。 “本宫当时不在场,并不十分清楚。你若想知道因由,可以去问皇后娘娘。” 姜贵人眼眶通红,又跪了下来:“娘娘,臣妾一个小小贵人,前段时间又刚被皇后娘娘责罚,哪敢去问她?娘娘能不能为臣妾说说情,骤然被罚禁足,一定会影响何蒹葭腹中孩子的。” 宁贵妃让青杏扶她起来,目光悠悠:“影响是免不了的,除了禁足,皇上还罚何蒹葭每日跪半个时辰” “什么,还要跪半个时辰?她一个女子,又有了身孕,如何受得了?”姜贵人又急又气,“娘娘,这件事太突然了.” “也不算突然。你没去乐游殿,有些事情不清楚。青杏,二殿下是不是还嘲讽了四殿下?” 青杏会意,恭敬答道:“是,大庭广众之下,四殿下被讽得无地自容。” 姜贵人又是一愣,那就意味着即便去求,皇后也不会准。 向宁贵妃道了谢,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在风中站了一会,一咬牙,还是去了凤起殿。 等了有一柱香时间,莺儿出来了。 “姜贵人,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您请回吧。” 凤起殿内,杜春花一身华服,局促地站着。 虽然皇后让她坐,但她不敢,还是站着舒服些。 “你的那个小姑子,你了解吗?” “娘娘是说暮晴?” 皇后点头。 杜春花胖胖的脸绽开了笑容。 “她心思简单,比凌柔要好相处,在安平侯府,奴婢就与她谈得来。她在外面等奴婢,娘娘要见吗?” 皇后摆手,已经见过了,没必要再特意见。 “她心思可不简单。” 杜春花不明白她的这句感叹从何而来,小心翼翼问道:“她得罪娘娘了吗?” “并未。春花,本宫问你,李暮晴与阿昀是什么关系?” 杜春花一头雾水:“应该是朋友。” “不,阿昀没有朋友,尤其还是女子。” “可奴婢曾看到暮晴去相府找阿昀,两人还谈了一会,应该熟识。” 翠云见皇后神色疲惫,上前请示:“娘娘,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皇后打了个哈欠,是累了。 “娘娘,凌柔还要继续刁难吗?” “你同情她?”皇后反问。 杜春花赶紧摇头,小小的眼睛极为真诚。 “没有。既然娘娘要惩罚她,一定是她错了。这段时间相处,奴婢也看出来了,她惯会做戏了,不是什么好女人,是要时不时敲打一番。” 皇后微微笑了:“春花,你早不是杂役房的下人了,不用再自称‘奴婢’。” “不,奴婢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都是娘娘所赐,奴婢不敢忘本,在娘娘面前,奴婢永远是奴婢。” 皇后又笑了,当时不过为了恶心凌柔才随便从杂役房提了一个粗使宫女,想不到还选对人了,给了翠云一个赞赏的眼神。 “春花,以后再加一个差事。若是李暮晴接近阿昀,你记得向本宫禀报。” 虽然不明白原因,杜春花还是清脆地应下了。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嫁了人,子嗣的事上些心。” 杜春花蔫了,又憨憨地笑了。 “娘娘,别的事奴婢能办好,这子嗣的事,太难了。奴婢一个人也生不了孩子啊!” 翠云忍不住笑了,杜春花也不好意思了。 “李暮云就新婚之夜留在奴婢房中,其余时间奴婢真不知道他死哪儿去了。不过娘娘,奴婢想着,子嗣不子嗣的没什么要紧,反正别的女人生了孩子也要喊奴婢‘母亲’。就像皇子再多,皇后娘娘才是嫡母。何必受那个苦去生呢?” 话糙理不糙,皇后掩口而笑,真不知说她什么好。 杜春花出来时,李暮晴已经困得不行了。 “妹妹,真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杜春花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许久没见娘娘,这才说得多了些。” “嫂嫂是娘娘这里出来的人,娘娘与你多说,是看重你,这福气旁人羡慕不来的。” “确实如此,幸而有娘娘,不然我也没有你这么个好妹妹!” 李暮晴笑了,也说了些恭维的话。 “夫君呢,与父亲母亲先走了吧?” 李暮晴点头,望着杜春花欲言又止。 杜春花哪受得了这个,催促她快说。 “哥哥与凌玥的事嫂嫂可知晓?” 杜春花还以为什么呢,边走边道:“京城不都传吗,当初凌玥喜欢夫君,夫君却背着她勾搭上了凌柔。后来凌玥不再搭理他,夫君又犯贱,见薛二公子和阿昀都对凌玥有意,又开始去装深情。就今天的晚宴,他还总往凌玥偷瞄,只可惜,人家一个眼神都不给,哈哈,你说好笑吧?” 勾搭犯贱好笑 李暮晴实在怀疑这个嫂嫂的思维,原想激起她的妒火告李暮云个状,谁料她根本不在意,白费心机了! “好笑。” 第337章 我特地为你抢来的,够意思吧? 次日,秋光明媚。 接待完钱莺莺后,凌玥想去找阿昀,红果说老太师要见她。 她将话本子塞到床底,小跑去找关靖远了。 “外公,您找我?”她从门边探出个脑袋。 关靖远笑呵呵地招手:“玥儿,外公想问你,阿昀今日是怎么了?上课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做贼似的。” 做贼? 不应该啊! “他读书一直很用功,难道有心事?” 关靖远也有此猜测,但他一个老头子不好去问。 “我去!” 蹦蹦跳跳地回了房,将话本子打包好,低着头去飞云阁了。 门没锁,虚掩着。 这对于一直敞着门的阿昀来说很不寻常。 偷摸从门缝往里一瞧,小狼崽子趴在榻上,不知在干什么。 难道不舒服? 她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过去。 到了榻旁一瞧,原来是在看书。 好学到这地步了? 知道上进就好! “上课不认真,现在假积极?”她玩笑着。 冷不丁的声音吓了阿昀一跳,他第一反应就是将书攥紧,往背后藏,俊脸还红扑扑的。 她眉头一挑,外公说得没错,做贼似的! “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没没有。” 他低头站好,攥着书的手更紧了,“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敲门?你不是说只要门没锁就能直接进吗?” 她白了他一眼,走了出去,象征性敲了两下门:“阿昀,我能进来吗?” 阿昀无语至极,这有意义吗? 她手一伸:“什么书,给我瞧瞧!” 阿昀的脸更红了,结结巴巴道:“你不适合你.你也也不喜欢” 她不信这个邪,这小子有鬼!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她直接去抢,阿昀哪抢得过她,没几招就败了。 “玥儿,你别看,小姑娘不能看。”阿昀拦着。 早知就晚上再看了,这么巧被她撞见,还不知道怎么想他呢! “我就不!” 故意当着他的面翻,这一翻,眼睛都直了。 居然与钱莺莺给她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故事有注释有图解,详细极了! 真有本事,居然能找到这种书,难怪上课心不在焉了! 斜了他一眼,阿昀深深垂下了头,手足无措。 她会不会又骂他无耻?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骂声。 再一瞧,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的书。 “玥儿.”阿昀开始受不了了,小姑娘要这么专注吗?她不该害羞吗? “别打扰我。” 她干脆找了张椅子坐下,那托腮凝眉的认真劲实在与她看的书不搭。 阿昀抓抓头,这不是个好兆头! “玥儿,别看了,我也不看了,我把书烧了。” 凌玥打开他的手:“烧了干什么?你不仅要看,还要看透,否则再问出昨晚的问题丢不丢人?咱们家也没人能教你这些,只能靠你自学了。” “啊?” 她的表情极其认真,让阿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说真的?” “我像玩笑吗?” 她将书放下,将装着钱莺莺珍藏本的包裹往桌上一放,眼中不无得意:“都是给你的!” 阿昀试探性打开包裹,一二三四五个话本子。 随手翻了一本,竟然与白逸给他的一样,当时就懵了。 “玥儿.” “我特地为你抢来的,够意思吧?还有四本在我那,看完了咱俩交换。” 阿昀想死的心都有了,整齐的头发被他抓得乱糟糟的。 “不像话,哪有小姑娘看这种书?” “莺莺啊!” 阿昀想死第二遍,好人不学,跟那个神经兮兮的女人能学什么好? 她看书,他看她,眼睁睁望着她将他那一本翻完了,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写得还算通俗易懂,难得!” 她居然还给点评! “我走了,你慢慢看。但是上课要专心,外公已经起疑了。” 阿昀实在不知说什么好,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追上了她:“你为什么要看这种书?” “查漏补缺啊,我也想多了解一些啊!”她眼神清澈无辜,这是实话。 阿昀却不这么认为。 “你你不许找别人试。” “试?”她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我傻还是你傻?我只是丰富知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莫名其妙!” 望着她扬长而去,他松了口气。 若是实在好奇,可以找我,反正我是要娶你的! 这话他只敢想却不敢说,他怕挨揍!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将这些见不得人的书收到了不常见人的地方,去找白逸了。 白逸已向皇帝禀报每日下午会教阿昀功夫,皇帝相当支持,另选了个侍卫顶替他,所以他现在成了自由人。 一见面,就激动地问他:“殿下,那书怎样?有没有受益匪浅、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之感?” 阿昀含糊着点头,确实有所收获。 练了一个多时辰功夫,白逸对他的进步表示肯定。 两人喝茶歇息时,白逸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昨晚阿蒙亲耳听到的,叶时景想娶凌家小姐得到凌烈的支持。还说婚后待她有了孩子,再纳些侧妃侍妾什么的,让她争宠,讨好他,他再冷落她,报复她.” 阿昀越听越火,恨不得弄死叶时景。 让他心尖上的姑娘给他生孩子,还要讨好他? 他也配? 还冷落她,报复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世间除了他,谁都别想娶她! “礼部尚书张乾是不是转投叶时景门下了?” “殿下好记性!” “前段时间你说他有个相好?” 白逸笑了,他记得倒清楚! “是。烟花阁的姑娘。” 阿昀捶捶胳膊,许久没玩手段了,无趣得很。 “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 白逸问他:“殿下要借以削弱叶时景的力量?” 阿昀望着他笑了:“不是本王要,是叶离忧要。能看热闹为什么要亲力亲为?” 白逸会意,大赞这个主意好。 阿昀将剑捡起,随口道:“本王记得张乾有个女儿叫做张怜芯,当初一门心思想嫁给叶离忧做王妃,正好叶时景没娶,想个办法全了她的心愿吧。” 白逸低头偷笑,果然只要涉及凌玥,小子就按捺不住了。 说的好听,全了张怜芯的心愿,还不是想断了叶时景娶凌玥的路? 阿昀像被他看穿了心事,瞪了他一眼:“卖笑的吗你?继续练武!” 第338章 你在盯梢? 之后,一切有条不紊地推进。 张乾的风流韵事已风靡全城,给渐渐沉寂的李暮云与凌柔那一段往事又带来了一波热度。 更有些好事之徒成天嚷嚷着,希望也能出个话本子。 阿昀并未告诉凌玥他针对叶时景的计划,一来不想她烦心,二来为了他的私心。 他担心万一小姑娘知道了会记恨叶时景,这一记恨,就会有所行动,这一行动,必然有来有往。 后面发生什么事就说不好了。 这几日他看完了所有话本子,最多的故事就是欢喜冤家。 许多公子小姐的爱情都是先从敌对开始,敌着敌着就慢慢郎情妾意,喜结良缘。 叶时景总装儒雅谦和,他的小姑娘情窦初开,又喜欢撩,万一对叶时景痴心错付,他哭都没地方! 阿昀认为他绝对不是杞人忧天,因为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想当初对她日防夜防,吃个饭都要试毒,防到最后一颗心被她攥得死死的。 让他悲就悲,让他喜就喜,让他生就生,让他死就死,半点由不得自己。 便宜都被她占了,脾气都被她压了,哄着护着迁就着,就得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我尽量。” 可叹的是他还欲罢不能,没出息! “这个险不能冒!” 一身白衣的少年立在树下,托着下巴,下定了决心。 “不能冒什么险?” 一个清脆的声音,阿昀忙回头。 凌玥一阵风似的跑到了他面前,秋日的暖阳照着她的长发蒙上一层温柔的色彩。 他冲她笑了:“我随便感慨一下。” “人不大,感慨不少,装老成?”她递给他一个石榴。 他在手中把玩着:“不想吃,太麻烦了” 她的眉头扬着:“想多了,我要吃,你剥!” 阿昀去净了手,拿了一个碗来,坐她身旁慢悠悠剥着。 修长的手优雅地剥石榴,极富美感。 “阿昀,你的手真好看。”她边吃边夸,“其实你以前帮我种草药的时候我就想说的,不过那时不敢。” “不敢?你还有不敢的事?”他扭头笑了。 都揍他这么多顿了,还不敢? 她长长叹了口气:“当时真不敢。你那眼神,能吃人!” 推了推他的胳膊,眨眼问他:“知道我为什么装晕那么像吗?” “为什么?” 中秋那晚就想问了,后来被她打岔忘了。 凌玥嬉笑着:“我一直想着几个月前你看我时那幽深冷漠的眼睛,越想越怕,可不就有了受惊过度的症状?” 她本来以为他会笑,他却内疚了,剥石榴的手也停下了。 他居然成了她的噩梦! 她捏捏他的脸:“以前我们不熟,不怪你。” 谁让原主当初总欺负他,但凡是个人都会防着。 他的内疚变成了惊愕,她不明所以。 “大小姐,你是不是把手上的石榴汁蹭我脸上了?” “这似乎是的。” 她将手中剩下石榴籽全塞嘴里,掏出帕子帮他认真擦着。 阿昀闻到一阵清香,微微将脸侧过去,嘴唇毫不意外地碰到了她的手。 还有残留的清甜。 小小的幸福慢慢升起,面上却若无其事。 心里荡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难以平静。 石榴剥完了,他的手还干干净净。 将她嘴角沾上的红石榴汁擦掉,温和的眸子盛满了笑:“你说你一个相府小姐,怎么一点吃相都没有?” “又没别人,那么端庄干什么?”她不以为意,“哎,阿昀,听说了吗,张怜芯她爹和烟花阁一个叫香玉的姑娘好上了。” 她眉飞色舞的模样阿昀曾见过一次,那时她诓了凌柔一万两银子。 “听说了,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这达官贵人怎么都喜欢找烟花阁的姑娘?魏八贤当初为了害你找的那个嘉雯,也是烟花阁的.” 阿昀淡淡的笑容僵住了,那么丢脸的事她居然又提了,还如此兴奋。 “我是清白的。”他闷声道。 “嗯?” 说烟花阁呢,他强调这个干什么,谁也没说他不清白。 “我是清白的,我没对那个女人做任何事。” 他郑重的模样让她觉得好笑:“知道知道。就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少年,想不清白也难!” 这是嘲笑他? “我现在懂了,都懂!” 书可不是白看的!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沉默了一会,回了个“哦,那很好。” “好在哪里?” 他故意靠近她的脸,试探她的反应。 他的呼吸越来越近,这让她都心慌了,瞥见他眼底狡黠,明白被戏弄了。 刚想反击,忽见院墙上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直接推开了他。 “白逸,你下来!”她冲墙头喊着。 白逸没想到被她发现了,深吸一口气,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动作颇为潇洒,表情颇为狼狈。 “你在盯梢?” 阿昀对这个词已经有了阴影,忙撇清关系:“我从来没让他盯你!” 他确实没有,盯她他从来不假手于人,都是自己来。 白逸满脸堆笑:“不是盯梢,是找殿下有事。” 凌玥问:“什么事?张乾的事?” “你怎么知道?” 她得意地笑了:“猜的!除了你们,也没谁这么无聊将这种事广而告之。” 阿昀指着白逸:“是他的点子。” 白逸不想活了,出钱出人出力最后还要背锅。 他可是高冷不可方物的顶级侍卫啊,就这么被坑了! “.是我。” 夺嫡的序幕已然拉开,凌玥不想牵涉太多,满足好奇心就行了。 不打扰他们,陪外公去了。 望着白逸,阿昀很不待见。 “这又不是晚上,你可以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来,每次都偷偷摸摸的,做贼似的。” 白逸:“.” 他去他家走过一次正门吗? 白逸知道,问题的症结不在于他是怎么来的,而在于打扰了这祖宗的好事。 可他想逃离的时候,好巧不巧被凌玥抓到了,他有什么办法? 只能怨命! 阿昀带他进了飞云阁,让他随意。 白逸也不客气,倒了杯茶先喝了。 “香玉失踪了。” 阿昀并不意外:“被谁抓了?” 白逸的眼睛亮亮的:“张乾的夫人!张乾以惧内闻名,老相好落到夫人手里,这戏有的看了!” 阿昀随手拿了一支笔晃着:“朝中有什么风声?父皇知道这事吗?” “尚不知晓。依臣看,大臣们怕引火烧身。毕竟弹劾一个张乾容易,可真要细查,几个清白?男人嘛,都懂的。” 望着笑得大有深意的白逸,阿昀悠悠来了一句:“你也去过?” 白逸挠头呵呵一笑:“这不好说。不过若是殿下想去,臣义不容辞!就今晚吧,带你见识见识!” 阿昀的脸红到了耳根,骂道:“本王去什么去?难怪玥儿说你是狗头军师,你与钱莺莺真配!” 第339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钱莺莺? “殿下,什么意思?” “本王是说你与钱莺莺很配。” 白逸的脸都吓白了,他喜欢温柔似水、小家碧玉的姑娘,钱莺莺那么豪迈奔放他自问驾驭不了。 言归正传,又回到张乾的事上。 “要不要给叶离忧些提示?”白逸问。 阿昀毫不掩饰轻蔑:“就叶离忧那蠢笨的脑子,光提示是没用的。你就算挂圈大饼在他的脖子上,他都不知道转着吃。” 白逸哈哈笑了:“殿下,臣明白了,臣来安排。” 礼部尚书府。 张夫人怒气冲冲地坐着,张玉郎奉茶,张怜芯捶背。 张乾垂头立着,香玉垂头跪着,不时用帕子抹泪。 “哭哭哭,你还有脸哭?” 张夫人将滚烫的热茶直接摔在香玉身前,她哭得更凄厉了。 一是因为害怕,二是被杯碴子划伤了。 她也不跪了,挣扎着站了起来。 “夫人,我不过一个风尘女子,张大人去找我,我能拒绝吗?你把气撒在我身上有什么用?” 绣帕上一朵娇艳的芍药开得正艳,染上了血,还有些凄美之意。 张夫人一巴掌甩在她粉嫩的脸上:“要不是你勾引我家老爷,他会丢了魂吗?以往本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倒好,你们居然弄得满城风雨!你还委屈了?” 眼见又一巴掌甩来,香玉赶紧躲在了张乾的身后。 张怜芯看得心惊胆战,母亲的巴掌从来不落空的。 果不其然,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父亲的脸上多了一道五指印。 “夫人,夫人啊,你就别气了。事已至此,气有什么用?”张乾捂着脸,低声下气求着。 张夫人“呸”了他一脸,白皙肥胖的手指拧着他的耳朵。 为了少疼一些,张乾不得不跟着她走。 “你告诉我,现在什么有用?” “唉,去烟花阁的又不止我一人,钱进、孙安、李武化他们谁没去过青楼?就连四殿下、二殿下、薛平兄弟俩都去过,大家心照不宣” 张夫人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怒骂:“心照不宣?那为什么没人传他们偏偏传你?你个老东西到底得罪谁了?” 耳朵实在疼,在张乾声声哀求下,张夫人不情愿拿下了手。 “夫人啊,我实在不知啊。我一向与人为善,真想不通啊!” 张玉郎重新端了杯茶给他娘,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会不会是谁看上了香玉,又争不过爹,所以泄恨报复?” 张乾愣了下,有可能! 转向香玉:“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拒绝谁?” 香玉仔细回忆着,一脸茫然。 她是卖笑的,哪有拒绝别人的资格? “乾郎.” 一听这两个字,张夫人嫉恨的目光要把香玉给烧着了。 而张乾吓得大气不敢喘,用力扯着香玉的衣袖,示意她别乱说话。 “来人,将这个贱人关到柴房,掌嘴二十,再饿她两日!” 香玉急了,她又没犯法,这里也不是衙门,凭什么这么对她? 她拉扯着张乾的胳膊,但他自身难保,哪敢说情? 此时的他恨不得与她断得干干净净,只求母老虎消气。 “张乾,你就不是个男人,与我欢好时海誓山盟,现在就是个缩头乌龟!张乾,你个无胆鼠辈,你这辈子活该被母老虎欺负” 骂声越来越远,张乾额上的汗越来越多。 尤其一双儿女还在,他更是羞愧。 张夫人怒气更盛,怨毒地盯着张乾。 家里这么多妾室,还要去外面偷腥,如今惹出事来倒没本事收拾! 张怜芯也不知如何劝解,只能岔开话题。 “娘,您说会不会是四殿下搞的鬼?” 张玉郎闻言,赶紧附和:“娘,妹妹说得对。爹不是弃了四殿下改换门庭了吗?四殿下为人既小气又记仇,从中搞鬼是绝对可能的!” 一向吊儿郎当的儿子能有此等见识,张夫人极为欣赏。 只不过这见识是用在分析老子的风流韵事上,何其讽刺! 张乾对儿子的话点头称是,如此一来他更担心了。 叶离忧做事只凭心情从不经过大脑,他若是将这抖到皇帝面前,他这礼部尚书的位子可就难保了。 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去求叶时景? 他是他的新主子,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张夫人见夫君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暂且将这事按下,让他先想补救的办法。实在不行只能先去探探叶时景的口风。 轿子停在王府门前,张乾缓步下来,刚让守卫去通报,但对方一听是礼部尚书,直接说三殿下不在府中。 礼数周到,语气恳切,张乾说不出什么。 怏怏走开,刚上轿子,就见另一顶轿子到了。 是钱进。 可他进去了 叶时景,还未过河就拆桥了,你狠! 夜。 香玉脸上肿痛,腹中饥饿,扒着柴房的窗户有气无力地呼喊着,可除了风声虫声,没有任何回应。 原本精致的妆容经过这些恶奴的摧残,哪有之前半点娇媚样,就是一个邋遢婆子。 被绑来一整日了,怎么没人寻她? “张乾,王八蛋,待老娘出去,一定让你名声扫地!” 嘴瘾过了,可人仍被关着,还不知要被关多久。 “来人啊,放我出去.” 喊到最后,纯属心理安慰了。 只是没想到,最不抱希望之时,居然看见院中落入一个蒙面人。 不管是敌是友,反正已入狼窝,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惨。 “哎,英雄!” 蒙面人循声望去,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双手扒着铁窗,满眼期待,仿佛他是救世主似的。 “你是.香玉?” 香玉大喜,居然认识她? 难道是她曾经的恩客? “我是,我是香玉。英雄,你是哪位?” “你不用管。” 一剑劈开柴房的门,一把将她拎了出来。 刚要带她走,一想,点了她的哑穴。随后抓紧她的胳膊,飞身一跃,待香玉落地时,脸早已吓得没有一丝血色。 解了她的哑穴,她半晌才回过神。 “英英雄,你的大恩大德,我必有厚报!请留下大名,什么时候你去烟花阁,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蒙面人无言以对,一掌劈晕了她,趁着夜色将她拎走了。 四皇子府。 叶离忧心烦意乱,睡意全无。 今日府中新进了一批小丫鬟,其中一个肤白貌美,极得他心。 且那丫鬟听管家说被四殿下看中了,喜不自胜。 一个心痒难耐,一个欲拒还迎,当晚就混到了一起。 只是双方情深之时,叶离忧又力不从心了。 这让他再一次想到了魏珞在乐游殿的嘲讽,身下女子讨好的笑让他难堪。 恼羞成怒之际,甩了她两巴掌直接赶了出去。 可叹那小女子连衣裳都没来得及穿好就被推出了门,衣不蔽体的羞人样全都落入府中仆婢的眼中。 人言可畏,小女子当晚就投了井。 “殿下,她死了。”管家在门外战战兢兢地禀报。 叶离忧舒了一口气,死了好,死了就没人知道他的秘密了。 虽然这个秘密早已被公开,但皇后帮他遮掩了,那是他与魏珞的玩笑之语。 打开门,哼了声。 “刚来就敢勾引本王,死有余辜。给她家人些银两,安葬了吧!” 没一会,又有了敲门声。 “有完没完?”叶离忧吼了一声。 管家被吓了一个激灵:“殿殿下,您的门口倒着一个女子。” 叶离忧没好气地开了门,果然有一个长发覆面的女子。 “啊!” 他惊叫一声,心中忐忑,这么快就变成厉鬼了? “是你勾引本王的,你要怨只能怨你自己不知廉耻!” 管家知他误会,解释着:“殿下,她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她就是!她来找本王报仇了!小玉,你别怪本王,是你先嘲笑本王,本王才打你的。你快走,你要报仇找别人,是他们笑话你,与本王没关系” 叶离忧闭着眼睛、捂着脸嚎着,管家怕知道太多引来灾祸,赶紧快速说着:“殿下,她不是小玉!” “不是?” 叶离忧将信将疑拿下手,睁开了眼睛。 将她脸上的头发拂过去,果然不是。 他拍拍胸口,差点吓死了! 一拳打在管家身上:“你不早说?是不是故意看本王笑话?” 管家哪敢惹这个阎王,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小人哪敢?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叶离忧一脚踢开他,认真打量着这个女子。 喜了:“她不是香玉吗?” “香玉?”管家爬起来,不认识。 叶离忧很是看不上他:“香玉,烟花阁的,张乾的老相好!” 管家也听过张乾的风流事,想不到女主人公竟然在这里。 “殿下没认错?” 叶离忧又是一脚踢过去:“混账,本王和她多次了,怎么可能认错?她这是昏迷了,不然这双桃花眼能迷死人.” 管家充满求知的眼神让叶离忧意识到说多了。 干咳两声:“去拿些水将她泼醒,本王有话问她!” 管家颠颠地去了,叶离忧的心情也好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张乾,得罪了本王,你又能落什么好? 投靠叶时景,你看他能不能保你? 眼中一抹阴森幽邃的光,与小玉投的那口井一模一样。 第340章 儿臣有人证 是夜,张怜芯找了张玉郎一起去柴房,原想通过香玉了解更多些,帮父亲解了这个困局,谁料人去房空。 兄妹俩大惊失色,赶紧去扣父母房门。 张乾膝盖已经跪得麻木了,这扣门声算是暂时解了他的悲惨。 却没想到真正的悲惨在后面。 张怜芯进门后第一句话就是香玉失踪了,这让张乾直接又跪在了地上。 “柴房的门不是锁上了吗,怎么还会失踪?”张夫人焦虑不已,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还打算万一皇帝问起就抵死不认,毕竟京城的风言风语很多都是空穴来风,只要将香玉扣在手中,没有人证,即便龙颜大怒处罚也不会太重。 这下倒好,人证没了。 若是香玉再落到仇人手中,后果难以预料! “娘,怎么办?” 张玉郎将希望寄托在母亲身上,她生气归生气,却从来不会放任不管。 张夫人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张乾,可拍死他也解决不了问题。 “去找钱进吧,让他帮忙向三殿下求情,帮你先过了这一关。” “我明日就去” 张夫人吼道:“什么明日?现在就去!” “可现在太晚了,那老小子近日又与我有些龃龉” 眼见母亲眼中怒火又要烧起来了,张怜芯将亲爹往旁边拉了拉:“爹,听娘的,现在就去。万一明日早朝时这件事被抖落出来,找谁都没用了!要不我陪您同去,莺莺之前看上了我一支簪子,我送她就是了。” 这话说得张乾老脸通红,但别无他法,二人一同往钱府去了。 钱莺莺尚未入睡,正在小花园里掐花叶,丫鬟小绿伺候在一旁。 嘴里嘀咕着:“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一朵花被掐秃了,又重新摘了一朵。 小绿望着一地残红,很是可怜那些娇嫩的花朵。 开得好好的,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何要受到这么伤天害理的对待? “小姐,您都掐了十几朵了,还没得到您要的结果吗?” 钱莺莺双目无神地撇了她一眼:“十几朵了,没一朵省心的。” 都是“不喜欢”! 怎么能不喜欢呢? 她明明感觉出宁遥与她在一起很开心。 “一点都不准!” 她将秃了一半的花扔了,转而折了一根树枝,开始掐叶子。 小绿打了个哈欠,心里拜求满天神佛给她一个想要的答案吧,不然此夜无眠! “小姐,张家小姐想见您!” 钱莺莺没理,但揪树叶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还剩两片叶子的时候,她停下了。 不结束就代表没结果! “哪个张家小姐?”她终于抬了头,烦躁地绕着帕子。 “礼部尚书府的张怜芯。” 钱莺莺望着天色,也罢,反正睡不着,那就聊聊。 张怜芯一见到她就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她有些无所适从。 “你受刺激了?” 张怜芯好脾气地不与她计较,也不打哑谜,直接将一支云纹如意簪递给她:“送你了。” “受大刺激了?” 她更惊讶了,这簪子当时可宝贝了,碰都不给碰,好像她买不起似的,现在竟然趁夜送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没受刺激。我爹找你爹有事,但前几日刚闹了不愉快,所以请你帮忙。” 钱莺莺扬眉端详着簪子,问她:“不许再要回去啊!” 张怜芯给了她一个白眼,当她是什么人? “你放心,还不至于那么没出息!” 钱莺莺将簪子往发上一插,欢快地去书房了。 钱进见是她有些失望。 “怎么是你?” “您等谁?”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钱莺莺切了声,悠悠走了过去:“是等张乾吗?” 钱进眸中闪着笑,摸摸她的头:“怎么忽然这么聪明了?” “一直这样,从未改变。他在外面,请他进来吗?” 难怪聪明,原来是人到了。只是女儿忽然这么好客,这让钱进不得其解。 “说实话,你是不是要了他什么东西?” 他的女儿他了解,见钱眼开,唯钱是图。 钱莺莺立刻捂着头上的簪子:“不是我要的,是张怜芯主动送的。爹,我不打扰您了,告退了。” 一溜烟出了门,大大的眼睛满满的光彩,比星光还灿烂。 “张伯伯,我爹请您进去。” 张乾舒了一口气:“有劳钱小姐!” 翌日,勤政殿。 叶离忧意气风发立于朝堂,那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刚落地,他就大步上前。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皇帝探究的眼神落在他喜不自胜的眸子里,这才安分几日又张狂了? “说!” “父皇,礼部尚书张乾与烟花阁的姑娘香玉不清不楚,流言已经风靡京城,百姓议论纷纷,这实在影响咱们大周的官风!” 皇帝闻言神色凝重起来,先有一个李暮云,现在又来个张乾! “可有此事?” 张乾早已两股战战,快步上前跪倒:“皇上明察,臣是去过烟花阁,大多是听小曲,并非四殿下口中的不清不楚。” “听小曲?”叶离忧哈哈大笑,“张乾,去烟花阁听小曲,真亏你想得出这个理由!你这礼部尚书尚的什么礼?周公之礼吗?” 这番戏言引得哄堂大笑,叶离忧故意往叶时景望去,但见他神色淡淡,并无异常。 他哼了一声,就这么弃了张乾? “父皇,儿臣有人证,她可以证明张乾所言不实。” 皇帝双手环抱,目光幽幽,人证都带来了,可见准备充分。 “传!” 香玉依旧是昨日的狼狈态,她双腿发颤,说是走,实际是挪。 想她一个青楼女子有生之年竟然上得了金殿,真不知是劫是缘。 “民女参见皇上!” 由于激动,行个礼竟然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地上。 偷偷打量坐在高处不怒自威的皇帝,心剧烈地跳着。 “四殿下说你与张乾不清不楚,张乾却说只是听听小曲。你怎么说?” 他的声音淡漠非常,在这偌大的金殿里还有回音,香玉没来由的紧张。 “回回皇上,回皇上.” 翻来覆去的“回皇上”,叶离忧嫌弃地望了她一眼。 “父皇面前,你从实招来。但有一字不实,罪犯欺君!” 第341章 以儆效尤 欺君,杀头的大罪。 香玉立即跪直,瞄了眼一旁直擦冷汗的张乾:“回皇上,张乾是去听曲.” 张乾面露惊讶,她竟然为他说话? 昨天还骂他缩头乌龟,今日就变了? 谁说戏子无情、花娘无义? 这不有现成的有情有义吗? 正感动着,香玉开始义愤填膺。 “不仅听曲,还喝酒,还留宿,还承诺要纳民女为妾。可是他惧怕家中母老虎,一直甜言蜜语哄着民女。” 张乾差点没咬到舌头,低声喝止:“香玉,皇上面前岂容你信口雌黄!” 香玉眼中满是仇视。关了她一天,一口水米未给,还任由老婆欺辱她,她过不好,他也别想好! 声音更大了:“皇上,您瞧民女的脸,就是被他家母老虎打的。那母老虎说民女勾引他,可民女是青楼女子啊,不勾引男人哪来的生意?再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不来,民女也勾不了啊!皇上,您评评理,您要给民女做主啊!” 一个青楼女子让他做主,皇帝这还是开天辟地第一回遇到这种事。 殿上朝臣有的窃窃私语,眼角眉梢全是讥笑。 还有的立得极为端正,神情严肃。 皇帝冷然一笑,这些估计也言行不端! “张乾,香玉所言,你可承认?” 冷冷的声音让张乾忐忑不安,下意识望向钱进,但见他点头示意,他心一横。 “皇上,臣知罪,臣不该不守礼法出入那腌臜之地,请皇上降罪。只是,皇上,臣有一事秉明,出入烟花阁的不止臣一人,还有四殿下也常去,他也是香玉的恩客。” 叶离忧正得意着,忽听他将自己牵连进去,脸色一变,大怒:“张乾,你敢诬陷本王?” “臣不敢。香玉,你告诉皇上,可有此事?” 香玉支支吾吾,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 皇帝心下了然,但他并未动怒。 这冒牌货约肮脏越好,不然如何处置他? 张乾对于香玉的否认并不意外,他有证据! “皇上,臣曾听香玉说过,四殿下的左肩下面有块红色的胎记,皇上一验便知!” 某些大臣们不再满足于窃窃私语,开始看热闹不嫌事大,尤其是叶昭霖党。 “胎记都被记住了,这事难说了!” “四殿下,你乃嫡出皇子,身份尊贵,我们不信你会去烟花阁。你就把上衣脱了给张乾瞧瞧,让他死得瞑目!” “我也不信,一定是张乾污蔑!” 一直努力憋笑的凌烈忍不住了,干咳两声,憋住了。 感觉衣裳被人扯着,回头一看,是薛执。 他眉头一挑,压低声音道:“告状反被告,开了眼吧?” 凌烈道:“第一次遇到。不过我觉得按四殿下的性子,以后这种事不会少。” 瞄了一眼皇帝,那运筹帷幄、淡然视之,一切尽在掌控中。 待叶离忧与叶昭霖、叶时景斗得你死我活之际,阿昀再取而代之,这才是他与皇后的心思吧? 薛执斜了一眼与张乾怒目而视的叶离忧,嘴角扯出一抹讥讽,叹了口气。 江山若交到这混账手里,大周是要亡国了! 回头望向关云桓:“关御史,张乾这官风不正,本该由你弹劾,居然从四殿下之口说出,有没有觉得失职?” 关云桓面上微红,这种事若真要弹劾,这满殿大臣怕是没几个能独善其身了。 “刚回京,尚未监查到位,惭愧惭愧。”转而若有所思笑笑,“听闻少将军与二公子也去过漱玉阁” 薛执憋屈,告状反被告,他是第二个! 正巧薛平听到了,解释道:“关御史,我与天儿去漱玉阁是有正事,并非取乐。” 关云桓微笑点头:“玩笑而已,少将军不必认真。听说二公子喜欢我外甥女,什么时候坐下来将这件事好好商谈商谈。” “放肆!” 皇帝一声怒喝让关云桓敛住了笑,莫不要怪罪他朝堂之上无状?但他声音很低,应该没那么严重啊! “叶离忧,你放肆!” 这声怒喝比刚才更大声,落在关云桓耳中简直太悦耳了。 只要不是说他就好! 原来是叶离忧竟当众对张乾拳打脚踢,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 “父皇,他诬赖儿臣!”叶离忧跪了下来,目中委屈。 一直未说话的叶时景开口了:“父皇,四弟虽然任性,但并未做多少出格之事。想来其中有误会,还请父皇明察!” 皇帝淡淡扫了他一眼,这是又添了一把火! 也好。 “叶离忧,为证清白,你将外衣脱了,看看到底有没有张乾所言的胎记。” 叶离忧裹紧了衣服,死活不脱。 “白逸,你去。” 白逸可不惯着他,手一挥,上来两个侍卫,不由分说将叶离忧的上衣扯了下去。 那块红色的胎记清楚极了。 “身为皇子,竟然出入烟花之地,你置皇家颜面于何地?传朕旨意,叶离忧入杂役房劳作半月!” 杂役房? “不,父皇,儿臣知罪,是香玉勾引儿臣的.” 叶离忧磕着头,求着饶,但皇帝只是微微摆手,刚才扯叶离忧衣服的侍卫直接将他架到杂役房了。 香玉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东西总说她勾引他们? 他们要是不去,她勾得到吗? 张乾瑟瑟发抖,皇子都被打入杂役房了,更何况他区区一个礼部尚书。 “郭掣,你主管刑部,欺君之罪该当如何?”皇帝指着一个眉目冷峻的中年男子。 “回皇上,当斩!” 张乾的头直接磕到了地上,声都颤了:“皇上,臣.臣不算欺君,臣说的是‘大多是听曲’,是大多,还有小部分不是.” 声音越来越低,皇帝哈哈大笑,随即目光一凛:“张乾,你敢与朕玩这种把戏!” “臣知罪,臣知罪” 不管什么罪,只要不是欺君之罪,他都认! “时景,你说朕该如何处置?” 叶时景心中咯噔一下,这是在试探他。 他不能轻纵,否则皇帝会认为他包庇门人。 他也不能下重手,否则钱进与将要投靠他的人会有二心。 果然,钱进警惕地望着他。 “回父皇,儿臣建议,革去张乾礼部尚书一职,以儆效尤。” 皇帝不置可否:“没了?” 叶时景不愿再做恶人,摇头:“没了。” 皇帝不悦地望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传朕旨意,即日起张乾不再任礼部尚书,降为主客司郎中,另打三十大板。侍郎张斌升任尚书一职。” 第342章 这怎么可能呢? 芙蓉殿。 宁贵妃大惊失色,手中的帕子轻盈地飘着,落在她的脚边。 青杏俯身去捡,而后又换了一条新的给她。 “青杏,本宫与殿下有话说,你们都先退下吧。” 叶时景骤然见母亲神色有异,以为是哪句话说错了,可他不过如实将勤政殿上的事说与她听。 “母妃是怪儿臣没有为张乾说情?儿臣真的已经尽力了,父皇已然不悦,儿臣若做得太明显,恐会被迁怒。这次不过是降职,日后儿臣会找机会帮他官复原职.” 宁贵妃摇头,定定地盯着他。 “时景,你确定没看错,叶离忧的左肩下方真的有块胎记?” 叶时景被她问懵了,这有什么好探讨的? “是,儿臣绝对没有看错。” “不是右肩?” 她的眼神看得叶时景心慌,郑重摇头:“不是。” 宁贵妃慢慢收回了目光,新帕子在她手中都快拧成一股绳了。 为什么会是左肩? 这不合理! 叶时景心中没底,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母妃,有什么事您与儿臣说,您这样儿臣实在担心。” 宁贵妃拉他坐下,扶着他的肩。 “多年前本宫为皇后侍疾,见到她的右肩上有块胎记,状似红梅。” “这有什么奇怪?一个胎记而已。” 宁贵妃收回了手,继续揉着帕子。 “本宫后来无意间与皇上提及了,皇上说是皇后母家特有的。父传女,母传子。叶离忧的胎记若是在左肩,那么.” 叶时景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手都颤了。 “他不是皇后的儿子?” 随即自我否认:“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胎记的事应该是碰巧,母后回大周时是由魏八贤护送,绝对不可能出错。” 宁贵妃凝眉沉思,“可是魏八贤已经被皇后打入杂役房,原因不详,且时至今日并没有听说什么太严重的罪名。” 叶时景也沉默了。 母子俩相顾无言,再对视时眼中都闪过慌乱。 “母妃,您是不是说过,阿昀,他他的眉眼与儿臣有些相似?父皇母后对他的态度又过于亲厚,会不会他他.” 凌府。 关靖远听闻张乾被罢了礼部尚书一职并没有多少惊讶,但他对张斌接任一事明显怔了怔。 支开儿子,问凌烈:“烈儿,皇上的意思,是那个吗?” 凌烈明白他的“那个”,“小婿也是这么想的。叶离忧打击叶时景的同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两个都折损了。而礼部两个侍郎,皇上单单提了张斌,他不可能不知道张斌是岳父您的门生。” 关靖远摸了摸下巴,此时他觉得压力骤然增大! 最初只知道教个远房侄孙,谁料是个皇子,现在倒好,还有可能是大周未来之主。 他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忙碌了半辈子,好不容易借病致仕,居然又被骗来了。 “都是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皇上我身患恶疾?” 被撒气的女婿一脸为难:“皇上说,京城有御医,玥儿又会医术,能为您调理身体。小婿若是说您身患恶疾,怕是当日就派人去接了。” 言下之意您连那几日安生日子都过不了。 关靖远叹了口气,时也命也,躲不过的。 不过在小孙女的调理和陪伴下,是比在丰城好! “阿昀这孩子好学,资质也好,我教他是没问题。只是烈儿,那孩子的心思太深,性子也太偏激,一个不小心,你的大福可能变成大祸。” 凌烈并非没考虑过,可这是皇帝的旨意,他为人臣者,只能领命。 “岳父,小婿担心的是另一件事。阿昀,他曾表明他喜欢玥儿” 话未说完就被关靖远打断了:“你是玥儿的爹,你做主!” “那岳父,您是什么意思?” 凌烈的眼中满是期待求知,他希望他敬爱的老岳父给他指一条明路。 于他而言,他还是倾向于薛天做他的女婿。 丰神俊朗、温和谦逊,比阿昀那个终日冷冰冰还威胁他的臭小子强多了! “我没什么意思,就一条,要让我孙女嫁她喜欢的,还不许受委屈!” 凌烈望着老头子傲娇的背影,拍了下自己的嘴。 为什么要多话,中肯的建议和指导没得到,反倒得了一个让他头疼的差事! 大郑南王府。 宁遥左盼右盼,终于等到了大周的来信。 给了信差五两银子,宝贝似的捧着信去找韩铭了。 那欢快劲,仿佛捡了银子似的。 韩铭正靠着椅子小憩,他没敢打扰,默默退出了书房。 “凌小姐的信吗?”杨意问他。 宁遥看了眼信封:“与上次的字迹差不多。不过除了凌小姐,似乎也没人写信给世子。” “那可说不准,万一胡宝他们查到大梁奸细了呢?” “晚些时候我去封信问问吧,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说话间烟霞端了些点心过来,面带羞赧:“宁侍卫,我的糕点做多了,给你.们一些,希望不要嫌弃。” 杨意忙接过来:“不嫌弃不嫌弃,正好饿了,谢谢你了烟霞。” 烟霞脸一红,回了声“不客气”就跑了。 “似乎她对你有意思。”杨意揶揄着。 宁遥不觉得。 “上次福成差点打翻了王妃的汤,我就帮了她一下,投桃报李吧。” 吃了块点心,味道不错。 不过比起与钱莺莺一起在大周吃的那些,还是少些味道。 二人闲话了一会,韩铭醒了。 “杨意,沏壶茶来。” 宁遥推门进去,将信奉上:“世子,大周来的。” 韩铭困意全消,迫不及待拆开了。 里面掉落一个纸叠的元宝。 “世子,凌小姐真有趣,上次是香囊,这次是元宝。” 韩铭抬头斜了他一眼,将元宝扔给他:“有趣的是钱莺莺。” “什么意思?”宁遥有些懵。 在韩铭的示意下,这才看到元宝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您您怎么知道是莺莺的?” 韩铭没好气道:“别说大周了,就算加上大郑,也绝对找不到第二个将信叠成金元宝的姑娘。” 宁遥讪讪将它塞到怀中,默默低头出去了。 快速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小心翼翼拆开元宝,上面写着:“宁遥,经我夜观天象,测出你我今生有一段姻缘,你怎么看?” 宁遥忽觉脸上发烫,用力拧了胳膊一下,疼! 第343章 与君长诀 韩临是在春香楼被找到的。 当时正与花魁小小耳鬓厮磨,娇柔的女子罗衫半解,媚眼如丝。 突遭此变,小小吓得花容失色,瑟缩在韩临身后。 姑娘面前,怎能失了颜面? 韩临怒骂:“混账,你们什么东西,敢打扰本公子的好事!” 人群中让开一条路,杨意抱着剑慢悠悠走了过来。 语气淡漠,却不容置疑。 “二公子,请随我回府!” 韩临还以为是谁呢,嘴角嗤笑。 啐了一口,一脸不屑:“杨意?你胆子不小!你不过是我哥哥的护卫,就算你主子亲自来了,也不会对我如此强硬” 杨意直接打断:“二公子,我是奉王爷之命前来,他正在书房等你。” 听到父亲,韩临有了惧意,迅速将衣裳穿了,顾不得小小,快步出了春香楼。 “杨意,父王找我何事?”语气软了一些。 “见了王爷才知道。不过王爷似乎,很生气。” 杨意不再理他,一扬鞭,马向王府疾奔。 车夫见状,紧随而上。 韩临尚未坐稳就撞到了头,恨恨咒骂着。 很快到了王府,韩临连滚带爬下了马车,向着书房跑去。 此时韩千峰面色阴沉地坐着,韩铭坐在下首,神色一如既往淡定。 韩临并不知何事犯在了父亲手里,但按照惯例,只要他找他,定然要挨一通教训。 离书房还有几步路,他停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待心不跳得那么快了,这才小心翼翼进去。 “父王,您找我?” 态度谦卑恭敬,哪里还有春香楼的嚣张? 只是这畏首畏尾的模样,实在让韩千峰嫌弃。 再望望气定神闲的韩铭,这才该是他亲生的孩子! 向着韩临厉声道:“跪下。” “啊?” 怎么刚来就要跪? 韩千峰往杨意看了一眼,他直接将尚未回过神的韩临按了下去。 “杨意,你放肆!” “临儿,你给我闭嘴!” 韩临见父亲发怒,只得老实。 紧接着面前扔了两张纸。 “父王,这是?” “你自己看!” 韩临“哦”了一声,随手拾起一张纸,顿时脸色大变。 那是他让人模仿韩铭的笔迹写给凌玥的分手信。 由于害怕,信刚到手中就掉在了地上。 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忐忑地捡起另一张纸。 上面写着: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署名是凌玥。 这是回信? 所以他成功了? 喜色不敢表露,眼中一片茫然:“父王,这是什么意思?” 韩千峰冷冷扫了他一眼:“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最好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找人模仿铭儿的字迹写信给凌玥?” “不是,怎么可能?”韩临矢口否认,这种事岂能认下? “你不承认?” “不是孩儿做的怎么能承认?” 他将那封信又捡了起来,嘿嘿笑着:“父王,会不会哥哥真的移情别恋,此时后悔了就栽赃我?” 韩千峰一掌拍在桌上:“你哪儿值得铭儿栽赃?终日不是惹是生非就是流连风月之地,王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给你机会你不要,就别怪我无情了。来人,带福成和夏古!” 韩临笑不出来了,心都要跳出胸口了。 “参见王爷。” 福成偷偷瞄着韩临,见他眼中威胁,腿更抖了。 至于旁边的夏古,一个劲地擦汗。 韩铭目光悠悠,站起了身。 将那两封信捡起,其中一封展在二人面前。 “这封信,有什么要说的?” 两人都不敢说话,不约而同望向韩临。 “不说?”韩铭将信放到案上,“杨意,每人三十个板子!” 一听三十个板子,两个人慌了。 还是命重要! “世子,我招!” “我也招!” 韩铭的手轻摇:“晚了,打完再说。” 三十个板子结束,两个人都面白如纸,与裤子上的鲜红形成鲜明的对比。 断断续续的哼唧让韩临害怕,他从未见过兄长这般。 “哥” 韩铭又摇手:“临儿,既然你说与你无关,就暂且听听他们的。” 转向气若游丝的福成和夏古:“仍是刚才的问题,有什么要说的?” 两个人忍着疼痛,争先恐后招着。 虽然声音嘈杂微弱,但主旨精神是一个,韩临想挑拨韩铭与凌玥关系,让福成找人模仿字迹写信,那个人就是夏古。 韩千峰怒不可遏。 想他光明磊落半生,竟然生了这么个心胸狭窄、阴险狡诈的儿子。 他将此事交给韩铭全权处置,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轻饶。 “哥,哥,我错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好吗?我帮你向凌玥澄清,她会原谅你的.” 韩临怕他也挨板子,这身娇肉贵的,如何受得了那等苦? 韩铭拂开他扯着他衣角的手,目光依旧温和。 “临儿,从小到大,你一直为难我,诬陷、刺杀层出不穷,我饶了你太多次,但没有一次你改过,所以这一次我不能再纵容你。杨意,带二公子下去,五十个板子,再关禁闭三日。” 不管韩临如何哀求,韩铭始终不为所动。只听院中不绝于耳的哀嚎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韩千峰让韩铭重新写封信给凌玥挽回,他摇头苦笑。 “父王,算了。玥儿她心思敏感,说不准还以为我砌词狡辩。即便这次哄好了,临儿的性子我了解,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与其总让她伤心,不如放手。喜欢她的公子那么多,比我好的也不少,别耽误她了。或许我和她只有做朋友的缘分。” 韩千峰受不了他眼中苦痛,可儿子坚持如此,他也不好强求,直接将韩临的三日禁闭加到了十日。 夜晚,李氏嘤嘤的哭声让南王妃心烦,让烟霞将她唤来。 “王妃,妾身求您向王爷求情放了临儿吧,他被打了五十个板子,水米未进,还发了高烧,实在太可怜了” 南王妃理了理衣襟,眼神平静:“李氏,我早就提醒过你要管好临儿,你呢,一味纵容他陷害铭儿。” “王妃,妾身并不知晓临儿陷害世子” 南王妃平静的眸子多了愠怒。 “不知晓?那你枉为人母,也该受罚。烟霞,将李氏也关禁闭十日,什么时候二公子出来了,再将她放了。” 李氏眼角的泪都忘了滑下来,瞠目结舌。 “王妃.” 南王妃站起了身,神情傲然。 “李氏,我再与你说一遍,铭儿是我们南王府的世子,他的决定就是王爷与我的决定。这次只是小惩大诫,再有下次,决不姑息!” 第344章 到底会攀高枝儿! 八月二十五。 叶时景离开芙蓉殿后绕去了杂役房,蒋公公一见他,殷勤地为他上茶。 “三殿下,您怎么来了?” “闲来无事,到处走走。你是.” 蒋公公的笑容如这墙边的菊花般灿烂,忙不迭自我介绍着:“奴才是这杂役房的管事小蒋子。” “原来是蒋公公。”叶时景喝了一口茶就放下了,茶粗且涩,难以入口。 蒋公公面上尴尬,这已经是他这里最好的茶叶了。只怪杂役房是清水衙门,最苦最累最没有油水。 “四殿下在你这里?” “在,在,三殿下要见见吗?” 来这里就是想看他的狼狈相,怎能不见? 待蒋公公将叶离忧唤来,叶时景差点没笑出声。 衣裳上、脸上全是泥污,就连指甲缝里也是。 “这还是本王那养尊处优的四弟吗?”叶时景微微摇头,“蒋公公,四殿下好歹是皇子,你就如此磋磨他?” 蒋公公面露难色,他哪里有那胆子? 只是皇上身旁的白大人发话了,不能区别对待。若是给予优待,这管事也别做了。 叶离忧早已累得不行,如今又被叶时景嘲讽,直接火了。 “叶时景,你别得意太早,本王待不了多久。你等着瞧吧,今晚母后就会将本王放了。” 他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明日是他的生辰,以往皇后都会为他大肆庆祝,今年也不会例外。 他呸了一口,吐出夹着泥的口水。 “小蒋子,你他妈真当本王是你的奴才了,本王不干了!” “四殿下,您不干的话奴才自然不敢支使您,只是若是白大人问起,奴才只能据实禀报。” 叶离忧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拎着他的衣领怒骂:“白逸问起又怎么样?他不过区区侍卫,本王是皇子,是嫡出皇子!” 叶时景轻哼一声,又是嫡出皇子,这么多年他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四个字。 不过被打到杂役房的嫡出皇子这还是立国后第一个。 “他还有多少活?” 蒋公公粗略看了眼园中怒放的菊花:“回三殿下,要将这些花全部移栽,至少还要两个时辰。” 叶时景拍拍叶离忧的肩,微笑着:“四弟,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早干完早歇息。” 叶离忧直接打开他的手,鼻中哼着:“三哥,笑话你是快看不成了,还是回去准备给我的礼物吧。” 叶时景并不急着走,将那半杯残茶又端了起来。望着不远处那气急败坏的笨拙身影,心里无比畅快。 只是,怎么还有一个宫女在旁? 腿还是瘸的。 手一招,蒋公公凑上前来。 “她是谁?” 蒋公公扫了一眼:“她啊,前段时间刚到的,叫陈飘飘。听说是对皇后娘娘不敬,就被罚到这儿了。只是她怎么又来帮四殿下了?到底会攀高枝儿!” 陈飘飘? 叶时景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似乎听过。 又听蒋公公道:“不过四殿下很讨厌这个宫女,总是欺辱她,但这个女人不气不恼,依旧帮他。不知是不是想讨好他,盼着有朝一日能离开这个苦地方。” 叶时景又折回芙蓉殿,向宁贵妃说了陈飘飘的名字。 “本宫知道。当初是凌烈的妾室,很有心机。萦儿,也就是玥儿的母亲还在的时候,本宫去凌府时见过那个陈飘飘,人前低眉顺眼,但若细看,不是个安分的,不然凌烈也不会忽略晔儿和玥儿,去宠他那个庶女。” 叶时景点头,又问:“晔儿是谁?” 宁贵妃叹了口气:“晔儿是玥儿的哥哥,与你差不多大。他失踪的时候才五岁,凌烈找了多年,一直没找到。玥儿几个月前也去找了,失望而归。” 提到这个她就心酸,叶时景也不愿触及她的伤心事,不再继续。 “母妃,儿臣去一趟凌府。” 宁贵妃没明白,叶时景解释着:“儿臣约玥儿明日一聚。” “你是想” 叶时景眼底带着深意。 “若阿昀是我们猜测的那般,那么明日也是他的生辰。” 凌府。 本该去找白逸习武的阿昀一直磨磨蹭蹭,在凌玥房门前徘徊。 红果本以为他是思索什么事,并没在意。 只是都一柱香时间了,他仍在那里。 “大小姐,表少爷是不是找您有事?” 凌玥正困着,眯着眼睛随口答了句“不知道。” “可他一直在那里踱步,很久了。” 她翻了个身。 “他人小鬼大,若是有事会来找我的,红果,你去玩,让我睡一会。” 待红果走远,阿昀先检查了门的状态。 是关着,没有虚掩,这说明不能直接进。 他敲了门:“玥儿,你方便吗?” “睡觉,不方便。” “哦。” 安静了一会,敲门声又起。 “我就一件事,很快的。” 凌玥好好的困意被他敲没了,被子一揭,猛地将门打开。 凌乱的头发,不满的眼神,阿昀犯错般低下了头。 “说,什么生死攸关的事?” 仿佛阿昀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她能让他面临生死攸关似的。 “我我是想问我想问你明天有空吗?” 吞吞吐吐,小脸通红,手还不自觉握着。 “明天没空。” “啊?”阿昀很失望,“一整天都没空吗?半天也行。” “一个时辰都没空,我约了人。” 她如此干脆,阿昀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但他不死心。 “约了谁?” 她歪着头看他,定定道:“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 非常重要? 阿昀的心里酸溜溜的,还凉凉的。 “是钱莺莺吗?” 凌玥切了声:“莺莺什么时候约不行?肯定不是她啊!” 瞧她双眼放光,阿昀耷拉着头。 “是男人还是” “男人。好了,别问了,赶紧去找白逸练武吧,我补个觉,好困!”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玥儿,可明天是” “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乖了,我真的很困,别说了。” 她打了个哈欠,刻意忽略他眸中的苦涩。 门很干脆地关上了,和她拒绝他的时候一样干脆。 男人 叶时景刚来找过她,所以她约的是他? 少年的心像被浸到了冰水里,冷得无法呼吸。 “可是明天,是我的生辰,我想和你一起。”他喃喃着。 只可惜除了院中的树,树上的叶,叶间的风,风中寂静的小院,没人听得到。 第345章 我不要面子的吗? 翌日,凌玥早早起了,一直在纠结穿哪件衣裳。 清音给她试了好些都不满意,总觉得太素雅。 “小姐,您不就喜欢素色的衣裳吗?” “可今日我想穿得明亮些。” 凌玥趴在榻上,绕着头发。忽然眼睛一亮:“清音,世子是不是送过我海棠红的裙子?就它了!” “是,小姐。” 捧着衣裳过来时,碰见红果挤眉弄眼。 附耳过去,红果低声道:“昨日三殿下来找过小姐,是不是与他有约?” 清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若是就更不能提了。女孩子都脸皮薄,最怕被看穿。 衣裳换好了,红果为她梳妆,按她的要求,明亮一些。 凌玥望着镜中灿如春华的容颜很是满意。 溜去飞云阁,门开着,却没人。 跑哪儿去了? 几乎将整个凌府都找遍了,也没看见小狼崽子的身影。 心情莫名不好。 眼前就是玉兰园,进去问问吧。 柳姨娘望着她不同往常的打扮笑开了花:“大小姐,以后就这样,艳压群芳!” 柳姨娘没读过多少诗书,在她心里“艳压群芳”这四个字就代表最美。 凌玥对艳压群芳没兴趣,不过应景而已。 “姨娘,见到阿昀了吗?” 随手拿了块糕点漫不经心吃着,眼睛不时往外望,希望看到那个瘦削的身影。 问别的柳姨娘或许不清楚,但这府里的进进出出总也逃不过她的双眼。 当然,除了白逸那种翻墙进去的。 “半个时辰前出府了,看脸色不大好。” 难道出去散心了? 剩下的糕点塞到嘴里,与凌风玩耍了一会,闷闷回去了。 谁想在揽月轩的小花园望见了他。 一身暗色,正安静地坐在树下,摸着手腕。 她暗喜,快步跑了过去。 一阵熟悉的清香,阿昀抬起了头。 一身红裙,艳若桃李,明亮的眼睛满是欢喜,他不得不承认又心动了。 没待他说话,凌玥开口了:“好不好看?” 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长发飞扬,浅笑嫣然,身轻如蝶,裙角翩跹。 何止好看,美得动人心魄。 可阿昀一想到她去见叶时景,不情愿地给了个“嗯。” 他扭过头,又被她给转过来了。 “不开心?”她问他。 他望着她,难受想哭。 将袖子盖过手腕,“叶时景不是好人。” 凌玥蹲在他面前,低头笑了。 “他是不是好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可” 他不说了,说了更难过。 她却拉了他的手,他心中又是一动,跟着她站了起来。 “给你新做了一身衣裳,去换上。” “为什么换衣裳?” 他觉得身上的才衬他的心情,满布阴霾。 “让你换你就换,话这么多!” 觉得语气有些生硬,又柔了一些:“快点,我在外面等你。” 纵然不情愿,还是不想逆她的意。 凌玥从一数到五十五,他从房里慢慢出来了,不过看脸色,仍不是很好。 她偏着头打量着,将他的袖口理了理。 “喜欢吗?” 白衣点着红边,干净的同时多了点喜庆。袖口和衣襟缀着祥云图案,是她的祝福。 “哦,喜欢。” 她捏了捏他的脸,他面无表情,但凡不瞎都知道他在敷衍她。 “今天想去哪里?” “你不是约了叶时景吗,还问我干什么?” 强装平静,还是掩饰不住不满。 她伤害了他,还一笑而过! 见她眼神无辜,他索性挑明了:“今天是我的生辰,就连一个时辰都不愿意给我吗?” 已经这么明显了,她若是还拒绝,他真的要伤心了。 “不行。” 她又拒绝了! 阿昀受不了了,转身就走。 她变了,她不在乎他了! 身后传来她慵懒的声音:“我留了一天给你,你却只要一个时辰,我不要面子的吗?” 一天? 他有些恍惚,她已跑了过来,白皙的手在他眼前晃着。 “我昨晚帮你向外公告了假,我们玩一整天,所有都听你的,我陪你!”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让他措手不及。 “你昨天说的非常重要的人,是是我?” 她是在乎他的! 额头被拍了一下,他回过了神。 “当然了!少爷你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辰,我怎么能不陪着?叶时景昨日确实是约我,我拒绝了。” 他眸中笑意闪动,抓抓头,一把拥住了她。 “玥儿,其实你今天很美。” “我每天都很美!” 他又笑了:“是,一直很美。” 他将头靠在她的肩上,紧紧抱着她。 像他第一次抱她一样。 从那时起,他就深刻地感觉到,她已成了他的牵绊。 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关系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这么多改变,而且他还有了追求她的资格。 更没想到,她愿意陪着他,虽然是“我尽量”。 阿昀不管他们有没有他要的缘分,他只知道,他离不开她。 皇城乡郊,天涯海角,她到哪里,他到哪里。 这种执念,是爱吗? 或许从某个时刻开始,从他某一次嫉妒开始,就已经生成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正惘然时,她将他推开了,转身跑了。 阿昀不明白哪儿惹她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正迷茫着,她又回来了。 扔了个香囊给他:“我之前做给哥哥时,边角料剩了一些,就多做了一个,你要是不嫌弃,就送你了。” 原来还有礼物! “可这个与世子那个图案不一样,是玥儿特地做给我的吧?” 他歪着头,眼中带着狡黠。 她背过了身,尴尬地拧着衣角。 这次倒聪明了! 他微微一笑,将香囊放她手里,“你帮我系上。” 她低头的瞬间,他抚摸着她的长发,那支弯月簪正在阳光下闪着光辉。 心心念念的礼物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在身旁,短短两日,阿昀经历了悲伤与欢喜的极端。 若是小姑娘以后别这么顽皮就好了,他虽然喜欢惊喜,但若是以惊吓作为代价,他宁可不要。 天知道昨日到刚才他经历了什么! “我们去潼城玩好吗?” 潼城是京城的邻城,他想安安静静地与她待着。 她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此时红果跑来了:“小姐,宫里的翠云姑娘来了。” 凌玥手一摊:“走不了了。” “凌小姐,皇后娘娘的心悸症犯了,想请你进宫帮她调理。娘娘怕你孤单,让表少爷同去。” 凌玥默叹,皇后为了见儿子一次真不容易,每次都绞尽脑汁找理由。 可她儿子,明显很不乐意,还带着些不耐烦。 第346章 你说过今日都听我的 凌府门前。 凌玥与翠云等了好一会,阿昀才慢吞吞地出来。 手里还牵着一匹马。 “你不坐车?”她不解。 “我想骑马。” 凌玥没再多说,今天他最大,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他高兴就好! 高兴了,就不作妖了,她也就不用负疚了。 这么久以来,但凡她表现出一丁点的忽略,他就天塌了般自暴自弃,实在让她无法接受。 更无法接受的是,她会心疼,真真切切地疼。 中了邪了! 中秋晚上面对薛天的落寞她也只是抱歉,即便她知道如何能让他重展笑颜,她也不会那么做。 不像对这个祖宗,她会在意他的情绪,会不惜一切治好他的悲伤。 她会拉他的手,会抱他,甚至亲他,虽然她事后推给了不清醒。 糊涂之时方是最清醒之时,只不过不敢接受情动的后果。 这几日,她又思索了,要不就顺着心意? 可他们就像是冤家,好一会,闹一会,好一会,闹一会。 好的时候春暖花开,闹的时候天崩地裂。 他太激烈了,而她不喜欢不可控,这也是她最深的顾虑。 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 “凌小姐,我们上车吧?”翠云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绪。 “好。” 马车向着宫门驶去。 车速不疾不徐,正好可以小憩一会。 翠云一直面带微笑端正地坐着,自凌玥认识她以来,她似乎一直这般。 不像自己,举止仪态连个宫女都比不上。 半途,凌玥睡得渐入佳境时,忽听阿昀喊她。 小寿星有吩咐了! 她从车窗探出了头,他已经下了马,正朝她招手。 “怎么了?” “下车。” 虽然不知什么事,但她依言照做。 他很高兴她这么听话,在她迷迷糊糊间扶她上了马,随即一跃而上,坐在她的身后。 凌玥只觉得背后一暖,闻到了他香囊内的佩兰香。 “表少爷,你们要去哪儿?”翠云跟着下了车。 阿昀调转马头,只说了一句:“今日我们有事,明日再去凤起殿向皇后娘娘请罪。” 翠云不淡定了,娘娘这次特意叮嘱了,不管怎样一定要将他们带来。若是完不成任务,她会被罚。 “表少爷” 一声清脆的鞭声,一骑绝尘。 翠云跺跺脚,这可怎么办? 凌玥被阿昀吓了一跳,回头间已看不到马车了。 “少爷,你这是抗旨!” 他低头冲她笑了:“抗就抗了,又不是第一次。” “可这是你的生辰,皇后一定很想见你。” 他不以为意。 “可我想见你。终日读书习武,我都没时间与你一起。我再不把握机会,难道真的一辈子做你表哥吗?” 她望着他微红的脸,叹了口气:“她会把这笔账记在我头上的。” “怕什么,有我!” 长街上,一匹马,两个人,一个海棠娇艳,一个白衣似雪,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眼光。 其中有一个秋香绿的身影。 是秋心。 自从那晚去玉明寺见过凌玥后,她就一直在等待香影的死讯,可总也等不到。 她心中不安,托人去了京都府大牢,香影却不见了。 想把这情况告诉主子,又接到主子的信,让她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去见他。 于是她想再见一次凌玥打探消息。 正盘算着如何见她,却在长街上遇见了她。 她语笑嫣然,靠着一个满眼宠溺的英俊少年。 那个少年,秋心忘不了。 忘不了的不是他的英俊相貌,而是他的心狠手辣。 他是心硬手硬的恶魔! 她还记得他让人刺瞎香影眼睛的情景,执刑的人都手抖了,他却始终直直立着,漠漠看着。 他的眼神,幽深,阴鸷。 让她想到一个词:地狱。 在那个地狱,她得了一身伤。幸而香影将罪名全揽了,再加上她事先在漱玉阁做了准备,否则怕是早留不住命了。 “若不是在地狱走过一圈,我也可以像薛天一般和风细雨。”阿昀勒停了马,为凌玥将披风系紧,“冷吗?” 她摇头:“不冷。” “那继续?” “好。” 他在她的发上轻轻吻了下,她感觉到了,佯装不知。 潼城小镇。 秋风起,微凉; 秋叶落,微黄; 袅袅炊烟,斗酒十千; 沧海桑田,云月常圆。 阿昀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她,缓步在这热闹的小镇。 担心她抽出手,先开口了:“你说过今日都听我的。” 她笑着举起了他的手:“应该不包括牺牲色相吧?” 他忍不住笑了,澄亮的眸子湖水一般,从未有过的轻松。 “包括!” 出乎意料,她说了个“好”。 他不知道的是,她当时故意给他承诺,只为他不用顾忌。 他果然不顾忌了,不仅紧紧握着她的手,还在她的额上落下了一吻。 极轻极柔,雪落人间般。 她本想提醒他适可而止,可又不忍打破他的欢喜,权且认了。 凤起殿。 皇后见翠云一个人回来了,失望至极,温和的眸子多了愠怒之色。 “本宫不是说了一定要将他们带来吗?” 虽不是疾言厉色,但已经动怒。 翠云跪在她面前:“娘娘,本来已经往宫里来了,可是中途阿昀改了主意,将凌玥带走了,他说说明日进宫请罪。” 明日请罪?明日又不是他的生辰! “差事办砸了,跪两个时辰。” “是,娘娘。” 莺儿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她伺候皇后多年,还从未见过她处罚翠云,看来以后办差要当心了! 皇后去了御书房,皇帝正闭目养神,白逸随侍左右。 本不想打扰他,他却听到动静醒了。 喝了口茶,站起身,问她:“是阿昀到了吗?” 皇后摇头,要是到了就好了。 叹道:“没有。半途中把凌玥带走了,还说明日来请罪。” 皇帝也是失望得很,早早将政事处理了,居然又被放鸽子了。 生气,很生气! 可想他,是真想他! 缓了缓情绪:“可知去哪儿了?” “没说。两个人一匹马,肯定带小姑娘玩去了。” 什么时候能把心思放一点在她身上,她这个当娘的也就不求什么了。 白逸却在品着她刚才的话,两个人同乘一匹马,感情这么好了吗?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殿下这是青出于蓝啊! 不行,要趁热打铁,赶紧再搜些话本子给他! 正脑补着,被皇帝瞪了一眼。 “白逸,你要笑就好好笑,如此猥琐像什么样子?” 白逸一秒变正经,儿子不来拿他撒气! 但他只敢腹诽不敢多言,又面无表情地站好了。 “随朕出宫!” “皇上您说出宫?为什么啊?”白逸大惊。 “还能为什么,找阿昀!” 他这个父亲缺失了十六年,儿子十七岁的生辰绝对不能错过了! 第347章 你若是抱它,怎么抱我? 皇后再回到凤起殿的时候,宁贵妃与叶时景正等在那里。 她心情不佳,也无心应酬,但他们带了给叶离忧的生辰贺礼,她只得敷衍着。 “娘娘,终究是四殿下的生辰,就放他从杂役房出来吧。时景刚才去看过,他衣衫脏乱,正在挑水,这些日子的惩罚够了。” 皇后望着宁贵妃忧心的眸子,谢了她的好意。 “这是皇上的旨意,本宫再心疼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惯子如杀子,本宫后悔之前对离忧的纵容。若是他能有时景一半缜密周全就好了。 以往都是说他谦和有礼、进退有度,此时变成了缜密周全。 叶时景心道不妙,赶紧跪下。 “母后,四弟被罚真的不干儿臣的事,是张乾不甘才.” 皇后抬手,示意他起来。 “本宫并未怪你,离忧若不是其身不正,张乾就是要陷害他也不能。” 叶时景忐忑起身,立在母亲身后。 宁贵妃打着圆场:“即便不是时景的错,但他未能顾着弟弟也是有错。兄弟手足,守望相助,这点都不懂吗?” 叶时景明白她的意思,态度恭谦:“母妃,儿臣知错了。” 莺儿将三人的茶又续了,以往的机灵劲敛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 宁贵妃眸光一动,向皇后笑着。 “瞧见莺儿臣妾想起来了,翠云怎么跪在那里,是犯错了?” 皇后淡淡一笑,她倒细心! “仗着伺候本宫时日多就没了分寸,再不稍加惩罚不定嚣张成何等模样呢!” 宁贵妃有些尴尬,是在影射她吗? 陪她说了会话,不再打扰。 出了凤起殿,叶时景道:“母妃,儿臣亲见了四弟的饭菜,与往日一样,连一碗长寿面都没有。” “本宫也未见到皇后眼中有一丝怜惜,这件事真奇怪。” 顿了顿,转向他:“昨日玥儿拒绝你用的什么理由?” 叶时景闻言心中不忿,冷声道:“说要感谢阿昀在她失明期间的照顾,相约一起去玩,还说他好不容易才答应的,她不能失约。儿臣纡尊降贵去约她,她却纡尊降贵去约阿昀,母妃,儿臣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宁贵妃拍拍儿子的胳膊,她理解他。 可是感情的事,只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真心换真心,另一种就是他选的,心机手段。 “儿臣已经派人在凌府门前守着,只要阿昀一出来就跟着。若是他吃了面,那今日就是他的生辰。” 他笑得阴沉,宁贵妃望着陌生的儿子,不知这种改变是福是祸。 潼城的一家酒楼,阿昀与凌玥对面坐着,满满一桌菜。 她慢条斯理地剥着虾,将剥好的放他碗里。 又给他夹了好些喜欢的菜,那贴心、细心,让阿昀如坠云里雾里。 “玥儿,你今天好温柔,我好喜欢!” 她斜了一眼害羞的他,慢悠悠说着:“你若是不惹我,我每天都可以这样。” “那你能别对旁的男子好吗?”他鼓足勇气问她。 她的手顿住了,又将挑好刺的鱼放他面前。 “你所谓的好,是哪样?” 阿昀语塞,他不敢说。 她帮他说了:“牵手、拥抱、亲吻是吗?” 他垂头“嗯”着。 她又斜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面前的茶上。 “除了去玉明寺那日我主动牵二哥的手,我再没做过任何亲密的举动。就连那次牵手也是为了气你前日的混账。至于别人,从来没有。” 阿昀的心剧烈地跳着,握着筷子的手也维持不了镇静。 所以他才是最特殊的那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他一直以为她喜欢调戏英俊公子,原来她只对他那样。 “你喜欢我的对吗?玥儿,求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眼里的祈求让她动容,只要她说一个“是”,他绝对会欣喜若狂。 可正是因为这样,话到嘴边她又不敢说了。 “不知道,吃饭。” 阿昀不愿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他早已压不住激动,他希望她亲口承认,可她死活不再说话,这让他无可奈何。 沉默。 “哪儿来的小狗?”凌玥放下了筷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地上。 阿昀扫了眼她的脚边,是一只寻食的流浪小狗崽。全身纯黑,但额间一撮白毛。乌黑的眼睛亮亮的,透着无辜。 可爱是可爱,只是过于可爱了。 她温柔地抚摸着它,却一眼都没看他。 这让他觉得他不如一只狗。 好在她很快停了下来,净了手后又回来了。 那只小狗寸步不离跟着她。 “阿昀。”她喊了他。 少年忙欢快地应了声“哎”。 “碗里是不是吃不下了?” 阿昀不好意思点头:“太多了,我吃饱” 话还没说完,凌玥直接将他碗里的肉给了小黑狗,这让他的欢喜直接没了。 转移到了小黑狗身上。 它边吃边摇尾巴,凌玥笑得眉眼弯弯。 终于她意识到对面的忧伤,给他倒了杯茶。 “我总觉得叶时景昨日约我有古怪,所以我们在外就不吃面了,晚上回家再吃。” 少爷提要求了:“你亲手做吗?” “嫌弃的话就让红果来。”她故意逗他。 果然他眉头皱了:“不要,你做!” 她又笑了,摸了摸他的脸,说了声“好”。 本来很温馨,但阿昀一想到她也这么摸小黑狗的小脑袋,感觉就不对了。 不过小黑狗又不是男人,对他没有威胁,这么一想,又高兴了。 二人结账出门,小黑狗也跟了出来,一直围着凌玥摇尾巴。 她正纠结要不要带它走,阿昀直接将它抱了起来:“带回去吧。” 她诧异地望着他,冷漠的少年怎么忽然有了柔情? 他捋着它的小耳朵,幽怨伤感:“他本来并不可怜,可是你对它好了又不要它,这才可怜。” 凌玥念叨着他的话,觉得有理。 只是,怎么哪点不对? 他这委屈巴巴的,是说她不要他了吗? 望着眼神闪躲的少年,她无奈笑了。 这一瞬间,她动摇了。 不然就别死撑了! 伸出手:“我来抱它!” “再让我抱一会。” 刚玩到兴头上,他有些舍不得。 “你若是抱它,怎么抱我?” 阿昀一时没反应过来,见她一直眨着眼笑,懂了。 他的天空全都亮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 她抱着它,他抱着她,傍晚时分到了城外。 只是一辆马车总横在他们面前,这让阿昀的眸色深了。 指着那个带着帷帽的车夫:“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 车夫没说话,揭开帷帽,露出了笑嘻嘻的脸。 “殿下。” 阿昀气不打一处来:“白逸,大白天你装神弄鬼!” 白逸连连摆手:“这与臣无关,有人要见你。” 阿昀诧异间,他已将一个身穿紫色华服的中年男子扶了下来。 望着那人不悦的脸,阿昀直接惊呆了。 翻身下了马,又扶凌玥下来。 “儿臣参见父皇!” “臣女参见皇上!” 怀中的小黑狗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皇帝。 凌玥觉得这是不敬,将它的头也按了下去,小黑狗发出一声呜咽。 第348章 他不像有爱心的 皇帝本想让阿昀意识到错处,所以板着脸。 可他除了刚认出他时的惊讶,随即又没有表情了。 凌玥同样如此。 唯一有表情的是她怀中的小黑狗,只不过刚表现出好奇,小脑袋就被按了下去。 “都起来吧。阿昀,你母后传你进宫为什么不去?” 害他一直等着,却等了个空! 阿昀语气恭敬,可仅仅是恭敬。 “回父皇,儿臣有急事,已经与翠云说了明日会去向母后请罪。” 望着他的不卑不亢,皇帝不喜。这态度哪里像与父亲说话,那么疏远! 若是换作其他几个儿子,早端出了笑脸,虽然大多虚情假意。 “你有什么急事?” “请容儿臣日后向父皇详秉。” 那双眸子淡漠深邃,疏离之感更甚。 可似乎也怪不了他,流落在外十六年,哪能一下子就父慈子孝? 更何况,这眼神、秉性与他一模一样。 抬起手,去摸他的头。 刚一碰上他的头发,他就躲了开去,仿佛他宽厚的手掌是针板。 皇帝很有挫败感,他可是他爹,他就如此抵触? 明明初见面那次他还没这么排斥。 小兔崽子,长脾气了! 白逸相当佩服阿昀的大胆,还日后详秉,不就是让皇帝别问的意思吗? 不过这急事也没必要问,追姑娘去了! 回想刚才这对少年少女的亲密无间,小子极有可能如愿以偿了! 白逸为他高兴,虽然自己鳏寡孤独到如今。 皇帝没等到他主动邀约,只好觍着脸问他:“朕在这里等了你两个时辰,你是不是要陪朕吃顿饭?” 两个时辰? 凌玥暗暗心惊,九五之尊在城门口吹了两个时辰的风就为了让这个放了鸽子的儿子陪他吃饭? 小狼崽子真有面子! “父皇,今日太晚了,要不明日儿臣进宫陪您用膳?” 凌玥无语摇头,他居然还拒绝了,这也太不知好歹了,他到底知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是他爹,还是这大周的皇帝!在这个地界,就没人敢拒绝他! 果然皇帝怒了,脸黑得像此时的天边似的。 若是来朵乌云就更应景了。 “你要是早些回来怎么会晚?” 阿昀不想去,他想回去吃面,她做的面。 他低头不语,皇帝已然忍无可忍了,也不与他废话,反正说了也没用。 “不愿意你就回去!” 阿昀大喜,刚要告退,皇帝道:“凌玥,你陪朕用膳。上车!” 白逸一边驾车一边偷笑,叫什么阿昀?他该叫阿作! 作吧,这下还不是投降了? 凌玥抱着小黑狗低眉顺眼地坐在车内,旁边是嘴角微扬的皇帝。 阿昀则一个人孤独地骑着马跟在车后。 他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若是他痛快地答应了,此刻他会与她乘一匹马。 他可以闻她的发香,可以抱她,还可以装作不经意吻她的脸颊,再将她的羞涩尽收心底,哪至于灰溜溜地跟着。 还不如那只小黑狗呢,还能被她抱着。 他其实不喜欢小狗小兔小羊小牛那些活物,他只喜欢煮熟的。 在他眼里,没有可不可爱,只有好不好吃。 可这只小黑狗他想留着。 若不是有这么个与他同病相怜的小畜生,他哪里有机会装可怜? 若是不装可怜,她哪会被触动? 若是不被触动,她哪会对他表露真心? 他还要独自度过多少个漫漫长夜? 虽然又对她用了心机,但他知道她看得出。 看得出还能容忍他,她是在乎他的。 她只在乎他! 她一向嚣张跋扈,蛮横泼辣,很少流露出小女儿的娇憨。 可就在今日,她接受了他,她给他的几乎全是温柔。 他想过,可能因为今天是他的生辰,她想让他开心所以迁就他。 即使这样他也感激上苍,毕竟他还有很多个生辰。若是每年的今日她都如此,他会一直期待! 可在他最开心的日子,皇帝居然来扫兴。 为人君者,过于专断; 为人父者,过于心机! 那么多需要他关爱的日子没他的身影,最不想他出现的日子,他来了! 还拿她威胁他! 这不识趣真可以与薛执媲美! 一个将儿子的心上人认作女儿,一个故意拆散儿子和心上人。 靠谱的爹都是相似的,不靠谱的爹各有各的不靠谱。 皇帝往后瞧了一眼,儿子眉头皱着,明显在生闷气。 到底是个孩子! 回过头,望着同样皱眉的凌玥。 “怎么抱了只狗回来?” 凌玥如实道:“回皇上,这是流浪狗,阿昀殿下喜欢,一定要带回来。” “他不像有爱心的。” 他曾关注过阿昀将漱玉阁一干人等关到京都府大牢一事,虽然他压了下来,但儿子的手段之狠、心肠之硬,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对于他的评价,凌玥尴尬笑笑。 知子莫若父,不知阿昀听到来自亲爹的暴击会作何感想。 “他觉得这只流浪狗像他,所以难得动了恻隐之心。” 皇帝不知该作何反应,既心疼他多年的遭遇,又对他如此自比感到丢脸。 目光落在她颈上的黑珍珠上,淡淡一笑:“这珠子很名贵。” 她摸了摸,讪笑解释:“朋友送的。” 皇帝不再言语,往后靠着闭目养神。 能有这种珠子的,只有珍珠闻名的大郑了。 马车停在一家酒楼门前。 里面人声鼎沸、极其热闹。 凌玥从车窗看了一眼,七香楼。 不知是哪七香。 在白逸的搀扶下,皇帝下了车。 站定往后一瞧,不知好歹的儿子也到了。 人来人往的,阿昀改了称呼。 “爹,要不,我们一起吧?” 皇帝眉头一扬,不是硬气的吗? 他不打算打击他,他怕这狗脾气上来了,若是负气而走就无法收拾了。 “那一起吧。” “哦,谢谢爹。” 白逸早已安排好了,直接找了掌柜。 “公子,不是说用午膳吗,怎么这么晚才来?” 阿昀很讨厌这个热情的掌柜,就不能本本分分、安安静静地做生意? 白逸忍住笑,向掌柜道:“有事耽误了。” 小二领着他们进了一个安静清幽的雅间,随后就去准备上菜了。 “皇上,臣去外面守着。” 皇帝点头。 三人就这么默默地坐着,喝茶。 凌玥当初与皇后同桌就觉得压抑,此时皇帝在侧,更压抑了。 “皇上,臣女还是不打扰您与殿下了,臣女也去外面守着。” 她期待地望着他,希望他能恩准。 可是阿昀不放她走,他就为着她才来的,她若是走了,他就更没留的必要了。 但他不好再驳皇帝的颜面,便将椅子往她身边挪了挪。 皇帝眯着眼,眼睁睁看着他离他越来越远,却与小姑娘越来越近。 他理解皇后的感受了! 第349章 你想如何处置? “白逸在外边,你去守什么?” 凌玥低头将小黑狗轻轻踢到一旁,那小爪子在她鞋子上扒拉扒拉的,让她不安定的心更乱了。 “回皇上,有人跟了我们一路,现在可以抓了!” 此时敲门声响了,白逸进来了。 “皇上,抓住了一个盯梢的。” 凌玥:“.” 他要这么快吗? 白逸没注意她的嫌弃,接着汇报:“臣问了,是三殿下府中的管家指派他,让盯着殿下今日去了哪里,见了谁,有没有吃面。” 凌玥与阿昀对视一眼,好险! 所以叶时景已经怀疑他的身世了。 若是吃了长寿面,就代表今日是他的生辰。 阿昀面上淡淡,眼中不屑。他早有所察觉,只不过不想让那扫兴的家伙打扰他难得的快乐才隐忍不发。 “你想如何处置?”皇帝双手环抱,微笑望着他。 十七岁了,可以自己决定了。 况且,终有一日要他决定。 阿昀略一思索,转向凌玥央求着:“给粒药吧。” 她一头黑线,一定要在这儿说吗? 弄得她像药贩子似的! 脸上一红,干笑两声:“我这药都是救命的,又没人生病.” 他直接伸手向她的香囊,不动声色掏了个小瓷瓶出来。 她以手扶额,透过指缝瞥见皇帝玩味的眼神,心一颤。 阿昀若无其事倒了颗红色的药丸:“这个怎么样?” 她闷声答着:“服了体虚无力。” “有解药吗?” “绿的。” 阿昀微微一笑,取了药之后重新将小瓷瓶塞到她的香囊。 将两粒药丸递给白逸:“该如何向叶时景回报,你教他,办妥后再给解药。” 白逸应了声“是”就出去了。 “你不打算对时景做些什么吗?”皇帝呷了口茶。 如此轻易放过,不符合他的狠辣风格。 阿昀也喝了口茶:“她说儿臣戾气太重,要改改。” 他身旁的她猛地抬头,却见他望着她笑,求表扬似的。 皇帝后悔为什么独自前来,此情此景他觉得自己多余。 递给他一个金色的锦盒:“朕和皇后送你的生辰礼物。” 阿昀打开一看,是个双龙戏珠金镯。 皇帝早见他腕上有个金镯,宝贝似的,猜测他喜欢这才割爱。 要知道这个镯子已经陪了他许多年,从未取下过。 可儿子的眼中并无波澜,只是一句淡淡的“谢父皇”,这让他有种失落。 凌玥却很感兴趣。 书中提过,这个镯子是皇帝受封太子时先皇所赐,他将它给了阿昀,那就代表已属意立他为太子,只是在等时机而已。 “赶紧戴上。”她悄悄推了推他。 “现在?我已经有一个了。”他指着她送的那个。 情商真低! “现在。” 他很听话地戴上了。 皇帝望着他的手,微笑道:“阿昀,两个有些累赘,要不把你原先的那个给父皇?” 袖子盖住了手腕,摇头。 “父皇,这个镯子是玥儿送的,父皇若是想要,让母后送一个就是了。” “菜来了!” 一个清亮的声音,小二端着盘子来了。 皇帝暗叹来得及时,原想要一件儿子的随身之物,竟选中了心上人所赠。东西没得到,反倒得了不满。 出了七香楼,皇帝上了回宫的马车,叮嘱阿昀明日一定要进宫见皇后,他答应了。 凌府,小厨房。 阿昀围着凌玥转,小黑狗也围着她转,弄得她焦头烂额。 “少爷,你稍安勿躁,面要过一会才好!” “可我饿,为了你这碗面,我刚才只吃了一点点。” 他的拇指食指比划了一个短短的长度,眼里又是委屈巴巴。 “以后不许装可怜!都装上瘾了,我都不知道你的真实情绪!” 回想在潼城就是被他给骗了,此时回过味来,有些怨气。 他却很得意。 望了望窗外,万籁俱寂。 大着胆子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低沉着声音:“谢谢你,玥儿。” 他的呼吸温热,她的耳边痒痒的。 偏过头,在他的俊脸上印了下。 “生辰快乐,阿昀。” 他抱得她更紧了,他很快乐,因为有她! 忽然她道:“放手。” 好好的为什么要放手? 面又没煮好! “放手,听到没有?”她又说了一遍。 “没听到,不放.” 脚被踩了一下,他只好放开了她。 生辰还没过就开始凶他,他温柔的玥儿呢? 还未来得及抱怨,只听她道:“院中有人声,去看一下是不是你的狗头军师来了。” “白逸?” 碰到凌玥狡黠的目光,阿昀暗叹失策。 小黑狗先他一步窜了出去,追上蹑手蹑脚的白逸,咬着他的裤脚就不放,就那一小团,还想将他拽过去。 白逸一手将它拎了起来,它却去咬他的手指。 他吓一跳,赶紧扔了它,却听它呜咽一声,趴在地上不动了。 他开始慌了,凌玥还不弄死他? 心慌之时,阿昀到了他的面前,面色已然沉了下去。 “殿下.臣不是故意的,这小东西想咬臣,结果就” 阿昀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半夜来打扰他的好事就罢了,还将他的吉祥狗给伤了。 小姑娘对这狗比对他都好,能善罢甘休? 两个人手忙脚乱摆弄着小狗,希望它能站起来,但仅仅是希望。 小短腿刚被捋直,又软塌塌的了。 凌玥的面煮好了还没见阿昀回来,就出去看看。 见到一动不动的小狗时大惊失色,慌忙将它抱了起来。 小狗耷拉着头,往她怀里蹭着。 摸摸它的小爪子,绵软无力。 她将它放在地上,它又歪倒了。 她怒了:“白逸,你对它做了什么?” 白逸只好将小狗咬他的事情说了,可问题是他的手上没有伤口,小黑狗却瘸了。 纵然被两个人骂得狗血淋头,他也不敢还嘴一句。 最后保证去找黎芦将小狗治好,这才告一段落。 “去吃面吧。” 白逸一听还有面吃,立刻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被阿昀拉住了:“你过生辰?” “不可是饿了,凌小姐,给一碗吧?” 反正做得多,吃不完也浪费,让他自己盛。 阿昀边吃边幽怨地望着他,吃得那叫一个欢,比他吃得都多,汤都喝了两碗! 察觉到他的不悦,白逸终于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碗。 却看见小黑狗围着凌玥撒欢。 他眸中疑惑,随即释然,再之后,郁闷。 什么人养什么狗,好的没学会,装可怜倒学得炉火纯青! 造孽! “你在腹诽本王?” 相处久了,阿昀能读懂他的眼神。 “没有没有,殿下误会了。对了殿下,臣这么晚过来是告诉你一件事。皇上今日外出寻你时将贴身玉佩丢了,后来被一个姑娘捡到了。” “说重点!” 多大的事,啰哩啰嗦的! “那个姑娘是秋心。” 阿昀的漠然变成了凝重:“然后呢?” “然后,皇上请她喝茶,她同意了。依臣见,皇上对秋心,似乎很有好感。” “何以见得?” 皇帝的年纪都可以做秋心的爹了,况且他后宫嫔妃众多,不乏年轻貌美的。 “皇上将那枚玉佩送给了她。” 阿昀惊觉不妙。 “殿下,臣参与过漱玉阁众人的审讯,秋心知道臣是皇上的护卫。今日她神情轻松,谈笑自若,眉宇间还有一丝得意之色,想必猜出了皇上的身份。若是她借机接近皇上,殿下,臣担心.” 阿昀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担心。 “你有没有将她的身份向父皇言明?” 白逸摇头苦笑,他没想到的是,秋心主动说了。 皇帝还对她的误入风尘、出泥不染大为欣赏。 第350章 少跟我耍心机 阿昀没有失信,翌日与凌玥一起进了宫。 可巧在宫门口又遇上了叶时景。 冤家路窄! 叶时景也没想到会碰见他们,有些错愕。 昨晚从派出的人口中得知他们二人去潼城游玩一整天,直至天黑才回。 菜色很多,都是当地特色,却没有吃过一碗面。 而他一整日都在宫中,并未见阿昀进宫见帝后,由此便打消了之前的疑虑。 只是,此刻再看凌玥落在阿昀身上的眼神,他嫉妒了。 “参见三殿下。” 叶时景笑容温和,伸手去扶凌玥。 她道了谢,先一步不动声色避开了他的手。 以往动作慢点无所谓,昨日既然与身旁的祖宗确定了心意,她要更注意举止了。 免得他再幽怨伤感,她可受不了! 阿昀显然很满意,眸子一直漾着笑意。 这比他上次说那么多酸话刺激叶时景解气多了! 叶时景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依旧温和,像是极为熟识的邻家哥哥。 “玥儿许久没去芙蓉殿了,要不要与本王一同去见母妃?她最近常念叨你,只可惜本王面子不够大,始终约不到你。” 这是在怨她前日的拒绝吗? 颔首一笑:“殿下此话让臣女无地自容。昨日确实是特殊情况,还请殿下别往心里去。” “说笑而已。你我之间理应自然随性,否则不就生分了?” 他没看阿昀,仿佛天地间只有他和她一般。 阿昀冷眼旁观,倒真会做戏! 若不是阿蒙探听到了那些混账话,他还以为他真心喜欢她。 “玥儿,皇后娘娘还在等你医治心悸呢,我们别耽搁了。” 叶时景扫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黎芦不是在吗?母后为何传玥儿诊治?” “她的药有效。” “那为何你一起?” “叔父怕她被狂蜂浪蝶缠着,所以让我陪着。” 扔下这句话,他直接拉着她走了。 叶时景立在原地,眼睛微眯,手在背后握成了拳。 估摸着脱离了叶时景的视线,她抽出了手。 “什么叫‘你我之间理应自然随性,哪来的理应?他与你很熟吗?”阿昀抱怨着,他心里不舒服。 凌玥早瞧他脸色不对,只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他实在没必要放在心上。 “不熟”。 “不熟他还那么讲?” “他故意的。” “可你没反驳他。” “我有你嘴快吗?” “你还帮着他说我.”他的不满变成了委屈。 她开始火了:“你到底有完没完?” 早知道表露真心后这货会变本加厉,她一定由着他伤春悲秋、自怨自艾。 她一生气,他就气短了。 他也知道这是无理取闹,可就是控制不住。 现在的他占有欲更强了,连旁人对她说句亲近的话都容忍不了。 “我昨天怎么与你说的?”凌玥问他。 他更心虚了。 “不许胡乱吃醋、不许干涉你的正常交往、不许胡乱报复、不许过于暴戾,否则我们就分开。” 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都颤了,眼中闪过了一抹慌乱。 他刚才在胡乱吃醋! 她没说话,但给了他一个白眼。 “玥儿,我已经在改了,叶时景昨日派人盯着我,我都没报复呢。” 他扯了扯她的袖子示好,被她嫌弃地拂开了。 “少跟我耍心机,我不拆穿你不代表我不知道。扪心自问,你是那么大度的人吗?在你爹面前装装样子罢了。你拿绿色药丸时多拿了粒红色的,有没有这回事?” 阿昀愕然,想不到那么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那粒药丸还在他的香囊里,打算过段时间再给叶时景服下。 “有” 她轻哼一声,蹙眉望他,回到之前的话题。 “阿昀,我们之间要有信任。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与旁人有瓜葛。你再这么小肚鸡肠,我的压力真的很大。” “可我不自信。我担心你是同情我才与我在一起,而同情总有一日会变成厌弃。” 她直接懵了,随即笑了。 他到底哪来这么多的自卑? 少爷你已经是内定的太子了,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你还笑!”他不满地望着她。 他与她说心里话,她却以为是笑话。 凌玥赶紧求和:“不笑不笑。我只是觉得你想得太多。我们家阿昀俊朗、努力、听话,又对我死心塌地,我当然是因为喜欢了。” “真的吗?” 他黯淡的眼中溢满光彩,她终于明确说喜欢他了! “真的!” 眼看就要到凤起殿了,她赶紧停止这个话题。 可他已经沉浸在她的甜言蜜语中不可自拔,一个劲缠着她。 可不管如何央求,她一个字都不再说。 凤起殿。 莺儿引他们进去坐下。 “凌小姐,皇后娘娘在内殿休息,你们先稍坐片刻。” 再见皇后,虽然她笑容满面,凌玥却察觉她的气色比上次见到时差了不少。 妆容明艳,但眼中的憔悴掩盖不了。 屏退左右,皇后先对阿昀昨日的任性兴师问罪。 好不容易盼到他的生辰,却只是生辰,连个人影都没有。 阿昀自然又把对皇帝的一套说辞搬了出来,皇后纵然无奈也无法。 “有没有空陪母后用午膳?不会又有急事吧?”她嗔怪着,眼中全是慈爱。 “今日有空。” 皇后暗叹真不容易。 若是不把小姑娘传来,要他有空,做梦! 用膳时,皇后时不时扶额,缓一会再继续。 凌玥推了推阿昀,示意他关心一下。 他放下筷子:“母后,您不舒服?” 皇后闻言心中安慰。 “这几日没睡好,偶尔有些晕眩,不是什么大事。” 凌玥问:“娘娘,要不臣女给您把把脉?” 小毛病而已,再说心悸时也经常发生,还是别让儿子担心了,皇后婉拒了。 回家路上,凌玥百无聊赖望着街景,阿昀则望着她,欲言又止。 “从出宫到现在你叹了五次气,真的不说吗?”她放下车帘,托着下巴打量他。 年纪轻轻的装深沉!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掌心,有些难以启齿。 “是想让我给皇后治心悸?” 阿昀没料到她猜得这么准,艰难地点了头。 “她以前刁难过你,你不喜欢她,我理解。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她,因为她放弃过我。可可她她是我娘,这改变不了。若是可以,玥儿,为了我,你帮一下好吗?” “好。” 她答应了,他很感激。 “我保证绝对不会让她为难你!” 她眨眼笑了,要这么郑重吗?只要他少吃些干醋就可以了。 “我知道,你从来都是站在我这一边。” 马车经过漱玉阁时,凌玥忽然坐直了,激动地指着一个蓝衣男子。 “阿昀,那个背影,是不是似曾相识?” 第351章 那个女人不简单 阿昀见是男子,条件反射不开心。 可一想到小姑娘对他已经好到极致了,他怎么能再小心眼?开始认真观察那个背影。 苦思冥想后并无印象。 “我不认识。”他很负责地回答。 可凌玥觉得熟悉,不久前似乎还见过。 阿昀直接叫停了车。 这有什么难的,下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只不过下了车后小姑娘不愿意牵他的手了,嫌人来人往太过招摇。万一传到亲爹耳朵里,又要张罗她的婚事了。 可怕! 阿昀嘀咕着,招摇就招摇,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 至于凌烈那里,早知道早适应,免得总刻意忽略他。 一门心思想把他的心上人嫁给薛天,有时候他都恨不得将他关起来。 他到底哪里不好? 虽然性子偏激,可在她面前从来舍不得说一句重话,不管谁的错都是他认错,怎么就看不上他呢? 望着空空的手,阿昀叹了口气。 “快点啊,那人已经进漱玉阁了!” 凌玥等他等得花都谢了,他却还慢悠悠地走着,赏景似的,她只好折回来找他。 “少爷,你磨磨蹭蹭地干什么?我想起来了,那个背影像之前绑我和小九的蒙面白衣人!” “什么?那不能耽搁,走!” 漱玉阁内依旧门庭若市,不久前的那次查封对这里没有产生丝毫影响。 纵情声色、莺歌燕舞,是这个京城里最具风情之地。 只不过姑娘们见到阿昀都花容失色,粉嫩的小脸吓得煞白。 远远望见他都绕着走,实在绕不过,就贴着墙走。 她们都认识这个黑面神,每个人都因为他被打过。 身上的伤才刚好没多久,他又来了! 瞧他步履匆忙,这次又要找谁了?难不成还要查封? “夏荷,我们去找妈妈。”紫吟拉着夏荷就走。 老鸨听闻相府的表少爷又来了,手中的胭脂盒都被吓掉了,染得地上一片红晕,她的老脸却不见一点红色。 “有没有说这次又谁丢了?我听说相府还有个小少爷,是不是他丢了?” 没心思捡胭脂盒了,越看越心慌,总觉得又要出血似的。 “妈妈,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您还是先去看看吧。” 老鸨重重叹了口气,跟着她们去找阿昀了。 阿昀正忙着与凌玥追蓝衣男子,人未追上,却被老鸨给拉住了。 “你抓着我干什么?放手!”少爷心情烦躁,这身衣裳是要不得了。 不过幸好不是玥儿送的那件,不然他能难过死。 老鸨见他眼带愠怒,心里一咯噔,找茬的没错了! 怯怯松开手,堆出招牌的菊花笑。 只不过这次的笑容像衰败的菊花,但已经是她尽了最大努力的成果。 “表少爷,这次谁丢了?您只要说出来,我帮您找,只求您别再抓我们去大牢了.” 想到那个阴暗潮湿又充满血腥的大牢,老鸨就像做了噩梦。 好不容易从花娘熬到了老鸨,大福还没真正享上,大牢则进过一趟了。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 阿昀没时间与她废话,只让她走开,若是耽误了他的事,他不介意再来一次。 老鸨吓得赶紧退后,只要他不抓人,随他! “玥儿!”阿昀追上凌玥,她一脸闷闷不乐。 “没抓到。他一定知道我们在跟着他。” 阿昀让她别灰心,应该还在这里。 只不过失去了踪影,再要找人谈何容易? “凌小姐!” 一个惊喜的声音,凌玥循声望去。 迎面而来的是个年轻小伙子,憨厚的脸上笑容友好纯朴。 “哎,宝儿.”忽然笑容隐去了,面上尴尬:“那个你姓什么来着?” “小姐,胡宝。” “胡宝,好巧,你怎么到这里了?” 阿昀暗自偷笑,看来果真给她压力了! 胡宝将她请至一旁,压低声音:“宁哥走后让我们追查大梁的奸细,就最近才有了线索。今日盯到个可疑的蓝衣人,我就追到了这里。” “也是蓝衣人?” “难道你也在追他?” 凌玥点头,可惜被他兜兜绕绕丢了,白忙一场。 “胡宝,要是你再有他们的线索,能不能到相府通知我一声?” 胡宝很爽快地答应了,宁哥都对她礼敬有加,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再说又不是大郑的奸细! 正要离开漱玉阁,凌玥察觉到有人在看她。 抬眼望去,是紫吟。 她远远地立着,小心地向她招手,眼中还带着惧意。 这惧意明显是对身旁的少年。 “你等我一下。” 阿昀等是等了,只不过目光一直追随她。 鱼龙混杂之地,多加点小心为好! “紫吟姑娘。” “你真的是凌公子?” 紫吟仍不敢相信当初那个俊俏的小郎君就是眼前明眸善睐的娇俏姑娘。 她只在被审讯之时得知凌公子是相府小姐,此时亲眼见到,不由暗叹她的貌美。 若她在这漱玉阁,秋心都不及她的光彩。 随即暗骂自己,怎么能做这种比较? 秋心纵然卖艺不卖身,终究是青楼女子,与她的身份地位还是有天渊之别。 “对,我是凌玥。不知姑娘喊我所为何事?” 紫吟回过神,莞尔一笑,稍带愧色。 “上次姑娘来了这里,谁想竟是一场无妄之灾,听说姑娘眼睛盲了,我一直担心。” 她眸子真诚,不似说谎,凌玥反而有了愧意。 “多谢紫吟姑娘关心。不过上次之事,也有对不住姑娘的地方,至少不用被抓去府衙受苦。” 紫吟笑道:“福祸相依,幸而抓住了大梁的奸细,否则迟早会有一场更大的风波。” 凌玥对她的豁达表示佩服。 紫吟又道:“姑娘知道秋心的事吗?” 凌玥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干脆说不知。 “秋心自从知道香影是大梁的奸细后就日日愁眉不展,她坚持是她的不察才让漱玉阁蒙难。昨晚她与妈妈说要离开漱玉阁,今日已经不在这里了。” 凌玥面露惊愕,随即有了种猜想。 出了漱玉阁,她将这件事告诉了阿昀。 “那个女人不简单。”阿昀沉声道。 “这话说的,好像你见过多少女人似的!”凌玥忍不住笑了。 阿昀面上一红。 直觉告诉他,若想安全,还是不要与她探讨这个话题。 但凌玥却想逗他,提了李暮晴,提了韩若影,甚至连嘉雯都提了。 前面阿昀还面无表情不以为然,只不过到嘉雯的时候,他立刻想到了那女人给他下药,还不知廉耻地勾引他,差点清白都没了。 那个仇,到现在还没报呢! 凌玥见他眸色渐深,以为他生气了,赶紧见好就收。 “吃糖葫芦!” “好,我去买。” 眼神又清澈了。 “我和你一起去!” 没走两步,一个蓝色身影映入眼帘。 她激动了,快跑几步抓住那人的肩:“这次跑不了了吧?” 那人一怔,转过身时,凌玥想死的心都有了。 是李暮云。 第352章 我不能再委屈你 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正文卷第352章我不能再委屈你李暮云见是她明显一愣,随即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落在他肩上的手。 晴空万里的天,凌玥心里乌云笼罩,但凡是个素人也比他好接受些。 她猛地缩回了手,颔首致歉:“不好意思李公子,我认错人了。” 对于原主的痴恋对象,她只想避嫌,逃离的速度之快,仿佛他是瘟神一般。 “玥儿。” 李暮云竟然快跑几步追上了她,还挡在她的面前。 “李公子有事?” 她眼中的防备让李暮云不悦了,可他悦与不悦并不影响凌玥的态度。 见状,半幽怨半责怪的语气:“你很久没喊我‘暮云哥哥’了。” 凌玥瞠目结舌,他的癔症又犯了吗? 若她没记错,自从她穿到这书中,与他的每次会面都是极尽讽刺、不欢而散。 而且她讨厌他用这种语气,和他很熟似的! 小脸一板:“李公子,我与你早无瓜葛,你又有妻有妾,实在不该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还在生我的气?我承认之前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你的深情” 听到这凌玥就浑身鸡皮疙瘩。 生他的气,她很闲吗? “李公子别误会,我对你从没有过深情,都是玩笑罢了。你夫人寻你来了,赶紧回去吧。” 李暮云还要再说,她已跑了。 停在了一个双手环抱、笑意盈盈的少年公子面前,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串糖葫芦,晶莹剔透。 “在这儿看戏?”凌玥敲了敲阿昀的额头。 “是啊,只是这戏比想象中的短。”他低下头在她耳边问道:“我是不是进步了?这次没有乱吃醋。” “嗯,表现很好,再接再厉!” 她望了一眼糖葫芦:“我不喜欢吃山楂,太酸了。” 阿昀咬了一颗,皱眉咽了下去。 “你的还没好呢,这是我的。” “都酸成这样了还吃呢!” 她要扔了,他却不愿意。 “我人生的第一串糖葫芦是你给的,也是这么酸。” 他又咬了一颗,适应了酸味,眉头舒展开了。 “你不能记我点好?” 他眉头一扬:“记着呢。因为有你,不管什么,我都能尝出甜味来。” “嘴巴倒甜,白逸功不可没!” 单纯懵懂的小少年被教得情话张口就来! 不过还挺讨人喜欢! “你要不要尝尝?” 她赶紧摇头,那么酸的山楂,想想都冒酸水。 他却凑上前,耳语:“不是尝糖葫芦,你不是说我嘴甜吗?” 凌玥又羞又气,小狼崽子越发过分了! 碍于大庭广众不宜动手,风风火火去卖糖葫芦的摊子买了十串,全都塞他手里:“吃完!” “有些困难”阿昀咽了咽口水,后悔刚才作死。 她一口苹果,他一口山楂。 她一口梨子,他一口山楂。 她一口甘蕉,他一口山楂。 就这么吃到了家还没吃完。 关靖远望着阿昀手里剩下的六串糖葫芦,捋了捋胡须。 “阿昀,这很好吃吗?” 阿昀不知该怎么答,双手递上一串:“要不您尝尝?” 尝尝就尝尝,反正没别人。 只不过一颗山楂刚到嘴里,老头子的两道眉就拧成了一股绳,嫌弃地吐了出来。 “酸成这样哪是人吃的?你怎么会喜欢这个?” 阿昀欲哭无泪,他哪里是喜欢,他只是嘴贱! 安平侯府。 李暮云与杜春花说了几句闲话后就去找了凌柔。 她懒懒地躺在榻上,一副倦容。 竹儿跪在榻前给她捏腿,奈何凌柔心情烦闷,不管力道轻了重了都会招致一番责骂。 “凌姨娘,您别生气,奴婢再琢磨琢磨力道。” “你都琢磨多久了?捶个腿都做不好,干脆别伺候了,去做挑水劈柴的粗活算了!” 竹儿不想,又哀求了几句,听得凌柔更躁。 “怎么回事?” 李暮云的到来算是解了竹儿的难,起身行了个礼:“公子。” “你先出去吧。” 竹儿如逢大赦,忙不迭跑了。 凌柔刚要起身,被他按了下去:“你身子虚,还是躺着吧。” 这种柔情,凌柔知道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也没想到,前日一次晕眩竟然被查出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这让她又喜又悲。 喜的是终于能有底气在这侯府立足了。 悲的是她先主母一步有孕,这个孩子不知能不能保得住。 就算保得住,生出来后也是庶子女,处处低人一等。 她有孕的消息已传遍侯府,李老夫人对她的言辞多了温和之色,杜春花一如往常,时不时给她个不痛快。 就比如昨日,她让厨房煲了一大锅鸡汤,说要给她补身。 主母关怀备至,她这个做妾的还能说什么? 只是一打开盖子,她霎时没了食欲。 汤上满满一层油,凌柔怀疑熬汤的鸡与杜春花一样肥腻。 她闭着眼睛喝了一口,胃里一阵翻涌,想吐又不敢,强咽了下去。 杜春花翻了个白眼,当着她的面喝了一碗汤,随即空碗砰的一声放在桌上:“凌姨娘是故意驳本夫人的面子吗?” 她还能怎么说? 她求助般望向李暮云,他却说:“这是夫人的好意,你喝了吧。” 她只得硬灌了两碗,待杜春花缓缓离去后,吐得胆汁都要出来了。 “还在怪我昨日没帮你?”李暮云为她拂开鬓旁的长发,“中秋宴后皇后娘娘单独召她,可见对她的看重,所以我不能明里下她的面子。我心里是最心疼你的,不然怎么你先有身孕?” 凌柔不愿拆穿他,但凡杜春花有些姿色,他早与她有了孩子。 现在的李暮云与以前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懦弱但向往爱情,所以会弃姐姐而选她。 现在的他虽然仍懦弱,但从失了世子之位而李暮晴成了嫡女后,他对权力的渴望大过一切,他想恢复往日的荣光。 比如他愿意陪杜春花去长街逛逛,希望她下次见皇后时帮他美言几句。 至于来她这里,她认定他有所图谋。 “柔柔,你怎么不说话?” 凌柔抬头看他,目光与声音一样温柔。 “暮云哥哥,我只是有些头晕。” “有了身子会这样。” 李暮云安慰着,躺在了她的身侧。 将她揽在怀里,还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 这不过这个吻,冰冰凉,凌柔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柔柔,过两日我陪你回趟娘家吧。” 她摇头苦笑:“算了,不回了。现在的凌府哪里还是我的家?连弟弟都不是我的了。” 还有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一口一个“大小姐”,一口一个“表少爷”,谁还将她这个二小姐放在眼里? 她环着李暮云的胳膊,低头喃喃着:“姐姐的外公和舅舅,一个是老太师,一个是御史大夫,都到了京城给她撑腰,她现在在京城横着走都没问题。而我,一个庶女,回去徒增笑话。” 此时她又想到了陈飘飘,她的生母。 若她当初安安分分待在相府,即便是庶女,她也不至于孤独无依。 为什么要去招惹赵大有?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她! 如今陈飘飘于她,只是一个抹不去绕不开的污点。 李暮云见她对回家没什么兴趣,有些着急。 他迫切需要凌烈相助,他要做世子,而不是满大街的公子! 但他的世子之位是皇帝下旨夺的,就必须要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去求情。 中秋宴上,皇帝对凌烈的恩宠有目共睹,他就是最佳人选。 若是能重获他的看重,他就能在这京城重新抬头挺胸了! 本来正巧在长街偶遇了凌玥,她的耀眼风采又一次吸引了他。 他想与她重修旧好,她是凌烈最宝贝的女儿,若是他能重获她的芳心,他不介意冒风险休了杜春花。 可惜她铁了心般,根本不给他机会。这让他极有挫败感,也打破了他的幻想。 但他又有了一个主意。 凌柔有了孩子,凌烈要做外公了,总归要动恻隐之心。 “柔柔,还是回去吧。如今你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再委屈你。我想与凌相商议,让你做平妻。” 第353章 二小姐是不是伶牙俐齿? 过了半个月,李武化亲自带了李暮云登门拜访,凌柔则去了风荷园。 只不过风荷园已被重新修葺布置,更被更名为碧荷园,成了关靖远的住所。 这日,院内绿菊开得正好,翠色欲滴、娇嫩柔美,老爷子便将授课地点选在了这里。 课余,让阿昀陪他一起品茗赏花,何其惬意。 阿昀对花没什么兴趣,但在老爷子旁征博引地讲解下,方觉自身浅薄,越听越有兴致。 可巧此时凌柔来了。 望着早无旧日影子的院落,她一时怀疑走错了地方。 正好秀乔捧着点心来了,她拉住了她。 “二小姐,这里就是风荷园,只不过现在是老太师的地方了。” 凌柔没来由地愤怒,这是彻底不让她回来了吗? “他住这里,我住哪里?” “听说柳姨娘在玉兰园给您腾了一间耳房出来。” 耳房 “她这是寒碜谁呢?一个妾室,还真以为是这后宅的主人了?” 秀乔没接话,但在她心里柳姨娘已然是了。 虽是妾室,对仆婢却极少疾言厉色,不若当初的陈姨娘和这位二小姐,笑面虎,绵里针! “谁在外面叫嚣?” 关靖远放下了茶杯,不悦地望向外面。 秀乔听到这个声音,也不搭理凌柔了,快步进了院子。 “太师,这是大小姐做的点心,让奴婢送来给您和表少爷的。” 关靖远微笑点头,这时不时为他下厨,都让他乐不思蜀了。 女儿那里没享到的福,原来都在乖孙女这儿了! “怎么是你送来了,红果和清音那两个小丫头呢?” 秀乔抿嘴笑了:“被柳姨娘唤去学针线刺绣了。” 关靖远挑眉,“嗯”了一声。 本来瞧着柳姨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低眉顺眼样很不喜欢,这相处时间长了才知是个性格爽利的。 又见她对孙女照顾有加,明是非、知进退,也就释怀了。 只不过那女人事多,仿佛怕她那一门手艺失传了似的,三天两头拉人培训。 “太师,要不要将刚才吵嚷的人喊进来?”阿昀听得出凌柔的声音,故意提醒了句。 关靖远瞥了他一眼,小兔崽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估摸着是他顶不喜欢的人。 也罢,传来就是了。 凌柔忿忿不平,立在院外并未离去。 一来不想去玉兰园受柳姨娘那等闲气,二来李武化父子还在正厅见父亲,她不方便过去。 她更不想游魂似的闲荡于府内,毕竟身旁还有竹儿。 从她的眼神可知,她在同情她。 她本以为被人欺辱已然无法忍受,却没想到来自一个奴婢的同情更让她崩溃。 秀乔出来传达了关靖远的意思,凌柔略一思索,随她进去了。 但让竹儿守在外面。 关靖远并未见过长大后的凌柔,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两三岁时。 那时她被陈飘飘抱在怀中,也算是个可爱的小娃娃。 他从凌柔出现在院门就打量着,年纪与他的玥儿相当,但那一双眼睛中不见年轻的活力张扬,取而代之的是算计和怨恨。 他摇了摇头,终于还是长成了生母的样子。 “太师。”凌柔恭敬地行了个礼,抬头望着端坐在前的关靖远。 “你起来吧。” 凌柔起身,立在一旁观察他。确实如传闻一般不怒自威,甚至比父亲更威严。 “何事叫嚷?” 望着他审视的目光,凌柔怯怯道:“回太师,并非叫嚷,只是忽然听说风荷园内没有了小女的房间一时惊讶,毕竟小女一直住在这里,就如揽月轩是姐姐的地方一样。” 关靖远哈哈大笑,这小女子是说他占了她的地方吗? “揽月轩是玥儿的地方不假,但这碧荷园,却不是你的地方。” 凌柔的脸憋得通红,既然他不给她面子,她何必对他恭敬?再如何他只是致仕的太师,在这府中也只是做客,能拿她如何? “小女倒想听听太师的道理。” “玥儿是这相府正经的嫡小姐” 凌柔扶着腰,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他的话。 “我当太师是多明理睿智之人,原来也存有嫡庶偏见。若是您这种说法,普天之下的庶出再没有活路了!小女听闻当今皇上也是庶出,若是您的这番话传到他的耳中,太师,您就不怕获罪?” 关靖远面色微怔,随即又大笑起来。 他不过只说了半句话就被恶意曲解,可见这么多年孙女在这府中受了多少委屈。 “太师,二小姐是不是伶牙俐齿?”阿昀不失时机地跟上句,将倒好的茶双手放到他面前。 凌柔不敢惹他,也不敢瞪他,只当听不到。 关靖远端起茶慢悠悠呷了一口。 “秀乔,掌嘴十下。” 凌柔正为说得他哑口无言而自鸣得意,听到这句,觉得极为好笑。 “太师,您是客,岂有打主人之理?” 关靖远只是挥挥手,不再看她。 凌柔以为他气短了,刚要扬长而去,旁边上来两个丫鬟死死地拽住她,秀乔则坚定地执行命令。 随着十声清脆,凌柔的两边脸上各挨了五个耳光。 即使在安平侯府,她也没被如此羞辱过。 双颊疼痛,双手发抖,这口恶气憋得她难受,可她不敢再放肆,她怕再被打。 忽觉头晕,随即有了一个主意。 她捂着小腹,慢慢倒了下去,一直喊着“肚子疼”。 秀乔以为她装的,毕竟这种事又不是没干过。 “喊竹儿,喊竹儿” 凌柔尽量让声音听着虚弱,但秀乔根本不听她的,她只能亲自呼喊。 这底气充足的让阿昀忍不住笑了。 竹儿见她倒地大惊失色,赶紧搀扶着她:“姨娘,您怎么了,您可是有身子的人啊!” 阿昀一愣,关靖远同样如此。 二人对视一眼,让秀乔去唤了凌玥来。 “玥儿,你给她把把脉。” 凌柔却甩开凌玥的胳膊,声泪俱下:“不用你们假好心!先是打我,现在假惺惺地来关心我。我告诉你们,若是我腹中孩子有个好歹,我一定要追究到底!竹儿,快请爹来!” 凌玥有些懵,这中气、这精神头! 还有,她刚才说什么?腹中孩子? 书中所述凌柔从未有过孩子,这孩子哪儿来的? 装的? 还是红杏出墙了? (本章完) 第354章 凌家的事,我不参与。 “你不舒服,不找大夫找爹?” 凌玥微微一笑,走到关靖远旁边坐着。 凌柔泪眼摩挲,梨花带雨,她却没有半分同情。 惺惺作态! 外公虽然威严,若不是这个恶丫头不知死活惹怒他,他才不会与一个小辈过不去。 凌柔最见不得她这种云淡风轻。 自从临仙居与李暮云一刀两断后,她就总用这种表情对她。 高傲、不屑,还带着些嘲讽。 仿佛这天底下没什么能入她的眼,永远这么高高在上。 “我要让爹帮我主持公道,他凭什么让人打我?” 他,指的是关靖远。 阿昀冷声道:“凭什么?自然是你口不择言对太师不敬。叔父来了也好,正好评评理。” 凌柔一时心虚胆怯,但她不能示弱。 为今之计只有继续演下去,正好夫家也在,父亲怎么都要给面子! 她无力地拉着竹儿的手,悄悄给她使着眼色。 竹儿没反应过来,被她狠狠掐了下胳膊,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凌柔趁机装晕,倒在了她的怀里。 只听竹儿撕心裂肺的哭啼:“你们你们仗势欺人,侯爷和公子都在这里,若是姨娘有了好歹,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凌玥望向关靖远:“外公,阿昀今日的功课结束了吗?” 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差不多了。玥儿是要同他玩?” 凌玥眨眼一笑:“在外公心里我就只想着玩?我经过正厅时,听到爹说待会来找您议事。” 关靖远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可知何事?” 凌玥斜了凌柔一眼,慢条斯理道:“李武化父子想请爹帮忙向皇上美言几句,恢复李暮云的世子之位。作为交换,他们让凌柔做平妻。” 关靖远已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 故意皱眉:“凌家的事,我不参与。” 凌玥亲昵地晃着他的胳膊:“外公,这是您一厢情愿。这么久以来,爹哪件大事不要您点头?平妻,虽然比不上杜春花正室的地位,至少不用做妾,未来所生的子女也不是庶出,算是好事一桩。” 关靖远斜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凌柔。 轻哼:“好?除了你这个跋扈的妹妹能得到好,其余的,外公可没看出好来。况且,她的好处越多,越不知天高地厚!” 凌柔没想到自己的命运将由这个致仕的老头子决定,她深知若是不把握这次机会,她在侯府永远翻不了身。 不敢再装晕,手指动了两根,装作刚苏醒。 跪在了关靖远面前:“小女刚才一时冲动,得罪了太师,求太师大人大量宽宥。” 关靖远头一次见识此等能屈能伸之人,哑然失笑。 “你不是要追究到底吗?” “小女胡言乱语,小女此时已无恙。” 前倨而后恭,关靖远一眼都不想看她。 “无恙就好,退到一旁去。” 竹儿忙将她扶起,却被她甩了一耳光。 “我身怀有孕情绪不稳,你为什么不劝着我?” 竹儿委屈极了,明明是她的意思,此时却推得一干二净。 秀乔轻蔑地扫了一眼凌柔,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向竹儿道:“习惯就好了。” 凌柔气不打一处来,刚才打她的账还没算,现在居然有胆子挑拨离间! 可这碧荷园已不是她可以猖狂的地方了,这笔账先记下! 说到兴头上,怎能就此打断?只是凌玥没想到她这妹妹比想象中更沉不住气。 “外公,刚才的事还没说完呢。爹虽然不愿意咱们凌家的人做小伏低,但他咽不下那口气。” 关靖远很给面子,问孙女:“烈儿有什么气?” “哎,还不是当初我难以启齿。” 阿昀刚倒了一杯茶准备边喝边看戏,谁料小姑娘只是给他起了个头。 她扬眉浅笑,意思不言自明。 难以启齿就让他启齿? 阿昀默叹一口气,她的话要听,她喜欢听话的! 反正又不是他丢人现眼! “太师,是这样的。当初在临仙居,凌柔与李暮云光天化日之下行不雅之事被许多人亲眼所见,叔父为了两家颜面,愿意将凌柔许配给李暮云为妻,但李武化只让她做妾。叔父颜面无光,直接拒绝。后来二人的丑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皇上大怒,下旨让凌柔嫁给李暮云为妾。” 凌玥佯装生气:“阿昀,都说了难以启齿,你怎么还口无遮拦?你瞧瞧柔柔都无地自容了,你忍心吗?” 阿昀:“” 你如此坑我,你忍心吗? 凌柔有求于人,不敢发作,只能全都忍了。 “太师,是我当初行为不检让凌府蒙羞,我已经悔过,求太师劝爹帮帮我” 凌玥估摸着接下来凌柔又要哭啼啼博同情了。 想着凌烈要来了,反正该说的都说了,给阿昀使了个眼色,向关靖远告退了。 出了碧荷园,凌玥边走边笑。 “这些女人怎么都喜欢仗着身孕陷害别人?不过她装晕的演技可不怎么样,你说是吗?” 阿昀宠溺地望着她,谁有她演技好? 乐游殿外装昏迷差点没吓死他,还好意思提? “她是空有害人的心,却没害人的本事。” 凌玥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精辟!” 她清丽的侧颜、飘逸的长发、飞扬的裙角扰动了他的心,道旁千姿百态的花都不及她动人心魄。 “玥儿,你妹妹都有身孕了,可你还没成亲,不着急吗?” 他若无其事问她,观察她的反应。 她将刚摘的一朵秋海棠放在鼻尖嗅着,漫不经心答着:“成亲干什么?过她那种被夫家欺压的悲催日子吗?” 他将她转过来,手搭在她的肩上,表情郑重严肃。 “我不会的,我会对你好。只有你欺负我,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她低头闻着花,花香中居然有甜味! 情窦初开,就学人家想成亲,话本子的爱情故事看多了吧? “像你这种吃惯生活苦的人,一时尝不了爱情的甜。再等等,等你性子再平稳点。我可不想成亲后三天两头闹和离。” 阿昀弱弱道:“可是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言下之意性子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 但成亲可以! 她将花塞他手里,扔下一句话:“江山你要改,本性你也要移!” 两件事,一件比一件难! 阿昀捏着花,将花瓣一片片摘下。 这撒落一地的,哪里是花瓣,是他凋零的心! 不仅要性子平稳,还要等她哥哥、她爹、她舅舅、她外公全都同意,一个反对都不行 此时阿昀极其羡慕薛天,所有条件他都满足了。 性子不用说,和风细雨,光风霁月。 至于群众基础,更是全票通过。 尤其凌烈和关云桓,巴不得明日就办婚事! 薛天却不稀罕他的羡慕。 如同贵公子羡慕流浪汉的自由! 给他,他换吗? 他仔细回忆了凌玥同他说过的所有话,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输了。 他什么都好,只有一点不好。 他不是阿昀! (本章完) 第355章 飞来横祸 凌柔并未回安平侯府。 因为关云桓的阻挠,凌烈一直未下定决心要不要答应李武化所求之事,她想再央求几日。 当晚,她住在玉兰园,柳姨娘给她准备的那间耳房。 一到门口,她死活不愿进去。 她宁愿与凌风挤一间。 柳姨娘却说小少爷已经长大了,不适合与她同住,直接拒绝了。 凌柔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横梁,不由得心生恐惧。 这里,吊死过一个叫白莲的奴婢。 还是因她而死。 她十二岁生辰那日,陈飘飘送了她一支名贵珠花,她高兴地到处炫耀,却不小心丢了。 她害怕被责骂,正巧遇到白莲魂不守舍,便诬赖她偷盗。 白莲突遭此祸,尤为慌乱。 她极力否认,却被当做狡辩。 反被陈飘飘打了二十个板子,还被罚了两个月的月钱。 她是柳姨娘的奴婢,每当陈飘飘来玉兰园找茬时,这里的奴婢都难逃一劫。所以白莲不怕被打,她已习惯吃苦。 但罚她的月钱,这是要了她的命了。 因为就在当日,她得知老父病重,急需银两瞧病。 柳姨娘也为她求情,甚至不惜给陈飘飘跪下,除了收到一个蔑视的眼神,什么都没有改变。 就在那天夜里,白莲上吊了。 被思花发现的时候,眼睛还一直睁着。 自那以后,凌柔再也没踏足这间房。 但柳姨娘现在却让她住在这里。 “我不住,我堂堂一个小姐,你让我住下人的房间?柳姨娘,你安的什么心?” 柳姨娘两弯细细的眉毛笑得更弯了,手一摊。 “府中就这么大地方,揽月轩和碧荷园自是不可能接纳你,也只有我这玉兰园了。可你瞧瞧哪还有空地方,要不你与秀乔住一间?” 让她与奴婢住,欺人太甚! “你!你让我住这死过人的房间,我现在有身孕,若是有个好歹,你负责吗?” 柳姨娘吹了吹刚涂的指甲,眼皮都没抬。 “二小姐,死过人又如何?谁没有死的那一日?退一步说,若不是你,这间房不会死人。不要说不关你的事,事实是白莲死前的那个傍晚,你的珠花在小花园旁找到了。但你为了掩饰错误,又将它丢到了河里。” 凌柔见了鬼一般,那么隐秘的事她怎么知道? “只可惜我是第二日才查出来,否则我一定与你和陈飘飘抗争到底,白莲也绝不会死!” 柳姨娘的笑容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恨和痛心。 她恨陈飘飘的狠毒冷血,恨凌柔的阴险自私。 她恨她的无能,恨她的人微言轻,连她的奴婢都保护不了。 可在陈飘飘只手遮天的日子里,连凌玥都被暗地里陷害,又何况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妾? 终究恶有恶报,她有了出头的一日,也有了挺直腰杆说话的资格。 仇,不会忘,更不会不报,只分来早与来迟! “对了,你说你有身孕,那我要提醒你了。千万别吃错东西,不然孩子很可能保不住。” 凌柔下意识捂着腹部,声音发颤:“你想害我的孩子?” 柳姨娘轻飘飘“嗨”了一声:“说什么呢你?我又不是你娘,这种阴毒的事可做不出来。” 凌柔听陈飘飘提过,当年她怕柳姨娘生下一儿半女夺了她的宠爱,就在她的吃食里加了落胎的药,果然,那个孩子胎死腹中。 只不过涉事之人被悄悄处置了,查不到一丝蛛丝马迹罢了。 凌柔在外极力撇清与陈飘飘的关系,但在这里,谁都知道她是她的女儿。 柳姨娘说陈飘飘,就是打她的脸。 “这都是你臆想出来的,我娘没有那么做” 凌烈正好有事来玉兰园,偏巧听到了这句话。 一声厉喝:“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再提那个贱人?你若认她,自此以后不要再进这个门!” 凌柔吓得赶紧跪下,凌烈却不再理她。 “绵绵,看到玥儿了吗?” 柳姨娘摇头:“傍晚时大小姐与阿昀说出去玩,还没回来吗?” “没有。韩潇来了,说有急事请她去武安将军府。” 一听急事,柳姨娘忙将秀乔思花派出,与红果清音一同去找。 四个丫头找了一个时辰都没任何发现,又不敢这么回去覆命,只好排排坐在路边,睁大眼睛望着来往的人,全都惆怅不已。 昏昏欲睡之际,每个人的头上都挨了一下,随即传来凌玥的笑声:“大晚上跑这儿干什么,欣赏夜色?” 红果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地站了起来,腿却麻了,幸而清音扶着她。 “小姐,武安将军府的少夫人一个多时辰去了咱们家,说有急事找您,您快去吧!” 这么晚了,能有什么急事? 阿昀不愿意让她去,毕竟韩潇总喜欢撮合凌玥和薛天,曾经有一次还故意让他误解,直接气得他吐出一口血。 最终还是拗不过小姑娘,陪着她一起去了。 到的时候,武安将军府被愁云笼罩。 见到凌玥,韩潇赶紧迎了上去,眼角红红的,可见刚止住了哭。 凌玥喊了声“大嫂”,又向薛执和薛平见了礼。 奇怪的是,不见薛天。 “二哥呢?还没回来?”她随口问道。 韩潇直接哭了出来:“玥儿,二弟因调戏贵人被扣在宫中了。还还被打了三十个板子。” 凌玥有些没反应过来,薛天沉稳谦和又进退有度,调戏贵人,开什么玩笑? 薛执拉她坐下,也是无奈得很。 “玥儿,别说你了,爹也不信。三个时辰前,天儿应三殿下之约去了芙蓉殿,之后宫里就传来消息说他调戏文贵人。皇上大怒,直接打了三十个板子,并打入天牢。 薛平接着道:“不管我与爹如何请求,皇上始终不愿意放天儿,只同意我们去天牢看一眼。死小子有气无力地趴着,但坚决不承认做过那混账事。” 凌玥听得心里发酸,这就是飞来横祸。 是不是他得罪了文贵人而不自知? 后宫女人向来心胸狭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都是必修课。 “爹,二哥不认,就绝对没做过。一定是那什么文贵人陷害他!会不会那女人喜欢二哥,但二哥不从,所以因爱生恨.” 阿昀对她的脑补能力相当佩服,给她起个头,她能写出一个话本子。 他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找她。 “薛将军,难道文贵人认识玥儿?” 薛执点头,正是如此。 “玥儿,她是你的旧识。只有她不再追究,天儿才能被放出来。” 心事重重地出了薛府,心事重重地回了家,凌玥一夜无眠。 次日一大早,阿昀已等在了她的门前。 一身月白衣衫,眸子灿若星子。神采飞扬,清俊潇洒。 “快些梳洗,我带你进宫!” 她面露狐疑,转性了? 不合常理! 他低头笑了,晃着她的手:“救咱二哥嘛,我理应出一份力!” 。 第356章 幸灾乐祸来了? “咱二哥?” 凌玥无神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真亏他想得出来! 阿昀显然很得意。 他细细想了,袖手旁观是不可能的,否则肯定影响他来之不易的幸福。 但若帮,又怕薛天学他当初借受伤对小姑娘死不要脸、死缠烂打。 前车之鉴,要防微杜渐! 万一把他墙角给翘了,他不是给自己招祸吗? “不可以这么喊吗?”他故意叹了口气,“还是你怕他心里不舒服?” “小心眼,说句话都酸溜溜的。” 本来很感动,被他那句话弄得无语。 “我没安全感,心不定。”他厚脸皮地笑着,求安慰。 “贪得无厌,给的越多你越没安全感!”她骂了一句。 “也不是啊,待我们儿孙绕膝的时候我就有了!” 凌玥本以为是儿女绕膝,想不到是儿孙绕膝,那不是要到五六十岁了? “够贪心的!” “你都说了我贪得无厌。玥儿说什么都是对的,所以我要竭尽全力配合你!” 笑容比她昨日掐的那朵秋海棠还灿烂,凌玥实在无法从这张恬不知耻的脸上找到初见的冷漠阴沉。 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进宫的马车上,凌玥不时催促车夫快一些。 阿昀却说不用那么快。板子都打了,现在天牢躺着呢,早一会晚一会没区别。 “其实我希望慢一点。” “慢一点?为什么?” 说话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眼神更高深莫测。 少爷枕着胳膊靠着车窗,望着对面的她。 “中秋都过一月了,很快就新年了。过了年,我就要去军营。再回来时,我们还能住同一个屋檐下吗?” “不出意外不能。”她给了一个极其负责的说法。 那时皇帝会公开他的身份,哪有皇子住臣子家的?还与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住一个院子! 阿昀长长“唉”了一声,眼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所以我希望慢一些啊,越慢越好!我盼着新年前你能特别特别喜欢我,我就可以请道旨把婚事给定了,待我回来时直接娶了你。” “行了别做梦了,闲书害人,回去就烧了吧。” 这么深情的话她居然不接! 他原想着她会温柔地摸摸他的脸,再亲亲他。 阿昀很失望。 跑到她身旁坐着,一脸郑重:“玥儿,你说实话,是不是给我下了蛊?” “蛊?” 凌玥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结结实实敲了下他的额头。 “黄汤灌多了?我最多揍过你,什么时候下过蛊?再说我只有毒,没有那玩意。” “可你若是没给我下过蛊,我怎么会对你这么痴迷?” 凌玥以手抚额,这货的情话怎么一套一套的? 下蛊下蛊,谁会下蛊把自己也带上? “少跟我说这些混话,先想办法把二哥救出来!那女人也够阴险的,居然以名节做筹码来害人!” 她猜到她绝非善类,却没想到世事无常,居然做了皇帝的女人! 阿昀不玩笑了,示意她别担心薛天,一定如她所愿。 他那么自信,她也不说什么了。 阿昀找了白逸,得知皇帝在御书房,便让他通报。 皇帝屏退众人,唤他进去。 他一身月白、眉目清俊、嘴角微微扬起,皇帝恍惚见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只不过那时的他没有阿昀从容不迫,觐见君父时更多的是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获罪。 阿昀恭敬地行了礼,起身后,道:“父皇,儿臣想去天牢见薛天。” 没有铺垫,开门见山。 皇帝眼中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容。 他知道有人要来,却没猜到是他。 居然管起情敌的闲事了! “是不是还要去依兰殿?” 阿昀一愣:“那是什么地方?儿臣不去。” 他进宫这些次,只知凤起殿、乐游殿和芙蓉殿。 至于其他的殿宇,大多是嫔妃住处,他才没兴趣。 他有时很看不上这个爹,满宫的妃嫔,还时不时纳新人。 惹得那帮女人终日怨妇似的勾心斗角、蹉跎青春。 若是他,就与薛执父子一样,只娶一人,这才是好男人应有的操守! 而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负一个。 皇帝捕捉到他眼中不屑,虽不知他何故如此,想来又会拿些话来搪塞他,干脆不加理会。 “依兰殿是文贵人的住处。” “哦,那要去。玥儿也去。” 顿了顿,阿昀又道:“父皇,薛天一定是冤枉的,京城多少清白女子上赶着,他全不屑一顾,怎么可能去调戏后宫的女人?” 皇帝略显尴尬。 这是说他后宫的女人不清白所以更入不了薛天的眼? 好歹名义上是他的庶母,他就如此直白? 一点面子都不给! “那你拿出证据来。” “儿臣会的。” 随即面带为难:“只是这天牢守卫森严,儿臣现在还是凌相的侄子,进不去……” 皇帝指着他腰间的进宫令牌:“拿着它,没人拦你。” “谢父皇!” 三个字响亮轻快,皇帝知道他要走了。 有事喊“父皇”,无事连个人影都没有! 天牢。 薛天趴在一张小木床上,一动不动。 红色的血迹在白色的衣服上尤为显眼。 三十个板子于他而言并不算多重的刑罚,毕竟比这更重的都是家常便饭,亲爹打的! 只是他咽不下这口恶气,居然说他调戏那个女人! 更可恶的是叶时景,假惺惺地为他求情,反倒让皇帝更动怒,直接将他处置了。 “呦,这么悠闲,可不像坐牢啊!” 听到这个戏谑的长音,薛天便知阿昀到了。 “幸灾乐祸来了?”他懒得理他,依旧趴着。 果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阿昀啧啧摇头,到他身边蹲下,满眼同情。 “瞧这可怜见的!那文贵人就如此让你把持不住?说来听听,是怎么调戏的?” 薛天的怒火直接被挑起来了,他艰难地翻身,恨恨道:“你给我等着,等我好了,看我不弄死你个臭小子!” 阿昀扬了扬眉头:“什么时候能好?我来算算日子。” 说着还挑衅般在他的伤处拍了一下。 虽然很轻,但此时的薛天只是精神坚强,身体还是极为虚弱。 就这一下,他的额上已经出了冷汗,恨不得现在就弄死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阿昀,你别玩了,开玩笑也不分时候!” 听到这声娇斥,薛天的冷汗更多了,这么狼狈丢脸的模样居然被她看见了。 不过她能来,他真的感动。 阿昀拉了张凳子给她。 坐定后,她扯了扯薛天的袖子:“二哥,没事,我们都相信你没做过。” 薛天不再装鸵鸟,还是抬起了头。 望着她通红的眼睛:“真的?” 阿昀凑上前:“当然了。快把昨日经过一五一十说了,我们好救你。” “可我爹都不行.” 阿昀一脸深意:“术业有专攻,对待心机女人,当然要用点手段。薛将军调兵遣将绝对可以,但这方面,确实为难他了。别婆婆妈妈了,二哥!” 薛天很赞同他的话,但听到“二哥”这两个字直接炸了。 “谁许你这么喊我的?” 阿昀无辜地望向凌玥。 她挠了挠头,轻咳一声:“是是我。” 这让薛天更难过了,无疑在他的伤上又撒了一把盐。 依兰殿。 一个眉如墨画、肤如凝脂的美妇人望着镜中的容颜,心中一阵悲凉。 虽然进宫没几日,但满宫都知道她此时是最受宠的存在。 只不过盛宠之下的悲哀,天知地知她知,再无第四者知。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主子,凌相家的大小姐求见。” 闻言,镜中空洞的眼中有了神采。 她转头问道:“你说凌玥?” “是。” “快请她进来!” 惊喜溢满了眸子,对镜理了理头发和衣裳,快步往正殿去。 虽然知道她的来意,但她不介意。 “凌小姐,你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 凌玥瞧着妇人装扮的女子,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多日前,她还高高在上。 现在,她要低头。 “臣女参见文贵人。” 面前的妇人一愣,挤出了笑容。 让左右退下,拉着她的手:“我还是喜欢你唤我‘秋心’。” 。 第357章 你撒谎! “贵人已不是往日的秋心,礼不可废,还是按规矩好。” 她收回手放在身前,微笑直视着她。 这带笑的眼睛里有探究,有玩味,有不信任。 秋心想见的是漱玉阁中遇到的她。 眸子澄澈、说话风趣、朋友之交淡如水。 她并未坐下,而是立在凌玥面前。 原本红润的脸有了些苍白。 原本欢喜的眼有了些黯淡。 “这个贵人,只是机缘巧合,并非我本意。若是可以选择,我不想进宫。深宫内院,与漱玉阁并没有太多区别。皇宫里,许多女人争一个男人;漱玉阁,许多男人争一个女人。表面和内里都是肮脏不堪。我宁愿如小姐所言,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她眉目忧伤,缓缓说着,凌玥的心有了触动。 但这触动仅仅如一颗小小的石子入了江河,引了一圈很小的涟漪,随即消失不见。 伤害她在乎的人,她们之间就再无交情可言。 “难为贵人还记得这句话。只不过物是人非,再谈这些,徒增烦扰。” 她的淡漠疏离让秋心的心头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难道我们不可以如以前一般吗?” “本来可以,但是贵人你不该陷害薛天。” 她眼神冷冷,让秋心垂下了眸子。 背过身去,攥紧了手。 “你并未在场,怎知我陷害他?在你心里,我就那么攻于心计?” “臣女不了解贵人,但臣女了解薛天。贵人未进宫时他对你都无动于衷,又怎会在你成为皇上的女人后调戏你?臣女今日进宫是想请贵人向皇上澄清,放了他。” 秋心听她一口一个“贵人”,话里话外都是质疑,这让她既愤怒又悲凉。 她本是官宦之女,却因战失去了亲人,美好的人生直接成了梦幻泡影。 自幼做着最苦最累的活,因缘巧合,姿容清秀的她被皇室选中。 脏活苦活不用做了,转学琴棋书画。 她已经记不清因为弹错了一个音、念错了一个字被毒打了多少次,也记不清偷偷在夜晚哭过多少回。 只有香影陪着她。 陪着她度过一个个暗无天日的日子,陪着她背井离乡来到大周做内应。 谁料刚到这里没多久,因为凌玥与小九的失踪,房内暗道被发现,平地起波澜。 香影为了保全她,担下了所有罪名。 而她,为了保全自己,以不想她痛苦为由,求凌玥让她速死。 追根究底,这一切,都是薛定安造成的。 若不是他当年攻破大梁,所有都不会发生。 薛家的人都是她的仇人,都该死! 她要报仇! 不管因为国仇还是家恨,她都要报仇! 她后来暗暗查探了,香影已不在京都府大牢,还得知前些日子牢里有个女犯人死了,所以她不再顾忌。 还以为报仇很难,意外之喜,竟然让她遇上了皇帝。 更意外的是,他对她很有兴趣,让她进了宫。 昨日,她去芙蓉殿请安,没想到遇上了薛天。 他独自一人在正殿,边喝茶边等叶时景。 送上门来,那是他自找的! 薛天见到她的时候眼中全是惊愕,随即转为戒备。 她不动声色支开侍女小卉,让她回依兰殿取披风。 待她出了殿门,她笑着解开外衫,拽着薛天大呼“救命”。 小卉听到呼声慌忙返回,也就有了人证。 “文贵人,你意下如何?” 凌玥见她迟迟不语,只好再提醒。 秋心的思绪中断了,回过头,定定道:“我没有诬陷他,是他对我有不轨之举,我的侍女可以作证。” 凌玥听笑话似的,摇头笑了。 “文贵人,恕臣女直言,既是你的侍女,口供的可信度,几乎为零。” 秋心目色一凛:“皇上信就行!凌小姐,我只能这么说,薛天挨那三十个板子一点都不冤。” 不要说三十个板子,就是薛家的人全都死光了,也难消她丧亲之痛! 凌玥瞧她咬牙切齿,以为她是对被囚府衙心怀怨恨。 可若是那样,她该找的是阿昀而不是薛天。 她不想多做纠缠,速战速决为好。 “你当真不去澄清?” “我当然不去。再者,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她敛去了目中多余的情绪,同她一样淡漠。 她不想这么对她,但她示好了,她拒绝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给她一个真诚的笑。 凌玥对她的大言不惭感到惊讶。 她以为她求她? “求人,自然不该是这个态度。但臣女并非求贵人,而是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 秋心笑出了泪,改过?她不需要! 她是报仇,报仇! 可紧接着眼睛瞪大了,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的手。 掌心是一颗铃铛。 香影的。 “她没死。” 凌玥只说了三个字,将铃铛放在秋心的手中。 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这次不是为铃铛,目光落在了她的手腕。 那串佛珠。 “你居然有.明逸大师的佛珠?” 凌玥随意瞧了眼:“很意外吗?” “你去漱玉阁的时候怎么没戴过?” 凌玥觉得好笑:“去青楼戴佛珠,不怕佛祖怪罪吗?” 秋心望望她,又望望手里的铃铛,一时失语。 “玥儿,这么久了,问得怎么样了?” 此时阿昀迈着悠闲的步子进来了,笑容和煦。 转向秋心时,她下意识退后了一步,眼中还带着惧意。 身上的伤好了,可再见这个少年还是控制不住地害怕。 “还要一会,你到得太快了!”她嗔怪着。 “哪里是我到得快,是你过于心慈手软!” 他刮了下她的微翘的鼻尖:“不用麻烦了,还是我来吧。” 他压根不理秋心,更遑论行礼。 秋心刚要动怒,依兰殿又进来四个人。 皇后、叶凝紫、翠云和绣霞。 秋心慌忙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斜了她一眼,而后懒懒地收回了目光,这便是出身漱玉阁的女子。 “你就是皇上新纳的文贵人?” “回娘娘,是的。臣妾进宫当日曾去凤起殿向娘娘请安.” 皇后直接打断:“宫里这么多贵人,本宫哪里记得住?” 秋心讪讪垂下了头。 再望向阿昀,皇后换了慈爱亲切:“神秘兮兮的,究竟让本宫来干什么?” 阿昀笑了:“主持公道啊!公主,还是你说吧。” 叶凝紫点头。 “母后,儿臣的侍女绣霞可以证明薛天并未调戏文贵人。” 秋心狐疑地望着她,明明昨日就她与薛天两人在大殿,怎么会多个证人? 这个绣霞,她有印象,是后来事情闹开时随叶凝紫一起来的。 皇后也听闻了那件事,一直心存疑惑。 绣霞跪了下来:“皇后娘娘,昨日奴婢陪公主在芙蓉殿的小花园赏花,后来公主让奴婢回大殿寻她掉落的帕子,正巧看到了文贵人自己解开了衣衫,接着就拉住薛二公子,大喊他调戏她。” 秋心面无血色,怒指她:“你撒谎!” 皇后厉喝:“本宫还在这,轮得到你叫嚣?” 秋心忐忑,不敢多言,咽下了未说的话。 “绣霞,昨日你为何没向皇上言明?” 绣霞小心翼翼回着:“回娘娘,满宫都知道文贵人深得圣宠。而且昨日皇上已有定论,奴婢不敢多事。刚才阿昀少爷来找公主询问案情,公主下问,奴婢不敢再瞒了。” 皇后抬手,绣霞起身。 “文贵人,你是亲自向皇上解释,还是本宫过问?” “娘娘,臣妾是冤枉的”秋心不服,仅凭一个宫女之言就定她的罪? 皇后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传本宫懿旨,文贵人心术不正且毫无悔意,禁足依兰殿半月,每日掌嘴十下,以儆效尤。翠云,你监刑!摆驾御书房!” 。 第358章 什么深意? 御书房。 绣霞将在依兰殿所言又向皇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 皇帝淡淡「嗯」着,精神集中在笔下。 「文贵人如何处置的?」 皇后一挥手,绣霞恭敬告退。 「臣妾罚她禁足依兰殿半月,每日掌嘴十下。皇上意下如何?」 「你是后宫之主,朕没有意见。」 放下笔,揉了揉额头。 「既然薛天是冤枉的,理应释放再给予抚慰。白逸,你去办。」 将拟好的圣旨递给他,白逸快步离去。 皇帝望着皇后:「阿昀呢?你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他没留下陪你用膳?」 皇后笑容夹着无奈:「他能来找臣妾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臣妾哪还有别的奢求?皇上若是不嫌,去凤起殿用膳?」 皇帝长叹一声,携了她的手,一同去了。 路过依兰殿的门口,一步都没停留。 天牢。 阿昀很粗鲁地将哼哼唧唧的薛天拽了起来,看得凌玥小心肝直跳。 「阿昀,你轻点,轻点好吗?」 少年被她一叱,心里老大不乐意。 他费心帮她救人,她都没给奖励,还关心他的情敌! 虽然他知道她对薛天无意,但他就是酸唧唧。 「玥儿,你别担心,这么点伤算什么?当初我比他伤得更重呢,薛二公子说什么了?男人身上没点伤算男人吗?那铿锵有力,至今言犹在耳。」 回想当初从叶离忧府中被救出时,浑身是伤,就剩一口气撑着了,薛天还刺激他! 薛天没想到他这么记仇,恨恨骂着:「有点良心行吗?我后来发现你伤重,不是动作放轻了吗?」 少爷幽幽哼着,转而坏笑。 「那我来看看,若是很重,我也放轻。」 他作势去掀他衣服,薛天吓了一跳,赶紧躲闪。 可此时的他站都站不稳,又何来能力躲? 还是白逸没眼看了,在他摔倒之前拉住了他,否则更为狼狈难堪。 凌玥知道阿昀又犯病了,不再理会他,免得他更来劲。 将带来的一件绛紫色衣裳给白逸:「帮二哥穿上。」 薛天不解:「玥儿,我不冷。」 「衣服上都是血,总要挡一挡啊,不然多影响薛二公子的形象?」她微微笑了。 薛天也笑了,称赞她思虑周全。 又一个酸唧唧的声音:「衣服是我的,是我的!」 薛天:「.」 有本事你别借! 酸归酸,阿昀还是很尽责地将薛天送到武安将军府。 面对薛府众人的真诚道谢,他一脸无所谓,权当回报当初相救之恩了。 韩潇见薛天的眼神一直没离开凌玥,便将她悄悄拉到一旁,问她能不能在府中住上几日照顾他。 照顾可以,但不能住了,不然有人又要作妖了,那样更不利于养伤。 韩潇想到上次差点闹出人命,也不敢坚持。 之后一段时间,凌玥每日去薛府待一会,给薛天煮餐饭,再给薛羽做些小点心。 …. 秋日暖阳透过纱窗,照着榻上微笑的薛天和屋内嬉闹的一大一小。 岁月安然。 这安然,美好却不长久。 总在固定时间被打碎。 阿昀与白逸结束习武后,就马不停蹄地奔向薛府,接凌玥回家。 她从不淹留,很痛快地随他离去,这让他很满意。 安心踏实给了他,剩下一屋子的失落。 「我瞧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明日不用来了吧?」上了马车,他商量着。 「你这小心眼什么时候能改了?」 来一次问一次,他真有耐心! 「那明日再来最后一天?」他退了一步。 「再来两天?」 「实在不行就三天!」 太聒噪了,她都没办法闭目养神。 想着薛天今日可以下榻走动了,她答应明日过后就不过来了。 阿昀喜滋滋地点头,刚想去拉她的手,胳膊被她拽了过来。 「快看,墙角的是不是陈文玉?」 阿昀顺着她的手望去,「大惊小怪!我看到她好几次了,鬼鬼祟祟的。」 凌玥「切」了一声,头枕着胳膊,闭上了眼睛。 「她可能想去探望二哥,却又不敢,所以在外纠结。」 阿昀放下车帘,若有所思道:「好在我下手早!」 若是晚一点,这个丫头就不是他的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坐她旁边,将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我是说,他还真招人喜欢!」 「你以为呢!大半城的姑娘都喜欢他!」 凌玥打了个哈欠,扭头向他:「你还知道谁?」 阿昀让她猜。 这让她来了兴致,将认识的女子全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忽然坐直了身体,对上他明亮的眸子。 「难道.叶凝紫?」 「真聪明,奖励你一下!」 凌玥还没反应过来,额上已被他落下了一个吻。 他温热的唇落在她微凉的额上,暖暖的。 心如秋风吹过的湖水一般,动了。 他却若无其事地坐好,依旧让她靠着。 天知道他的心跳得有多快。 瞥见她睁大眼睛望着他,他心虚了。 一心虚就挠头,她不打算逗他,免得到最后再委屈巴巴,她又要割地赔款。 「那日在皇宫,是叶凝紫有心帮二哥,绣霞并没有看到秋心脱了衣衫诬陷他。」 阿昀目中赞赏:「真聪明,再」 她赶紧离他远一些:「不用你再奖励了!」 阿昀:「.」 要这么防他吗? 「当日在天牢问了薛天事情经过,我就去找了叶凝紫。她比谁都想帮薛天,但她胆小。她知道母后对我不同一般,所以我一提,她立刻就同意了。」 凌玥问他:「你都说了她胆小,若是她不敢,那怎么办?」 阿昀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的大小姐,你以为那是讲证据的事吗?叶凝紫不愿意,我就让母后随便找个宫女作证。秋心可以凭一个小卉来让薛天获罪,我为何不可以凭另一个小卉让他开释?」 他眸中亮着光彩,单手托着下巴。 「父皇如此轻易就处罚薛天,又如此轻易放了他,这未免太儿戏了,我觉得有深意。」 「什么深意?」 「我若知道,还叫深意吗?」 「皇上与你一样心思难测,若还真难!」 阿昀觉得她在讽刺他,他要澄清! 「我在你面前很单纯的,只要我知道,一定不瞒你。」 这认真的模样还挺可爱! 「对了阿昀,明日不用去薛府接我了,我要去玉明寺见明逸大师。」 她一直觉得秋心望着佛珠手串的眼神不 简单,不弄清楚心不安。 (本章完) 洛回雪 。 第359章 也值得背地里告黑状? 陈文玉在武安将军府外徘徊许久,仍然没下得了决心进去。 怕薛天记恨她当初散布凌玥的流言,可她又想见他。 回想刚才偷偷瞧见的一幕,凌玥与阿昀亲昵地说说笑笑,她又有了勇气。 心上人有了心上人,他应该释然了吧? 只是,要怎么进去? 万一他不见呢? 她慢吞吞地往大门走, 站定后,不知如何开口。 犹疑间韩潇牵着薛羽出来了,见到她,微微一愣。 对这个威远将军府的大小姐,韩潇本就没任何好感。 又从夫君口中得知流言是这女人所传,更多了厌恶。 “陈小姐今日怎么来了?”她语气温和, 一颦一笑尽显大家风范。 陈文玉面上羞赧:“少夫人,我想.我来探望薛二公子。” 果然不出所料。 韩潇并不阻拦,反而吩咐侍女红槿:“带陈小姐去见二少爷。” 陈文玉惊喜极了, 忙向她道谢。 韩潇颔首回了个礼,拎着儿子上了马车。 薛天仍没从失落中走出,侧耳一听,有女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难道玥儿回来了?” 小丫头有时会用绢帕、珠花逗小侄子,但忘性大,总是丢三落四。 他从榻上下来,在房内寻着,就当活动筋骨了。 什么都没见到。 “难道想再陪我一会?” 随即自己否定了。 有阿昀那个醋缸在,怎么可能? 心情又不好了! 敲门声。 “二少爷,陈小姐来探望您。” 红槿的声音。 薛天对什么陈小姐张小姐没兴趣,推脱要休息不见客。 陈文玉在门外听到了,很是尴尬。 “薛二公子,我是陈文玉。” 薛天听出她的窘迫,但不想与她有任何牵扯。 隔着门很真诚地表达了谢意, 以病容憔悴不宜见客为由打发了她。 红槿送陈文玉到门外后, 上了马车。 “少夫人,二少爷似乎很不喜欢那位陈小姐,您为什么还让奴婢带她进去?” 韩潇理着儿子头上的呆毛,往小家伙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见一次,受次挫,以后就不会来了。” 威远将军府。 陈文玉垂着头、红着眼,霜打了一般。 他居然不见她! 病容憔悴,为什么日日见凌玥? 不喜欢直说就是了,还找借口! 可他以前似乎已经表明不喜欢她,是她选择性忘记了。 自欺欺人,多悲哀! 陈文玉趴在榻上,拳头捶打着被子,却始终排解不开。 “小姐,老爷让您去书房。” 倒霉事都碰到一块了! 陈文玉简单梳洗了下,不能让父亲看出她哭过。 快步到了书房,除了黑着脸的陈泱,还有幸灾乐祸的陈文飞。 小心翼翼喊了声“爹”,也不敢坐,低头立着。 “刚才去哪儿了?” 声音带着怒意,眼睛鹰一般锐利,以往只有陈文玉犯大错时他才会这么与她说话。 她心中打鼓,不准备隐瞒。 瞒也无用,那个时刻盼着她出错的庶兄定然早已告密了。 弱弱答着:“去了武安将军府。” 陈泱拍案而起:“你倒老实!我与你说过多少次, 离薛家的人远一点,你怎么就不听?” “我我听说他被皇上责罚受伤,所以去探望。” 陈文飞摸了摸鼻子,叹道:“只可惜人家不愿意见你,平白受辱。妹妹,你这样可真丢咱们家的脸。爹与那薛执齐名,薛家兄弟俩又一贯眼高于顶,你居然去讨好他们,你眼里还有爹吗?” 这番话如火上浇油,陈泱的眼神更暗了。 陈文玉又羞又惧,把那个动辄落井下石的东西恨得要死。 当务之急,先灭了父亲的火。 她很诚恳地认错,并保证以后规行矩步,陈泱的脸才好看一些。 “爹,如此轻纵,她下次还会再犯!” “打死我好不好?”陈文玉冷哼一声,“我不过去探望朋友,光明正大,何谈丢脸?可大哥你呢,几次技不如人,那才是真正的丢脸。薛天都打不过,更不要说薛平了。人家的少将军可比你威风!” 陈文飞的笑容僵住了,目色深沉,那一双拳头握得紧紧的。 两次败于薛天手中,还败得极惨! 他好不容易将那页翻过去了,却又被她给提起了。 “我迟早有一日会打败他!”他咬牙切齿。 轮到陈文玉幸灾乐祸了:“迟早?有多迟,又有多早?下辈子吗?” “陈文玉,你闭嘴!” 他恼羞成怒,陈文玉极其痛快。 她不舒服,谁都别想舒服! “我闭嘴可以,满京城的人可不会!有空在家里耍威风,倒不如好好练练爹教你的功夫。好勇斗狠,最没种的男人才这样!” “你敢骂我?信不信我教训你?” “这就是窝里横吗?赢不过薛天,就来我这找心里安慰,打赢我很光荣吗?可笑!” “陈文玉!” 陈文飞大喝一声,真的向她动手。 她才不怕,纵身一跃,躲到了陈泱身后。 陈泱被兄妹俩弄得心烦意乱,一掌重重地拍在案上,这下都安生了。 “就知道斗嘴,家无宁日!” 说话间陈夫人走了进来,冷冷地扫了陈文飞一眼,他恭敬地喊了声“母亲”。 “老爷,家无宁日的原因还是嫡庶不分、尊卑不分。妾身不反对你重用文飞,但这么久以来,他不仅辜负了你的期望,还总欺负文玉。谁家的嫡女做得比她委屈?谁家的庶子又比文飞张狂?” 陈泱从刚才儿子的戾气中也意识到了,打着圆场:“夫人,兄妹俩闹着玩的。” 陈夫人可不这么想。 “都下那么狠的手了,这还是闹着玩?老爷,你不喜欢文玉与薛家的人来往,这个妾身明白。可她花儿一样的年纪,薛天又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怎能不动心?也值得背地里告黑状?” 告黑状? 陈文飞触碰到她凛冽的眼神时身躯一震。 这么久以来,嫡母都没与他计较,他还以为这位辅国公的女儿怕了他,毕竟他是将军府唯一的儿子。 原来只是隐忍不发。 而一旦真的动起怒来,连父亲都要让她几分。 “文飞,虽长幼有序,但尊卑有别,我不希望再有此种情况发生。” 尊卑有别…… 陈文玉为尊,他为卑吗? 他可是威远将军府的少将军! 陈文飞望向陈泱,他却点了头,顿时一股怨气升腾。 “是,母亲!” 陈夫人一招手,陈文玉欢喜地去挽她的胳膊,还给了陈文飞一个白眼。 陈文飞怒而不敢发,又听嫡母道:“一个男人能不能被人看得起,取决于很多方面。但是外强中干、只会以武力欺负妹妹的,那叫懦弱无能!” 回房后,陈文玉又是捶背又是捏肩,从来没这么孝顺过。 陈夫人则爱怜地望着女儿,同时叹了一口气。 “文玉,对薛天的感情,到此为止。” 手上的动作停了,陈文玉有些不敢相信,眼角蓄了泪。 明明刚才她支持她的! “那是说给你父亲听的,你心里有数就好。女儿,女子的婚事十个中有九个是不能如意的,这九个里就有你。” 陈文玉咬着唇,眼泪直接落了下来。她为什么不能成为幸运的那个? 陈夫人给她擦了泪,拉她坐在自己身边。 “你爹近日早出晚归,就今日回来早了些,还被你那贱种哥哥抓住机会告了状。反了天了!” “他总仗着爹的器重欺负我。” “娘知道。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你们是口舌之争,小打小闹,无伤大雅。他现在敢动手,娘如何容他?还有他那下贱胚子的娘,居然敢对我阳奉阴违,真当咱们母女俩好脾气?” 陈文玉趴在她的肩上,眼中又有了笑:“娘您刚才真威风,爹都无话可说。” “水深流缓,语迟人贵。若是说得频繁了,就不会有这效果了。” 陈夫人摸着女儿的头发,本不想告诉她,还是忍不住。 “三位殿下都在拉拢你爹,不知他会选择谁。” 陈文玉没明白:“爹不是支持二殿下的吗?” 陈夫人摇头笑了,点着她的鼻尖:“连你爹都不了解?自然是哪边的利益大他支持哪边。二殿下已不复当初,他自然要改换门庭。娘猜,他可能会选择三殿下。” (本章完) 。 第360章 渡人者难渡己 玉明寺后坡的小木屋前,一个白衣僧人在削竹笋,一个鹅黄衣衫的年轻女子在饮茶。 秋风摇落叶,却不悲凉。 “大师,你确定不用我帮忙吗?”凌玥又问了一遍。 说是有事请教,倒更像蹭饭。 还是甩手掌柜那种。 明逸回头一笑:“不用,很快就好了。” 竹笋外皮上许多泥土,明逸削了好几个,衣上却没沾到一点,这让凌玥佩服。 不由得想到了阿昀。 他当时为她剥石榴也是一样,不仅衣裳没沾到一点石榴汁,就连手也十分干净。 若是不算十几年磨难化在掌心的茧,那真是一双完美的手。 她默叹一声,挠挠头。 为什么现在看到类似的场景总会想起他,她真的喜欢他至此了吗? 这感情进展得这么快吗?都猝不及防了! 一念情起,处处是你。 风也是你,雨也是你; 星辰大海是你,烟火人间是你. 明逸已经将笋放在炉上煮了,她仍在遐思。 “想什么这么入神?” 凌玥反应过来的时候,明逸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端起茶喝了一口。 这动作极其优雅,赏心悦目。 若不是她认识他,还以为他是名门子弟呢! 当然,前提是换了僧袍,蓄了长发。 她脑补着明逸换装的模样,虽然阿昀说得有些刻薄,但她不得不承认,他的容貌足以魅惑众生。 “凌小姐?” “啊?”她低头将茶饮尽缓解尴尬,“那个,秋日里太阳照着犯困。” 她搪塞着。 明逸毫不怀疑,因为她犯困不是一次两次了。 吃饱了犯困,没开饭也犯困,只要一闲着就犯困。 又见她抿嘴偷笑,有意无意打量他,不解地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并无任何不妥。 “凌小姐何故发笑?” 凌玥呵呵笑着:“大师若不是遁入空门,想必也会是个儒雅公子。” 儒雅公子? 明逸眼中掠过一抹说不清的神色。 惊讶,无奈,苦涩。 凌玥有种猜测,秋风摇落叶,本该悲凉的景却不悲凉,只因这些悲都被他的眼睛给收了。 她本无意惹惊鸿,可还是唐突了。 “大师,我玩笑的,你别介意。” 口无遮拦惯了,这个毛病是要改改了! 明逸很快敛去了那些情绪,恢复了笑容。 “没有,我们是朋友,没什么忌讳。贫僧只是想到幼年时的悲苦才会失态。” 凌玥微微点头,若是不悲不苦,也不会做和尚。 “大师与阿昀倒是一样,他以前也过得很苦。” 不仅苦,怕是天底下没人比他更苦了。 玉明寺那个雨夜他向她低声诉说的,她每次为他治伤时亲眼见到的,全都是她刻意遗忘又挥之不去的。 一句句、一幕幕,构成了她对他感情变化的重要原因之一。 最初的畏惧变为了同情,又在时间的作用下成了朦胧的喜欢。 他每一次的情感波动都如惊涛骇浪,让她既想逃离又不忍留他一人在苦海中浮沉。 久而久之,闹过笑过,他们已经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彼此的习惯。 “阿昀施主还有苦尽甘来的时候,贫僧却不可以。” 明逸微笑着向她说,又像对自己说。 他的苦是没有尽头的,也是无能为力的。他愿青灯伴佛,可尘缘未了,也难了. 遁入空门,四大皆空,他可以拒绝一切,却拒绝不了出身。 也就更无法拒绝强压在他身上的使命。 不管他愿与不愿,甘与不甘。 凌玥察觉他笑中的无奈,故作轻松:“大师常与我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怎么到自己身上倒看不透了?” “渡人者难渡己,贫僧让小姐见笑了。回头是岸不假,可是有些事回不了头。” 见她情绪也开始低落,他结束了那个话题。 “汤还要一会。对了,凌小姐想问贫僧何事?” 向一个佛门高僧打听青楼曾经的花魁,虽然唐突,凌玥也顾不得许多了。 毕竟刚才已经唐突过了。 “大师,你认识一个叫秋心的女子吗?” 明逸愕然:“贫僧长年待在玉明寺,女子里只认识你。这位秋心是什么人,小姐为何会向贫僧打听?” “她是我无意间遇上的。之所以向大师打听,是因为她认识你送我的佛珠手串。大师深居简出,这串佛珠又是你常年戴着的,我想着若非亲近之人是不能认得的。” 明逸恍然大悟,想了想,猜测:“许是贫僧在浴佛节法会上露出过。” 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何况还是几次帮她的明逸。 “大师,汤好了,我去盛。” 秋风摇晃着黄叶,凌玥紧了紧衣裳,说冷就冷了。 明逸让她先进屋,他将汤端了进去,又炒了几道斋菜一起吃了。 只不过,有道菜吃了之后她惊觉有异,刚要提醒明逸,他已经倒头趴在了桌上。 紧接着她也一头栽在了那里。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榻上,是明逸的禅房。 榻前守着阿昀,正托着下巴小憩。 “阿昀。”她喊了声。 少年见她睁开了眼睛,目有喜色,将她扶了起来。 不待她说话,他就责怪起来了。 “平日里总吹嘘多厉害,这次怎么说?被毒蘑菇放倒了吧?” 她撇了撇嘴,叹了口气。 “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咽下去了,都怪大师将菜做得太好吃了。” 阿昀“切”了声。 “明逸真是我见过的最执着、最不怕死的和尚,明知道分不清蘑菇有毒没毒,还孜孜不倦地重蹈覆辙。第一次害了自己,这次差点把你都害了!你也是,居然敢吃他的蘑菇。若不是我找过来,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凌玥给了一波彩虹屁,问他怎么解的毒。 阿昀得意极了:“看到蘑菇我就意识到不对了,就从你香囊里找了上次你给明逸吃的那种药,喂了你们一人一颗。和尚在另一间房,你要去瞧瞧吗?” 凌玥随他过去,明逸本就白皙的脸带着些虚弱之色。凌玥给他把了脉,无恙,稍加休息就可以了。 二人一直等到暮色深沉明逸才苏醒,得知是蘑菇惹的祸霎时自惭形秽。 “贫僧以后会将蘑菇视作第九大戒律。” 凌玥与阿昀面面相觑,同时笑了。 “大师,你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她的骤然发问让明逸一头雾水。 即便如此,还是认真检查了禅房,给了一个否定的答复。 阿昀也不解,误食毒蘑菇而已,怎么与丢东西扯上了? 凌玥的眼神凝重起来了。 “既不是谋财,又不是害命,为何要对我们用迷药?” (本章完) 。 第361章 你不会穷得连个镯子都买不起吧? 若不是用了极厉害的迷药,她不会那么快就没了知觉,连自救都来不及。 阿昀听到迷药时心内大惊,继而恐慌,继而心有余悸。 幸而她没出事! 随即稍稍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想起了那个蒙面白衣人,那个充满神秘又武功高强的大梁人。 小九被救出来了,打破了他的阴谋。 所以他打算对她下手? 可他明明不愿与她为敌, 否则当初不会在她中毒后主动提出替她解毒。 阿昀想不通。 她没出事,明逸没出事,东西没丢,一切都完好无损,只是两个人被迷晕了。 好奇怪的事! 对方究竟是谁? 目的又是什么? “大师,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对于阿昀的问题,明逸不知如何回答。 凌玥笑道:“倒是我得罪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只是我得罪的那些,狠毒的不少,无聊的几乎没有。” 茶喝了一壶,头绪一点没有。 月挂夜空之时,二人告辞了。 到了揽月轩,凌玥被阿昀盯得浑身不自在。 “有话直说,你这种眼神让我心里发毛。” 阿昀没说话,仍在思考。 他歪着头、皱着眉,被她催得急了,语气颇为语重心长:“玥儿,以后再去玉明寺,我陪你一起!” 原来是担心她! 用得着这么凝重吗? “还是别了!这次幸好你没一起,否则连救我们的人都没有。我和大师没事,死就死了。你可不一样,你爹娘还不把我爹逼死?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她哈哈笑着,还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 阿昀却笑不出来。 “小姑娘口无遮拦,什么‘死就死了’?你听好,我们两个人一条命, 生死都要在一起, 今生来世都要在一起。” 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尤其这话从这么较真的他口中说出。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想逗他。 捏着他俊朗的脸,嬉笑着:“你能不能换个**害?从你到这里开始,我就一直忙着照顾你,医治你,鼓励你,还要时不时安抚你不稳的情绪,太累了!今生就罢了,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我认了。但来世,我可不想再继续。” 她以为他会说出一大堆歪理来说服她,他没有。 “现在开始,换我照顾你,保护你,爱你!包容你的小脾气,治愈你的不开心,爱你所爱, 恶你所恶。你只要答应我一样, 待我拥有最高的权力之时,不要拒绝我的求娶。” 他的眼睛漆黑如墨, 一潭水般让她深陷,越陷越深。 “为什么要娶我?是因为感激我治好了你的腿?” 她开始有他当初的怀疑。 他怀疑她因为同情才接受他。 她怀疑他将感激当成了喜欢。 他拿着她的手放在心口,眼睛比月光还温柔。 “这里以前都是冷的,但是你让它暖了。我想忘掉那种冷,忘掉过去行尸走肉的自己。从你答应接受我的那天起,我再也没想过死。” 她愕然。 “死?” 他认真地点头:“是。你总说我情绪过于激烈,但你的无声无息才让我难过。难过到了极限,就成了绝望。最在乎的人都不在乎了,世间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他自嘲般笑笑,在她的手背吻了下。 “那个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一点点就好了。当我拿着刀要划手腕的时候,就看到了你送我的镯子,虽然是我厚脸皮讨来的。我摩挲着镯子,最终将刀扔了。若是你难过而我又不在了,那我不是要后悔死?幸好我还在!” 他又笑了,可这笑容让她觉得悲凉。 “白逸教你这么说的?” 阿昀没想到他的肺腑之言被她当成了小心机,可他有前科,辩无可辩。 赌气般道:“对,刚才都是白逸教的。我累了,回房了。” 他大步流星,打算好好生一回气。 可她一喊他的名字,他就没出息地停下了。 没回头是他最后的倔强。 “干什么?” 想让语气听得生硬,出口后却成了委屈。 她慢悠悠走了过来,偏着头瞧他。 他扭过头,不看她。 “你的镯子是讨来的,难道我的也要讨?” 少年一头懵:“什么意思?” 她给了一个白眼。 “你不会穷得连个镯子都买不起吧?要不要我借你银子?” 少年反应过来了。 他哪里是不想送?只是刚用累赘这个借口将薛天送她的手链给取下了,若他再送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难得她主动开口,让他喜不自胜。 “不用借,我有银子!” 又怕买的不够金贵,便将皇帝送的双龙戏珠金镯取下给她:“这个可以吗?” 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又不要当什么皇太女,要这储君的手镯做什么? 真亏他想得起来! “你倒大方,这个都送!” 阿昀以为她喜欢,忙为她戴上,却被她还了回去。 “我要新的!” 虽然她说不急,但阿昀已然放在了心上,之后几日一有空就去首饰铺,总算挑到了满意的镯子。 将它小心包好放入怀中,想着帮她带些爱吃的点心,就往临仙居去了。 谁料刚到门口就撞上了热闹。 一个伙计抱着掌柜的腿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掌柜却一脚踢开他,脸上没有一点动容。 人群中有指责掌柜不通人情的,也有指责伙计自作自受的。 阿昀只是单纯地想买点心,但周围人的议论引起了他的兴趣。 “不怪掌柜,是伙计不识好歹。这家伙在后厨做事,一肚子坏水。以前不过是偷摸拿些食物,今日居然勾结外人算计酒楼。” “怎么算计的?” “他找了个朋友来酒楼找茬,说菜不干净,吃了肚子疼。他则拍着胸脯保证菜没问题,亲自尝了桌上的菜,也肚子疼了。一餐饭二两银子,掌柜赔了二十两才消灾。若不是后厨有人看见是这家伙动的手脚,掌柜只能吃哑巴亏了。” “动个手脚,亲自尝菜,既洗脱了嫌疑,又能分银子,果然是好点子!” 阿昀若有所思地望着跪地的伙计,脑中想到了另一个人。 穿过人群买了点心,快步往凌府赶去。 (本章完) 。 第362章 这个主,我可做不了。 凌玥不在府中。 阿昀问了清音,说陪薛老夫人去玉明寺上香了。 “怎么忽然去上香?”他有些紧张。 “薛二公子不是前段时间被陷害打了板子吗?老夫人认为是小人作祟,所以去求神佛保佑。去了一个多时辰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阿昀等不了,牵了匹马直奔玉明寺。 可连以往她们常住的禅房小院都找了也没发现踪迹。 难道又去后坡了? 这种不祥的预感一出现,就再也无法淡定。 他飞奔到寺外,解了缰绳, 策马直奔后坡。 刚出寺没多远,被一顶轿子拦住了去路。路并不窄,完全可以同时通过。 但那随轿的丫鬟态度颇为傲慢,居然骂他不长眼! 阿昀寻凌玥心切,本不欲多做纠缠,可那丫鬟越骂越起劲,还拦在了他的马前。 这让他如何能忍? 眼神一凛,沉声问她:“你让不让?” “不让!” 阿昀目光冷冷, 一扬手, 鞭子便落在了那丫鬟身上。 火辣的疼直接激出了眼泪,哀嚎声与玉明寺的宁静格格不入。 “穗穗,怎么回事?” 轿内一个娇声,还有些慵懒。 没有一点关心的意思。 穗穗捂着受伤的胳膊,掀开了轿帘。 “凌姨娘,冒出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他居然用马鞭抽奴婢,你要为奴婢做主!” 阿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一见轿内走出的少妇,顿时不屑。 真是凌柔! 凌柔也没想到是他,面无表情直接变成了畏惧。 “这个主,我可做不了。” 穗穗听她拒绝,心中不忿。 “凌姨娘,奴婢可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临时被指派来伺候你,你就这么任由旁人欺负奴婢?” 凌柔冷哼。 伺候?是监视吧? 说竹儿粗笨, 只能做些洒扫浆洗的活,不能伺候有孕的她,就这么支开了。 而这位,走到哪儿跟到哪儿,那双警觉的眼睛像长在她身上似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事事小心翼翼,生怕被抓住什么把柄。 盯得太紧,她连回凌府都不敢。 本想再回家一趟求求父亲尽快答应李武化的条件,又怕被穗穗知道再告知杜春花,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生活又要被打乱了。 “穗穗,他是相府的表少爷,即便是夫人,也要让他三分。我又有什么能耐帮你出头?” 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凌柔又回到了轿中。 穗穗呆住了,后悔不已。 她曾听杜春花说皇后对这位表少爷尤为亲厚,还想亲见是何等人物。 想不到是在这种情境下见面,还得罪了他! 她并非故意找茬,只是想抓住一切机会为凌柔拉仇恨,事实上这招百试不爽,谁料此次翻车了。 凌柔全身而退, 她却深陷不拔。 杜春花虽然此时是安平侯府的少夫人,但穗穗清楚地知道,仍是皇后的棋子。 她又是杜春花的丫鬟,地位更是卑下。 宫中多年,学得最多的就是识时务。 当即跪下磕头:“奴婢穗穗,得罪了表少爷,请表少爷恕罪!” 前倨后恭,拜高踩低,阿昀见得多了。 冷冷一声:“让开!” 穗穗迅速爬起,不仅让开,让轿夫同样往一旁退,给阿昀让出了一条宽阔的路。 他目不斜视,策马疾驱,一骑绝尘。 轿夫挤到了路边,站都站不稳,更何况里面的凌柔,头都被撞了几次。 即便这样,仍死死护着平坦的小腹,未来是荣华富贵还是凄惨半生,全靠它了! “穗穗,你怎么回事?若是我伤了,你担得起吗?” 听出气急败坏,穗穗微微一笑,刚才的愤懑散了不少。 “凌姨娘,你都对表少爷礼敬有加,奴婢又怎敢不为他让路?奴婢也是为凌姨娘考虑,毕竟表少爷脾气不好,能打奴婢,也能打你。奴婢皮糙肉厚自是无所谓,可姨娘你身娇肉贵,若是他动怒,也给你一鞭子,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你说是吗?” 凌柔哑巴吃黄连,强忍教训她的冲动。 杜春花正愁找不到借口刁难她,她绝对不能送上门去。 另一边,阿昀尚未到明逸的小木屋,山间小道迎面而来两个身影。 一个满头霜发,一个青丝及腰,说着笑着。 阿昀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凌玥对他火急火燎地赶来诧异不止,阿昀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在明逸大师那听佛经故事?”他试探性问着。 凌玥笑道:“大师不在,可能去寺里了。” 阿昀很肯定明逸并不在玉明寺,但他没说。 “心事重重的,出什么事了?”凌玥感觉他神色异常,不由问道。 薛老夫人也有这种感觉,故意皱眉:“阿昀,莫非我老婆子在这不方便?” 不方便她也不走! 阿昀摇头。 “老夫人说笑了,怎么会?只是来的路上遇上了凌柔,心情不好。她那丫鬟颐指气使,嚣张得很。后来知道了我的身份,又磕头认错。前后态度截然不同,可笑!” 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到底是孩子! “欺软怕硬、趋炎附势是小人常态。小丫鬟是这样,皇亲也是如此。小丫鬟摄于你相府表少爷的身份会对你卑躬屈膝,但你若遇上比你身份尊贵的人,又要反过来了。” 阿昀点头。 所以身份、地位、权力很重要! 以前的他也常下跪,常被辱,皆因是低贱的小厮。 现在,乃至以后,他不要再向谁低头! 薛老夫人望着目光定定的少年,又道:“出身不能改,但地位却不受限。世人慕强,只要你够努力,够坚韧,假以时日,军功面前,也不必怕谁。” 阿昀恭敬地向她行了礼:“多些老夫人教诲!” 送她回了将军府后,阿昀并不急着回去,而是带凌玥去了一个茶楼。 “这么有兴致?”她戏谑着,“出了什么大事,说吧!” 阿昀轻叹:“瞒得了老夫人,瞒不了你!” 凌玥扬着眉头,“切”了声。 “你以为奶奶不知道?她没戳破罢了!关于玉明寺?” “是。玥儿,我有种怀疑,那日迷晕你的,正是明逸!” (本章完) 。 第363章 你不是她,你是你。 没有阿昀想象中的震惊,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淡定,平静。 如同他说“这茶不错”一般。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你也这么认为?” 她抬眸一笑:“这个‘也’字用得好!” 阿昀有些失望,还以为自己够聪明了,她居然早就想到了。 随即又高兴了,这说明他们心有灵犀。 对,心有灵犀!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前几日刚学的诗,原来是为他们写的。 心里美滋滋的,所以说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哎,哎,哎,你脑补什么呢?笑得真猥琐!” 嫌弃的声音,嫌弃的表情,阿昀撇了撇嘴。 “玥儿,你别总‘哎哎哎’的,喊我名字不好吗,还是你起的呢!” 他很满意这个名字,她却不一样。 以前觉得好听,可后来感情发生了变化,她就开始别扭了。 原主起的,又不是她起的! 她有时觉得自己很莫名奇妙,居然吃这种干醋,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与他一起时间长了,所以她也神经兮兮的了? “我的镯子呢?” 她讨要他的礼物,给她的,不是给其他任何一个人的! 阿昀忙不迭从怀里掏了出来,是个祥云莲花金镯。 “也是金的?” 小狼崽子一点心都不用,她送金的,他也送! “情比金坚,当然要金的!” 这个理由她接受。 接受不了的是他的羞涩。 “你喜欢莲花,所以我就选了莲花图案。这云.” “不会代表你吧?” 阿昀眼睛亮了,不住点头:“对的,就是我!” “好肉麻!” 虽然脸上不待见,还是伸出了手,让他给戴上。 由于激动,他的手一直颤,许久才戴好。 “阿昀,你好笨啊,戴个镯子都要这么久!” 他握着她的手一个劲地笑:“久一点有什么关系?长长久久才好!” 她能感知到他的欢喜,问他:“你那天哭过了?” “哪天?我怎么会哭?”他直接否认。 被折磨得最惨的时候都没哭过。 “在明逸禅房,你守在榻前时。”她眨眼提示。 仍记得睁开眼睛时见到的那对通红的眼睛。 少年脸红了,怎么又被她发现了? 丢脸! 只要她昏迷,他就难以抑制地害怕,害怕她再也无法醒来。 虽然他坚信给她服下的解药没问题,但他就怕万一。 万一那个万一成真,他无法独自活着。 “明逸会不会是当初绑架你与小九的白衣人?”阿昀岔开了话题。 凌玥却没接,只是认真对他说:“永远不要主动结束生命,不管我们在一起还是分开。好好活着,你为了我,我为了你。” 阿昀知道她是对他那日的话心有余悸。 他很感动,但他不会胡乱承诺。 他还想让她知道他的底线,恳求也好,威胁也罢。 “我会为了你好好活着,前提是我们在一起。” 对上他倔强的眸子,她沉默了。 过了一会,她微微笑着:“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冷静、理智,没什么能牵绊你。” 他也微微笑着:“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你蛮横、无礼,没一点同情心。” 瞧她不悦,他捏了捏她的脸。 “你不是她,你是你。” 凌玥的表情僵住了。 阿昀继续道:“她冲动,你理智;她蠢笨,你聪慧;她自私任性,你心怀慈悲;她视我如蝼蚁,你愿意对我好。你还会武功,会医术,能未卜先知,你除了样貌与她一样,其余没一点相同。” 凌玥的眼神由惊讶变为心虚,低头慢慢喝茶,他却没停下。 “我并非质疑你,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感觉。我了解你,憎恨被怀疑,尤其是亲近的人。一旦心里有了裂痕,就难以修复。我希望被你信任,只有信任,才能长久。哪怕有一天你因为误会远离我,让我独自承担孤寂,但只要你相信我,终有一日你会回到我身边,我的等待就有了意义,才能如你所说,好好活着。” 她抬起了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同样如此。 四目相对,她抱着杯子的手慢慢松开了。 “我是凌玥,但不是你认识的她。” 阿昀笑了,他是对的! “我是叶昀,是你认识的我。” 阿昀困扰已久的问题有了答案,她没给解释,他也不需要。 他要她的信任,她给了,他满足了。 为了确认明逸究竟是不是那个蒙面白衣人,阿昀让白逸扮成杀手去试探他。 可剑都指到他的喉咙了,他仍没有任何反抗,淡定从容、坦然赴死。 且整个过程都无旁人相救。 如此一来,倒让白逸陷入了两难。 不得已,打晕了他。 白逸将禅房搜查了一番,没有面具,没有假发,没有剑,除了僧袍再没有别的白衣。 随手拿了些佛经草药后赶紧离开了。 若是被发现他敢谋害众人敬仰的明逸大师,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哀叹一声,什么命! 跟着阿昀后,做的最多的就是这些偷鸡摸狗上不了台面的事。 见了面,白逸将试探结果如实相告,阿昀面色沉重,不该是这样! “会不会他早已警觉,所以事先安排好了?” “可他并不知道臣何时会去,如何安排?” 阿昀凝眉苦思。 凌玥曾说昏迷前听到屋外有轻微的响动,明逸说是风吹树叶,紧接着二人就被迷晕了。 至于中的毒,这么巧是毒蘑菇,明逸知道她有解药。 再联想凌玥失明之事,毒是杀手的,白衣人是杀手的主人,偏偏被方丈大师的朋友给解了。而方丈大师之所以相帮,又是受了明逸的嘱托。 种种迹象都表明那个和尚不简单,怎么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呢? 阿昀将佛经和草药带回了相府,拿到凌玥面前。 两个人研究了半晌都没有头绪。 此时关靖远来了。 “两个小家伙怎么开始念佛了?” 阿昀刚想将经书收起,被他抢先拿了。 “呦,这么厚!” 关靖远笑呵呵地翻着,刚翻两页开始打哈欠了。 凌玥问:“外公,有事找我们吗?” “没事,刚听你爹磨磨唧唧长篇大论,心烦,就来你这院子逛逛。” 凌玥觉得好笑:“爹又有事请教?” “还不是凌柔的事?我让他答应为李暮云求情,全了李武化的面子,也省得你那心机深沉的妹妹惦记。反正皇上也不会答应不是?” 这笑容带着深意,是给阿昀的。 但仅仅一闪而过,目光又落在了书上。 他将经页对着烛光仔细瞧了瞧,又摸了摸,嘴角露出了笑容。 找阿昀要了把刀,小心翼翼拆了装订的线。再一抖,那张经页中间竟然掉落了一片小小的、薄薄的、叶子状的金箔片。 若是仔细瞧,还有一个“扬”字。 凌玥与阿昀惊诧极了,姜还是老的辣! 关靖远颇为自得,捋捋胡须摆摆手:“小把戏了,都是老夫当年玩剩下的。” 阿昀依样学样,又从其他书页中拆出了许多金箔片。 那么问题就来了。 明逸是谁? “扬”又是什么意思? (本章完) 。 第364章 是你姑奶奶的信吗? 明逸醒来后,望着禅房的狼藉一片,眼中并无多余的情绪。 他脱下沾了灰的白色僧袍,沐浴后换了一件新的,出尘脱俗,不染尘埃。 淡定自若地将散落在地的经书一一捡起,按照原先的次序码放整齐。 察觉少了一本, 仅仅微微蹙了眉,又当什么都没发生般继续。 一切恢复原状后,他清洗茶具,放入一把茶叶,开始煮茶。 茶香四溢,茶气氤氲,在这萧瑟的秋风中多了一些暖意。 但他知道,这种暖意到不了心底, 甚至连眼底都抵达不了。 浮于表面的暖,自欺欺人而已。 他这一生,说到底不过笑话一场。 他是悲天悯人的高僧,同时又是彻头彻底的恶人。 他渴望朋友,渴望真情,可他所有事都带有目的,他对所有人都是利用。 或许,有个例外。 毕竟相处中他真的开心过,也付出过真心。 但这种真心与假意杂糅,互相渗透,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他不能否认,他在利用她。 正如他也被人利用。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这八个字,是他最常念的。 但有些事根本回不了头。 他宁愿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却也只是他愿意而已。 他宁愿只是明逸,玉明寺的一个和尚,用佛法渡人, 却连自己都渡不了。 他胜不了天。 升天倒可以。 明逸期待一了百了的那天。 可即便他真的死了, 这世上的纷争依旧不会停歇,不过是多了另一个明逸。 环顾住了多年的木屋,屋前的一草一花,都是他亲手所植,陪他多个春秋,多个冬夏。 是不是要到离开的时候了? 武安将军府。 薛执眯着眼,挑着眉,凝视着手中薄薄的金箔片。 这动作,持续了有一盏茶时间。 “爹,看出什么没有?”薛平实在受不了他的沉默,这已经是第三次问了。 薛天望着父亲的白眼,拉了拉薛平。 还用问吗?明显是没看出来! “爹,要不请奶奶过来瞧瞧?她老人家见多识广,说不准认识。” 薛平望着父亲的白眼,拉了拉薛天。 薛老夫人还是来了。 细细端详了金箔片,没说话,提笔写了封信。 “平儿,让玥儿找人送给韩期怀。” 薛天有些懵, 现在怀疑明逸是大梁的奸细,为何信要送给大郑的老王爷? 而且,还是让凌玥找人送。 薛老夫人皱巴巴的眼皮轻抬,斜了他一眼。 “韩期怀对大郑的人和事了解甚多,问他没错。至于让玥儿安排送信,是因为铭儿留在京城的亲信会听她的指示,免得信落入旁人手中,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若真有麻烦,那就是大麻烦了。 大周将军府的老夫人与大郑南王府的老王爷私交深厚,再光明坦荡,也有通敌之嫌。 薛天不满:“可玥儿已经与韩铭一刀两断了,奶奶您这么做不是让他们藕断丝连吗?” 亲哥忍不住笑了,已经不屑于掩饰嫌弃了。 “天儿,你就别操心韩铭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没看出来?玥儿喜欢的是阿昀!你啊,安安分分做哥哥吧,别再痴心妄想、自讨苦吃了。” “大哥,你说话太刻薄了!怎么叫痴心妄想?” 薛平拍拍他的肩,笑着叹了口气,送信去了。 薛老夫人与薛执也拍拍他的肩,投以同情的目光。 次日,凌玥将薛老夫人的信件与她给韩铭的放在一起,又在外面套了一个信封,随后便去了大郑驿馆。 “请问胡宝在吗?” 驿馆的人都认识她,请她去正厅喝茶,没一会胡宝小跑来了。 “凌小姐,你怎么来了?” 凌玥将信给他:“胡宝,我想麻烦你将这个送给世子。” “信?”胡宝接了过来,“我马上安排!” “你能亲自送吗?”虽然这个要求有些唐突,但她不敢冒一点风险。 胡宝略一思索,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收拾一下就启程。” 刚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凌小姐,前两日我的人又发现了蓝衣人的身影。” 凌玥大喜:“在哪儿遇见的?” 难道是玉明寺? 若真是,明逸的嫌疑就大了! 胡宝道:“威远将军府外。” 凌玥的喜色成了惊愕。事态发展的复杂已远远超出原书了,她唯一希望的是她所记得的能按剧情,否则这书穿得未免太寂寞了。 似乎就是为了圆她前几次的遗憾,专门送个俊俏小郎君给她。 大郑南王府。 宁遥带着风尘仆仆的胡宝去书房。 韩铭见到胡宝明显一愣,听说送信更是不解。 “派个人送来不就行了?” “凌小姐让属下亲自送,想来是要紧的信件。” 韩铭闻言赶紧拆开信封,里面又掉落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韩期怀亲启”。 他知道谁写的了。 打开凌玥的信,细细看了两遍,嘴角露出了笑容。 她终于明确了心意。 阿昀,果然是阿昀,她喜欢的真是他! 模样俊朗,努力进取,又对她一往情深,做妹夫问题不大。 不过那小子情绪太过激烈,要好好磋磨一番! “世子,属下发现大梁的奸细进了威远将军府,这件事与凌小姐也说了。” “派人继续盯!” 知道他没本事抓人,盯着还是可以的。 或许又要去一趟大周了。 韩铭将凌玥的信收好,策马直驱皇宫。 在御书房见到了韩期怀,正指着韩旭鼻子骂。 一国之君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孙子似的! 不,孙子都比他的待遇好。 韩旭看到韩铭像见到了救星,“哥”“哥”喊得甜极了。 韩铭忍住笑:“爷爷,有您的信。” 韩期怀花白的眉毛一挑,谁有那么大面子让孙子亲自送信? 挑着的眉毛忽然扬了起来,“是你姑奶奶的信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也不管韩旭了,接过信大步离开。 婉若的信不能在这么生气的地方看,他要回府,平心静气地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韩铭刚要离开,被韩旭拽住了,一脸求知。 “哥,姑奶奶是谁?” 韩铭笑道:“姑奶奶是爷爷的干姐姐,年轻时救过爷爷的命。” 韩旭眼中八卦,语气欢快:“干姐姐?是爷爷求而不得的女人吧?我曾经听母后说,奶奶并不是爷爷喜欢的人,是父母之命的婚姻” 话未说完,只听一个愠怒又无奈的中年女声:“旭儿,本宫什么时候说过?” “母后,您上个月还说过.” 雍容华贵、仪态大方的大郑太后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更无语了。 “铭儿,你别听他乱说,本宫怎会对老王爷不敬?” 韩铭恭敬地行了一礼,微笑道:“臣自是相信太后。想来是皇上日理万机记错了。王府还有事,臣就先告退了。” (本章完) 。 第365章 难道明逸是那个小皇子? 凌玥再见到胡宝的时候,他正气喘吁吁地扶着凌府门前的树,旁边拴着同样大口喘气的马。 “胡宝,你不是去大郑了吗?” 胡宝胡乱擦了一把汗,又喘了几下。 “去了,又回来了。” 从怀中掏出一物给她:“世子的回信。” 凌玥惊喜极了,这孩子真是个优秀的快递员, 比以往派去的人速度快了一半! 胡宝对于她的高度评价报以纯朴一笑。 但其中的苦谁人能懂? 老王爷亲自下了命令,不许有任何耽搁,还不豁出命完成任务? 他还好,只是豁出命,人还活着。 但马,已经累死了几匹。 凌玥回房后将信拆了, 果不其然,夹着一封韩期怀给薛老夫人的回信。 虽然好奇, 但她不敢偷看。 打开韩铭的信,熟悉的笔迹、字里行间的关心让她心中一暖。 尤其让她激动的是,他同意她与阿昀在一起。但若是成婚,他建议缓一到两年,他不放心将她交给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子。 巧的是阿昀此刻来了。 “谁的信笑得这么开心?” 她的朋友就那么几个,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至于写信。 “世子的?” 她点头,将信宝贝似的折好,准备放入一个漂亮的锦盒好好保存,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抢了过去。 “我想看。” 阿昀直截了当表达了想法,等着她的答复。 “又不是写给你的,看什么看?” 阿昀撇嘴。 凌玥让胡宝送信去大郑时,他们已经确立了关系,以兄妹俩的亲密程度,他相信她一定告诉韩铭他们的事了。 他特别想知道他的态度。 他知道信里一定提到了。 虽然凌玥没点头,但也没拒绝。阿昀当她默认,坐她身旁将信展开。 从头看到尾, 疑惑转为开心, 又转为郁闷。 “我哪有心智不成熟?” 闷闷将信还给她, 不赞同韩铭给他的定义。 她笑着揉乱他的头发:“有脸问?哪一次闹别扭你没有寻死觅活?你这条小命迟早被你自己作没了!” 她的指控让少年心虚。 “那你一天抱我一次,我有了安全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他半玩笑半认真,亮亮的眼睛还有些央求的意味。 用得多了,他已经极其熟练了。 她呵呵一声:“你是小黑吗?” 阿昀比刚才还郁闷。 小黑小黑,好的不比,拿他比那只小黑狗。 不过是灵机一动借狗喻人惹她心疼,那只小畜生居然比他还得宠! 他不甘心! 凌玥故意忽略他的小情绪,趁他不注意,在他俊俏的脸上亲了下。 阿昀的心慌慌的,他都能感觉到她清甜的呼吸,还有睫毛在他脸上一眨一眨的。 无处安放的手想随着心意拥抱她时,她逃了 阿昀傻傻地愣在那里,既甜蜜又无语。 她跑什么,他又不会怎么她! 把人家撩得心痒痒的,自己却溜了,净干这种不道德的事! 可有什么办法? 又不能提意见,万一她不撩了呢?吃亏的还是他! 他盼望有一天他们的位置可以调换,让她也尝尝这种七上八下、求而不得的滋味。 不过他很清楚,短期内是实现不了的。 他的功夫不如她,她若是动手, 他只有任她摆布的份。 他是不怕的,甚至期待的,反正他是她的,他巴不得她能对他做些什么。 可除了那个暴雨之夜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她再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阿昀有些看不清她。 他知道她是喜欢他的,可似乎又没那么喜欢。 淡淡的,或许再浓一点,也有限。 若是喜欢到骨子里,喜欢到血液里,应该像他这般,恨不得每时每刻都与她待在一起,包括在梦里。 他的梦里几乎都是她。 现实中她没给他的,梦里他都得到了。 梦中的玥儿多温柔,才不会戏弄他。 可梦外的玥儿才真实,能让他真切地感知。 即便被戏弄,他也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殿下!” 白逸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直接打断了阿昀的遐思。 煞风景! “何事?” 生硬的声音让白逸明白他又挑错时候了,还是切入正题为好。 “臣巡视皇宫时,发现了陈文玉。” 白逸期待的眼神望着阿昀,希望他给点互动。 阿昀却有些不耐烦:“说重点!” 白逸一腔热情付之东流,有了种痴心错付的悲哀。 “她送了支簪子给小卉。” 阿昀听名字有些熟悉。 “是当初指控薛天调戏秋心的宫女?” 白逸竖了个大拇指。 “殿下好记性,就是她!虽然皇后娘娘罚了秋心,但终究是双方各执一词,那件事不了了之。皇上并没有冷落秋心,加上她的禁足前几日解了,依兰殿依旧是后宫最热闹的存在,这不许多人前往巴结?” 之后嗤笑一声:“只是没想到竟然巴结到宫女身上了。” 阿昀也觉得好笑。 “陈文玉送簪子,想来是陈泱的意思。老狐狸,多管齐下,多方勾结!白逸,你让阿蒙好好盯着威远将军府的一举一动,另外再将这个金箔片设法放入秋心的眼皮底下,任何反应都向本王禀报。” 白逸应了声“是”,身形一闪,人没了。 武安将军府。 薛老夫人将韩期怀的信缓缓放在烛火上,烧了。 一缕青烟,信化成了灰烬。 “大梁的皇子、世家公子、重臣之子,不管嫡庶,活着的都活着,死了的都死了.” 薛执急性子,听到亲娘这句可以称得上废话的实话憋不住了。 “母亲,咱们别开玩笑了.” 薛老夫人瞪了他一眼:“谁和你开玩笑?” 这还不是玩笑? 薛执见她动怒,不再言语。 纵然是大将军威震一方,在亲娘面前也只有俯首听训的份。 薛天问:“奶奶,不可能是平民子弟吗?” 薛平摇头:“不会。若是大周放内应在大梁,也会选根基深厚、忠诚坚定的名门之后。天儿,别打岔,听奶奶说完。” 薛老夫人望着薛执,将刚才的话做了解释。 “那些王孙公子,存于世上的都好好地活着,未离开大梁一步。死了的,都好好地埋在地下,不是诈死。” 这么一说,就都明白了。 薛老夫人目光矍铄,眼角的皱纹都带着笑意。 “期怀说,大梁皇宫曾有个宫女,十九年前得梁帝宠幸诞下皇子。那小皇子排行第五,正是单名一个扬字。” 众人愕然。 “只不过小皇子出生不久就失踪了。梁帝与那宫女只是一夕之欢,并无任何感情。他也不缺皇子,故而并不看重那个儿子。小皇子失踪后,梁帝派人寻找一月无果后就放弃了。为了安抚那个宫女,给了她兰嫔的名分,便再无人提起当年之事了。” “难道明逸是那个小皇子?”凌玥都惊呆了,不禁脱口而出。 (本章完) 。 第366章 这金叶子哪儿来的? “可能性极大。” 薛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我曾听方丈大师说,明逸是他师父在外捡到的,当时正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若他真的是大梁的皇子,那就不是巧合了。” 凌玥忽然想到明逸同她随口提及的幼时悲苦,以及那句“可是有些事回不了头”,心下一沉。 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再回想那个戴着面具的白衣人,周身清冷、遗世独立, 是与他的气度很像。 被关的那几日,她被照看得好好的。 甚至知道她的生辰,他还特地给了一碗面。 她听白逸提过,她为小九挡了一掌时他的惊愕,继而转向苦涩,并主动提出要救她, 只不过被崩溃的阿昀拒绝了。 事实上, 她的眼睛复明,正是他的出手相助。 所以根本不是方丈大师的什么神医朋友,根本就是他给了解药。 阿昀的猜测是对的,那日在禅房,是他迷晕了他们。 屋外她听到的动静,是有人来见他,他怕她发现才出此下策。 相处时日不多,她已将他视作朋友。 一起烹茶,一起谈经,一起品尝斋菜,一起感悟人生。 往日一切,历历在目,却已物是人非。 “朋友”这两个字在家国大义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更何况,身份的特殊让她开始怀疑,他是真的将她当做朋友,还是在利用她? 凌玥不愿深究, 人性是经不起考量的。 若是明逸的真情多于假意,她怕会手软。 若是假意多于真情, 她怕会心寒。 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 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佛珠手串被束之高阁之日,玉明寺后坡的小木屋里人面不知何处。 京城流传明逸大师云游四海了,此事也经过了方丈的证实。 夜,依兰殿。 秋心躺在皇帝身侧,望了眼熟睡的他,嫌恶地转过了头。 她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为了国仇家恨竟然委身一个年纪足以做她父亲的男人,还是有着许多女人的男人。 他是皇帝又如何,当年还不是她大梁的质子? 若是薛定安父子没有攻破大梁,他还不如她尊贵! 她恨! 秋心的指甲死死抠着肉,太过用力,她感受到了疼。 抬起手,望着擦着鲜红色的指甲,她的眼角落下了冰凉的泪。 她讨厌这种鲜艳的颜色,可皇帝喜欢。 他说望着她盛装的模样,他觉得自己都年轻了不少。 可她与他在一起,却觉得原本无望的人生, 一眼就看到头了。 星稀河影转, 霜重月华孤。 秋心再次醒来的时候,皇帝已经去早朝了。 她责备小卉为何不喊醒她,若是被后宫妇人得知又要说她恃宠生骄了。 小卉却说皇帝怜惜她特地交待不要打扰她,眼角眉梢全是欣喜。 “主子,您的荣宠在后宫已经无人能及了。” “是吗?” 秋心提不起任何兴趣,但同意她的说法。 还以为那件事之后会被打入冷宫,毕竟在外男面前落了外衫,于普通女子而言都是极大的耻辱,更何况是后妃。可皇帝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没问过她一句,仿佛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 “小卉,为我梳妆。” 小卉麻利地给她梳头,选了一支极华贵的簪子插在她的发上。 “主子,威远将军府的陈小姐想拜见您,您要见吗?” 秋心并无惊讶之色,意料之内。 她陷害薛天,有人不满,也有人称快。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找来了! “明日吧,今日我要陪皇上。” 小卉高兴地应着,“主子,那要打扮得明艳些,您看选哪支珠花?” 首饰盒里琳琅满目,样样精巧。 女为悦己者容,但在秋心看来,女为己悦者容。 只可惜她的己悦者是个女子,还为了薛天与她生分了。 小卉以为她没睡好,径自拣选起来。 “主子,这片金叶子挺新奇,戴在发上应该漂亮,也是皇上赏的吗?” 秋心懒懒地瞧了一眼,随即眼中恐慌,声音也颤抖了。 “这这金叶子哪儿来的?” 小卉惊异于她的反应。 “首饰盒里的,就在这个位置。” 秋心无心其他,借口身体不适,让她退下了。 金叶子被翻来覆去打量,没错,是主子的。 只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主子只随信给过她一片,指示她入宫为嫔妃,而那片叶子已经被她毁了。 难道他担心信件不安全所以只以金叶子作为信物让她去见他? 应该是这样。 可她该去哪儿见他? 玉明寺吗? 不可以。 当初为了取得皇帝的信任,她将青楼女子的身份对他和盘托出,连被抓京都府衙也没有隐瞒。 玉明寺又被认为是与大梁奸细的碰头地,她若是去了,以皇帝的多疑,对她再无信任可言。 更何况偶然间听闻主子已经不在那里,天大地大,无从寻找。 秋心意乱心烦,不知该怎么办。 她的复杂情绪全被藏于房顶隐蔽处的阿蒙瞧见了。 离开依兰殿,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不用再盯着了! 头儿净派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给他! 御书房门口,阿蒙悄悄朝白逸招了招手。 “情况如何?” “文贵人见到金叶子时惊慌失措、迷茫犹疑。” 白逸印证了心中所想,夸赞阿蒙办得好。 阿蒙却欲言又止。 白逸见不得这种小心样,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娘们唧唧的!” 阿蒙清了清嗓子,将他拉到僻静地方。 “头儿,以后能不能给点光明的差事?比如杀个人什么的。这种偷偷摸摸的,我真的很.很为难。若不是反应得快先跑了,差点都将皇上与文贵人那.那啥都看了……那可是大大大不敬,被发现的话,我这小命都没了!” 白逸哈哈大笑,掏出一锭银子给他:“打酒喝,压惊!” 阿蒙握着银子,撇撇嘴:“就这点,压不住” 白逸抬腿要再踹,阿蒙离弦的箭一般窜出老远。 先压再说吧! 白逸叹了口气,确实难为他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阿昀给他的都是这种,他哪来光明的差事给阿蒙? 向阿昀汇报后,少年决定去一趟武安将军府见香影。 (本章完) 。 第367章 让他给逃了! 奄奄一息的香影见到金叶子时整个人回光返照般精神了,仿佛那是她的救赎。 紧接着心沉了下去。 金叶子在他手里,他查出了什么?他知道了多少? 薛天面无表情:“这片叶子是秋心给的。” 香影闻言猛地抬头,脸上难以置信。 “她她.不可能,你骗我!” 小姐对主子忠心耿耿、唯命是从,为了做好内应,不惜委身青楼这种腌臜之地, 她绝不会背叛主子的! 若有此心,早在京都府衙就会招供,何必平白受那么多苦楚! 阿昀望着她的慌乱,指着薛天,声音与这昏暗的屋子一般冷。 “他从不骗人。” 薛天:“.” 死小子讽刺他也这么一本正经! 阿昀将目光从血污满身的香影身上收回,并往后退了步。 并非不忍,而是嫌脏。 居高临下道:“玥儿在玉明寺小住时, 秋心曾去找过她。声泪俱下地说你虽然是大梁的奸细,但总算主仆一场, 不忍见你活活受罪,希望能让你速死。” 他字字如石重击香影的心。 “速死” 香影苦涩地笑,继而大笑,唯一的眼睛流下了泪,混着旧血,有些可怖。 是不忍她活活受罪,还是怕她供出她? 说是主仆,但她从来都视她为至亲。 陪她受尽苦楚,陪她颠沛流离,她就这么待她吗? 小姐,你就这么弃了我吗? 你弃了我可以,但你怎能背叛主子?怎能背叛大梁? 薛天瞧她动容,补充道:“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她已入宫成为皇上的嫔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万千宠爱尽在一身。” 香影瞪大了眼睛,再之后,冷笑。 笑中夹着凄凉。 那就难怪了,那就难怪了! 苦难没让她屈服,终究被荣华迷失了。 你要荣华,你要我死,我凭什么还坚守?我凭什么让你如愿? 这条残命,为主子清理门户吧! “好,我告诉你们。秋心是我的上峰,我是怕她暴露才将罪名一力揽了下来。她是大梁端肃将军的遗孤,因当年薛定安攻破大梁,她成了孤儿,后来被选中作为内应培养,今年来到了大周。除了这些,我无可奉告。” 阿昀与薛天对视一眼,除掉秋心足够了! 递给她纸笔:“写下来。” 香影身上的绳子刚被解下,她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薛天以为她被绑得太久了所以体力不支,却听阿昀一声惊呼。 “她死了!” 胸口赫然一根银针,针尾还闪着银光。 薛天下意识奔到屋外,只见一个白色的衣角消失在外墙。 他施展轻功紧追其后, 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人。 能在将军府无声无息杀人, 他不敢掉以轻心。 白衣人没想到他这么快追上了他,既惊讶又钦佩。 二人打得难解难分, 斗了几十招仍不分胜负。 薛天连他的面具都没揭得开,同样,白衣人也没近得了他的身。 “你赢不了我,我也赢不了你,再斗下去没什么意义。”白衣人停了手,一个后翻站定了。 薛天笑笑:“这并不是比试,我要的不是赢,而是留住你。” 白衣人也笑了:“留住我?似乎不可能。” 远处传来阿昀的声音:“不见得吧?” 待他走近,薛天皱皱眉,手背拍拍他的肩:“就这几步路都喘成这样,小子不行啊!” 阿昀自从研究透了话本子,对“不行”这两个字没来由的反感,立刻炸毛了。 碍于外人在场,强压不满,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你才不行!” 薛天:“.” 他真的没那意思! “不过功夫是进步了不少!” 换了话题,缓解尴尬。 并非恭维,而是真心话。 他以为是他天赋好,却不知少年背后用了多少功,玩命那种。 阿昀一个笑都没给他,白眼倒甩了不少。 薛天言归正传,云淡风轻地向白衣人问着:“该叫你‘明逸大师’呢,还是五皇子?” 白衣人目中惊愕,背于身后的手微颤。 过了一会,缓缓摘下了面具,正是明逸。 “我知道你们能查出来,但没想到这么快。没错,我是明逸,也是卫扬,大梁皇帝的第五皇子。” 他眼中笑容淡然温和,一如往常。 只不过心境却不复当初。 “阿昀,别来无恙。” 望着他俊美的容颜,如墨的黑发,矜贵的气度,阿昀的心里竟有了些嫉妒。 他早说他是个魅惑众生的家伙! 没头发的时候美得像个妖孽,有头发了,他都有些不自信! “如果我所猜不错,当初那碗有毒的蘑菇汤是你有意为之,只是想接近玥儿。” 明逸并不否认,微笑承认了。 探子回报丞相府的大小姐在后坡游玩,他便生了接近的念头。又知她医术高明,故而选了中毒这个方式。 果不其然,她救了他,还相谈甚欢。 熟识之后,他甚至能以旁观者的视角有意无意提醒她叶时景的怨愤,她也明显听进去了。 通过她,还水到渠成结识了武安将军府。 相遇相识相知相惜,一切都很顺利,一切也都很短暂。 不过月余,他的计划才刚展开一个角,身份就被拆穿了。 薛天与阿昀知道他的身份,她定然也知道了。 她不会再拿他当朋友了,他们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出生不久就被送到了大周,由师父抚养长大。 师父一面传他佛法,教他慈悲向善。 一面让他谨记家国大义,让他忠君爱国。 慈悲向善使他厌恶战争,忠君爱国逼他挑起纷争。 谁都知道两难全,却将这个矛盾强压在他一人身上。 谁能想到悲天悯人、受人敬仰的明逸大师同时也是两国战火的燃起者? 可恨,可悲! 几个月前,将薛执因桀骜不驯惹怒大周皇帝而被疏远之事传至大梁,早已蠢蠢欲动的大梁再也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发起了攻势。 原以为会是陈泱出征,事实上他也主动请战多次。 可大周皇帝依旧令薛执为主帅,大梁战败后方知是君臣合演的一出戏。 大梁折损严重,他空有父皇之名的梁帝暴怒,飞书斥责,威胁再若失败,便没有他这个儿子。 他不在乎做不做他的儿子。 素未谋面、没有亲情的父亲,他没有任何留恋。 若是可以,他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和尚。不理凡事,不理纷争。 但他心里念着母亲,那个他还未见过的苦命女人。 帝王无情,他若获罪,她也不能幸免。 “卫扬,你是束手就擒还是继续打下去?” 薛天的声音让明逸回过了神。 “薛二公子,你还是唤我‘明逸’吧。我不可能束手就擒,你也不可能赢了我。” 薛天刚想骂他大言不惭,却见他手中撒出了一把粉末。 “阿昀,小心!” 他边退边提醒阿昀,却见他已闪开,同时也撒出了一把粉末。 明逸显然没料到,只觉得被粉末接触的皮肤发痒,他不敢恋战,迅速扔下一物,霎时一股白色的烟雾遮挡了二人的视线。 待眼前清晰,明逸已不见了。 薛天扼腕叹息:“让他给逃了!” 阿昀一脸无所谓:“有什么关系?至少我们确认了秋心和他的身份。” 这倒也是,哪能什么好事都占了! 返回途中,薛天一直盯着阿昀的香囊。 颜色清新,虽不精致,但挺可爱的。 “哪儿来的?”他有些好奇,小子的审美怎么这么奇怪! 阿昀扬了眉,将香囊掸了掸:“我家玥儿特地做给我的。” 薛天:“.” 得瑟的德性真是欠揍! 换个话题。 “你刚才撒的是什么?” 阿昀的眉扬得更高了。 “毒药。” 幽幽补充了一句:“我家玥儿特地给我防身用的!” (本章完) 。 第368章 我要名分! 一口一个“我家玥儿”,听得薛天心里堵得慌,找不到一个出口。 他越郁闷,阿昀越开心,开始一口一个“二哥”,喊得殷勤极了。 薛天实在忍不了这个嘴贱的货,直接一掌劈去。 势如疾风, 阿昀没躲过。 “哎呦”一声捂着胸口,老实了! 揽月轩。 凌玥给阿昀擦着药油,望着那青紫的一片,虽然心疼,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少爷,我已经向二哥表明了喜欢你,你还惹他干什么?他谦谦君子, 没与你计较, 但凡下手重一点, 你现在早躺着了!” 阿昀“切”了声:“他这还是没计较?都疼死了!再说喊他‘二哥’是你同意的,现在倒怪我了。玥儿,我是因为你才被打的,你要补偿我。” 他笑嘻嘻地将脸凑过去,一双漂亮的眼睛还闭上了。 没等到想象中的亲亲,脸被她拧了一下。 “不要脸!一天天的正经事不干,净知道惹事装可怜!” 他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趁她没在意,将她拉到了怀里,炽热的眼神看得她心慌。 “药油还没擦好呢!” 她想站起,他却不松手。 “你喜欢我哪一点?” 又犯病了! 她故意逗他,微微抬着他的下巴:“当然是你这张俊俏的脸了!” 阿昀闷闷“哦”了一声。 “要是.你遇到比我俊俏的人呢?” 她有些诧异,这是受刺激了? “是吗?真有比我们家阿昀还俊俏的人?那我要好好见见.” 她还想打趣,他却忽然凑近她的唇。 滚烫的呼吸让她尚未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他似乎在纠结,短暂的停顿,他坐直了。 她扑通直跳的心松了下来, 吓她一跳! “怎么忽然这么君子了?” 他抓抓头发, “怕你哭。” 他刚才的情绪过于激动,万一她不愿意,再和当初一般被惹怒了,受折磨的还是自己! 他的窘态让她觉得好笑。 那时她没认清心意,他又过于患得患失。她话赶话刺激了他,他一时失控就吻了她。让双目失明的她有了被欺辱之感,对他冷漠了好一阵子。 “我想成亲,我要娶你,现在!” 他冷不丁的话让她一惊。怎么突然又有了这个想法?不都说好了过两年吗? 她认真打量着他,一本正经,不像玩笑。 联想他刚才的话,似乎明白了。 低头偷笑:“你是觉得明逸比你俊俏?” 他的眼睛睁大了,随即脸红了。 聪明就罢了,还这么聪明! “你才十七岁,成亲早了些。” “可叶离忧和我一般年纪,他早就成亲了!” “好的不比,比一个浪荡子!” 给了个白眼,她语重心长道:“等等吧, 我们俩还要再了解了解,而且你现在戾气太重.” 阿昀不服气了:“我哪有戾气太重?” 这纯属污蔑, 他恨不得将一颗心都捧给她, 哪敢有戾气? 凌玥哼了声,不见棺材不落泪! “嘉雯为什么会投井自尽?你敢说与你无关?” 少年的眼中流露出惊恐,她怎么又知道? 几日前魏起想去探望魏八贤,又求到他这里。 他只提了一句当日凤起殿被辱一事。 魏起明白他的意思,表示会好好教训嘉雯,再把她赶出魏府。 他不置可否,只说他所求之事再缓缓吧。 魏起一狠心,直接将嘉雯推到了一口井里,做成偷盗府中财物畏罪自杀的假象。 魏府早没有之前的风光,如今不过是个破败的空架子。 死了一个低贱的妾室,压根起不了什么风浪。 嘉雯本就被母亲视为眼中钉,她一死,阿昀会出手相助,母亲也顺了一口气,皆大欢喜。 嘉雯被捞出来时已经被泡得面目全非,草草掩埋后,一切风平浪静,就像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过她一般。 “我咽不下那口气。”他声音很低,犯错的孩子般。 但若让他再选,他仍会那么做。 凌玥不再深究,是别人害他在先,无可厚非。 只是一出手就要人命,过于心狠了些。 “还有,叶时景的病,也与我有关。”他声如蚊蚋。 与其被她质问,还不如老实交代。 “什么?声音大一点。” 阿昀干咳一声,又重复了一遍。 凌玥倒没多少惊讶,“你生辰那日多拿了一颗药丸,我知道。” 阿昀小心翼翼望着她,结结巴巴:“除了那个.我.我后来又偷了几颗别的” 凌玥炸了,居然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叶昀,你敢偷我的药.” 阿昀忙捂着她的嘴:“大小姐,你别连名带姓喊,你舅舅来了!” 他指着窗外,果然关云桓往这边走了。 凌玥恨恨地盯着他,他心虚地垂下头。 难怪听说叶时景病情反复,还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了,原来是这祖宗干的好事! “衣服穿好!” “哦。” 关云桓见外甥女整理药瓶,阿昀则慢条斯理地穿衣,直接皱了眉。 “玥儿,你怎么能亲自为阿昀上药?红果清音不都在吗?” 凌玥含糊着:“他脸皮薄,不习惯被她们服侍。” “不习惯被她们服侍,就习惯被你服侍?虽说是表兄妹,终究男女有别。幸而是舅舅看见了,若是被天儿撞上了,你怎么解释?那孩子心思细腻,又对你一往情深,你可别伤了他.” 关云桓只顾教育凌玥,根本没在意阿昀的不满。 某人的幽怨再也藏不住了,他就那么不起眼吗?他比薛天差了那么多吗? 转向凌玥,一字一顿:“我要名分!” “名分?” 关云桓的惊讶不亚于她。 “什么名分?全京城谁不知道你是凌烈的侄子?” 阿昀没理他,又向身边的姑娘说了一遍:“我要名分,能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的名分。” 他受够了所有人将她与薛天绑在一块,再不澄清他真的要疯了! 她是他的,不是薛天的,更不是别的谁的! 关云桓一头雾水,这不苟言笑的小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见外甥女拉住了小子的手,少年如同春风拂过冰面,开心地笑了。 “舅舅,我与二哥的事其实是误会,是他担心我被叶离忧烦扰放出的消息。我喜欢的,是阿昀。” (本章完) 。 第369章 本王不会让未来岳父出事 关云桓狐疑地望着凌玥,摸摸她的额头,不烧啊! “玥儿,你莫不是与舅舅玩笑?” 放着那么一个温润公子不要,喜欢这么个喜怒无常的家伙? “没玩笑,我喜欢的就是阿昀。” 再三确认,关云桓信了,但明显很失望,接连叹气。 这气叹得阿昀生无可恋。 想了想,关云桓将凌玥拉了过来。 “你要是不喜欢天儿,舅舅觉得韩铭也很好。不是很好,是非常好!文武双全,俊雅风流。那眉眼,若是仔细瞧,和你爹年轻时还有些相似,不过你爹可比不上他。” 关云桓摸摸下巴,眼中慈爱。 “他若不是南王世子,舅舅真怀疑他就是你失踪的哥哥。玥儿,你考虑考虑。你生辰那日我也瞧出来了,他对你温柔细心,绝对会是个好夫婿。” 悄悄指着阿昀,压低声音:“至少比他强,相信舅舅没错的!” 凌玥极力忍住笑,她当然相信,那可是她的亲哥哥,他的亲外甥! 只不过时候未到,还不宜告诉他真相。 “舅舅,世子确实非常好,但我们是兄妹之情,您别操心这些事了。对了,您找我什么事?” 关云桓这才想起正事。 “宁贵妃想请你进宫一趟,给三殿下诊治。” 凌玥往阿昀斜了一眼,他目露不屑,还有些得意,碰到她嗔怪的眼神时立时端正了态度。 “不是有御医吗?”凌玥问。 关云桓道:“本来经御医诊治后有了好转,谁知几日前又急转直下,宁贵妃不再相信他们,托我来请你。我刚从宫中回来,三殿下面白气弱,消瘦了不少。玥儿,你就帮一下吧?” 帮一下,不过是给颗解药的事。 只不过,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叶时景痊愈了,会不会抽丝剥茧查到阿昀身上? “舅舅,我这医术时灵时不灵,实在不能登大雅之堂。三殿下千金之体,还是御医医治妥当。” 她拒绝了,关云桓急了。 “你治好了阿昀,还赢了御医院一众御医,玥儿,你别过谦了。不瞒你说,宁贵妃与舅舅有自幼的兄妹情分,她开口了,舅舅实在不能推脱。” “真的是兄妹情分才好” 关云桓没听清她的嘀咕,再问,她不言语了。 好说歹说她终于答应明日去芙蓉殿一趟。 关云桓大喜,欣慰地笑了。 离开前若有所思地望了阿昀一眼,摇摇头,叹口气。 这小子哪儿比薛天好? 妹妹看人的眼光不行,外甥女怎么也是! 关靖远听儿子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感慨,扔下一句:“阿昀对她真心真意,只不过小孩子的性子要再磨一磨。云桓,你离宁贵妃远一些才是真的!” 矛头对准自己了,关云桓有些懵。 “爹,说玥儿的事呢!” “不是说完了吗?现在说你的。宁贵妃是皇上的宠妃,你是臣子,以往的情分不许再提,还有,以后避免私下见面!” 关云桓解释:“孩儿不是私下见面,也没与她提过去。今日并非孩儿单独去芙蓉殿探望三殿下,薛执也一起了。” “薛执是玥儿的干爹,宁贵妃为什么不找他帮忙?” “那不是因为我和她自幼常在一起玩耍吗?” “还是的!” 关云桓闭嘴了,真是想不开了与他争论! 阿昀有了名分,心情舒畅多了。次日凌玥去芙蓉殿他也不死皮赖脸跟着了,老老实实跟关靖远读书。 其间,凌烈来了,与关靖远说了会闲话。 只不过看阿昀的眼神,有些无语。 都怪陈飘飘那个贱人,那么多弃儿,居然捡了这么个小狼崽子,都要把他女儿拐跑了! 偏偏这小崽子还极有可能是他未来的主子! 偏偏女儿还喜欢他! 长叹一声,这都什么事! 再要阻拦,他就是恶人,以那小子记仇的性子,极有可能报复他。 可若是任其发展,又有些不甘心。 “凌相!” 喟然之际,阿昀到了身旁。 关靖远离开了,凌烈唤了声“殿下”。 “你很不满意本王?” 虽然他说得对,但凌烈不敢承认。 “怎会?殿下气度不凡,人中之龙。” 阿昀才不信他,虚伪! 不过他不介意,随他! “快到新年了。” 凌烈以为他只是感叹时间飞逝,也附和了一句。 阿昀淡淡一笑:“凌相可还缺什么?” 凌烈不明所以,小子到底想表达什么? “回殿下,不缺。” 阿昀又是一笑。 “既然不缺,金银、珠玉、字画、田铺那些,就不要再收了。以前收的,年前全都退回去吧。” 凌烈疑惑的脸上霎时冷汗密布,他是在诈他吗? 阿昀瞧出了他的心思,随手折了一截树枝晃着,望着晴空的眼睛悠远。 “张乾送了一株珊瑚宝石树,在你的卧房;钱进送了两万两银票和千年人参一支,在你书案的抽屉;李武化送了你白玉一对、何剑送了你字画两幅.” 他如数家珍,凌烈却不敢再听,惊觉这么久以来小看他了。 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殿下,臣知罪,臣这几日就会退回,求殿下恕罪!” 阿昀不打算为难他,只想震慑他一下,免得以为他好拿捏。 手一抬,声音清冷:“起来吧。” 凌烈颤颤起身:“谢殿下!殿下如何得知这些.” “本王知道的远比你想象得多。你不用害怕,本王不会让未来岳父出事。” 关靖远回来了,阿昀继续上课。 只是小子那带着深意的笑容让凌烈心里咯噔。 若他做不成他的岳父,是不是就要出事了? 皇帝极恨贪官污吏,一经发现最轻也要流放。 不能想,不敢想. 不知是不是看错了,阿昀的眼底,似乎有种得逞的狡黠。 芙蓉殿。 果然如关云桓所言,叶时景虚弱地躺在榻上,眼睛都没力气睁开。 宁贵妃在一旁哭得眼睛红肿,原本清瘦的脸更显憔悴。 “臣女参见贵妃娘娘。” “臣参见贵妃娘娘。” 宁贵妃擦干眼泪,亲自迎了过去。 “快平身。” 她向关云桓颔首致意,亲自搀了凌玥,引至叶时景的榻前。 “玥儿,你快给时景瞧瞧,好多副药喝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凌玥安慰她别着急,给叶时景把了脉后心中清楚了。 阿昀至少给他下了五种药,旧毒刚清,新毒又至,别说御医了,神仙都治不好! 。 第370章 皇上明显是被美色迷了心智! “时景他,能好吗?” 她的手刚收回,宁贵妃就迫不及待问道。 “能,只是耗时长一些。” 黎芦因医治不力被斥责,她若是药到病除,太招恨了。 再者她失明期间,黎芦也为她出了不少力, 光是精神折磨都够他抑郁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娘娘,臣女先开一副药给殿下看看效果。” 宁贵妃已将所有希望都放在她身上,连忙让青杏准备纸笔。 凌玥略一沉思,挥笔写了张药方。 青杏拿着它找到了黎芦,按方熬药。 昔日容光焕发的首席御医此刻像被人抽空了精神似的, 没精打采地接了过去,并未打开。 “这是娘娘找的大夫所开?” “是。” “哪个名医?” “凌相家的大小姐。” 黎芦立时来了精神。 叶时景所中的毒虽然复杂,于他只要多花些心思并不难解,只是隔几日就添新症实在让他措手不及。 宁贵妃爱子心切,但见儿子久治不愈,又急又气,不止斥责,还给了个“庸医”之名,再不让御医院的人踏足芙蓉殿。 这让黎芦本就备受打击的心更破碎了。 他倒要看看凌玥能开出什么妙方! 打开一瞧,愣住了。 纪参也凑了过去,嗤笑一声。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奇方,与咱们的大同小异!不外乎三殿下的病症又添了变化,才换了这两味药。” 黎芦初时也以为如此,再一深思,问青杏:“本官的药方,有没有给凌小姐看过?” “给了。” 黎芦默叹一声,领了这份好意。 药熬好后送到了芙蓉殿,凌玥暗中加了一颗小药丸。 宁贵妃亲自喂药, 因为担心,眼泪都落在了药里。 喝了药, 叶时景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虽然仍有气无力。 即便这样,宁贵妃也感激不已,非要留凌玥用午膳。 仿佛她多待一会,儿子的病就能好得快一些。 凌玥生怕家里的醋罐子作妖,实在不敢答应。 “娘娘,您别担心,殿下只要按时喝药就好。其实臣女的药方与黎御医的相差无几,您要相信他的医术,有他在,殿下不会有事的。” “玥儿,本宫只相信你,总之时景一日不好,你就不能不管!” 她的手被宁贵妃紧紧地攥着,直到听她答应,才放她和关云桓离开。 阿昀以为她会很晚,放堂后换了衣裳准备去白逸那里。 谁料刚到门口就见到了凌玥。 “这么早?”他惊喜不已,眼睛亮亮的。 她故作无奈, 边走边说:“不然呢?我家阿昀那么脆弱, 一点点忽略都受不了,万一胡思乱想、黯然伤神, 我该怎么哄?” 反正舅舅回府了,这儿又没有旁人,她也不掩饰了。 一点甜就能让他开心不已,她何必吝惜? 果然阿昀挠头笑了,眼圈还隐隐泛红。 “我很好哄的。” 口是心非,她心中暗笑。 “是吗?那我回芙蓉殿了?宁贵妃娘娘让我陪她用午膳” 她作势要走,他一把揽住了她。 “不许去,我很脆弱的。” 见惯了她的蛮横,此时嫣然一笑,灼若芙蕖出渌波。 少年心动不已,忍不住低下了头,慢慢往她的唇瓣凑去。 雾般神秘,花般柔美,他很想尝尝味道。 她双颊红似晚霞,心中小鹿乱撞。 情感上她愿意,理智告诉她不能。 “少爷,你克制点好不好?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能不能矜持一点?” 她推开他,揉了揉滚烫的脸。 “你是说夜深人静时我可以不克制?”他准确地抓住了她话中的漏洞,偏着头笑她。 她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嘴皮子倒伶俐了! 不理他,提着裙角一溜烟跑了。 少年幽幽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心中不服。 就知道让他克制,她亲他的时候可从来没管过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用她的话说,就是“一时兴起”。 反正她什么都对! 阿昀见到白逸的时候,他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父皇没处置秋心?” 白逸郁闷点头。 “盛宠如昔。” 阿昀坐他旁边,接过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薛天没表达清楚?” “还要怎么清楚?金叶子、银针、香影的尸体都摆在皇上面前了,他却说死无对证,一面之词,不足以给秋心定罪。薛天都拿项上人头保证所言非虚了,皇上仍不加理睬。殿下,皇上明显是被美色迷了心智!” 白逸越说越气,茶也不喝了,直接倒了杯酒饮下。 “薛将军亲自去勤政殿向皇上痛陈厉害,结果,铩羽而归,还被皇上责骂了一番。” 阿昀诧异:“为何责骂?” 白逸又灌了一杯酒,苦笑着叹气。 “皇上说薛天记恨秋心让他挨了板子所以伺机报复,责怪薛将军教子无方。多可笑啊,但凡不瞎都知道那场风波是秋心诬赖薛天。” 阿昀沉默不语,静静喝茶。 “咱们皇上是安抚了薛天,信的却是他的文贵人。但凡秋心说叶离忧、叶昭霖轻薄她也可信些,薛天?切!他即便真要占便宜,也肯定找凌玥,怎么可能是那个青楼女子,殿下你说是吗?” 阿昀的杯子放下了。 “你觉得本王该怎么回答?”平静的声音满满的威胁。 白逸的酒湿了衣裳,“啪”的一声打了下嘴巴,在这秋风萧瑟中尤为清脆。 “臣失言,臣知罪!” 阿昀亲自进宫,将那日香影所言以及明逸杀人灭口一事与皇帝细细说了。 他只是微笑听着,末了,淡淡道:“你母后近来身体不适,你去看看她吧。” “父皇.” 皇帝摆手:“刚才的事不要再提了,去吧。在凤起殿多留一会,陪父皇用晚膳。” 凤起殿。 皇后病恹恹地歪着,听闻阿昀来了很是高兴,强撑病体与他说话。 只不过提到秋心时,眼神暗了下去。 “这是多年未有的,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让皇上中了邪似的袒护。进宫这么短时日,已越过了姜贵人与和贵人。” 怕他不明白,解释道:“姜贵人是叶昭霖的生母,和贵人是叶凝紫的生母。若是再生下个一男半女,怕是比宁贵妃也不差什么。” “可她真的是大梁的奸细。” 皇后微微笑了:“母后当然信你。但只要皇上说不是,她就不是。阿昀,你父皇心深情淡,国事为重。此次为了秋心杖责薛天、训斥薛执,是真的喜欢她了。想来当初他之所以对本宫的处置没有异议,只是不愿驳本宫和你的颜面罢了。” 她温柔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满是感伤。 感伤相濡以沫的夫君移情别恋,感伤多年的感情雾般消散。 自秋心进宫后,他再也没唤过她“芙心”。 现在的她,只是皇后。 (本章完) 。 第371章 君心似水 晚膳时,三个人像达成某种共识般,安静地吃饭,没人再提秋心。 帝后时不时给阿昀夹菜,他却并不动,“时不时”就成了“偶尔”。 眼见他碗中的菜越摞越高,却没有消减的迹象,皇帝忍不住出言相问:“不合口味吗?” “不是,只是不太饿。” “多少吃一点,难得一起。” “是,父皇。” 虚心接受,死不悔改。 皇帝放弃了规劝。 “早先时候凌玥进宫给时景医治,你怎么没一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小姑娘到哪,儿子到哪,生怕一个没在意就飞了似的! “回父皇,儿臣要跟着太师读书,况且常进宫会惹人怀疑。” “怀疑又如何?你本来就是朕的儿子!阿昀,要不回来吧,别在相府住了。你要进军营,你要施展抱负,这都由你。” 每当看到叶离忧衣冠楚楚地喊他“父皇”,他就想起阿昀。 他才是他的皇儿,可每次父子相见都要避着旁人。 他不愿。 阿昀的筷子停住了,只说想再等等。 皇后微微一笑,随他的心意。 皇帝暂时打消了那个念头,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膳毕,阿昀要出宫。 皇帝道:“朕正好要去依兰殿,一起走吧。” 皇后望着父子俩一样傲然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不知该喜该忧。 走了一阵,沉默了一阵。 分别的岔路口,皇帝停住了。 一双深邃的眼睛如夜一般幽深,纵使阿昀,也捉摸不了这位生父的想法。 “太师对你如何?” “知识渊博、言传身教,儿臣受益匪浅。” 皇帝淡淡笑着:“那你要好好学。关御史,常去相府?” 直觉他问的大有深意。 “并不常去,偶尔去探望太师与玥儿。” 皇帝紧跟着问道:“凌玥去芙蓉殿医治时景,是应谁所求?宁贵妃还是关御史?” 关云桓向凌玥开口时阿昀在旁,他知道他与宁贵妃之间的渊源。 皇帝此问,想必是有所怀疑。 见他只是沉思并不言语,皇帝拍拍他的肩。 “对父皇还要隐瞒吗?” 凉风吹动枝上叶,哗啦作响。 “应宁贵妃所求。” 皇帝恢复了淡淡的笑容,叹息中夹着些自嘲。 “经过了文贵人与薛天的风波,父皇多少有些草木皆兵。” 阿昀理解。 若是换成凌玥,他也会选择糊涂过去,因为输不起。 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或许他也根本不需要勇气,因为他无惧。 “父皇心里最看重的,是宁贵妃,还是母后?抑或是文贵人?” 他目光定定,如此时的风。 凉,却不会让人觉得冷。 皇帝仅仅一怔,哈哈笑了。 笑过之后,眸色更深了。 “阿昀,再过几年,你就会觉得你问朕的这个问题很可笑。君心似水,不会为某个女子停留。年少时期的心动,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转变,变为依赖,变为习惯。还有的,变为遗忘、厌腻。不变的,是对权力的日益痴迷。” “可父皇还没回答儿臣的问题。” 他的坚持让皇帝诧异,又拍拍他的肩。 “你还是没听懂朕的话。” 他走了,阿昀懂了。 他谁都不爱,不管对哪个女子,有的只是曾经的心动或是现在的心动。 他的草木皆兵,不过是占有欲作祟。 他的东西被觊觎了,这是他不允许的。 阿昀有些安慰,皇帝不长情,秋心的荣宠就是暂时的,只要费些心思,除去她不难! 同时他又有些害怕,他想到了自己。 他的占有欲不比皇帝少。 不同的是,他只对一个人心动。 会不会有一日,他也与皇帝一样,满心权力,利欲熏心,负了他的姑娘? 她会如何对他? 她不像皇后与宁贵妃一般敬畏皇权,她会离开他,让他再也见不到她。 皇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阿昀仍在原地立着。 平生一种苍凉。 回到揽月轩时,凌玥还未睡,正在秋千上悠悠晃着。 寒塘冷月,她一身白衣,让阿昀想到了书上提到的青女素娥。 “心情不好?”她问他。 他帮她推着秋千,随口道:“有点,但说不出原因。” 她笑道:“秋风萧瑟,草木摇落,一派肃杀,是会莫名难过。待明日太阳出来了,心情自然就好了。” “看到你心情就好了。” 他本想让她答应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她都不要离开他,不要放弃他。 可是凭什么? 若是他冷落了她,伤了她,她为什么还要守着他? “我会对你好的,我不会辜负你的。” “嗯?” 冷不丁的表白,凌玥一头雾水。最近受刺激的频率似乎高了些! “怎么了阿昀?出什么事了?” 他冲她笑笑,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没什么。玥儿,明日进宫顺便帮我去给母后诊治一下吧。” 皇后的气色更差了,还讳疾忌医,翠云几次要传御医都被她训斥了。 “不愿见御医难道愿意见我?”凌玥玩笑着,她可不认为她有那么大的面子。 “我与她说好了,她愿意的。” 他眼底疲惫,似有心事,被她催得急了,头垂得更低了。 不愿意她刚定的心再不安,他绝口不提与皇帝的对话,选了个相对轻松的话题。 “我在这里住习惯了,我不想搬走。” 她目瞪口呆,谁让他搬了? “你爹啊?” “嗯。” 她忽然笑了,眼睛一眨一眨的。 “可你迟早要搬走啊,难不成以后你入赘?” 轮到他目瞪口呆了。 此时小姑娘又追加了一句:“我不介意的哦!” 阿昀无奈摇头,刮了刮她翘翘的鼻尖,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次日,凌玥先去了凤起殿,惊讶地发现皇后的体虚气弱之症并非心悸导致,而是中毒了。 至于中毒的时间,粗略推算,至少在阿昀求她医治心悸症之前。 若是那次她坚持诊脉,说不准早痊愈了。 这深宫内院,谁会害后宫之主? 谁又有这个胆子? 她如实向皇后说了,这让她惊诧莫名,继而不寒而栗。 后宫嫔妃众多,每日都会到凤起殿请安,若要排查,实在太难了! 翠云战战兢兢跪下,脸色煞白。 她是凤起殿的掌事宫女,主子无声无息被人下毒她竟然没发现,这是严重失责。 皇后并未让她起身,眼神冷漠。 “既有错,就要罚。本宫若再宽容下去,怕是什么时候被害死了都不知道!” 一掌拍在案上,虽无多少力度,但震慑力极强。 翠云被罚了三十个板子,其余宫人被罚了二十,罚俸一年,一时凤起殿哀声一片。 整个皇宫都知道了皇后被毒害之事,嫔妃们如同惊弓之鸟,再去请安时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被迁怒。 皇帝将查案一事交于白逸,勒令他半月内破案。 (本章完) 。 第372章 关山难越,只当萍水相逢 白逸领了这么个严峻的差事,也不嘻嘻哈哈了。 每日除了教阿昀习武就一头扎进案子的调查中,没日没夜的抓人审讯,一时皇宫风声鹤唳,宫女太监看到他都绕着走。 凌玥每日进宫,除了给叶时景医治,还要去凤起殿给皇后诊治。有时她都觉得好笑, 明明得了个千金小姐的身份,却干起了御医的差事。 如宁贵妃一样,皇后只信她,御医院形同虚设,最大的用处似乎就是依方熬药。 这日,她给叶时景换了个药方,与之前的有许多不同。 黎芦从青杏手中接过的时候并无多少诧异之色, 亲自盯着熬药,完成后不再郁郁寡欢,而是捧着医书认真研究。 不仅他,其余御医也都如此,发愤进取的模样像是要考状元一般。 青杏将这一情况告诉了宁贵妃,她只是微微一笑。 自从叶时景的病情有了好转,她忧愁的面庞渐渐有了笑。 “连皇后娘娘都骂他们无能了,再不苦学,御医院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青杏抿嘴而笑:“奴婢本来觉得御医的医术都十分高明,可是见了凌小姐后,才知道什么是妙手回春。自从她接手后,殿下的气色越来越好了,也爱说话了。” “你也发现了?” “是的娘娘。前阵子殿下时而低落,时而沉默,时而暴怒,但现在常常笑。” 宁贵妃看了她一眼,心中隐隐不安。 “药端去给玥儿吧。” 青杏疑道:“娘娘不亲自喂药吗?” 见她不答,青杏暗自后悔多话, 低头端去了。 凌玥接过药,很自然地递给叶时景:“殿下, 喝药了。” 叶时景刚要伸手,望着她澄澈的眼睛,娇俏的容颜,又收了回来。 “我没力气。”他试探性道,眸子温和。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例行公事般的照顾使得暂时脆弱的他对她又有了初遇时的好感,他刻意忘记不愉快的记忆,缔造了一个虚构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只有他和她,没有阿昀。 虽然是自欺欺人。 他想不通,明明恨她对他的无视,恨她对他的无情,可一旦她和颜悦色,他就打消了报复的念头,甚至为当初的极端想法感到内疚。 他猜,如果他示弱,她会对他多些关心。 比如, 喂药。 “玥儿, 我没力气, 你能不能喂我喝?”他说得更明白些。 眸光和煦, 邻家兄长一般。 语气亲昵,还带着央求的意味,凌玥一瞬间怀疑听错了,她想到了阿昀。 小狼崽子总是抓住每一个机会装可怜占便宜,一天到晚不是这儿痛就是那儿痛,占便宜就笑,占不到就跳。 想到这儿,嘴角扬起了笑。 碗中的药晃了晃,幸而没撒。 叶时景以为她答应了,眼中也漾着笑。 她却唤了青杏来,让她伺候他喝药。 叶时景眼中的笑意僵住了,抬手打翻了药。 滚烫的药汁溅到了他的手上,也溅到了她的手上。 他没感觉到疼。 她却蹙紧了眉头。 “你故意的?” “是。” “啪”的一声,叶时景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他猛地抬头:“你敢打本王?” 凌玥定定望着他:“殿下不也烫了臣女吗?” “你这是以下犯上!” “上若无德,犯又如何?再者,臣女救了殿下,一个巴掌换一条命,殿下不亏!如若殿下心有不忿,大可以找我爹告状,臣女等着!” 叶时景瞠目结舌,竟不知如何作答。 又听她道:“青杏姑娘,烦请你再去向黎御医要一碗药,我还要去凤起殿,先走了。” 脸色发白的青杏应了声“是”,见她手上红了一片,提出帮她擦药。 凌玥只说“不用”,道了谢离开了。 在殿外遇上了宁贵妃,停步行礼。 宁贵妃被她红肿的手吓了一跳,问她,她轻描淡写说了声“药洒了”。 又道:“娘娘,殿下再服药半月就可以痊愈了,明日开始臣女就不来了。” 宁贵妃还要再说什么,最终出口的是一声叹息,亲自给她上了药才放她走。 再进内殿,望着怅然若失的儿子,抬手给了一个巴掌。 “得不到就要毁了?谁教你的?” 叶时景缓缓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的母亲。 “难道像母妃一样,阳光下与世无争,黑夜里默然垂泪?关山难越,只当萍水相逢。您听天由命,儿臣,不甘!” 宁贵妃面色如土,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凌玥快步从芙蓉殿出来,骂着丧良心的叶时景。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然比阿昀还喜怒无常。 明明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就烫她! 以后不管谁来说情,她绝对不会管他的死活! 正骂着,脚下忽然一崴,身子一个踉跄,若不是被一双白皙的手扶着,早已摔在了地上。 站直后,准备道谢。 却发现根本不认识。 扶她的是一个身穿宫装的中年妇人,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旁边立着一个差不多年岁的女子,面无表情。 瞧着装扮,似乎是后宫妃嫔。 “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我是和贵人,她是姜贵人。你是凌家小姐吧?” 凌玥心下明了,不慌不忙向二人行礼。 和贵人抬手:“不必多礼。凌小姐这是往哪儿去?” “回和贵人,臣女去凤起殿。” 听到这,姜贵人的神情有些不屑,语气不阴不阳:“凌小姐医术高明,有你在,御医们都无用武之地了。” 凌玥听出话中的酸意,意料之中。 叶昭霖几次被罚都与她有关,难怪被记恨。 可这女人未免太不辨是非了,她儿子作恶在先,不过是恶有恶报,她反倒记恨受害人。 “姜贵人说笑了,臣女惭愧。” “凌小姐过谦了,若非如此,怎么皇后娘娘与宁贵妃娘娘都指定你来医治?只不过旁人倒罢了,皇后娘娘和三殿下身份尊贵,若是出了纰漏,罪过可就大了。” 和贵人拉了拉姜贵人,给她使了个眼色。 她慵懒地拂了拂头发,轻蔑地扫了凌玥一眼。 “凌小姐,在这儿遇到你,真巧!” 一个清亮的男声,白逸来了。 姜贵人攥紧了帕子,对这个弄得皇宫人心惶惶的罪魁祸首没来由的惧怕。 凌玥向白逸颔首致意:“刚从芙蓉殿出来,准备去凤起殿。你怎么来了?” “查案啊!” 紧接着笑容敛去了,目光越过姜贵人,向她身后的宫女冷声道:“银珠,跟我走一趟!” 那个叫银珠的小宫女吓得直接跪了下去:“主子,奴婢不敢去!” 谁敢去?去了不死也要掉层皮! 姜贵人比她还惊慌,颤声问:“银珠没有给皇后娘娘下毒,为什么要去?” “她有没有下毒,审了才知道。来人,带走!” (本章完) 。 第373章 若是她污蔑我怎么办? 白逸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姜贵人不敢再说话,眼睁睁望着银珠被两个侍卫拖走。 她的手落在半空,又缓缓放下。 待他们走后,她与和贵人相携进入芙蓉殿偏殿。 “姐姐,我很担心银珠,白逸一定会动刑!” 对于她的担忧,和贵人理解。 她的贴身侍婢青梅刚被放回来,回来时小姑娘明显受了不轻的惊吓。 和贵人不了解白逸,只知他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不论他用什么方法,都是皇帝首肯的。 更何况,此次被害的是皇后。只要能查出幕后黑手,即便动用些非常手段也在所不惜。 “妹妹,只要银珠没做过,应该不会有事。” 这种苍白无力的安慰不仅起不了多少作用,还让姜贵人更为惊慌。 结结巴巴:“我怕白逸.屈打成招,他,他与昭霖.有过节。” 叶昭霖多次暗杀白逸都失手了,白逸之所以没发难,或许就是在等机会。 眼前就是一个机会! 但她不敢与和贵人直言。 在这宫中,虽然她们相对而言走得近一些,但并非因为多么投契。 而是因为一个生了公主,一个生了皇子,却都是低微的贵人。 恩宠连刚入宫的青楼女子都比不上。 若是这同病相怜的二人之中某一人某一日升了位分,这种稀薄的联系就会决然断裂。 她未称叶昭霖为“二殿下”,而是直呼其名,可见情急。 和贵人心内有了些幸灾乐祸之感。 叶凝紫曾言语中无意提及叶昭霖对她的欺辱,身为她的生母,她除了心疼没有别的能耐为她出头。 她很期待白逸能借此机会好好报复,也让她出口恶气。 久居宫中多年,每个人最拿手的就是口不对心,包括她。 “妹妹放心,我们光明正大,屈打成招没那么容易。” “可若是银珠她.若是她污蔑我怎么办?” 和贵人心下诧异,又安慰道:“宫婢污蔑主子是要被杖毙的,银珠不会那么傻。” 一句话让姜贵人的神色缓和了些。 “是的是的,我都紧张忘了。” 被攥成一团的帕子擦了擦汗涔涔的额头,潮湿。 白逸也要去凤起殿,便与凌玥同行。 走了一段,犹豫一阵,让押着银珠的侍卫先行,喊住了她。 “有事?” “有。”他站住了,指着她的手:“怎么弄的?” 她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事值得他如此慎重,随口答着:“不小心烫了。” “怎么烫的?” “端药时不小心撒了。” “当真?” 凌玥心虚,将缠了布的左手放在身后,目光游离,点了头。 他直视着她,盯得她心里发毛。 “白逸,说话就说话,审犯人似的!” 被她责怪,白逸干咳两声,换了副表情。 “你当我想管你的事?我是怕你那护犊子的表哥逼问我,我再一问摇头三不知,不是找骂吗?” 他倒提醒了她! “我们统一口径,就说不小心药撒了。” 白逸嘴角扯出一抹不屑。 “我都不信,更何况他?咱们那位殿下心思深,信你就有鬼了!你说实话,是不是与叶时景有关?” 她怕越解释越复杂,让他别问了,只说以后不会再与叶时景有任何关系。 白逸扬起了一边眉头,摇头啧啧。 “凌小姐,朋友一场,劝你离他远一些。他并非表面的温文尔雅,他城府很深,对你示好是为了报复你” 凌玥有些糊涂,连忙打住。 “什么意思?你说叶时景?” 白逸也有些糊涂,他表达得不够清楚吗? 当日阿蒙偷听的内容明明已经向阿昀禀报了啊! “殿下没与你说?” 凌玥摇头,那货只与她装可怜求抱抱,从来没说过这些。 “阿蒙曾经听叶时景对宁贵妃吐露心声,他怨恨你对他的不屑一顾,他要报复。至于方式,就是不择手段娶你,有了孩子后再纳些侧妃侍妾冷落你,恶心你。” “他做梦!”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阿昀没头没尾地说叶时景不是好人,原来根源在这儿。 凤起殿。 经过连日来的服药,皇后体内的余毒已清除殆尽,只是黑手一日不抓住,她一日不安心。 白逸向她汇报了调查的进展。 “娘娘,各个宫中的奴婢太监几乎都被盘查了一遍,已有了眉目,很快就有结果了。” “很快?已经十日了!” 皇后虽未疾言厉色,但相对以往的和颜悦色,这已经是动怒了。 “臣会在皇上规定的期限内破案。” 皇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皇上给你半月,你就一定要用足半月?白逸,你就是这么办差的?” 即便是皇帝,也未如此训斥过他,这让白逸有了压力。 “臣惶恐,臣一定尽快!” 碍于凌玥在场,皇后敛了怒气,语气稍微温和了些。 “光审问宫女太监有什么用?敢谋害本宫的,只有他们的主子!” 尤其是育有子女的嫔妃! 白逸恭敬道:“臣明白。只不过若是直接将后宫的主子们押来盘问,有损皇家颜面。娘娘放心,臣一定会给娘娘满意的交待。” “你如此自信,本宫就不多言了。退下吧。” 白逸告退,凌玥顺道一起走。 平心而论,现在的皇后疑心太重,颇有种“总有刁民想害本宫”之感。 虽然自阿昀郑重警告过她后,她再也没为难过她,她还是想离她远一些。 回到家后,阿昀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受伤的手。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他身份尚未明朗,不愿他招惹麻烦。 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她抢先开口了:“不小心烫伤的,不疼,很快就会好的。” 他没说话,但是眼角红了。 牵着她没受伤的右手走到椅子旁坐下。 叹了一半的气,停住了。 “我又不是没被烫过,怎么可能不疼?” 不知为何,手上的伤都没有他这句话让她难受。 原主就烫过他,还有凌柔。 “是不是叶时景?” 她不知他如何猜的。 但她知道他会找白逸确认。 “药碗没端稳,撒了,他也被烫到了” 阿昀直接打断:“他被烫到是活该,但伤了你就不可以!药为什么会撒?” 她垂着头,不想回答,他却不依不饶。 “你不说,我自己去问!” 他抬腿就走,她怕事情闹大,喊住了他。 “他没力气,想让我喂药,我让青杏来,药碗就撒了。” “没力气?喂药?”阿昀火了,眼中鄙视,“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连药碗都端不起来?还不是想占便宜?玥儿,你别被他骗了,这种事我最清楚……” 凌玥扬眉笑着,这看破不说破的笑容让阿昀的话戛然而止。 “你没干过这事?”她拧着他红红的脸。 他已不是炉火纯青能形容了,早登峰造极了! “我和他不一样,我们是两厢情愿。”他边说边笑,甜滋滋的。 不过再想想还是生气:“玥儿,你就该好好教训他一顿。” “我打了他一巴掌。” 相对于她的得意,他不满了。 “不好。” 她也不满了:“怎么不好?是他理亏,我才不怕他呢!” 阿昀解释着:“不是打他不好,而是打的方式。女子打男子巴掌,总有些暧昧的意味。你只能打我巴掌,不能这么打其他男子!” 凌玥有些看不上这货,连这个都争? 哄一阵劝一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打消了阿昀立刻报复的念头。 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本章完) 。 第374章 贱婢! 报仇是不晚,但有件事阿昀认为有必要提醒她。 “让你舅舅离宁贵妃远一些吧。” 她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这货冷心冷意的,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少爷,说话说一半,这个习惯可不好。” 她调笑他的时候总是喊他“少爷”,阿昀习惯了,也很喜欢。 就如他不知拿她怎么办时总喊她“大小姐”是一样的。 “父皇前几日问过我,你去医治叶时景是应谁所托,宁贵妃还是关御史。” 凌玥不笑了。 “你怎么答的?” 他斜了她一眼,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 “宁贵妃。” 她长吁一口气,抬起右手拍拍他的肩:“阿昀,你敢骗你爹,是欺君哦!” 他又斜了她一眼,将他肩上的手握在手心。 “欺君总比被你冷落好过!” 大是大非分得清楚,凌玥给予高度的口头表扬。 但阿昀显然并不满足于精神层面的肯定,他要实质的好处。 “好久没抱我了。” 酸溜溜的语气,酸溜溜的眼神,凌玥又开始鄙视他了。 一天两天在他那里都能算“好久”,出息呢? 说好的暴戾阴鸷,一不小心成了乖萌粘人。 跨度之大,还真有些措手不及! “手伤了,抱不了。” 她抬起包扎得算不上难看也说不上好看的手晃着。 “我没伤,我可以!” 眼中的狡黠像是得意示威。 怕碰到她的伤处,动作极其小心。 “别再去芙蓉殿了” “好!” “别再理叶时景.” “好!” “嫁给我” “等你心智再成熟一些!” 这么多次套路,没一次成功,阿昀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时刻防着他? 满脸失望撇撇嘴,将头埋在她的肩上蹭着。 凌玥想到了小黑。 偏巧这时候小黑狗摇着尾巴颠颠跑来了。 阿昀喝斥一声,它吓得窜开了,边跑边回头,生怕他追来似的。 阿昀轻哼,与他争宠,是想给晚膳添一道菜吗? 正温馨着,一声娇笑传来。 “爹,当初您骂我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现今姐姐也与男子搂搂抱抱” 凌柔轻轻抚摸着平坦的腹部,微笑地望着凌玥。 嘲讽、戏谑、得意。 凌烈的脸很是难看,确实有伤体统! 但他不好说阿昀,只能管女儿。 “玥儿,虽然阿昀是你表哥,总归男女有别,以后不许了!” 凌玥自知理亏,顺着台阶下了,乖巧地点头。 凌柔原以为会有一场轩然大波,竟然风平浪静地结束了。 厚此薄彼,她不服! “爹,姐姐与阿昀不像兄妹之情,更像是恋人。这亲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怕是敷衍您呢!姐姐是我们相府的嫡女,名节极为重要。可她先是与暮云哥哥不清不楚,之后与薛二公子、南王世子藕断丝连,现在又与阿昀这般。忠言逆耳,您再放任,京城要有风言风语了!” 阿昀冷冷地听着,眼中的狠意连凌烈都不寒而栗。 奈何这个庶女还大言不惭,伤疤还没好,疼就忘了! 打算出言制止,凌玥走上前了。 但凡能亲自上阵,她绝不假手于人。 “要说风言风语,我自问比不上柔柔你的影响力,当初那本《痴情女子薄情郎》不仅京城流传,还风靡到了大郑。” 凌柔的手指攥成了拳,眼中迸发着恨意。 羞耻的伤疤再被揭开,要愈合就难了。 “说我与你的暮云哥哥不清不楚?你太高估他了,也只有你把他当成宝!京城谁不知道当初你与他暗中勾搭,只可惜你都自甘堕落投怀送抱了,他却只让你做妾,难为你还喊得那么亲。” “凌玥,你污蔑我!” “噗嗤”一声笑,却不是来自凌玥,而是凌柔身后的丫鬟,穗穗。 “你笑什么?”凌柔转移了怒火。 穗穗不惧,但出于礼貌憋住了笑。 “凌小姐所言与奴婢听到的一致,是凌姨娘你不顾姐妹之情勾引的公子,好在凌小姐及时认清现实抽身而退,只不过恶有恶报,凌姨娘也没做成公子的正妻。” 凌玥惊讶地望着这个大胆泼辣的奴婢,有些欣赏。 穗穗自报家门,谦卑恭敬。 并非要出风头,而是抓住一切机会让凌柔吃瘪。 另外,向阿昀示好,毕竟先前她得罪了他。 “贱婢!” 一声厉喝,穗穗躲开了凌柔打来的手。 “凌姨娘,奴婢是夫人的奴婢,你无权打骂。更重要的是,别动了胎气。”穗穗笑着指着她的肚子,颇有看笑话的意思。 凌柔更气了,咽不下那口气,又不能与丫鬟撕打,怕伤了腹中孩子。 若是有个好歹,她后半生就难了。 本来就够乱的,现在更乱了。 凌烈转向既是始作俑者又是受害人的凌柔:“你不是说有东西给玥儿吗?” 凌柔闻言眉头舒展开了,掏出一个玉扳指。 凌玥没接。 “姐姐忘了?这是你当初送给暮云哥哥的定情信物啊。前几日我无意间从他的书房角落里发现了,想着这东西若是落到旁人手中,对我们相府的名声有损,所以我物归原主。” 定情信物? 虽然阿昀知道凌柔故意恶心他们,但还是有些不舒服。 凌玥也不舒服,八百年前原主的花痴事怎么又被翻出来了? “我与李暮云从未有过情,所以不存在定情信物之说。再者以前的物什都被他一万两银子买断了,所以也不存在物归原主之说。” 凌柔嘴巴微张。 捏着那个玉扳指,清了清嗓子。 “可这终究是你送的东西” 凌玥嫌烦,直接唤了红果来。 “把二小姐手中的玉扳指拿去当了,银子你与清音宜桂平分。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买些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 辛苦?红果很惭愧! 每天闲得发慌,日子过得优哉游哉,月例按时发,打赏时常有,她都觉得亏心! 红果见过不少好东西,一瞧玉扳指就知道价值不菲。 按捺喜悦,试探性问她:“小姐,全.全分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红果一把将玉扳指从凌柔手中夺了下来,挽着宜桂就奔向当铺。 有她撑场子,能多当一些! 凌柔气急败坏,却无计可施,灰溜溜地离开了揽月轩。 穗穗却没有。 “凌小姐,我们夫人想约您一聚,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杜春花? 凌玥见过那个胖胖的女人,宴席上只顾吃喝,倒是有趣。 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见自己,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望向阿昀,他面无表情。 这就代表不愿意了! 依着少爷的意,婉言拒绝了。 穗穗纵然失望,还是恭敬地行礼告退了。 凌烈叮嘱女儿好好养伤,又趁阿昀没在意好好教导了一番,不外乎保持距离、保持距离、保持距离。 凌玥理解老父亲的无奈,但凡阿昀不是皇子,随他是个谁,他都能一脚踹飞了。 偏偏他是那个偏偏! (本章完) 。 第375章 你有何贵干? 当院子仅剩二人的时候,凌玥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托腮凝视阿昀。 “你猜杜春花为何要见我?” 风凉,阿昀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或许,想和你探讨凌柔的事。” “何出此言?” “她是母后的人。” 一言惊醒梦中人,凌玥恍然大悟,她怎么连这个忽略了? 杂役房的一个粗使宫女摇身一变成了安平侯府的少夫人,正是因为皇后的赐婚。 “为什么不愿意我见她?” 虽然明知原因,但她就想听他说。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于窥探这个时而腼腆、时而不要脸的少年内心世界很感兴趣。 更确切地说,她想从他口中听到他对她的在乎、紧张,和爱意。 他也想听。 然而,她很少说。 “不想.你与李暮云再有任何瓜葛。” 内敛的他无法拒绝回答她的任何疑问,虽然他也想保持些神秘高冷。 不过想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 他害怕万一。 万一她恼了,再跑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回话。 “我与李暮云从来没有瓜葛。” 她坚定的话落在他的心上。 他呆呆地望着她微笑的脸。 抓抓头发,眼中亮了,脸上红了:“我我忘了。” 她不是以前的凌玥,还是他发现的呢! 暗笑他的窘迫。 “阿昀,头低一些。” 他听话照做,她踮起脚尖吻了他的脸。 察觉到他眼中的慌乱和欢喜,她得意极了。 “我伤了,煮汤给我补补,若是难喝,我可不要!” 说完这句话,仰着头骄傲地走了。 像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小将军,裹着白布的手则像旌旗招招。 离开他的视线后,蹦蹦跳跳跑了。 阿昀摸摸发烫的脸,真是的,又轻薄他,可他怎么这么喜欢呢? 她明明喜欢他,非要嘴硬! 女孩子的心思,真难懂! 煮汤煮汤,幸而他有准备! 快步奔回房,从柜子里扒出一堆书来。 捡起一本,话本子。 捡起两本,还是话本子。 心虚地往门望去,还好,关上了。 手忙脚乱将话本子剔除出去,终于找到了白逸从御膳房勒索来的食谱! 翻了几页,打算做鱼汤。 熟读几遍做法,阿昀将食谱扔回柜子里,忽然发现里面掉落一张银票。 捡起来一瞧,一百两。 “到底是富裕了,银票随便夹!” 将银票塞到怀里,卷起袖子去煮汤了。 虽然阿昀不认为他的手艺有多好,但凌玥一碗接一碗,这给他极大的鼓舞。 原来是自己对自己太苛刻了! “明日我再给你煮!” 凌玥心里一咯噔,默默放下碗。 原是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才给的面子,竟让他会错了意。 “鱼汤喝多了不好。” 她的一本正经果然让阿昀打消了念头,但他还想知道哪儿不好。 “会会腻。” 阿昀勉强接受这个勉强的理由,再学个别的! 待月上夜空,小姑娘睡熟了,他趁着夜色去找了白逸。 白逸是被他从被子里薅起来的。 起床气很重。 不敢动怒,只能自我消化。 “殿下,这夜深人静的,你有何贵干?” 拉了件外衣穿上,胡乱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睡眼惺忪。 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烛光似的。 阿昀慢条斯理拉了把椅子坐下,剪了灯芯,屋内亮了些。 “贵干没有,闲来无事,给你送银子。” “呵!” 白逸装模作样往屋外瞧,天空并无异动,太阳也没出。 但阿昀两根修长的手指间分明夹着一张银票。 白逸定睛一瞧,一百两! 惺忪的睡眼如被剪了灯芯的烛一般亮了。 不仅亮,还发着光。 “这个.臣也没什么大功,领殿下这么厚的赏,实在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既然受之有愧,那本王就收回” 话才说一半,银票已被抢了过去。 白逸呵呵笑着:“殿下一言九鼎,金口既开,哪有收回的道理?” “见钱眼开!你的孤高自傲、不可一世呢?”阿昀鄙视地扫了他一眼,继续拨弄蜡烛。 烛光摇曳,映着白逸谄媚的脸。 “那都是对外人的,殿下是自己人,臣哪能不识相?话说为何忽然给银票?” 不年不节的,奇怪! 阿昀奇了:“这不是你的吗?” 白逸一头雾水,他穷鬼一个,俸禄都买酒了,除了这个院子,所有家当加在一起都不够一百两。 “你给本王的食谱里夹着的。” 听他此言,白逸骂了句:“做饭的都比老子有钱!” 阿昀:“.” 果然人不可貌相! 白逸自觉失态,却也不认为多失态。 毕竟眼前清高淡漠的四皇子殿下在小姑娘面前还不是一个乖宝宝?撒娇卖萌装可怜手到擒来,好几次被他偷看到了,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半斤八两,谁都别说谁! 银票放在桌上,白逸的眼神从不屑渐渐变为好奇,继而惊讶。 “没见过银票吗?”阿昀瞧不上他没出息的劲儿,给了个白眼。 “见过!尤其这张银票!上面有块黑色,是臣当初不小心打翻了御书房的墨沾上的,臣记得这些银票给了宁贵妃。” “宫中妃嫔打赏奴才也是常事,你要这么惊讶吗?” 白逸却认为事情不简单,将银票小心揣入怀中,明日又要忙了! 天牢。 青杏缩在牢门一角,深深垂着头。 白逸坐在牢外,静静盯着她。 “你怕什么?” 没有温度的声音在空旷的天牢显得愈发冰冷,青杏的头垂得更低了。 “我没有害皇后娘娘!” 白逸轻蔑地扫了一眼,手一挥,“带她出来!” 两个侍卫将她拖到跟前,她的身子颤得更厉害了。 “皇上给我半月,现在只剩四天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告诉你,这代表我要不择手段了。” 青杏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颤声道:“可可我真的没害皇后娘娘,你不能屈打成招” 白逸对“屈打成招”这个词很反感,因为几乎到这里的每个人都这么说。 屈打这种事他是干的,但没有“成招”。 将银票扔在地上,“这是芙蓉殿的银票。” 青杏怯怯捡起,目光落在那处墨迹上。 她也有印象。 “是又怎么样?” “是就对了!” 白逸站起身,颀长的影子映在天牢的墙上,平生一种威压。 “这银票是在一本食谱中发现,食谱是御膳房小张子的。巧的是今日我刚要查问,他就被杀了。既然银票是芙蓉殿的,你又是芙蓉殿的掌事宫女,青杏,你脱得了干系吗?还不从实招来!” 白逸骤然变脸,青杏的头轰的一声。 “可可白大人,这张银票当初收到后就被娘娘赏人了,至于为什么会在小张子手里,我实在不知啊!” (本章完) 。 第376章 但凭母妃做主 赏人了?这么巧? 和小张子的死一样巧! “给谁了?” 青杏越急越想不起来,越想不起来白逸越催,越催她越急。 恶性循环! 离破案只有一步之遥,白逸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既然她给不了准确的回答,那他就亲去芙蓉殿一趟。 “将她与银珠关在一起!” 青杏惊慌之际就被侍卫推搡进了一间昏沉的牢房,里面侧身趴着一个宫女。 长发覆面,嘴角沾血,衣裳上满是灰尘。 露出的半截胳膊上还有鞭痕。 “银珠!”她大惊失色,失声喊着。 银珠一动不动,昏迷不醒。 青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落下,一来同情银珠的遭遇,二来担心自己。 银珠的现在就是她的明天,如果她说不出对白逸有用的东西。 芙蓉殿。 宁贵妃心神不宁,并非担心青杏,而是担心叶时景。 身体正慢慢好转,但心思越来越深。 即便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也难以猜透。 或者说,不敢去猜。 她知道他有问储之心,也愿意支持他。 叶离忧蠢笨狠毒,叶昭霖阴险奸滑,与其他们中的一个成为太子,倒不如儿子取而代之,好过以后任人鱼肉。 可她接受不了陌生的他。 陌生的无情,陌生的冷酷,陌生的不择手段。 记忆中温和谦雅的他似乎一夕之间就变了。 虽然昨日他否认与凌玥闹了别扭,但小姑娘再没来芙蓉殿。 只去了凤起殿。 两座殿宇相隔不远,她是不愿意来了。 就连宫中偶遇关云桓,他也明显避着她。 “娘娘,姜贵人与和贵人来请安了。” 一个恭敬的声音拉回了宁贵妃的思绪。 “让她们进来吧。” 宁贵妃理衣端坐,目光落在并肩而来的二人身上,丝毫提不起兴趣。 越是心情烦闷之时,越是来添乱。 自从白逸开始查皇后被害一案起,这二人从隔三岔五发展到日日来请安了。 请安?请的什么安? 若能为她疏解一番倒也罢了,都是她安抚开解. 果不其然,行礼入座后,姜贵人的两弯细眉就耷拉了下来,配着她的苦相,宁贵妃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密布愁绪。 缓缓端起一杯热茶,借氤氲之气挡住了视线。 “贵妃娘娘,银珠还没回来,臣妾实在担心。” 终于忍不住,姜贵人还是开口了。 宁贵妃的杯子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 “你稍安勿躁,青杏也没回来。” 姜贵人下意识往她身旁看,果然,侍奉的宫女换成了青橘,提起的心稍微落了落。 不过仍悬着。 咬着唇,跪了下来。 宁贵妃见不得她这副动不动就跪的架势,有些不耐烦:“这又是怎么了?儿子都那么大了,还一副怯怯的样子!” 姜贵人擦了擦眼睛:“贵妃娘娘,臣妾求您庇护。臣妾与和贵人姐姐也说过,白逸与二殿下有过节,他极有可能对银珠屈打成招报复臣妾!” 这信誓旦旦让宁贵妃好笑。 竟然连过节都提了,可见慌不择言。 不外乎拉拢不成、加害未果! 要细心防着些了! 纤手虚抬:“你起来吧。白逸虽然性情冷,还不至于屈打成招,更何况此案事关重大,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亲自过问了,定不会冤枉谁。” 姜贵人还想再说,宁贵妃却不愿意再听,随意敷衍了几句就让她们离开了。 回到内殿,叶时景已喝完了药,目光随意望着窗外,风吹叶落,一派萧条。 “她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吧?” 似是问话,似是自语。 宁贵妃没答。 他的目光转向她。 “以后也不会再来了吧?” 手背上的烫伤处一碰就痛,他吸了口凉气。 宁贵妃赶紧检查他的伤势,洁白的布上晕出了血色。 “她的手也烫了,若是碰到,也会这样痛。母妃,这算不算共苦?” 他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又渐渐隐去了,就连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 宁贵妃坐在他的榻旁,摸着他的头发。 “时景,你对她不是喜欢,为什么还要执着?” “怎么不是?她与阿昀在一起我会嫉妒,她忽略我我会愤怒,她拒绝我的示好我会心冷,这还不是吗?” 叶时景的声音骤然放大,情绪也激动起来。 “母妃,我不甘心,输给薛天我无话可说,但凭什么让那个臭小子抢了?一个远房表哥,之前还是个卑微不堪的小厮,哪儿比我好?” “我是尊贵的皇子,她不过是丞相的女儿,她敢打我!母妃,她昨天打了我一巴掌!从小到大,您与父皇都没打过我,她居然打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宁贵妃收回手。 “若不是你故意打翻药烫伤她,她怎会打你?” 叶时景脸上一白,低沉着声音:“我不过想让她喂药,可她拒绝了。” 宁贵妃眼中怜惜,深吸一口气。 “时景,也怪母妃。这么多年不争不抢,让你一直被叶离忧压制。如今你风头正盛,自然事事争强。母妃现在清楚了,你对玥儿不是喜欢,只是占有欲作祟,你容不得失败。” “母妃.” 宁贵妃直接打断:“你想得到支持,不一定要娶玥儿。叶离忧与叶昭霖都不得圣心,凌烈清楚得很,一定不会选他们。你是该娶妃了,既然不喜欢钱莺莺,不妨考虑陈文玉吧,反正陈泱一直拉拢你,正好定他的心。” 叶时景见过那个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子,并没多少兴趣。 “她喜欢薛天。” “喜欢谁不重要,嫁了你,心里只能有你。” 叶时景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在权衡。 陈泱的支持虽然比不上薛执,却也是很大的助力。 况且如母亲方才所言,叶离忧与叶昭霖已经失势,待他入主东宫、君临天下,薛执也只能俯首称臣。 那个他得不到的女子也不会有拒绝的资格了! 想到这里,他眼神定定:“但凭母妃做主。” 宁贵妃一桩心事已了,把他的被子掖好,脸上露出了笑容。 “娘娘。” 青橘来了。 “何事?” “回娘娘,白大人来了,说有事求见娘娘。” 叶时景睁开了眼睛,直觉来者不善。 宁贵妃按下他,让他好好休息,与青橘一同去正殿了。 见礼后,白逸将那张一百两银票展开:“娘娘,这张银票是臣当初送到芙蓉殿的,敢问娘娘,为何会在御膳房的小张子手中?” 2月7日14:00到2月9日13:59起点限免,喜欢本书的宝子们到时候看免费的吧 (本章完) 。 第377章 为何还要做戏? 宁贵妃勃然大怒:“白逸,你放肆!随手拿张银票就要本宫解释去处,你当芙蓉殿是什么地方?” 白逸意料之中,态度不卑不亢。 “娘娘误会了,实在是这张银票与皇后娘娘被毒害一案有关,臣只能来向娘娘请教。” 宁贵妃一愣,怒气并未缓和。 “若是珠宝首饰,本宫或许能帮你。但物有相似,尤其是银票这种没有任何特殊印记的物件,你是不是故意找茬?” 她的重点在于他的质问,而非案子本身,且字字铿锵、义愤填膺,白逸的怀疑少了些。 但这深宫之内,会演戏的太多了,他依旧不敢轻信,除非她能自证清白。 顺藤摸瓜,抽丝剥茧,不管是谁,他势必揪出来! “臣问过青杏,她承认见过这银票,说娘娘赏人了。” 宁贵妃一愣,青杏跟随她多年,她信她。 加上事关重大,故而将银票反复打量着:“你何时送来的?” “中秋前后,连同两柄玉如意一起。” 宁贵妃有了些印象,唤了青橘。 青橘会意,快步离开,再回来时捧着一本册子和一个锦盒。 指着打开的一页:“娘娘您看,皇上是赏过一千两银票和两柄如意。您当时说姜贵人生辰快到了,就赏了她两套衣裳和二百两银票,剩余的八百两还在这里。” 宁贵妃点头:“给白大人过目。” 白逸翻看着记录详实的册子,暗叹芙蓉殿严密细致的管理。 他检查了带来的银票与盒中的编号,对得上! “谢娘娘,臣告退!” 宁贵妃本想让他放了青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清者自清,多说无益。 白逸离开后,藏于正殿屏风后的叶时景缓步走了出来。 “一向唯唯诺诺的姜贵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胆量谋害皇后,这皇宫,远比表面复杂!只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让二哥再无翻身可能。” 他拳头紧握,眼中的得意使得憔悴的脸多了些红润之色。 白逸去了偏殿,并未见到姜贵人,又折回了大牢。 将刚苏醒的银珠又吊了起来。 银珠眼中惊惧,见了鬼一般大声喊着“不要打我!” 白逸不为所动,眼中的冷漠像牢里昏暗的光一般,吞噬银珠残存的一点坚强。 “这张银票是宁贵妃赏给姜贵人的,为什么会到小张子手里?小张子又为什么会死?” 他一字一顿,银珠的心都停止了跳动。 她眼睛睁大,嘴唇都被咬出血了。 白逸冷哼一声:“来人,接着打!” 银珠望着扬起的鞭子差点昏厥,白逸却喊了停。 还未等她松口气,只听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沾点料。” 料,是辣椒粉。 一声凄厉的惨叫,银珠痛得直接昏了,紧接着被一桶冷水泼醒,浑身直打颤,泪水模糊了眼睛。 瞒是瞒不过了,即使将命搭上。 主子,不是奴婢背叛您,奴婢也是别无办法。 “我招.是.是姜贵人收买了小张子在.在皇后娘娘的膳食里.下毒” 白逸望着她失了血色的嘴唇,滴着水的乱发,与衣裳黏连的翻出皮肉,“不见棺材不落泪!” 落泪的还有青杏,她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捂脸痛哭。 白逸嫌烦。 “别哭了,你可以走了。” 因为害怕,青杏自动屏蔽了所有声音,包括这么重要的一句。 白逸手一挥,两个侍卫将她拽了出去,直到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才知道,她自由了。 因为银珠的招供,牢里所有涉案的宫女太监都被放出了。 身上的痛容易痊愈,但心理阴影要消褪,只能靠时间。 他们不敢恨白逸,只能将这恨意转移到姜贵人和银珠身上。 若不是她们一个下毒手,一个死不招,他们何至于受此苦楚? 姜贵人得知白逸满宫寻她,更不敢回芙蓉殿,跪在地上一个劲哀求和贵人不要将她交出去。 和贵人假意安慰,又表现出为难。 “妹妹,姐姐知道你是一时错念。可即便你藏在我这秀春院,又能藏几时?我们一起见过贵妃娘娘,白逸一定先到这里。” “姐姐,可若你不帮我,我就真的活不了了!” 她哀哀戚戚地哭着,恐惧如干草,一经点燃,越发不可收拾。 “可我若帮你,我也有罪.” 姜贵人跪得更低了,几乎是匍匐在她的脚下。 和贵人的怨气霎时被舒畅取代,她多想叶凝紫能在这里,看叶昭霖的母亲如此卑微地哀求她。 双手扶起她,把她安置在库房。姜贵人千恩万谢,和贵人也掉了几滴泪。 二人泪眼朦胧之时,白逸到了秀春院。 眼泪还未擦干,白逸到了库房门口。 身后跟着青梅。 姜贵人大惊失色,一把甩开和贵人的手。 这边与她姐妹情深,那边就将她出卖了! 和贵人换了一副惊愕的模样,扬手打了青梅一巴掌。 “青梅,你怎么能这样?你置我于何地?” 青梅直直跪下,望着姜贵人的眸子满是恨意。 “主子,姜贵人谋害皇后娘娘,让满宫的宫人深受其害,她若是在这里,我们秀春院会受连累,求主子体恤奴婢的苦心!奴婢已经满身是伤,不愿主子也如此。” “青梅啊,你太.唉.” 和贵人叹息一声,转向姜贵人:“妹妹,实在对不起,姐姐治下不严,有负所托.” “命,都是命。姐姐的情,我领了.” 姜贵人被带走了。 青梅站起了身,冲和贵人露出了笑容。 “主子,奴婢不解,姜贵人罪名已定,为何还要做戏?” 和贵人扶着她,舒了一口气。 “她是活不了了,但她有个心狠的儿子。若是我也有个儿子.唉,算了,不可能了。” 当初生下叶凝紫后几个月,她又有了身孕,只不过惊闻皇帝赴大梁为质的消息,受惊过度滑胎了。 若是生下来,说不准也是个皇子。 容颜易老,恩情不在。 皇帝已经太久没进秀春院了,年轻貌美的新人又层出不穷,后宫早已没了她的立足之地。 她倒过惯了平淡,不外乎重复这些年。 只是女儿,新年后就二十岁了,皇帝却迟迟不提婚事,该怎么办? (本章完) 。 第378章 怨偶 王府。 何蒹葭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在丫鬟小兰的搀扶下,闲步花园。 自从中秋宴上污蔑凌玥被罚后,她开始谨小慎微。 对于妹妹在大郑的遭遇,她回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通篇劝她收收性子,隐忍求全。 她也是如此。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腹中子。 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夫君的怜惜,她唯一能凭借的就是这个孩子。 “蒹葭,你歇一会吧,走得太多了,别累着。” 魏珞紧了紧披风,站起了身。 摆摆手,小兰自觉后退。 何蒹葭扶着魏珞的手,确实要歇歇了,额上都出汗了。 说来奇怪,以往她与魏珞没什么交集,但被罚期间她来看了她一次,关系就渐渐密切起来了。 许是叶离忧与叶昭霖莫名其妙接连失宠于皇帝,她们有了同病相怜之感,点头之交颇有些闺中密友的意味。 “珞珞,你还是尽快要个孩子吧!” 何蒹葭本不欲管她的事,但她有切身体会。 若不是因为身怀有孕,就凭她做的事,早被叶昭霖休弃了。 魏珞不以为然。 她压根不想见到叶离忧,何谈为他生孩子? 再说,也要他有那个能力才行! “珞珞,难道四殿下他,真的.不行?” 魏珞没答,终归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他被人指摘,她也面上无光。 “要不还是传御医瞧瞧?悄悄的,不会有人知道的” 对于何蒹葭的出谋划策,魏珞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都想与他和离,可母后不同意。” 何蒹葭嗔怪道:“胡说什么?你是王妃,和离了谁娶你?即便没有感情也别动和离的念头,尊贵地位、荣华富贵才是最实在的。” 魏珞自嘲般笑笑。 “是啊,和离后谁娶我?魏家早已败落,我爹又.可跟着叶离忧也好不到哪儿去,好听点是四殿下,皇上嫡子,谁见过动辄就被责骂的嫡子?” 何蒹葭垂下了头,有意无意在肚子上划圈。 声音也低了下来:“我这边不也是?动辄就被责骂的长子。” 怕她情绪低落影响孩子,魏珞换了轻松的语气。 “二殿下总比叶离忧好一些,至少不会纵情声色,还能让人看到希望。” 这让何蒹葭更落寞了。 “你是嫌王府的姬妾少了?从我有孕后,他就再没留宿在我房中。不是李姬就是王姬,若不是钱莺莺因缘巧合之下买了陈姬,这院中指不定如何热闹呢!” 两个人都沉默了。 魏珞打算陪何蒹葭用晚膳,刚坐下就见小兰火急火燎地跑来了。 “王妃,四殿下来了。” 何蒹葭看向魏珞:“来接你回府了?” 魏珞嗤了一声:“我都几个月没回去了,可能来找二殿下的吧!” 小兰却说是找她的,人马上就到了。 魏珞犯疑,事出必有妖! 叶离忧不是一个人来的,与白逸一起。 不待白逸说话,拉着魏珞就走。 她急急甩开:“干什么?” 叶离忧重新抓住她的手腕一路跑着,塞进马车,吩咐车夫回府。 魏珞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加上手腕的疼痛,没了耐心。 “你干什么叶离忧?” “干什么?你哪儿不好去,偏偏去二哥那里!魏珞,本王迟早被你害死!” “你什么意思?” “姜贵人指使御膳房的小张子下毒谋害母后,已经被押到凤起殿了,白逸现在奉命传二哥进宫。” 魏珞心中一沉,两只手死死地攥着帕子。她甚至都怀疑过宁贵妃,谁想居然是胆小懦弱的姜贵人! “这事与二殿下有关吗?” 叶离忧哼了声。 “能没关系吗?谁不知道二哥阴险,让姜贵人当替罪羊也是可能的。不过也是好事,二哥若是倒了,本王的胜算就更大了,哈哈哈!只可惜母后被凌玥那个小贱人治好了,若是病得再重一些,回天乏术那种,二哥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叶离忧的手指在膝盖上一下下点着,眉目间满是喜悦。 “我警告你,这种时候你离何蒹葭远一些,若是连累本王,别怪本王无情!” 魏珞鄙视他的居高临下,冷笑着怼了一句:“我绝对相信殿下的无情。为了利益情愿牺牲母后的性命,你就是这般为人儿子的!” 叶离忧恼羞成怒,抬手就去打。 魏珞惊慌失措伸手乱抓,还真抓中了,叶离忧的脸上赫然一道红印。 叶离忧吃痛,与她撕打起来,最终谁都没落好。 两个人斗鸡似的盯着对方,生怕吃亏。 确定魏珞短期不会发动攻击,叶离忧抽空往窗外啐了口唾沫,魏珞直犯恶心。 “说本王无情?她事事打压本王,本王又何必当她是母亲?” “你若不是顽劣成性、作恶多端,母后怎会教训你?” 叶离忧简直没法与她说下去,劈脸就是一巴掌。 魏珞不甘示弱,拔下发上的簪子就去刺他。 二人撕打间,马车摇摇晃晃。车夫听着车内的动静,心惊胆战,生怕被殃及。 刚停了车就见魏珞掀了车帘,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 “哎呦”一声,脚崴了。 即便这样,她还是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身后跟着同样一瘸一拐的叶离忧。 他不是崴的,而是大腿被魏珞刺伤了,衣服都红了一小片。 魏珞见他穷追不舍,只能加快脚步,急不择途之际撞上了一个绿衫女子。 直接将她撞倒了。 她吓了一跳,那女子比她更怕,面无血色。 叶离忧已经到了跟前,对着魏珞就挥巴掌。 手被抓住了,生疼! “谁,谁敢阻止本王!” “我!” 魏珞听声大喜,含泪喊了声“哥哥”。 魏起一手抓着叶离忧,一手扶起妹妹。 魏珞赶紧将那绿衫女子拉起,她却紧紧捂着肚子,冷汗直流。 待看清面容,魏珞松开了手。 “凌柔,是你?” 凌柔这才看清撞她的人。 时运不济!好不容易摆脱穗穗出府透气,居然被她给撞了! 腹痛难忍,若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魏珞被她盯得烦躁,语气不善。 她还不耐烦了! “我怀孕了。” 凌柔的眼睛满是仇视,恨不得生吃了魏珞。 魏珞一愣,难怪她捂肚子。 糟了! 魏起也慌了,可别出什么事,坚持带凌柔去医馆。 可叶离忧一直叫嚣咒骂,他干脆一掌劈晕了他。 (本章完) 。 第379章 换个人喜欢吧 凌柔身形摇晃,难以站稳,始作俑者的魏珞再不情愿也要去搀扶。 正往医馆挪,一个诈尸似的声音:“啊,凌柔,你的裙子上有血!” 强撑着的凌柔闻言,心剧烈地跳着,忐忑地往衣裳上望去,果然,嫣红一片。 她再也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魏珞吓得要死,赶紧喊她哥帮忙。 魏起狠狠瞪了一脸无辜的钱莺莺,顾不得男女之别,将凌柔抱起飞奔医馆。 “小姐,我们要跟上吗?”丫鬟小绿十分了解她的八卦好事,出言问道。 钱莺莺将目光从远去的三人身上收回。 眉毛扬着,嘴角勾着:“去相府!” 凌玥对于钱莺莺的到来并没多少意外。 “钱小姐,世子没有来信,宁遥也没有。” 钱莺莺故作娇羞,挥着帕子掩着口鼻:“讨厌,人家不是问这个。” 凌玥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扯下她的帕子,托着她小巧的下巴:“难不成来看我的?” 钱莺莺拂下她的手,“呸”了一声:“在哪学的纨绔样?是不是调戏你家阿昀习惯了?” 凌玥撇撇嘴,还真是! “和你说个事,你妹妹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妹妹? 凌柔? “什么意思?” “我刚才遇上她的时候,裙子上红了一片。魏起带她去医馆了,魏珞也跟着,一定与他们兄妹俩脱不了干系!走,咱们看热闹去!” 凌玥不想招惹是非,再加上手还伤着,不愿意去。 但钱莺莺按捺不住八卦好事的心,死活拖着她。 僵持不下之际,钱莺莺挤眉弄眼说了一句:“大庭广众之下,魏起可是抱着她的,你不去弄清楚,丢的可是你们家的脸!” 抱着?这么亲密吗? 凌玥来了精神,难道孩子是魏起的? 若是这样,那就与书中一致,凌柔与李暮云没有孩子。 惊天大瓜! 不得了,了不得! 老父亲最注重门风,走一趟! 两个姑娘兴高采烈手拉手奔到大门口,凌玥问:“莺莺宝贝,请问我们该去哪家医馆?” “呃,这个.你为难我了。” 早知就让小绿跟着了! 凌玥对她无语至极,有看热闹的心,没看热闹的命! “一家家找吧?让红果和小绿一起!”钱莺莺谄媚地笑着。 事到如今,难道还有第二个办法吗? 正漫无目的寻着,一个女子喊了钱莺莺。 看到来人,钱莺莺眼中一喜:“暮晴,这么巧!” 李暮晴微笑点头,只不过望向凌玥时面上尴尬。 当初为了一己之私刻意挑拨她与阿昀的关系,谁想不仅促成了他们,还让阿昀对她更疏远了。 以至于防她甚于防贼。 几次遇上,他都漠然视之,让她的心空空的。 只要能挽回,她愿意低头。 哪怕向凌玥低头。 “玥儿,对不起。” 这么郑重的道歉,没头没尾的,钱莺莺一头雾水。 印象里中秋那晚还是李暮晴帮了凌玥,若不是她作证何蒹葭意图陷害,那件事哪那么容易澄清? 凌玥知道她之所指,没心思深究她是诚心还是成心,反正她与阿昀好好的,反正她以后会多长个心眼。 “过去的就过去吧,下不为例。” 李暮晴对上她的明亮的眼睛:“你原谅我了?” “你帮过我们,说原谅就严重了,就当两两抵消。” 李暮晴点头,眼角微湿。 只是,她说“我们”? 心中酸涩。 凌玥凑近她的耳边:“暮晴,换个人喜欢吧,他是我的。” 这下连眼睛都酸涩了。 李暮晴勉强挤出笑容:“我曾以为是他一厢情愿。” “怎会?是我后知后觉。我喜欢他!” 俊朗听话上进护短痴情的乖少年,她凭什么不喜欢?她又不傻! 钱莺莺见二人低头咬耳朵,顿时有了种被忽略的不满。 “神秘兮兮的,还要避着我!” 凌玥冲她笑了:“暮晴说她知道柔柔在哪家医馆。” 李暮晴愣了,她怎么知道? 惊叹她的聪慧,若是以前她有现在的一半,哥哥早被她玩弄于股掌了,怎会沦为京城的笑话? 难道是做戏? “想什么?”凌玥那只缠着布的手在李暮晴低垂的眸子前晃着。 李暮晴抬起头,使劲摇头:“没有。玥儿,我.想问你,你以前对我哥哥,是不是假意敷衍?你为了让凌柔露出狐狸尾巴不惜赔上名声?” 钱莺莺也停住了脚步,一双求知的眼睛盯着凌玥。 她的玥儿宝贝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凌玥愕然。 “呃还是被你发现了。只是赔上了柔柔的一生,可惜了。” 她的惋惜之情还未表达充分就被钱莺莺给打断了。 “谁让她不安好心,活该!还是玥儿有眼光,阿昀不管哪方面都比李暮云那家伙强上千倍百倍,只是有时脾气不好” “那叫有个性!” 钱莺莺小白眼一翻,切,有个性?就几个月前,某女人看到她还怵得不行,到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废话不说,办正事要紧。 李暮晴带着她们到了小华佗医馆门前。 “丹丹跟着他们的,就在这里。” 钱莺莺率先冲了进去,被伙计挡了下来。 “姑娘,内堂都是病人,你不能进去。” “我就看一看!” “对不起姑娘,不能进去!” 不管钱莺莺说什么,伙计每句话都以“不能进去”结尾。 钱小姐刚要开骂,李暮晴拦了下来。 “刚才有个公子抱着一个昏迷的姑娘,那姑娘是我哥哥的妾室,是她的妹妹。” 她,指凌玥。 经李暮晴一解释,伙计放行了。 钱莺莺对李暮晴大加夸赞,凌玥想到的是她的心机。 公子,妾室。 不管凌柔的孩子保不保得住,她的名声是好不了了。 余光望向引路的伙计,正偷偷笑。 魏起兄妹没想到她们会来,错愕之后互相见了礼。 凌柔仍昏迷着。 环顾四周,还是凌玥先说话了。 “魏公子,我妹妹发生了什么事?” 魏珞扯了扯兄长的衣裳,示意他委婉些。 魏起却觉得越描越黑,倒不如直言。 “凌小姐,我妹妹不小心撞倒了二小姐,她腹痛昏迷,我就带她来了。大夫诊断过,说她没有大碍,我们在等她苏醒。” 阿昀说魏起是个憨憨,果然是,都不为妹妹遮掩些。 “那孩子有事吗?”李暮晴关心的是这个。 魏起挠挠头,一脸难为情。 “大夫说没有大碍,应该是没事的意思吧?我一个男人,怎么方便问那些?” (本章完) 。 第380章 你确实没有身孕 天渐渐黑了,秋风吹着窗户纸都在响,钱莺莺紧了三次衣裳后,凌柔醒了。 一睁眼就见到排排坐的五人,每个人都神色各异地盯着她。 她挣扎坐起,腹中仍疼痛不止。 那小脸白的,凌玥都有些同情她。 前几日还去揽月轩耀武扬威,现在憔悴的,窗户纸似的! 魏珞被她哥推到了前面:“去道歉。” “她不是好好的吗?”魏珞不愿意,嘴硬。 凌柔立刻想起了被撞的事,紧紧捂着小腹,惊慌失措:“我的孩子,孩子有事吗?” 凌玥想为她把脉,李暮晴拉住了她。 “玥儿,还是请大夫来吧!” 凌玥见她眨眼摇头,想来是怕她好心没好报,便打消了念头。 安分些好! 很快一个女医来了,把脉后,安慰凌柔:“没什么,回去多休息,喝些补血的汤羹。” “孩子呢?孩子有事吗?”凌柔抓紧她的手,又问了一遍,长长的指甲都快掐到女医的肉里了,疼得她皱紧了眉头。 挣开她的手,没好气道:“什么孩子?你是月事来了。” 月事? 怎么可能? 不仅凌柔不信,其余人都不信。 除了李暮晴,眼中隐隐笑意。 凌柔显然难以接受这个结果,指着女医的鼻子就骂:“我三个月的身孕你都诊不出来,居然说是月事来了,你算什么大夫?庸医!” 她掀开被子摇摇晃晃下床,奈何体力不支,又软软倒了下去。 女医行医多年,居然被她骂“庸医”,脸拉了下来:“你就算换十个大夫,也不可能诊出身孕!” “我不信,我不信!侯府的大夫明明说我有了身孕,我的症状也是有孕的症状,你别想蒙骗我!李暮晴,当时你也在,你告诉她!” 李暮晴并没有为她作证,而是眼带轻蔑。 “凌柔,你竟然假孕争宠,耍得我们全家人团团转,你真有心机!” 凌柔更慌了,顾不得体虚,将希望寄托在凌玥身上。 “姐姐,你懂医术,你帮我诊诊” 左右已有定论,也作不出什么妖,更何况凌玥也想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身孕。 手搭上她的脉,又平静地收回。 “柔柔,脉象看,你确实没有身孕,许是被之前的大夫误诊了。” 凌柔失望极了,一个劲摇头。她的眼中蓄满了泪,用被子蒙住了头。 “你们骗我,合起伙来骗我” 魏珞长舒一口气,没身孕好,不然她的责任就大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走了,稍后我会派人送些补品到府上。” 魏珞推了推兄长:“走了!” 短暂的沉默。 李暮晴让丹丹去叫一辆马车,再将精神几近涣散的凌柔扶了上去。 马车越来越远,三个人各怀心事。 “玥儿。” 阿昀的声音打破了沉郁。 他昂首阔步向着她目不斜视地走来,夜色中的俊颜添了些柔和。 “玩够了吧,倦鸟该归巢了。” 解下披风,帮她系好,漾着笑的眸子亮亮的。 披风暖暖的,瞬间不冷了。 一阵风过。 钱莺莺缩着脖子调侃:“阿昀表哥真是心细,就是管得太严了。” “钱小姐,别乱喊,我不是你表哥。” 钱莺莺飞了个白眼。 懂不懂好歹? 不懂风情的货! 一点玩笑都开不得,没意思! “暮晴,我们走吧,别煞风景了。” 钱小姐语气酸溜溜的,又向阿昀翻了翻眼皮,还哼了声。 李暮晴心里也酸酸的,但没有表现出来。 “玥儿,阿昀,我们先走了。” 凌玥微笑点头,阿昀却面无表情。胳膊被捣了一下,勉强给了个“嗯”。 再转头时,脸上又笑开了。 “我背你回家?” 她拉起要蹲下的他:“不要了,你习武那么累,我们走回去。” 话说得硬气,还没走一半路就挪不动了。 “蹲下,背我!” “好的大小姐!” 距上次背她已经过了很久了,此时听着她在耳畔的呼吸和絮语,阿昀只觉得踏实。 他想这种踏实久一些,故意绕了远路。 “我重了吗?”她拎了拎他的耳朵。 “没有,和以前一样。大小姐你老实点,手还伤着,别乱动。” “好吧。” 阿昀的心都柔了。 “我们在一起后,你乖了好多。” 她咯咯笑了:“是因为我没再打你吗?” 好好的气氛被她给破坏了,这才是不解风情! “李暮晴和你说了什么?” 他怕再被挑拨离间,先问清楚为好。 “向我道歉了。” “你原谅她了?” “我说两两相抵,还.” 阿昀的脚步放慢了,转头问她:“还什么?” 她故意吊他的胃口,闭口不言。 三催四请后方拉长声音:“还让她换个人喜欢,你是我的。” 少年一个劲地笑,心里绽放着最璀璨的烟火。 “嗯,我是你的。从始至终,从生到死。” 他郑重的承诺,她记在了心里。 注意力慢慢挪向他俊朗的侧颜。 “阿昀,你长得真好看。” 阿昀从不认为“好看”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是褒义,但每次从她口中说出,他都很开心。 偏头问她:“你喜欢吗?” “喜欢。” 今晚的惊喜真多,阿昀欢喜极了。 “我爱你,玥儿。” 他声音很低,她没听清。 “什么?” 声音提高了些:“我说.今晚的月亮,很美。” 月月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御书房里,姜贵人的膝盖早已跪得麻木了,就连后到的叶昭霖也跪了一个多时辰。 这段时间是母子俩有史以来相处最长的一次,却也是最让姜贵人寒心的一次。 叶昭霖一个字也没说,但那怨恨的眼神已将什么都说了。 她觉得委屈。 中秋宴上他与何蒹葭被罚,她心痛难忍。求宁贵妃帮忙去向皇后求情,被婉拒了。因为叶昭霖得罪了叶离忧,皇后不会答应。果不其然,她连皇后的面都没见上。 自那以后,她就恨上了皇后,她想她死! 皇后死了,叶离忧就没了倚仗,而她的儿子,皇帝的长子,就会重获圣心。 她过惯了清贫日子,不图母凭子贵,只希望儿子能顺心顺意。 终究功亏一篑,还是败露了。 姜贵人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次在劫难逃。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听他喊她一声“娘”。 当她怯怯地表达这个心愿后,叶昭霖却冷笑着:“你做下恶事,死到临头,哪来的资格向本王提这个要求?” (本章完) 。 第381章 臣妾认罪 姜贵人脊背一阵发凉,这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昭霖,娘都是为了你。” 第一次,她自称“娘”。 却被他怒斥:“姜贵人,宫中规矩,你要唤本王为‘二殿下’!还有,不要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你死就死了,是自作自受,不要连累本王!本王郑重警告你,你做下的恶事与本王无关!” 姜贵人望着冷漠的他,颤抖着手打了他一巴掌。 这一下,让叶昭霖目露凶光。 他的恨意更深了,拳头紧紧捏着。若不是怕皇帝随时进来,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与你无关?叶昭霖,你是不是在我面前说了许多次,你恨皇后,恨叶离忧?” “本王不过一时意气,但从未有过谋害母后的念头,你别想将脏水泼到本王身上!” 叶昭霖甩了甩袖子,跪得直了些。 面色凝重,心里发虚。 没错,他是给过她暗示,很多次。 果然听得多了,她就往心里去了。 往心里去了,就动手了。 得知皇后中毒时,他就知道是她下的手。 为免牵连他,还是他帮她灭了口。 回来复命的杀手说,一剑就结果了小张子,那个小御厨连呼救都来不及。 他满意地笑着,赏了杀手一千两银子,还赏了一杯酒。 银子,给了。 杀手的命,也没了。 与小张子一样,连呼救都来不及。 叶昭霖回忆着倒在书房的那具尸体,忽然有些呼吸急促。 若是皇帝查出他的借刀杀人,他会不会也如那具尸体? “如果我所猜没错,小张子是你杀的。” 姜贵人冷冷的声音在这略显空旷的御书房尤为清晰。 叶昭霖猛地转头看她,手紧紧捏着衣角。 “荒谬!” 姜贵人继续盯着他,责怪中夹着无奈。 “小张子受过我恩惠,不会供出来的。” “妇人之仁!银珠不也跟了你多年,结果呢?” 姜贵人不再看他。 “你还说不是你做的?” 叶昭霖这才意识到她是套他的话,立时恼羞成怒。 还未发作,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二人敛了神色,忐忑地跪着。 皇帝正襟危坐,深邃的目光落在身子微颤的二人身上。 “说吧。” 声如冰,透心寒。 姜贵人抱着必死的决心,用着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 “回皇上,臣妾认罪。是臣妾一时错念,指使御膳房的小张子在皇后娘娘的膳食里下毒。事情败露后又杀了小张子灭口。臣妾无话可说,请皇上降罪!” 姜贵人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等待皇帝的处置。 叶昭霖微微松了口气。 “就你一人?没有旁人协助?” 姜贵人明白必须要供出一个。 “回皇上,臣妾的近身侍婢银珠在中间联络。” 事到如今,只能舍弃她了。 姜贵人有些内疚,随即这内疚就像遇风的云一般散了。 毕竟银珠也出卖了她。 她怪不了她! 皇后轻轻抬眸,淡淡地望着跪在脚下的姜贵人。 “那你说说,你是如何杀了小张子的?” 姜贵人心下一沉,她哪里知道叶昭霖是如何杀的? 下意识望向他,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暗示。 可叶昭霖紧张得脸都白了。 “娘,错了就是错了,你绝对不能隐瞒,更不能欺骗母后。一字不实,万劫不复。” 一声“娘”让姜贵人泣不成声。 她明白他的用意。 若是随意说个杀人的方法,万一对不上,势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反正是一死,何必留有把柄让儿子担惊受怕呢? 就当她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颤着手抚摸叶昭霖的脸,就当告别了。 叶昭霖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却没有躲开,而是迅速恢复心神,又喊了声“娘”。 眼角微红,声音恳切,好一个母子情深! 姜贵人慢慢收回手,深吸一口气。 忽然站起,用力向柱子撞去。 叶昭霖紧闭双眼,一块大石落下了。 却没想到,被白逸及时拦了下来。 他孤傲地立着,神一般,睥睨脚下的姜贵人和叶昭霖。 叶昭霖很不得将他弄死一万遍。 再望向姜贵人,目光冷冷,失望。 即便再想自欺欺人,姜贵人也不能够了。 这个儿子,从生下来开始,就再不是她的儿子了。 他是冷血无情的二殿下。 即便是她这个母亲,也是他的一颗棋子,一颗动辄被怨恨、动辄被舍弃的棋子。 “姜贵人,本宫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你是怎么杀的小张子?” 话是问向面如土色的女人,眼神却是望向叶昭霖。 姜贵人避无可避,又无人可嫁祸,只得硬着头皮道:“臣妾.臣妾亲去御膳房,趁小张子不备,用一把尖刀抹了他的脖子” “那凶器呢?” “凶器.凶.臣妾扔到了御花园的水塘,沉了下去。” 皇后微微一笑:“白逸,你怎么说?” 白逸上前行了一礼:“回娘娘,小张子是被人用剑刺中胸口而死,并非用尖刀抹了脖子。臣查问过御膳房所有人,近几日仅有宫女太监进出,并未有主子进去。至于御花园的水塘.” 白逸摇头笑了:“水塘已干涸四五日,一把尖刀如何沉得下去?种种迹象表明,是姜贵人在撒谎。杀小张子的,另有其人!” 姜贵人的手指紧绷,指甲都断了几根。她忽然眼前发黑,耳边作响,竟被吓晕了。 叶昭霖立刻跪着过去剧烈摇晃她,终于她睁开了眼睛。 “娘。” 姜贵人迷迷糊糊望着一脸期待的儿子,流出两行清泪。 叶昭霖将她凌乱的头发拂了拂,趁机拔下了一根簪子,交到她的手里。 姜贵人的眼泪模糊了双眼,低声哭泣渐渐变成了放声大哭。 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打了叶昭霖一巴掌,又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皇后微惊,随后淡漠如常。 姜贵人的哭声渐弱渐无,终于蜷缩在了地上,头歪向一边。 眼睛睁着,胸口插着那根簪子。 她死了,真的死了。 死无对证,皇帝没有再追查下去。 为重塑后宫宫纪,以儆效尤,皇帝贬姜贵人为庶人,曝尸荒野。 银珠,杖毙! 至于叶昭霖,虽然侥幸躲过一劫,但被皇帝严厉警示,但凡存有不良居心,生母就是他的下场。 。 第382章 臣不甘心! “姜氏盼了半生的一声‘娘’,成了她的催命符。叶昭霖的一声‘娘’,成了他的保命符。有趣!” 王府内,叶时景品着香茗,赏着歌舞。 陈泱陪坐在旁,眼睛眯着,手中的茶冒着热气。 “只可惜姜氏自尽了,否则将二殿下牵连进去那才痛快!” 叶时景摇手,这个结果于他已经很满意了。 “二哥做事一向小心谨慎,要牵连也不容易,否则白逸怎会不拿出证据来?生母犯有大罪,废为庶人,曝尸荒野,二哥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比大姐都低微。他凭什么与本王斗?” 陈泱深表赞同。 “殿下所言甚是。即便是贵为嫡子的四殿下,也不喜于皇上,相比之下,殿下的胜算更大一些。” 叶时景目光幽幽,他要的不是胜算更大一些,而是板上钉钉。 陈泱望着舞姬若有所思,以前的叶时景似乎并不喜欢这些。 叶时景会错了意,以为他喜欢。 “陈将军看上了谁,本王送你就是。” 陈泱讪笑,自嘲道:“殿下误会了。臣的儿女都这么大了,怎会还有这种心思?”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在乎年岁。况且陈将军正值壮年,即便有,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二人赏了一阵歌舞,叶时景挥手让她们退下。 “靡靡之音,让人不振。” 陈泱有了一个主意,纵然有些不好开口,终究还是开口了。 “小女会舞剑,若是殿下有兴趣,臣可唤她一来。” 叶时景望向他微笑的眼睛,透着许多精明,想起了宁贵妃与他所言。 又一个钱进! “本王也久闻陈小姐武艺超群,不过她是你大将军的嫡女,让她屈尊为本王舞剑,不可。” “只要殿下喜欢,并无不可。看时间,应该在出宫的路上了。” 叶时景不置可否,既然他有此想法,他又何必拒人千里? “陈小姐最近常去依兰殿,与文贵人那么投契?” 既已表达了对叶时景的依附之心,也想让他看到诚意,陈泱极其坦白:“不瞒殿下,臣是想取得文贵人的好感,一致对外。” 对外? 叶时景悠闲地往椅背上一靠,随意转着拇指上的翠色扳指。 “对付薛家吧?” “是。臣,臣不甘心!” 同朝为官,同是大将军,同去过战场,却偏偏屈居薛家一头。 他的名声不如薛执, 他的儿子不如薛天薛平。 就连女儿,也败在薛执认的干女儿手中。 他如何咽得下那口气? 叶时景故意激他:“一个文贵人,怕是不够。虽然父皇偏宠她,但不会为一个女人寒了老臣的心。说远一些,当年薛定安父子大败大梁迎回了为质的父皇;说近一些,最近与大梁一战,也是薛执全胜。陈将军,这其中,没有你威远将军府的功劳吧?” 陈泱的老脸一下红了,对着叶时景就跪了下来。 “殿下,薛家是能耐,但他们不识时务,否则早就站在殿下一边了。臣不一样,臣只是缺少机会。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辅佐殿下入主东宫。求殿下给臣一个机会!” 叶时景心中舒畅,双手扶起他。 “陈将军不用行此大礼,你的心思本王知道。你放心,本王大权在握那一日,陈将军便是大周第一将军。” 为定他的心,叶时景又道:“母妃常夸陈小姐蕙质兰心、率真可爱,若得空,让她常去芙蓉殿吧。” 陈泱大喜,声音都响了不少。 “是,殿下!” 陈文玉纵然不情愿,还是依照父母的意愿经常出入芙蓉殿。 薛天无意于她,能嫁给叶时景也算一桩好姻缘。 身份尊贵、温文尔雅、博学多才,更重要的是,未来不可限量,一不小心都可能让她母仪天下。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就连庶出的兄长,以往耀武扬威的陈文飞,也开始对她礼让有加,这让她很是受用。 她见了几次叶时景,他对她很客气,也常笑。 只是若深究这笑容,似乎不是对她。 仿佛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至于谁,她不知道。 她知道的是,她快要出嫁了,只待宁贵妃禀明皇上赐婚。 凤起殿。 恢复健康的皇后气色红润,慈爱地望着阿昀。 他已经不那么瘦弱,也不那么倨傲了。 只是他的笑容,仍那么吝惜。 不过皇后不介意,反而大受鼓舞,开始问他与凌玥的进展。 他不说,只让她别插手。 为了脆弱的母子情分,皇后哪敢还会重蹈覆辙?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一一答应。 阿昀一瞬间有了被母亲疼爱的温暖,但一想到她放弃过自己,他又刻意忘记此刻的温馨。 这世上哪有人真心对他好? 要么补偿,要么敬畏。 只有她,不管他是邋遢卑微的小残废,还是俊逸高贵的四皇子,她都陪着他,照顾他,还答应与他在一起。 对了,还有白逸。 当初一门心思做他哥哥,现在一门心思帮他铺路。 足够了! 阿昀每次来最多待半个时辰,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告退。 这恭敬礼貌,像是妃嫔来请安似的,流于形式,止于真情。 幸而皇帝来了,又留了他一会。 但带来了一个消息。 “李暮云要休了凌柔?” 阿昀诧异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为何禀报皇帝。 “当初他们的丑闻闹得满城风雨,是朕令李暮云纳凌柔为妾。只是没想到李武化父子冒着得罪凌烈的风险也要休弃凌柔,这实在意外。” 阿昀道:“安平侯府已经丢了一次脸,这次再不硬气点,怕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假孕争宠,还被旁的男子抱着,流言蜚语已然止不住了。 “更何况,凌相请父皇恢复李暮云世子之位被拒绝了,利益当前的人,哪里还在乎得了更多?” 皇帝点头赞同,随即笑了。 “凌烈对此居然毫无异议,想来对那个女儿失望至极。若是换成凌玥,怕是” 阿昀脸色变了,脱口而出:“玥儿不是凌柔,父皇,不许你这么说她!” 惊愕的皇后望着同样惊愕的皇帝,轻叱:“阿昀,不许放肆!” 。 第383章 虚惊一场 阿昀暗自懊恼,竟然忽略了眼前之人不仅是他的生父,还是九五至尊。 “父皇,儿臣知罪。” 皇帝摸摸下巴,搀他起来。 面上无奈:“登基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朕说‘不许’。” 他似笑非笑,似嗔非嗔,阿昀不知他在想什么。 “儿臣知错了,请父皇恕罪。” 一口一个“知罪”“知错”,加上皇后从旁劝说,皇帝并未再责怪。 他本来也未动怒,但他想气气这个肆意倨傲的儿子。 转向皇后:“宁贵妃刚才见朕,为时景求了门婚事。” 皇后第一反应就是望向阿昀,果然他目露疑色。 婚事?是与玥儿吗? 做梦,她才不会嫁呢! 关键在于,皇帝会不会答应? 阿昀神色沉重,走到皇后跟前,殷切地望着她。 皇后爱怜地摸摸他的头,他很听话地受着了,虽然不大愿意。 有求于人,自然要牺牲些的。 母亲的爱抚于他而言是牺牲,幸而皇后不知道,否则又要自怨自艾了。 “皇上同意了?”皇后代他出言。 皇帝不紧不慢吹了吹杯中热茶的雾气。 透过雾气看到阿昀眼中同样蒙上了一层雾。 “两情相悦,朕没有理由拒绝,朕打算成人之美。” 阿昀忍不住了,抢在皇后之前道:“怎么会是两情相悦呢?是叶时景一厢情愿!” 皇帝心中暗笑,沉不住气了吧? 再傲啊! “婚姻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姑娘的父亲都同意了,朕何必做恶人呢?” 阿昀眸色渐深渐暗,将凌烈骂了千八百遍。 阳奉阴违,鼠目寸光,小人! 没心思再待了,他要去问清楚! 凌烈不在府中,据柳姨娘说去临仙居会友了。 阿昀等不及,直奔临仙居,在长青阁见到了喝得正酣的凌烈。 陪客除了钱进,还有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他不认识。 不过钱进唤他“张尚书”,想来就是新任礼部尚书张斌了。 外人面前,给凌烈颜面,唤了声“叔父”。 凌烈没想到他找到了这里,脸色还阴沉得很,又疑又怵。 莫非出了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酒是喝不下去了,草草与那二人告别,打道回府。 马车上就两个人,阿昀开门见山,眼中的火都要烧起来了。 “你同意把玥儿许配给叶时景?” 凌烈有些懵。 他什么时候同意了? 光儿子那一关就过不了! “殿下,臣有些喝多了,你刚才说什么?” 阿昀看不上他这种敢做不敢当的德性。 装傻! “父皇已经说了,宁贵妃给叶时景求了桩婚事,还说姑娘的父亲都同意了,你还想抵赖?” 七分愤怒中夹着三分委屈。 凌烈憋住笑,原来在老子那儿受气撒气来了! 只是小伙子,你都不问清是哪个姑娘就来找茬,注定你要再受一次打击! 压制我这么久,动不动就摆殿下的谱,我若是不趁机报复,那才是傻! 长叹一声:“殿下,臣不是想抵赖,臣是身不由己。臣当然相信殿下对玥儿的一片真心,但是皇上都提了,哪有臣置喙的余地?” “你若是拒绝,父皇能强压不成?” “君心难测,这真说不准。再者宁贵妃对玥儿疼爱有加,若是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不是?” 凌烈笑眯眯地望着阿昀握紧的拳,有本事你打! 动我一下,我女儿饶不了你! “叶时景不是好人,你会害了玥儿一生的!” “皇命难违,臣只能听命。再者,三殿下一表人才,稳重谦和,不似殿下说得那般不堪。而且光从脾气来看,似乎比殿下要好上一些。” “肤浅,无知!” “殿下教训的是!” 阿昀与他说不到一起去,也懒得废话,他一定要想办法阻止! 耷拉着头进了揽月轩,烦躁不已。 冷不丁肩被拍了一下。 他知道是她。 凌玥本打算逗逗他,却被他一把抱住了。 木桩子似的站了好一会,他也没松手。 “少爷,说了多少遍矜持矜持,被红果她们看见多丢人!” 虽然已是公开的秘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偷摸往四周瞧了几眼,之前还嘻嘻哈哈的几人全都没了踪影。 倒真识趣! 阿昀抱得更紧了,仿佛她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似的。 再迟钝也能感觉出不对。 拍拍他的背,轻声问他:“出什么事了?” 鼻音很重,带着哭腔。 “父皇想给你和叶时景赐婚,你爹也同意了。” 凌玥不信,这怎么可能? 待他委屈巴巴地将今日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后,她立刻明白了其中缘由。 你爹气你呢,你个憨憨! 阿昀擦擦红了的眼睛,扶着她的肩,严肃地凝视她:“跟我进宫,我们拒婚去!” “皇上若一意孤行呢?” “那我就不认他,我带你走!” 她噗嗤一声笑了,这笑容让少年更受伤了。 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知他误会,她晃了晃他的胳膊。 “我教你一个办法。” “什么?” 凌玥附耳说了,虽然将信将疑,还是照做了。 御书房。 白逸前来通报,说阿昀来了。 皇帝扬了扬眉头,比想象中快,他很期待他的表现。 放下朱笔,拧了拧眉头,案牍劳形,要歇歇了。 “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一眼就看到少年拎着的食盒了,饶有兴致:“带的什么?” 阿昀将东西取出:“儿臣亲自煮的汤,父皇若是不嫌弃就尝尝看。” 汤? 皇帝龙心大悦,那不能错过。 本以为难以入口,谁料味道还不错。 “是想让朕拒绝时景的婚事?” 阿昀“嗯”了声,乖巧地点头。 皇帝嘴角勾着:“你喜欢那个姑娘?” 阿昀又“嗯”了一声。 “喜欢,儿臣想娶她。” 皇帝极力保持平静,清了清嗓子:“朕将那姑娘许配给你如何?” 阿昀霎时激动了,直接跪了下来:“儿臣谢父皇!” “不后悔?” “不后悔!” 他巴不得,怎么会后悔? 他仿佛已经看到凌玥身披嫁衣向他走来了。 好幸福! 只听他爹道:“那朕就下旨,让你与陈文玉择日成婚!” “谢” 阿昀有些晕,茫然望向端坐的皇帝:“谁?” “陈文玉啊。宁贵妃与陈泱都同意她嫁给时景。” “啊?” 阿昀傻眼了,回想今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这才明白被耍了,欲哭无泪。 “父皇,儿臣不娶陈文玉,儿臣喜欢的是玥儿。父皇,您当儿臣什么都没说,儿臣这就告退!”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能反悔?” 皇帝佯怒,不再看他,细细品着汤。 清香醇厚,手艺不错。想来是讨好小姑娘特地学的。 “父皇,要不儿臣明日再给您送些汤来,您就收回刚才的旨意吧?” 某少年再次求着。 殷勤、期待、央求,这才是对父亲的态度! “十日,一日都不能少!” 阿昀欢喜地走了,虚惊一场! 只是,怎么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本章完) 。 第384章 不是吉兆 皇帝允了宁贵妃,答应给叶时景与陈文玉赐婚,婚期定在一月后。 旨意一出,威远将军府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全是祝贺的。 陈泱仿佛回到了当初与武安将军府平分秋色的日子。 在京城贵女们的恭维逢迎下,陈文玉渐渐感受到了这桩婚事给她带来的好处。 她即将成为王妃,未来还有可能是太子妃,除了皇后和宁贵妃,全大周的女子都没有她尊贵。 长久被打压的愤懑烟消云散,她开始期待与叶时景大婚。 只是偶尔想到还没开始就结束的爱情,心底隐隐不甘。 这日,陈文玉望着大红嫁衣发呆,陈夫人缓步走了来。 拂着她的长发,眸中亲切慈爱。 “后日就要成婚了,怎么闷闷不乐?” 陈文玉抬头望了望母亲,趴在了她的怀里。 “娘,当王妃固然好,可是想想何蒹葭和魏珞,似乎过得还不如做姑娘时。” 何蒹葭因闻文贵人毒害皇后被曝尸荒野,心中惊惧,竟吓得滑胎了。 叶昭霖本就心思郁结,动辄暴怒,对没了孩子的她更是不待见,终日恶语相向,何蒹葭小月子期间日日垂泪,身子更虚了。 至于魏珞,一直生活在魏府,与叶离忧井水不犯河水。原相安无事,皇后却说夫妻长期分离不好,硬让她回了王府住下。有次长街上偶遇,她眼角淤青,憔悴不堪,显然被打过。 陈夫人明白她的顾虑,宽慰道:“女儿,三殿下的性情是几位皇子中最好的,宁贵妃又端庄娴静,你不会过得差。再者,两位王妃的母家哪有我们显赫,三殿下又喜欢你,你们会幸福的,别太忧心了。” 陈文玉勉强挤出笑容,但愿吧! “娘,前几日我见到了薛天,还是有些放不下” 憋在心里太过难受,她想从母亲那寻求安慰。 陈夫人不笑了,直接打断她的话。 “文玉,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娘早同你说过,让你到此为止,你怎么还犯糊涂?你即将为人妇,嫁的还是皇子,若是有一丝一毫把柄被人拿住,不光你身败名裂,还会连累整个陈家。三殿下不是李暮云,他是尊贵的皇子,容不得一丝背叛,心里想着也不行!” 陈文玉被她的疾言厉色吓住了,支吾着:“可他.以前还喜欢凌玥好一阵子” “住嘴!别说他只是喜欢,就算是纳十个八个妾室都没人敢说什么。管好你自己,否则何蒹葭和魏珞就是你的下场,连你爹都帮不了你!” 陈文玉不敢再言,由于紧张双手攥着嫁衣的衣角。一个没在意,“撕拉”一声,衣裳被扯出了一道口子。 陈夫人大惊失色,这可是不是吉兆啊。再绣一件显然来不及了,赶紧拿去找绣娘补救。 可巧这绣娘是个好事儿的,与人闲话时竟说了出去,好巧不巧被钱夫人给听到了,又声情并茂地向钱进娓娓道来。 钱进的小眼睛里满是精光,拍着手喜道:“嫁衣都坏了,要想安稳出嫁,难咯!” 钱夫人眼角眉梢都是欢喜,附和着:“我也这么想。老爷,你说咱们莺莺还有机会吗?” 钱进的喜悦直接没了。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诗书她不会,打架第一名.不是,打架第二名!就这样的,别说三殿下,我若是有儿子都不愿意让他娶她!” 捧在手心的姑娘就这么被鄙视,钱夫人心里是抵触的。 可她愣是想不到理由来反驳他。 “老爷,事在人为。你甘心将王妃之位拱手让人?” 甘心?怎么可能? 就为皇上赐婚一事,他已经近一月没去叶时景府中了。 他应该也能察觉自己的不悦,但显然已经不在乎了。 大将军与户部尚书,还是不难选择的。 更何况,今时今日,已无人能与他抗衡。 倒是自己,迟早服软,毕竟没了要挟的筹码。 与钱进一样窝火的,是张乾。 大难当头,叶时景舍弃了他,好好一个礼部尚书成了主客司郎中,倒白白便宜张斌那小子顶了尚书一职。 郁闷之下,出去散心。 遇上了同样示意的钱进。 “钱兄,喝一杯?” 钱进遇上比自己还惨的昔日盟友分外亲切,心情顿时好了。 不仅同意共饮,还主动要请客。 推杯换盏之间,又将陈文玉嫁衣被扯破一事当笑话说了出来。 张乾眯着眼笑,拍着钱进的胳膊:“钱兄,依我说,你家莺莺小姐比陈文玉适合当王妃。你跟随三殿下多年,为他做了多少事?到头来,居然选了陈泱做岳父。陈泱?哼!见风使舵的小人,见二殿下失势,立刻改换门庭,为人所不齿!” 姑且不谈是否真心,但这话说得钱进心里极为熨帖,少不得也要恭维他一番。 “莺莺举止直率,入不了三殿下的眼也是可能。但你家小侄女秀外慧中、温柔贤淑,比陈文玉那个只知舞刀弄枪还屡战屡败的丫头强太多了。张兄你对殿下忠心多年,依我说,殿下该娶你女儿!” 互相吹捧间,二人心理上都获得了极大满足,虽然于事情本身并没有多大裨益。 仅仅一日,陈文玉嫁衣被损坏一事就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还入了宁贵妃的耳。 大婚就在明日,她只能暂且压下,但对陈文玉多了些不满。 次日,热闹的京城喜气一片,没人在意冬风的凛冽。 黄昏,陈文玉一袭红装、妆容艳丽,嘴角漾着微笑。 喜帕盖上,陈文飞背她往花轿去,步伐沉稳,多年来难得的兄妹情深。 虚伪,但合宜。 红色喜帕遮住了眼帘,遮不住不绝于耳的恭贺声,陈文玉有些晕眩。 她真的出嫁了吗?她要做王妃了吗? 偷偷掀起喜帕一角,瞧见了一身红衣的叶时景。 陈文玉的心扑通直跳,她需要平复心神,再加上未睡好,她有些困倦。 反正还要一段时间,小憩一会也不打紧。 这一憩,就睡熟了。 睡意深沉之际,忽然路旁的酒楼二楼掉下一个木桶,不偏不倚砸中了轿顶。 陈文玉被惊醒了,第一反应就是有刺客,掀了喜帕就往外冲。 巧的是绊到了裂开的木桶,残水弄湿了她的裙角鞋袜。 该死! 抬头间遇上了眉头紧皱的叶时景,明显愠怒。 “注意身份!” 冷冰冰的四个字如同那桶冷水,浇在了陈文玉的心上。 “是,殿下。” 因为这个插曲,浩浩荡荡的车队乱成一团。 酒楼的掌柜连滚带爬出来请罪,头磕得咚咚响,都出血了。 喜娘也从未遇到这种情况,瞠目结舌。 回是回不去了,劝陈文玉入轿,吉时不等人。 可这浑身狼狈,还要面圣,少不得领一个不敬之罪。 陈文玉不敢。 “殿下,臣女想去整理一下衣裙。” 她怯怯请求,幸而他同意了。 不同意能怎么办?皇帝皇后会亲去王府,难道携一个狼狈的新娘见他们? 叶时景从未想到他的大婚会是一个大笑话。 “快一点!” 在丫鬟柳儿的遮掩下,陈文玉进了肇事的酒楼。 掌柜忙爬起来,唤了一个低眉顺眼的厨娘引她去雅间擦拭,以求弥补过失。 柳儿想跟进去,又听喜娘在外惊呼,说如意簪没带,不吉利,要赶紧回府取。 小丫头都要哭了,急忙禀告陈文玉,她却说带了,可能掉落在轿中。 柳儿快步出去,慌不择路间撞上了两个人。 薛天和白逸。 (本章完) 。 第385章 怎么是你? “奴婢冒犯薛二公子,请公子恕罪。” 薛天望着惊慌失措的小丫鬟,奇道:“你认识我?” 白逸戏谑着:“薛二公子你名声在外,这京城里怕是没有几个姑娘不认识你!” 薛天给了他一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柳儿的脸涨得通红:“回薛二公子,奴婢是威远将军府陈小姐的丫鬟,柳儿。” 薛天“哦”了一声,那就难怪了。 今日陈文玉出嫁,整个长街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说十里红妆都保守了。 只是她不陪在她家小姐身旁,怎么到这里来了? 薛天没兴趣探究,也懒得惹麻烦。 手中的酒向白逸扬着:“白大人,您花了半盏茶时间精挑细选了这瓶酒,是不是可以回去了?阿昀那小子脾气怪,等急了又摆脸色,烦!” 白逸没说话,朝他努嘴示意。 薛天顺着望去,笑容隐去了。 陈文玉? 一身鲜艳嫁衣,眼神却凄然幽怨,仿佛他是负心汉一般。 薛天一个激灵,是非之地,是非之人,走为上策! “我们换个地方喝酒!” 白逸不乐意:“哪有喝到一半换地方的?阿昀还等着呢!怎么,你与她有故事?” “没有!” 薛天矢口否认,这个锅绝对不能背! 他光明磊落、洁身自好、正人君子一个,怎么可能招惹她? 更何况,这个女人马上就是叶时景的王妃了,他避都来不及! “那你怕什么?” “谁说我怕了?” 柳儿谨记陈夫人的指示,不能让小姐行差踏错, 更重要的是,叶时景显然也注意到了这里。 审视的眼神让她心中一惧,偏偏陈文玉一门心思望着薛天,压根没注意。 疾步到了跟前,压低声音:“小姐,要抓紧了,殿下还在外面。” 陈文玉依依不舍收回目光,默叹一口气,随厨娘走了。 柳儿返回将轿子仔仔细细找了,总算在角落里发现了那支簪子,喜娘也松了一口气。 又等了一会,陈文玉还没出来,叶时景显然不耐烦了。 喜娘察言观色,让柳儿赶紧去催催,不能再耽搁了。 柳儿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又跑进了酒楼。 谢天谢地,出来了! 此时新娘子被厨娘搀扶走着,喜帕也盖上了。 虽然裙角和鞋子仍有些潮湿,若不细看可以蒙混过去,不至于太过失礼。 在叶时景冷淡的注视下,柳儿小心扶她上轿,盖上了轿帘。 大婚的礼仪十分繁琐复杂,一对新人按部就班。 叶时景的笑容极浅极淡,他一向谦和沉静,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情绪。 喜帕下的新娘,由于看不到面容,同样无人知晓。 新房。 红烛闪着温暖的光,榻上端坐的姑娘身形匀称、双手紧握,可见紧张。 二人并排坐着,房内安静极了。 “殿下,要揭喜帕了。” 叶时景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没什么兴致。 于他而言,这不是他的王妃,更不是他的妻子,而是陈泱的兵权。 他木偶似的伸出手,即将碰触到帕子的时候,停住了。 在喜娘笑吟吟的催促下,他终于揭开了。 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惊得喜帕落到了地上。 新娘子模样俏丽,娇羞胆怯,紧闭双眼。 “怎么是你?”叶时景大怒。 新娘子猛地睁开眼,泪水充斥眼睛:“求殿下恕罪,听臣女解释。” 叶时景哪里听得进去解释,指着她怒道:“张怜芯,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李代桃僵!陈文玉呢?” 张怜芯垂着头,颤着声,任由涕泪横流。 “陈文玉,她逃婚了.” 叶时景差点没背过气去,他以为是代嫁,居然是逃婚! “臣女在酒楼买点心时发现陈文玉偷偷摸摸出了一扇门,还换了一身带着油污的衣裳。臣女心下奇怪,推门进去后见到一个被绑了手脚、衣衫不整的中年妇人,她嘴里塞了块布,正哭着。” “臣女心仪殿下,怕没了新娘,殿下出丑于人前,所以就换了陈文玉脱下来的嫁衣鞋子,上了花轿。” “天地良心殿下,臣女绝对不是存心的,殿下您看臣女的头发,明显不是新娘的发式。” 长发被随意挽成了髻,可见匆忙。 张怜芯哭得妆都花了,叶时景听得肺都要气炸了。 一旁的喜娘与柳儿面如土色,眼皮子底下换了新娘,她们竟然毫无察觉。 外面宾客满堂,叶时景心乱如麻。 赏了喜娘与柳儿每人五十个板子,留下张怜芯一人待在新房。 他去书房坐了一夜,直至天明。 按规矩,大婚次日要带新妇进宫请安,但叶时景望着怯懦的张怜芯实在烦躁。 与其逃避,不如面对。 纵然丢脸,瞒是瞒不住的。 此女是他亲迎进府,又在皇帝皇后面前磕过头,只能认了。 但威远将军府,他决不姑息! 张怜芯惊讶于他眼中的戾气,害怕之余,归结为人之常情。 堂堂皇子,大婚之日被逃婚,谁能忍得了! “换衣裳,随本王进宫!” 张怜芯如逢大赦,脆生生地应下了。 叶时景扫了她一眼,那眼中的欢喜不是装出来的。 “本王记得,你之前心仪的是四弟。” 薛执寿辰日,这个女人飞蛾扑火似的贴着叶离忧,一刻都不放松。 他本以为她会矢口否认,谁料没有犹豫,直接认了。 “四殿下成婚后,臣女就心仪三殿下了!” 好听点,是真诚。 不好听,是蠢笨。 叶时景惊着了,倒真敢说! 谁未婚心仪谁? “所以你是想做王妃?” “对!” 似乎有些太过功利,讪笑补充了一句:“臣女想做殿下的王妃!” 叶时景从这张谄媚的脸上看到了张乾的影子。 父亲好色,女儿贪名! 联姻这么重要的机会,居然联了一个被降职的官员,叶时景欲哭无泪。 命! 皇宫。 皇帝见到新妇装扮的张怜芯跟在叶时景身旁,一时怀疑看花了眼。 皇后与宁贵妃同样如此。 再看白逸,那一双孤傲漠然的眼睛直接瞪直了。 叶时景被盯得难堪,主动解释了。 张怜芯又将昨日对叶时景说的复述了一遍,直听得皇帝拍案而起。 “来人,传陈泱、张乾!” 陈泱刚当上皇子的岳父,心情如屋外晴空,敞亮! 忽听皇帝传召,特意换了身新做的衣裳,抬头挺胸进宫了。 只是,为什么气氛有些诡异? (本章完) 。 第386章 她绝对不会逃婚! 陈泱余光又扫了一眼,没见到女儿。 难道惹怒皇帝了? 皇帝并未直接质问,也没有让他起身,而是问向传旨的小太监:“张乾呢?” “回皇上,张大人不在府中,听张夫人说,满城寻找张小姐。张府已派人去寻他,应该快了。” 小半个时辰后,张乾火急火燎地来了。 “臣张乾见驾来迟,求皇上恕罪!” 自被降职后,张乾的礼数尤为周全,身子几乎趴在地上了。 陈泱见状,不由得将腰也弯得狠了些。 “抬头回话。” 二人刚要起身,一想是“抬头回话”不是“起来回话”,又重新跪好,只不过垂着眼皮。 定然是什么事犯在皇帝手里了,不然不会这般严厉。 皇帝冷声问:“陈泱,你女儿呢?” 陈泱闻此问,就一个字:懵! 若是昨日之前,这个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现在人都已经出嫁了,他哪里知道? “回皇上,臣不知,应该在王府吧。” 他望向叶时景,期待他说句话,但他的目光比皇帝还冷。 陈泱心道,刚成婚就吵架了?要好好教训女儿了! 皇帝哼了声:“张乾,你女儿呢?” 张乾奇了,怎么与女儿杠上了? 失踪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立即答道:“回皇上,臣也不知,怜芯昨晚出去玩后就再没回家,臣刚才还在找呢!” 张怜芯轻轻咳了声:“爹,我在这儿。” “嗯?” 张乾循声望去,惊诧莫名。 女儿正一身红衣,羞涩地望着他。 揉了揉眼睛,真是他女儿吗? 这满头珠翠的,要多少银子啊! 贬官了,俸禄也降了,死丫头还大手大脚的,真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再想到一整夜的担心,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死丫头,这一夜跑哪儿去了,害得我好找!” “说来话长.” “你长话短说!” 皇帝望着父女俩嘀嘀咕咕,尤其张乾还怒气冲冲,对张怜芯之前的话信了几分。 “张大人,皇上面前,注意言行!” 白逸的提醒让张乾一身冷汗。 “皇上,臣知罪,臣知罪。实在是小女任性妄为失踪一夜,让臣与拙荆好找,一时气愤这才失了礼数。臣一定好好反省,也好好教育小女。” 皇帝双手环抱,目光幽幽。 “你女儿已是时景的人了,无需你教育了。” “什么?”张乾与陈泱同时惊道。 尤其陈泱,绝对不能接受。 “殿下,成婚当日就纳妾,这未免过分了吧!” “过分?” 叶时景慢慢踱到陈泱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一字一顿道:“陈文玉中途逃婚,若不是张怜芯换了她的嫁衣上了花轿,本王的大婚怕是早已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了!陈泱,你还有脸说本王过分?” 陈泱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 “殿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文玉.文玉她不会的。这婚事是臣亲自求的,也是文玉愿意的,她绝对不会逃婚!.” 目光转向喜不自胜的张乾,怒骂:“一定是你嫉妒所以策划了这个阴谋,好让你女儿嫁进王府!” 张乾强压喜色,反正占了便宜,要有风度。 “大将军这话让下官不明所以,明明是陈小姐逃婚,我女儿仗义出手,怎么还成阴谋了?” “你放屁!你们把文玉藏哪儿了?” “大将军你这太不讲道理了,你家女儿功夫高强,下官哪来的本事在她出嫁途中拦截她?这种事只能是她自愿。” “她怎么可能自愿?” 安分许久的张怜芯怯怯道:“昨日我在遇上陈文玉的酒楼里,还碰上了薛天.对了,白大人也在。” 皇帝望向白逸,怎么还与他有关? 白逸不动声色,朗声道:“回皇上,臣昨日与薛天、阿昀小聚,下楼找酒时是碰见了陈文玉。” 点到为止,不加赘述。他只陈述事实,至于其他的,自己揣摩。 陈泱老脸发黑,垂在身侧的手颤着。 这个不孝女,竟然还对薛天存着心思。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行狡辩:“皇上,朋友相遇,说明不了问题.” “陈文玉望向薛天的眼神,是爱慕。” 叶时景一想到陈文玉眼中的情愫就愤怒,声冷如冰。 他一锤定音,陈泱无话可说。他更怕越描越黑。 “时景,张怜芯已与你成婚,你有何打算?” 张怜芯眼巴巴地望着叶时景,虽然他没碰她,但她已经进了王府的门,绝对不能被送回去。 “殿下.” 叶时景犹疑着。 以她的身份,给个妾的名分并无不可,毕竟正妃之位还是留给有助益的岳家最好。 往宁贵妃望去,只见她无奈点头。 他明白了。 “父皇,事已至此,儿臣.愿给张怜芯正妃之位。” 几乎是硬着头皮表态的。 瞧见皇帝眼中赞赏之色,叶时景如释重负。 幸而没选错! 陈泱像吃了苍蝇一般,花了多少心思让叶时景娶他女儿,到头来竟然为他人作嫁衣裳! 不仅丢了唾手可得的权势和将军府耀眼的未来,还让女儿污了名声! 关键女儿还不知所踪! 早上还满城寻找张怜芯的京都府衙役改为寻找陈文玉了,一时间大街小巷贴满了告示。 最心酸的是钱进,本来与张乾同是天涯沦落人,他还略强于他。现在好了,人家攀了高枝儿,他一个人自怨自艾! 最高兴的是钱莺莺,他爹终于没心情逼她学琴棋书画了,她又是一条好汉了!只不过一起玩的姑娘们一个个都嫁了,她开始着急了。 好在还有凌玥。 “玥儿,你不能嫁,你要等我。” “等多久?” “我不知道,宁遥什么时候娶我,你什么时候出嫁!” 钱莺莺撇着嘴,一口一个“没良心的”骂宁遥。 一春鱼雁无消息,千里关山劳梦魂。 凌玥只笑不说话,钱莺莺开始撒娇。 “咱们一起出嫁多好,你忍心留我一个人吗?” 听那哀戚,好像留她一个人孤零零活在世上似的。 凌玥被她晃得头晕,“好” “不好!” 阿昀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双手负于身后,淡漠深沉。 “宁遥一辈子不娶你,玥儿就一辈子不嫁人吗?” (本章完) 。 第387章 你是以怨报怨! 钱莺莺心里将他骂了百八十遍,怎么哪儿都有他? 居然还咒她! “他会娶我的!” 像是反驳他,又像给自己打气。 “他说过喜欢你吗?” “这个.” 钱莺莺说不出来了,似乎没有。就连她那饱含爱意的信他都没给回应! 阿昀给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 “钱小姐,男人若是喜欢一个女孩子,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她看。宁遥都没表白过,就说明他根本不喜欢你,他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娶你?难为你沉迷臆想不可自拔,还拖着玥儿兀自做梦!” 阿昀平静的话语比冬风还凛冽,刮得钱小姐的心生疼。 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哇”的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阿昀印象中的她厚颜泼辣,现在竟然哭了。 稀奇! 虽然凌玥给他频频使眼色,他装看不见。 他将她从臆想中拯救出来,是做好事。谁让她那么脆弱,关他什么事! 钱莺莺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 “阿昀,你最不是东西!嘴贱,嘴碎,不安好心!就你,还想娶玥儿?下辈子吧你!薛天比你好一百倍,一千倍,你也是兀自做梦!” 光骂不解恨,钱莺莺还张牙舞爪去挠他。 阿昀也气了,她居然提薛天,不知道他自卑吗? 眼看形势不容乐观,凌玥淡定不了了,赶紧两边哄着劝着。 钱莺莺是骂骂咧咧抹着眼泪走的,阿昀也落了一肚子气。 “与一个女孩子打架,真有出息!” 凌玥给他理了理衣裳,满眼无奈。 他不服:“我没打,是她来打我,我只是躲避。” “你还有理了?明知她喜欢宁遥,你还那么刺激她,活该!” “她才活该,谁让她拖着你不嫁人?还大言不惭说薛天比我好一百倍、一千倍,明明是我比较好。你说是不是?” 对于某人的幽怨,凌玥呵呵一笑。 “别的不做评论,但你绝对没二哥光明。” 阿昀觉得她意有所指,心莫名一虚,底气也没刚才硬了。 “你对我有偏见。” 偏见? 两面三刀谁有他玩得转? 眼波流转,计上心头。 “我问你,是谁在陈文玉出嫁当日设计弄湿她的衣裳鞋袜?是谁安排张怜芯李代桃僵?是谁假意邀约二哥,让他莫名其妙成了陈文玉所谓逃婚的理由?” 三个“是谁”一出,阿昀的眼睛眨得快了些。 他的睫毛很长,眼睛很漂亮,只是这心灵的窗户映着心底的慌乱,凌玥更确定了。 “玥儿.” “我误会你了?” “没没有。” 在她面前,他似乎没有撒谎的本事。 可她只是诈一诈他而已。 “少爷,你太肆意妄为了。这么大的事,陈泱一定会彻查!” 阿昀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关心,闪躲换了骄傲:“就怕他不查!” 他的自信接近于自负,凌玥无语。 孩子大了,管不了了。 只要别碰她的亲人就好! 不过经他这么一来,陈文玉再要嫁人就难了,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有些残忍。 “她当初污蔑我们在玉明寺有苟且,这就是代价!” 他说得理所当然,眉宇间透着与皇帝相似的强硬坚决。 得罪他,睚眦必报! 她微怔的眼神让他怀疑是不是说错话了,难道她不赞同? 声音弱了些:“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太师教的。” 小姑娘哼了声,还有了理论支撑? “少爷,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什么以直报怨?你是以怨报怨!行了,你自己决定,别太过分就好。” 阿昀狡黠地笑了。 又听她问:“那个厨娘呢?你杀了?” 他颇为无奈:“白逸不让杀,给了她一包银子,昨夜离开京城了,陈泱绝对找不到她。” 他说的没错,陈泱确实没找到厨娘,就连女儿都没找到。 初时并不紧张,可陈文玉失踪五日后,陈泱再也定不下心了,他开始怀疑这不是逃婚,而是一场陷害。 他更担心女儿的安全。 虽然她会武功,但就那花拳绣腿,制服小毛贼行,真要遇上高手,以她不饶人的暴脾气,凶多吉少! “爹,要不孩儿带些人往邻城再搜搜!” 陈文玉做不成王妃,可还是家中的嫡女,但凡有个三长两短,按嫡母的性子,他和姨娘也不能好过。 别无他法,陈泱同意了。 “我进宫找白逸帮忙,他这方面在行,一定有所帮助!” 陈文飞不屑:“可他在皇宫帮着张怜芯作证,我不相信他。” 陈泱瞪了他一眼。 “我了解白逸,他这个人孤傲自傲,是非曲直绝不含糊。他是作证了,但只是陈述他之所见,酒楼的人也印证了他的话。二殿下曾拉拢他多次,他不为所动。经我观察,他与三殿下也泾渭分明,不存在偏向。文飞,做大事者,不能凭个人喜好做决断,你要改改了!” 陈文飞低头:“孩儿知错了。” 陈泱再进宫,没了之前的精神气。 毕竟之前是威远大将军,与薛执平级。出了逃婚那档子事,官降两级,也就薛平的级别了。 好在兵权尚在。 他盼着找到女儿问清真相,皇帝再念在他的多年忠心复他的职。 没见到白逸,却遇上了薛天,正与叶凝紫并肩走来。 “臣参见公主。” 以往遇见叶凝紫,陈泱只是行个虚礼,今次恭敬了些。 “陈将军请起。可找到陈小姐了?” “回公主,还未找到,臣怀疑小女是被人绑架了,所以来请白逸帮忙寻找。” 叶凝紫眸色温和,不管逃婚还是绑架,对于陈文玉的名声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礼貌宽慰他几句,告诉他白逸在凤起殿。 陈泱道谢,又看了薛天一眼后疾步走了。 薛天已办妥凌玥交待的事,向叶凝紫告别。 她取出一个香囊给他:“请薛二公子代我谢谢凌小姐的安神香,这个香囊请她不要嫌弃。” 薛天很干脆地收了,正好有个机会见凌玥。 兴致勃勃到了揽月轩,只见到阿昀。 “玥儿呢?” “去钱府找钱莺莺玩了。” “哦。” 转身要走,又折了回来。 取出香囊:“公主让带给她的。” 阿昀接了过来:“我帮你给。” 世事无常,居然要他转交了! 薛天叹了口气,见不得那副小人得志的嘚瑟样,怏怏离开了。 他刚走,凌玥就从玉兰园回来了,此时阿昀正握着那个香囊,喜笑颜开。 手工精致,颜色清雅。 “哪个姑娘送的?” (本章完) 。 第388章 臣女冤枉 阿昀被她冷不丁的声音一吓,慌忙将香囊攥紧,藏到了身后。 这么一来,凌玥更笃定他在外沾花惹草了。 肯定是白逸带坏的! 哼了声,扔给他一个白眼。 “见异思迁、喜新厌旧,莺莺说得对,你就不是个东西!” 这个评价让阿昀的俊脸一下红了,确实他的举动让人浮想联翩。 怕她误会,赶紧把手伸出:“这是叶凝紫的。” 凌玥更不屑了,拂了拂被风吹乱的长发。 声音悠悠,酸味浓重:“先是李暮晴,后是韩若影,现在又有个叶凝紫。表面深情专一、死心塌地,背后寻花问柳、勾三搭四.” 阿昀越听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可他是无辜的,虽然不是完全无辜。 去拉她的手,她都没让他碰到,还拿帕子掸了掸。 这是嫌弃他了! 阿昀颇为无奈,柔声问她:“大小姐,叶凝紫是我姐姐,我勾搭她干什么?” 咦?似乎是这个道理! 草率了,草率了,找茬失败,还被倒打一耙。 那就另辟蹊径吧! “那你勾搭谁了?” “我勾.”阿昀不开心了,“我谁都没招惹,就惹了你这么个净知道欺负我的大小姐!这香囊是叶凝紫托薛天给你的。” “她为什么给我香囊?” 几面之缘,交浅言浅,委实奇怪。 阿昀觉察口误,但为时已晚,只好赔笑着:“我拿了你的安神香给薛天,说你请他带给叶凝紫,这是回礼。” 凌玥更不懂了,小狼崽子到底打什么主意? 阿昀嘿嘿一笑,抓了抓头发。 “我与你说过的,叶凝紫喜欢薛天。可是相思无门、不得相见,所以我就仗义相帮!” 凌玥偏头挑眉,说得比唱得好听! 还不是怕薛天对她不死心,这才做了个顺水人情给姐姐! 将情敌发展成姐夫,亏他能想得出这种馊主意! 书中因为阿昀的偏激报复,两个人都没有好结果。 一个草草出嫁孤苦半生,一个流放边塞受尽磨难。 悲惨! 想着叶凝紫端庄温柔,薛天俊朗潇洒,若是这两个人能成,还真是意外的惊喜。 “拉红线可以,但不许用下作的手段。” 面对她的威胁,阿昀立刻端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在大小姐的悉心教导下,我单纯善良、与世无争,相信我,绝对不会的!” “虚伪!最好别骗我!” 她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眉头挑着,灵动可爱,瞬间搅乱了他的心湖。 他低低“嗯”着,情不自禁揽住她,凑向她的唇。 即将触碰之时,她头一偏,跑了。 阿昀跺脚叹气,新年后他就要离开了,她怎么就不能让他如一次愿! 两天后,陈文玉在京郊一个废弃木屋下的地牢里被找到了。 阳光照进地牢的那刻,她目光呆滞,眼睛都没眨。 直到看到白逸和一众侍卫,她无神的眼里才亮了一些,紧接着地牢里响彻她的哭声。 “去喊陈将军来!” 陈泱接到白逸的消息,马不停蹄赶到了地牢。 出嫁当日还明艳动人的女儿此时邋遢得像个乞丐。 衣裳上满是油污灰尘,鞋子明显偏大,同样脏兮兮的,浑身还散发着酸臭味。 地上两个木桶,一个装着硬邦邦的馒头,另一个装着满满的冷水,还飘着些烂叶。 他心中一酸,老泪纵横。 泪眼朦胧的陈文玉扑到他的怀里,尚未止住的眼泪又汹涌而出,语无伦次地说着这段时间的遭遇。 陈泱心疼女儿,但受不了她身上的味道,只好安抚着:“跟爹回家,慢慢说。” 推开她的瞬间,陈文玉哭得更大声了。 “爹,疼!” 她指着胳膊,上面赫然几道鞭痕。 陈泱顿时怒不可遏:“谁打的?” 陈文玉止住哭声,捧着受伤的胳膊:“劫匪打的。刚被劫来那日,我听劫匪言语中不慎提及了‘殿下’两个字。” 陈泱只觉得脊背发凉,白逸在旁,他没有追问。 带陈文玉回家梳洗查问后,父女俩一同进了宫。 “皇上,小女不是逃婚,而是被劫持了,劫持她的人,是受殿下的指使。” 陈泱跪得直直的,字正腔圆,铿锵有力,求皇帝给他女儿主持公道。 皇帝一脸狐疑。 “殿下?哪位殿下?叶昭霖?叶离忧?还是叶时景?” 陈文玉磕了一个头,哽咽着:“回皇上,劫匪并未说清楚,但‘殿下’二字,臣女听得真切!” 她信誓旦旦,陈泱神情凝重。 皇帝略一思忖,沉声道:“白逸,去将三位殿下和张怜芯传来。对了,把皇后与宁贵妃也请来。” 白逸领命,迅速离去。 所有人到齐后,陈泱审视的目光从三个皇子身上一一扫去。 叶昭霖面无表情,叶时景冷漠淡然,叶离忧目空一切。 “陈文玉说并非逃婚,是被你们中的一个劫持了。说说吧,是谁?” 皇帝的话打破了大殿的宁静,三兄弟不约而同望向陈文玉。 动作整齐,眸中愤怒,多年来难得的一致。 “父皇,儿臣没有!” 三人同时下跪,再一次一致。 “但她说有。” 叶离忧率先道:“父皇,儿臣与陈文玉都没见过几次,与她无冤无仇,根本没理由害她。” 叶昭霖紧跟着:“儿臣多日来一直谨遵父皇教诲,未离开王府一步,也未见任何人。三弟大婚当日,儿臣也只是与王妃一起前去恭贺,之后就回了王府,请父皇明察。” 皇帝的目光望向叶时景。 他更是无奈。 “父皇,婚事是儿臣答应的,儿臣再如何也不会陷害她让自己蒙羞。儿臣怀疑,是不是陈文玉贼喊捉贼,自编自演了这一出戏借以挽回名声?” 此言一出,立刻赢得了叶离忧与叶昭霖的赞同。 陈文玉满腹冤屈不得伸,还被反咬一口,又哭了。 “皇上,臣女冤枉,臣女真的是被劫走的!” 张怜芯盈盈起身,跪在了叶时景身旁。 “父皇,儿臣亲眼见到陈文玉穿着厨娘的衣裳偷偷摸摸走的,并非被劫持。” 陈文玉恶狠狠地盯着她,她居然称皇帝为“父皇”,还自称“儿臣”! 她抢了本该属于她的荣耀! 张怜芯不惧,迎视她的目光,还有种示威的意味。 (本章完) 。 第389章 荒谬! 各执一词,实难判断。 相比宁贵妃的关切,皇后淡然多了。 联姻联了个冤家,果真世事如棋局局新啊! 本来还忧心宁贵妃与陈泱联合会对未来阿昀掌权不利,此刻看来,庸人自扰了! 心情好,自然愈发雍容大气。 “白逸,你发现陈文玉时,可见到劫匪?” “回娘娘,地牢里除了陈文玉,没有其他人,同去的侍卫可证明臣所言非虚。” 陈文玉忙解释:“皇后娘娘,劫匪每两日来一次,昨日来了,下一次要明日。娘娘若不信,可派人在那里守着就知道臣女没有撒谎!” 陈文玉为自己的细心颇为自得。 幸而是她,换个蠢笨的,根本不会在意这其中的规律。 “这劫匪倒有原则,被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叶离忧的嘀咕声不高,但大殿安静,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皇后微微笑了:“白逸,你派个侍卫去地牢外盯着。” 白逸让阿蒙过去,叮嘱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阿蒙建议:“皇上,娘娘,要不还是让威远将军府出个人与小的一起吧,免得他们不认。” 陈泱如鲠在喉,皇帝则直接允了。 这时殿内一声嗤笑,又是来自叶离忧。 皇后很欣赏他今日的表现,难得地给他一个慈爱的眼神,假意嗔怪:“离忧,殿上无礼,成什么样子?” 这久违的和蔼亲切极大鼓励了叶离忧。 “母后,儿臣只是觉得为这么一出闹剧大动干戈实在没必要。” 陈泱从来就看不上这个纨绔,又听他说闹剧,脸上一沉。 “四殿下,你是说我们父女俩说谎?” 叶离忧目中讥讽。 “明摆着的!陈文玉,你爱慕薛天不惜悔婚,如今回过味了要挽回名声。可惜你打错主意了,赖谁不好,居然胆大包天诬赖我们兄弟!三哥,幸好你没娶她,不然家宅不宁啊!” 陈文玉急得拉扯陈泱的衣服:“爹,您要相信女儿!” 陈泱信她,但事已至此,必须要拿出证据。让她再想想被关期间还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这一提醒,陈文玉激动了。 “皇上,娘娘,臣女想起来了,昨日地牢的门没关死,臣女听到上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凌玥的那个远房表哥!” 叶离忧比她还激动:“你说阿昀?” 叶昭霖与叶时景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荒谬!” 皇后开始反感了:“陈文玉,皇上与本宫面前,你想好了再答话!你倒是说说看,阿昀能与哪位殿下勾结劫持你?离忧吗?” 叶离忧的脸吓得白了,连连摇手:“母后,绝对不是,儿臣与他有仇,怎么可能与他勾结?” 陈泱让女儿慎重回话,越说越邪乎了! 陈文玉却坚持听到了阿昀的声音。 地牢暗无天日,她或许看错,但绝不会听错。 那个声音说:“不用对她客气,她只是一颗棋子。你们看好她,我午时有事,先走了。” 皇帝沉默许久,挑眉问她:“你的意思是,昨日早间阿昀去过地牢?” 陈文玉略一犹豫,郑重点头:“是!只要皇上将他抓来严刑拷打,一定水落石出!” 陈泱不认为严刑拷打是个好主意,凌烈可不是受气的主,那可是他侄子! “皇上,要不传阿昀来问问.” 话才说一半,皇帝已怒了。 “陈泱,你女儿胡说八道、砌词狡辩,你好歹一个将军,也跟着胡闹?” 陈泱一惊,跪着往前挪了几步:“臣惶恐,臣只是急于查出真相,揪出陷害小女的幕后黑手” 皇帝冷眼冷声:“真相?问你女儿!依朕看,这件事极有可能如时景所言,是陈文玉贼喊捉贼!朕实话告诉你,前天夜间,皇后心悸犯了,阿昀陪凌玥来给她医治,就宿在了凤起殿。直到昨日未时三刻,两个人才一同出宫,怎么可能早间出现在地牢?” 陈泱撑着地的手不受控制地颤着,他女儿比她还怕,即便小脸煞白,还一口一个“冤枉”。 皇帝火冒三丈,此案暂时押后,拂袖而去。 第三日,阿蒙与陈府派去盯梢的小厮一同进宫复命。 两个人等了一天两夜,根本没有所谓的劫匪。 皇帝怒不可遏,陈文玉逃婚在前,欺君在后,要将她处死。 圣旨一出,陈文玉直接晕了。 陈泱拼死也要保住女儿,在勤政殿跪了三天三夜,头磕得鲜血直流,皇帝才念在他多年忠心,收回赐死的旨意。 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陈文玉贬入杂役房劳作五年。 至于陈泱,教女不严,是非不分,夺去将军之名,兵权收归薛执处,在其麾下做一名副将。 “威远将军府”的匾额被撤下时,陈泱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有的只是悲哀。 匾额被摔到地上,扬起一圈尘土。 他的傲气、他的霸气,和这七零八落的匾一样,骤然轰塌。 腊月寒风吹着他的衣裳、他的头发,挺拔的身材有些伛偻,这个正值壮年的将军身上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昔日的荣光。 除了愤懑,那件扑朔迷离的案子一直困扰着他。若是解不开谜底,未来他连防范都不能! 第一次,他有了发自心底的恐慌。 女儿被拖往杂役房前赌咒发誓不是她设的局,殿上所言也没有一字为虚。 那么究竟是谁? 是谁想害他们? “爹,风大了,您的身体还虚着,先进屋歇歇吧。” 陈泱抬头望了一眼,“陈府”的匾额已经挂上去了。 他哈哈笑着,笑声沙哑悲凉,随即被阵阵咳嗽盖住了。 杂役房的院子里,陈文玉已换了粗布衣裳,蹲在一口井旁,面前是一个木盆,里面全是脏衣服。 油污、灰尘,与她在地牢中穿的差不了不少。 都是杂役房太监宫女的。 她抗议过,质问过“凭什么”,也气不过动手教训他们。 没得意多久,蒋公公闻讯而来。 这个掌管杂役房十多年的老太监不问前因后果,眉头都没皱一下,拂尘轻轻一挥,太监宫女一拥而上。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整个杂役房倾巢出动。 即便是腿脚不灵便的赵大有和陈飘飘也没闲着,撑着拐在一旁冷眼瞧着,笑着。 陈文玉很快败下阵来,挨了好一顿拳打脚踢。眼泪在眶里打转,咬紧牙关,没在这些奴才面前示弱。 (本章完) 。 第390章 一言为定 “陈文玉,杂役房不是威远将军府由得你撒野,况且大周也不再有威远将军府了。你在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本公公有的是办法治你。再不服管教,本公公还可以上报给皇上,到时候龙颜大怒、天威降临,你爹就是在勤政殿上跪一辈子也保不了你!” 蒋公公尖细的嗓音像一道枷锁,将陈文玉牢牢锁着。 忍耐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曾几何时,这个阉人对她阿谀奉承、谄媚逢迎,一口一个“陈小姐”,此刻 “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非要逃婚做这阶下囚,这五年你好好受着吧!” 蒋公公拂尘一甩,得意地笑着。 他喜欢看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落难受辱,仿佛某种程度上能补偿他昔日奴颜媚骨、鞍前马后的卑微一般。 余光扫到不远处的一个弯曲的身影,指着就骂:“魏八贤,你杵着干什么?柴火都劈完了吗?想偷懒,欠教训!来人,打!” 泪水早已模糊了陈文玉的眼睛,但不是为魏八贤,而是为她自己。 她只能朦朦胧胧看见一堆太监围着一个衣裳单薄、躬着身子的人,打着,踢着,与刚才对她一样。 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安远侯爷,当今皇后一母同胞的兄长,此刻落魄得像只丧家犬,抱头鼠窜,却无处躲藏。 太监们打累了做鸟兽散。 魏八贤倒在冰冷的地上,蜷缩成一只虾米。喘了几口粗气,他踉跄起身,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把嘴角。 望了眼同样落魄的陈文玉,复杂的眼神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 “魏侯爷” 转身的魏八贤身子一震,仅仅一瞬,弯腰走了。 在杂役房久了,弯腰成了常态,再想直也不可能了。 陈文玉心底生出一股莫大的悲哀,她怕有一日她也会与魏八贤一般逆来顺受、唯唯诺诺。 她想一死了之,好过受这些屈辱。 她是千金小姐,与这里的奴婢不同,她不能容忍自己习惯卑躬屈膝。 她提起裙角,站在井边。 望着幽深黑暗的井底,她又犹豫了,害怕了,退缩了。 她倒抽一口冷气,不知是天寒的原因,还是扯动了脸上的伤疼的。 她离井口远了些。 她不敢死,也不想死。 不死,就要妥协。 盆中的水,透骨寒,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冻得红肿,又疼又痒。 她闭着眼睛适应水的冰冷,学着侍女平日的动作,咬牙机械地揉着衣裳。 但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艰难异常。 好不容易洗好了衣裳,她的手早已僵了。 刚想晾,连衣服带木盆都被打翻了。 “到底是做惯小姐的,衣裳都不会洗。你瞧瞧,油污还在这里,重新来过!这一次再洗不好,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砰”的一声,又一个木盆到了她的脚边,仍是满满一盆衣裳,很刚才的还多。 “你欺人太甚!”陈文玉握紧了拳头。 “欺负你又如何?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被欺负过,不止你一人!要怨就怨你自己,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凌府。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凌玥将默好的诗拿给关靖远看。 “字好,诗好!玥儿,以前你若少贪玩些,你爹就不会恨铁不成钢了!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外公几年没见你,我这乖孙女像换了个人似的!” 凌玥抿嘴笑着。 阿昀亮亮的眼睛里满是宠溺,真的是换了个人! 虽然他想不通是怎么换的。 “太师,您说玥儿这是开窍了吗?” “是开窍了,这聪慧机灵比萦儿当年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头子夸赞之余不忘哄她亲自下厨做些小菜。 祖孙三人品着美酒,尝着佳肴,不知不觉天已黄昏,竟然下雪了。 雪花,一片一片飘落,落在树上,落在草上,落在地上 天地一片苍茫,将这世间一切美好的、肮脏的,都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洁白。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红果清音眼见雪越来越大,越落越厚,按捺不住激动,得了凌玥的批准,拖着专心做绣品的宜桂就往雪地里跑,还团起雪球互相扔着。 宜桂不愿与小丫头们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一把年纪嫌丢人。 但红果她们不管这些,居然统一战线往她扔雪球。 雪球砸中了她,崩裂在发上、衣服上,甚至有些沾在了脖子上。 遇热融化,顺着脖子流着,凉飕飕的。 宜桂别无他法只好加入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边骂边反击,玩着玩着竟然不想走了。 笑声在院中绽放,凌玥都跃跃欲试了。 只不过她怕冷,纠结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在屋内陪外公。 阿昀望着雪出神,连关靖远让他喝酒都没听到。 “想什么呢小兔崽子?” 被他拍了下后脑勺,阿昀回过神了。 “太师。” “不好好喝酒,想什么心事?难不成又在思念哪个花容月貌的小姑娘?” 阿昀对他着实无语,一把年纪的老头子还为老不尊,刻意挑拨! 若是旁人,阿昀一定会反唇相讥,但是对这个授业解惑的老师,他忍着。 “没有,只是觉得雪景很美。” 关靖远哈哈笑了:“雪就是雪,不管什么时候都一样,说得好像你第一次见似的。” 阿昀也笑了。 “不是第一次见,见了很多年。只是以前每次下雪,我都只能感觉到冷。” 屋子漏风,被子单薄,吃不饱,穿不暖,拖着废腿没日没夜干着脏活累活,动辄被狠狠打骂。 有一次,干了一天活,饥寒交迫,陈飘飘还将残羹冷炙倒在雪地里,让他跪着吃. 生存都艰难,哪里有心情欣赏这漫天飞雪? “我那时想,若是我死在某一场大雪里,洁白纯净的雪花落在我的身上,会不会将我的邋遢肮脏、狼狈不堪全都盖住,干净地来、干净地走。” 关靖远从接了教他读书的差事开始就特别关注他,自然包括他的过往。 此时听这个十七岁的孩子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饶是见惯世事、阅尽悲喜,心里也酸楚得很。 凌玥给阿昀添了半杯酒。 “快过年了,说什么来啊走的?不念过往,不畏将来。所有你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 关靖远大赞她豁达,阿昀也觉得自己扫兴,不再多想。 况且所有他失去的,都不及一个她。 酒酣胸胆开张,借着酒劲,他“扑通”一声跪下了:“太师,我喜欢玥儿,我想娶她!” 凌玥红着脸扯他的衣角,要逮谁跟谁说吗? 关靖远早知他的心思,反正身份没公开,跪了也白跪! 拽起他,悠悠将酒喝了 头扬着,眉扬着,哼了声。 “若是你能把晔儿找回来,我就不反对。” 凌玥以手扶额,还以为外公能提什么千古难题来刁难他,居然给了一道送分题! 果然,阿昀满眼欢喜,拽着关靖远的手就不放:“太师,一言为定!” (本章完) 。 第391章 你见不到她 关靖远只觉得阿昀大言不惭。 他与凌烈明察暗访多年都没寻到一丝踪迹,这么巧就被能他找到了? 小家伙惯会说大话了! 转念一想,这小子未来不可限量,他若答应了,举大周之力,只要晔儿还活着,也不是没可能。 “一言为定!” 雪越下越大,越落越厚。 一老一小的酒喝得很多了。 关靖远摇摇晃晃地站起,摆摆手:“小家伙们,老头子不能喝了!” 三人中就凌玥清醒,担心外公摔了,扶他去碧荷园安歇。 再回来时,打雪仗的阵营多了凌风。 嬉笑声比之前更盛,这欢快的场景让她情不自禁驻足观看。 “大姐姐,咱们一起玩吧?” 凌风跑过来拉她,小东西的头发上、眉毛上都沾满了雪。 凌玥给他掸了掸:“不冷吗?” “不冷!” 红果清音也都说“不冷”,一个劲劝她加入。 盛情难却,加上确实不冷,她很痛快地答应了。 终究高估了自己,打架行,打雪仗她还真没占到便宜。 缺乏实战经验,顾此失彼,短短一柱香不到,已经摔了好几跤了。 红果都不忍心下手了,雪球在手里握着迟迟没扔出去,原本的白色渐渐成了银色。 “小姐,你以前玩雪很厉害的,现在怎么一点都不禁打?” 凌玥讪讪笑着:“那不都过去一年了吗?生疏了!” “这也太生了。” “总归比宜桂强一些吧?” 宜桂一连打了好几场,体力实在吃不消,正扶着树大喘气。 忽听拿她做比,叹道:“奴婢年纪大了,小少爷都比奴婢厉害!” 凌风听见夸他,圆溜溜的眼睛闪着得意的光芒,斗志更强了。 不过心疼姐姐,怕她再被虐,让她一旁歇着。 “风儿,看到阿昀了吗?” 找了一圈没见到,奇怪得很,喝了那么多酒能跑哪儿去? 凌风躲开清音的雪球,偷了个空快速说着:“表哥说去小花园走走散散酒气,我忘了和你说了!” 凌玥好长时间没到小花园了,以为早已衰败不成样子,谁料竟然开满了梅花。 白梅红梅都寻常,居然还有绿梅! 一身白衣的少年身上落满了雪,正坐在一株绿梅下小憩。 那画面很美,也很冷。 “真会选地方!” 她快走几步,忽觉脚下一滑,赶紧抓住一条梅枝,这才稳住了身形。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到少年身旁,碰了碰他的手背,凉! “少爷,醒醒!” 她晃了晃他,他勉强睁开眼睛,又闭上了。 “困!” 她锲而不舍地晃着:“我知道困,快起来,我扶你回房。” “不回,就在这儿睡。” 他双手环抱,侧了个身,仿佛这不是雪地,而是一张极为舒服的榻。 好言好语不行,她直接动手。 他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什么,凌玥也没兴趣,她只想将他扔回房间,免得第二天生病了又来叽叽歪歪装可怜。 低估了醉酒之人的力气,非但没拽起来,还将自己搭上了。好巧不巧,倒在了他的身上。 一声吃痛,阿昀的眼睛睁开了,睫毛上都挂着雪花。 她赶紧撇清责任:“不是我的错!” 又觉好笑,他都晕晕乎乎的了,还解释什么? 她扶着他的胳膊想起来,却被他一用力拉到了怀里,喃喃唤着她的名字。 距离这么近,少年俊朗的面容、怔怔的眼神让她心如鹿撞。 她怀疑接下来要发生些什么。 “回回去吧,被人看见不好。” 阿昀居然往四周望了望,再低头看她时,一本正经道:“没有人。” “哦,没就没吧。” “那我可以亲你了吗?” 凌玥有些懵,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他是不是误会了? 问归问,他并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浓重的酒气慢慢凑近她,让她晕眩。 似乎怕她如之前一样逃走,他圈得她很紧。 终于如愿碰到了她的唇瓣,胭脂香伴着冬雪的清冽使他心神恍惚。 原想轻轻一吻的他改变了主意,顺着心意加深这个吻,愈发炽热,愈发痴迷。 他担心她不喜欢,一直小心试探她的反应。 直到她在他怀中颤着睫毛闭上了眼睛,他再也不克制了。 不知是谁碰到了梅树,堆积在枝丫上的雪撒了下来。 阿昀有些懵,抬头间又落了些残雪到他脸上。 凉凉的! 再低头,小姑娘笑得不能自已,澄澈的眼睛弯成了钩月,胡乱给他掸着雪。 “可以回去了吗?” 阿昀点头:“嗯!” “幸而这时柔柔没来,不然又要闹得鸡犬不宁了!” 凌玥忽然意识到自凌柔被李暮云休弃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她没有回凌府,凌烈视她为耻辱,不愿她回来,让她去邻城的一处庄子里住着。 说是静思己过,但并未说以后如何。 凌风倒是总求她带他去见凌柔,但她怕他沾染不良习气一直没答应。 再过几日就新年了,要不就去一趟? 阿昀得悉她的想法,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你见不到她。” 凌玥不明白:“她离开庄子了?” “嗯。” 凌玥更不明白了:“去哪儿了?” “你别去。” “为什么?” “不要去,那地方不好。” 凌玥停下了脚步,也拉住了他。 她知道他心思深,但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事瞒着她。 “阿昀,你老实说,你干什么了?” 因为紧张,她的脸色有些凝重。 凌柔欺负过他,但在他的设计下已经名声尽毁,还被嫁到安平侯府做妾,受尽欺压。 再之后的恩怨都是小打小闹,够不上深仇大恨。况且又被休弃,再无作恶的能力。 要不就是他觉得惩罚不够? 应该是了,也怪她当初太过恶毒。 她没在意表情变化,但在阿昀眼里,她是生气了。 眸中蒙上了雾气,身上散发着酒气,声音带着委屈:“你责怪我?” 凌玥受不了他这种受屈样,仿佛犯错的是她。 揉着他的头发哄着:“没有,怎么会呢?你乖了,告诉我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对她做什么,我只对你做什么。” (本章完) 。 第392章 幸好是梦 凌玥想死的心都有了。 深吸一口气,端出温和的笑容:“我是问你是不是又害她了?” 阿昀没说话,环住她的腰,顺势将头靠在她的肩上,蹭着她的脖子。 凌玥又想起了小黑狗,那只擅长撒娇的小畜生。 只不过与这位比起来,望尘莫及! “好好说话,不许耍赖。” “你凶我,你不喜欢我了。” 凌玥:“.” 她开始怀疑前两次这货喝酒认错人时是不是也这般娇羞。 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对着爱慕他的女子柔情万种,是个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所以不能完全怪韩若影和李暮晴芳心暗许,真要追究,还是这位的责任更大些! “站直了!” “我不!” “少跟我来这一出,回答问题,我数到三!一,二” 阿昀不知道数到“三”会怎样,他不敢尝试。 “我没害她,是她先挑衅,我才用些小小的手段惩罚她。她那天说我们搂搂抱抱伤风败俗,还拿一个玉扳指说是你送给李暮云的定情信物。她居心不良,用心险恶,心术不正,心如蛇蝎,最重要的是屡教不改,我不能再饶她,那也是她的报应。” 听到“报应”这个词,凌玥虽不知他如何报复,但可以确定的是凌柔的下场一定很惨。 “我们才不是伤风败俗,我是要娶你的玥儿。我不会像父皇那样要那么多女人,我只要你,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这么深情,这么认真,凌玥承认她又心动了。 她相信这种话他绝对不会只说一次,就像说他喜欢她一般,恨不得单曲循环在她脑中。 此刻她最想知道的是凌柔是否活着。 “阿昀,你听话,告诉我凌柔在哪里。” “我不敢说。”他怯怯着。 “说!” 她骤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低低道:“在在.烟花阁。” 好熟的名字! “烟花阁?”凌玥的惊异不亚于刚才的他,“不就是青楼?” 还想再问,他直唤头晕,撒娇耍赖、胡搅蛮缠,就是不肯回答她的问题。 安顿好了他,凌玥才回房洗漱。 躺在榻上,思绪万千。 还以为他的性子被她改过来了,还是太天真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怎么能奢望用这短短的几个月去扭转他独自承受的十六年? 他是改了,改的只是对她的态度。 从仇视到心动,到喜欢,到他口中的痴迷。 遇见她之前,他是一个从没尝过甜味的孩子。 她给的温暖太盛,他会一遍又一遍的怀疑。 而一旦怀疑打消,他就会深深的依赖。 依赖她的在乎,她的陪伴。 所以即便她给的糖葫芦很酸,他也愿意忽略山楂单单铭记冰糖的味道。 他会想尽办法吸引她的关注,乐此不疲地从她那里得到他想要的。 与此同时,他将他的所有毫无保留的给她。 他的心给她,他的命给她。 他所有的偏执无条件为她让路。 只要她开口,他什么都答应。 哪怕那次被韩潇的试探气得吐血,因为她一句“不许报复大嫂”,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但只对她。 至于其他人,尤其是欺辱过他的人,不可能! 他要报复,狠狠地报复。 不止一次地报复,没有终结,只要他想。 因为存在他记忆深处的痛苦他忘不了。 身上的伤疤去掉了,心里的一直在。 否则他就不会害怕大雨滂沱的天气,也不会忆起大雪纷飞的痛苦。 他真正害怕的,是那个屈辱、难堪、卑微、绝望、无能为力的自己。 这样的他,只在她的面前出现过。 即便今晚在关靖远面前,他也只是冷静地说着,并未流露出别的情绪。 凌玥掖好被子,若有所思转着腕上的祥云莲花金镯。 虽然她安慰他,不念过往,不畏将来。 但她也知道,事非经过不知难。 阿昀难,难的是曾经。 那些害过他的人,正打算害他的人,难的却是未来。 凌柔,不是开始,更不会是结束。 青楼,终究还是逃不过进青楼的命运,这算是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吗?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偶尔一根树枝撑不住雪的重量,“吱呀”一声坠到积了一层厚雪的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长印。 凌玥闭着眼睛,听着屋外的风声,渐渐睡熟了。 还做了个梦。 梦中,她离开了这里,回到了现代的办公室。 面前是一堆没完成的工作,而她只是打了个小盹。 揉揉眼睛,望着一直闪着的微信提醒,她莫名烦躁。 打工人,打工魂! 鼠标随意划着,竟然点开了一部。 正是她刚穿的那本书。 故事情节还是阿昀迎娶陈文玉那一章。 她的眼睛瞪大了,随即心底涌出酸意。 游戏而已,她却动了情。 这并不是她穿过的第一本书,却是唯一令她放不下的书。 里面有她惦念的人。 尤其那个深情的少年,她接受不了他娶别人。 “阿昀,你别娶她,别娶”她心中默念,心痛难忍。 不知为何,此时办公室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她一个人。 她大声呼喊,徒劳无功,空中荡着她的回音。 她开始害怕。 她回不了过去,也没有了现在,她要怎么办? 雪后初霁,阳光明媚,屋檐上挂着透明的冰凌,慢慢滴着水。 摘星阁,阿昀坐在凌玥的榻前,握着她的手轻轻摇着。 她的额上细密的汗,她的眉紧紧蹙着,这让他担心。 “玥儿,醒醒!” 唤了四五遍,凌玥才睁开眼睛。 看见他的刹那,又惊又喜,直接坐起来抱住了他。 她这么一来,阿昀反倒手足无措,两只手颤着,也拥住了她。 “做噩梦了吗?红果来找我,说你喊我。” 幸好是梦! 她想留在书中,留在他身边。 “嗯,噩梦。梦见你娶陈文玉了。”她撇着嘴,心有余悸。 她的紧张让他受宠若惊,小姑娘真的对他动情了! “不会的,我一直在等你嫁给我呢!你若是现在答应,我立刻公开身份娶你。” 他笑着在她的额上印了一下。 “我若不答应,你会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继续等了。” 她抿嘴笑了,心踏实了。 想到昨晚的事,低声问他:“凌柔怎么到的青楼?” 话题转变如此之快,阿昀措手不及。 “谁告诉你的?我知道了,一定是白逸,那个嘴上没把门的东西!” 凌玥:“.” 这货昨晚真的是醉了!明明自己老实坦白的,居然赖到旁人身上,还这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德性! “说!” 此消彼长,此起彼伏。 她只要一严肃,阿昀就气短。 绕着她的长发,垂着头。 “很简单的,诬赖她偷盗,毁了偷盗物,卖入青楼抵债。” (本章完) 。 第393章 居然是你! 托起他的下巴,凝视他的眼睛:“卖了多久?” 头想低,低不下去,阿昀的眼皮垂了下去。 “她被休弃后,大概一月吧。” 声音低如蚊蚋,凌玥的一绺长发已经被他绕得不成样子了。 又撒谎! 能有半月就不错了! “对不起,我怕你会阻止我。你要是想弄她出来,我没意见。只是你就算救了她,她也不会感激你,说不准还会觉得你假惺惺。那女人性格扭曲,和你同一个爹,你高高在上,如珠如宝。她却人尽可夫,贱如蝼蚁,估摸着会更恨你。” 她相信他不是危言耸听。 凌柔不是凌风,自私自利、狠毒善妒。 这一点,与她的生母极为相似,一脉相承。 不过陈飘飘也算难得了。虐待皇后的儿子,拐卖丞相的儿子,这种胆大包天的事都被她一人干了。 即便腿瘸了,在杂役房受尽磨难,始终坚强的活着,身残志坚的绝佳典型! 凌玥不打算趟凌柔这趟浑水,就当不知情吧。 这也是报应! 悠悠叹了口气,被子一拉,往枕头上一靠,望着不时用余光偷瞟她的少年。 忍不住笑了:“某人居然有脸说别人性格扭曲。” 余光变成了正视,心虚变成了不满。 “你说我?” “不然呢?报复心这么强!” 她捏着他的鼻子,他气鼓鼓地拿下了她的手。 轻哼一声,眼中狡黠:“是,我扭曲,我报复心强,可刚才谁那么紧张我娶别人?又是谁主动抱我?” 凌玥后悔那下意识的举动,无形中又给了他一个筹码。 “我认错人了!” 得意的少年眼睛瞪圆了,什么意思?他又多了个情敌?她把他当成谁了? 没道理,一定是骗他! 虽然百分之九十九笃定她心里只有他,可她只要不给个明确的回答,他的心又不安了。 这次凌玥不再哄他,随他胡思乱想。 想拿捏她,做他的春秋大梦! 烟花阁。 凌柔衣着风尘,妆容妩媚,神色哀凄, 她已经记不清到这里多少日了。 刚来的时候总想逃跑,被不分昼夜地关在暗无天日的黑屋子,时不时一顿毒打。 她被关怕了,打怕了,赌咒发誓不敢再逃,才被放了出来。 放出来,就意味着妥协。 妥协,就要为青楼赚银子。 她低眉顺眼学了一个月如何取悦客人,老鸨很满意。 加上她姿容上乘,更把她当做头牌来培养。 美中不足,她不是完璧。 某一日,老鸨推开了她的门。 “柔柔,晚上有贵客来,你一定要好好准备。若是能得王老爷的喜欢,你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老鸨不知她的身份,只知从人牙子手中买她花了四十两银子。又见她走路似弱柳扶风,颇有些娇滴滴的柔媚劲儿,就取了“柔柔”这个名字。 她当时只是一惊,默认了。 “知道了妈妈。” 老鸨见她脸上的笑容很勉强,笑盈盈坐在她的身旁,自己倒了水喝了。 “我的儿,到了这里,就不再是什么贞洁烈女了。我们这里不问来处,只问以后。听妈妈的话,好好伺候王老爷。只要他高兴,多少银子都舍得给你。” 老鸨的劝言和笑脸她都忘了,她记得的是那个老男人的油腻恶心,和她身上密布的青痕。 即便她那么屈辱了,老男人完事后还对她诸多挑剔。 “不过就是一个娼妓,伺候人还扭扭捏捏,装什么千金小姐?” 王老爷骂骂咧咧地走了,她则得了好一顿磋磨。 不再是鞭子棍棒,因为会让身上有伤,影响下一次接客。 一根根银针扎入她白皙娇嫩的肌肤,她才知道世界上永远有更残忍的等着她。 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并未换得同情和停止,反而是变本加厉的折磨。 昏迷一天一夜后,她求那些打手让她见老鸨,求她再给一次机会。 老鸨笑盈盈地答应了:“我的儿,你要是早想通了,何至于受这些苦楚?瞧这虚弱的模样,妈妈我都心疼。” 第二次还是王老爷。 那一夜,她放弃了尊严,放弃了羞耻心,全然将自己当做了他口中的娼妇。 她媚眼如丝,她极尽迎合,王老爷满意得不行,甩了许多银票在榻上,和她的身上。 那一次,她真正成了烟花阁的“柔柔”。 相府的二小姐,已成了她尘封的过去。 安平侯府公子的妾室,也成了高不可及的曾经。 她将她的不幸都归结为生母的放荡,害人害己。 荡妇的女儿,也是荡妇,多么可笑,多么可悲,又多么理所应当! 敲门声。 “谁?” 门外一个欣喜的声音:“柔柔,有个阔公子点名要见你,赶紧出来!” 凌柔站起身,打开门,习惯性堆出笑容。 “妈妈,我装扮一下,一会就过去。” 老鸨满意极了,没有调教不好的姑娘,这不挺上道吗? 待凌柔风情万种下楼,看到阔公子的那刻,她捂着心口,眼神凌乱,恨不得立刻死了。 是叶离忧! 他的眼神由好奇到诧异,继而捧腹大笑。 老鸨见状,打着圆场:“叶公子不要见怪,柔柔刚来不久,还有些羞怯。柔柔,还不向叶公子道歉?” 凌柔心神恍惚,被老鸨推着,结结巴巴:“叶叶公子.” “想不到啊,居然是你!你爹要是知道你在这里成了头牌,会不会夸你有出息?” 叶离忧毫无顾忌地拉着她的手,啧啧叹着。 她现在只是一个青楼女子,碰她都是看得起她! 凌柔那久违的屈辱感再次出现了。 “叶公子,请自重。” 叶离忧笑得更大声了:“你让我自重?在青楼你让我自重?” 对着老鸨茫然的眼睛,叶离忧忙不迭介绍:“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咱们大周丞.” “叶公子,你爹娘若是知道你来烟花阁,你猜他们会怎么对你?”凌柔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叶离忧的嘲讽立刻成了愤怒,她敢威胁他? 他刚在魏珞那受了气,听说烟花阁的姑娘大胆奔放,这才偷摸来见识。若是被皇帝皇后知道,五十个板子是少不了了。 强压怒气,甩了一张银票给老鸨:“今天就让她伺候!” (本章完) 。 第394章 我帮你离开这里 凌柔害怕不已,目中晕眩。 她可以说服自己伺候陌生男人,但对于叶离忧,或是任何一个认识她的男人,她做不到。 叶离忧不管不顾地拽着她,能羞辱她,在他看来是一件特别痛快的事。 他将她扔在榻上,不怀好意地笑着,望着蜷缩在床榻一角的她,慢条斯理地宽衣解带。 “殿下,我求你,你快走吧!” “走?本王为什么要走?凌柔,你敢拒绝,本王就让全京城都知道你在这里!” 这是凌柔最怕的事,眼泪流得更凶了。 “你是皇子,你要什么女人得不到?我已经是残花败柳,我不配伺候殿下,求殿下放过我” 叶离忧的上衣已经脱完了,露出多年养尊处优的肥腻身材。 他蹭掉鞋子,爬上了榻,色迷迷地盯着凌柔,用力扯着她的衣裳。 凌柔吓得花容失色,死死捂着。 叶离忧不能得手,急得不行。 直接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 “和你姐姐一样不识抬举!本王治不了她还治不了你?凌柔,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乖乖将衣服脱了,不然本王保证你会生不如死!对了,你爹应该还不知道你在这里吧?待消息传开,你让他身败名裂时,你猜他会不会杀了你?” 这句话说中了凌柔的痛处,她神情凄怆,跪倒在叶离忧面前。 他露出满意的笑容,命令道:“脱!” 凌柔闭着眼睛,木偶般按他的指示,直到仅剩一件心衣。 她拉住了被子,遮住自己,默然流泪。 叶离忧直直地望着这副丰腴白皙的身体,心潮澎湃。 即将扑过去之时,窗户忽然开了,一阵凉风吹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色的影子到了身后。 叶离忧只觉脑后剧痛,不省人事了。 凌柔惊恐地望着站在叶离忧身旁的蒙面人,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她想呼救,又不敢。 她怕他对她不利。 “你你要干什么?” 蒙面人没说话,而是去将窗户关好。 背过身去不看她:“把衣服穿上。” 凌柔又惊又怕,虽然不明白他的目的,还是感激他让她能稍微体面地与他对话。 她快速将衣裳穿好,往后站了站,尽力与他保持远一些的距离。 远一分,安全一分。 “好了。” 蒙面人转过身,拉开了脸上的布。 凌柔露出与看见叶离忧时一样的恍惚。 “魏魏公子,怎么是你?” 她羞愧极了,再一次恨不得钻进地缝。 若说这世上她对谁怀有善意,也就魏起了。 他从未看轻她,是唯一把她当做朋友的人。 “珞珞被叶离忧打了,哭着回到了娘家。我气不过,就跟踪叶离忧到了这里。本来想将他的丑事公之于众,姑母一定会重重惩处他。只不过在窗外模模糊糊听到你的名字,所以就凌小姐,你怎么会到这种” 凌柔不知如何回答,她只知道很离奇。 离开安平侯府不久后的一日,她在庄子所在的小镇上采买生活所需。正走着忽觉脚底一硬,低头一瞧原来是石头。 巧的是石头的旁边躺着一根玉簪。 若是以前,她自然不放在眼里。 但那时的她全部家当也就十两银子,要支撑她的漫长岁月,除非她有机会翻身。 她环顾四周,借着整理裙角的机会眼疾手快捡起了玉簪,若无其事放入了荷包,随后快速找了家当铺。 玉簪刚给当铺的伙计,就有一个小妇人赶到了,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凶神恶煞般的大汉。 小妇人指着她:“就是她偷了我的玉簪!” 凌柔矢口否认,但小妇人准确说出了玉簪上的印记。 这印记被当铺的伙计证实了。 人证物证俱在,抵赖不得。 凌柔快速夺下就跑,被那几个大汉拦住了。推搡间玉簪掉到了地上,碎了。 “要不赔银子,要不去官府,你自己选!” 身后没了依靠,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她没有反抗的能力。 她更不敢报出姓名,那样会让父亲更加厌恶她,她还指望有朝一日他会重新接纳她。 人群中有人说偷盗会被黥面流放,她惧怕了。 “你要多少银子?” “三十两!” 她没有那么多银子,小妇人给了第三个选择,让她为奴为婢伺候她。 凌柔自然不肯,那帮大汉便要拖她去官府。 无奈之下,她先应了下来以图后报。 不情不愿跟着小妇人到了一个小院子,喝了一杯水,醒来后就被卖到了青楼。 老鸨说人牙子从一个小妇人手中买的她,她大声辩解,说小妇人没有权力卖她。 老鸨则给她看了卖身契,上面的印模与她的大拇指一致。 不管她如何哀求,除非她能拿出四十两银子,否则绝对不可能离开烟花阁。 她拿不出,老鸨便将她关进了小黑屋,威逼利诱. 魏起听到这里,对她的遭遇深表同情。 “依我看,那个小妇人是故意设计害你。” 凌柔苦笑:“可我与她无冤无仇。” “报仇没必要自己动手。” 凌柔摸着猩红色的指甲,喃喃着:“或许吧。或许我当时该选择报官,那个小镇离京城不远,主事的官员想必会看在我爹的份上帮我。” 魏起不以为然,说她单纯。 “那群人不会让你报官的。” 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凌小姐,我帮你离开这里。” 凌柔猛地抬头,紧接着又苦笑。 “我能去哪里?还是去那个庄子?若真是谁要害我,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魏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没必要为我费心,不值得。” 魏起道:“说起来你的遭遇与珞珞有关,她若不是撞到了你,你的事也不会.” 也不会爆出来吗? “假的就是假的,我是中了别人的计才会误以为有身孕。不是那一天,也会是之后的某一天,只不过是由你妹妹揭开罢了。” 魏起坚持是他们兄妹的错,让她静候佳音。 老鸨听说他要为凌柔赎身,漫天要价一千两。 魏起咬咬牙答应了。 但魏府的钱财大部分都用来给魏八贤打点了,只剩下空架子。 他在房间呆坐了一个时辰,去找了叶时景。 “魏起?你怎么来了?” “卖个消息给三殿下,两千两银子。” (本章完) 。 第395章 你可知道我是谁? 京都府衙。 一个浑身是伤的老汉击鼓鸣冤,被衙役带到了大堂。 随后,府尹孙安到了。 惊堂木一拍:“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老汉本能地缩了缩身子。 “大人,小民名叫孙全宝,带着小女孙秀秀进京投奔亲戚。刚才小民两人在路边吃面,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过来调戏小女。小民气不过就争执几句,他们就把小民打成了这样,还把小女带走了,说要卖到一个叫烟花阁的地方。” 孙全宝抬起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眼睛,浑浊的眼睛满是悲伤。 “大人,他们都说烟花阁是青楼,我秀秀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不能被糟蹋啊,求大人救命啊!” 头磕得咚咚响,孙安看得心都揪得慌。 还有几日就新年了,这不是影响他的政绩吗? 要速办! 官帽扶正,腰杆挺直,头顶正对着那块“明镜高悬”牌匾。 字字铿锵、义正辞严:“京城乃天子脚下,还是本官的管辖范围,居然能出强抢民女的恶事!李越,带些人去烟花阁,把那群刁民擒来!” 孙安的话给了孙全宝极大的安慰,头又磕得咚咚作响:“小民谢青天大老爷,谢青天大老爷!” 李越迅速集结衙役,带着孙全宝一同往烟花阁去。到了之后吩咐两个衙役在门口守着,其余的跟他进去搜人。 这么大的阵仗,莺歌燕舞的烟花阁一下子骚动起来。 老鸨闻讯而来,见着李越就塞一张银票。 一张白白的半老徐娘脸上沟沟壑壑,岁月显然并未对她留情。 “我说李捕头,我们都是守法良民,可从未有过作奸犯科的事,你这今日来是有何贵干?” 老鸨边赔笑边拍着李越的胳膊,他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两根手指夹着银票还了回去,双手抱剑在胸前。 指着孙全宝:“有人将他女儿抢了卖到你这里来了,本捕头奉大人之命前来找人。” 老鸨一愣:“今儿没买姑娘啊!” 孙全宝不信,又流出两行浊泪:“他们明明说卖到烟花阁的,老人家,你就行行好,把我女儿放了吧!” 要说买人卖人,对于老鸨而言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就在刚才她还收了柔柔的一千两赎身银子。 但老汉喊她“老人家”,这是她万万不能忍的! 当即啐了他一脸:“我呸!你娘才是老人家!莫说我没买过,就算是买了,我也不放人!” 孙全宝哭得更伤心了,转向李越跪了下来,拽着他的衣角:“捕头大人,她这么说,肯定是买了,求你帮我救救秀秀啊!” 老鸨不过话赶话竟然被这老汉当把柄抓住了,气得牙都咯咯作响。 “滚一边去!” 绣花鞋踢了踢孙全宝,堆着笑向李越:“李捕头,今儿真没买过姑娘。” “买没买过,搜了便知!”李越拽起孙全宝,“你跟着看哪个是你女儿!” 面对强硬的李越,老鸨虽然心中不平,也只能忍下。 “妈妈别动怒,又不是咱们一家被搜查过。想当初漱玉阁风头多盛,还不是说抓就抓?再出来时哪个不是伤痕累累?咱们这算什么?” 人比人,乐死人,老鸨转怒为喜。 “随他吧,反正咱们身正影子正!” 瞧了一眼脚下的影子,斜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越一间间找,孙全宝一间间看,找了十七八间也没见到孙秀秀,甚至连那些恶人也没影子。 “你确定没听错?” “没听错,就是烟花阁!” 有他这句话,李越放了心,让手下都留心些。 此时忽听孙全宝一声惊喜:“捕头大人,那个人参与绑我女儿了!” 他快速奔过去,将仍在昏迷的叶离忧剧烈摇晃着。 叶离忧醒了。 只是为什么面前是个老汉,不应该是衣衫半解的凌柔吗? “起来!” 嫖客李越见得多了,但这种光着上身躺在地上的还是第一次。 瞧这细皮嫩肉、膘肥体壮的身形,倒真不像干正事的! 叶离忧被门口吹来的风冻得瑟瑟发抖,骂骂咧咧捡了衣裳穿了。 “哪里的衙役,敢在本公子面前大呼小叫?” 李越没理他,问孙全宝:“是他?” “是!他就是那群恶人中的一个!” 恶人?说他吗? 叶离忧劈头盖脸就是两巴掌,孙全宝眼冒金星,哭天抢地。 李越眼睛一闭,真聒噪! “来人,绑走!” 叶离忧被两个衙役推搡着,烦得不行,冲着李越就吼:“你可知道我是谁?” “明摆着的,嫖客,刁民!” 叶离忧的血都要吐出来了,边走边挣扎:“狗仗人势的东西,本王是当朝四殿下,你家大人见到本王都不敢如此放肆!你个有眼无珠的混蛋,你个” 话戛然而止。 因为口中被塞了一只绣鞋。 一种极为特别但明显不舒心的味道充斥他的鼻腔,他想吐! 可塞得太紧,吐不出来。 李越擦擦手,眉头一扬。 “要说胆子还是你肥,谁不好冒充,冒充四殿下!虽说他放荡.不说了。孙全宝,走,一起审你女儿的下落!” 李越将叶离忧带到孙安面前的时候,孙大人正在打盹。 “见到大人还不下跪?” 李越一脚踹在叶离忧的后腿弯,一个闷声,惊跑了孙安的困意。 “大人,据孙全宝指认,这就是刁民之一。” 孙安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待看清这个怒火都要喷出来的刁民,又揉了揉眼睛。 “这刁民怎么长得有些像四殿下?” 李越心下一沉,腿都抖了。 叶离忧怒骂:“什么像?本王就是叶离忧!” 孙安好言好语赔礼道歉,又将李越打了五十个板子才让叶离忧的恶气出了一些。 行刑完毕时,衙役领着一个蓬头垢面、惊慌失措的女子来了,自言刚从恶人手中逃脱,来府衙寻求庇护,正是孙秀秀。 父女俩抱头痛哭,孙全宝求叶离忧宽恕不敬之罪,挨了二十个板子。 怒气是出了,但叶离忧逛烟花阁的事瞒不住了。 由于当时闹得太大,京城又不乏好事之人,越传越精彩。 烟花阁的好些姑娘为了招徕客人,都说与四殿下春风一度的人是她们,引得许多人慕名而来。 烟花阁风头无两,力压漱玉阁成为京城第一青楼。 。 第396章 赵大有死了 烟花阁的闹剧传到皇宫之时,叶离忧马不停蹄进宫请罪。 他原以为皇帝会打板子、禁足、罚俸,却没想到他一句斥责都没有。 他跪了半日,皇帝沉默了半日。 只留了一句话:“再有任何恶评,贬为庶人。” 叶离忧知道这是皇帝的底线了,头重重地磕在御书房硬硬的地上:“儿臣知罪,儿臣绝不再犯!” 事到如今,他要牢牢抓住皇后这个筹码,顾不得腿上的酸麻去了凤起殿。 出乎意料,皇后一反常态没对他有任何苛责,反而还安慰他。 这让他后悔之前的任意妄为,对曾希望她中毒再深些从而让叶昭霖再无翻身机会而内疚不已。 “母后,谢谢您!” 皇后让翠云扶起他,平静的眸子亲切慈爱。 “亲生母子,说谢就生分了。离忧,吃一堑长一智,不可再让你父皇失望了,否则你万劫不复。” 叶离忧满口应下,又不忿道:“母后,儿臣只是一时好奇才去,没想到被人偷袭。对了母后,您知道吗,烟花阁那个头牌就是凌烈的女儿凌柔!” 皇后的平静被惊愕取代了,凌柔不是被送到京外的庄子了吗? 叶离忧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她确实是凌柔。 皇后心中咯噔一下,以他的放荡不羁,会不会已经与凌柔 那是他的亲妹妹啊! 叶离忧自然不承认得逞了,确实没来得及。 谁能想到万事俱备,多了一闷棍? 不管如何,这算意外的惊喜。 皇后的疑惑很快被报复的快感取代。 陈飘飘,你的女儿进了青楼,居然还遇上了你儿子!你害我儿子,这个报应你满不满意? 世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离忧,母后觉得这件事过于巧合。那么多人去烟花阁,怎么偏偏就指认你长得像?你好好想想,会不会有人故意针对你?这目的,就是想让你失宠于皇上。谁会这样呢?” 经她一提示,叶离忧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激动道:“一定是二哥和三哥!二哥上段时间刚被罚,三哥大婚时新娘又逃婚,两个人都没脸,所以也不想让儿臣好过!多谢母后,儿臣会好好查查!” 皇后欣慰地点头。 “这以后要规行矩步,别再招惹凌柔。她生母被凌烈休弃,她被李暮云休弃。她生母在杂役房赎罪,她则在青楼安身。那种女人,离远一些好!” 叶离忧恭敬地应着,他都忘了陈飘飘! 他到杂役房的时候,陈飘飘正在洗衣服,身旁还有一堆待劈的柴火。 与她的拐混在一起。 不远处,赵大有抱着木棍缩在墙角打哈欠。 陈飘飘因肿而肥的手上布满细细的血丝,碰水就疼。但她若是不抓紧浆洗,怕是又无法睡觉了。 她的头一点一点的,小鸡啄米似的,即便这样,手中的动作仍没停下。 “砰”的一声,木盆翻了,冰冷的水汩汩涌出,浸湿了她的鞋袜。 她的衣裳本就单薄,这么一来,冷得直打哆嗦。 但她不能说话,也不敢发火,只能忍气吞声将湿漉漉的衣裳塞回木盆中。 她挣扎起来,去拿拐,此时一只脚直接将她的拐踢飞,她则摔在了地上,磕到了一块石头上。 石头的棱角刺破了她鼓鼓的手背,鲜血直流。 她抗议地“啊啊”,愤激不已,她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太监又来欺负她。 这一看,眼角湿了,“啊啊”声更大了,拽着叶离忧的衣角就不松手。 叶离忧厌恶极了,一把推倒她:“这当娘的勾三搭四,难怪女儿风尘气!” 陈飘飘一愣,他是说凌柔吗? 为什么说她风尘? 扯着叶离忧的衣角哭着,希望他能多说一些关于凌柔的消息。 做母亲的人,总有些矛盾。 当初她恨过怨过那个爱慕虚荣、毫无亲情可言的女儿,但终究夜深人静再忆到她,还是希望她过得好。 这个儿子也一样,每次相见他都残暴不堪、打得她遍体鳞伤,可又怪得了谁呢?只能怪那个无良的王八赵大有让他们母子分离! 赵大有被她的吵闹声惊醒,气呼呼地拄拐过来,看到叶离忧时也惊了。 总不至于来解救他们的吧? 叶离忧扫了一眼赵大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一下子笑了:“凌烈对凌柔那么无情,本王现在想到原因了,她该不会是你与这个邋遢鬼生的吧?” 赵大有无所谓,反正当初他有过这种猜测,怎么那么巧他刚与这个女人成了好事她就有了身孕? 但陈飘飘眼中露出恐惧,她可以赌咒发誓凌柔是凌烈的女儿,可是她说不了话。 说了,即刻被杖杀,更何况也不见得有人相信。 叶离忧却觉得自己猜对了,不怀好意笑着。 “这就难怪了。母亲放荡,女儿入青楼。父亲猥琐,要是生个儿子估计也一样。” 他哈哈笑着,狠狠往赵大有身上一踹,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赵大有也哈哈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可不就是他生的猥琐儿子? 不仅猥琐,还狠毒! 陈飘飘不在乎他说的放荡猥琐,她关心的是青楼。 叶离忧以为她不信,接着道:“本王亲眼在烟花阁见到了凌柔。哈哈哈” 他大笑而去,陈飘飘则哭天抢地,恨不得即刻死了。 望着一边瞠目结舌的赵大有,陈飘飘只觉得恨意不止。 一口血涌上心头,趁他没在意,抓着拐就往他的后脑狠狠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赵大有倒在了冰冷的地上,睁着眼睛。 他死了。 陈飘飘的脸上、手上、拐上,溅满了赵大有的血。 她冷静地抹掉这些肮脏的血、恶心的血。 这个令她作呕的男人终于不再活在世上了! 一瘸一拐地打了些水放入被叶离忧踢翻的木桶里,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继续洗着衣裳。 不知谁见到了那血腥的一幕,丧魂落魄地通知了蒋公公。 蒋公公也没遇到过这骇人听闻的事,竟然连呵斥都不敢,亲自去禀报了翠云。 心情不好,写死个人玩玩…… 。 第397章 这老太监是魏侯爷吗? 魏八贤望着赵大有血淋淋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头扭到一旁剧烈呕吐。 “魏八贤,你动作麻利点,找打是吗?” 鞭子不留情地落在魏八贤的背上,恐惧被疼痛取代。 忍着恶心、颤着手将死不瞑目的赵大有抖抖索索往麻袋里塞,魏八贤还有了种不合时宜的憋屈。 当初买他的儿子,现今给他送终! 分心间碰到一物,他战战兢兢瞧去,居然是赵大有那双睁着的死鱼眼睛。 魏八贤触电似的收回,小心拍了拍胸脯,无意间沾到的血又到了衣服上。 闭着眼睛、手忙脚乱将尸体胡乱塞了进去,他大大喘了口气,劫后重生一般。 新的挑战又来了! “扛着跟我走!” 对于小太监居高临下的要求,魏八贤没有反抗的余地。 在这里,不管是谁,都可以支使他。 他与陈飘飘、陈文玉一样,处在杂役房的最底层。 他见惯了冷眼,也习惯了虐待。只是在他心里,还有一个希冀。 他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得到皇后的谅解,放他出去了此残生。 但是她一次都没来过,仿佛没有他这个兄长一般。 魏起倒是隔段时间来一次,可一次比一次落魄。 每次来都给管事的太监许多银两,恳求他们让他过得舒心一些。 他想阻止。 从第一次贿赂开始,他就知道,即便将魏府的所有双手奉上,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也不可能善待他。 但他不能。 给了不会好过,阻止了,会更难过。 魏八贤懊悔,若当初没有利欲熏心,他岂会身陷囹圄不得出?他会是风光无限的侯爷,是大周的国舅爷。 妄想换个健康的婴孩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富贵,想不到竟是灭顶之灾! 他更想不通,妹妹已经知道叶离忧是野种,为什么不揭破此事,反而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也是,亲生儿子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有个假的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再者也养了这么多年,总归有些情分。 他听宫女太监偷偷谈论过,皇上很宠爱新进宫的文贵人,很久没留宿在凤起殿了。 他忽然有了个想法。 后宫一向母以子贵,妹妹又朱颜辞镜,夫妻情深早不复当初,若是 若是以泄露叶离忧的身世威胁她,她会不会妥协? 这个可笑的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 皇后将他打入杂役房时说过,只要他敢说一句话,即刻杖杀。 原来早就做好了防备! 魏芙心,你的心真狠,对亲哥哥都这么冷血! 魏八贤沉着脸,低着头,沉重的麻袋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叔父,这个老太监,是魏侯爷吗?” 戏谑、嘲讽。 魏八贤不做侯爷很久了,但这种嘲讽不曾消停过。 他的脸臊得通红,还未来得及抬头,就被小太监连人带麻袋踹到了地上。 “见到凌相还不下跪?” 原来是凌烈来了! 当初见面还要给他三分颜面,现在居然要在他面前卑躬屈膝! 他不甘,但他只能照做。 凌烈虚扶一番,让他起来。 “叔父,这老太监是魏侯爷吗?” 阿昀没得到回答,又重复了一遍。 凌烈无奈,老太监. 旁边的小太监露出殷勤的笑脸:“这位是表少爷吧?魏八贤以前是侯爷,现在就是一个奴才。不过他没被净身,只是为了劳作方便,给了他一身内侍服。” 阿昀笑道:“劳作是方便了,怕是会影响旁的。我听说这位前侯爷家中姬妾众多,又是风月场所的常客.” 这意思,不言自明。 魏八贤咬牙切齿,恨不得弄死这个小杂种。 小太监掩嘴直笑:“表少爷不必担心,蒋公公交待了,除非有命令,他离不了杂役房。只要被抓到一次,他的小命就没了!” 阿昀恍然大悟:“是我多虑了。一时好奇,公公不要见怪。” “表少爷言重了!凌相,表少爷,奴才还要去处理赵大有的尸体,这就先告退了。” 阿昀漠然望着魏八贤肩上的麻袋和背后的血渍,心中某种长久的压力减轻了些。 目光转向凌烈:“你认为本王刚才过于刻薄?” 凌烈听他相问,微微一笑:“臣不敢,此一时彼一时,他现在已经很狼狈了。” “狼狈就可以抹掉过去所做的恶事?” “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凌烈察觉气氛不对,怎么矛头对准他了? 这小子是逮谁刺挠谁! 好言好语解释:“臣只是觉得他终归是殿下的舅舅.” 阿昀骤然打断:“为了荣华富贵丧尽天良的舅舅给你好吗?” 凌烈:“.” 他真不该多嘴! 阿昀哼了声:“本王有舅舅!” “皇后娘娘.还有兄弟?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啊?” 阿昀扫了他一眼,昂首阔步。 “你认识,还很熟。” 凌烈一脸茫然,他到底说的谁? 但见小子眼中得意:“御史台那位以后就是本王的舅舅!” “关关云桓?” 阿昀不再理他,加快脚步往凤起殿去。 风吹着他清俊的脸,居然还有些热热的。 凌烈闷哼着,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这么算的话,我还是你爹呢! 凤起殿。 翠云禀报:“娘娘,凌相与表少爷到了。” 以往,翠云会直呼阿昀名字。自从凌烈公开他的身份,加之皇后待阿昀极为亲近,她也多了几分恭敬。 “所有人都退下,陈飘飘留下。” “是,娘娘。” 凌烈与阿昀向皇后行礼问安后才注意到跪着的那个怯怯宫婢是陈飘飘。 尤其凌烈,像被雷劈了一般,连皇后走到跟前都没在意。 “凌相,还认得她吧?” 怎能不认得?她是他人生的耻辱!连生的女儿都成了他挥之不去的阴影! “回娘娘,臣早已将她休弃,她与臣、与凌家再无半点关系,请娘娘明察。” 凌烈的冷静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陈飘飘久别重逢的激动和期待。 当初与她有多温柔缱绻,现在就有多厌恶仇视。 皇后早年听闻凌烈对这个妾室宠爱有加,此时泾渭分明,默叹人心易变。 不知她与皇帝会不会有这么一日。 “本宫当然相信凌相。本宫原想看着凌相的面子从轻发落,既然她是无关人,她杀了人,本宫就要依律处置了。” “是。” 依律处置,那要偿命! (本章完) 。 第398章 还安分吗? 陈飘飘不怕偿命,她怕的是不明身世的一双儿女一错再错。 反正活不了,她不再害怕皇后的禁令。 她跪着往凌烈挪去,仰起满面泪痕的脸望着他。 有那么一瞬,凌烈有些触动,却也仅仅那么一瞬。 以往哪怕她假惺惺地落泪,他都着魔似的去安抚。 此时她真切的伤心, 他无动于衷地像个陌生人,还会觉得她在做戏。 喜欢的时候是真喜欢,不喜欢的时候一眼都嫌多。 他不明白当初的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被她玩弄十几年。 陈飘飘边哭求边给他磕头,由于激动,语无伦次。 凌烈还是听出来了, 她求他阻止叶离忧与凌柔在一起。 凌烈不动声色, 他早已知道叶离忧是她与赵大有的儿子,他疑惑的是凌柔为何与叶离忧纠缠不清, 她不应该在庄子静思己过吗? “柔柔在烟花阁.” 陈飘飘说不下去了,因为痛心,下唇都被牙齿咬出血了。 凌烈像被雷又劈了一遍,险些没站稳。 那个逆女,一定是不安于清贫选择自甘堕落! “这般不知羞耻,是随了生父吧?” 阿昀不疼不痒的话让凌烈脸色大变。 生父! 若说之前他只是怀疑凌柔的身世,从此刻开始,不管她是与不是,他都坚信不是,他没有这种放纵不堪的女儿! 陈飘飘哭得都要喘不过气来,她将凌烈当做救命稻草,死死抱着他的腿。 只可惜,被一脚踢开了。 往日眼里满是爱意的男人此时怒目而视。 “陈飘飘,我帮你养了十六年的便宜女儿,已经仁至义尽。你儿子女儿的龌龊事,是你与赵大有的报应!” 他的话触痛了陈飘飘, 她撕心裂肺地喊着:“我可以发誓, 柔柔确实是你的女儿, 她真的是!” “当初你还发誓与凌晔的失踪没关系,事实呢?是你把他卖了,是你让他流落在外多年生死未卜!” 皇后被他的话惊到了。 她只知道凌烈原配所生的儿子下落不明,却不知道是陈飘飘所为,再一想到她虐待阿昀多年,心中的火又烧了起来。 毒妇! 陈飘飘见凌烈的眼神更冰冷了,刀子一般,指着阿昀破口大骂:“小杂种,我真后悔当初没弄死你,才让你有耀武扬威的一天.” 阿昀并不动怒,手在胳膊上一拍,一直袖箭精准地射在了她的肩上。 她惊叫一声,无力地倒在地上,怨毒的眼睛蛇一般。 阿昀缓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将袖箭拔了出来,带出了许多血。 到底嫌脏,又插了上去。 陈飘飘疼得死去活来, 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冲你刚才的称呼, 本王可以将你碎尸万段。” 少年自称“本王”时的霸道威压震慑了伏在地上的女人, 忍着疼狐疑地望着冷漠高傲、眸色幽深的他。 是他,又不是他! 她惊觉他早已不是任她欺凌的小残废了。 阿昀轻启薄唇、不紧不慢:“你儿子才是小杂种!你对本王所做的一切,都将加诸在他身上。” “你要对他做什么?”陈飘飘像头受伤的护崽母狼,想发狠却无力。 “所有,你对本王做的所有!” 阿昀站起身,目光从她的身上轻蔑扫过。 “母后,她的命先留着,您看可以吗?” 只要他开口,没什么不可以,一条贱命而已! 皇后很干脆地答应了。 “陈飘飘,你好好活着,看着小杂种慢慢还债。你若想寻死,你的儿女会死得更痛苦!” 最后一丝精神气被抽干,女人连眼泪都流干了。 这并不算结束,阿昀从香囊中取出一粒药丸,放入杯中融化,强灌入她的口中,世界上再没有她那讨厌的声音了。 她再也不能乱说话了。 赵大有已死,陈飘飘没必要再留在皇宫,左右之前给凌柔住的庄子已经空置,阿昀找凌烈要了来,成了关押陈飘飘的地方。 关押就要有关押的样子。 茅草房、木板床,外加一床破棉絮,就是所有家当。 屋外有人全天值守,宜桂还牵了条流浪狗去,它吃剩的才会轮到陈飘飘。 昔日为她俯首帖耳、出谋献策的忠仆此时成了欺辱她的帮凶,陈飘飘欲哭无泪。 她想骂,骂不出声; 她想打,不是对手。 她只能用手指在地上划拉,宜桂看清楚了,写的是“贱婢”。 宜桂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两个字。 这是陈飘飘落魄这么久以来唯一没败得那么惨的一仗,她好好地出了一口气。 宜桂回到揽月轩后在飞云阁门前等。 等阿昀。 日落时分他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几串糖苹果,心情很好。 “见过陈飘飘了?” “是的,表少爷。” “今日还安分吗?” “和前两日一样,心怀怨怼而已。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让她吃狗剩下的食物,她骂奴婢是贱婢。” “嗯?”阿昀抬头,“她不是已经被毒哑了吗?” 宜桂依旧恭敬的语气:“她会写字。” “那就把她的手砍了吧。” 云淡风轻的话落在宜桂耳中,一种报复的畅快。 “奴婢这就去办。” 宜桂垂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表少爷,大小姐今天身体不适,不能吃寒凉的东西。” 阿昀望望糖苹果,再一想出门前凌玥蔫蔫的,还以为她昨晚没睡好呢。 粗心! “那给你吧,我去给她煮汤。” 宜桂受宠若惊,再一想以前苛待他,又内疚了。 可阿昀只是单纯不想浪费。 见他往小厨房去,宜桂又跟上了。 “还有事?” 宜桂有些为难,还是鼓起勇气道:“大大小姐说喜欢喝云来居的汤。” 阿昀有些茫然,思索了好一会,方问道:“意思是不喜欢我煮的?” “可可能吧.说.说有一点点喝腻了.” 宜桂讪讪笑着,尽量表达得委婉些。 阿昀撇了撇嘴:“这么快就腻了,以后几十年怎么过?我再学点别的吧!” 最近勤于读书习武,厨艺都荒废了,难怪她有意见。 宜桂:“.” 脾气怎么这么好! 凌玥将汤喝得干干净净,阿昀满意极了,只是能这样陪她的日子屈指可数,心中难免失落。 “明晚皇宫的除夕宴,我们别去了吧?” (本章完) 。 第399章 妾身有一事不明 在皇宫参加几次宴会,没一次顺顺当当,她早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有说“不”的资格。 但阿昀不一样,他有。 “少爷,你不小了,不能凭喜好做事,要顾大局、识大体。赴宴的旨意都下达了,你说不去,那是大不敬.” 阿昀微蹙眉头听她长篇大论,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她这样了。 “所以,你的最终意见呢?” “呃”她故作为难,叹了口气:“我们这么好,只能勉为其难陪你了,真拿你没办法!” 蹙着的眉头舒展开了,究竟谁拿谁没办法? 除夕。 早上还晴着,午后居然又飘起了雪,还有越飘越大的趋势。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凌玥不合时宜地念着,心情莫名不好。 这句诗在书中出现过一次。 阿昀在陈泱的帮助下登上了太子之位,对当初阻碍他的所有人进行报复,武安将军府自然不能幸免于难。 薛天流放边塞前在薛执的墓前跪了一夜,念的就是这句诗。 耳畔叮咛语,风雪不归人。 她看书时被触动了,继而就记下了。 阿昀不喜欢这句诗,他觉得不吉利。 抓抓头,跑到院中站着,小黑狗也窜了出去,立在他的身旁。 一人一狗,这画面很美。 但不正常。 “阿昀,傻了吗?快回来!”她抱着手炉,朝他喊着。 “不要,再过一会。” 他冲她嬉笑挥手,小黑狗在旁欢快地摇着尾巴。 “都要成雪人了,头上全是雪,回来!” 他很乖地进屋了,不过拦下了她帮他拍雪的手。 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光彩:“玥儿,有没有很感动?” 感动? 雪花化成水进到他的脑袋里了吗? “没有。” 不骂他疯癫就不错了,还感动! 阿昀想拉她的手,又怕手凉再冷着她。 “你瞧,我头发白了的时候,身边还是你,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感动的事吗?” 小狼崽子的情话更上一层楼了,她都差点接不住。 “白头并非雪可替,遇见即是上上签。” 阿昀激动了:“是我吗?遇见我是上上签吗?我一直怕你看不起我,你真的这么想吗?玥儿,把我落魄时的模样忘了好吗,就记着现在的我,我会一天比一天好,我会努力配得上你!” 他连珠炮似的不停歇,像是表白,像是承诺。 她将他的发上、脸上、身上的雪掸掉,递了杯热茶给他。 “你的问题真多。是你,遇见你是上上签。不管是过去落魄的你,还是现在风光的你。我喜欢你现在的坚强霸道、一往无前,也喜欢你过去的腼腆单纯、孤注一掷。别再提什么配不配得上,这世界上能互相喜欢、又能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了。” 阿昀一个劲点头,笑容就没停过。 忽觉手背一阵凉,低头一瞧,小黑狗正在抖动身上的雪。 “怎么哪儿都有你?” 不满地斜了它一眼,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低头着捂着脸又笑了,这让凌玥有些接受不了。 “受什么刺激了?” “不好说。” 他越搪塞,她越觉得蹊跷。 被她盯得没办法方悄悄说:“我做过一个梦,和这个场景类似,不过不是它抖的雪,是梅树上的雪落了我一身。” 梅树? 凌玥的脑中也闪过了一个画面。 该不是. “还还有其他的吗?” 阿昀清了清嗓子,脸有些红了。 “还有.还有我亲了你,你很乖,你没躲” 她的脸也红了,他以为她害羞。 “那是梦,你不许生气,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提了。” 她揉揉发烫的脸,扔了一句:“黄汤灌过了你?那不是梦!” 她离去的身影翩跹,留下少年独自发怔。 终究没躲得过进宫。 距离晚宴还有一个时辰时,莺儿来传达皇后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告假。 旨意是给凌烈的。 阿昀已与他说了不进宫,他不能逆他的意,但他可以找女儿。 父亲大人发话,凌玥只能遵命。 她去了,阿昀自然没有留下的理由。 闷闷换了衣裳,上了进宫的马车。 乐游殿,祥和欢欣。 说祥和,是因为作妖的人消停了,不管是叶昭霖还是叶离忧,安分得很。 只不过叶离忧望向孙安时,府尹大人的杯中酒都颤了。 要不是李越将他从青楼绑了,这丑事也不会风靡京城。可归根究底也怪他其身不正,谁让他逛窑子? 逛也就逛了,满大街嚷嚷他是四殿下,这么蠢怪谁?想为他遮掩都没本事! “孙大人,刚正不阿,威武不屈,真是我等典范!” 面对吏部同僚真诚的嘲讽,孙安哀叹一声,这升迁铁定没指望了,不知会不会被贬谪。 估摸着明年的除夕,他连进这乐游殿的资格都没了。 叶离忧收回了愤恨的眼神,将空杯放到魏珞面前:“倒酒!” 魏珞理都没理,将头偏向一旁。 “本王让你倒酒,聋了吗你?会不会伺候人?” 声音很低,怒火很盛。 魏珞仅仅不屑地扫了他那张愠怒的脸:“妾身是王妃,不是烟花阁的窑姐,自然不如她们会伺候人。殿下若是不满,大可纳些进府。就三十个吧,一天一个,不重样。” 叶离忧攥紧了拳头:“你最好识相点!” 魏珞柳眉一挑,不怒反笑:“殿下,父皇是不是说过,再有任何恶评,贬为庶人!” 叶离忧的心跳都快了,早知就不和这死女人说了,以至于她有恃无恐。可他憋不住话,悔不当初! “本王若被贬为庶人,你也当不成王妃,对你没好处!” 魏珞针锋相对:“做王妃也没占什么便宜,倒不如庶人之妻,一个不满妾身还可以回娘家,但殿下可就无家可归了。” “魏珞,你!” 魏珞直视他的眼睛,直至他偃旗息鼓。 望见何蒹葭愁眉不展、消瘦了不少,她心生同情。 同样是王妃,同样过得凄苦,还不如掉包的那个。 至少叶时景谦谦君子一个,即便对张怜芯没有感情,也断不会恶语相加、拳脚相向。 张怜芯对她颔首一笑,眼角眉梢都是幸福。 诚然,她从叶时景处没得到任何温情,即便行夫妻之事也是在熄灯后。 但她不介意,因为她是王妃了,她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已然实现了。 再有个孩子,那就圆满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对任何事都有兴趣。 自然很多事让她疑惑。 小心翼翼扯着叶时景的衣袖,碰上他不悦的眼神,猛地缩回了手。 “殿下,妾身有一事不明,想.想请殿下释疑。” 叶时景再不情愿,在皇帝面前还是要维持温文尔雅的形象。 “何事?” 张怜芯指着莺儿:“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婢为什么频频去阿昀那里?这都第三次了。” 凌烈在薛执处,凌玥在钱莺莺处,只能是找阿昀了。 。 第400章 娘娘总不会害你吧? 叶时景早先打消的疑虑随着张怜芯的话再次涌上心头。 莺儿是皇后身边仅次于翠云的宫婢,机灵傲慢,对阿昀的态度却很恭敬。 而阿昀对她极为随性,就如相府的丫鬟一般。 面容淡漠,甚至都没停下喝酒的动作。 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只见阿昀眼中划过不耐烦,放下杯子, 起身与凌玥耳语一番,随莺儿去了。 “殿下,您怎么了?” 张怜芯轻推了一下出神的叶时景,语气娇柔。 “没什么,不胜酒力,本王出去吹吹风。” 她忙说陪他去, 这么美好的晚上, 正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不必。” 虽然吃了闭门羹, 但张怜芯不气馁,来日方长,暗暗给自己打气,转而去讨好宁贵妃。 虽然并非国色天香,但胜在嘴巴甜,一定程度上得了些好感。 女儿成了王妃,张乾的底气硬多了,对于曾经的属下、现在的上司张斌也嚣张了些。 张斌并不与他计较,一笑置之。 小人得志而已,能将礼部尚书的位子夺去才算本事! “张大人宠辱不惊,果然豁达!” 关云桓给张斌倒酒,他忙接过酒壶:“关御史折煞小弟了,合该我来。” “一杯酒而已,张大人不用如此。” “关御史与恩师多年提携指导,小弟铭记于心,就让我倒酒吧!” 关云桓笑笑, 不再坚持。 张斌给他斟了杯酒,再把自己的也续上。 “本想趁此机会向恩师敬酒,他老人家却没出席,可惜,可惜。” 关云桓笑道:“家父年事已高,饮宴是有心无力了。不瞒你说,前几日与玥儿他们喝得酩酊大醉,第二日还醉醺醺的呢!” 张斌也笑了,听他提到凌玥,不由得往正与钱莺莺嘀嘀咕咕的姑娘望了一眼。 几杯酒下肚,张斌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他:“关御史,凌小姐与钱家小姐如此亲厚,是不是代表凌相和恩师支持三殿下?” 这个问题问倒了关云桓。 事实上他曾旁敲侧击问过凌烈,那个圆滑的妹夫从不正面回答。 至于父亲,只说颐养天年,朝堂之事与他无关。 不过倒是特地警告他离宁贵妃远一点。 就连外甥女也明里暗里劝他与芙蓉殿保持距离,越远越好。 他有了种被他们当做自己人、又被当做外人的复杂感觉。 这种复杂不足为外人道,便拿出了官方说辞:“小姑娘家的感情与朝堂不可混为一谈。我们家的人,只忠君。皇上选谁, 我们便支持谁。” 张斌表示理解。 但还有一事不解。 “关御史,前几日听到一个谣言, 凌相与二小姐断绝了父女关系,这.” 关云桓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确有此事,具体的不方便透露,但凌家以后就只有我外甥女一个小姐。” 凌小姐与钱小姐从到一起后嘴巴就没闲过,一个说话,一个吃东西,交替着来,几乎将近日京城所有的新闻八卦都囊括在内。 钱进与钱夫人从好奇到郁闷,从郁闷到绝望,借酒消愁愁更愁。 “莺莺,要不还是下次再说吧。” 凌玥察觉钱家二老的悲观情绪,不忍再在他们的心上撒盐。 刚要回去,被聊上瘾的钱莺莺拉住了:“急什么?阿昀又没回来!话说皇后娘娘要送什么礼物给他,去了老半天都没个人影!” 凌玥扫了一眼空空的座位,心里也犯嘀咕。 什么礼物不能带过来? 钱莺莺双眼一瞪,一拍大腿,凌玥差点没喊出声来。 她不介意拍腿,可为什么拍她的? 虽然穿得厚,架不住某女人手劲大啊! 钱莺莺给她揉着腿,一脸狗腿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玥儿,你猜会不会和上次一样?比如找个妖艳的女子,毁了阿昀的清白?” 她咯咯笑着,两眼坏笑,被凌玥狠狠瞪了眼后,一秒变正经。 “说笑的说笑的,就你家阿昀表哥那副寒冰脸,是个女人都能被冻死,不会的不会的。” 她若是不提,凌玥还没有这种想法。 一旦开了头,她就忍不住脑补了。 皇后好端端地坐在凤座上,端庄温柔,怎么也不至于与那种事联系在一起,更何况还是亲儿子! 阿昀跟着莺儿一路走,竟没发现乐游殿这么大。 大则大已,未免寂静了些。 他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你站住。” 步履轻快的莺儿听到他没有温度的声音咯噔一下。 “马上到了。” 阿昀立在原地,月光洒在他没有表情的脸上,莺儿有些脊背发寒。 “表少爷,你不会以为奴婢害你吧?”她故作轻松,面上堆笑,也就一瞬间,笑不出来了。 “你没做过吗?上次凤起殿的偏殿,就是你引我去的。” 莺儿咬着下唇,辩解着:“上次是奉魏八贤的命,这次是皇后娘娘,不一样,娘娘总不会害你吧?” 害是不会害,但总帮倒忙! “到底什么礼物?” “你去了就知道了。” 阿昀犹豫了一下,随她又兜转了一会,到了一间屋子前。 “都在里面,娘娘说喜欢什么挑什么。” 见她要走,阿昀问她:“你不进去?” “礼物又不是给奴婢的,看得上拿不到才难受!”莺儿似真似假说着,“奴婢要赶回去伺候娘娘,就不留了。” 微叹一声,目带不舍,转身跑了。 阿昀推开门,里面确实许多东西。 剑、刀、弓都是上品,还有许多钗环臂钏类首饰。 他取了一把剑,又拿了支宝石珠花,小姑娘应该喜欢。 此时一个声音,门被关上了。 阿昀咒骂一声,又想到了上次被暗算之事。 扔了剑和珠花,转身就走,谁料被一女子挡住了去路。 是翠云。 他见过她多次,并不稀奇。 “你怎么在这里?” 翠云没说话,似乎在做心理挣扎。 阿昀不再理她,从她身边绕过。 她又拦在了他的面前。 他没耐心了:“让开!” 翠云没让开,手在衣带上轻轻一拉,身上覆着的衣物全都散落在地上。 阿昀被吓了一跳,这女人是疯了吗? 疯就罢了,害他干什么? 若是被不明真相的人撞上,再添油加醋传到小姑娘耳里,他就直接结束了。 他逃也似的到门边,却被翠云环住了腰,头还靠着他的背。 阿昀的脸已经阴得要结冰了,胸中一股怒火喷涌而出,这还有完没完! (本章完) 。 第401章 你不会在哪儿惹了风流债吧? 硬生生拿开她的手,直接甩开,冷声道:“皇后让你来的?” 翠云好不容易站稳,望着他傲立的背影,羞耻心让她无地自容。 虽然屋内温暖如春,但她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低头抱着自己,怯怯应了声:“是。” “目的!” “娘娘让奴婢教表少爷男女之事。” 阿昀想死, 他用得着她教? 翠云更想死。 她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不着寸缕,他的眼里竟然没有一丝**,正眼都不给她,还背对着她。 冷言冷语审犯人似的。 “之后呢?” “之后?” 翠云的头更低了:“娘娘说,事成之后,会将奴婢指给表少爷做妾.” 阿昀打心眼里佩服皇后,亲娘当成这样也是够了, 这是生怕他有个幸福的人生! 之前给小姑娘气受, 害得他身心俱痛。 现在更有本事了,居然弄些莺莺燕燕给他! 她以为他是叶离忧那般来者不拒吗? 他开始害怕。 一旦自制力不够,他的结局不外乎三个。 孤独到老; 被揍一顿,孤独到老; 被揍一顿,眼睁睁看凌玥嫁给旁人,剩他孤独到老. 阿昀觉得第三种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她的报复心不比他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绝对干得出来。 就像那次他不顾她的意愿亲了她,她居然与关云桓说愿意嫁给薛天! 阿昀仿佛已经看到她披着嫁衣走向笑容满面的翩翩公子,与他以往的梦境一样。 心被揪着似的疼! 他猛地拉开门,砰的一声甩上,大步往正殿跑去。 耳畔风声呼呼,胸膛小心直跳,那种该死的被抛弃感又来了。 慌乱之际,并未在意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那双眼睛的主人嘴角有意无意地笑着,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一直到乐游殿。 阿昀在殿外平复了心神,缓步往席间去,凌玥已经等在了那里。 见他满头大汗,心下不解。 “被人追杀了?” “没没有。” 越想镇静,越无法镇静,颤着手倒了杯酒喝下。 “皇后娘娘送了你什么礼物?” “啊?”他猛地抬头,又猛地低头,“都是些刀剑首饰,没.没什么意思。” 杯子被他攥得紧紧的,凌玥都怕他捏碎了。 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将手搭上他的腕,狐疑的眼神盯得他心里发毛。 “你在害怕什么?” “没有,我没有害怕。玥儿,你相信我,我” 相信他什么,他难以启齿,只是重复着“你要相信我。” 凌烈也回来了,难得见阿昀魂不守舍,呵呵一笑:“又闹别扭了?玥儿,这人多眼杂的,也放不开手教训,去外面, 外面人少。” 阿昀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根,不过也认为暂时离开大殿是好事,和盘托出总比她事后知道强。 毕竟他是清白的,他没对翠云做任何事,也没存有一丁点别的想法。 就连目光,在落在她身上的第一时间就收回了,他问心无愧! 对,老实交代,毕竟就凌玥那神神叨叨的未卜先知,他也瞒不了。 凌玥跟他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点的地方,望着他闪躲的眼睛。 “说吧,到底什么事?”她让语气听着和善些,免得他不敢讲。 “我说了你别生气好吗?” 这话一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先说。” “你先答应.” 商谈未果之际,远处走来了两个人。 薛天和叶时景。 “三殿下,我们别过去煞风景,你要散心,去梅园那边。” 薛天自表白被凌玥拒绝后,虽然心里仍放不下她,但已不再强求。 就如韩潇所言,恋人可能会分开,兄妹却是一辈子的,切不可因为心中执念断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万一以后还有机会在一起呢! 所以他远远瞧见凌玥与阿昀在树影下说话,就极力将叶时景劝走,免得他扫兴。 “既然碰上了,自然要打声招呼,别小家子气了,难道玥儿还会怪我们不识趣吗?” 叶时景不依不饶,怎么劝都不行。 薛天只好一起,万一他说了过分的话,做了过分的事,也能护上几分。 到了跟前,叶时景抢先道:“玥儿,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他温和的眸子、亲昵的语气让凌玥不自在。 当初她好心医治他,他却故意拿药烫她,恩将仇报! 一句道歉都没有,还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谦和样,好像他们多熟稔一般。 淡淡施了个礼:“多谢殿下关心,臣女一切都好。” 冲薛天笑了:“二哥!” 不同的待遇让叶时景极不痛快,却不发作。 他望着阿昀微笑打量着,这笑容让阿昀反感。 “薛二公子,你来瞧瞧,阿昀的衣服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他这么一说,薛天与凌玥都顺着他的手往阿昀背上看。 阿昀顿时紧张了,想到了翠云抱他的那一下。 难道留下了什么? 失策,早知就不穿明亮色的衣裳了! 薛天看清之时脸色变了,月白色的衣上有着一处不太明显也不太容易忽略的红色印记。 像唇印。 凌玥也注意到了,联想刚才少年的紧张害怕,有了种猜测。 真让钱莺莺那开过光的乌鸦嘴猜中了? 叶时景微微笑着,他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 “薛二公子,看清楚了吗?”他又问了一句。 薛天打着哈哈,往阿昀后脑上轻拍一下:“小子,哪儿沾到的血迹?进宫赴宴也不换身干净的衣裳!” 阿昀心内感激,顺着往下说:“之前手伤了无意间蹭上了,进宫匆忙,拿错了衣裳。” 心虚地往凌玥看,她眉头皱着。 叶时景又凑近瞧了瞧,戏谑着:“不像血,更像是胭脂。阿昀,你不会在哪儿惹了风流债吧?” 阿昀对叶时景恨得要死,本来他老实解释就可以了,现在弄得像事情败露! 凌玥咽下火气,敌我矛盾高于人民内部矛盾,大是大非要分清楚。 浅浅一笑:“殿下说得没错,确实是胭脂。” 叶时景尤为得意,又听她道:“是我与他玩闹时没在意,不小心沾上的,让殿下贱笑了。” (本章完) 。 第402章 你不要含血喷人! 她将这件事揽下来实在出乎叶时景的意料,薛天都忍不住羡慕,他真以为小子要挨一顿揍。 阿昀的喉咙像被什么堵着,怔怔地望着她。 叶时景并不打算放弃,迅速调整了情绪。 “玥儿,本王理解你维护他,只是可别成放纵了。刚才本王无意间听宫婢窃窃私语, 说阿昀去乐游殿的偏殿,与一女子幽会,还温存许久” 薛天暗骂叶时景,难怪将他拉来,原来是看笑话! 望向阿昀,他眼中慌乱。 再看凌玥,她的手握紧了。 他怕她沉不住气在这里动手, 若是那样就遂了叶时景的心了。 “玥儿, 你冷静一些, 小子你还不了解,绝对不可能!” 豁出命追姑娘,然后在这么短的时间移情别恋?开什么玩笑? “二哥,我冷静不了!” “妹妹,听话,有话回家说” 他拼命给她使眼色,这绝对是个陷阱,别往里跳,再气也憋着! “不回家!” 凌玥将手足无措的少年拉了过来:“你别怕,照实说。真的与人幽会吗?” 她让他别怕? 阿昀立刻有了底气:“没有!我是被骗去的玥儿,你相信我!” “骗去幽会?谁信?” 又是叶时景。 凌玥直接道:“我信!” 阿昀被她这两个字感动到了,若不是外人在旁,他都想好好抱抱她。 叶时景愕然,轻哼一声。 “玥儿,宫婢传得有鼻子有眼, 说偏殿的女子不着寸缕, 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吧?” 都不着寸缕了? 凌玥欲哭无泪, 皇后下手这么狠吗?与当初魏八贤相比真是不遑多让! 瞧阿昀眸子清明, 应该就差没下药了! 她有个极其重要的问题,不吐不快,这直接决定他们的关系未来走向。 “成事了吗?” 如此直白,薛天以手扶额。 阿昀的脸也涨得通红,硬着头皮答:“没有,我发现情况不对就赶紧来找你了。” 眼神坚定,语气坚定,没撒谎。 没被美色迷了心智,教训教训还能要。 轻叹一声,捏捏他的脸,嗔怪道:“早就说你这张俊俏的脸会招些烂桃花你还不信,这一个个飞蛾扑火似的,拦都拦不住!还有些人以讹传讹,给你的名声造成多大的损伤!” 阿昀被她的亲昵激动到了。 同样激动的是叶时景。 以讹传讹?这是说他吗? 薛天的凝视告诉他,没错,就是你! “玥儿的意思是有女子倾慕阿昀才故意引他去?” “当然了!殿下,我们家阿昀俊朗不凡,别说这些宫女了, 当初就连大郑的小郡主都穷追不舍呢。当然你不明白情有可原, 毕竟你没被女子倾慕过。这种事问二哥最合适,陈家小姐不就因为惊鸿一瞥才悔婚的吗?” 一番话说得叶时景的脸难堪极了。 大婚之日新娘逃婚,已经成了抹杀不掉的耻辱,如今又被提起,他恨不得杀了陈文玉。 薛天已然待不下去了,这一趟果然没白来,两边都拿他当刀使,一个比一个顺手! “但阿昀是被皇后娘娘身边的莺儿引去的,并不是普通宫女。”叶时景终于将话题引到了皇后身上。 “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能不普通到哪儿去?不过莺儿这个小丫头鬼灵精怪、唯利是图,上次收了魏八贤的银子陷害阿昀,这次不知又收了谁的银子。啊,三殿下是怀疑皇后娘娘陷害阿昀?” 同她一样,叶时景脸色大变:“本王没这种意思,你不要含血喷人!” “猜测而已,殿下未免太紧张了。” 阿昀不紧不慢接过话:“玥儿,我后来盘问过莺儿,她承认是三殿下让她那么做的。” 凌玥暗赞他聪明,这招厉害! 叶时景没想到兜到最后将自己套进去了,指着阿昀怒道:“混账,本王怎么会干那种事?” 阿昀冷声:“是或不是,找莺儿一问便知。” 薛天立刻附和:“这样好,免得三殿下蒙受不白之冤。” 叶时景还未来得及表态,薛天已经去了,再回来时,身后跟着怯生生的莺儿。 “是三殿下让奴婢去将表少爷引去偏殿,至于原因,殿下没说,奴婢不敢问。” “贱婢,你敢污蔑本王!”叶时景大怒。 莺儿吓得跪下:“殿下饶命,奴婢若是不说实话,他们一定会闹到皇后娘娘面前,求殿下恕罪!” “本王指使你?满口谎言,信口雌黄!那翠云呢?也是本王指使她去勾引阿昀?” 原来屋内的女子是翠云。 凌玥微微一笑:“要不将翠云也唤来一问?” 事情已经脱离预期,涉事之人是皇后最看重的侍婢,叶时景不敢闹大。 闹到最后或许就像秋心勾引薛天一样成了无头案,对他的名声将会有不可估计的损失。 敛住了多余情绪,语气平和了许多:“玥儿,这个奴婢一向刁钻,又不知收了谁的银子冤枉本王。既然是以讹传讹,就当个玩笑吧。” 薛天打着圆场:“玥儿,团圆的日子不宜闹得太僵。既然事情是由殿下而起,那就由他结束。” 凌玥望向阿昀,他也望着她。 只要她相信他,什么都行。再者本身就是皇后惹出来的,叶时景推波助澜罢了。 “薛二公子既然开口,我自然不能拒绝。不过若这个‘玩笑’被第六个人知道,我势必讨个公道。” 叶时景只得答应。便宜没讨到,居然要替他收拾残局! 共同对敌结束,凌玥的脸黑了,推开阿昀,独自回了乐游殿。 阿昀自知理亏,也不敢主动同她说话。 心绪不宁的还有皇后。一番好意却惹了儿子不开心,按他的性子,又要将她当敌人了!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曲终人散,打道回府。 不管阿昀说什么,凌玥都没精打采地敷衍着,不是“嗯”就是“哦”,这让阿昀心里极其难受。 追根究底,他并未做错什么,他才是受害者。 但是站在她的立场,她是该生气。 况且她刚才还在叶时景面前维护他,已经足够他感激了。 回到揽月轩,凌玥草草睡了。 迷迷糊糊之际,传来一阵细碎的敲门声。 “谁在外面?” “小姐,是奴婢。” 是红果。 “进来吧,这么晚了什么事?” 她打着哈欠,坐了起身。望向门外,又飞雪了。 今年的雪真多! “小姐,表少爷一直在小花园待着,都成雪人了。奴婢不敢劝他,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本章完) 。 第403章 守岁 怎么又成雪人了? 强烈的负罪感萦绕在凌玥的心头,明知他的感情炽热脆弱还忽略他的感受,不定脑补成什么惨样了,说不准又以为他被抛弃了。 狠的时候比谁都狠,弱的时候禁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雪已经有些厚度了,踩在上面沙沙响。 凌玥去飞云阁取了件披风带上,身后留下两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梅树并不多,找他不费什么事。 只是他的状态让她担心。 浑身是雪,在一株不起眼的树下缩成一团。 深蓝色的夜空下,低着头、抱着膝,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独自舔舐伤口。 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加快脚步过去。 “阿昀。” 少年以为是风声,一动也不动。 她掸了掸他身上的雪,他这才惊觉有人来了。 “木雕泥塑似的,喊你没听到吗?” 她拉他起来,把雪掸干净,又把披风给他系上。 他的脸冰冰的,耳朵也冰冰的,让她更不是滋味。 “玥儿,你怎么来了?又做噩梦了吗?”他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关切,俨然忘了自己的难过。 她心里一暖,摇头笑着:“没有,红果说你在这里,我就来了。” “她怎么这么多事,吵你做什么!” 他待她屋内的光暗了才过来,就是不想被她发现。 “你不会打算一个人待到天亮吧?” 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反正睡不着,好过胡思乱想。 她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牵起他的手:“回去吧。” 她的手暖暖的,他下意识握紧了,但仍嘴硬:“我再待一会,你先回去睡觉。” “那你松手。” 她作势抽出手,意料之内,未能如愿。 雪花落在她微翘的鼻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松手了,两只手快速搓着,又往脸上摸了摸,确定不凉了才将她抱起:“你现在不能着凉,我送你回去。” 她乖巧地靠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这让他受宠若惊。 “你原谅我了?” “本身就不是你的错。” 他声音很低,夹着委屈:“但你不理我,我以为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扑哧一声笑了,往他怀里蹭了蹭,想将刚落在睫毛上的雪花蹭掉。 雪花融化,进到眼睛里,朦胧了一小片。 “你就是个小呆瓜!你真把自己当小黑了?就算是小黑,也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啊。不然某人又要抱怨,什么本来不可怜,对他好了又不要他,那才可怜!” 她的声情并茂让阿昀脸红了,她把他的幽怨之语记得那么清楚! 顾左右而言他:“我哪里呆了?又乱起名字,我才不是呆瓜!” “就是呆瓜。你有意见?” “唔没有,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但是别再对我冷漠了,我难受。” 她不屑地“切”着:“你看了别的姑娘,还不许我别扭一会?” “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也没看她,我直接跑了。哦,还问了几句话,但问话的时候我是背对着她的。” “你们俩的事谁知道,还不都是你说的?翠云若盯着你负责呢?” 她的眼睛眨巴眨巴,这个时代的女子对名节看得极为重要,她还真有些担心。 阿昀却没有这种顾虑,不假思索道:“谁指使她的,她找谁负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对你负责。” “要是你娘让你收了她呢?” “这不是她说了算的。” 小可怜变得霸道冷酷,望向她时目光又柔了。 “相信我,待我再回来时,不管是谁,都没资格再责难我们,我也不会再让你向叶时景行礼。 他说的,她信。 “那你要先长进一些,别像个孩子似的一言不合就跑来自虐。你就是个祖宗,净知道折腾我!” “我不是祖宗,你才是。” “顶嘴!” “对不起,我错了。我们一起守岁好吗?” 还剩小半个时辰就到新年了,他曾以为没机会了,居然有转机! 她装作勉为其难答应了,心里却欢喜得不行。 在她的要求下,他先去沐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身上不冷了,心理危机解除了,他又有了活力,乐此不疲地围着小姑娘转。 还献宝似的将早就准备好的烟火捧了来。 烟火在天空绽放,笑容在脸上绽放。 星火璀璨中,他盼望着她能陪他每一个除夕,岁岁年年,暮暮朝朝。 相对于院子里的热闹,廊下的红果、清音与宜桂则哈欠连天、泪眼朦胧。 这守岁于她们而言不仅是折磨,更是酷刑。 阿昀考虑到他能这么快与小姑娘重归于好,还更胜从前,与红果的多事或多或少有些联系。 他走过去,伸手向袖中掏出银票。 “给你们!” 冷不丁的声音直接赶跑了三人的瞌睡。 待看清他手中的东西,不仅清醒了,还像打了鸡血似的精神。 三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 “表表少爷,这是给我们的?” 红果的激动溢于言表,出于残存的矜持,她的手在离银票还有一个小指头的距离时停住了。 “嗯。” 这儿就她们三个,还能给谁的? “为为什么?” 阿昀没想到给个钱还要理由,真麻烦! 银票被抽走了。速度之快,像怕他反悔似的。 “谢谢表少爷。” “哦,不用。” 凌玥瞧着三个女人的财迷样,眼睛都笑弯了。 “表少爷居然也懂人情世故了,说,有什么企图?” 面对她的揶揄,阿昀嬉笑着:“我让她们在我离开后帮我看着你,免得被哪个俊俏小子拐跑了。” “不正经!” “你以前说我可爱!” 阿昀继续放着烟火,望着绚烂的夜空,他发自内心轻松。 多年来,第一次知道,除夕是这样的。 不是一年又一年的重复,而是辞旧迎新。 悲苦不堪的过去渐行渐远,柳暗花明的新生已在眼前。 烟火放完时,凌玥正托腮打盹。头一点一点的,小鸡啄米似的。 三个财迷也不在了,房内的灯都灭了。 “困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睁开惺忪睡眼,点了头。 “我要睡觉了。” 她爬上榻,拉了被子,忽然发现他还没走。 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少爷,已经守完岁了,您不就寝吗?” (本章完) 。 第404章 得寸进尺 “岁守完了,我要守着你!” 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她忍俊不禁,她又不会跑! “你睡你的,我不烦你。” 他拉了张椅子在榻前,把她的被角都掖好,然后靠在椅子上看她。 烛光映着他俊俏的脸,柔和,忧伤。 “你有心事?”她试探性问他。 他抓抓头发,“不想一个人待着,想和你在一起。” 热闹的时候不觉得,一切归于寂静时他不可避免的瞎想。 她坐起身,歪头看他。 “年纪轻轻的别这么深沉,不好。我们刚才只是有一点点小别扭而已,并不是多么严重的矛盾,现在不是好了吗?” 见到她后,他才知道是小别扭。可是她没去小花园找他之前,他就像被积雪压塌的树枝。 “你能答应永远都不离开我吗?” “你能答应不再偏激多疑吗?” “这不是一码事。” “这是前提。” 夜晚感性,不适合谈理性的话题,她不再继续。 反正也睡不着了,建议道:“我们一起看书?” 阿昀说“好”,按照她的指示,在柜子里一堆书中随手抽了一本。 她往里挪了挪,让他坐在榻上,她则靠着他。 头一低,就能碰到她的头发,这温馨的依偎让他踏实欢喜。 但这温馨随着书页的翻开直接变成了大写的尴尬。 “你平日里就看这个?” “嗯?” 待看清书页上的内容,凌玥直捂眼睛,暗骂他长了只仙人掌。 那么多书不选,偏偏将钱莺莺的话本子准确无误地挑出来了。 面子还是要的,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地翻了几页:“好像你没看过似的!” “看看过。” 都被她撞见过,扯谎才丢脸! 她忽然有了个恶作剧的想法,坏笑着仰头看他:“昨天翠云在你面前那样.你就一点想法没有?” 就知道她会问! “没有!” “阿昀,不老实。都十七岁了,不可能没想法,难道你就不好奇这书里的事?要不就是有隐疾?” 少年的脸越来越红,她瞎猜什么? 她自动忽略他的窘迫,越说越来劲,越说越精神。 他实在受不了这无端揣测,直接打断了:“我又不是叶离忧,我没病!在偏殿的若是你,我绝对会留下!” 她笑不出来了,死小子到底在说什么混账话? 他也意识到不妥,这下该怎么收场? “那个.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 给他找了个台阶,书塞到了枕头底下,往里面挪了挪,躺下背对他,“太晚了,回去睡觉!” “不想睡。” “那你想干什么?” “就想和你待一起。上元节后我就要离开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陪我说说话。” 大半夜的说什么话? “大哥,我困了.” “那你睡。” “你在这儿我怎么睡得着?” “那你就是不困。” 凌玥想一巴掌拍死他,还没坐起就被他按了下去,愣神之际,唇被他覆上了。 她瞪了他一眼,他轻声道:“把眼睛闭上。” 他很高兴她听话,胆子也大了些。 他要补偿被她忽略的担惊受怕,最好将以后的补偿先讨了来。按他们闹别扭的频率,下一次估计不远了。 不过他仍有克制,毕竟有前车之鉴,她不喜欢他粗鲁。 情到深处,阿昀忽觉嘴唇疼痛。 她咬他! “为什么咬我?”他半委屈半迷茫。明明一切好好的,明明她刚才回应了他。 她眉头挑着,尽量压着怒气:“你有脸问?你对我动坏心思!” 阿昀的脸比她还红,憋了半天,说了句:“我就说我没病吧?” 凌玥被他的回答惊到了,他就为了证明没病? “怎.怎么办?” “滚回去自己解决!” 本来挺羞人的事,经她这么一说,他反倒不难为情了。 恬不知耻地躺在她身旁:“你帮我!” 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他有些懵。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对他动过手了。 “昏头了你?没成婚时你别想!” 阿昀捂着脸,更委屈了,她误会了。 但她这么理解似乎也没毛病。 小心翼翼晃着她的手:“我不是要你,我的意思是,你要我。” 她抱过他,她亲过他,再碰了他,他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凌玥疑惑地盯着他,终于懂了他的意思。 脸更红了:“不会!” “我教你,你这本书上就有,我以前看到过!” 他信誓旦旦的说着,还将书从枕头底抽出翻着,似乎要找证据。 凌玥实在受不了他,谁要他教?她学这个干什么? “我不要!” 一把夺过书扔在床里,被子一蒙,不再搭理他。 阿昀的小心脏又碎了,瞬间被难过包围。 她的拒绝、她的无视让他觉得自己很丑陋,很无耻,他又开始怀疑她对他的感情。 他是一只可怜虫,活在一厢情愿中。 他拉扯着衣服,遮住丢脸的证据。越想越伤心,眼角红通通的。 凌玥没听到动静,偷偷掀开被角,他已快到门边。 垂着头,垂着手,挪着。 “阿昀。” 他下意识扭头,但赌气不理她。 她根本不喜欢他,还喊他做什么? 漂亮的睫毛湿哒哒的,她妥协了。 “你回来。把把那一页找出来,我先看看。” 他心内狂喜,要不就再给她一次机会? 屋外的雪停了,风却没有,时不时扬起一层雪,再落下。 屋内烛光莹莹,映着少年忽明忽暗的侧颜。 他的头埋在她白皙温暖的颈窝,抱着她,呢喃着,迷失在她给的温柔里。 断断续续唤着她的名字,断断续续说爱她,断断续续祈求她,他只有她. 屋外,风停了,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屋内,笑得都魔怔了。 “咱以后能不能别这么无赖?居然还哭,丢不丢人!少爷,你以后是要掌管大周的,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我又不会在别人面前这样。”边说边在她的脸上轻轻亲了下,幸福感更强了。 她转过他的下巴,手上还有淡淡的茶香。 他居然能想到在净手的水里添茶叶! “笑得这么娇羞,你至于吗?” “至于!我是你的人了,你赖不掉了。你不可以始乱终弃,不可以不要我了。” 她嫌弃一瞥,他回之一笑。 她肯那样对他,她是喜欢他的,不是一厢情愿。 他之前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误解她? 算了,不想了。 “玥儿,你得到我了,是不是很开心?” 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是他送上门来的,不要他还哭! 捏着他的俊脸:“你又打什么主意?” 他眼睛亮了,往她蹭着,在她耳边央求着:“我还想要,好不好.” 那种奇妙愉悦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是她给的。 姑娘俏脸一变:“作什么妖?给我滚回房睡觉!” 若不是怕吵醒红果她们,她都能将他好好揍一顿。 得寸进尺的货! 。 第405章 欲壑难平 阿昀口中嘟囔着:“小气!” 凌玥眉头一挑:“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鼓起勇气重复:“小气!” “大年初一你讨打,这可怪不得我了!” 她手一伸就去拧他的耳朵,他不敢还手,又担心她着凉,只好讨饶。 念在认错态度较为端正,她姑且罢了。怕他又出幺蛾子,直接撵走了。 蜡烛吹熄了一些,留下一支发着微弱的光。 明明困意来袭,却迟迟睡不着。 居然与他在房中做那种荒唐之事,她才是黄汤灌多了! 幸而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若是被亲爹知道,说不准要被赶去庄子里住了。 那个住着陈飘飘的庄子。 她有些不寒而栗。 听宜桂轻描淡写地提过,双眼呆滞,发如蓬草,衣衫褴褛,断手瘸脚,她想到了被吕雉残害的戚夫人。 她不同情戚夫人,同样不同情陈飘飘,有因才有果。 她的因也有了果,当初的保命之举多了个死缠烂打、一门心思要娶她的小少年,一步一步让她泥足深陷,想抽身都不可能。 他居然还羞涩地说他是她的人了 这不该是姑娘逼婚才说的话吗? 平心而论,他动情时的絮语深深搅乱了她的心,她并不排斥他的亲近,内心还有些喜欢,若不是特殊时期,她可能一时冲动已将自己给了他。 此时理智回归,她庆幸没有。 他是没吃过糖的孩子,她给了他第一颗糖,成了他的救赎,他的不可替代。 但他已不再是弱小到任人欺侮的他了,从泥泞到高处,再到高不可攀的云端,他的糖会越来越多。 多了,就不存在不可替代了,更不是非她不可了。 他已渐渐渴望权力,他已不甘屈居人下,大权在握之时,整个大周都是他的。 万里河山,万千娇女,他还会记得第一颗糖的甜吗? 她侧过身,脑中浮现他温柔澄澈的眸子。 开始对这般忖度他而内疚。 从他承诺再不怀疑她开始,他是将整颗心都扑在她身上。 可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若是他真的移情别恋,她该何去何从? 在这本书中待到完结吗? 剧情都变了,还有什么完不完结? 嫁给别人? 怕是再没有这般沉浸的心动了。 一个人生活? 钱和地位都有,也没什么大不了。 事实上她能待多久她根本不知道。 说不准随时从这里消失,就像她莫名其妙到了这里一般。 凌玥天马行空瞎想,另一间房中的阿昀同样如此。 他仍沉浸在云端的幸福中,在想她。 她毫无疑问在乎他的,否则不会顺着他的心意。 可是他就要离开了,短则半年一年,长则两年三年。 这他离开的空隙,会不会有别人取代他? 陪着她,顺着她,逗她开心。 她长得美,心通透,医术高,武功强,尤其心软。 不管他是装可怜还是真的难过,她都哄着他。 就如昨晚,夜那么深,还下着雪。 她毫不犹豫去找他,还带了披风给他。对他温言软语,窝在他怀里乖得不行。 他的心像落在脸上的雪花那般,化了。 她会不会也对别人这样? 他受不了! 可他有什么优势让她死心塌地? 比他英俊的有,比他武功高的有,比他声望好的有 就比如那个可恶的薛天,三样都碾压他,关键还对她一往情深。 甚至为了不让她为难掩饰对她的心思。 她以为他放下了,他知道他没有。 非但没有,他的隐忍克制恰恰说明感情愈发深刻了。 阿昀呆呆地望着屋顶,唯一比他强的也就身份了。 这身份足以让天下女子趋之若鹜,但在她眼里,似乎并无特别的吸引力,否则也不会对叶时景不屑一顾。 叹了口气,摩挲着腕上的镯子,就这还是他死乞白赖讨来的。 要不就不去军营了,一直守在她身边? 不能,没出息! 光凭嫡皇子的身份不足以震慑百官,何况叶时景与叶昭霖蠢蠢欲动,都在觊觎那个位子。 他想给她安心,不是动荡。他想给她尊贵,不是俯首人前。 他得去! 他要军功,要在军中建立威信,他要制人,而不是制于人。 两难! 她不肯给他承诺,他免不了患得患失。但即使给了他承诺,他相信这该死的自卑仍会作妖。 不管她如何妥协,他总觉得他留不住她。 踏实,是偶然。 不安才是常态。 这是病,无方可医。 这是蛊,无药可解。 当初他原本只想要她的一个笑,她给了,还给了拥抱,他短暂的欢喜后又开始新的担忧。 山可移,海可平。 但本性难移,欲壑难平。 初一。 关靖远免了今日的课程,这让阿昀惊喜,顺便自作主张取消了下午的习武。 回到揽月轩,凌玥的房门仍关着。 “小姐还没起吗?” 红果笑盈盈答着:“还没。应该是睡得太晚了,小姐房内的光直到丑时三刻才暗下去。” 阿昀心下一沉,他记得离开时大约就是丑时三刻。 这个小丫头知道他一直在她房中吗? 淡然的脸渐渐冷漠。 红果一个激灵,并不知哪儿得罪了他,昨晚不是还赏了银票吗? 先走为妙! “表少爷,好像要起风了,衣服还没收,奴婢先告退了。” 一直跑离他的视线,红果仍没缓过劲。 宜桂见她鬼鬼祟祟的,轻轻拍了她的肩,直接吓了红果一跳。 “见鬼了你?” “没有,只是觉得表少爷刚才好可怕,面无表情。” 宜桂笑笑:“表少爷自小就是这样,谁都不知道他的心事。好好干活,别的不要想。” 红果点头,望着她笑了:“宜桂,我发现你自从到了咱们揽月轩,换了个人似的,对小姐和表少爷恭敬有加、言听计从。” “这不是做奴婢的分内事吗?” 更重要的是,她想安稳度日。 而且这两个主子她也惹不起。 阿昀的心依旧不定,负手在门外,怔怔立着,连凌玥出来都没在意。 她本想敲敲他的额头逗逗他,却被他失神间眼底流露的狠意给吓到了。 “阿昀。”她小心翼翼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少年的思绪被拉了回来,陡然见她眼中惧意,暗自懊悔失态。 “玥儿.” 她打断他:“你想对谁下手?” (本章完) 。 第406章 盛情难却 下手? 他是想对红果下手的。 他的沉默让凌玥不得不多想。 “宜桂吗?” 除了宜桂有前科,其余两个姑娘都忠诚贴心,她想不到别人。 即便是宜桂,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她一直暗暗留心着,宜桂自从“归顺”,一直兢兢业业,不曾行差踏错,怎么敢激怒他? 阿昀摇头:“是红果。” 凌玥揉揉惺忪的睡眼,更不解了。 阿昀解释着:“我离开你房间的时候她还没睡.” 这下明白了! “不是什么大事,守岁嘛,待的时间久一些也正常。” “但我们还.她会不会知道?” 他没说下去,不言自明。 凌玥很认真地想了想,颇负责任道:“不会!房间离得不近,风雪交加的,她又不傻,不可能过来听墙角。我猜测她之所以那个时候没睡,完全是你的一千两银票让她睡不着。来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她就是个财迷!” 阿昀的神情松缓了些,但仍不放心。 “别瞎担心,你的声音很低,她即便在外面也听不到,不怕!” 阿昀顿时面红耳赤,看她都不敢,嗫嚅着:“你是不是觉得我那时很不堪?” 他可以在她面前展露最真实的一面,冷静、慌乱、坚强、脆弱,哪怕情动时的小心、得到时的痴迷。 但他们的秘密有可能被第三人知晓时,他就不可避免的鄙视自己,以至于他最美好的感觉都显得卑劣无耻。 他的一切情绪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了解他,也愿意站在他的角度考虑。 “说你是呆瓜你还不承认!情之所至,怎会不堪?被你这朵情窦初开的小桃花依恋,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红果所说的风真的起了,将阿昀心头的乌云吹散了。情之所至,多么美好的词! “可我担心事情传出去会对你的清誉不利。” 凌玥不以为意。 “红果不可能知道,即便知道也不会更不敢外传。要么这样,假设真的如你所言,我直接嫁你得了。小桃花,可以了吗?” 小桃花不仅可以,简直都要跳起来了。 随即又陷入了两难,该不该制造一个流言呢? “你敢把歪主意打到我头上,我打瘸你!” 威胁满满,阿昀身子一震。 “我不敢!” “红果的事怎么说?” “我不动!” 一场灾祸消于无形,凌玥庆幸不已。 只有他从心底打消念头,红果的银子才有命花。 没一会,柳姨娘笑眯眯来了,悠长清亮的声音让这寂静的揽月轩热闹了。 “大小姐,我给你和表少爷做了两碗糖蒸酥酪。” 思花将食盒放下,取出两只热气腾腾的青花碗。 凌玥尝了一口,好香! “姨娘,你喊我名字就好,总这么称呼太过见外了。” 柳姨娘却道:“不行,规矩不能坏。大小姐,我这次改了配方,是不是比上次嫩滑多了?” 针织女红已经炉火纯青了,她希望厨艺更进一步。 凌玥没辜负她的期待,连声称赞。 只不过吃着吃着就沉默了。 韩铭就是凭糖蒸酥酪认出她的,不知现在的他在做什么。 新年第一天,他应该与大郑的家人欢聚一堂吧? 他来不了,阿昀也要走,糖蒸酥酪没滋味了。 阿昀见不得她落寞,绞尽脑汁将白逸告诉他的那些小道消息一一说与她听,直听得她前俯后仰,还亲自下厨给他做了好些爱吃的点心。 指缝间悄悄溜走了好些时间,转眼都初十的傍晚了。 与往年相比,今年府中少了两个人,于凌烈而言倒清净利索了不少。 他并不想知道陈飘飘的任何消息,那个庄子,他也未曾踏进一步。 至于凌柔,只知道失踪了。反正已经不是凌家的人了,她是何种境地与他无关。 柳姨娘却无意中得知了凌柔的消息,不敢去触凌烈的霉头,憋着又难受,颠颠去找凌玥。 这一身喜庆的绛红衣裳,衬着她风韵犹存的脸愈发光彩。 “大小姐,说个有趣的事给你听?” 人未到,声先至。 一听“有趣”二字,凌玥慵懒的神色瞬间消失,坐姿也端正了。 “姨娘,快说! 香茶小点摆上,柳姨娘屏退思花红果等丫鬟。 刚欲开口,阿昀仍坐在一旁悠悠品茶,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只好赔笑着:“表少爷,这些事不方便你听,要不先回避?” 阿昀不悦地扫了她一眼,平日里瞧这女人还挺进退有度,今日怎么如此讨厌! 话都放了,也不好腆着脸留下,皱眉走了。 凌玥凑近柳姨娘:“姨娘,何事神秘兮兮?” 柳姨娘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有人看见凌柔了!” “什么?真的啊?在哪儿?她不是失踪了吗?” 迫不及待的四连问,柳姨娘有了极大的成就感。 果然大小姐才是她的知音人! “真的!听说住在一个小院子,魏起的。” “啊?她与魏起?” 没滋味的生活瞬间充满了滋味,她这个妹妹果真处处有遭遇,处处有奇遇! “想去瞧瞧吗?” 柳姨娘的提议十分具有诱惑性,凌玥说了句:“盛情难却,走!” 阿昀还等着带她去玩,转眼间人没了。 去玉兰园,凌风说柳姨娘去了揽月轩没回来。 再去问守卫,说柳姨娘与大小姐上了一辆马车,但不知去了哪里。 没良心的小姑娘,前几日说喜欢他还来不及,现在直接被个女人拐跑了,她心里还有没有他? 四天,再过四天就是上元节了,再不珍惜与她一起的每时每刻,到了偏远的边关,他会被无边的思念吞噬的。 想想都难捱! 换了身衣裳,顺着守卫指引的方向寻她去了。 另一边,柳姨娘让马车停在了巷口,她拉着凌玥往巷子里去。 天色已晚,月光洒照,充满了神秘。 “柔柔居然会住这么僻静的地儿!”凌玥啧啧叹着。 “不能见光当然要隐蔽些!” 柳姨娘带着她弯弯绕绕,最终停在了一处小门前。 “应该就是这了!” “应该?” “呃,这是桃树吗?”柳姨娘指着两棵光秃秃的枯木。 派去的人说院子后门有两棵桃树。 凌玥很为难,她认得桃子,可不认得桃树。 短暂的沉默后,柳姨娘一锤定音。 “来都来了,就当是的,进!” (本章完) 。 第407章 你是不是嫌弃我? “从这个门进?” “不是。” “那去前门?” “不好。” 凌玥有些摸不准高深莫测的柳姨娘,她想听听她的高见。 “愿闻其详!” 柳姨娘的眼中散发着智慧的光芒:“大小姐,咱们翻墙!” 翻墙? 凌玥激动了,真看不出平日里热衷于捕风捉影、家长里短的女人竟然会默默提升自己。 “姨娘,你什么时候学的武?” 柳姨娘一头懵逼:“我这一把年纪还学什么武?嫌命长吗?” “可你刚才说翻墙” “你会啊,你带我翻!” 凌玥无言以对。 话不多说,携着她的胳膊,一个利落的飞身,上了墙。 院中点着几盏灯笼,不太亮,也不太暗。 无人值守。 早知直接从门进了,整得她热血沸腾的! 柳姨娘还沉浸在能飞了的兴奋中不可自拔时,她们稳稳落在了地上。 “大大小姐,你的功夫真厉害!你以前走几步路都嫌累,什么时候学的这么高深莫测的功夫?” 大拇指翘了起来,眼神愈发崇拜。 “跟二哥学的。” 柳姨娘恍然大悟,钦佩羡慕:“薛二公子也是高深莫测!名师出高徒,难怪大小姐这么厉害!” “高深莫测”这个词出现的频率过高,以至于凌玥觉得失去了原有的高深莫测。 她对柳姨娘的恭维没有任何意见,但对她恭维的地点意见颇大。 声音压得更低了:“姨娘,尊重一下我们的行当好吗?我们是来听墙角,不是来巡视的!” “好,好!” 二人观察一番,最终向着一个透着烛光的小屋走去。 蹑手蹑脚、屏住呼吸,做贼似的。 凌玥做了个蹲下的手势,柳姨娘听从指示,麻利照做。 小姑娘伸出纤细的手指,利落地在素色的窗户纸上戳了个圆圆的小孔。 柳姨娘忙凑过头去,两颗脑袋挤在一起,谁都看不清楚。 她决定自食其力,也伸出了手指。 凌玥赶紧拦住,代劳了。 就她那豪迈的架势,只要里面的俩人不瞎不聋,不可能察觉不到这里的动静。 两双眼睛直溜溜,两颗心脏扑通通。 看清了,是魏起与凌柔。 一同用膳。 柳姨娘揉了揉眼睛,不都说魏起是个有名的纨绔吗?怎么君子似的? 凌柔也矜持温婉,与一贯的跋扈心机大相径庭。 晚膳在安静中结束,凌柔起身收了碗。 之后重新坐下,将煮好的茶倒了两杯。 “魏公子,你似乎心情不好,是因为我吗?” “不是,是珞珞。” 魏起端起茶漫不经心喝着,想着魏珞歇斯底里的指责。 “你居然养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天底下的女人死光了吗?她勾引她姐姐的心上人,在青楼做了那么久的窑姐,还与你妹夫不清不楚闹得满城沸沸扬扬,魏起,你到底在想什么?” 摇摇头,将那些声音赶出脑海。 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 “凌小姐,我家现在就是个空架子,我也拿不出多少银子。这里有五百两,你留着用。” 他说的是实话,就这些银子,还是当初卖叶离忧的消息给叶时景换来的。 一千两给她赎身,另外的日常开销差不多用尽了。 凌柔望着桌上的银票悲从中来。 她还没从凄惨的境地中回过神来,他也要弃她而去了吗? 娘自身难保,爹与她断绝关系。 弟弟就算与她仍有感情,也不能逆父亲的意。 至于姐姐,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其它的想都不要想! 眼泪落在银票上,引出一圈水渍。 推给了他:“魏公子,你将我救出火坑,大恩尚未报答,这银票,我不能要。” 魏起坚持让她收下,只说她找房子用得着。 凌柔猛地抬头,他是要赶她? 她忽觉看错他了,她居然一直将他当做朋友! “你是不是嫌弃我?” 冷笑一声:“不必了。欠你的,我会想办法还,我这就离开,不会连累你的声名。” 凌玥与柳姨娘连忙躲好,大气不敢出。 却见魏起追着凌柔出来了。 他捏着银票,自嘲般苦笑。 “凌小姐,你误会了。我魏起本就是个声名狼藉之辈,何谈连累?只是珞珞知道你在这里,她气你与叶离忧的谣言,一定会找机会报复。我奔波于魏府生计,不可能时刻保护你,所以才想让你另找地方安身。” 凌柔停住了脚步,心内大喜。 “我以为你嫌弃我。” 魏起走上前,勉强挤出笑容。 “我不过罪人之子,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若我还是安远侯世子,我一定.唉,不说了,朋友一场,希望你不要误解我。” 大门“砰”的一声开了,魏珞搀着魏夫人走了进来。 “你是真将她当朋友,还是存有私心?哥哥,虽然魏府没落,但你还不至于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外室也不行!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下贱!” 魏起没想到她们会来,望着魏珞的眼神愤怒至极。 面向魏夫人时,则羞愧。 “珞珞,你怎么把娘带来了?” “我劝不动你,只能找娘了。” 魏夫人的目光轻蔑地落在手足无措的凌柔身上,她一句话也没向她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凌柔的头越垂越低,今时今日,她确实如魏珞所言,下贱! “起儿,回去!” 魏起不愿惹她生气,但也不愿一走了之。 “娘,凌小姐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珞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魏夫人眉头一蹙,显然不耐烦了。 “她假孕争宠是事实,与珞珞有什么关系?本性放荡,与她娘一样!别再“凌小姐”“凌小姐”了,她是哪门子的小姐?凌相已经与她脱离关系,凌家就一个大小姐。这位,是烟花阁的柔柔姑娘。” 凌柔难堪至极,眼泪断了线似的,打湿了略显粗糙的手背。 下巴被魏夫人托了起来。 望着她惊恐闪躲的眼睛,嗤笑一声。 “难怪与叶离忧鬼混,瞧瞧这眉眼,还真有些相似,人以群分!” 魏珞脸色一变:“娘,慎言。叶离忧再不堪也是姑母的亲生儿子,您说他与这贱人眉眼相似,被人告发少不得获罪。” 魏夫人心一颤,“嗯”了声。 “幸而没有外人。” 魏珞松开她的胳膊,在这院中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清声道:“柳姨娘,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柳姨娘被她一喊,惊慌之际应了声。 凌玥扼腕叹息,终究没防住! 。 第408章 你就这么走了? 来都来了,柳姨娘理理衣裳,腰杆挺得直直的,迈着端庄的步伐从墙角处走了出来。 手还拉着凌玥。 “不怕,跟着我。” 凌玥:“.” 谁怕了? 再说这是什么光荣的事吗?气场拿捏得那么足! 魏夫人没想到有人,还是这二位。 按说柳姨娘不过妾室,她原不用敬她。 但那要放在半年前。 现在,柳姨娘是丞相府的半个女主人,而她不过是罪人的妻子。 地位天差地别,低了不知多少等。 唯一能凭借的就是女儿的王妃身份。 虽然这个王妃当得憋憋屈屈。 尴尬地互相见礼。 魏家人除了魏珞,面目无光。 凌家人除了凌柔,仪态万方。 “王妃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柳姨娘自问藏得很好了,魏珞居然能发现! 本想自称“臣妇”,她这妾的身份也算不上“妇”,干脆怎么方便怎么来。 魏珞也不计较,她的敌人是凌柔,其余的,某种程度上都是她暂时的盟友。 再者她不想与叶离忧那个混蛋联系在一起,这王妃的头衔她不稀罕! “我不过是诈你的。” 柳姨娘:“.” 她竟然这么不禁诈。 凌玥有了个猜测:“是你让人将凌柔的消息故意透露给柳姨娘的?” 魏珞默认了。 不仅如此,还派人盯着她,得知她来这里,立刻领着母亲赶来了。 魏起有了种被人摆布的愤怒,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她倒好,生怕没人知道! “你瞪我干什么?你要是不与这贱人不清不楚,我至于这么做吗?只可惜柳姨娘没把凌相带来,不然才精彩,定会将这贱人赶出京城!” 魏起吼道:“她都不是相府的人了,你何必再羞辱她一次?” 魏珞不甘示弱:“她勾引叶离忧让我颜面尽失,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兄妹俩吵得不可开交,若不是魏夫人从中周旋,怕是能打起来。 柳姨娘则欲哭无泪,还以为她心细如发、聪明过人,居然被人当成了信鸽! 魏珞肯定了她的想法。 “都说你好事儿,凌柔与她母亲欺压过你,你能放弃看笑话的机会?事实证明我赌对了。凌玥你来了也一样,你妹妹自甘堕落我管不着,但她勾引我哥哥就不行,你赶紧把她领走!” 凌玥望向凌柔,面如死灰,嘴唇都要被咬破了。 说同情是有的,但有限。 她怕什么时候再被咬。 沉沉叹了口气,推了推信鸽。 信鸽,不是,柳姨娘只想确认凌柔是不是与魏起在一块,对于旁的她没兴趣,也管不着,更没那胆子多事。 沉沉叹了口气,旁若无人拉着凌玥,摇着头从正门走了。 魏珞瞠目结舌,冲着她们的背影喊道:“哎,柳姨娘,你就这么走了?” 没有回音。 倒坚定了魏起的决心。 “凌小姐,你就在这住着,谁来捣乱,就是与我过不去!” 魏夫人见状直接给了儿子一个响亮的巴掌:“起儿,你敢忤逆娘?” 魏起欲争辩,魏夫人的手又扬了起来。 长久以来的憋闷瞬间爆发。 他并非对凌柔有意,只是她从名门之女一步步沦为人人可欺,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 “儿子要留她在身边。” 至于做什么,他不知道。 “留她?你什么意思?你要娶她?” 家门再没落也不至于娶个放荡的女子为妻,他是要逼死她吗?魏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魏起也为难了。 妻,不行。 妾,又怕她心气高,不愿意。 一直沉默的凌柔说话了。 “魏公子,你若是不嫌弃,我愿意做个奴婢伺候你。” 她不想死,也不想漂泊无依,以她残破的身子,断不会有男子娶她。 虽说是奴婢,按魏起的为人,定不会委屈她。 “我纳你为妾!” 凌柔的心落下了,感激地望着他。 魏夫人直接被气昏了,魏起让凌柔好好歇息,他送母亲回家后再过来。 院门重新关上,凌柔双目无神地望着摇曳的烛火,就这么把自己的一生交待了。 她拿起一支蜡烛,将它倾斜过来。 烛油一滴滴落在桌上,莹莹的,慢慢凝固。 她伸出手背,接了一滴烛油。 痛让她惊叫一声,第一时间想到了阿昀。 她多年的出气筒、折磨对象。 她曾将滚烫的烛油一滴一滴滴在他受伤的手腕上,望着他因痛扭曲的面容,她不可抑制地笑。 此时烛火中映出了阿昀漠然的脸。 凌柔吓得扔掉了蜡烛,屋内暗了一半。 她总觉得她的遭遇与那个冷血的少年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但她没有证据。 她还预感只要她活着一天,他就一天不让她好过。 凌柔将蜡烛拣起,重新点燃,屋内又亮了不少。 魏起是皇后的亲侄子,只要皇后不倒,他就总有被顾念的一天。 只要他不娶正妻,她总有翻身的一天。 她要笼络好他,她也只有他这个依靠了。 凌柔摸着剪短的指甲,心绪如蓬草一般杂乱。 想到他会来,她拢了拢头发,去将床铺好。 她不排斥甚至有些期待他来之后即将要发生的事,在烟花阁,她伺候了许多男人,不差他一个。 只要发生了,那就不是口上说说,她就有了定心丸。 半个时辰后,他来了。 道了声“晚安”后去了偏房宿下,凌柔望着烛火熄灭的屋子怅然若失。 此时的柳姨娘兴高采烈,早已忘了被人当信鸽的不快。 她拉着凌玥在京城的首饰铺穿梭,逛了有十家仍两手空空。 凌玥喜欢速战速决,这光看不买让她一点动力都没有。 “姨娘,你就一样都看不上?” 柳姨娘两手一摊,两眼一眨:“要不太花哨了,要不太朴素了,还是大小姐你的首饰漂亮。这黑珍珠的链子低调奢华,夜明珠耳饰熠熠生辉,这珊瑚手串莹润高雅” 凌玥很欣赏她的眼光,但她不能送。 “姨娘.” 刚说两个字,她忽然眼神一凛,将柳姨娘往身后一拽,手往空中一抓。 居然是颗夜明珠。 柳姨娘的眼睛都瞪圆了。 还以为飞来横祸,原来是天降横财! 凌玥先是一愣,随即欢喜不已。 将夜明珠往她手中一塞:“姨娘,送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 第409章 长河边,烟火下 柳姨娘捧着夜明珠,像捧着眼珠子似的珍视,嘴巴都合不拢了。 再想说话,凌玥已经跑远了。 大小姐,真大方! 颠颠地攥着夜明珠往家去,颇有锦衣夜行之感。 “柳姨娘!”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暗喜,猛地抬头,是阿昀。 她下意识将珠子攥紧放入身后,仿佛他要抢她的宝贝似的。 “表表少爷。” 阿昀狐疑地盯着她,小心翼翼,还有些做贼似的慌张。 “玥儿不是和你一起的吗?她呢?” 柳姨娘努了努嘴:“说有事,往那边跑了。” 阿昀“哦”了声,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柳姨娘迅速将珠子往荷包里一塞,站直讪讪笑着。 阿昀懒得理她,顺着她指的方向追了。 可小姑娘像消失了一般,街上人来人往的,就是没她的踪影。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与他不同,凌玥毫不费力追上了夜明珠的主人。 长河边上,一个身材颀长的紫衣公子等在那里,负手而立。 一轮明月洒下清晖,映着笑容温暖柔和。 她出现的瞬间,他的眼里满是光彩,向她张开了双手。 她故意停住了脚步。 偏着头笑,也向他张开了手。 他无奈一笑,妥协了。 大步向她奔去,一把将她抱起。 几个月没见,还是那么轻。 “晕了晕了,快放下!” “我不信阿昀没这么抱过你,这么快就晕了?” 放下她,捧着她的脸认真凝视她的眼睛。 澄澈明亮,里面有他。 “有没有找大夫再瞧瞧?真的痊愈了吗?” “放心,都好了,没事了。” 听她这么说,他揉揉她的头发:“我想你了!” 她扬了扬眉头,悠悠叹了口气:“能得世子惦念,真是我的荣幸。只是这话太假!” 韩铭敲着她的额头:“哪儿假?” “想我了不会早些回来?这马上都上元节了才露面,是被那边的妹妹嫌弃了才想到这里还有个妹妹吧?” 韩铭早料到她会拈酸吃醋,被在乎的欢喜。 “我对大小姐的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证,本打算回来陪你过除夕,但大梁忽有使者,我没法离开,这就耽搁了。” 其情可原,其行可悯。 “能待几日?” “最多陪你过上元节。” 眼中的光没了,这么仓促! 韩铭拿出两个盒子给她:“送你的礼物。” 她闷闷不乐打开,一盒是夜明珠,另一盒也是夜明珠。 “没诚意,你怎么不干脆送银子?” 她知道价值连城,可还是希望他送些花心思的东西。 见她撇嘴合上盖子,韩铭哈哈笑了,这让她不明所以。 “我和旭儿说了不要这么俗气,他非不听,果然被我猜中了。” “旭儿?哦,小九啊!他以前提过送我夜明珠,我还以为说着玩呢!” 到底是皇帝,出手就是两盒。 “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答应你的哪能忘?”韩铭从袖中拿出一支蝴蝶流苏步摇给她戴在发上,“这是我送的。” “这还差不多!” 考虑他此次逗留时间太短,拉着他就要回家。 “外公和舅舅都在京城,一直在寻你,若是知道你回来了,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舅舅也会打消那个荒唐的念头了!” 韩铭笑问:“什么念头?” “让我抛弃阿昀与你在一起!” 韩铭更奇了:“可他们并未见过我。” 凌玥无奈“哎”了声。 “爹让二哥将我生辰宴那日入画,画被舅舅瞧见了,一直说你俊逸潇洒。又听爹说你对我爱护有加,就日日在我耳边念叨,一口一个‘你生辰那日我也瞧出来了,他对你温柔细心,绝对是个好夫婿’.” 韩铭忍俊不禁,到底是亲舅舅,只是现在还没到相认的时候。 “玥儿,前几日父王酒醉,再提临儿不堪大用,让我管好南王府。他将全部希望寄给我,再等等吧,再等等。这次我只见你。” “连爹也不见?” “不见。此次并非出使,是我瞒着父王偷跑来的。被人发现我出入相府,说不准还要连累爹被参一本。再传回大郑,又是一场乱子。” 虽然有些失望,但总比见不到强。 远处跑来一个人,是宁遥,手里抱着许多烟花爆竹。 “世子,买好了。” 韩铭让他先回客栈,开始慢悠悠放烟火。 火树银花不夜天。 “大小姐信里说要一起看烟火,我是一刻都不敢忘!满意吗?” “满意极了!哥,阿昀除夕也放了好多,和这些一样漂亮!” 韩铭笑笑,又点了一个。 “小丫头不会说话,你要说哥哥的更漂亮!和阿昀一起守岁的?” “是啊,很晚呢.” 眨巴眨巴的眼睛忽然多了羞涩,岔开了话题。 阿昀遍寻无果,准备打道回府之际忽见天空璀璨,立刻想到了除夕晚,鬼使神差向着焰火升起的方向走。 远远的长河边,两个嬉笑的身影。 一个是他的小姑娘,另一个背对着他,看不到面容,但可以确定是个年轻公子。 还可以确定与凌玥很亲密。 但不是薛天。 他拉她的手,捏她的脸,甚至抱她。 她非但没拒绝,还欣然接受。 这让他的欢喜瞬间凝固了,有了种被背叛的愤怒,和被欺骗的伤心。 她明明说喜欢他,怎么能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她骗他! 她怎么忍心骗他! 他很想上前质问她,很想将那双碰她的手给砍了,他的怒火比烟火还盛,要把他自己给烧了。 但他又不敢。 一旦拆穿,她会远离他,收回让他上瘾的亲昵,他会彻底失去她。 得而复失,他的生命该如何支撑? 阿昀浑浑噩噩地立着,月华落在他失魂落魄的影子上,平添与这喜庆格格不入的凄凉。 他捂紧耳朵,避在一棵老树下,但眼睛不受控制地望着那边的一举一动。 他觉得自己像个幽魂,与以前的他一样,只敢在暗处偷窥。 胆小鬼,懦弱! 不知多久,他们离开了,脸上多了一张面具。 他送她到了凌府门前,挥手告别。 阿昀望着那人越来越远的影子,终究咽不下这口气,向着背影追去。 人群拥挤,他不管不顾地穿梭,几次错失后,终于拦住了。 迅速扯下那人的面具,对上一双惊愕的眼睛。 是明逸。 “真的是你!” 阿昀的心像被重击一般痛苦,双拳已然握紧。 。 第410章 不言唯自苦 明逸结束大郑之行后就赶往大周,今日刚到京城,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踪迹,对阿昀佩服至极。 只是他眼中的仇恨让他极为费解。 立场不同,是敌非友,这他都可以理解,只是这眼神,倒像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阿昀,别来无” “恙”字未出口,拳已挥到眼前。招式凶猛,疯了一般。 动静太大,周围百姓怕被连累,不约而同退后。 明逸的武功在阿昀之上,但此时的阿昀被愤怒冲昏了头,一心置他于死地。 他躲闪不及,胸口中了一拳,直接吐了一口血,幸而穿的是紫色的衣服,不然前襟都要染红了。 他却不知,就是这一身紫衣和那个面具惹了祸。 他不敢掉以轻心,使出全部本事与阿昀缠斗起来,虽然取胜稍显艰难,终究打得少年连连败退。 他不再恋战,抽身而退。 阿昀踉跄站起,被赶来的白逸扶住了。趁着好夜色,酒还没喝尽兴,就见这边打起来了。 打人的还是他主子! “殿下,没事吧?” 阿昀抬起袖子猛擦嘴角的血,挣开他,独自摇晃前行。 白逸有些懵,不就打输了吗,又不是第一次,至于这么落寞? 追了上去:“殿下,那人武功高强,与薛天不相上下,输了就输了,不丢脸!” 阿昀目光漠然,丢了魂一般。白逸不放心,将他拽回了自己家。 蒙头大睡一夜,次日,阿昀恢复了神志。只是想到昨晚长河边的那一幕幕欢笑,他的心一阵一阵地疼。 她会找他吗? 还是根本没发现他一夜未归? “殿下,昨晚和你比试的紫衣人是谁?你为什么与他打起来?” 白逸端了碗粥给他,将小菜点心摆好,这才问出疑惑。 阿昀放到嘴边的碗停了下来。 “明逸,也就是大梁的五皇子,卫扬。” 白逸惊得眼睛都忘了眨:“你怎么昨晚没说?臣也好帮你啊!” “跟你说能如何?你打得过吗?” 白逸哑然,是打不过。 “难怪功夫高,同辈中也就薛天和韩铭能与他较量了。” 阿昀的动作又停了。 他都忘了韩铭,他的身量与明逸相似,会不会与凌玥一起放烟火的人是他? 心刚动,又苦笑。 同样紫衣,同样戴着面具,哪有这么巧? 筷子在碗里胡乱搅着,那件事也在他心里搅着。 “白逸,有没有大郑派遣使团进京的消息?”他装作若无其事问着,希望他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没有。” 白逸的回答很干脆,摧毁了他最后一丝希冀。 阿昀再不说一个字,神情比之前还冷。 白逸却不知哪儿说错了,忐忑地瞟着他,连吃饭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揽月轩。 凌玥立在他的房门口,等他。 屋内桌上摆着她给他做的早膳。 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他,饭菜都冷了。 小没良心的现在居然学会夜不归宿了! 夜不归宿倒也罢了,连声招呼都不打,长此以往还得了? 失落实际,她听到了脚步声。 猛地抬头,是关靖远。 更失落了。 “外公。”她迎了上去。 关靖远胡子翘翘的,眉毛翘翘的:“小兔崽子呢?都会逃课了?” “他他有事找白逸,一大早就出去了,让我与您说一声,被我给忘了。” “他能有什么生死攸关的事?就这么几堂课了还不好好上” 老头子骂骂咧咧了有一柱香时间,拂袖而去。 日落之时,阿昀回来了。 进门望见一桌饭菜,早已冷透。 因为心虚所以向他示好吗? 都是他素日喜欢的,但他心里仍过不了那个坎。 “表少爷,您回来了?”红果见他屋内有了光亮,脸上有了喜色。 阿昀闷闷点了头。 “小姐等了您半日呢。”红果又道。 “哦。” 瞧他面色深沉,和屋外的天一般,红果低头跑了。 他站起身,舀起一勺冷粥喝了。 是以前的味道。 放下勺子,去找她。 房内黑的。 “清音,小姐呢?” “傍晚出去了,说不回来用晚膳了。” 阿昀的眸色更暗了,不再言语。 他无处可去,去哪儿都是她的影子,都是她昨晚的嬉闹。 他被她圈禁在一座铜墙铁壁的牢中,钥匙在她手中。 他是她的风筝,线在她手中。 漫步目的走了一个时辰,最终停在她常坐的秋千前。 靠着秋千的绳索,失神望着寥落星辰的夜空。 “没有星星的夜,会不会一片黑暗呢?” 喃喃自语,他知道答案。 “怎么会?没有星星,不还有月亮吗?” 凌玥回来后听清音说他在这里就找来了,居然还多愁善感了! 听到她的声音,他下意识坐直了。 她心情很好,是刚见完明逸吗? 他怔怔的眼神看得她愈发不解。 拉了拉他的手:“你怎么了?还有昨晚为什么不回家?” 他说了声“没什么”,抽出了手。 如此反常让她心中不安,试着再去握,他不动声色避开了。 事态严重了,他以前最喜欢她对他亲密。 要不再哄哄他?可能受委屈了。 俯下身子,试探性去亲他。 还未碰到,他扭过了头。 接连被拒绝三次,她已没了勇气,眼泪在眶里打转。 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受这种屈辱? “原因!” “心情不好而已。” 拒绝她已经用尽了他的坚强,回答既敷衍又无力。他终于还是不敢挑明。 “我问原因!” “我说了心情不好。” “叶昀!” “别问了,我累了。” 凌玥没再问,也没再见他,当晚就跑去了钱府。 钱莺莺都睡下了,忽听房门被砸得砰砰响,吓得美梦都碎了。 “谁啊?” “我!” 钱莺莺一听,忙跑去开了门:“祖宗,你怎么又来了?” “这几日和你挤一挤,过了上元节我再回去。” 脱了鞋子外裳,直接进了暖暖和和的被窝。 钱莺莺贴心地帮她把被子掖好,躺在她的身旁。 歪头打量着她,眼睛怎么红红的? “和你那冷血表哥吵架了?” 她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没有,快睡觉!” 钱莺莺把她扳了过来:“你这样我哪睡得着?宝贝,别吵架,多伤感情。棍棒底下出孝子,你直接往死里揍他一顿就老实了!” (本章完) 。 第411章 这次不是我的错 不管钱莺莺怎么问,凌玥绝口不提,但眼泪决堤般,怎么都止不住。 一贯潇洒飞扬的姐妹忽然泪人儿似的,钱莺莺心里十分难受,咬牙切齿将阿昀的祖宗八代问候了八百遍。 第二日天未亮,她偷摸起床, 直接杀到了揽月轩。 “阿昀,你给我出来!” 一夜未眠的阿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奔了出来:“玥儿在你那吗?” 眼中满是血丝,疲态尽显。 钱莺莺没有丝毫同情,抄起带来的鸡毛掸子就往他身上招呼。 阿昀一把夺过扔在地上:“我问你,玥儿是不是在你那?” 钱莺莺不理他,跑去捡她的鸡毛掸子。对于这个冷血的家伙,她需要武器壮胆。 阿昀的手像钳子一般抓住她的胳膊:“我问你话没听到吗?” 钱莺莺疼得哭了, 又拍又打, 压根挣脱不了,只好大声喊“救命”。 但这揽月轩根本没人敢惹阿昀,还是清音偷偷跑去找了凌烈来,钱莺莺这才得救。 “阿昀,钱小姐是客,你怎么能对她动手?”名义上还是侄子,凌烈壮着胆子教育他。 阿昀冷声道:“玥儿一晚上没回来,我想知道是不是在她那里。” 凌烈不以为意:“那丫头又不是第一次在外住,玩够了自己会回来的。” 钱莺莺哼了声,偷偷将鸡毛掸子捡起来抱在怀中,底气瞬间硬了:“这次可不一样。” 听她话中有话,凌烈望向了她。 “凌相,您这侄子大有鸠占鹊巢的架势,他欺负您女儿!玥儿深夜到我那,哭了大半夜才睡。” 哭了大半夜? 还是阿昀欺负的? 凌烈有些茫然,这一向不是阿昀被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吗?但钱莺莺信誓旦旦, 他不能不信。 整个凌府围着死小子转,居然还敢欺负他女儿,拿他当摆设吗? 脸一板:“阿” 阿昀早没了踪影。 “钱” “凌相, 不说了,我得去保护玥儿!” 风中传来钱莺莺短促的声音,揽月轩又恢复了宁静。 钱府。 守门人见阿昀来者不善,死活不让进。他直接动手劈倒了他们,但不知哪个是钱莺莺的房间。 惊动了钱进。 “表少爷,你怎么来了?” 钱进素知凌烈看重这个侄子,故而语气很是温和。 “钱大人,钱小姐的房间在哪里?” 钱进怀疑听错了,继而喜了,他难道对女儿有意? 相府的表少爷看中他女儿,这是好事,大好事! 做不成王妃,能做相府的少夫人也是祖坟冒青烟了! 阿昀不知他在笑些什么,又问了一遍。 “这样吧表少爷,你先到正厅一坐.” 阿昀直接打断:“不必了,我与你一同去。” “总归是女孩子的闺房,你不方便” “你更不方便。” 钱进有些不高兴了, 媳妇还没娶就要撇开老丈人了? “表少爷,你再喜欢我家莺莺, 终究婚事未定, 你贸然前往她的闺房,实在于礼不合,还是等婚事定下.” 钱莺莺下了马车,刚冲进院子就听到亲爹这莫名其妙的话,赶紧打断:“爹,说什么呢?谁要与这冷血的家伙定下婚事?他是来找玥儿的!” 钱进之前的不悦一下成了失望。 也难怪,就这横眉冷对还扛着鸡毛掸子的货,但凡是个正经公子都不会看上她! 撇撇嘴,皱皱眉,指了个方向,不再理这档子事。 钱莺莺气喘吁吁地追着阿昀跑,还是落后他几步。 她以为他会推门而入,却在门前停住了。 “你看看她醒没醒。”没有不客气,多了些恳求的意味。 她消失了一夜,他忐忑了一夜。 事实上她转身之时他就后悔了,后悔对她的冷淡。 那不是他的本意,但他心里的结解不开,他需要时间。 一个月?半个月?最快也要上元节。 但听说她哭了大半夜时,他的防线全部都崩塌了。 他不再需要时间,也不想再计较,他只要她。 但他也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他。 她一直很骄傲,却被他作死拒绝了三次。 “不去!” 钱莺莺不愿当信鸽,她就想看他吃瘪的样子,最好能痛哭流涕,那样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去!” “不去!” “你去不去?” “就不去!你自己犯的错,凭什么威胁我?” “钱莺莺!” 门开了。 阿昀的脾气瞬间没了。 “玥儿.” 凌玥仅仅扫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这里是钱府,不是你撒气的地方。” “我不是撒气,我想见你.” 他去拉她的手,同他昨日一样,她避开了。 手空了,心也空了。 虽然料到了她会这样,但想象与现实的打击还是不一样的。 “莺莺,晚上我不过来了,先走了。” 仿佛他不存在一般,她转身离开。 这是他最怕的场景。 他愣在原地,忙追了上去。 出了钱府,他快步挡在她面前。 她声音极淡:“让开。” “你去哪里?” “与你无关。” 他垂着头,手局促地攥着衣角。 “我昨日不是故意的。” 她绕开他,径自往前走。 阿昀急了,冲着她的背影大喊:“这次不是我的错,为什么受惩罚的是我?” 她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他。 他神情痛楚,眼睛通红,她再一次没出息了。 云来居,绿杨阁。 喝了杯茶,二人的情绪都平静了些。 “说!” 简短的一个字,是她最后的耐心。 “你是不是与一个紫衣公子在长河边放烟火?” 他鼓起勇气问出的话,并未在她的眼中激起任何波澜。 她很大方地承认了。 “是。” “你们.很亲密。”他闭着眼睛,声音低沉。 她又承认了:“是。” “你很喜欢他。” 他攥着杯子的手一直抖,她看在了眼里。 “是。” 热茶撒在了他的手上,他胡乱擦着,再抬起头时,眼中盈满了雾气。 “这就是原因。” 她将茶饮了一口,问他:“你没看到那位公子的模样?” 他摇头:“没有。” 看到了不是更难过? 她平静道:“他是我哥哥。” 没看到想象中的释然。 他捂着眼睛,摇着头,眼泪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我可以不计较,可你为什么要骗我?我问过白逸,大郑根本没有派使团入京,世子又怎么会来?我昨晚跟踪了那个紫衣人,也揭开了他的面具,他是明逸。” (本章完) 。 第412章 愧悔难当 凌玥总算明白了他的心思,但无疑更让她失望了。 颤声问他:“你不相信我?” 他红着眼睛答:“我已经亲眼见到了那人,如何相信你?” “仅凭紫衣和面具,你就断定他是明逸?” “还不够吗?” 他的理所当然刺痛了她。 韩铭私入大周的事她如实相告,他却不信。 即便这次她证实了所言非虚,迟早会有别的事渐渐摧毁他们的感情。 这感情太单纯美好,也太脆弱单薄。 她没有信心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被怀疑还保留初心。 她相信他爱她,也深知没有信任的爱情无法长久。 耗尽一生,相看两厌,这不是她要的。 “你说够就够。”她褪下他送的镯子,放在桌上,“我送的,你直接扔了就是。” 她摔门而去,惊醒了失神的阿昀。 再追下去时,已没了她的身影。 他再次陷入深深的自责懊悔,她是不要他了。 恐惧从心底袭来,让他晕眩。 扶着墙靠了一会,眼前的黑慢慢消失。 出现了一个裙角。 “玥儿!” 他惊喜地抬头,却不是凌玥,而是李暮晴。 眼见他的喜悦被冷漠取代,李暮晴还是挤出笑容:“你没事吧?” 他站直了身子,平静说了声“没事”。 李暮晴小心翼翼问他:“你上元节后就要走了?” “是。” 此时此刻的他谁都不想见,他想见的人也不想见他。 可悲! 李暮晴看他转身,忙从袖中掏出一物,双手递过去:“我给你求了个平安符,你收下好吗?” “我不信这个。” 不管她的难堪,抬腿便走。 “阿昀,很灵的!” 灵不灵的阿昀没兴趣,他回忆着刚才与凌玥的对话,显然事情已经上升到相信不相信的层面了。 之前他怀疑她“奇货可居”,她毅然结束他们的感情。 这次,他故态复萌,她没给他任何挽回的机会。 阿昀很委屈,他抓住的明明就是明逸那个杀千刀的妖孽,她为什么一口咬定是韩铭? 她从来没骗过他,也从未对他和韩铭以外的人那么亲昵。 究竟哪儿出错了? 他决定去找白逸。 白逸轻飘飘道:“殿下,卫扬能偷偷潜入京城,韩铭没理由不可以。” 阿昀要疯了,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早为什么不说?” 某人一脸无辜:“殿下问的是有没有大郑使团入京的消息,那确实没有。可你要是单独问韩铭,那就不一样了。对了殿下,经你这么一问,臣想起今早见到的一个身影,很像韩铭身边那个叫宁遥的护卫。” 阿昀一股怒气喷涌而出,恨不得弄死他,话都让他说了,错却让他扛! 小姑娘最恨他不信她,此刻哪怕他跪下都不见得能换来一个正眼。 他居然拒绝她的牵手,还拒绝她的亲吻,他真是想不开活腻了! 阿昀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他已丧失了某种资格。 “找韩铭!最迟今晚,我要有他的下落!” “若若是找不到呢?” “那你就滚出京城!” 白逸深知这个“滚”字的分量,小子肯定在姑娘那受气了找他泄邪火。 这还是第一次对他动怒至此,找,赶紧找! “若是找到了,不许泄露他的行踪,哪怕是父皇都不行!” “是,是” 阿昀回了凌府,特地往摘星阁望了望,不出所料,没人。 她现在讨厌他,他离开之前应该都不会回来。 叹了口气,转着她送的镯子,她让他扔了 他不扔。 还把她扔了的带回来了。 微风暖阳,柳姨娘迈着轻快的步伐来了。 目光落在阿昀摩挲的镯子上。 “表少爷这镯子简约而不简单,是大小姐送的吗?” 她印象中见过。 阿昀放下袖口,“嗯”了声。 柳姨娘笑盈盈道:“一定很贵重。” “嗯?” 柳姨娘又笑了:“大小姐出手一向大方。” 拔下发上的簪子,在他眼前晃着,得意道:“瞧,这颗夜明珠就是大小姐送的,一颗值千金呢!” 见不到人,听到名字也好的。 阿昀难得耐心。 “玥儿怎么想到送你这个?” 他知道韩铭送了她好多,她当宝贝,从不舍得送人。 “嗨,这事巧!那日我与大小姐去查凌柔的安身之处,回来时她忽然将我拉到一旁,紧接着手往空中一抓,掌心就多了颗夜明珠。我不是刚夸赞过她的首饰吗,她就送我了,然后就说有事跑了。” 阿昀的眼睛瞪圆了:“你你那晚手里攥着的就是这颗珠子?” “是呀,漂亮吧?” “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柳姨娘奇怪了:“你也没问啊!” 她更担心他抢。 阿昀望着她翩然而去,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个个都是马后炮,但凡他知道她是被这颗珠子引走的,绝对不会误会她。 造孽! 夕阳落,晓月升。 白逸来了。 “殿下,查到了,韩铭果然在京城,三山客栈。” 任务完成,白逸大大喘了口气。 不求表扬,只求无过。 三山客栈。 阿昀按白逸的消息找到了韩铭的房间。 深吸一口气,敲了门。 “进来吧。” 韩铭喝着茶,淡淡地望着他。 旁边还有一杯倒好的茶。 “你知道我要来?” “你以为白逸怎么找到的我?” 原来是他故意泄露的踪迹。 阿昀向房内看了一圈,韩铭道:“她不在。把门关上。” 关上就关上,他听话照做。 “世子,我这次.” 话还没说完,胸口就被结结实实打了一掌。 他不敢还手,直直站着。 “你敢让我妹妹哭?谁给你的胆子?” 眸子变得深邃,对着他又给了一拳。 “我带她放烟火怎么了?我抱她怎么了?你凭什么给她气受?” 阿昀擦了擦嘴角的血,低声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你。” “不知道?玥儿不是告诉你了吗?你为什么不信她?就凭一身紫衣一个面具?愚蠢!自己学艺不精跟错了人还好意思诬赖我妹妹!” 阿昀已经愧悔难当,韩铭仍没消气,好好教训了他一顿,直到他站不起来。 “世子,我知道错了,你帮我劝劝玥儿,我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怀疑她说的任何话.” 韩铭摆手。 “晚了。不是所有的道歉都能得到原谅。你不珍惜,有的人是求娶。旭儿对她一见倾心,大郑后位空悬已久,我会带她离开。” 。 第413章 这顿打挨得值! 带她离开?去大郑做皇后? 阿昀大惊失色,不再忍了。 “韩旭有那么多妃嫔,你让玥儿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韩铭扫了他一眼,重新坐回位子。 “共侍一夫?你多虑了。我费尽心力寻她多年,是要保护她补偿她。只要她愿意嫁,旭儿的后宫只能是虚设。” “她不喜欢韩旭!” 韩铭冷笑一声:“你别忘了,她当初也不喜欢你。至少嫁去大郑,有我这个哥哥在,没人敢给她一点委屈受!” 阿昀心虚了,南王府未来掌权人的话,他不得不信。 他不了解韩铭,但他清楚凌玥在他心里的地位。 当初他对韩若影不屑一顾,韩铭一句重话都没说过,任凭她哭得撕心裂肺。但这次让凌玥伤心,已经半条命没了。 而且他了解凌玥,为了报复他,不管什么她都会答应。 他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反驳,弱弱说了句:“叔父也不会同意的.” 听到这个韩铭就来气。 “他同不同意没什么要紧。一个丞相,女儿受欺负了却无动于衷。既然他不管,玥儿的事就由我做主!” 阿昀无话可说。 气氛陷入尴尬。 “喝茶吗?”韩铭指着那杯热气已经消散的茶。 “不喝。” “那你可以走了。” “我想见玥儿。” 他还敢提?韩铭抓起杯子就扔,碎在了阿昀的脚边。 “不许你再招惹她!” 阿昀斜了他一眼,将皱巴巴的衣服理好。 “你是世子也好,皇帝也罢,我并不怕你。只是因为你是她哥哥,我才任由你打。这次是我误会玥儿,她要杀要打,我都认。但我话放在这里,我不会放弃,我是要娶她的。” 他倔强、倨傲的眼神让韩铭气不打一处来。 阿昀又挨了一通打,到凌府时人都摇晃了。 “老爷,表少爷被人给揍了!” 对于柳姨娘的惊恐,凌烈微微一笑:“他就该挨些教训。谁这么正义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这个不清楚。但是老爷,表少爷的脸肿了一块,嘴角沾着血,走路的时候腿都颤,可吓人了!” 凌烈不笑了。 阿昀的功夫虽然不是特别强,但寻常人是奈何不了他的,能被打成这个惨样,难不成女儿干的? 不得了,了不得! 就今日下朝皇帝还让他找个时间领阿昀进宫让他见见,这脸都肿了,该如何是好? 风风火火到了揽月轩,屏退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阿昀。 少爷斜躺在榻上,面色苍白,胳膊无力垂着。 凌烈越看心越凉,越凉越不敢看。 “殿下,是谁打的?不会是玥儿吧?” 凌烈的心悬着,大气不敢出。 阿昀有气无力吐出两个字:“不是。” 凌烈如逢大赦,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虚惊一场! 舒了一口气,腰杆直了些。 “那是谁胆大包天敢对你动手?你跟臣说,臣帮你出气!” 凌烈头扬着,腰杆挺着,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 阿昀捂着胸口咳着,又吐了一口血,整个人虚脱了一般。 缓了缓,转头向他,吐出三个字:“你儿子。” “风儿?”凌烈挑了挑眉,讪笑着:“殿下别开玩笑了,一百个风儿也伤不了你。” 阿昀想不通就这样的智商是如何当上丞相的,等他掌权了,第一个罢了他的官。 “你就一个儿子吗?” “啊?”凌烈反应过来了,声音都抖了:“你说.铭儿?” 若是韩铭,伤成这样就顺理成章了,定然是为妹妹出气。 阿昀不想再废话,他也实在没精神。 “凌烈,你儿子将本王打成这样,你打算怎么解决?” 这比女儿打的还棘手,凌烈现在一团乱麻。 觍着脸示好:“殿下,臣让铭儿给你赔罪” “本王都伤成这样了,你一句赔罪就行了?你护短可以,本王也不是没爹的人,走吧,进宫,让父皇评理。” 他歪歪倒倒起身,凌烈赶紧一把扶住。这祖宗要是这惨相进宫,皇帝还不抄了他的家! 跪倒后声泪俱下,阿昀一言不发,静静看着。 他不为所动,凌烈只能横了心:“殿下,要不臣让玥儿给你做一桌小菜,你大人大量就姑且饶过铭儿?” 由于激动,阿昀不小心扯动了嘴角的伤,疼! “你如此诚恳,本王只好勉为其难了,就晚膳吧。” “谢殿下大量。只不过玥儿到现在没回来,臣要先派人去找” “韩铭在三山客栈,玥儿应该也会去。” 凌烈怏怏告退,额上已然一层细密的汗。 阿昀探头见他走远,再也忍不住欢喜,这顿打挨得值! 凌烈亲去客栈,果然女儿在那里,正和哥哥喝茶聊天,好不惬意。 清了清嗓子,韩铭纹丝不动,凌玥将他请了进去。 “没带护卫?” 这决定他如何称呼。 韩铭不言,凌玥代为回答:“宁遥去见莺莺了。” 没有外人,说话不必避讳。 “怎么连爹都不喊?”哼唧唧坐下,望着目无尊长的儿子。 韩铭闷闷喊了他。 凌烈皱眉,前次还父慈子孝,这才几个月不见就长脾气了? “怎么不回家?” “怕给您挣个勾结大郑的罪名。” 凌烈哑口无言,这说话还夹枪带棒的! “谁惹你了?” “没谁。爹这是为宝贝侄子兴师问罪来了?” 把皇帝最宝贝的儿子揍了,还阴阳怪气! 凌烈哼了声:“阿昀都快被你打残了。” 韩铭也哼了声:“他害玥儿伤心,这算轻的。爹您是不是立场有问题,一个远房侄子,一个亲生女儿,孰重孰轻您分不清吗?” 凌烈有苦难言,又不能将阿昀的身份告知,随他说吧。 凌玥则听懵了,不由得紧张:“哥,你不是说就打了一拳吗?怎么会打残?” 若就他一人,韩铭还能自圆其说。多了亲爹添油加醋,越描越黑,刚才还融洽的氛围一下子降入冰点。 “不至于残,最多躺几日。玥儿,你别跑啊” 韩铭飞身到她面前,软言相劝:“妹妹,既然断了就断个干净,拖泥带水不好。刚愎自用、多疑敏感的小子有什么好?不值得托付终身。” 想到阿昀不信她,凌玥犹豫了。 凌烈赶紧劝着:“玥儿,托不托付终身再议,先跟爹回家做顿饭,不然这一关过不去!” 凌府。 阿昀等得眼睛都直了,也没等到他想见的姑娘。 晚膳是红果端来的。 清粥小菜,正适合现在受伤的他。 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不是她做的。 “小姐回来了吗?”木然问道。 “还没。表少爷,您先吃饭吧。” 红果将饭菜摆好,阿昀一抬手打翻了,一地狼籍,小丫头被吓得动也不敢动。 正巧宜桂来送伤药,瞧见这情景,心里也忐忑起来。 “表表少爷,老爷让奴婢来送药” “滚,都滚出去!” 。 第414章 对抗 月落日起,日落月升。 上元节,清晨。 凌烈给女儿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回家以后就不要回了。 有韩铭撑腰,她连眉头都没动。 “那我去大郑和哥哥住。” “还反了你了?” 韩铭听不得这语气,将妹妹护在身后。 “爹,您如此里外不分,我还真不放心妹妹跟着您。就这么定了,玥儿跟我走。” 凌烈一脸不耐烦:“定什么定?你个小兔崽子懂什么?就知道煽风点火!阿昀不吃不喝不治伤,再这样下去会出大事!” 韩铭眉眼不屑。 “饭菜给了,药也给了,他作死怪谁?还出大事,能什么大事?一个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弄得像个太子似的!” 凌烈恨恨骂着,你才是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那极有可能就是个太子! 皇帝晚上会微服进府,万一见到儿子奄奄一息. 猛擦一把汗,不由分说拽着神不守舍的女儿上了马车。 韩铭这次没阻拦,小姑娘眼眶都红了,他不能逼她,万一适得其反。 飞云阁。 屋外晴空,屋内昏沉,一点热气都没有。 阿昀闭着眼睛躺在榻上,被子搭了一角在身上,头歪向一旁。 他浑身无力,眼皮重得不行,压根睁不开。 他记不清距离他们决裂那刻有多久。 他期待某一觉或者某次昏迷醒来时她会出现,体谅他,安抚他,将他干的那件混账事翻篇,对他温言软语。 毕竟他的身心都得到了严重的教训。 可他醒了睡,睡了醒,她还是没来。 他已经不期待温言软语了,哪怕疾言厉色都行。 只要不是冷淡。 他实在害怕,做梦都怕。 可她怎么还不来看他? 她耗尽了他的期待,他的耐心,她让他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空。 他伤心,他生气,他决定与她对抗,让她也尝尝同样的痛苦。 决心到达顶峰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他被人灌了几口汤。 温热香醇,驱散了身体的寒意,冰凉的心也暖了些。 就连屋子,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暖了,就有了思考的能力。 喝汤代表妥协,妥协了,这几日的苦就白受了。 他不喝! 他要对抗! 他胡乱挥着手,随着手被烫到的疼,果不其然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碗碎了。 凌玥扫了一眼地上的碗,又扫了一眼榻上的人。 平静吩咐着:“宜桂,再盛一碗汤。” 宜桂巴不得赶紧出去,这个地方对于她来说实在危险。 一点点,只要偏一点点,那碗汤就砸到她了。 凌玥的声音让阿昀的心跳得飞快,她来了,还喂他喝汤。 委屈、憋闷充斥心间,他难受极了。 赌气不喝她递到嘴边的汤,但努力睁开了眼睛,他想看她。 她美丽的眼睛透着担忧,这让他窃喜。 他就知道她在意他,真心喜欢的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凌玥望着他虚弱的面容,在心疼与气恼的较量中,前者占了上风。 “也不知道梳洗一下,脏兮兮的!” 她本想将他的头发拂一拂,可一想他那日的拒绝,到半空的手收了回来。 他理解为嫌他脏。 又委屈了。 他不修边幅是因为什么她心里没数吗? 好像他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她就能将他的错处一笔勾销似的。 四目相对,无言良久。 凌玥又递了一勺鸡汤过去:“喝。” 他硬气地将头偏向一旁,手紧紧攥着被子。 她想发火,又不忍心。水米未进多时,身上又有伤,还不给耍点小性子吗? “阿昀,你乖了,喝点汤。” 温柔的声音让少年的心飘飘悠悠的,哪里还有对抗的念头,乖巧地转头张嘴。 她很满意:“要不要坐起来?” “要。” 坐起后,离她更近了。 她很耐心,他很急躁。 他的手一直跟随她的手,可每次即将碰上之时她总能不动声色避开。 她在报复他! 他不满地望着她,她当没看见,依旧不紧不慢将勺子递到他的嘴边。 他气了,一把将汤碗打翻,正好碎在宜桂的脚旁,幸而她蹦得快才没被烫到。 沉默。 寂静。 宜桂悄悄打量,阿昀不悦的眸子夹着幽怨,凌玥则淡定多了。只是这淡定,预示着危险。 “捡起来!” 宜桂忙不迭俯身去捡碗碴,又听她道:“宜桂,你别动,让他捡!” 阿昀哼哼:“我不捡。” 她一听就火了:“你打翻的,你不捡谁捡?” 阿昀垂着头,声音闷闷:“我没力气。” “没力气会摔碗?我数到三!一,二” 又数数! 他不敢让她数到三,指着宜桂:“你捡!” 凌玥制止:“不许捡!” “宜桂,我说的你听不到吗?” “我说不许捡!” 宜桂想死,她应该在房里,不该在这里。 “大大小姐,要不奴婢再去盛一碗汤吧?” “盛什么盛?饿死他算了!” 她已经暂且搁置争议来照顾他了,他还挑事! 懒得再管他,凌玥起身就走,越发无法无天了! 刚出房门,只听阿昀带着哭腔的愤怒:“捡就捡!” 少年摇摇晃晃从榻上下来,气鼓鼓地蹲在碎碗旁,一片一片一片地将碎片捡起,像捡他零落的心。 宜桂目瞪口呆,这是前两日让她滚的少年吗? 那双要杀人的眼睛此刻正盈满了雾气,随时化成雨一般。 碎片交给宜桂,第三碗汤端来了。 凌玥不喂了,“自己喝。” 阿昀低头接过,刚喝一口,又一个清脆的声音。 他猛地抬头,懊恼、紧张。 “这次真的是没力气,不是故意的。” 沉默。 宜桂实在憋不住了,边忍着笑边收拾,快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凌玥极力保持平静,扔了一瓶药给他。 “先上药吧,我去找个小厮帮你。” “你能帮我吗?” “不能。” “是你哥打的!” 她盯着他闪躲的眼睛,双手环抱。 “怎么可能?你不是找白逸确定了吗?根本没有大郑使团进京的消息,我哥怎么会在京城?是被明逸打的吧?”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阿昀想一头撞死。 “我错了玥儿。” “你错的多了!你故意找哥哥讨打,好演这出苦肉计!” 阿昀的底气更弱了:“我不是去讨打,我是想让世子帮我说情,谁想到他往死里打我,那我就就顺势而为了。真的很疼,不信你看。” 他解开上衣,上面青青紫紫,没有一块好的,瞧着都疼。 再配上他可怜巴巴的眼神…… 她只好应下了。 阿昀一声不吭趴着,安静极了,要不是疼痛引起身体微颤,凌玥都以为他睡着了。 他忽然扭过头:“世子想带你去大郑,让你嫁给小皇帝。” “嗯?”她一脸茫然,“谁?小九?” “嗯。”阿昀枕着胳膊,目不转睛注视她,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情绪。 “世子说韩旭对你一见倾心。” 凌玥哑然失笑。 。 第415章 待从头 她记得与韩旭初见之时就与钱莺莺一起揍了他,他倾哪门子心? 淡淡道:“不知道,他没说过。” “他要是和你说呢?你会答应吗?” 韩铭敢说,他敢信,她却不愿意回答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阿昀一个劲催她,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决不罢休。 她烦了:“我见他第一面就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他除非有受虐倾向才会喜欢我。” “你也打了我那么多次,我不是一样喜欢你?” 这话她没法接。 将药瓶放到一旁,找了身干净的衣裳给他。 “但你不相信我,不是吗?” 阿昀心一沉。 “我错了,我再也不会怀疑你了。” 她微微笑了,笑容极浅。 “这话你以前说过,可信度太低。我能相信被翠云引诱的你是无辜的,你却认为我骗你与明逸在一起。我若不寻他见一面,未免对不起你的怀疑。” 阿昀心中堵得难受,鼓起勇气怯怯向她张开双臂:“抱抱行吗?” 眼中的祈求让她动容,但她狠心拒绝了。 不想周而复始重复这个悲伤的故事。 “你休息吧。” 千般不愿、万般不舍,他只能听她的话。 大不了从头再来! 屋内很暖和,阿昀沉沉睡了,再醒来时,已经午时了。 肚子咕咕叫得正欢时,闻到了一阵香味。 “表少爷,饭菜好了。”宜桂敲了门,神色有些不安。 红果和清音不敢,这差事又落到了她的头上。 “进来吧。” 听声没什么异样,宜桂深吸一口气,快速进屋,将饭菜一样样摆在桌上。 “表少爷,这都是大小姐做的。” 饭菜的来路一说,果然阿昀没让她滚,默默拿起了筷子。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还有吗?” “有!” 吃饱喝足,精神恢复了些,走路也稳多了。 装模作样去偶遇,谁料摘星阁的门关着。 她又跑了! 去寻明逸了吗? 心里不舒服,也只能不舒服。 凌烈背着手晃来了,凑近他低声问:“殿下,饭菜可合胃口?虽然来迟了,但好饭不怕晚是不是?” 这谄媚的笑让阿昀心里更不舒服了,他还以为小姑娘心疼他特意做的,原来是帮爹还债的。 还没愈合的心霎时稀碎。 “玥儿去哪儿了?” “武安将军府。天儿明日去衡城大营,邀她去玩。” 酸! “什么时候回来?” “这说不准,不出意外她还要去她哥哥那儿。兄妹俩重逢后的第一个上元节那是必须一起的,臣这个爹都排不上。” 阿昀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咳,眼睛已红。 这也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上元节! “她就没留点时间给本王?” “咦?”凌烈奇了,“玥儿不是已经与殿下一刀两断了.” “什么一刀两断?她从来没那么说!” 虽然表现出来的是,但她没亲口说,他不认! 凌烈挑挑眉,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架势。 踱了几步,朝他笑笑:“殿下,安平侯府的小姐秀外慧中,温柔可人,又对你一往情深,考虑考虑?” 阿昀的牙恨得直痒痒,从一开始就横栏竖阻,真当他没脾气? “凌烈,你是不是忘了本王说过的话了?除非你当本王的岳父,否则你别想有好日子过!” 凌烈身子一震,背着的手心都出汗了。 “你想逼婚?” “不排除这个可能。” “你恩将仇报!” “本王不追究这十六年的屈辱完全是看在玥儿的份上,你再不识时务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算账?他不怕。 “臣好歹是丞相.” 阿昀眼皮轻抬,一言不发,将腕上的双龙戏珠金镯取下放在他面前。 “这这是” 伴君多年,他自然认得皇帝的随身物什。 凌相偃旗息鼓。 晚上的长街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笑。 凌玥本以为她与韩铭戴面具会显得突兀,谁料长街上几近一半的男男女女都蒙着各式各样的面具。 她的担忧一扫而光,自在多了。 正逛着,一个戴着老虎面具的人冷不丁出现在她的面前,还张牙舞爪。 她被吓了一跳,到底谁在恶作剧? 来人变魔术般揭开了面具,露出钱莺莺笑嘻嘻的脸:“玥儿宝贝,好不好玩?” 身后的宁遥也露出了真容,向她颔首致礼。 凌玥回礼。 随后给了钱莺莺轻轻一拳:“还好玩呢,差点伤了你。对了莺莺,怎么今晚这么多人戴面具?” 钱莺莺捂嘴笑着,眉毛得意地扬了起来。 “我爹不让我出来,我怕被人认出告到他那儿,就找人弄了些面具免费派发,聪不聪明?” 何止聪明,简直太聪明了。 凌玥怕与他们一起会喊错称呼引起怀疑,钱莺莺更怕他们打扰她与宁遥约会。 “宁遥,我带你去看杂耍,可好玩了!” 钱莺莺拉住宁遥的手,这宽厚的手掌又大又暖,真让人踏实! 瞥见凌玥朝她坏笑眨眼,顿时俏脸通红,赶紧将面具拉好。 宁遥的脸也烫的不行,尤其韩铭还在旁,有种被抓包的窘迫。 “去吧。”韩铭挥手。 尴尬解除,一阵轻松。 “哥,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杂耍摊前,演的是胸口碎大石!” 韩铭当然记得当时的情景。 标致可爱、活泼伶俐的小姑娘,他一见之下就心生亲切,竟然是他遍寻多年未果的妹妹。 “我至今都觉得很奇妙,我第一次去寻你就找到了呢!” 她兴高采烈,弯眸似月。 若不是阿昀质疑那大石头是假的,也不会认识韩铭。 她轻轻叹了口气。 那时候多好,小狼崽子又乖又听话,哪像现在,不可理喻! “玥儿,吃糖葫芦吗?”韩铭拍拍她的头,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子,一个个糖葫芦晶莹红艳,煞是好看。 “吃!” “那我去买,你等我一会!” 她原地不动,绕着头发。忽听有人喊她,抬头一瞧,是李暮晴。 “戴着面具你都能认出来?”摘掉面具,朝她笑着。 李暮晴也笑了:“不用看面容,看背影就够了。” 犹豫再三,将她拉到街角。 “神秘兮兮的,怎么了?” 李暮晴垂下头,又抬起,似乎难以启齿。 这预示即将说出的话不中听,凌玥也不催,等她调整情绪,顺带自己也做好心理准备。 纠结了一会,李暮晴轻咳一声。 “玥儿,我记得你不久前与我说,你喜欢阿昀。可是你为什么又与别的男子在一起?你这样实在.太过分了。” 凌玥了然,打抱不平来了! “不是在一起,只是朋友间小聚。” 李暮晴眸子湿湿的:“可阿昀一定不这么认为,他对你一往情深,会多想的。我前几日遇见他时,他落寞失神,还将我当成了你.” 凌玥被雷劈了一般,再也无法淡定,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死小子又抱你了?” 。 第416章 水至清无鱼 李暮晴被她问得愣住了,这更让凌玥有了不好的预感。 由于激动,手上的劲加大了:“真抱了?” “没,没”李暮晴用力挣开她的手,都勒疼了。 虽然她希望凌玥误会,但被阿昀警告过,她打心底不敢。 老实道:“他那时靠着墙,表情痛苦,我不忍心就过去了。他以为是你,就喊了你的名字,后来才发现不是,很很失望。” 她更失望,因为她在他眼里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与路人无异。 “你在哪里遇见他的?” “云来居附近。” 凌玥心里不是滋味,那时她夺门而去,想必他追出来后没找到她。 可谁让他不信她? 都明明白白和他说了,他还认定她撒谎。 “玥儿?”李暮晴推了推她,“你在想什么?” 将长发拂到耳后掩饰情绪,凌玥反客为主:“你和他应该不是偶遇吧?” “啊?” 想隐瞒,又觉得欲盖弥彰,况且她也想表明她的态度,她不放弃! “我得知他要离开京城,所以就求了个平安符给他。” “他收了?” 凌玥心里又有些酸,他敢收她就敢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没有,他说他不信这个。” 不酸了,心定了。 凌玥含糊附和着:“他是不信。”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还要去找韩铭,她道别转身。 李暮晴喊了她。 “玥儿,你若是喜欢旁人就别耗着他,你这样三心二意对他不公平,他值得一份完整专一的爱情。” 凌玥扭头笑笑。 “是不是还值得一个更好的人?比如你?暮晴,我与阿昀的事,我们自有思量。是不是完整专一的爱情,他说了才算。走了!” 目光在李暮晴怅然若失的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秒,说不出的滋味。 她想不通,有这么痴心不悔的姑娘喜欢,那个呆瓜到底自卑什么? 她更想不通,他为什么将明逸当成了心魔?一个和尚而已,充其量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和尚。 正走着,面前递来一根冰糖葫芦。 她接过来咬了一颗,好酸,还是阿昀买的甜。 “哥,我不要这种,我要上面串苹果” 抬头间总觉得不对。 “哥,你怎么换了衣服?衣服弄脏了?” 面前的人不说话,面具里的眼睛透着笑。 凌玥退后一步,仔细打量着这双眼睛。 不是韩铭。 倒像另一个人。 试探性问他:“你是.明逸?” 面具摘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她猜对了。 这一瞬间,她明白了阿昀。 墨发如瀑,剑眉星眸,静时不染凡尘,笑时颠倒众生。 “凌小姐,好久不见。” 凌玥怔怔地望着他,他往自己看了一眼,又笑了:“不习惯?” 凌玥“哦”了一声,“我在想,你的头发怎么长得这么快?” 明逸微微扬眉,还是解释道:“我以前就有头发。” 那就难怪了! “玥儿,认错人了?” 说话间韩铭跑来了,见到明逸并没有太多惊讶。 他此次来大周除了见妹妹,就是跟踪明逸。 明逸听到他的声音面上诧异:“你是南王世子?” 既被认出,韩铭承认了,面具却未拿下。 “五皇子刚访大郑又来大周,小王很难不怀疑你的诚意啊!” “重临故地而已,世子未免小题大做了。若是小王刚才没听错,凌小姐喊你哥哥?” 很明显,她将他认成了韩铭。 他还听说凌烈丢了个儿子。 凌玥淡定自若:“世子与我情同兄妹,这个称呼哪里不妥?” 明逸微笑摇头:“只是好奇而已。” “五皇子的好奇心还是别太强了,你潜伏大周多年,身份已经暴露,只要我喊一声,你出不了京城。” “世子同样出不了京城。” 凌玥不解:“为什么?” “凌小姐别问这么多,相信我就是了。” 明逸的笑容让凌玥隐隐不安,转向韩铭,他并未解释,似是默认。 “玥儿,我们走。” 明逸走到二人面前。 “相请不如偶遇,凌小姐可否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 为欺骗她、利用她、绑架她、伤害她道歉。 “道歉之后呢?” 明逸愕然,道歉之后,立场不同,他们仍是敌人。 “水至清无鱼,凌小姐若是任何事都看得太清,是自苦。” “若是糊涂,就不只自苦了。” 她忽然跑开了,再回来时,塞了一串糖葫芦给明逸:“还你。” 被她咬了一颗的,扔了。 明逸惘然。 低头吃了一颗山楂,酸。即便如此,还是吃完了。 人生第一串糖葫芦,居然是酸的。 凌玥吃着韩铭给她买的冰糖苹果,忘了刚才的不快。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韩铭笑容和煦:“你喜欢的,我都会记得。” “希望我有了嫂嫂后你还能这么说。” 额头被敲了一下。 灯火通明,灿若白昼。兄妹俩逛吃逛吃,不觉夜深。 “我送你回家。” 凌玥往他手里的油纸包瞧:“你没吃饱?” “怎么会?给阿昀。” 大晚上出太阳了吗? 韩铭把她的面具戴好,拉着她的手。 语重心长道:“你能将明逸认成我,他将我认成明逸也是情有可原。既然放不下他,就别委屈自己了。” 凌玥不好意思笑了:“你不生他的气了?” “你都不生气了,我还生什么气?敢有下次,再打一顿就是了。” 又不费什么事! “可是你下手太重了,以后轻一些.” “小丫头好坏不分,胳膊肘向外拐!要不要我向他道歉?” “不要不要,不敢不敢” 离凌府还有一小段路时,韩铭停了下来。 “玥儿,今夜我要回去了。” “是因为明逸的话吗?”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韩铭点头,那些烦心的事不希望她知道。 “掌权者,尽量多些善念,少些纷争。” 韩铭目中露出惊异之色。 “放心,哥哥知道。不过若是我与你薛家哥哥对峙疆场,你会站在哪一边?” “我是大周的人,当然站在薛家哥哥这边。” 韩铭本是玩笑,但听她这么说还是不免难过。 “但我与你同生共死。” 韩铭的眼里又有光了,小丫头又顽皮吓他。 她将他的面具掀开,往额上印了一下:“哥哥保重,路上小心。” “嗯,乖了。” 韩铭目送她进府后才离开,不知何时他能光明正大回家。 凌玥拎着油纸包拐进揽月轩,在门口碰上了白逸。 “你找我?” “不是,皇上要见你,在书房。” 第417章 冰释 潜意识来者不善。 放下油纸包,磨磨蹭蹭往书房去,瞟了白逸一眼,他一脸无所谓。 “可知皇上为何要见我?” “不知道。” “他来多久了?” “一个时辰左右。” “见过阿昀了?” “嗯。” “皇上.生气了吗?” 这个问题等于白问,伤成那样,除非是后爹,否则谁看了不生气? 白逸笑了,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可不像她。 低声问:“殿下身上的伤,是你打的?” 凌玥立刻摇头:“不是我,肯定不是我!” 白逸嘿嘿一笑:“我还以为他为了帮你掩饰撒谎呢!不是你干的怕什么?放心,他也在书房,你吃不了亏!” 亏是吃不了,但割地赔款是免不了了。 书房门前,调整呼吸。 阿昀坐在案前,皇帝立在他身旁,手撑着书案,专心给他讲解地图。侧耳听之,似乎与衡城有关。 父慈子孝,和谐温馨。 可她爹不在,心有些虚。 “皇上,凌小姐来了。”白逸先去通报。 “让她进来。” 凌玥端庄地迈进书房,恭敬地行了个礼:“臣女参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 起身间发现阿昀已立到书案一边。 算他识相! 阿昀小心扑通,幸而闪得快,不然受了她的礼,罪加一等。 “上元节不在家中,跑哪儿去了?”皇帝漫不经心问着,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 “回皇上,去武安将军府了。二哥明日启程,臣女去给他践行。敢问皇上传召臣女所为何事?” 皇帝呷了口茶,让白逸和阿昀出去。 “父皇,儿臣想留下。” 虽然她没看他,但她眼睛睁得大了,手还不自觉地捏着衣裳,阿昀知道她紧张。 “朕只是与她说几句话,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父皇,玥儿她.胆子小。” 皇帝摸着下巴,斜了眼儿子。就她当初差点没把叶昭霖弄死的狠劲,谁敢说她胆子小谁就是昧良心! “出去。” 阿昀是被白逸拖出去的,但他不敢走远,就杵在门口。 白逸没眼看他这没出息的劲,将他拉得远一些。 “殿下,你放一百个心,皇上绝对不会为难她。” “君心难测你不知道吗?” “君心是难测,但比你的心好测一点。对了,你的伤真是明逸打的吗?若是臣没记错,那晚若不是你先出手,那架根本打不起来,明逸没道理去而又返。” 阿昀心一虚,扔了句:“你别多事!” 因为皇帝微服到来,书房周围都被戒严,就连凌烈也不敢打扰,到了碧荷园与关靖远品茗。 “烈儿,你去玉兰园吧,茶都喝了一壶了,老夫今夜如何安眠?”关靖远烦他,旁敲侧击没用,只能直言。 凌烈不愿走,他满腹心事无人可说,但与关靖远待在一起,他就踏实,只因他一早就猜出了阿昀的身份。 “要不小婿与岳父大人谈心至天明?” 关靖远不认为与他有什么可谈,还至天明,这对一个老人家而言实在是种折磨。 凌烈只好抛出了他感兴趣的。 “晔儿可能快有消息了。” 老头子闻言浑浊的眼睛立刻亮了不少,颤巍巍倒了杯浓茶。 “你查到了什么?” “派去的人说晔儿被一个老人收养了,但具体在哪里还需要深入调查。” “好,好啊!若是找到晔儿,我就算立刻死了也甘心。” 老头子每每想到失踪的外孙就忍不住潸然泪下,看得凌烈心中不忍。 他恨不得现在就将韩铭的身世告知,又怕引起动荡。 “岳父大人,上元节别说不吉利的字眼。我有一种预感,快了。” 关靖远擦擦眼睛:“看来阿昀那个小兔崽子没骗我!” 凌烈赶紧劝阻:“皇上还在这里呢,别喊小兔崽子了。” 一想他刚才的话,忙问道:“他没骗您什么?” “阿昀让我同意他与玥儿的事,我就说除非他能找到晔儿,他立刻答应了。” 凌烈:“.” 没心思谈心了,但关靖远兴致来了。 “烈儿,我有个想法,说与你听听?” “岳父请讲。” “给你大哥寻门亲事。” 滚烫的茶溅到了手背上,凌烈赶紧扔了茶杯。他再是丞相也管不了舅兄的婚事! “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小婿失态。您您是怕他与宁贵妃藕断丝连?” “呸,什么藕断丝连?但不可不防。你不就被那个陈飘飘迷得五迷三道吗?” 凌烈实在待不下去了,茶也不喝了,去玉兰园清静清静。 一炷香时间,书房大门紧闭。 两炷香时间,杯子碎地的清脆。 白逸一把拽住就要往里冲的阿昀:“皇上没传召,不能进。” “你聋了?玥儿出事怎么办?” 白逸无奈:“你放心,她出不了事。但你若是擅闯,她肯定出事。” “你什么意思?” “别犯傻。如果皇上有心刁难,你越紧张她,她越被针对。” 阿昀又煎熬了一会,书房的门开了。 他快步迎上去观察着小姑娘,眼睛微微泛红,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看什么看?” 还这么横,阿昀放心了。 身后一声咳嗽,皇帝走了过来,凌玥立刻气短了,规规矩矩。 “阿昀,这几日你好好歇着,伤愈之后再去衡城。” “是,父皇。” 皇帝走后,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揽月轩。 阿昀的目光落在二人靠近的影子上,心头蒙上了浅浅的安慰。 院门口,她问他:“你晚膳吃了吗?” 她冷不丁停下脚步,差点被他撞上。 “嗯,吃了。” “还吃得下吗?” “吃不下。” 心情不好,什么都不想吃。 察觉她的失望,意识到说错话了,立刻改口:“现在好像又饿了。” 她回房将油纸包拿给他:“哥哥让带给你的。” 阿昀喜滋滋的,这是原谅他了? “我们一起!”说着就去拉她的手,碰到她的手背时,又小心缩了回来,“外面冷,到你房里吃行吗?” “随你。” 房内早被红果弄得暖和了,凌玥抱着手炉,就着烛光看他掰扯鸡腿。 “我在长街上遇到了明逸。” 他的动作幅度小了些。 “哦。” “他请我吃糖葫芦。” 他不动了,凝视着手中的烧鸡,仿佛要将它看出一个洞般。 “哦。”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他摇头:“没有。” 她一手托着腮,一手抬起他的下巴,眉头蹙了起来。 眼泪就差没掉下来了,还装! “你不是不吃山楂的吗?”眼眸垂着,他挤出不甘心的话。 她收回手,悠悠道:“是啊,所以我扔了。” “扔了?” “扔了。我也将他认错了,以为他是哥哥。所以我又买了一串还他,将那串扔了。” 瞄了他一眼,眼泪正慢慢憋回去。 难过中挣脱出来的笑让她心疼。 “以后还是我买给你吃,我知道你喜欢什么!” 她将他不小心掉落的泪拂掉。 “那你怎么不知道我喜欢你?” 第418章 临行前 怒时若笑,嗔视有情。 阿昀抑制不住激动,张开双臂就去抱她,被她嫌弃地躲开了。 「手上全是油,离我远一点。」 他往手上一看,干干净净,哪里有油?他明明隔着油纸撕鸡的。 而且就因为她说他脏兮兮,他都沐浴更衣了呢。 「我去洗手!」 待回来,她不同意了,一场空欢喜! 不过她陪他吃饭,偶尔还赏个笑脸,相比午时的横眉冷对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人贵知足。 阿昀是特例。 在他那里,从来就没有知足一说。 他故意将鸡上的油蹭在干净的脸上,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数落孩子似的不满,然后再帮他擦干净。 这么温柔的玥儿,他已经至少一二三四天没见到了。 「我们可以每年的上元节都一起吗?」 「只要你正常一些,我想没问题。」 手中的烧鸡不香了,她则扬眉笑了。 澄澈的眼底一汪湖水般,让他沉溺。 只是当他问起皇帝为何动怒时,她闭口不言,这在阿昀心里落下了疑问。 这个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几日后,阿昀的伤好了,被皇帝传进了御书房。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朕让她做几个承诺罢了。 「承诺?」阿昀不认为事情如皇帝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什么承诺?」 皇帝往龙椅后一仰,捶了捶肩。 「让她保证与薛天、韩铭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保证对你一心一意、言听计从。」 「她没答应吧?」 「没有,所以朕摔了杯子。」 阿昀猜也是,这根本就强人所难。 薛天与韩铭一个是她名义哥哥,一个是嫡亲哥哥,即便她与他分开了,也不可能切断与他们的联系。 至于对他言听计从,更是痴心妄想。 况且他也不希望那样,他喜欢她无拘无束,行止由心。 「后来呢?」 「后来朕说不答应就别再见你,从衡城回来后给你另择良配。她果然被触动了,一口答应朕的所有条件。」 阿昀难以置信。 皇帝哼哼:「答应得那么快,朕怀疑她敷衍朕!」 阿昀笑了,这还用怀疑吗?事实多么清晰! 「父皇,她不答应您生气,答应了您还生气,您到底想如何?」 「阿昀,凌烈的女儿与他一样阳奉阴违,那丫头还会功夫,若是娶了有你受的。朕给你选个好姑娘赐婚.......」 少年不以为意,口中嘀咕。 「有话大声说!」 说就说! 「父皇,叶昭霖、叶时景和叶离忧都是您赐婚的,好点的貌合神离,不好的差点闹出人命。儿臣不要那样的婚事。」 皇帝老脸讪讪,眉头一挑:「你看看他们谁敢这么对朕说话!」 「他们视您为君,儿臣视您为父。」 皇帝转怒为喜,老怀安慰。 手一招,阿昀上前。 …. 接过他递来的一个锦囊,疑道:「这是什么?」 「带去衡城,你应该用得上。儿子,此去千里,给朕平平安安的!」 回来后,阿昀的行装已经被凌玥收拾好了。 「我觉得,像娘子给远行的夫君整理行囊。」他伸手刮她的鼻尖,被她打开了。 「不要脸,希望你回来时能 长大些,别这么无聊!怎么没在宫中用晚膳?」 「陪他们用了午膳,临行前最后一餐想与你一起。」 听到「最后一餐」,凌玥情绪低落下来。 再回来,就不是回这里了。 阿昀抵着她的额头,低沉的声音让她心如鹿撞。 「我明早就走了,你还不愿意抱抱我吗?」 「不要,被你拒绝过。」 「大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怎么样才能忘记?我给你跪下赔罪还不行?」 他一撩衣摆,膝盖刚弯,被她扶住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什么跪?」 「又不是没跪过你。」他站直了,抓抓头笑道:「你抱我一下,我送你一样有用的东西。」 「不要。」 「为什么?」 「好像我图你东西似的!」硬气不过两秒,「到底是什么,拿来瞧瞧?」 就知道她会妥协! 阿昀将进宫的金牌给了她:「哪怕与叶昭霖叶时景对着干也没关系,被问起牌子的来处就推给白逸。」 反正那孤高清冷的货压根不会搭理他们。 趁她翻来覆去打量金牌时,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把她退回的莲花镯重新戴在她白皙的腕上。 「韩旭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嗯?」 韩铭随口胡诌的话又被他深深记着了,凌玥着实无语。 他吻着她的额头,又重复了一遍。 「你就是个呆瓜!」她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怀中,「我们别再吵架了,就这样不好吗?」 他当然希望一直这样,暖阳在外,她在旁。 怀中的小姑娘忽然仰头问他:「暮晴送过你平安符?」 阿昀心下一沉,眉头一皱:「她又去找你了?」 「偶遇而已。」 「反正我没收,我也没与她多说话。」 「知道你没收,她说你不信那个。可惜了,我也帮你求了个平安符......」 阿昀大喜:「快给我,我要的!」 「不是不信吗?」 刚从荷包里拿出来就被他夺去了,小心地和一枚已经陈旧的平安符放在一起。 「谁给你的?」 话中的酸意让阿昀很是受用,这是吃醋了! 得意地在她眼前晃晃:「一个可爱美丽的小姑娘送的。」 她哼了声,直接上手抢,抢到了就要扔。阿昀服了她,眼疾手快护住了。 抚平褶皱,叹道:「祖宗,这是你当初送我的,人手一个,忘了?」 经他提醒,凌玥想起来了,忍不住捂嘴笑了,阿昀不明所以。 「其实我那次是去挖草药,八个平安符都是红果求的。」 阿昀无法接受一直以来视若珍宝的平安符竟然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非要她补偿他的心理创伤。 「要常给我写信,我的信每封都要回。」 「每天都要想我,像我想你一样。」 「不许看别的俊俏公子,更不许调戏,否则我回来弄死他们。」 「不要与叶时景单独相处,芙蓉殿也尽量别去。」 ...... 答应他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约后,他才满意。 抱着她温柔地呢喃许久,眼中的不舍怎么都化不开。 次日,天未明。 阿昀望着睡着的凌玥,在她唇上轻轻点了下。 「我才不是笨瓜,我只是太怕失去了笨丫头!乖乖等我回来,等我 娶你。」 一骑绝尘,驶向衡城。 喜欢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 第419章 早知如此绊人心 凌玥静静立在阿昀闭着的房门前,始终没勇气进去。 不进去就可以假装他还在里面。 其实他告别时她知道,他亲吻她时她知道。 他让她等他娶她时,她也知道。 她很想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他,与他好好道别,可一旦那样,她就不想他走了。 飞龙在天不在水。 与其留他一时,不如让他早归。 再归来,就不是少年了。 不知总爱装可怜的小狼崽子成为王者时是何种模样。 她轻轻叹了口气,刚走就开始思念了。 为什么以前朝夕相处时没意识到情愫已深? 后知后觉!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表少爷以前总站在您房门口,也这么看。」 宜桂的声音将凌玥悠远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无疑让她更懊悔。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小误会,却总闹出大动静。 此刻他们感情甚笃,她都感受到无边怅然落寞。 当初她视他如陌路,他又该如何伤心痛苦? 「大小姐,他很在乎您。」 不仅凌玥惊讶,宜桂自己也惊讶会对她说这些。 「奴婢多话了。」 「无妨。」 凌玥的目光被宜桂手中的枝苗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 宜桂笑吟吟解释:「这是海棠花苗。表少爷昨日吩咐奴婢好好打理小花园,他说您看了盛开的花心情会好。」 凌玥忽然想起了园内的梅花,果不其然宜桂说是阿昀早前吩咐的。 「他不过提了一嘴,你就如此重视?」 「大小姐和表少爷是奴婢的主子,主子的吩咐做奴婢的自然要完成。」 凌玥望着她温和的眉眼,笑道:「宜桂,你与刚来时不大一样了。以前噤若寒蝉,现在有感情了。」 宜桂也笑笑,将花苗扶好。 「奴婢曾虐待过表少爷,到揽月轩是赎罪的,自然心怀畏惧。后来表少爷不再为难奴婢,对奴婢与红果清音一视同仁,就连除夕,还给了奴婢一千两银票呢!」 「所以你来为他说好话?」凌玥揶揄着。 「啊?」宜桂被她绕进去了,「不是的大小姐,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对了,您等一下。」 宜桂放下花苗,转身跑了。 回来时,手中拿着两串冰糖苹果。 「表少爷说了,您不吃酸的,要奴婢隔五日买两串给您。」 凌玥接了过来,咬了一块苹果,好甜! 「为什么隔五日?」 「现在天气还不暖和,要少吃。大小姐,您慢慢吃,奴婢去种花。」 凌玥随她一起去,望着宜桂挖坑栽苗的动作,不由得想起了阿昀为她栽草药的场景。 距那时已经大半年了,恍如昨日。 日子平淡又平淡,一月左右,收到了阿昀的来信。 她一打开就笑了,是一张空白的纸。 他果然发现了她塞进他包裹里的墨。 …. 按捺激动,撒了些水在纸上,字迹便显现出来了。 工工整整的笔迹,字里行间的情意,她读了一遍又一遍。 他埋怨她不关心他,一直收不到她的信。他本想赌气也不写,可耐不住排山倒海的思念。 他说衡城大营地处偏远,训练艰苦,但他不怕。薛平尽心教他,让他获益良多。 唯一讨厌的就是薛天,总刺激他 。 「薛天说,平安符没用,只要你不动手,我肯定平安。玥儿,他就是嫉妒,你说是不是?我一切都好,你别担心。小花园的梅花落前我要收到你的回信,不然我就不写了。」 凌玥撇撇嘴,还会威胁她了。 早间刚去小花园,宜桂说梅花月底就要落了,算上路程,这两日就要写好送出了。 直到海棠花开,阿昀也没等到她的信,以至于开始蔫蔫的。 薛平还以为他是比武输给薛天心里不舒服,笑着走了过来。 「阿昀,胜败兵家常事,何况天儿比你习武久,输了就输了,继续苦练就是了。」 阿昀敷衍了一句,感谢他的好意。 薛平拍拍他的肩,坐在他身旁。这个少年从来都是斗志昂扬,这段时间是怎么了? 一拍大腿,知道了! 「是不是与玥儿吵架了?我可跟你说,小丫头是我妹妹,即便是她没理,我也是要站在她那一边的。」 阿昀眉头一挑,叹了口气,随手拣起一块石头往远处扔。 「要是吵架就好了,她压根不回我的信。明明来前都答应得好好的,我这一走,她又不理我了。」 薛平眉头也一挑,百思不得其解。 「不应该啊!」 「真的,我都给她两封信了,她连张字条都不给我。少将军,你成婚了,你帮我分析分析小姑娘的想法。」 薛平觉得这个任务有些艰巨。 他是成婚了,但妻子韩潇一向对他言听计从,成婚多年,也就被亲爹逼着去漱玉阁闹了一场。 哪像凌玥,动不动就把眼前这位气得半死不活。 「阿昀,分析这种事我爱莫能助,但我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阿昀猛地抬头:「是吧?我也觉得有问题。少将军,玥儿会不会出事了?会不会有人欺负她?」 薛平赶紧制止他这个荒唐的念头。 虽然他们都到了衡城,但奶奶还坐镇京城。 而且他这妹妹的亲爹是丞相,舅舅是御史,外公是老太师,自己又不是省油的灯,谁能欺负得了她? 「阿昀,我的意思是,玥儿的信是不是被谁截下了?我记得前几日我看到过你的信件,不过不确定是不是玥儿的。」 阿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给他写信的只有凌玥,真的被截了? 二人找了分派信件的士兵,他仔细回忆了下,很肯定地答道:「少将军,是有阿昀的信件。和上次一样,交给二公子了,他说转交。」 「薛......天......」 阿昀双眼通红,咬牙切齿。 薛平赶紧跟上,这可不是比试的事了,说不准要出人命。 薛天被兄长严肃问及信件之事,明显慌张。 仅仅一瞬,恢复了从容。 他没否认,钻进营帐后将两封信取了出来。 「我没拆过。」 「我要感谢你吗?」阿昀一把夺过,对着他就是一拳。 本以为会与他再打一场,薛天却只是擦擦嘴角的血,并不还手。 即便如此,这件事还是被薛执知道了,挨了五十军棍,趴在榻上不能动。 「扣人信件,这么丢人的事你也能干得出来!」薛执怒不可遏地望着神情漠然的儿子。 「说话!」 薛天扭过头,心内百般酸楚,闭上了眼睛。 「我还是很喜欢她。」 喜欢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 .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420章 聊赠一枝春 有了小姑娘的信,阿昀一扫不快,整个人重生了似的,脚步轻快极了,打算窝回营帐慢慢研读。 只不过总觉得有人在偷看他,确切地说,是监视他。 他加快脚步入帐,透过未合实的缝隙往外瞧,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普通长相,一双眼睛透着古怪。 阿昀认识他,因为刚到这里时就被他刁难。 那人叫做吴根生,入伍五六年了,由于有些功夫在身上,背地里拉帮结派,倒也吃得开。 只不过碍于薛家兄弟的亲厚,他不敢明目张胆为难他。 这次显然又憋着坏。 阿昀将信揣怀里,猛地拉开帐帘,吓了吴根生一跳,此时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阿昀目光冷冷,声音冷冷:「你跟踪我?」 吴根生假模假样理了理衣服,讪笑两声,露出不算整齐的牙齿。 「我去找人,路过你的帐篷而已。」 阿昀将手背在身后,漠然盯着他:「别在我面前撒谎,这不是第一次了。」 这句话让吴根生恼羞成怒:「你什么东西,敢对我如此说话?别以为有人撑腰你就可以肆无忌惮,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劝你夹紧尾巴做人!」 阿昀嗤笑,不屑地扫了他一眼。那神情,像看一个小丑。 「是吗?你该这么劝自己!」 「小子,你找死!」 吴根生飞起一脚,阿昀不慌不忙往后一翻,稳稳地落在地上。 黑发飞扬,身姿俊逸。 「原来只是嘴上功夫。」 打不过薛天,还打不过这厮吗?好歹有凌玥和白逸陪练那么久! 此时周围已聚集了一些士兵,纷纷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吴根生面上无光,又抡起拳头攻向阿昀。 少年仅仅偏了偏身子就轻易躲开了,吴根生却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人群炸开了。 「原来吴老大这么不堪一击!」 「阿昀竟然这么厉害,想不到,想不到!」 「老大,教训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别手下留情!」 ...... 「他妈的!」吴根生扶着腰恨恨爬起来,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小***,这是你自找的!」 时隔多日又听到这个侮辱性称呼,阿昀的眼神更冷了,下手也更狠了。 他根本不给吴根生还手的机会,打得他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手下小弟一见老大受辱,一拥而上,刀剑相加。 阿昀粗略数了下,大概有八九人。他手中没有兵器,便拿吴根生当盾牌。 投鼠忌器,那些人开始畏首畏尾,吴根生的身上多了好些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阿昀趁机去夺兵器,虽然也不慎伤到了胳膊,但成功制敌。 刚才还叫嚣着的士兵麻袋似的一个摞一个,阿昀将吴根生扔在了最上面,底下一阵哀嚎。 其中一个嚷着:「你为害同袍,我们一定要告到将军那儿!」 …. 此时一声厉喝:「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还打不过,有脸说?」 众人纷纷行礼:「将军。」 薛执抬手,走到鼻青脸肿的一堆面前。 「到底是谁为害同袍?本将军听得清、看得见!来人,将这些寻衅滋事的东西拉去各打五十军棍。再有下次,两百!第三次,滚出军营!」 「将军饶命」很快被惨叫声取代,且声音越来越低。 阿昀跟着薛执走了一段,最后停在一处山脚。 「薛 将军是不是有事找我?」 薛执有些难为情,两只手在一起搓了一会。 「阿昀,天儿扣着你的信,是他不对,你别与他计较。」 阿昀打过一拳后已经消气了,诚恳道:「反正我已拿到了信,您又罚了他,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薛执欣慰点头。 顿了顿,又问他:「你......真的喜欢玥儿吗?」 「当然是真的。」阿昀不假思索,「薛将军,您不会阻止我吧?这件事不同旁的,您阻止也没用。」 薛执眉毛一挑,伸手拍向他的后脑勺,被他灵敏地躲开了。 拍了个空,真气人! 「玥儿也是我女儿,你这般猖狂对你没好处!」 「可您想把女儿许配给儿子!」 薛执干咳两声,哼哼着。 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看着儿子那般自苦,于心不忍,这才来确定他的心意。 「薛将军,二公子和您一样清俊风雅、文武双全,喜欢他的姑娘多了去了。我不一样,只有玥儿喜欢我,我也只喜欢她一个,您就别掺和了。」 薛执眯着眼瞥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他嘴巴这么甜! 「据我所知,公主喜欢他。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您多了个儿媳妇,还留住了女儿,多好的事!」 乍一听,是这么回事。仔细一想,不是那么回事。 谁要与皇帝成为亲家? 乖女儿成儿媳妇不是更好吗? 「阿昀,你与我女儿到什么地步了?」 阿昀俊脸一红,立刻想到了除夕晚的羞羞事。 这羞赧让薛执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敢欺负他女儿,他现在就弄死他! 「说话!」 被他一吓,猛地抬头:「哦,互换定情信物了,玥儿答应嫁给我了。」 启程那日,他说了要娶她,她睡着了没说话,那就是默认! 薛执死心了,暗暗为儿子惋惜。 再望向阿昀时,不满意了。 「你这功夫,打九个人都能受伤,实在配不上我女儿!」 这似曾相识的话,从韩铭口中听到过。 「他们有兵器,我没有。」 「若是玥儿,根本不会伤。你一个男人,好意思找借口?白逸都教的什么玩意儿!今晚开始,跟我练!」 望着薛执傲慢的背影,阿昀庆幸来对了。 这个准岳父,要比凌烈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好多了! 总算没人打扰他了。 拆开两个信封,各掉落一片风干的花瓣。 一瓣是绿梅,一瓣是白海棠。 透过淡淡的幽香,阿昀可以想象得到花开时的清雅绚烂。 找了些水,撒在信上,是他熟悉的字迹。 她说她很想念他,说她很喜欢小花园的花。 说她每日都会去他房里坐一会。看他看过的书,走他走过的路,感受他感受过的阳光。 说衡城苦寒,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两封简短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能背下来。 他将信小心叠好,收入她赠的香囊中,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一个月后,凌玥收到了衡城来信。小狼崽子明显没有第二封信中的幽怨了,这让她安心。 只是有了一件棘手的事,钱莺莺要她陪着去大郑,找宁遥。 喜欢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 】w w 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421章 良禽择木 凌玥帮钱莺莺算了,宁遥与阿昀前后脚离开京城,不过三月有余,现在追到大郑去,未免不太矜持。 钱莺莺很看不惯她那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劲儿,小嘴撇着。 「你与阿昀互有书信,当然摒得住。姐姐这三个月的信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和宁遥的爱情之花好不容易发芽了,万一出变故怎么办?」 她是真担心! 因为上元节的晚上她旁敲侧击从宁遥口中套出了话,南王府有个叫烟霞的小丫鬟对他很照顾。 「照顾有很多种形式,做些点心是照顾,在主子面前美言是照顾,空虚寂寞冷时安慰也是照顾。你不就是因为照顾阿昀才让他死心塌地的吗?」 理是这么个理,但凌玥听来总有些别扭。 「别扯我和阿昀。」 「我只是让你感同身受,你个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丫头!」 钱莺莺用词一向只求达意,凌玥习惯了她的粗俗。 被她殷切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答应她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去大郑不同于去邻城游玩,山高路远,谁知会不会惹出乱子。 「难道你不想见世子?他都来看你两次了,礼尚往来,你总该去一趟吧!」 钱莺莺循循善诱,这触动了凌玥。 她侧面向凌烈询问是否可以暂离京城一月,凌相直接拒绝了。 「阿昀是去历练,不是去送死,有什么好去的?再说你二爹和薛家哥哥都在,他受不了屈!」 他巴不得多受些磨难,毕竟再回来时他要俯首称臣了。 凌玥见他误会,脸微微红了。 「莺莺想去大郑见宁遥,让我陪她。」 「那更不行。钱进根本看不上宁遥,正满京城给钱莺莺介绍夫婿呢。你若是带她离家出走,你就是老家伙的头号敌人。」 钱莺莺又等了半月,等来了凌玥的婉拒,她急得都要哭了,仿佛宁遥已经与那个叫烟霞的丫鬟成亲了一般。 「莺莺,要不再写封信给宁遥,万一之前的信丢了呢?而且现在你爹盯得你太紧,我爹也像防贼似的防我,不是好时机。」 钱莺莺无法,只得再试一次。这次她不再单独送出,而是央求凌玥写封信给韩铭,夹在她的信中。 大郑南王府。 胡宝拴好了马,快步跑进府。 没见到宁遥,遇到了杨意。 「杨哥,宁哥在吗?」满头大汗的脸上纯朴的笑。 杨意却没多少笑容。 同是韩铭的护卫,他却不如宁遥受重视。上元节秘密去大周,也是带了宁遥。 就连胡宝这些下人,心里也只有一个宁遥,仿佛他是宁遥的下属似的。 「他陪世子进宫了,有事吗?」 胡宝不疑有他,将信件拿了出来:「大周的信,给世子的。」 杨意接了过来:「我帮你转交。」 「那就谢谢杨哥了!」 胡宝颠颠走了,在杨意打量信的时候,他又回来了。 …. 「杨哥,凌小姐说,一定要交到世子手中。」 「知道了。」 杨意转身就去见了韩千峰,将信给他。 「谁的信?」 「回王爷,是凌玥给世子的信。」 韩千峰有些疑惑,望着未着一字的信封。问他:「之前因为临儿从中作梗,凌玥不是与铭儿断了吗?」 「或许上元节世子去的那一趟又和好了。」 韩千峰脸色变了,眼神也深邃起来。 「你说上元节?本 王记得那段时间皇上留铭儿在宫中,怎么去得了大周?你是不是记错了?」 杨意跪了下来,头重重磕在地上。 「求王爷恕罪,属下并非要隐瞒王爷,只是世子让属下守口如瓶,属下这才......」 韩千峰眉目冷色,又看了一眼信封,放烛火处烧了。 杨意大惊:「王爷......」 「就当你没来过本王这里。杨意,以后铭儿再去大周或是有什么异常举动,你即刻来报本王,本王不会亏待你。」 「属下领命!」 从韩千峰处出来,杨意如释重负,嘴角扬起胜利的微笑。 良禽择木而栖,世子,你厚此薄彼,属下不能不为自己考虑! 春风得意,步履轻快,路过厨房时,闻到一阵香味。 往里面一瞧,是烟霞在煮汤。她一身紫色轻衫,身量苗条,姣好的侧颜花一般。 「烟霞。」他走了进去,望着锅内,笑道:「在给王妃煮汤?」 烟霞见是他,微微笑笑:「原来是杨侍卫。王妃已经用完膳了,宁遥不是这几日胃口不好吗,我正好有空,就给他炖些鱼汤。」 又是宁遥! 面上仍不动声色。 「宁遥真有福气!」 烟霞又笑笑:「这算什么福气,顺便罢了。他好了,世子才能好,世子好了,王妃就安心了。」 杨意拿起勺子搅了下,汤白味醇。 「不知我有没有荣幸喝一碗?」 烟霞诧异地望着他。 杨意改口:「我说笑的。」 「哦,没关系,我只是怕我的厨艺不行,不合你的胃口。」 杨意盛了两勺到碗中,尝了一口,赞叹不已。 「烟霞你秀外慧中、厨艺过人,不知以后哪个幸运的小子能娶到你。」 烟霞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杨意又道:「我以后的妻子要是能有你一半贤惠我就满足了。」 瞧她低头搅着汤,杨意故作感叹:「我与宁遥认识多年,性情相投,压根没想到他会喜欢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锅中的汤忽然溅起,烟霞吃痛喊了声。 杨意忙打了些冷水给她浸手,烟霞的手被他握着,顿时面红耳赤,忙抽了回来。 「我没事了,谢谢杨侍卫。」 杨意嘴角一勾:「烟霞,你为什么喊宁遥的名字,却总喊我‘杨侍卫,?」 烟霞被他问得尴尬,借口汤好了,离开了厨房。 她将汤端到宁遥的房门前时他正巧回来了,碰到她时报之一笑。 「是找我吗?」 「嗯。给你炖了点汤,趁热喝吧。」 宁遥请她进屋,将汤留下,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镶金胭脂盒。 「谢谢你这么久的照顾。」 烟霞望着精致的胭脂盒,心中欢喜。 「你怎么会买这个?」 「是莺莺买的,说我总麻烦你,一定要送个礼物。」 宁遥眼中恙的笑一直在烟霞心中萦绕,他在拒绝她。 再一次想起杨意的话,他喜欢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而她只是王府的一个奴婢。 她默默走到榻前,从底下拉出一个箱子,打开箱子,拿出一个雕花木盒。 木盒里是四封信。 钱莺莺的信。 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她将胭脂盒扔进盒子,箱子重重地盖上。 喜欢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 您:看完记得收藏【】w w 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422章 意外之喜 韩铭回到王府时已然深夜,此时韩千峰正在书房,等他。 他揉揉疲累的眼睛,强撑精神去见他。 「孩儿参见父王。」 韩千峰「嗯」了声,「快起来。」 「父王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您近来身体不适,要早休息。」 望着关心备至的儿子,韩千峰心中安慰,早先的怨气消了些。 他是他多年寄予厚望的孩子,与其从外人那得知,倒不如直接问他。 「铭儿,你前段时间,去过大周?」 韩铭心下大惊,这件事只有韩旭和两个护卫知道,怎么会传到他的耳中? 无暇细想,只能承认。 一掀衣摆再次跪下:「是,上元节那会孩儿去过。隐瞒父王是孩儿不对,请父王责罚。」 韩千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单手扶起他。 「还是去找妹妹?」 韩铭答应过他不会继续,故而直接否认。 「回父王,旭儿当初蒙玥儿相救,又知道孩儿与她有误会,便让孩儿去一趟大周,一来将两盒夜明珠赠予她答谢救命之恩,二来让孩儿澄清误会。」 原来是这么回事。 韩千峰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去寻找身世,其余的他可以不计较,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你与那小丫头和好了?」 「是。」 「那什么时候能成婚?父王先帮你把聘礼给备下?」 韩铭惊出了汗:「父王,孩儿与玥儿只能是朋友,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韩千峰一脸失望,随即哼了声。 「什么人能比我儿子优秀?小丫头没眼光!铭儿,大梁不是一直催促共同伐周吗?干脆答应下来,将大周打下,那小丫头不嫁也得嫁!」 韩铭被他的想法吓到了。 「父王,您都说孩儿优秀了,总不至于娶亲还要靠巧取豪夺吧?孩儿是世子,要以大郑利益为重,怎能因为一己之私置百姓于纷争?」 韩千峰满眼欣赏,到底是他儿子! 「父王,孩儿前次去大周,偶遇了卫扬,孩儿很怀疑他的诚意。加之他以前绑架过旭儿,意图挑起大周与大郑的争斗,孩儿认为合作之事暂且搁置为好。」 韩千峰深以为然,战事只要挑起,就没有回头路,况且他并没有必胜的信心。 从书房出来,韩铭的眼神变得凝重。 宁遥与杨意都赌咒发誓并未对外泄露过半句,他一时无法确认哪里走漏了风声。 杨意试探性道:「世子,会不会王爷的人在大周京城碰上了您?或者碰到了宁遥?」 宁遥紧张了,他见钱莺莺都是戴着面具的,但在长街上见凌玥时摘下了一会。 难道是那时? 韩铭让他们都退下,这件事以后不必再提。 次日,韩铭将这件事与韩旭说了,他表情奇怪。 「皇上,真是你告诉父王的?」 韩旭搂着他的脖子,语重心长问:「哥,你看朕傻吗?」 …. 「那你为什么这副表情?」 明显有鬼! 「朕是惋惜!哥,你与玥儿真的只是朋友?你对她一点点心思都没有?」 韩铭是没看出惋惜。 「没有,兄妹之情。」 想到一事,拉他坐下。 「皇上,在大周时借了你的名字用了下。」 「名字?什么意思?」韩旭懵懂,潜意识不是好事。 「阿昀害玥儿伤心 ,臣为了震慑他,谎称皇上对玥儿一见倾心,有意迎娶她为后。」 韩旭的眼睛瞪得圆了:「你真的那么说?」 「臣一时情急,请皇上恕罪。」 韩旭赶紧搀着要下跪的他,惊喜溢于言表。 「恕什么罪?哥,反正你对玥儿没想法,朕也不怕告诉你,你说的完全正确!哎呀,你说玥儿,漂亮、可爱、直率,朕是一见难忘。都说救命之恩,当以......」 韩铭顾不得君臣有别,直接打断:「以夜明珠相许就行了。皇上,你的救命之恩已经报了,该读书了!」 「哥,我没说完呢......」 「臣告退!」 春生夏长,钱莺莺的心里都长草了,还是没收到宁遥的回信。 连带着凌玥都按捺不住了。 三封信交给胡宝了,一点回音都没有。 小伙子也很委屈,每次都将信亲手交到杨意手中,世子不回他有什么办法? 「玥儿,不能拖了,一定要去!」钱莺莺一咬牙一跺脚。 凌玥也担心韩铭,怕他的身世被揭穿受到责难。 与钱莺莺一拍即合,约定子时来带她。 行李收拾好后,去找凌烈。 这次凌烈没说别的,塞了一摞银票给她,让她多带些小厮以保万全,再把红果她们带上,一路上好伺候。 她嫌太招摇,一个都不要。 凌烈想了想,去找了白逸,请他选个信得过的侍卫陪着。 「去大郑?」 「对。府里的小厮功夫都不行,也太大张旗鼓了些。」 「费什么事?我陪着!」 他如此痛快倒让凌烈难以接受。 凌玥得知后也懵了,但白逸已经背着包袱站在她面前了。 「嫌我功夫弱丢你的人?」 凌玥赶紧摇头。 「不,不是。你是皇上的贴身护卫,我不过陪莺莺去大郑玩玩,你这规格太高了。」 白逸很是得意:「我向皇上告假了,阿蒙在,安全得很。再说,殿下临行前交待了,一定要保护好你!」 意外之喜,凌玥有些感动。 又想起了阿昀,怎么那么贴心! 「他怎么说?」 「殿下说,敢刁难你的,不管是谁,打就是了。敢向你献殷勤的,不管是谁,往死里打就是了。大郑这么远,那么多狂蜂浪蝶,已经超出我的保护范围,我是一定要跟着的。」 他说得理所当然,凌玥无话可说。不过有他跟着,确实方便很多。 宜桂听说她要出远门,自动请缨随行,理由是她洗衣裳快。 …. 这让凌玥无法辩驳,她们确实需要一个稳重的嬷嬷路上打点。 临行前,陪凌烈用晚膳。 刚开始,来了一个宫女。 凌玥只觉得眼熟,却想不出在哪儿见过。 「奴婢小卉奉文贵人之命请凌小姐去依兰殿一趟。」 原来是秋心的丫鬟。 天色已晚,凌玥不想去,更何况秋心是大梁的眼线,还陷害过薛天,与她早不是一路人。 凌烈代她答了:「小女身体不适,不能进宫,请转达文贵人,请她见谅。」 小卉碰了个钉子,面上不悦,毕竟她主子是后宫炙手可热的存在。 「凌相,文贵人有急事找凌小姐,请务必进宫。」 一个宫女态度如此强硬,凌玥心生不满,那就试试。 从荷包中掏出阿昀送她的金牌,在小卉面前亮了亮。 小宫女脸色大变,在宫中多年,她自是认得的。 三位皇子与公主各有一块。 「凌小姐的金牌可否让奴婢仔细瞧瞧?」 「可以。」 小卉翻来覆去打量着,金牌是真的,只是她怎么会有? 凌玥看出来她的疑问,淡淡道:「白逸给的。」 小卉立刻面带恭敬,双手将金牌奉还。 「既然凌小姐不适,请好好休息,奴婢就先告退了。」 喜欢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 第423章 出京 小卉一走,凌烈就将金牌拿了过去。 「他给的?」 「嗯,想不到有点用处。不用去依兰殿,真好!」 凌烈将牌子还给他,微微担心:「小卉只是一个宫女,自是不敢问金牌的来历。若是这牌子被别人见到,或许会给阿昀带来麻烦。玥儿,少用。」 凌玥道:「他说了,推给白逸。」 说曹操曹操到,白逸来了。 「什么推给我?」 「呶,这块牌子。」 白逸仅仅扫了一眼,很干脆道:「没关系,就说我给的。」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凌烈无话可说。本来还想让凌玥去御史府和老岳父说一声要离家一段时间,又怕他担心,打消了这个念头。 子时。 钱府外,停着一辆马车。 车头坐着悠闲的车夫,仍是老王。送过凌玥与阿昀去洪城,一来车技娴熟,二来信得过。 车内坐着双手环抱的白逸和端正谦恭的宜桂。 「你总看***什么?」 白逸不习惯被女人盯,尤其还是半老女人。 宜桂见他眉间不悦,有些畏惧。 从凌玥去钱府后,这个青年就没了笑容,面若冰霜,没有一丝人气。 尤其此时是半夜,外面蛙声一片,那咕嘟咕嘟声有些瘆人。 「白......白大人,奴婢只是好奇。」 「好奇?我是花猫黑狗吗?」 「不......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见过一个侍卫,与您的性子......不是,气质有些像。」 感觉不管怎么说都词不达意,宜桂干脆低下头揉着帕子,期盼凌玥赶紧将钱莺莺带来,这实在煎熬! 「我问你,哪个侍卫的气质与我相像?」 宜桂赶紧抬头,支支吾吾:「叫......叫阿蒙,对,他也是面无表情......」 算了不说了,感觉面无表情的脸更面无表情了,大夏天的居然还有些冷森森的。 这种冷持续了大约一柱香时间,钱莺莺爬上了马车,那大包小包的,白逸的眼睛直了。 「请让一让。」钱莺莺毫不客气地指示。 「就这么大地方能怎么让?」 冷冰冰的声音让钱莺莺十分不悦:「你个小厮也太不懂规矩......」 待看清面容,颐指气使的脸上毫不违和地堆出了笑容:「呀,白大人啊,好巧!」 「不巧,若不是你要去大郑玩,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你是专门为了保护我?」 白逸对这个自我感觉优异的女人没眼看,待凌玥上车后,他坐到了车门处闭目养神。 钱莺莺抱着凌玥的胳膊靠在她的肩上,小声嘀咕着:「玥儿,你身边的男人怎么都这么没人气?你那表哥是,这位也是。」 「莺莺,你注意措辞。歇会吧,你太累了。」 凌玥很怕她这坦白直率的闺蜜惹怒了白逸,给她使着眼色。 「我不累,我一想到去见宁遥我就充满了精神,玥儿你猜,他看到我时该有多惊喜!」 …. 白逸已经尽量装听不见了,奈何钱莺莺沉浸在甜蜜中不可自拔。 碍于凌玥的面子,他将衣领往上拉了拉,可始终拉不到耳朵处。 「玥儿,我带了好些衣裳,到时候你帮我挑挑穿哪身见他。粉色的好不好,甜美!要不白色的,纯洁!绿色的也行,夏天穿着清新!紫色......」 钱莺莺的笑容僵住了,开始指着嘴巴呜 咽着,使劲晃着凌玥的胳膊。 「太聒噪了,我点了她的哑穴。还以为你们真的去玩,原来是追夫!」 「不盲婚哑嫁,大胆追爱,你不觉得很勇敢吗?」 凌玥悄悄解了钱莺莺的哑穴,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钱莺莺果然安分了。 「不觉得。」白逸装没看见,继续闭目养神。 紧接着惊恐地睁开眼睛,想说什么,最终没开口。 但次日午膳后他有意无意地跟着凌玥,那欲言又止让她着实无语。 「大哥,你有话请说!」 「不不不,你喊我名字我自在些,我可担不起你的‘大哥,。其实不算大事,但也很重要,我该怎么说呢?」 「你爱说不说。」 白逸看她要走,忙喊住了她。 清了清嗓子,又清了清嗓子。 「凌小姐,我只是问问,你别多心。你是不是拿陪钱莺莺当幌子,实际是去见......韩铭?」 凌玥狐疑地望着他:「你是说我红杏出墙?」 「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想说,我家殿下在感情方面很单纯,也很脆弱,你不能趁他不在就......」 「还是红杏出墙?」 「移情别恋!」他选了个攻击性不那么强的词。 白逸再回到钱莺莺等人面前时,整个人蔫蔫的,早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干净的衣裳上还沾了些灰。 望着饱含求知和同情的一二三个眼神,他面上讪讪。 「刚才......切磋了一下。」 是切磋还是被虐,没人深究,怕被他切磋。 晚上,老王把马车停在了小镇上一个繁华的客栈。 五个人,四间房。 因为钱莺莺要与凌玥住一起,说有安全感。 凌玥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因为她睡着了都抱着她的胳膊,口中念念有词:「宁遥,你什么时候娶我?要不咱们私奔吧。我有很多银子,足够我们生活......」 天气热,钱莺莺又比较丰腴,凌玥被她贴的睡不着。 小心将她胳膊拿开,她却连腿都压了上来。不仅如此,还将脸贴在她的脖子上。 濂归】鏃舵湁绉嶈浜轰簲鑺卞ぇ缁戠殑鎰熻锛屽ス鎯抽忛忔皵銆?/p> 灏嗘灂澶存娊鍑烘潵濉為挶鑾鸿幒鎬閲岋紝缁堜簬鑴辫韩浜嗐?/p> 琛绌垮ソ锛岀姝ュ鏍堥櫌涓?/p> 澶忓鏂版櫞鏄熻緝灏戯紝闆ㄦ敹娈嬫按鍏ュぉ里炽?/p> 濂逛几浜嗕釜鎳掕叞锛屼笉鐭ユ鏃舵鍩庣殑灏忔鑺辨湁里湁鐫°?/p>…. 涓涓粏寰殑澹伴煶鎵撴柇浜嗗ス鐨勬濈华锛屽ス寰鏈涘幓锛岀櫧閫歌惤鍦ㄤ簡闄腑锛岃。瑁充笂銆佸墤涓婅繕里剧潃琛銆?/p> 瑙佸埌浼珛鏍戝奖涓嬬殑濂癸紝鏄庢樉鍚冧簡涓鎯娿?/p> 鈥滀綘里$潯锛熲?/p> 鈥滀綘涓嶄篃里$潯锛熲濆噷鐜ヨ蛋鍚戜粬锛屼笉鐢卞緱绱紶锛屸滃彈浼や簡锛熲?/p> 鈥滆兂鑶婅鍓戠爫鍒颁簡锛屾棤纰嶃傗?/p> 瀵逛簬浠栬岃█锛岃繖涓嶅间竴鎻愶紝鍐典笖閭簺浜哄凡缁忛兘琚粬鏉浜嗐?/p> 濂瑰洖鎴夸粠鍖呰閲屾壘浜嗕簺閲戠柈鑽拰鐧藉竷缁欎粬銆?/p> 鐧介告兂鑷繁澶勭悊锛屼絾鍔涗笉浠庡績銆?/p > 鈥滄垜鏉ュ惂銆傗?/p> 浠ヤ负濂逛細瀹虫曚粬鑳宠唺涓婁笐闄嬬殑浼ょ枻锛屽ス鍗寸湁澶撮兘里$毐涓涓嬨?/p> 鈥滃甯稿皬濮戝瑙佸埌杩欎簺锛屼竴瀹氫細澶悆涓鎯娿傗?/p> 鈥滆繖绠椾粈涔堬紵闃挎榾韬笂鐨勬瘮浣犵殑澶氬浜嗐傗?/p> 鈥滆韩涓婏紵鈥濈櫧閫告姄浣忎簡閲嶇偣锛岀溂涓斁鐫鍏夈?/p> 鍑岀帴榛橀粯鍔犲ぇ浜嗘墜涓婄殑鍔涘害锛岀櫧閫哥棝寰楅緡鐗欏挧鍢达細鈥滄垜閿欎簡锛屾垜閿欎簡锛岀暀鎯咃紝鐣欐儏......鈥?/p> 绌烘皵涓殑鍗遍櫓鎴愬垎娓愭笎娑堝け銆?/p> 鍖呮墡濂藉悗锛屽噷鐜ラ棶锛氣滄潵鐨勯兘鏄粈涔堜汉锛熲?/p> 鐧介稿皢琚栧瓙缂撶紦鏀句笅锛屼笉鍐嶇帺绗戙?/p> 鈥滃彾鏄湒娲剧殑銆備綘褰撴椂宸偣瑕佷簡浠栫殑鍛斤紝鏃╂垚浜嗕粬鐨勬晫浜恒傛垜鍙堜笉寰呰浠栵紝浠栧反涓嶅緱闄ゆ垜鑰屽悗蹇傛垜浠竴鍑轰含锛岄偅瀛界暅濡備綍鎸夋嵑寰椾綇锛熲?/p> 鈥滄病鐣欐椿鍙紵鈥?/p> 鈥滀笉蹇咃紝鏉ヤ竴涓潃涓涓紝鏉ヤ袱涓潃涓鍙屻傜暀鐫浠栵紝浠栨墠鑳戒笌鍙舵椂鏅枟锛岄宫铓岀浉浜夋垜杩樻槸鎳傜殑銆傗?/p> 鍠滄绌挎垚鐐伆姹傚杽缁堬紝澶瓙鍗撮潪瑕佸鎴戣澶鏀惰棌锛?..)绌挎垚鐐伆姹傚杽缁堬紝澶瓙鍗撮潪瑕佸鎴戞渶鏃╁皬璇存洿鏂伴熷害鏈蹇?/p>. 洛回雪 第424章 夫荣妻贵 钱莺莺次日醒来精神焕发、神采飞扬,因为她离宁遥又近了一步。 只是望见一脸凝重的白逸笑不出来了。 喝着清茶,晃着筷子,等着小二上早膳。 推了推凌玥:「他怎么了?像谁都欠他二百五十两银子似的!」 「昨晚有杀手,下手狠了点,可能没缓过劲。」 「杀......杀手?」 不止钱莺莺,连宜桂都慌了。 本以为这趟最多劳累些,想不到有生命危险,双双将凳子往凌玥身旁挪挪,仿佛她是安全的中心。 「哪儿来的杀手?」 「叶昭霖的。」 钱莺莺俏脸煞白,手和声音一样颤:「二殿下为什么要杀我们?」 「不是我们,确切的说,是我。」白逸瞟了她一眼,受惊的小兔子似的! 「啊!要杀你还这么淡定?」 钱小姐的脸已经没有血色了,指甲掐得凌玥的胳膊生疼。 「宝贝你能不能放轻松点?不就是些杀手吗,杀了就是了!」 说得像杀鱼似的,钱莺莺觉得她可能会成为被殃及的鱼。 「玥儿,我们要不就别麻烦白大人了,让他回去吧。」 保护保护,有他保护估计死得更快些! 白逸见不得她那没出息的样,悠悠道:「我就算回去了,杀手也会继续,叶昭霖与凌小姐也有仇。」 「啊!」钱莺莺陷入了两难。 正当她纠结得眉头都拧到一起时,白逸又来了一句:「若是我没记错,你与他也有仇。」 钱莺莺立马反驳:「怎么可能?我都没与他说过几句话!」 「叶昭霖的那个姬妾,是不是被你买去当丫鬟了?」 钱莺莺:「......」 她打起了退堂鼓,要不就回京吧? 可谁知道杀手会不会在途中埋伏? 就算没有埋伏,就这偷摸离家出走,回家肯定要被亲爹把腿打折! 旅途还在死撑,追杀依旧没停。 只不过住店费用降低了。 因为宜桂也要与凌玥住一起,打地铺都行。 而老王,不想那么快寿终正寝,与白逸挤到了一间。 京城。 新管家乔五面带愁容地敲门,听到里面一声「进」,他轻轻推开了门。 「殿下,派去的三拨人,没有一个回来复命。」 叶昭霖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上:「都是死人吗?」 「回殿下,都......都是死人了......」乔五不敢抬头,口中嗫嚅着。 这让叶昭霖怒不可遏,双目猩红,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没用,都是没用的东西,杀两个人都杀不了,本王要你们有何用?」 乔五被他一脚踹翻,又连忙爬起恭敬跪下。 「殿下,那白逸实在是厉害,三拨人都折在他手里。」 「再找人,找高手,一定要杀了他!」叶昭霖几乎是大吼。 不能成为他的人,那就只能是死人! 乔五的声音更低了:「殿下,依小的愚见,还是先按兵不动吧。」 …. 「废物,一个白逸就吓破了胆?」 乔五不住磕着头,闭着眼睛快速说着:「三殿下已经注意到了我们的行动,若是被他抓住了把柄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状,殿下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又要回到从前了。」 叶昭霖被重击般愣在了那里,即将挥到乔五头上的拳停住了。 「你先退下。」 乔五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贴着皮肤实在难受。 恭敬地行了礼,加快脚步出去,何蒹葭正端着一碗莲子汤。 刚好将他们的对话听个正着。 「王妃。」 何蒹葭只得硬着头皮进去,若无其事将汤羹放在桌上:「暑热,妾身给殿下准备了些冰镇莲子汤。」 叶昭霖并未喝汤,探究的眼神看得何蒹葭如芒在背。 「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刚才?」何蒹葭故作不懂,「就蝉鸣鸟啼,刚到门口,乔五出来了。」 茫然的眼神暂时打消了叶昭霖的疑虑,让她以后无事不要到书房。 何蒹葭恭敬应下,又听他问:「魏珞现今是住王府还是魏府?」 「王府。」 「你们可有联系?」 「这......珞珞与四殿下感情不睦,偶尔会找妾身诉苦。若是殿下觉得不妥......」 叶昭霖拉着她的手轻抚,何蒹葭一个激灵,强忍不适没有抽出来。 「没什么不妥,常来常往就好,有叶离忧的动向随时与本王汇报。蒹葭,夫荣妻贵,本王光彩了,你才能光彩,这个道理你懂吧?」 「是。」 叶昭霖难得地在她的脸上落下一个凉薄的吻,但眼睛深邃,像是要看透她的心底。 何蒹葭打心底畏惧,总怕他下一秒就对她动手。 「殿下,前几日妾身听珞珞提到,四殿下经常传书到衡城,让人刁难凌相的侄子。」 「哦?是吗?很好!」叶昭霖显然很满意,「叶离忧那个笨蛋只记得小仇小恨,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一个阿昀也值得他费心对付!对了,你与张怜芯有没有交情?」 父亲都在六部共事,若说没交情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何蒹葭先做了王妃,对张怜芯、钱莺莺她们都是颐指气使,若重拾昔日本就虚伪的情谊,虽然难,也不是不行。 「妾身明日会约她和珞珞饮茶。」 叶昭霖拍拍她沁着薄汗的手,在她耳边呼着热气:「今晚你来侍寝。」 何蒹葭忽觉恶心,当初小产的产褥期未过他就动手,她早不想与他有任何亲密接触。 「殿下,妾身月事来了,不适合侍寝,还是李姬吧。」 叶昭霖收回手:「好,都听你安排。」 另一边,张怜芯接到何蒹葭的帖子,直接应下了。 次日,三个王妃盛装打扮、同聚一堂。 没有想象中的尴尬,融洽极了。 「蒹葭,你没必要道歉,以前你是王妃,我是臣女,你脾气大一点是可以理解的。现在我们不是一样了吗?反正夫妻关系都不和谐,别憋着自己,要常出来走动走动。」 张怜芯不仅自己吃,还将盘中点心给她们分一分。 魏珞不以为意,何蒹葭则面红耳赤。 「你......看得出我们不和谐?」 张怜芯倒了杯茶慢慢喝着,将袖子往上捋了捋,凉快一些了。 「还用看吗?皇子不都那个德性?不过没关系,只要有王妃这个身份就行。你们看我就特别知足,你们啊,这苦大仇深的脸,实在对不起高贵的身份。」 何蒹葭干咳两声,话锋一转:「怜芯,你比我们要好,至少三殿下温文尔雅,君子一个。」 张怜芯呵呵一声:「是君子,君子到我们之间差点就能结拜了。」 成婚几个月,同房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她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外有女人。 想到这里,她吃不下了。 回府后,何蒹葭将谈话内容向叶昭霖一五一十说了,他陷入了沉思。 一定是老三不满意张怜芯的家世又有了目标。 要查! 喜欢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 第425章 不闻旧人哭 张怜芯亲自下厨做了晚膳等叶时景,只等来他一个漠然的背影。问了随行护卫陈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只说去了芙蓉殿和御书房,并未发生特别的事。 「可他明明就是不开心。」张怜芯坚持。 陈捷不知如何答她,毕竟叶时景自大婚后都是这样,但他不能这么说,仿佛王妃是殿下不开心的原因似的。 张怜芯不想去触霉头,独自用膳后草草睡了。 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娘家,害得张夫人以为女儿与叶时景有了龃龉担心得不行。 「娘,什么事都没发生,爹在吗?」 「在外面,说是约了同僚。不过依我看定然是与狐朋狗友寻花问柳了,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老东西!」 张夫人想到贬官那件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礼部尚书被捋了,反倒成了张斌的下属,哪儿来的脸再去胡来? 张怜芯劝慰着母亲别动怒,男人胡来总比娶回家强。 女儿如此看得开更让张夫人觉得她受委屈了,几经询问之下张怜芯才遮遮掩掩说出。 「苦了我女儿了,但凡你爹那个老东西争气些,三殿下也能对你多在意些。不过女儿,娘并未听到三殿下的流言,他可能是忙于政事。虽然皇上春秋鼎盛,可朝中已有要立太子的声音,三殿下的希望可是最大的!」 张玉郎奉母亲之命去找父亲,果不其然,在烟花阁寻欢作乐。 正捏着一只手直呼「软和」,这只手的主人柳腰媚眼,欲拒还迎。 张玉郎干咳两声,没人理。 又咳了两声,仍没人理。 嗓子都快咳破了,他爹在旁人的提醒下终于察觉到了。 出门哼哼两声:「逢场作戏。」 张府。 张夫人啐了张乾一口:「儿女都这么大了,还总往那腌臜地去,你是不是要被罢官才罢休?」 张乾将衣裳抖了抖,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喝了两口。 「妇道人家懂什么?这是应酬!再说有我女儿在,怎么可能被罢官,说不准很快官复原职了呢,是不是女儿?」 父亲的洋洋得意让张怜芯想说的话硬生生憋了进去,含糊几句就离开了。 张玉郎追了上来。 「妹妹,能不能找殿下给我弄个一官半职?」 张怜芯拿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你怎么想做官了?」 张玉郎叹了口气:「不然呢?就咱爹这般不上进,咱们家说不准还是要靠我!」 庶出的弟妹不争气,最好也别争气! 「我试试吧,不过你别抱大的希望,我能不能见到殿下还要靠缘分。」 张玉郎左右无事,也不想回家,就提议带她游湖。 大热天游湖,张怜芯认为是个消暑的好方法,很开心地应下了。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船上已经备好水果酒饮。 兄妹俩边对饮边谈论京城的流言,人生最惬意的事莫过于看别人的笑话,过自己的生活。 …. 「从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妹妹你是对的,男人的心就是这水中波纹,你看得见,抓不住,别太上心。」 「旧人。」 「对,旧人。你现在已经是旧人了,未来还会有很多莺莺燕燕进王府。」 张玉郎捂嘴笑着,压低声音:「三殿下若是成为太子,以后就是皇上,到时候三宫六院七十二八十四妃那是一定的,你若是拈酸吃醋,也别干别的了。」 张怜芯又说了声:「旧人。」 张玉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对,那些女人以后也会成旧人,但不妨碍新人进宫......」 张怜芯一把夺过他的杯子,指着不远处的芦苇荡:「哥,我说救人,救人,都跳河了!」 张玉郎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河里波纹动荡,还有一双手在扑腾。 「船夫,快划过去!」 张玉郎平日里养尊处优,和船夫一起将落水的人拽上船已经耗尽了他大半力气。 「一个女子居然这么重!」他大口喘着气,仰在了后面。 张怜芯瞪了他一眼,能不重吗,肚大如箩,很明显有身孕。 「有了孩子还想不开,若是我,一定开心死了!」她边嘀咕边将搭在女子脸上的头发拨开,这一瞧,惊得嘴巴都张大了,「凌柔!」 张怜芯曾被凌柔利用,在安平侯府的诗会上出丑于人前,一直记着仇,故而不放过任何贬低、欺负她的机会。 可眼见她面白气弱、昏迷不醒,想想她不曾断绝的遭遇,暂且摒弃前嫌,令船夫靠岸找大夫。 可巧又是小华佗医馆,还是那个女医。 「都孕七月了,怎么还不好好将养着?幸而没伤到胎儿,不然有你们后悔的!」 张怜芯望望张玉郎,张玉郎耸耸肩。 留下一锭银子作为医药费,拉着妹妹就要离开。 被女医拦住了。 「你就这样为人夫君的吗?」 目光再落在张怜芯身上,鄙夷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她是勾人夫君的小妖精似的。 「我们与她没关系!」二人脱口而出。 殊不知这异口同声更让女医坚信自己的揣测。 「你们若是对得住良心就走吧。」 最终二人没走,等着凌柔醒来还他们清白。 凌柔被女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灌了些汤药,总算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气若游丝,望着女医。 女医指着她鼓鼓的肚子:「你放心,孩子还在,但你若再不小心,就回天乏术了。」 凌柔忽然激动起来,用力捶着肚子。 「怎么还在?我不要,我不要!」 这一通操作吓着了三人,张怜芯看得揪心,忙将她的手拦住。 「你疯了?」 凌柔这才看清他们兄妹,死死咬着嘴唇泪流不止。 许是觉得无颜见人,她艰难地侧过身去,不让他们看到狼狈态。 女医将她的被子拉好,轻声劝着:「别多想,再熬一段时间就做母亲了。有孩子是福气,你要知道多少盼着孩子的女人都不能如愿。几个月前我遇见一个姑娘,月事来了还以为小产了,那才悲伤。」 凌柔捂着胸口,哭得更伤心了。 她没告诉她,那个也是她。 张玉郎急于撇清责任,死活让凌柔作证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给他澄清了。 只是由于刚才的捶打,肚子疼得更剧烈了,险些让她再次昏迷。 小院里,魏起没见到她,怕她做傻事,无头苍蝇似的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寻找。好在遇上了张玉郎,将他带到了小华佗医馆。 他望着泪人般的凌柔,心隐隐作疼。 但他知道,他对她完全是同情,并无其他。 而他也有了喜欢的姑娘。 带她回到两个人的小院,扶她在榻上躺着。 虽然他已纳了她为妾,却从未留宿在她房中。 「生下来吧,我会视若己出。」 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 喜欢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 第426章 易求无价宝 魏起平静的安慰让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凌柔又悲恸了。 她想要孩子想得发疯的时候肚子没一点动静,不想要的时候居然悄无声息地来了。 这高高隆起的肚子是她的耻辱,打碎了她对生活重新燃起的希望。 不管孩子的父亲是李暮云,还是魏起,她都能接受。 偏偏她自己都不清楚是谁,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只知道魏起给了她妾的名分没几日,她还没来得及侍奉他,就因晕眩被查出了身孕。 造化弄人! 烟花阁,毁了了她几个月,还要让噩梦伴随她的一生吗? 「视若己出,终究不是己出。」她喃喃着,捂脸痛哭。 魏起立在榻前,拍了拍她的肩。 「我嘴笨,不知该怎么说,但你应该明白我是好意。大夫说过,你若是打掉这个孩子,对身体的损伤极大,倒不如生下来养大,好好教导,以后也是个依靠。」 凌柔抓住肩上的手,抬起朦胧泪眼望着他,让魏起生出一种内疚,可他并未做错什么。 如果真要追究,就是他当初一时意气收留她,才造就今日进退两难的境地。 魏起的话在凌柔心底起了波澜,他不再是她的依靠了? 「你打算娶妻了吗?」 魏起微黑的脸蓦地泛红,摇头:「没有。」 「若是娶妻,就不会再来看我了吗?」 魏起又摇头:「你别多想,我答应了照顾你就一定会做到。」 「可是李暮晴怨我恨我,你若是娶了她,她不会善待我。」凌柔紧紧地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魏起的脸更红了,背对着她,自嘲道:「她是侯府的嫡小姐,怎么可能嫁给我这种一无所有的纨绔子?」 「她也是庶出,只不过用了些手段才成为嫡小姐。她不是你想象中的单纯高贵,我与她同住过一个屋檐下,她心机深、手段狠,若不是她买通了侯府的大夫,又在我饮食里动手脚,我根本不会有孕期的反应,更不会得假孕的罪名,她是个恶毒的女人!」 凌柔越说越激动,魏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个在他被羞辱之时出言相帮的姑娘,能恶毒到哪儿去? 「你好生歇息吧,别再做傻事了。」 凌柔捕捉到他的不悦,更觉悲伤,他不信她的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假的都是过去的事了,与我无关。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姑娘,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她不好。」 他没说「否则」,但态度已经表现出来了。 在他即将踏出门槛的时候,凌柔强忍委屈喊住了他。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你帮我买些药好吗?」 从知道身怀有孕开始她就一直犹疑要不要留下这个孽种,心理上的憋屈愤懑如影随形困扰着她。 直到昨夜经过他房间,偶听他口中唤着李暮晴的名字,一时生无可恋,今日便动了寻死的念头。 …. 大难不死,命不该绝,她要活! 「你即将为人母,别这么狠心。」魏起最后劝她。 凌柔深深垂着头,声音低沉坚定。 「若是生下他才是最大的狠心。生父龌龊肮脏,生母卑微***,这样的孩子一辈子只能生活在屈辱中。」 「你想多了......」 「没有。你不要忘了,我也曾是金尊玉贵的小姐,我自幼过的日子比凌玥要风光多了。但是从我姨娘的丑事被揭穿开始,我爹就放弃了我。在所有人心里,我是人尽可夫的贱妇与猥琐不 堪的恶棍所生,连我自己都不得不信。」 一颗泪滴在手背上,慢慢滑了下去。 凌柔轻生之事很快传遍京城,许多好事者还添油加醋,俨然亲眼所见一般。 虽然已经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凌烈听到旁人窃窃私语时仍做不到泰然处之,他是一点都不愿听到凌柔的名字。 偏偏低头疾走时撞上了李武化。 二人面面相觑,分外尴尬。 凌烈一见他就想起他与他儿子做的那些混账事,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武化讪讪赔笑,交恶以来吃够了明亏暗亏,他要示好。 「凌相,这帮子人终日里无所事事就知道乱嚼舌根,您别往心里去。虽然凌柔以前是您的女儿,但早没关系了,淡然处之,淡然处之。」 凌烈不欲理他,他反倒以为他很受用。 「凌相,借一步说话。」 李武化不由分说将他拉到一旁,凌烈嫌烦,甩了甩袖子:「有话快说,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李武化不介意他的不悦,态度愈发谦卑。 「凌相,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大人大量别计较了。」 无事道歉,老东西又出幺蛾子! 「侯爷什么意思?」 「不瞒凌相,小儿暮云对您家大小姐念念不忘,对当初辜负她的真心追悔莫及。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我呸!」 同时来自凌烈与关云桓。 关云桓一把将凌烈扯过去,指着李武化的脸就骂:「你儿子是有情郎吗?那是风流种!京城谁不知道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还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我郑重地告诉你,我外甥女与你家儿子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当初,你别败坏她名声!另外,我家玥儿已经名花有主,少动歪心思!」 「关御史,你别动怒,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说话你没听清吗?是,我玥儿是淑女,但你儿子不是君子,都娶妻了还花花肠子,我看就是因为有你这不着四六的爹,才生出那种见异思迁的儿子!我跟你说,你再这般愚昧不自知,连你女儿的婚事都难!」 李武化的脸憋得像猪肝一般,迅速成为舆论的中心,再也没面目待下去,丧气而归。 满腔怨气撒在了儿子身上。 什么不识宝了,无所出了,不能光耀门楣了,李暮云本就郁郁不得志,被他一骂更是郁结难舒。 得知杜春花进宫觐见皇后,他的心中有了一丝光亮,破天荒在她房中等她。 夕阳的余晖洒在李暮云的身上,多了些忧郁的美感,以前的凌玥就是被他这种风姿给迷得神魂颠倒。 李暮云不知为何此刻会想起她来,或许真是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 她与以前真的大不一样了。 他与以前也是大不一样了。 喜欢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 第427章 天道酬勤 凉夜如清水,明河似白云。 此情此景,李暮云悠思飘远。 「夫君,你......走错房间了?」 杜春花的声音骤然出现,诗意被打破了。 悠思成了忧思。 杜春花不认为自命清高的夫君是等她,她自问没那个份量。 但李暮云短暂的窘迫后承认了。 「近日我忙于读书,冷落了你。」 杜春花眨巴眨巴小小的眼睛,忽然柔情万种,想必是受刺激了。 什么冷落不冷落的,这种日子是她梦寐以求的。 默默将捋起的袖子放了下来,「夫君言重了,读书重要。男儿志在四方,哪能沉溺于小情小爱中。」 话说得漂亮真诚,李暮云从中读出了她的毫不在意,仿佛他不是她的夫君,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心中不满,他可以不拿她当回事,但她必须要时刻紧张他,这才是为***子应有的态度。 杜春花哪里想得了这么多,她困了,想睡觉。 可他仍杵在这里,好难受! 试探性问他:「夫君找妾身有事?」 李暮云回过神,双手负于身后,腰更直了些。 「无事,就想找你说说话。」 杜春花的小眼睛又茫然了,真为难! 说家长里短他不爱听,吟诗作对她听不懂。 「那请进。」 穗穗赶紧上茶,之后自觉退下。 「妾身不通诗书,若是有什么说得不合夫君的意,还请包涵。」 李暮云温和地向她笑着,这笑容,不可否认,很好看。 但杜春花很清楚她不好看,受不起这么好看的笑容,专注于绕头发。 也就这一头墨发能看了。 「皇后娘娘宣你进宫所为何事?」 「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问问妾身在侯府过得可还顺心。」 「你如何答的?」 「当然顺心了。好吃好喝好住好玩,再没比这更好的了。」 他问她答,不假思索,李暮云很满意,没有瞒他。 微微一笑,想了想,问道:「春花,你有没有向娘娘提起我这世子之位......」 他没有再说下去,他相信她懂。 杜春花一拍大腿,面带内疚:「真不好意思夫君,妾身忘了说了。」 李暮云失望不已,但仍维持着笑容:「没关系。对了,我多方求得的那瓶治心悸的药有没有带给娘娘?」 杜春花更内疚了,胖胖的手指交叉在一起。 「走得匆忙,也忘了......」 李暮云如鲠在喉,对这个御赐妻子无语至极。 「不过夫君,外来的药要经过御医院批准才可呈给娘娘,倒不如让公公先拿去御医院过目稳妥些。」 李暮云不冷不热道:「你说的有道理。」 想到父亲的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可若要让他与眼前这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女人重复新婚之夜的故事,李暮云还是没有勇气。 纳个美貌的妾吧,至于才情,略有一些即可。 …. 「春花,爹今日埋怨我至今没有子嗣,你怎么看?」李暮云有意无意晃着杯子。他眼神平静,嗓音低沉。 杜春花望着他,不像邀约,那是动了别的心思。 虽然她对那种事没什么兴趣,但经过皇后点拨,她充分意识到子嗣的重要性。 可以不多,但一定要有! 若有所思说了句:「天色不早了。」 「嗯?」李暮云没反应过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屋外。 杜春花收回目光,开始唤穗穗。 「夫人。」 「去准备沐浴的水,夫君今晚留宿在这里。」 穗穗立刻欢快地跑开了,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小丫鬟。 李暮云想说她误会了,可实在说不出口。 毕竟还指望她在皇后面前美言。 李暮云是被杜春花拽到榻上的,她手劲极大,他都能感觉到手腕的痛。 只是想到重温噩梦,他就犯怵。 杜春花极为体谅他,扯了块布将他的眼睛蒙住,这下两个人都自在了,要水的次数都比新婚夜都勤,喜得穗穗拜谢满天神佛保佑。 「穗穗姐,原来公子与夫人这么恩爱!」 「谁说不是啊?说不准我们很快就有小主子了。」 「他们私下都说夫人的身材好生养,生十个八个没问题......」 …… 次日一早,李暮云离开时整个人蔫蔫的,杜春花则容光焕发。 「夫人,我们都盼着您赶紧生个小公子呢!」 「我也盼啊,不然总这么折腾真吃不消。对了穗穗,多留心公子,别让他在外面乱来。待我生了长子,他哪怕屯一屋子女人都无所谓!」 穗穗给她竖着大拇指:「夫人终于想通了,奴婢一定多在意!」 杜春花伸了个懒腰。 「去药店找些补药来给公子,这种事要趁热打铁,要勤勉!」 「勤......勉?」 「当然了,天道酬勤知道吗?也不知道多读些书,你这辈子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了!」 穗穗揉了揉被她拧了的脸直叹息,杜春花则哼着小曲捶着腰去给李老夫人请安了。 大周夏花烂漫,莺飞草长,大郑则烈日高照,鸡飞狗跳。 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两个女人斗鸡似的对骂。 一个是圆眼薄唇的小姑娘,另一个是杏眼红唇的钱莺莺。 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小姑娘的穿着打扮像是富贵人家的丫鬟,手中攥着一个纸包,脚下还撒了一些。 「你这女人真是泼辣,撞掉了我的东西还这么猖狂!」 钱莺莺「呵」了声,双手叉腰:「你这女人才不知所谓!这么宽的路你没头苍蝇似的横冲直撞,还没怪你冲撞了本小姐,你居然恶人先告状!」 「但我的药被你撞撒了,这是事实。」 「呵,连包药都拿不稳,哪来的脸找茬?但凡你走路长眼怎么会撒?但凡你讲点道理,本小姐不介意赏你点银子重新买一包。」 「你才没长眼,你就是个泼妇!」 「我是泼妇?你是泼猴!」 小姑娘被说得眼泪直掉,众目睽睽之下顾不得其他,张牙舞爪向钱莺莺挠去、 钱小姐嗤笑一声,拂了拂鬓旁秀发,纤纤玉手一挥:「玥儿,到你了,打她!」 没等到凌玥,等来了脸上的一道口子,疼得她直抽冷气。 求人不如求己,她大吼一声,不顾形象地与小姑娘掐了起来。 凌玥找到钱莺莺时她正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粉嫩的小脸上三道抓痕,触目惊心。 宜桂一边搀扶一边指着罪魁祸首怒骂:「你这小姑娘真可怕,小小年纪心狠手辣!」 待抽噎的女子抬头,宜桂闭嘴了。 除了脸上的五道血痕,眼角还肿了,眼睛半眯着,沾着大颗泪珠。 喜欢穿成炮灰求 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 第428章 上梁不正 「看什么看?一丘之貉!」 刚打算偃旗息鼓的宜桂被小姑娘一冲,脾气也上来了,直接将要上阵的钱莺莺往身后一扯。 「你这小姑娘当真蛮不讲理!欺负人不说,还口出妄言,欠教训!」 「我欠教训?我欺负她?你眼睛瞎了,是我伤得比较重!」 「你伤得重是你技不如人,有什么好委屈的?没本事就别惹事,敢惹事就别输不起!钱小姐,是她先动手的吧?」 虽然钱莺莺泼辣,但在大郑的地盘上想必她会规矩些。 钱莺莺便将小姑娘如何不长眼撞了她还恶人先告状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为证明所言非虚,还找围观之人作证。 不知是真没目击者还是这些人明哲保身,竟无一人作证。 小姑娘底气硬了些,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不对,是十只手,对方还有一个抱着剑的冷冰冰的男人。 「你们以多欺少,仗势凌人,我们去官府将这件事好好说道说道。」 「去就去!」 宜桂不怕,但白逸向她摇头,不宜暴露身份。 小姑娘见状开始嚣张了。 「不去也行,让她们向我道歉,并且赔我一百两银子!」 她们,是钱莺莺与宜桂。 「道歉?你休想!」钱莺莺才不受她的气,「玥儿,我们和她去官府!」 凌玥示意她别激动:「莺莺,一件小事,没必要搞得那么僵。小姑娘,我姐姐既然说是你撞了她,就一定是你撞了她。你向她和我家嬷嬷道个歉,今日之事就算过去了。」 小姑娘听笑话似的,白逸也觉得不可能。 低声道:「凌小姐,事情不宜闹大,反正她伤的比钱小姐重,见好就收吧。若是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晚些时候......」 凌玥斜了他一眼,直接打断:「会不会说话?本姑娘青春正好,我咽什么气?再说谁有空记仇,当场报不就完了?你给我边去!」 白逸讨了个没趣,讪讪退后,他倒要看看她能怎么报仇! 只见她将帕子递到小姑娘面前,又耳语了一番,小姑娘顿时变了脸色,惊恐地望着她。 「我没时间给你考虑,我数到三......」 众人惊愕间,小姑娘深吸一口气,对着宜桂和钱莺莺大声说了句「对不起」,随即哭着跑开了。 因为钱莺莺脸上有伤,她不想这么可怜兮兮的见宁遥,四人先找了个客栈安顿,未免外人打扰,直接包了个小院子。 树影下,凌玥给钱莺莺处理伤口,听着她那嘶啦嘶啦的抽泣声,她心都跟着颤。 「玥儿,我这花容月貌还有的救吗?」 「你只要别乱动就有救!莺莺,你下次打架能不能等我们,这单枪匹马的多吃亏!」 钱莺莺委屈极了:「我以为你在才那么猖狂,谁想到没一个到的。」 「你跑得那么快,谁追得上?」 白逸对这没营养的话题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想知道的是凌玥究竟与那个盛气凌人的小姑娘说了些什么。 …. 「想知道?」她卖了个关子。 「当然了!」白逸堆出笑脸。 「去准备些水果点心,本姑娘慢慢与你说。」 白逸眉头皱了起来,不愿去。 他是护卫,还是皇帝的近身护卫,又不是小厮! 「让宜桂去!」 「她洗衣服呢!」 白逸往另一棵树底望了眼,宜桂正巧抬头擦汗。 对上他的目光,殷勤问道:「白大人,是有衣服要 洗吗?拿来奴婢一起顺手洗了!」 白逸嘴角一抽,印象中每到一个地方,这女人就有一堆衣服要洗。 叫什么宜桂?叫衣柜得了! 可他又实在压不下该死的好奇心。 将剑放倒一旁,「好,我去。这么会支使人,你表哥怎么受得了你!」 凌玥呵呵一笑:「不劳你费心,我家阿昀甘之如饴。」 白逸一向只以为她行事干脆霸道,却没想到还这么......不害臊! 无语摇头。 「又要切磋吗?」 「没有没有,您误会了!」 凶巴巴的白大人逃也似的跑掉,钱莺莺乐不可支,扯到脸上的伤,又嘤嘤哭了。 绿树浓荫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 葡萄吃着,葡萄皮吐着,面对白大人求知欲满满的眼睛,凌玥悠悠说了一句话:「我告诉她,她要是不道歉,我就将她买情药的事公之于众。」 白逸憋了半天,对她拱手作揖:「在下服了!」 大郑皇宫门前。 一个圆眼薄唇的小姑娘垂着头,掩着脸,向守宫门的侍卫出示令牌。 「令牌没问题,抬起头来。」 小姑娘没了之前的放肆劲,尴尬露出让人不堪直视的脸。 侍卫的表情证明他后悔了。 「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 「出宫时不是问了吗,有令牌不就行了?」她低声嘀咕着。 侍卫还是听到了:「你出宫时是这副模样吗?」 像被狗抓了似的! 小姑娘无法,闷声闷气答着:「红药宫,佳玉。」 「进去吧。」 佳玉一路上做贼似的,贴着墙根走。 一来没脸见人,二来身上揣着不能见人的药,心虚! 她越是这样,越是引人注目,从宫门开始,短短一段路,她至少被巡逻的侍卫盘问了八九遍。 「站住!」 佳玉想一头撞死,还有完没完? 可主子不受皇上待见,她这做奴婢的也只能忍气吞声,不管是谁,她都惹不起。 向着声音转过身子,望着来人。 两个年轻公子。 一个紫青锦衣,俊朗清雅。 一个天青布衣,面无表情。 佳玉认得他们,连忙跪下:「奴婢红药宫佳玉参见世子。」 「起来吧。」韩铭抬手,这血迹斑斑的,他不忍再看第二眼。 佳玉怯怯站起,想掩着脸,又怕不敬。 面子与礼数之间,她选择后者。 皇帝对世子敬重有加,甚至连主子都要为他奉茶,她不敢不恭。 宁遥接着问:「为什么鬼鬼祟祟?」 「奴婢的脸伤了,羞愧不敢见人,这才......」 但凡有个地缝,佳玉都能钻进去。 「怎么弄的?」 「奴婢......奴婢奉娘娘之命外出采买......办事,无意间撞上一个泼妇,奴婢不敌,就......就......」 宁遥没有继续,随韩铭出宫。 马车上,想着佳玉的窘态,还是忍不住笑了。 「世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是不是这样?」 韩铭微微皱眉,随后也笑了。 「如果在大周,我会以为与她打架的是钱莺莺。」 宁遥笑不出来了,半天憋出一句:「其实莺莺......很好的。」 喜欢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 第429章 中计了! 红药宫。 佳玉进入宫门的那刻,整颗心都落了下来,终于安全了! 本想梳洗一番再去见主子,想了想,将头发弄得更乱了些,衣裳也弄得更皱巴了。 「娘娘,奴婢回来了。」 哀凄的声音让侧卧软榻上的何采薇睁开了眼睛,待看清佳玉的狼狈相惊得坐起了身。 「你这是怎么了?」 佳玉跪倒在她的脚下:「娘娘,奴婢被一个泼妇打了,她撞撒了奴婢的药,还挠奴婢!」 何采薇弯下身子,一脸紧张:「药呢,带回来了吗?」 佳玉小心将药包奉上,何采薇将信将疑接了过去:「你没买错?」 「回娘娘,没有,有个女人还认出了这是情药......」 何采薇大惊失色,直接甩了脸肿得高高的佳玉一巴掌:「你被人发现了?」 佳玉既疼又屈,忍着眼泪答着:「没有,他们不知道奴婢的身份。娘娘,他们欺负奴婢一个人......」 何采薇没有耐心听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她关心的有没有暴露她。 佳玉赌咒发誓没有,她这才稍稍安心。 已经三个月没见到皇帝了,再不抓紧后宫就更没她的位置了。 想她这段时间一门心思讨好太后,好不容易争取到一次侍寝的机会。 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你退下吧。」 那张丑陋的脸真是倒胃口! 「可是娘娘,奴婢是娘娘的人,他们欺负奴婢就是欺负您......」 何采薇懒得理她,不耐烦挥挥手:「和以前一样,带几个人去教训他们就是了。」 佳玉要的就是这句话,迅速集结五个小太监出宫了。 六个人躲在客栈外的巷里,头靠着头围成一圈计划着。 「佳玉,你确定是这家客栈?」 「当然!我回宫前跟踪了他们,就是这里!」 「那个女人真的叫钱莺莺?」 佳玉回忆着,老女人喊「钱小姐」,年轻女人喊「莺莺」,没错了! 「对,你问客栈老板,若是没有这个人,你就说找错地方了。」 「可这张纸条真的能让她单独出来吗?」 「你傻啊?要是其他人跟着,咱们不出现不就行了?」 没有疑问后,一个小太监大明大亮地走进客栈。 掌柜一见他的衣裳就不自觉地堆出笑脸:「这位公公,有何贵干?」 「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钱莺莺的客人?」 掌柜闻言忙翻着册子,一个个看下去,真有! 「将这张字条交给她。」 「好嘞,公公稍等!」 小太监又喊住他:「不许透露咱家的身份。」 掌柜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郑重点头。宫里的事,他懂! 钱莺莺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忽听有人喊他,慵懒地睁开眼睛。 「掌柜的啊,何事?」 「有人让我将这张字条交给你。」 钱莺莺接过来一瞧,写着她的名字。 …. 不由得奇怪,这人生地不熟的他乡居然有人认识她! 「莺莺,请至客栈外巷中一见,切记独自前来。」 喊她「莺莺」,还要「独自」,莫不是...... 宁遥? 钱莺莺喜上眉梢。 仔细端详这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宁遥的。 「掌柜的,那送信的人是不是个年轻男 人?」 掌柜思忖着,反正不涉及太监的身份,立刻点头:「是的。」 钱莺莺就差没跳起来了,将字条折好塞进袖中,也不管花容月貌有损了,将头发好好梳了梳就往外走。 被正洗鞋子的宜桂看见了。 「钱小姐,你去哪儿?」 「我......太闷了,我去外面走走,一会回来。」 宜桂站起身,将手上的水往衣服上擦擦。 「奴婢陪你去吧?」 钱莺莺忙摆手拒绝,宁遥说了单独去,她去多扫兴! 宜桂为难道:「要不奴婢去通报大小姐一声。」 「玥儿睡着了,别喊她。你放心,我不会再打架,吃不了亏。」 宜桂勉为其难同意了,钱莺莺一溜烟跑了。 定睛四下瞧瞧,果然有个巷子。 想着就要见到宁遥,她激动极了,脚步也加快了。 这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青石砖路,墙上还开着花。 「真有情调!」钱莺莺心中欢喜,花都开到心坎里了。 她一步一步走着,仿佛走向嫁给宁遥的花轿。 只是宁遥呢? 「我来了,你人呢?」她娇羞无限。 「来了!」 有了回应,她心花怒放。 只是这声音...... 中计了! 赶紧跑! 转身间,头上被罩了一个麻袋,眼前直接黑了。 紧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拳打脚踢,她的骂声越来越小。 又不知哪儿来了一闷棍,钱莺莺瞬间没声了。 「这么不禁打?」佳玉踢了踢麻袋,确定她不动弹了,这才将她放出来。 真晕了! 「我们走吗?」送信的小太监问道。 佳玉不愿意,指着他:「把你的衣服给她换上!」 「你要带她进宫?」 「猜对了!我要马上回宫伺候娘娘,放了她太可惜了,带回去关起来慢慢折磨!」 小太监懵了:「那我穿什么?」 「你穿她的衣服!」 小太监欲哭无泪,帮她出气什么好处都没得,还要搭一身衣裳! 佳玉往钱莺莺的脸上拍了拍,忽然怒从心头起,轻拍变成了清脆的一巴掌。 凌玥醒来后左找右找都不见钱莺莺,问宜桂,说出去玩了。 她以为是去南王府见宁遥,便想去查探一番。 宜桂建议道:「大小姐,白大人说我们不宜暴露身份,要不先问问掌柜的吧,奴婢看见他给了钱小姐一张字条,之后钱小姐就跑了。」 白逸直觉事情不对,直接将掌柜给拎进了小院。 剑往石桌上一放。 「钱小姐的字条是你给的?」 …. 掌柜见他眉目冷色,只得承认。 「字条是谁的?」 「是一个年轻男人。」 反正没撒谎,掌柜宽慰自己。 白逸往他走近了,语气中满满的威胁:「我没有耐心,你最好一次性将话说全了。」 掌柜还想编些模棱两可的话,只听凌玥轻飘飘问道:「你这把剑,真的杀过人吗?」 「要不我拿他试给你瞧瞧?」 掌柜的心抖了,腿抖了,扑通一声跪在了白逸的面前。 「我说,我说,是宫里的公公。」 凌玥犹豫再三,还是去了南王府。 门前的两个石狮子威 风凛凛,让她想起来不怒自威的韩千峰。 徘徊许久,上前问守卫:「请问宁遥在吗?」 「不在。」 「那......世子呢?」 「也不在。」 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等到她想见的人。 她与白逸商量了,她去宫门口堵着,他在南王府门前守着,守株待兔,总会有一个碰上。 日头渐渐西沉,凌玥等得都困了,也不见熟悉的身影。 莺莺啊莺莺,你到底怎么惹了皇宫的人?摊到你这么个损友,真是我穿书生涯的败笔! 祖宗,你可得好好活着,至少撑到我救你! 黯然伤神之际,只听一个女声:「你就是李嬷嬷介绍的春花?」 喜欢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 第430张 误入福安宫 凌玥猛地转头,只见一个身穿绛红色宫装、保养得当的中年女人,正诧异地打量着他。 这不就是个机会吗? 甭管春花秋花,只要能让她混进宫找钱莺莺,叫她如花都愿意! 「回嬷嬷,是的。」 她学着翠云对皇后的恭顺行了个礼。 这乖巧让女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模样好,懂规矩,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李嬷嬷说你家中突遭巨变、父母双亡,想给你寻个出路,向我推荐了几次。正好福安宫最近用人,你才有机会进来。」 突遭巨变?父母双亡?那是要伤心些。 凌玥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眼中立刻蓄满了泪。 女人见状,语气柔和了些。 「人不管遭遇多少,要做的只有向前看,命运不会因为你苦难就手下留情。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过不去就永远是你的一道坎。我与李嬷嬷多年交情,她离宫回乡前特意嘱咐我,我会好好教导你的。」 凌玥喜不自胜,原来还担心见到李嬷嬷后会败露,既然她离宫了,那就方便多了。 装模作样擦了擦眼睛,泪眼盈盈谢了女人的好意。 「不知嬷嬷怎么称呼?」 「你唤我月桂嬷嬷就是了。从大小姐到宫婢,从高处到低处,你真的能适应?」 「月桂嬷嬷放心,奴婢可以!」 这么快就进入状态,月桂眼中透着欣赏。 「随我进宫。」 此话正和凌玥心意,只要月桂进宫,就不用再担心真正的春花出现。 一路上,月桂将宫中规矩与她简单说了,凌玥都一一记在心里。 「嬷嬷,奴婢一个外人就这么进宫了吗?」 月桂只当为她考虑,笑容愈发温和。 「福安宫进个奴婢,我还是做得了主的。只是在太后跟前要规行矩步,断不可错了想法。」 凌玥自然满口答应。 世事如棋局局新,居然要被带到太后的地方! 若是那样,不就可以见到小九了吗? 让他帮忙找个人简直轻而易举! 带着这个想法,她步履愈发轻快,月桂只道她好奇,并未说什么。 福安宫。 一个***人端坐在上,身后立着两个宫婢,一个捏肩,一个打扇。 从奢华高贵的装扮、端庄优雅的气度,凌玥便知她的身份。 殿内还坐着两个年轻女子,自称「臣妾」,应该就是小九的妃子了。 想到初见小九,就是个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当时只觉得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净知道添乱。 一旦身临郑宫,她有了别样的感受。 太后是他的母亲,这两个花容月貌的女子是他的嫔妃。 他是郑宫的主人,是整个大郑的主人。 「奴婢参见太后。太后,这就是春花。」 月桂的声音让凌玥不再多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郑太后只是瞧瞧她的模样就让月桂带她下去了。 …. 月桂将她带到一处干净简单的房间。 「春花,青桃因年满被放出宫了,你就住这里吧。」 这才发现她没带行李,难怪之前一直有种说不清的奇怪。 正疑惑着,凌玥忙解释:「月桂嬷嬷,奴婢的行李还在客栈,您给奴婢一个时辰好吗?」 顺便与白逸交待一声,免得一个没找到还赔了一个。 月桂得知包袱里就是一些衣裳后,让她不要出宫了 ,她会让人给她送几身来。 凌玥心下失望,这下还要想办法通知白逸。 察觉月桂的目光越发不解,且渐渐凝重起来,她暗叹不好,难道被她发现了破绽? 果然,月桂指着她的脖子:「这颗黑珍珠,你是哪儿来的?」 凌玥下意识摸着珠链,暗怪失策。想着大郑盛产夜明珠,现编吧。 「回嬷嬷,这颗珠子是家父无意中得到的,听说可保平安就让奴婢随身佩戴。嬷嬷您若是喜欢,奴婢就将它赠与您。」 她不知月桂会不会要,但她话要说。不仅要说,还要说得情真意切。 甚至已经动手摘了。 月桂拦住了她,微微一笑。 「既然是父亲的遗物,那你要好好保存,怎么可以随意送人?更何况你这颗珠子难得一见,价值不菲。」 「嬷嬷对珍珠还有研究?」 「只是曾有幸在南王世子处见到过,听说皇上讨了几次都未能如愿。」 月桂不再与她闲聊,让她好好歇息,明日开始给她安排差事。 她一走,凌玥整个人都放松了。 茫茫皇宫,如何找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太监?更何况她都不确定钱莺莺是否真的被抓进宫了! 她这一身衣裳不宜在宫里乱跑,老老实实等了一会,果然一个模样清秀的宫婢捧着几件衣裳来了。 「你叫春花?」 小宫女说话温温柔柔,凌玥也温温柔柔地答她:「是。请问姐姐怎么称呼?」 小宫女笑得很腼腆。 「我们年岁差不多,喊名字就好。我叫秋菊,月桂嬷嬷让我送这些给你。」 秋菊…… 凌玥有些明白为什么她能被选进宫了,或许就是这个名字。 接过衣裳道了谢,玩笑问秋菊:「咱们宫里有叫冬梅的吗?」 「有啊,还有春芍、夏莲、秋棠、冬雪……春花,你长得真漂亮,尤其皮肤,和秀嫔娘娘一样吹弹可破。」 凌玥正好想多了解郑宫内的人和事,与她攀谈起来。 「我蒲柳之姿,怎么可能与娘娘相提并论?对了,娘娘很美吗?」 「挺美的。只是……」 「只是什么?」 凌玥就喜欢听欲言又止之后的话,一般来说那才是最重要的。 秋菊将门掩上,小声叮嘱:「只是皇上从不留宿在红药宫,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是大周人。」 大周人? 「秀嫔娘娘就是何采薇?」凌玥脱口而出。 秋菊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娘娘的名讳岂是我们能直呼的?春花,你虽然刚来,但是宫中的规矩不分这些,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是是,谢谢你秋菊,我记住了。」 秋菊走后,凌玥有了方向。 会不会何采薇记恨当初长街之辱所以挟私报复钱莺莺? 有可能,极有可能! 初来乍到,除了蛮不讲理的那个小丫鬟就是何采薇了。 掌柜也说了是个公公让送的字条,能指使得动太监的,也只有何采薇了! 换了宫婢装的凌玥在福安宫里走动毫不违和,只不过宫内仆婢太多,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春花,你在这儿傻站着干什么?」 秋菊端着一碗汤羹过来,笑吟吟地望着她。 凌玥迎上前,略带羞赧:「我想熟悉熟悉皇宫,可是不知该找谁。」 秋菊还道什么事,笑道:「我奉太后之命送碗汤去红药宫,你若是不嫌累就一起吧。」 天降之喜! 「好!」 喜欢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 第431章 桃花簪子 凌玥瞧瞧打量着秋菊,秀丽青涩,一双眼睛与风起殿的莺儿一样灵气,但比她文静。 在福安宫,她需要这么一个姑娘。 黑珍珠是绝对不能送的,好在发上还有钗环。 「秋菊,我新来乍到,多亏你愿意教我,这朵珠花送你,略表我的谢意。」 她很真诚地取下,给秋菊插在发上。 小姑娘直接脸红了,想拔下还给她,但手中端着汤腾不出手。 「春花,我们都是福安宫的宫女,你这么说就见外了。珠花我不能要,太贵重了,你收回吧。」 「不贵重,都是我旧日常戴的,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别嫌弃才好。我爹娘去世了,现在就你一个朋友,你就收下吧。」 说悲惨身世的时候,凌玥莫名一种内疚,对凌烈。 殊不知亲爹此时正与钱进重复多日以来的故事,在钱尚书找他要女儿前先下手为强。 钱进不仅要四处寻不孝女,还担负着找凌小姐的重任。 郁闷至极、欲哭无泪,还弄错了几笔税款,被叶时景骂了个狗血淋头。 秋菊推辞不下只能收了珠花,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融洽极了。 凌玥望着她端着的汤赞叹着:「太后对秀嫔娘娘真好。」 纵然没有皇帝宠爱,有了太后的庇护想必何采薇在郑宫过得也不委屈。 秋菊只是笑笑,瞧着四下无人,悄声解释。 「秀嫔娘娘这两个月常来福安宫请安,一坐就是大半日,太后怜她孝顺就为她争取了侍寝的机会。这汤据说是御医开的,听说侍寝之后服下有助于受孕。」 「可你说皇上从不留宿在红药宫,今晚……能成吗?」 「成不成就看秀嫔娘娘自己的造化了。」 红药宫。 何采薇沐浴更衣、装扮一新,望着镜中的如花美颜。 虽然不是倾城之色,但她自信比丽妃与德妃要美上几分,只要皇上肯摒除对她的偏见,她一定能得到他的心。 想到偏见,她就怨恨姐姐。 自幼就任性蛮横,出嫁做了王妃更是变本加厉。为难谁不好,偏偏为难出逃的皇上,难怪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得不到他的正眼。 还指望她能让凌玥从旁说情解了困局,巴巴等了一个月,除了一封情真意切的道歉信,让她隐忍求全,再没旁的。 「娘娘,茶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皇上饮下一口,他就不会出红药宫。」 何采薇飘远的思绪中断了,望着青白玉茶壶陷入了沉思。 「娘娘,这种事不止咱们宫里有,丽妃就做过不止两次,否则皇上不可能那么宠幸她!」 佳玉的话让何采薇的眼睛亮了:「你之前怎么不说?害本宫担心了好一阵。」 「奴婢……奴婢就今日才知道的。」 佳玉扯着谎,脸上却不动声色。 她受够了被人看不起的日子,主子要是再不得圣心,自己老死宫中就罢了,她可不想陪着! …. 无疑,她的话给了何采薇很大的鼓励。 「本宫会牢牢抓住这次机会,胜败在此一举。」 只不过目光落在佳玉满是抓痕的脸上时,何采薇不可避免地露出鄙夷之色。 「你今日辛苦了,回去歇息吧。切记不要在皇上面前出现!」 佳玉垂着眼皮应了声「是」,暗骂她过河拆桥! 想到钱莺莺还被绑在她房中,她不再耽搁,快步往回走。 小园水塘假山隐蔽处,听到两人窃窃私语。 佳玉最喜欢探听此等 隐秘事,蹑手蹑脚往声音传出处走。 居然是一个小太监与一个小宫女私相授受! 不知为什么,佳玉有些不甘,她明明容貌比这小妮子强,却从没人送她首饰示好。 都是群瞎了眼的玩意儿! 「黛珠,这簪子送给你,你瞧上面的桃花多可爱!」 「小张子,这桃花簪子一看就不是等闲物,一定很贵。你本身就没多少银子,何苦花这个钱?退了去!」 「黛珠,你就收下吧,这是别人讨好我的,不花钱。你模样标致,戴上一定好看。「 黛珠半推半就间插上了桃花簪,往水塘的倒影瞧上一眼,脸颊飞起两朵红云。 「那就谢谢你了。」 「不用谢,你能收下我就很开心了。对了黛珠,别再让佳玉诓去了,她总仗着是娘娘的近身侍婢作威作福,就今日还让我们去当打手了呢!」 黛珠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张子,隔墙有耳,可千万别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一向心胸狭窄,别被她寻机报复。」 佳玉已然忍不住了,冲窃窃私语的二人大吼一声:「你们敢在背后诋毁我!」 二人如受惊的鸟儿,立刻分散跑开。 佳玉一时不知追哪一个,最后挑了跑得较慢的黛珠。气愤间不择路,直接趴在了水塘边。 幸而那儿没有石头,否则定要血溅当场,黛珠则趁机跑掉了。 佳玉将湿哒哒的头发胡乱簪了,瞥见水中不可直视的人影,发疯般砸着水面,激起一阵又一阵的荡纹。 也围了一圈循声而来的好事人。 她一手捂脸一手拎着布满灰尘的裙角逃了,她要去找罪魁祸首算账! 一把推开房门,佳玉气势汹汹地往床边走。 昏迷的钱莺莺倍她塞进了床底。 她卷起袖子,蹲下身子,伸手往床底抓。 抓了个空! 难道走错房间了? 不对啊,这就是自己的房间。 佳玉狐疑地往床底望去,空无一物,除了一堆盘根错节的绳子。 她居然逃了! 佳玉立刻心慌不已,有种要晕厥之感。那女人若是在宫中闯下什么祸事,再查到她身上…… 不行,要赶紧找! 另一边,秋菊带凌玥已到了红药宫。 凌玥怕被何采薇认出,借口内急就不随她去内殿了。 秋菊很贴心地找个宫女给她引路,约好在红药宫门外会和,随后才去见何采薇。 「秀嫔娘娘,奴婢奉太后之命送碗汤给您侍寝后服下。」 何采薇见过秋菊,面上露出温婉的笑容:「替本宫谢谢太后。」 「是。奴婢不打扰娘娘了,这就告退了。」 何采薇手一挥,身后的宫婢立刻上前递给秋菊两锭银子:「娘娘赏你的。」 秋菊双手接过,谢恩后转身离开。 凌玥跟着引路宫女边走边一路打量。 「你是新来的?」 听问她,忙应道:「是,今日才进福安宫。」 「那你真有福气。」声音既羡慕又忧伤。 凌玥猜她可能遇上了委屈。 正想着如何套话,忽被她发上的桃花簪吸引住了。 这簪子,莺莺也有一个。 那女人说戴着桃花簪,桃花就会源源不断。 凌玥强忍激动,恭维着:「姐姐这支簪子真漂亮,是秀嫔娘娘赏的吗?」 「你我年岁相当,你又是太后宫里的人,唤我黛珠就行了。这簪子是一个要 好的朋友所赠,今日新得的。」 喜欢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 第432章 你很怕朕? 凌玥记起钱莺莺簪上有一瓣桃花印了一个小小的铜钱图案,那女人当时指给她看时一脸骄傲。 虽然她只觉得那铜钱将簪子的清雅给糟蹋了。 「黛珠,你这簪子能不能给我瞧瞧?」 黛珠不疑有它,很开心地取下给她。 凌玥一边赞叹一边寻找记忆中的铜钱印。 果然,她找到了! 惊喜地差点喊出声来。 将簪子还给她,一脸欣羡:「真羡慕你们的友谊,我若是有这么个朋友就好了。」 黛珠将簪子重新插在发上,喜悦之情溢满双眼。 「在宫里当差能有互相扶持的朋友真的很值得感激,但只要真心相待,也不难。就拿我与小张子来说,他被责罚时我给他送饭,我被责骂时他安慰我,都是最底层的人,再不互相照顾些,日子实在太难捱了。」 「小张子?」 「对,是我们红药宫的小太监,这簪子就是他送的,我与他是同乡,平时走得近些。春花,到了,你进去吧。」 凌玥谢了她的好意,开始怀疑小张子就是诱骗钱莺莺出去的小太监。 胆敢将一个生人弄到皇宫,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可一个小太监怎么会与钱莺莺有仇?难道真的是奉何采薇的命令? 那么问题又来了,何采薇人在深宫内苑,如何知道钱莺莺来了大郑? 难道…… 难道那日发生口角的小丫鬟就是这红药宫的,听到了她们之间的称呼? 终究都是猜测,她打算偷个空来这里好好查探一番。 出来后,黛珠仍站在外面。 她本以为是监视她,小姑娘腼腆笑了:「这里的路弯弯绕绕,再碰上不明缘由的人,免不了惹出麻烦,我送你出去。」 凌玥为小人之心汗颜,对她的好感更多了些。 秋菊已经等在宫门外了,笑着朝她招手。 「汤送好了?」 「对,我们赶快走吧,皇上要来了。」秋菊指着远处徐徐而来的轿子。 距离太远,光线略暗,凌玥看不清面容,加上秋菊催促,只得与她先行回去。 何采薇听闻皇帝已到宫外,亲自出迎,韩旭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随意挥了挥手,径自往里去。 何采薇心内涌出委屈,这么多奴婢在场,他就这么下她的面子。 「皇上……」她娇柔喊了一声。 韩旭头也没回,热风将他略显不耐烦的声音吹来:「还不进去?」 「是,臣妾遵命。」 不甘、无奈、屈辱淹没在周遭同情的眼神中。 「皇上,您如此不待见秀嫔娘娘,被太后知道了,许会有意见,还是稍微和气些吧?」殿内,大太监孙一安小声劝着。 皇上虽然一向敷衍后宫,但敷衍到这种程度还是少见。 再如何都是大周送来和亲的,况且这秀嫔娘娘也没有什么逾距之事。 「孙一安,这大郑除了伯父就数你胆子大,敢管到朕头上了?」 …. 韩旭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孙一安大惊失色,他如何敢向南王看齐? 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皇上,奴才不敢。」 「敢不敢你不都说了吗?」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韩旭嘴角一撇,哼了声:「你该知罪的多了!再不安分,朕将你扔荷塘做花肥!「 「皇上,奴才该死,求皇上宽恕奴才这次,奴才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秀嫔。「韩旭忽然唤了何采 薇。 早已惴惴不安的她上前躬身:「皇上。」 韩旭指着一脑门汗的孙一安:「又是送银子又是送首饰,既然这么看重他,朕就将他放你宫里伺候了。」 大热的天何采薇脊背发凉,跪在了孙一安身旁。 「皇上,臣妾只是想得到皇上的怜爱,并没有别的企图,请皇上恕罪。」 韩旭将扇子合上,扇柄抬起她的下巴,这张脸,总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 「你与你姐姐长得还真像。」 何采薇最怕他提起姐姐,心一颤,忙不迭解释:「皇上,姐姐是姐姐,臣妾是臣妾,因为姐姐对皇上做下的错事,臣妾已经与她再不来往了。」 泪眼朦胧,哀哀戚戚:「求皇上看在臣妾一往情深的份上让臣妾……真正成为皇上的女人。」 殊不知这深情的话在韩旭听来像笑话一般。 「若是朕没记错,你当初喜欢的是世子吧?只可惜他对你不屑一顾。」 何采薇险些瘫倒,他怎么会知道? 硬着头皮答道:「皇上误会了,臣妾当初只是讨厌凌玥才会说些气话,被钱莺莺给误解了。当时的情形是……」 「朕只是随口一说,秀嫔未免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戏谑的眼神看得何采薇心中发毛,不敢再言。 「不是侍寝吗?走吧?」 原本令人满怀期待的一件事让何采薇倍觉羞辱,但她习惯了,她要做的就是借此机会笼络住他,让他喜欢她,给她尊严荣宠。 窗外皓月当空,清辉满地。 何采薇关上窗子,服侍韩旭更衣。 「皇上,夜晚天燥,先饮杯茶吧。」 何采薇低头从青白玉茶壶中倒了一杯清茶,双手递到韩旭面前。 由于紧张,纤细的手指微微颤着。 「你很怕朕?」韩旭没接,玩味地注视着她。 姿容尚可,只可惜让他想起不好的往事,注定她此生与孤寂为伴。 他也清楚为何是她远嫁而来,权且当做豢养的雀儿吧,烦闷时逗逗乐。 「皇……皇上九五之尊,臣妾是……敬畏。」 敬畏到浑身颤抖? 韩旭不屑笑了。 茶闻着倒是清香,反正有些渴了,拿过来喝了。 鍥犱负蹇冩厡锛屽ス鑴搁閫氱孩銆?/p> 闊╂棴璇互涓哄ス鐑紝鎸囩潃鑼讹細鈥滀綘涔熷枬銆傗?/p> 浣曢噰钖囬椈瑷鏇寸揣寮犱簡锛屽ス娓呮鍦扮煡閬撹尪涓湁浠涔堛?/p> 濂硅嫢涓嶅枬锛屽畾鐒朵細璁╀粬璧风枒锛岃嫢鏄寰″尰鏌ュ嚭鍐呴噷锛屽ス鐧炬鑾祹銆?/p> 蹇冧竴妯紝鍠濆氨鍠濓紝璇翠笉鍑嗕簨鍗婂姛鍊嶏紒 鈥滅殗涓婏紝澶滄繁浜嗭紝璇ュ畨姝囦簡銆傗?/p> 浣曢噰钖囧凡缁忓療瑙夎韩浣撳紓鏍凤紝鏈涚潃闊╂棴鐨勭溂鐫涘浜嗚澶氭儏鎰紝鎯呬笉鑷瑙嚜宸辩殑琛锛屽皢浠栧線姒讳笂寮曘?/p> 闊╂棴琚ス鍗婃暈瀵濊。鐨勬鏍峰悡鐫浜嗭紝绾电劧鍚庡瀚斿涓轰簡寰楀埌浠栫殑娆績浣垮嚭娴戣韩瑙暟锛屼絾濡傛澶ц儐锛屽ス鏄涓涓?/p> 鏇磋浠栦笉鑳芥帴鍙楃殑鏄紝浠栫珶鐒舵湁浜涗笉鑳借嚜鎸併?/p> 鍚庡浣充附鏃犳暟锛屼粬浠庢潵閮芥槸娓告垙鑺变笡锛屽彧涓哄钩琛湞鍫傚叧绯汇?/p> 鍗充究鏈鍙楀 疇鐨勪附濡冧笌寰峰锛屼粬涔熶粠鏈湁杩囧疄璐ㄦ殑鍏崇郴銆?/p> 鍙洜闊╁崈宄板憡璇繃浠栵紝绔嬪悗鍓嶄笉鍙湁搴跺嚭瀛愬コ銆?/p> 铏界劧浜嬪悗璧愪竴纰楄嵂灏卞彲瑙喅锛屼絾浠栦笉鎰挎剰锛屼粬鎯崇涓娆″疇骞哥殑鏄粬鍠滄鐨勫コ瀛愩?/p> 浣曢噰钖囷紝鏄庢樉涓嶆槸锛?/p> 浣嗕粬鍗村濂瑰姩浜嗗康澶淬?/p> 鍒板簳鏄摢鍎垮嚭浜嗛棶棰橈紵 浠栨鏃惰剳瀛愬緢涔憋紝鏇翠贡鐨勬槸浣曢噰钖囩殑鎵嬶紝绔熺劧寮濮嬭В浠栫殑琛銆?/p> 娈嬪瓨鐨勭悊鏅鸿浠栨帹寮濂癸紝濂瑰嵈鍙堟墤浜嗕笂鏉ャ?/p> 娓╃儹鏌旇蒋鐨勬劅瑙夎闊╂棴蹇冪尶鎰忛┈锛屼綋鍐呯殑鑽晥娓愭笎鍙戜綔锛屼粬宸茬粡里′簡鎬濊冪殑鑳藉姏銆?/p> 浠栬濂规悅鐫鑴栧瓙锛屽線浠栫殑鍞囧噾鍘汇?/p> 浠栦笉鍐嶆姷鎶楋紝浼告墜鍘绘徑濂瑰叆鎬锛屽嵈鎻戒簡涓┖銆?/p> 鍙惉浣曢噰钖囧悆鐥涙儕鍛硷紝鏁翠釜浜鸿鎽斿湪浜嗗湴涓娿備晶瓒寸潃鐨勫ス琛~鍑犺繎閬笉浣忥紝鏃╁凡涓嶆竻閱掔殑鐪肩潧鎯呮佹瘯鐜般?/p> 闊╂棴灏氭湭鍥炵锛屽彧鍚竴闃靛櫦閲屽暘鍟︾殑澹伴煶銆傚己鎾戞湜鍘伙紝涓涓潰涓婇潚鑲跨殑濂冲瓙姝乏鍙冲紑寮撴墖鐫濂癸紝鍙腑杩樺康蹇垫湁璇嶃?/p> 鈥滀綍閲囪枃锛屼綘涓伓姣掔殑濂充汉锛屽眳鐒惰浜虹粦鏋舵垜锛岃繕鎵撴垜锛屽濂跺ザ浠婂ぉ涓嶅ソ濂芥暀璁綘鐪熷綋鎴戝ソ娆鸿礋锛佲?/p> 鍠滄绌挎垚鐐伆姹傚杽缁堬紝澶瓙鍗撮潪瑕佸鎴戣澶鏀惰棌锛?..)绌挎垚鐐伆姹傚杽缁堬紝澶瓙鍗撮潪瑕佸鎴戞渶鏃╁皬璇存洿鏂伴熷害鏈蹇?/p>. 洛回雪 第433章 瓮中之鳖 这声音,有些熟悉。 但容貌,实在辨别不出。 他也没心思分辨,他只想快点解了身体的不舒服。 虽然此时何采薇的相貌与打人者一般无二惨不忍睹,但他管不了那么多,踉踉跄跄去拉她。 钱莺莺正打得起劲,忽见那个赤着上身的男人到了跟前。 男人双目猩红,满是情态,她一个冷颤。 不得了,了不得,想到佳玉买过情药,又是何采薇的侍女…… 再一瞧何采薇这一副急不可耐的开放样,她明白了! 早听说皇帝冷落她,一定是这女人耐不住寂寞勾引野男人,又怕他不从才用如此龌龊的法子! 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她是要嫁给宁遥的,绝对不能被连累! 想到这,赶紧放开何采薇,那女人却死拉着她不放。 她暗骂一声,一把拔下发上的簪子朝她扎去,何采薇痛得缩回了手,钱莺莺趁势拉过旁边的凳子对着她的头抡去。 晕了! 钱莺莺松了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 但随即真正的危险来临了。 韩旭放弃了不省人事的何采薇,转向了她。 钱莺莺小心一紧,一不做二不休,将刚才的凳子又一把抡在他的脑袋上。 也晕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但只是屋内的世界。 屋外,一阵稀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钱莺莺赶紧将门堵死,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是一男一女的声音。二人声音极低,换个不擅长扒墙角的还真不容易听清楚。 「佳玉,刚才屋内有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娘娘的哭声,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进去看看,你是活腻了吗?娘娘好不容易盼来皇上,你敢打扰?小心你的命!」 「可万一娘娘遇到危险了呢?」 「你想死别连累我们!娘娘和皇上在一起,能有什么危险?初次承宠,有些疼痛才是正常的。你带点脑子,若是有危险,怎么皇上不呼救?真是越活胆子越小!我警告你,孙公公早交待了,嫔妃侍寝时所有奴才都要退得远远的,不想死就快走!」 佳玉因为找不到钱莺莺本就不安,再来这么一出,心情愈发烦躁。 走远后,望着耷拉着头的小太监,她将怒气敛去了,换上了一副笑容。 「我刚才想了,你的考虑不无道理。这样吧,多派些人在宫内巡逻,若是有生人直接拿下。」 「交给孙公公吗?」 脑袋被佳玉拍了一下。 「皇上不是说了孙公公今日开始就是咱们红药宫的人了?红药宫谁做主你不清楚?」 「是......是你。」 「知道就行!对了,我听......听人说,似乎在咱们宫里看到过一个鼻青脸肿的女子,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你让人留心着,若真有,即刻抓来我这里,我倒要好好审一审究竟是谁敢来这里放肆!」 …. 寝殿内,钱莺莺托着腮、双目迷茫地望着倒在地上的两个衣衫不整的一男一女。她想过偷偷摸摸逃走,可外面戒备森严,别说她这么大的人了,就是一只耗子都不见得能溜走。 本来还庆幸躲对了房间,使得她能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可现在成了瓮中之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天欲亡我! 玥儿,你在哪里,你赶紧来救我啊! 钱莺莺揉着淤青的脸,好痒,又好疼! 想到这两人醒来后再对她有冤报冤有仇报 仇,她就觉得此生到头了。 扶着腰艰难地站起身,将榻上的衣裳往何采薇***的身上一扔,总算能入目了。 斜了眼旁边昏睡的男子,好看是好看,但她是见过世面的,排不了前三。 又扫了一眼,忽然心里一咯噔。 连滚带爬到榻旁,将男子那身明黄色的外衫抓了过来,上面居然绣着龙纹! 所以说,他不是野男人,是这大郑的......皇帝! 不行了不行了,若说被佳玉那个死女人抓住,最多再被揍一顿。 但她不仅扰了皇帝的好事,还将他揍晕了,那可是死罪,说不准还要连累亲爹! 再严重些,如若大郑以此为由挑起两国战争,她就是大周的罪人! 钱莺莺一脑门子冷汗,牙都跟着颤。 六神无主之际,屋外又是一阵脚步声,比刚才要大。 钱莺莺吓得小脸白得不行,重新躲回衣柜中。给自己催眠,只要她看不见,她就是安全的! 敲门声将她从幻想拎回了现实。 「皇上,臣有要事求见。」 钱莺莺的耳朵竖直了,这是......韩铭的声音! 她激动得都要哭了,刚想冲出去,又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世子,皇上与秀嫔娘娘已经安歇,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韩铭得知凌玥与钱莺莺都失踪了,还与皇宫有关系,如何等得了? 再者他知道韩旭与后宫女子只是逢场作戏,根本不会责他。 「吴全才,本王已说了是要事,若是误了皇上怪罪下来,是你担着吗?」 「世子,这不妥......」 韩铭不再理他,继续道:「皇上,你在里面吗?臣有要事求见。」 接连两遍,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这让韩铭心绪不宁。 「孙一安,你进去!」 吴全才忙上前阻止:「世子,孙一安已经不再伺候皇上了......」 「你闭嘴!孙一安,去!」 孙一安虽然惧怕会罪加一等,但这是韩铭的命令,皇上一向敬重世子,说不准是他翻身的机会。 当下恭敬道:「是,世子。」 拂尘往肩上一扛,轻轻推开了门,笑容还未完全到位,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惊叫。 「世子,皇上他......他晕了!」 韩铭闻言直接冲了进去,但见韩旭双目紧闭躺在地上。 身旁是同样昏迷的何采薇,脸上伤痕累累,身上松松垮垮地搭着一件衣裳。 韩铭怒不可遏,将韩旭扶起,帮他将衣服穿好。 忽觉手掌滑腻,再一瞧,是血。 「来人,传御医!宁遥,派人将这红药宫团团围住,务必查出谋害皇上的凶手!」 他一掌拍在桌上,桌子应声而散。 衣柜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韩铭目中透着愤怒,握紧拳头慢慢走去。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钱莺莺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 终于她受不了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的煎熬,在他拉开衣柜门前自己滚了出来。 喜欢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 第434章 一把辛酸泪 韩铭只见一团脏兮兮的东西滚在了他的脚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定睛一看,居然是个人! 与此同时杨意的剑已指向钱莺莺。 剑尖离喉咙仅有一指宽,钱莺莺连口水都不敢咽,生怕不小心碰到导致一剑毙命。 「你是谁,为什么行刺皇上?」韩铭一声厉喝,往日温和的眸子充斥着怒气。 钱莺莺从未见过他发怒的模样,吓得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腹中万千话语,偏偏此刻喉咙像堵住了一般。 「不说话?杨意,将她绑起来严刑拷问!」 杨意这就去抓她,被旁边一人抢先了,待他反应过来,钱莺莺已被拽起护在身后。 他立刻不悦,正色道:「白逸,这是我们大郑的事,你最好别插手!」 「或许不止是大郑的事。」白逸淡然一笑。 「你放肆!」 「很少有人敢跟我说这两个字。」 杨意不甘受辱,持剑向他。他不慌不忙接招,几下就抢了剑。 韩铭对白逸的插手极为不满,这是大郑皇宫,他如此嚣张将他置于何地? 白逸自知不敌,在韩铭动手前将剑还了回去,而后强拉他到一边耳语。 韩铭的满面怒容被疑惑取代,又细细打量着早无一点人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女子。 「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 此时正好宁遥回来了:「世子,红药宫已被围得密不透风,保证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韩铭摆手,让其余人都退下。 指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某人:「宁遥,她......是钱莺莺吗?」 宁遥一时懵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寻找凌玥和钱莺莺。 只是,真的是眼前这个哭得肝肠寸断的货吗? 「你是......莺莺?」 他蹲下身子,将钱小姐脑门上的乱发拂到耳后,虽然脸肿了,眼肿了,但若细看,依稀可以辨别几个月前的模样。 钱莺莺捶打着他失声痛哭,哀嚎声在这宁静的夜里尤为凄厉。 宁遥听过这哭声,更确定了,心疼得不能自已。 「谁将你打成这样的?」 钱莺莺还未来得及诉苦,就听杨意道:「这件事可以晚点问,你还是先问她为什么刺杀皇上吧!」 宁遥脸色大变,难道她就是刺客? 可怀中的人儿受惊过度只知道哭,他不能逼她。 倒了杯茶给她,想让她缓和下情绪,她却像见鬼似的一把打翻茶杯:「不喝,这里有情药,我不喝!」 韩铭听到「情药」二字,联想到之前韩旭与何采薇的反常,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有药?是你下的?」 钱莺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不是我......」 白逸拍拍韩铭的肩,语重心长道:「世子,你淡定一点,你放心,她对你们皇帝绝对没有不清白的心思。」 「那你问!」 「问就问。钱小姐,上次与你发生口角的买情药的小女子,是这红药宫的宫女?」 …. 白逸虽然讨厌,但好歹是自己人,又从杨意的手底救了她,钱莺莺抹了一把眼泪,理了理思绪,郑重点头。 「嗯,叫佳玉。我身上的伤就是她让小太监打的,也是她把我弄晕绑进宫的。」 一把辛酸泪! 白逸赞赏地点头:「思路很清楚。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醒了之后用簪子收买了一个小太监 ,得知是一个叫佳玉的宫女指使他们绑我的,还知道这里就是何采薇的寝宫,我能不报仇吗?一路偷摸查探,听到这间房有动静,我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正巧看见了何采薇在脱野男人......不是,在脱皇上的衣服,我就将她薅下来打了......」 韩铭目瞪口呆,白逸也问不下去了。 这女子已经不仅仅是胆大可以形容了,简直缺心眼,报仇也不挑时候! 「你打何采薇就罢了,皇上怎么会昏迷?」韩铭问她。 她是妹妹的好友,打皇帝是死罪,他必须要知道详细的过程。 钱莺莺也不隐瞒,直言:「皇上药效发作,何采薇又晕了,他就找我了。我肯定不愿意,就把他也砸晕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但众人神色各异,她开始怕了。 「世子,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自保,你不会要把我抓起来吧?」 韩铭扫了她一眼:「抓是一定的,至于你这条命能不能保得住,看你的造化了。」 宁遥知道事态严重,双膝跪下,表示愿意代钱莺莺受罚。 韩铭只道:「你代不了!」 经过御医的诊断,韩旭确实中了情药,与青白玉茶壶中成分一样。 脑后伤虽已包扎,但若要清醒,仍然困难,先服一副药看看。 事关重大,韩铭无法隐瞒,深夜前往福安宫。 月桂已服侍郑太后安歇,忽见韩铭神色忧然,顿生不祥的预感。 「奴婢见过世子。」 韩铭抬手:「月桂嬷嬷,本王要见太后,嬷嬷务必前去禀报。」 郑太后刚入梦就被唤醒,心情极为烦躁。又听韩铭求见,立即吩咐月桂更衣。 「铭儿,都快成王爷了,怎么性子反而急躁了?什么事不能留待明日?」 她眉眼带笑,望着欣赏的小辈。 但韩铭凝重的眼神让她的笑容渐渐敛住了。 「大事?」 韩铭点头。 「太后,红药宫绣嫔在茶中下情药给皇上饮用......」 郑太后眉目一凛,护甲死死地抵着椅子扶手:「那***竟敢如此?皇上呢?」 「皇上昏迷不醒,臣已送他回寝殿,个中曲折容臣边走边向太后道来。」 福安宫偏殿下人房。 凌玥终于等到了周围烛光尽灭,扯了一块布蒙住面容,纵身一跃,翻过了宫墙。 按照脑子里回放多遍的记忆,摸到了红药宫。 奇怪的是整座宫殿被侍卫把守得严严实实,这让她大为不解。 不就侍寝吗,至于严阵以待吗?难不成还有缺心眼破坏不成? 转了一圈,选中了稍微薄弱的后门。 香囊中捻出两根银针,掷向两个守卫。 从一数到三,二人头靠头倒下。 她轻轻推开门,侧身闪了进去。 红药宫内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兜了一会,弯弯绕绕得差点迷路。 算了,还是抓个人问问吧! 天助我也,竟然发现一棵大垂柳后有人影! 偷摸事问偷摸人,再合适不过了! 喜欢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 第435章 月照无眠 「请问,红药宫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侍卫把守?」 凌玥不想大动干戈,因而用极清极柔的声音问向丝毫没有察觉她到来的小宫女和小太监。 若是青天白日,自然没有问题。 但这万籁俱寂的深夜,愈是轻柔愈发显得诡异。 果然,树影后的两人身子一震,忐忑转头之际看见了蒙面的她,一种无名恐惧油然而生。 小太监最先反应过来,张嘴就要呼救。 凌玥岂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眼疾手快将他的穴道封住了。 话说不出了,动都动不了,小太监眼中恐慌更甚。 身边的小宫女则惊恐地盯着凌玥,碰上她目光之时,自己把嘴捂住了。 凌玥想笑,努力憋住了。再一瞧她的容貌,好熟悉! 试探性问道:「你是......黛珠?」 黛珠听她报出名字更是惊慌,完了,原来是有备而来! 「是.......我是黛珠.......女侠,我和小张子只是红药宫的下人,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瞥了眼小张子,咬了咬嘴唇,改了说词:「小张子就今日出宫打了一个女人,但他是被佳玉逼的。」 太监,出宫,打人,还是女人! 凌玥压低嗓音:「没别的了?」 黛珠点头:「没了。」 「不见得吧?」她轻笑,「小张子,别看我没带兵器,但我若要杀你易如反掌,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回话。」 说罢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当着他们的面碾成了粉末。 小张子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只能一个劲眨眼睛表明决心。 凌玥刚解了他的穴道,他就连珠炮似的交待过往劣迹,第一件是他八岁时偷吃御膳厨房的果子。 凌玥听得脑仁疼,赶紧打住:「说今日的就行。」 小张子撇开过往,将如何教训钱莺莺、如何将她带进宫、又如何换她的簪子等等等等一五一十交待清楚,凌玥心中暗喜找对人了。 「钱莺莺呢?她在哪儿?」 黛珠道:「她因为谋害皇上被打入天牢了。」 怕她不明白,黛珠便将所知详细与她说了,凌玥的心直接从云端跌到了谷底。 她报仇天经地义,怎么还将皇帝给砸晕了? 钱小姐果真不是池中物! 一团乱麻,一团乱麻! 「女侠,你可不能说我告诉你的啊!」黛珠小声恳求,若不是为了保命,她绝对不会多事。 小张子却道:「绣嫔娘娘用情药勾引皇上的事已经传遍了红药宫,你不说女侠也会抓别人问。咱们这是替他们挡灾!」 凌玥对小张子谄媚的笑着实无语,看了他们一眼后飞身越过了宫墙,留下目瞪口呆的二人面面相觑。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万一女侠再回来让他们答疑也够担惊受怕的。草草道别、关紧房门,顾不得闷热,蒙上被子睡了。 天牢凌玥不敢闯,既然钱莺莺是被韩铭抓的,至少她是安全的,只能天明再想办法了。 …. 溜进居住的院子,四下静悄悄的,月光如水水如天。 没被发现就好! 紧接着「吱呀」一声,隔壁房间走出一个人。 是秋菊。 凌玥的心立刻提了起来,难道暴露了? 秋菊快步向她走来,忧心忡忡,拉着她的胳膊就是一通埋怨:「春花,这么晚你跑哪儿去了?月桂嬷嬷刚才来过,发现你不在房里有些生气。」 「我..... .我可能吃坏肚子了,所以时间长了些。」凌玥硬着头皮编着谎话,捂着肚子做出痛苦状,「不行,秋菊,我还得去一趟。」 秋菊神色释然了不少:「我就说你不会乱跑,我也这么答月桂嬷嬷的。你快去,我给你煮些热茶,稍后你来我房里喝。」 两柱香后,凌玥向秋菊道谢,光明正大回房了。 关上门,点燃蜡烛,黑乎乎的房间亮了,映着桌边坐着的月桂。 她平静地盯着凌玥,一双犀利的眼睛像是要看透她的心底。 她的心又虚了。 这是请君入瓮? 还是瓮中捉鳖? 不管是什么,都不是好兆头! 小脸上堆出笑,向她行了个礼:「月桂嬷嬷,奴婢之前肚子不舒服,所以不在房里。刚才又去秋菊那里喝了些茶,回来迟了。嬷嬷找奴婢是有事吗?」 月桂站起身,拂了拂衣裳,依旧平静地望着她。 「皇上到现在仍然昏迷不醒,若是明早还是这样,要你出手了。」 凌玥被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奴婢......出什么手?」 月桂反问道:「你会医术的吧?」 凌玥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因为她潜意识觉得月桂意不在此。 「你不是春花。」 凌玥心中咯噔,差点露了神色:「嬷嬷......」 「时候不早了,你歇息吧。记住,不要擅自离开福安宫。」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无眠的,不止她一人。 客栈。 韩铭与白逸借酒消愁,酒入愁肠愁更愁。 「白逸,你确定玥儿在宫内?」 「确定。我们约好的,我守着南王府,她守着宫门,除非进宫了,否则她一定会与我会和。」 「可我问了侍卫统领,宫内并无其他异动。」 「她打我就像玩似的,即便弄出动静你那侍卫统领也不见得能发现!明日将钱莺莺被打入天牢的消息散开,她一定会出现,我们守株待兔!」 「你才是兔!」 「我说世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咬文嚼字!请你帮帮忙把钱莺莺的罪给免了好吗?我陪着来的,若是在我手里死了,我的脸就没了。」 「一条命还不如你的脸重要!白逸,你清高自负,又是皇帝的近身护卫,如何肯纡尊降贵陪她们两个姑娘来大郑游玩?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白逸放下杯子,不喝了,再喝下去他怕真的泄密。 韩铭也不强人所难,打道回府。 …. 被韩若影堵在了门口。 「哥哥,我听说,玥儿来了?」 韩铭狐疑地望着她:「谁告诉你的?」 宁遥与杨意不敢,只有一个可能。 「你偷听我与父王的谈话?」 韩若影理亏,怯声道:「无意间路过听到的。」 趁他没发火,鼓起了勇气:「阿昀来了吗?」 月光下姑娘期待的眼神明亮极了,韩铭只觉得更烦了。 「没来,回去睡觉!」 次日,凌玥跟着秋菊搭理福安宫的花草,没一会,月桂来唤她。 「嬷嬷,去哪儿?」 「去皇上的寝殿,他还昏迷着。」 察觉她的脚步放缓,月桂微微一笑:「凌小姐,你不必紧张,救醒了皇上,钱莺莺的死罪或许就能免了。」 凌玥闻言更紧张了,这个久居深宫的嬷嬷如何知道她的身份? 「嬷嬷玩笑了,奴婢不太明白......」 月桂又笑笑:「宜桂是我妹妹。就在一个时辰前,我收到了她的字条,请我帮她寻大小姐。我思来想去,只有你了。那颗黑珍珠,不是你爹送的,而是世子相赠吧?」 喜欢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 第436章 清宁宫 凌玥从未听说宜桂有个姐姐,又怕月桂诈她,迟迟不答。 月桂看出她的顾虑,从袖中拿出一张字条,自顾自说下去。 「幼时家中贫困,为了生存,爹娘便将年幼的我们卖了。宜桂被卖到了一户姓陈的人家,我则几经辗转到了大郑,伺候当时的尚书府小姐,也就是如今的太后。」 凌玥已经认出字条上的字迹,那歪七扭八爬爬虫似的,确实是宜桂的,对她所言已没了怀疑。 「相信了?」月桂笑道。 凌玥点头,语气歉疚:「我不是故意冒充春花,只是听说莺莺被一个小太监诓骗出去,我便想进宫找她。」 月桂并未责怪,只说冥冥之中也是缘分。 「自从陈飘飘被赶出凌府,我就再没收到宜桂的信。几经找人探寻,都杳无音信,想不到她居然会来这里。以往我常听她说帮着陈飘飘欺负你与一个小残废......」 凌玥听不得那个称呼,纠正她:「嬷嬷,他不叫小残废,他的名字叫阿昀。」 月桂面露尴尬,从她郑重的态度袒护可见一斑。 「是我失言了。好了,不说那些了,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 清宁宫。 凌玥停住了脚步:「我如果让皇上醒来,真的可以饶了莺莺吗?」 月桂道:「有这个可能。但若皇上一直昏迷,钱莺莺必死。」 死...... 凌玥深吸一口气:「那我冒充宫女混进皇宫,是多大的罪?」 「治好皇上,大功一件。治不好......」 「怎样?」 月桂没答。 这要看太后的心情。 离开清宁宫去找凌玥时,太后已经处置了五个御医,此时都半死不活趴在天牢的地上,与钱莺莺做邻居。 凌玥见到太后时,这位大郑国最尊贵的女人眼中满是血丝,疲态尽显。 她守在韩旭的榻前,担忧地望着他紧闭的双眼、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的嘴唇。 榻旁还跪着几个妆容精致泪眼朦胧的宫妃,每一个都拿着帕子拭泪。 「太后,凌玥到了。」 郑太后沉浸在对儿子的担心中,并未在意月桂,她只得重复了一遍。 郑太后终于转头。 凌玥对着她恭敬地行了礼:「参见太后。」 郑太后微微抬手:「起来吧。」 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初见只觉得「春花」这个名字配不上此等姣好的容颜,做奴婢可惜了些。 听月桂怀疑她极有可能是大周丞相之女,还叱她瞎猜,居然真是! 「凌小姐,你隐瞒身份潜入我福安宫,目的何在?」 凌玥从她淡淡的表情看不出情绪,决定据实以告。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三言两语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讲述清楚,结束后观察郑太后的表情,仍没变化。 但这个话题明显已经过去了。 「你说的情况与南王世子回报的一致,你又曾舍命救过皇上,本宫信你。虽然钱莺莺某种程度上是为了自保,但皇上终究是被她所伤,她死罪难免。」 …. 死罪难免...... 郑太后的眸子暗了下去,白皙的手指握成了拳,深深的恨意让凌玥发怵。 钱莺莺是她最好的朋友,甚至于是唯一的朋友,她不能看着她死。 「太后,要不还是让我先给皇上诊治一下吧?若是皇上无碍,求太后放莺莺一条生路。」 甚少卑躬屈膝的她再次放 下了身段,行了个大礼。 虽然她不确定韩旭为何昏迷这么久,但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个差事。 郑太后听过她的医术高明,若不是御医无用,她不愿选择威胁这种方式。 她自动请缨,正合她意。 「你且试试。」 凌玥走至榻前,望着不省人事的韩旭,这是第一次真正看清他的长相。 与他初相识,打了他一顿,记住的是他鼻青脸肿的模样。 此时躺在这金碧辉煌的清宁宫,虚弱憔悴,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把了脉,心里咯噔一下,暗骂钱莺莺下手狠。 太后察觉她神色凝重更忧心了,但她不敢打扰,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只不过月桂那只被她紧握的手愈发疼了。 凌玥从香囊中取出一根银针,准备往韩旭头上扎。 一个女声惊呼:「你大胆!」 银针停在了半空,凌玥诧异地望着发声的宫妃,模样美艳,她见过。 「丽妃,你放肆!」 郑太后一声怒喝让美艳女子眼中凝聚的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太后,臣妾怀疑这个女子要谋害皇上。她的针那么长,皇上该多疼啊!」 凌玥望望手中的针,又望望丽妃,再望向郑太后时,只听她正色道:「除了凌玥与月桂,其余人都退下!」 「太后,臣妾想守在皇上身边......」丽妃仍坚持着,她怕眼前淡定自若的女子成为她的威胁。 一个德妃已经够她烦恼了,若再来一个,她实难招架。 更重要的是,她曾听过皇上梦中呓语,还唤着一个名字。 当时还以为是喊她的闺名,欣喜了好一阵,可后来的每次侍寝他仍不碰她,直到刚才听到凌玥的名字。 怀疑、嫉妒、不甘、愤恨让她思路极为清晰,话也越来越多,连德妃都不明白为何丽妃如此针对一个陌生的女子。 郑太后嫌她聒噪,打断丽妃的喋喋不休。 「来人,掌嘴二十。」 众人惊愕地注视惊愕的丽妃。 她最受皇上宠爱,又是兵部尚书嫡女,别说被打,就连重话都没受过。 但那清脆的一巴掌接着一巴掌以事实告诉他们没听错。 丽妃忍着疼还不敢哭,一时什么脸都丢没了。 执刑完毕,没人敢再置喙,皆安静退下。 施针完毕,凌玥舒了一口气。 要了纸笔,挥挥洒洒一张药方。 郑太后却不放心御医院,坚持让她抓药熬药。 凌玥不确定她是相信她还是要锁定责任人,依言照做。 韩旭服了药始终不醒,郑太后无法再淡定,又不好质疑凌玥的医术,毕竟人家曾已一己之力败了大周整个御医院几十口人。 「太后,要不您先去偏殿休息一会?我在这儿守着皇上。」 郑太后也怕再待下去失态,她需要调整情绪,被月桂搀扶着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待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凌玥推了推榻上的人。 「别玩了,都走了。再装睡我就扎针了!」 喜欢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 第437章 决不能饶 「朕好歹是一国之君,你就不能客气点?」韩旭缓缓睁开一只眼睛,又睁开另一只眼睛,笑嘻嘻地望着她。 听到她的声音时,他都怀疑是做梦。 不,做梦也不敢这么梦! 穿着宫女的衣裳,也掩盖不了清丽的姿容。 凌玥将银针放好,扫了他一眼,即便穿上龙袍还是像纨绔! 这龙袍若是穿在她家阿昀身上,一定比他有皇帝样! 「不扎下去已经算客气了,好好休养一月应该就无碍了。」 韩旭毫不吝惜赞美:「还是你的医术高明,那些狗屁御医一点屁用没有!」 凌玥惊讶于他的措辞,想必是被韩千峰管得太严了,这时放飞自我了。 「不是御医无用,是你伤的位置比较危险,一个不小心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他们不敢罢了。」 「那还是医术不行,你不就治好了吗?」 凌玥不去争辩,总不能说她是为钱莺莺赌一把吧? 想着距离有些近,她往旁边退了些。 韩旭不满意了:「你离朕这么远干什么?扶朕起来!」 他伸手向她,她却没动。 「帮忙啊!」 这理所应当的态度让凌玥觉得钱莺莺砸得轻了,这厮以为她是他的妃子吗? 「皇上,男女授受不亲,不方便。起得来你就起,起不来你就躺。我救了你,作为回报,你把莺莺给放了。」 韩旭没理她,一门心思努力挣扎坐起,终于让他成功了,大口喘着气。 「我哥说,你与他什么事都没有,纯属兄妹之情?」 「什么?」 不是谈钱莺莺的事吗,话题切换这么快? 「朕问你呢,是不是?」韩旭催促着。 「哦,是。」 答完之后凌玥又加了一句:「我有喜欢的人。」 韩旭扬起一边眉毛,眸中不屑:「瞧瞧你防贼似的,朕这后宫佳丽无数,还能对你存着不清白的心思?」 「我真没发觉你的眼神清白。说正事呢,你什么时候放了莺莺?」 韩旭揉了揉后脑勺,又「哎呦」一声,除了一个白眼,一点同情都没得到。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阿昀的?」 凌玥直接承认了,眉眼带笑:「对啊,连你也看出来了?我们是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韩旭酸溜溜地哼着。 女貌他是认的。 郎才?豺狼吧? 到现在他还能想起阿昀恨不得弄死他的眼神,害怕! 「钱莺莺袭击朕,决不能饶。」幽幽吐出这么一句。 凌玥不愿意了:「可我救了你,总该可以抵消吧?」 「呦,一件功能抵多少罪?最多把你混进宫图谋不轨给抵了。」 那恬不知耻的样子凌玥想再把他砸晕一次,攥着拳头、咬牙切齿问他:「你在大周的时候我可是舍命救的你,那一次的恩情你还没报!」 韩旭闻言得意不已:「我报了,送了你两盒夜明珠!要不你还给我?」 …. 「谁稀罕!等我回去就让人还给你!」 韩旭誓将不要脸贯彻到底:「现在还!」 反正韩铭只有一盒,势必清不了!只要清不了,他就有要挟的筹码! 凌玥忍无可忍,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皇上既然无碍,我告退了。」 「朕没让你走。」 「我是大周的子民,不是你大郑的,既然我私入皇宫的罪已经被 抵消了,我就是自由的。」 「这清宁宫是朕的地方,朕只要说句话,你压根出不去。」 「这间房是我的可控制范围,只要我动手,你压根活不了!」 她转身的愤怒让韩旭意识到事大了,他原本只是想逗她玩。 连忙喊她:「玥儿,你回来!」 由于激动触碰到后脑的伤,头疼欲裂,但人面不知何处。 凌玥向郑太后秉明韩旭已经苏醒,她欢喜不已。只是提到是否能饶过钱莺莺时,她不置可否,只说视皇帝伤势再定。 「太后,能不能让我见一见莺莺?」 被关天牢一夜,不定崩溃成何种惨样呢! 在月桂的进言下,郑太后同意了,让她陪凌玥一起去。 路上,凌玥问月桂:「嬷嬷,你了解太后,她会如何处置莺莺?」 「我只能告诉你,佳玉已经被杖杀,绣嫔被杖责一百,打入冷宫,终身圈禁。」 天牢。 钱莺莺垂头缩在墙角,头发蓬乱得草一般。 她的隔壁牢房关着几个身穿官府的男人,都趴在木板床上,神色哀戚,身上的衣服都染红了。 「他们就是给皇上诊治的御医。」月桂介绍道,又赞道:「还是你的医术好!」 凌玥讪讪赔笑,她不过是胆子大而已。 「莺莺。」隔着门轻轻喊了一声。 没反应。 又唤了一声,仍没动静。 难道被打晕了? 「嬷嬷,这里的人会不会严刑拷打?」 月桂直接否定了:「不可能,没有世子的命令,谁都不敢擅自动刑。」 在她的示意下,牢门打开了。 凌玥迅速跑过去,蹲在钱莺莺面前,推着她唤她的名字。 某女人抬头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 「玥儿。」 顷刻间干涸的眼睛蓄满了泪,嚎啕大哭:「你个女人,你怎么才来?我以为你不管我了!他们骗我,打我,还关我,还说要杀我......」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怨,完全忘了当初是谁特地交待宜桂不要告诉凌玥她偷跑的事。 伤痕累累的样子让凌玥难受极了,富贵罐子里泡大的姑娘怕是从来都没受过这个苦。 掏出在清宁宫偷的药给她涂着脸上的伤,刚碰到某人就惨叫出声。 「再忍几天,我一定救你出来。你乖,别怕,想着宁遥,出去就见着他了。」 钱莺莺闻言哭得更伤心了,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眼泪无声滑落。 「他来过了,他说会求世子放我出去,但是......但是......是基于朋友的情分......」 从天牢出来,凌玥直奔南王府。反正身份已经暴露,没有遮掩的必要。 被守卫盘查之际,身旁经过一个一袭墨绿的年轻姑娘。 她喜了,忙招手:「若影!」 韩若影转身,疑惑地望着她。 眉头一挑:「放肆,你是哪个宫当差的?谁许你直呼本郡主的名字?」 凌玥尴尬极了,事情从急,没来得及回客栈换衣裳。 「我是凌玥。」 韩若影一拍脑门,也惊喜了。 「玥儿,真是你啊?哥哥一直在找你呢!对了,你怎么穿成这样?阿昀呢,他不是一直与你在一起吗,怎么不见他......」 韩若影话唠似的说了一堆,凌玥赶紧打住:「我想见世子,他在吗?」 「在在在,跟我走!」 韩若影拉着她一通小跑去书房,被一人拦了下来。 「堂堂郡主一点规矩都没有,父王在书房议事,你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凌玥打量着阴阳怪气的来人。 衣着华丽,举止荒疏,尤其两只眼睛左顾右盼,极为轻佻。 喜欢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 第438章 膏粱子弟 韩若影很明显并不待见这人,毫不客气道:“你又好到哪儿去?一日日吊儿郎当的,一点正经事没有!” 外人面前被下面子,那人怒指:“韩若影,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韩若影打下他的手,也怒了:“韩临,你吼什么吼?你我同岁, 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 “你是女子,迟早要出嫁,再回来要看我的脸色,你最好收敛些!” “看你的脸色?你昏头了吧?世子是哥哥不是你,他才是承袭王位的人,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她的话无疑将韩临最深处的刺又狠狠扎了一下,锥心之痛! 他怒火攻心, 抬手就往她的脸打去。 凌玥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腕,在韩若影激动鼓掌时再一次用力甩开, 韩临直接被摔趴下,脸上、嘴角沾上了不少泥土。 “都死人吗?还不将本公子扶起来!” 怒吼之下,身旁两个目瞪口呆的小厮疾步上前将他拉扯起来,气急败坏的韩临给了他们一人一脚。 光鲜亮丽的外衣狼狈不堪,韩若影乐不可支,眉间满是得意。 “贱婢,你敢打本公子!” 韩临踉跄上前,卯足劲往凌玥挥拳。 韩若影怕她伤着,赶紧闭眼挡在前面。 这仗义倒与当初韩旭一样,明知不敌还是奋勇相护。 韩若影没等到疼,等到了韩临的哀嚎。 他的胳膊被凌玥死死钳住,随着一个关节错位的声音,韩临的嚎声更凄厉了。 “知道厉害了吧?”韩若影朝他扮了个鬼脸,长久以来的怨气一扫而光, 再看凌玥的眼神充满了崇拜:“玥儿, 咱们走!” 凌玥松开韩临, 又拿帕子擦了擦手,若是换个地方, 她定然废了他的胳膊! “贱婢,你是哪个宫的?” 韩若影骂道:“瞎了你的眼,她是大周丞相之女凌玥,你再口出恶言,看哥哥怎么教训你!” 韩临愕然:“你就是凌玥?” 随即冷笑:“丞相之女如何?待大周被我们灭了,俘来也是奴婢!” 凌玥心中一惊,这膏粱子弟的话若是真的,那么大郑有发动战事的念头? 冷声道:“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连个小女子都打不过,只会逞口舌之争,当真有辱南王的英明!” 韩临被辱,目露凶光,自知不是敌手,大喊:“来人,将她给我抓起来!” 但没人动。 “聋了吗,给我上!” 此时一声厉喝:“玥儿说错了吗?生于皇室, 文不能治国, 武不能安邦,终日流连花丛,只知好勇斗狠,要你有何用?” 韩临身子一震,腿一颤跪了下去:“父王。” 凌玥随韩若影行礼时韩铭已走了过来:“有没有事?” “没事!”韩若影抢先答道,却发现他根本没看她,撇起了嘴。 “铭儿,这里你处理,本王要进宫看皇上。” 韩千峰笑眯眯地叮嘱凌玥不要拘谨,又从她口中得知皇帝已经苏醒,心头大石倏地落下,对着不孝子就是一脚。 “王爷,您能不能救救莺莺” 韩千峰挥挥手:“铭儿即将承袭王位,找他比找本王有用。” 留下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世子,二公子他” 韩铭双手负后,朗声道:“掌嘴五十,关禁闭三天。” 韩临气急,关禁闭就罢了,凭什么打他? “韩铭,你不要太过分!” 反正父亲不在,他不怕他,挣扎着爬起。 却被宁遥抵住了膝盖,双膝不受控制又跪了下去。 “过分?那就掌嘴八十,少一下,补十下。” 平淡无常又不容置疑,韩临不敢再言,只是阴狠地盯着他的背影。 终有一日,我会将你狠狠地踩在脚底,不得翻身! 书房内,韩铭边听凌玥说话边微笑打量着她,几个月不见,一点都没变,只是这衣裳看得实在别扭。 “若影,我记得你有一件月华裙。” 韩若影扬着眉头:“对,母亲给我新做的,可漂亮了,哥哥你真细心” “拿给玥儿换上。” 韩若影:“.” 凌玥瞧她不愿意,也不愿夺人心头好,更何况这本身就不是事。 “我有衣裳在客栈,只是着急莺莺才没回去换,不用麻烦了。” “那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钱莺莺的事我来处理。” 得他此言,凌玥安心了。 韩若影却拦住了她。 “玥儿,阿昀真的没来啊?” 望着这朵一脸期待的小桃花,凌玥很无情地给了她否定的答案。 果然,韩若影眼中的光暗了下去:“他还好吗?” “他很好。” “那他.可有喜欢的人?”难以启齿,终要启齿。 不忍打击她,但主权还是要宣示的。 肯定地答道:“有!” 韩若影都要哭了,抓着凌玥的胳膊,生疼! “谁?他喜欢的是谁?” 凌玥一点点抽出胳膊:“我!还有事,不说了,我们成亲时记得来喝杯喜酒!” 马车上,韩铭忍俊不禁。 “不害臊!被那小子知道了会助长嚣张气焰的。” “你好意思说?都怪你在他面前提韩旭,害得他去军营心都不定,我都有阴影了。” 她将清宁宫的事与他说了一遍,韩铭不笑了,事情有些微妙了。 “玥儿,来前怎么不先说一声?我担心死了。” 虽然妹妹武功高强,可这里是大郑,加上朝中很多大臣对大周持敌对态度,若是落入他们手中,不定发生什么事。 而且,何采薇虽然被打入冷宫,但他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 凌玥没他想得这么远,撇着嘴:“怎么说?我写信你也不回,我以为你的身世被揭穿,害怕他们为难你这才找来了。” 韩铭说他并未收到她的信,她却坚称给了胡宝。不过这些都是小事,确认他没事就好。 “哥,你们要攻打大周吗?” 韩铭眼带惊讶之色:“你从哪儿知道的?” 这本是机密,外人无从知晓。 “韩临无意间提到的,到底是不是?” 韩铭打消她的疑虑:“明逸来与父王商谈过,希望郑梁联手攻周,被我拦下来了。” 凌玥这才明白上元节明逸那句带着深意的话:“世子同样出不了京城。” 客栈内的白逸与宜桂见凌玥安然无恙回来都肉眼可见的欣喜,只是宜桂欣喜之余多了些歉疚。 她生怕因为她的字条泄露凌玥的身份引起麻烦,但她没有选择。 “宜桂,谢谢你了。” 凌玥的道谢让她受宠若惊,手足无措。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大小姐,奴婢没想隐瞒您,只是怕.” “不用解释,我明白。” 但白逸不明白。 他问了,没人理,因为解救钱莺莺显然比答疑重要。 “现在进宫吗?” 韩铭道:“我与宁遥去就行了,有消息我通知你们。” 宁遥跟着韩铭往外走,被凌玥喊住了。 “借一步说话。” (本章完) 第439章 剪不断,理还乱 像是早已猜到她的问题,宁遥并未拒绝,平静地随她到了一处墙角。 “莺莺说,你对她仅仅是朋友之义?” 宁遥垂着头,说了声“是”。 “那你为什么说喜欢她?” 他依旧垂着头:“朋友间的喜欢。” 凌玥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变得轻蔑,承认都不敢! “你接受她的情意,拉她的手,还亲她,你现在说是朋友间的喜欢!” 宁遥被她说得头更低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理由。 “凌小姐,我们的事你别管了。” “她是我姐姐,她受委屈我凭什么不管?我知道了,她打了你们皇上,你怕被连累。她千里迢迢来见你,你就这么对她?懦夫!” 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懦夫,宁遥压抑怒火,红着眼睛辩解:“我若是怕连累就不会提出代她受过。” 凌玥的气消了些,语气也软了些:“那你为什么?” “你别问了。” 凌玥一把拽过要走的他:“要不在一起,要不分彻底,不要搞苦衷那一套拖泥带水。说!” 宁遥不想提,她却穷追不舍。 一狠心,也罢,干脆些!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上衣凌乱,脖子上还有.红印。而皇上倒在地上衣衫不整,昏迷前还中了情药.发生过什么,没人知道,我是个男人” 话未说完,脸被扇了响亮的一巴掌。 “你能说这话,你就不是个男人!她的恐惧你不在意,却一门心思对她恶意揣测。你不就是认为她失了清白配不上你?” “既然是朋友,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 凌玥啐了他一口:“呸,还做朋友,做梦吧你!我请你行行好将你刚才所言原原本本与她说,让那个傻女人死了心,别哭哭啼啼的没出息!” 天下好男人都死光了吗,她青春年少、直率美貌的姐妹凭什么为他黯然垂泪? 宁遥却道:“没必要。她心宽,没有我很快就会喜欢上别人,当初她对世子不也很快释怀了吗” 凌玥心里凉了一大截,他拿她当什么人? 抬手又是一巴掌,连不远处的韩铭都惊动了。 宁遥忍无可忍,怒指她:“凌玥,你再过分我就不客气了!” “当我怕你吗?” 就冲钱莺莺敢单枪匹马找阿昀为她讨公道,这架也必须打! 架势已经摆出来了,动手之际韩铭已到跟前,一声厉喝:“宁遥,你放肆!” 慑于他的威严,宁遥只得忍下。 凌玥却忍不下,目光落在托着下巴隔岸观火的白大人身上。 “白逸,你教训他!” 一场好戏看不成,居然还要上场,白逸有些茫然。 低声问:“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凌玥循循善诱:“他欺负钱莺莺,就是欺负我,欺负我,就是欺负阿昀,欺负阿昀” 白逸的剑已经出鞘了:“懂,那就是欺负我!” 结局很明显,宁遥落败。 确切地说,是惨败。 韩铭几次想喊停,都被他妹妹拉住了。 “欺骗女子感情,不该打吗?你若是护短,那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韩铭无话可说,让宁遥回府反思。 南王府。 韩临的生母李氏泪眼迷离立在南王妃面前,抽抽噎噎,如泣如诉。 “王妃,临儿被掌嘴一百下,两边脸都已经肿了,人还发着高烧,求王妃放他出来养伤。” 南王妃撑着腮闭着眼,慵懒道:“不是八十吗,怎么又变成了一百?李氏,别总过来告偏状,有空管管你那不成器的儿子方为正事。” 李氏擦着眼睛,哽咽着:“回王妃,不是偏状。世子说,少一下就补十下,执刑的小厮之前疏忽,少了两下” 明明是委屈,在南王妃听来却是笑话,平淡的生活瞬间有了乐趣。 睁开眼睛,喝了口烟霞递来的茶,换了只手撑腮。 “据我所知,临儿要打若影,只不过有惹事的胆子没有惹事的本事,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可王妃,世子毕竟是临儿的哥哥,他怎么能偏袒外人而对亲弟弟下狠手?” 南王妃将杯子用力一放,眉目紧蹙,对着李氏就是一巴掌。 “谁是外人?若影吗?她是王爷的女儿,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谁敢说她是外人?” 李氏身子一抖,软软跪了下来:“妾身不是说郡主,是凌玥。” “凌玥是不是外人,铭儿说了算。” 李氏猛地抬头,这话,大有深意。 南王妃望着这张狐媚脸,越看越讨厌。 多年来一直痴缠王爷与她叫板,若不是韩铭养在她膝下,教养得文武全才,怕早就被这狐狸精取而代之了。 不过也幸而狐媚,否则也拢不住王爷的心,万一与那位藕断丝连 少年情动,各自嫁娶。表面情断,奈何心有双丝网,中有千千结,饶她是枕边人,是他的发妻,也半点由不得心。 南王妃恨李氏,李氏同样恨她。 除了家世不如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她的主母,她哪里输了? 比她美貌,比她温柔,比她会讨王爷欢心,就在子嗣上都比她强。 凭什么她坐着,她跪着? 凭什么她颐指气使,她恭顺谦卑? 虽然韩临不受待见,但好歹是儿子。 这个女人呢?占着王妃的名分,多年无所出。 可就是命好,养了一个庶子居然被立为世子,还肆意处罚她的儿子! 她不甘!她恨! 再恨,也要低头! “王妃,临儿的事” “我同你说过,铭儿是我儿子,他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李氏,你以此为戒,再放纵临儿,连你一起受罚!” 李氏胸中闷气都堵到喉咙了,但为了儿子,只能更加卑微请求,哪怕派个大夫也好,只可惜也被南王妃否决了,理由是不受点教训长不了记性。 李氏无法,只得去求韩铭。在房外徘徊许久,终于鼓足勇气敲门时,却被杨意告知世子出府未归。 “世子什么时候回来?” “世子没说。” 李氏心中暗骂,干脆死在外面算了!可怜她的临儿还在柴房受煎熬。 李氏肿着眼睛刚走,宁遥到了。 杨意的嫉妒在看见他一瘸一拐的走姿时霎时烟消云散,就差没笑出声了。 “这是怎么了?”想表现出关心,但演技太差。 宁遥没搭理他,径自回房,门还啪的一声关上了。 杨意略一思索,嘴角勾起得意,去找了烟霞,告诉她宁遥受伤之事。 “严不严重?”烟霞差点被绣花针刺破手指,紧张地盯着杨意。 杨意则故作深沉,双手环抱。 “杨意,你说话啊!”烟霞推了推他,明知道她着急还不言语。 杨意叹了口气,笑道:“身上的伤没事,心里的伤怕要好一阵子才能痊愈了。” 第440章 他不是要纳妃,而是立后。 心里的伤? 烟霞垂下眸子,手揉着帕子,心绪与帕子的褶皱一般凌乱。 “是因为钱莺莺被打入天牢的事吧?那个女人敢刺杀皇上,他怎么还对她念念不忘!” 愤怒,忌妒,她扔了帕子。 这正是杨意要的效果。 “钱莺莺是大周户部尚书的女儿,千金小姐,身份高贵。又是凌玥的好朋友,可以帮他获得世子的看重。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不会放弃钱莺莺。” 烟霞又恨又气,不争气的眼泪落了下来,掉在手背上,晕出一圈泪渍。 她只是一个奴婢,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无法帮他得到世子的重用,所以他眼里才没有她。 手忽然被杨意拉住了,惊愕间碰上他深情的目光。 “我不一样,我只喜欢你。” 气氛变得暧昧起来,烟霞面对越来越近的杨意不知所措,她慌忙抽出手,却被他箍住了腰,挣脱不得。 “烟霞姐姐,你在吗?王妃有事找你” 呼喊声由远及近,烟霞面红耳赤:“你快放开我。” 杨意松了手,深深凝视她:“刚才是我唐突了,还请别介意。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他了,记得有我等你。” 他温柔一笑,潇洒转身,将烟霞一池春水般的心搅得更乱了。 清宁宫。 韩旭刚以头晕需要休息为由止住了郑太后的喋喋不休,太监禀报南王来了,他只得再打起精神。 “臣参见皇上。” “伯父不必多礼,请坐。” 郑太后轻叹一口气,都纠正许多遍了,这儿子始终改不过来。 “旭儿,王爷是皇叔,怎么总叫伯父?” 韩旭闷闷答着:“母后,朕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喊的,习惯了。” 韩千峰不介意,自嘲笑笑。 “这也怪不得皇上。谁让臣这面相显老呢?臣当年与先皇一起时,任谁都觉得臣年长一些。就随皇上喊吧,臣也习惯了,若是换成‘皇叔’,臣还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郑太后微微笑着,心内万语千言,却仅能表露感激。 “王爷多年来为了大郑劳心劳力,本宫与旭儿铭记于心。” “这都是臣分内之事,太后言重了。臣听说皇上的伤势已无大碍,可传御医复诊?” 郑太后请他放心,休养月余就可痊愈。只是何采薇下药争宠、钱莺莺行刺皇帝必须要大周给个说法。 韩千峰问:“太后是想让大周割让花城以平息此事?” 花城在郑周两国交界,物阜民丰,他早想收入囊中,只是一直没机会。 郑太后对他猜中她的心事极为安慰。 “王爷意下如何?” “兵不血刃得一城,臣认为可以一试。” 二人一拍即合,才注意到韩旭兴致不高。 “皇上认为不妥?” 韩旭懒懒抬头:“朝堂之事有伯父和母后决定就好。” 郑太后面露不悦,说的什么话? 正色道:“旭儿,你是皇帝,要担起皇帝的责任!” “有朕置喙的余地吗?从头到尾谁问过朕的意见?伯父摄政,母后垂帘,这不挺好吗?” 郑太后被怼得脸上通红,若不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早动怒了。 韩千峰瞧出他有气,却不知这无名之火哪儿来的。 君臣有别,况且他也从未有过独揽大权的念头。 “皇上,先皇临终让臣摄政,是担心皇上年幼,在处理政事方面有失偏颇。皇上既已成年,若是觉得臣有把持朝政之嫌,臣即刻还政于皇上。” 韩旭只是因为与凌玥不欢而散心里不舒服,并非对他有意见。他也深知若韩千峰撒手不管,光凭他们孤儿寡母坐不稳这个皇位。 “朕不该因私事迁怒伯父,请伯父见谅。” 孩子低头,韩千峰自然不会计较,一笑置之。 “是什么事让皇上烦扰,说给伯父听听,说不准能帮上你的忙。” 韩旭抓抓头,让韩千峰上前。 一个低声耳语,一个凝眉思忖。 一个忐忑期待,一个犹疑不决。 郑太后望着叔侄俩的互动极为触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她的遗憾。 “旭儿,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不是,伯父,你帮帮朕吧。” 郑太后想知道儿子究竟有什么事要避着她,但韩旭欲言又止,最终闭口不言。 她爱怜地摸摸他的脸,让他好好休息,先行离开了。 只是没想到韩千峰在清宁宫外等她。 这情景,与多年前极为相似。 那时,她未嫁,他未娶。 他凯旋的英姿初入她眼帘那瞬,就刻在了她的心里。她不顾女儿家矜持向他表白,他错愕之下红了耳朵。 她温柔,她粗犷。 她心细,他耿直。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默契,在她心中,男人就是要他这般顶天立地、义胆忠肝。 只是正当她期待他归来迎娶她时,赐婚的圣旨先到了。 她成了王妃,却不是他的。 往事萦绕,当年意气风发的南王已生华发。 而她也不再年轻。 屏退月桂,她到了跟前。 “旭儿刚才与王爷说什么悄悄话呢?” 韩千峰笑叹:“皇上看上了凌玥,想借此机会逼大周答应联姻。” 郑太后直呼“荒唐”,当真是小孩子心性! “就为一个妃子放弃一座城池?” 韩千峰挑眉摇头:“太后误会了,他不是要纳妃,而是立后。” 郑太后愣在原地。 尚未说话,韩千峰又道:“本来还以为凌玥能当臣的儿媳妇,可铭儿坚称只当她是妹妹。若是嫁给旭儿,也不是不可,但那小丫头有心仪之人。她性子刚烈,又有武安将军府撑腰,棘手,难办!” 韩千峰走了,韩铭又来了,韩旭觉得受伤比上朝还累。 关心之余韩铭提出释放钱莺莺,毕竟她是受害者。 先是被宫女太监毒打,随后被抓进宫,再之后差点被连累丢了清白,她唯一的错事还是为了自保。 “皇上,钱莺莺的父亲是大周六部尚书之一,若是追究起来,也算我们理亏。大局为重,放了吧。” 韩旭承认他说的在理,但他不想失去这么个筹码。 “再等等。” 韩铭不明白了:“等什么?” 韩旭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哥,让玥儿嫁到我们这里,你说好不好?” “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兄妹之情吗?若是嫁给我,你就是她名正言顺的兄长。” 韩铭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本就是他的嫡亲妹妹,与嫁给谁没关系! “胡闹,我不同意,她也不会愿意。” 韩旭还以为他会赞同,谁料骤然变脸,顿时不服。 “朕是皇帝,朕要谁谁就要嫁!” “皇上,你不要任性。” “什么任性?你们以各种理由塞了那么多女人给朕,还让朕大局为重,朕都依了,凭什么朕不能随着心意娶一个?” “她不喜欢你,你们不会幸福。” “那是后话,朕意已决,谁都阻止不了!” “皇上!” “朕累了。来人,送世子!” 第441章 时移世易 客栈。 凌玥在树下虔诚地揪着一枝树叶,仿佛是她的信念。 此种情景,宜桂见过多次,不过是从另一个少年那儿偷偷瞧见的。 她记得那个孤僻的表少爷总窝在小花园的角落,一片一片揪着叶子,口里念着“喜欢,不喜欢, 喜欢,不喜欢” 从这方面看,大小姐和表少爷倒真是配极了! 傍晚的阳光透过树缝,洒在凌玥黑黑的长发上,蒙上了一层光晕,温柔极了。 “放人, 不放人,放人, 不放人.” 白逸在墙头上都看困了, 也只有小姑娘相信这种玩意儿。 “凌小姐,你都薅秃了六根树枝,还没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吗?” 凌玥手上的动作停住了,还剩五片树叶,肉眼可见结果。 答案是有了,但不是她想要的。 “算了,不测了,不准。” 将树枝扔得远远的,长长叹了口气。 “白逸,你说世子能劝得动小皇帝吗?” 白逸从墙头飞身而下,动作潇洒利落。掸了掸衣上的尘土,形象更光辉了。 宜桂却觉得他像个开屏的孔鸟,都生死攸关了,他还在嘚瑟! 她只敢腹诽,殷勤地立在旁边端茶倒水。 白逸接过茶, 吹了吹, 慢悠悠喝了一口。 “一国之君被打, 除非被打傻,否则是不会轻饶的。” “乌鸦嘴!” “我就是只凤凰,说的也是这话。” 唉声叹气之际,宫人来人了。 “奉皇上口谕,宣凌玥进宫。” 凌玥后悔嘴快告知郑太后她的落脚之地。 白逸道:“我陪你去。” “皇上说了,只传凌玥一人。” 传旨太监不阴不阳的话让白逸极为不悦,剑又出鞘了。 “我说我陪她去,你听不懂吗?” “听听懂了。” 人坐在马车上,剑架在脖子上,小太监筛糠似的抖,压根不敢正眼看这个冷漠冷血的人。 宫门口,小太监出示令牌,求救般朝侍卫挤眉弄眼。 “岑公公,你眼疾又犯了?” 这句话一出,不仅眼疾犯了,连腿疾都犯了,就差没跪下了。 而此时后背明显被剑尖顶着,保命重要! “没什么,天太干。皇上还等着他们, 咱家先去复命了。” 车帘放下,马车通行。 小太监将二人带到清宁宫前就立刻去向韩旭禀报, 得知白逸也到了,韩旭很是扫兴。 让凌玥进来,白逸留在殿外。 “这里我不好强行闯入,但你放心,我就守在这里。”想了想,将剑给她:“带着,防身!” 旁边侍卫立刻制止:“不许携带兵器!” 凌玥没接剑,她又不要弑君,况且也用不着。 即便殿内没有旁人她也刻意拉开距离,给他行了个礼。 “参见皇上!皇上传召,所为何事?” 韩旭向她招手,尽量表现出善意。 “玥儿,坐下,又没外人,你和以前一样喊我‘小九’吧?” 这厮还有脸笑,这么健忘吗? “时移世易,还是守规矩些。皇上也别唤得这么亲昵,喊我名字就好。时候不早了,还是说事吧。” 碰了个钉子,韩旭不气馁。 “来人,将钱莺莺带来。” 被揍了总归要见见凶手。 钱莺莺被带到偏殿已有一炷香时间,听押解她的侍卫说皇上召见,深吸一口气。 打也打了,又没有后悔药。即便给了她后悔药,她还得打。 “参见皇上。” 冷冰冰的大殿,她不敢敷衍,极为恭敬,这是能决定她生死的九五之尊。 偷摸瞄着歪坐着的皇帝,头上缠着一圈白布,是伤得不轻。 “莺莺。” 凌玥轻声喊了她一下,这声音让钱莺莺惊喜莫名,不敢起身,跪着挪到她的身旁。 “玥儿,看到你我就安心了。” 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安心。 韩旭见她们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干咳两声。 “钱莺莺,你可知罪?” 偌大的大殿就他们三个人,声音显得极为空旷威严。 钱莺莺赶紧说知罪。 “那就好。你打了朕两次,朕要如何处置你?” 钱莺莺耷拉着头,这话问得可笑,她说放了他能干吗? 而且这问题本身就有毛病,该她的她认,不该她的,坚决据理力争。 “皇上,先不说我只打了你一次,就是这一次还是你轻薄在先,我奋起反抗只为护住清白。” 韩旭哼了一声,嘴皮子倒是伶俐! “狡辩!什么只打了一次?在大周那次不算吗?你把朕打得鼻青脸肿你说忘就忘?” 钱莺莺仔细打量着他,没印象。 “我没打过,皇上你记错了。” “你还抵赖?” “我抵什么赖?我要是没打过,你放了我。我要是真打过,我这条命” 凌玥快速捂住钱莺莺的嘴,嘴贱眼神还不好! “他就是小九。” “小八小七也没他这么不讲道.” 钱莺莺不说了,小九,怎么是他? 她只记得他鼻青脸肿的样子,早忘了原本的长相了。 她开始直勾勾地盯着韩旭,好像有了些熟悉感。 这纨绔居然是大郑的皇帝! “认出来了吗?”韩旭被她盯得难受,这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挑选牲口。 “认认出了。既然是故人,皇上能不能放过我?我一定将皇上的音容笑貌刻在脑海,不会再有第三次!” 这么奇葩的求饶凌玥只当听不见,她想知道韩旭到底怎样才能放过她。 龙椅上的年轻公子撑着下巴,微微笑着。 “简单!你嫁给朕,朕放了钱莺莺,不仅不追究大周的责任,还给她和宁遥赐婚。” 凌玥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再看韩旭腼腆的笑总觉得贱兮兮。 “不行!”钱莺莺抢先答道,“我做的错我自己担着,凭什么牺牲玥儿?” 韩旭不理她,向凌玥道:“刺杀朕是死罪。玥儿,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的姐妹去死?朕有耐心,你们慢慢商量。” 说完扶着头慢悠悠出去了。 钱莺莺后悔死了,早知就不来大郑了。摊上个人命官司不说,爱情还没了,更连累姐妹。 “玥儿,你别怕,死就死,你绝对别为了我委曲求全。宁遥与我断了也好,省得被我牵连。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爹娘,我没兄弟姐妹,就你最亲,玥儿,你帮我给他们养老送终,我做鬼也保佑你” (本章完) 第442章 红颜祸水 凌玥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做人都给她招麻烦,她可不指望她保佑! “别哭了,你放心,为了阿昀,我绝对不会答应他。” 钱莺莺哭得更伤心了:“你那冷血表哥的感受居然比我的命重要!” 凌玥一头黑线。 “你还有心思吃这干醋?反正阿昀是我的底线,我不能伤他。但我一定会救你,咱俩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钱莺莺破涕为笑,仗义,原谅她了! “莺莺,至于宁遥,你省点心吧。我问过了,他与你斩断情丝纯粹因为怀疑你与这无良皇帝不清白。” 钱莺莺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小脸惨白,嘴唇颤抖。 眼睫上挂着的泪珠闪着光,闪着闪着就滑落到了脸颊上,留下一道泪痕。 过一会,干了。 然后又有新的泪光闪动,瞬间成了泪雨,顺着脸颊流下。 泪止不住,脸湿一片。 她一会抹着眼角,一会捂着脸,一会咬着嘴唇,一会松开。 凌玥递给她一块帕子,她胡乱抹了把脸,帕子像有磁性一般,连着她的脸和手。 凌玥没有安慰她,她不想找理由为宁遥开脱,更不想她以后再面对同样的悲伤。 她哭着,她看着。 终于,钱莺莺哭够了。肿得桃儿般的眼睛望着凌玥,哭腔想隐都隐不住。 “他他真这么说?” “是。” “可无良皇帝拉扯我的时候我直接砸晕他了,压根什么都没发生,况且昨晚我都说清了,他怎么还会这么认为?玥儿,我要不要与他解释解释?” 她通红的眸子显示此刻的心碎和孤注一掷的希冀,凌玥不忍直视。 沉默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 钱莺莺拉着她的袖子:“玥儿,上次你与阿昀也是因为误会差点决裂,后来澄清误会不也和好了吗?我不能任由宁遥瞎想白白错过,我有责任解释清楚,你说是吗?” 凌玥想说宁遥与阿昀不一样,误会与误会也不一样,但她说不出口。 她完全理解钱莺莺的感受,毕竟她曾经历过。 真正喜欢过,不撞南墙不回头,哪怕头破血流,也要求个明白。 抱着她,轻柔地摸着她的头发:“那就说清楚。” 韩旭再见到二人时,钱莺莺泪人似的,不知何意。 但也深知不能逼得太紧,多给她们一天时间考虑。 钱莺莺继续待天牢,凌玥则与白逸回客栈。 一路默默无语。 并非白逸不问,而是凌玥不答,叹了一路气。 韩铭已在客栈等了许久,得知他们从宫内回来,暗叹韩旭速度快。 “他都说了?” “嗯,说了。” 接下来又是沉默。 白逸更糊涂了,杵在两人中间。 “二位,能不能别打哑谜?好歹让我知道一下发生什么了。” 凌玥长话短说,白逸直接炸了。 “娶你?小皇帝是疯了吗?” 凌烈找他时明明说好陪两个姑娘来游玩,中途变成钱莺莺寻心上人。 到了之后心上人变成负心人,痴心人还成了刺客被押入天牢。 现在更出息了,人没救出来,还要再搭进去一个! 要说小皇帝将钱莺莺收了当妃子还有些道理,毕竟出了那档子奇葩事。 可娶凌玥算怎么回事? 阿昀知道还不弄死他? 让他保护未来的王妃不被狂蜂浪蝶骚扰,他倒好,直接把主子的心上人送嫁了! “宜桂,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宜桂,宜桂,人呢?又洗衣裳了?” 白逸忿忿骂着,这女人怎么一碰上正事就不靠谱! 气急败坏之时,宜桂已小跑过来,身上还背着几个包袱。 “白大人,都收拾好了!” 白逸转怒为喜,露出欣赏的笑容。 就这执行力,若是个男人,年纪再轻一点,前途不可限量! “凌小姐,你和宜桂先走,我晚上潜入天牢将钱莺莺救出来,我们在城外客栈会合,我现在去准备准备!” 白逸风风火火地走到门口,却发现凌玥压根没动,韩铭则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他挑着眉头:“什么意思?” 韩铭示意他回来。 “你觉得我们大郑的天牢是摆设?不怕告诉你,里面机关重重,任你武功再高,撑不了半个时辰。还有,皇上既然已揭破心思,城门此刻应该已经戒严了,谁都出不去。” 白逸一怔,随即打开他的手,声音提得高了:“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逼婚吗?我告诉你韩铭,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不能让她嫁给你们小皇帝!” 凌玥没想到白逸这么讲义气,形象立刻高大了。 韩铭则奇怪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白逸心里一咯噔,反应似乎过于激烈,倒真让人误会。 干咳一声,扬着头:“我家阿昀喜欢她,我要帮他守着!” 韩铭这才收回眼神,淡淡道:“谁说要让她嫁了?” 白逸心里燃起了希望,眼睛一亮:“世子,就知道你有办法。说说听听?” 前倨而后恭,韩铭故意卖关子。 “还在斟酌。” 白逸泄了气,求人不如求己,将凌玥拉到一旁。 “要不我给殿下去封信让他带你走?边境有几十万将士,他们敢来硬的,咱们踏平大郑!” 凌玥还以为他有什么了不得的好主意,原来是个馊主意。 嫌弃地斜了一眼:“让阿昀来,你是要翻天吗?还几十万将士,你想干什么?这么一点点小事两国开战,你能不能有点悲天悯人之心?” 白逸顿生痴心错付之感,胳膊一抱:“大小姐,我这好心好意给你想办法,到头来我还成了恶人?” 凌玥笑了:“知道你好心。只是白逸,将士们浴血奋战为的是保家卫国、开疆拓土,岂能因为我与莺莺两个小女子罔顾性命?” “但他们欺人太甚,断没有忍的道理。” “开玩笑,谁要忍?为了你不成为大周的罪人,为了我不被骂红颜祸水,为了百姓不受战祸荼毒,我们可以选择一个稍微温和的方式,同样可以解困局。” 待听清她所谓的温和方式,白逸笑得不能自已。 她怕是对“温和”这个词有深度的误解。 “世子,你意下如何?”白逸坏笑着。 还以为韩铭会坚决阻止,谁料他笑了,因为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确实有些温和了。玥儿,别这么畏首畏尾,有我给你收场,你随意!” 白逸:“.” 这世子的立场是不是反了,他严重怀疑他是大周派往大郑的细作! 红颜祸水,这才是红颜祸水! 不行,他得盯得再紧点。 就人家这豁出一切讨姑娘欢心的劲儿,真竞争起来,阿昀肯定不是对手! 第443章 祝你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一天后,难民似的钱莺莺从闷热潮湿的天牢被放出来了。 一瘸一拐的腿、一张青肿的脸、一头蓬乱的头发,一身说不清道不明的馊味,以至于宜桂第一眼都没认出来。 第二眼、第三眼也没认出来。 “我,钱莺莺!” 宜桂被这愤怒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只知道她受苦,谁想到苦得没人样。 “钱小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先歇歇,奴婢去给你打水沐浴。” 钱莺莺四下望了望,拽住宜桂:“玥儿呢?” 她不信韩旭能这么简单地放她回来,这其中有问题,她要问清楚! 果然, 宜桂回房拿出一封信给她:“大小姐说进宫住一阵子,让奴婢陪你回去。” “进宫?她进宫?她真的答应了小皇帝的要求?”钱莺莺整个人都慌了, 拖着不利落的腿就往外挪。 宜桂忙拽住她:“钱小姐,大小姐有分寸,你要是不想拖累她就赶紧回去。” “我不走,我要去找她,我不能让玥儿为了我毁了一辈子。” 眼泪啪嗒啪嗒掉,宜桂只得好言安慰,却被她骂明哲保身、卖主求荣。 骂够了,累了,她拆开信封。 里面还是一个信封! 还以为是给她的,原来是让她转交阿昀。 塞好信,望着皱眉无语的宜桂,她鄙视极了。 “好歹主仆一场,你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她?” 宜桂道:“大小姐怎么说奴婢怎么做,她说没事就一定没事。钱小姐,我们收拾一下吧。” “我不, 我要救玥儿。我钱莺莺不是不讲义气的人,我不会让她深入虎穴.” “先喝口水吧, 挺热的天。” 正好口干舌燥,钱莺莺暂停训话。哼了声,将她递来的茶喝了。 然后就晕了。 “大小姐的药真灵,说晕就晕。” 钱莺莺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了。 醒来的地点,也不是客栈,而是一辆马车。 身旁歪着睡得天昏地暗的宜桂。 登时心下不妙。 难道被迷晕了? 她伸手就去拉扯宜桂,宜桂迷迷糊糊之际被她弄醒,望见她两眼惊恐,以为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赶紧坐直:“钱小姐,怎么了?” 钱莺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说话,我们可能被绑架了。你刚才都被迷晕了,要不是我,你还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呢!” 迷晕? 宜桂有些懵。 她轻手轻脚走到车头,小心掀开车帘的一角,宁遥正坐在车头打盹,车夫老王在赶车。 再掀开窗帘, 外面是熙熙攘攘的小镇,多么祥和的景象! 提着的心落了下来, 平心静气道:“钱小姐,没人绑架我们。” 钱莺莺不信:“那你怎么晕了?” 宜桂道:“我不是晕了,是照顾你累得困了。帮你沐浴,帮你梳洗,给你上药,走哪儿背哪儿。” 钱莺莺更奇了:“我怎么了?” “你晕了。” “我为什么会晕?” “喝了带迷药的茶。” 钱莺莺“哦”一声,“可为什么我晕了你却没有?” “因为是我迷晕你的。” 钱莺莺重复着这句话,直接火了:“宜桂,谁给你的胆子?” 宜桂倒了杯茶给她,钱莺莺死活不敢喝了。 跟过陈飘飘的人,心就是狠! 宜桂自己喝了茶,慢慢解释着:“大小姐怕你意气用事,所以进宫前给了我些迷药,果然不出她所料,真的派上了用场。钱小姐,我们已经出了大郑京城,你安分些,老老实实回家,别给她添乱了。” 钱莺莺木头人似的呆在了那里,为了救她,凌玥孤身犯险。 可她却留她一个人在皇宫孤立无援。 宜桂看出她的心思,安慰道:“我们大小姐冰雪聪明,武功又好,还有白大人和世子陪她,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钱莺莺抹着眼泪低低“嗯”着,她要回京搬救兵! 只是想到来时被追杀,心有余悸。 “宜桂,就我们和老王一起上路,是不是有些危险?” 宜桂差点被茶呛着。 “钱小姐,别用‘上路’这个词。危险不至于,世子派了宁遥随行。” 钱莺莺怅然若失之时,宁遥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宜桂嬷嬷,今晚就宿在这个镇上吧。” 宜桂说“好”,与钱莺莺下了马车。 老王去拴马,宜桂背包袱先走。 宁遥望着钱莺莺,面露尴尬:“你醒了?” “嗯。” 宁遥想离开,奈何钱莺莺一直盯着他。 以往充满欢笑的大眼睛此刻波澜不惊,让他心中没底。 剑从左手换到右手,从右手再换到左手,最后背到了身后。 “你脸上的伤恢复很快,已经快看不出了。” “是吗?宜桂照顾得好。” “嗯,是,她很尽心,也很细心。一路上亲力亲为” “玥儿说的是真的吗?” “嗯?”宁遥的笑容还未舒展开来就止住了。 “我问你,玥儿说的都是真的吗?说你是因为怀疑我与小皇帝不清白才与我分开。” 宁遥手中的剑忽然掉落,他狼狈去捡,再站起身时,钱莺莺与他的距离仅有一步。 她大大的眼睛凝视着他,少了些情绪,也多了些情绪。 “莺莺,我们相处时日不短” “宁遥。”钱莺莺打断他,带他到一棵树底。 树叶很大,也很多,可连阳光都遮不住,照得后背热热的。 面前熟悉的面庞曾经时刻萦绕在她的思念中,现在却多少有些陌生。 来大郑一共见他三次。 一次比一次陌生。 她有种预感,红药宫那晚他抱着担惊受怕的她轻声安抚,可能是他最后的温柔。 她还有种不解,明明昏迷前一门心思找他解释清楚,让他明白她的情根深种,想与他重修旧好。 可他真切地在她面前时,她却只注意到他的闪躲。 “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我只是不想后悔。那晚韩旭被何采薇下了药,他药性发作,拉扯我的衣服,为了自保我打晕了他。事实就是这么简单,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你还坚持之前的决定吗?” 她平心静气,直视着宁遥。 她心目中正直勇敢、温和谦逊的年轻人。 他的落寞,让她不自觉想起了以前。 他陪她疯,陪她闹,保护她,包容她。 就在不久前的上元节,他还亲她的额头,说喜欢她。 说他会努力,努力配得上她,努力给她一个未来。 旧日美好排遣不开,是她的痛苦,也是她的救赎。 这一刻,她决定,他若是收回之前的话,她愿意重新与他在一起。 宁遥低头不语,钱莺莺燃起的热情渐冷,已经知道了他的决定。 “你坚持,对吗?” 宁遥持续沉默。 良久,点了头。 “行了,我知道了。” 纵然心已经七零八落,钱莺莺还是露出了有史以来最温和端庄的笑容。 挺直腰杆,转过身去。 耳畔传来宁遥低沉的声音:“莺莺,你是个好姑娘,你会遇到一个比我好的人” 钱莺莺抬起的脚落下了,转身给了宁遥一巴掌。 “假惺惺!本姑娘活泼可爱、貌美如花,他日定会嫁一个如意郎君,比你好不敢说,比你强一百倍是肯定的。相识一场,没别的好赠,祝你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宁遥半天没反应过来,天牢见她时明明哭得都要背过气了,现在怎么这般无情? 嘴还这么毒! “莺莺.” 又一巴掌打在脸上。 “宁公子,请喊我‘钱小姐’!” (本章完) 第444章 莫欺少年穷 钱莺莺高傲地踏进客栈,踏进小院,踏进客房。 优雅转身,优雅关门。 三步并两步跑到床边,掩面大哭。怕被人听了去,鸵鸟似的将头埋进被子里。 又闷又热又伤心,不知过了多久, 被头已经湿透,分不出是汗是泪。 那对刚消肿的眼睛又桃儿般。 宜桂隔着门喊她去吃饭,她只说没胃口。 虽然如此,宜桂还是给她拣选了些清淡的饭菜端来,还带了些水果。 不想被看轻,纵然很渴很饿, 钱莺莺还是硬气地让她端走,只是肚子的呐喊拆了台。 捏了块苹果塞进嘴里,甜味让她舒服些了。 “苹果削得很好,玥儿常常夸你吧?” “没有,大小姐吃惯了表少爷削的水果,奴婢的没有他的漂亮。” 钱莺莺又闷闷塞了一块,不吃了,她怎么就没有这个好命! 宜桂微微笑了,给她布菜。 有意无意说着:“我家大小姐也常与表少爷闹别扭,比你们激烈多了,表少爷每次都寻死觅活,奴婢都跟着担惊受怕,这不也过来了?” 不仅过来了,婚事都近了。 钱莺莺大口扒饭,和着眼泪吞下。 哽咽着:“不管怎么闹,阿昀都是爱玥儿的。即便他认为被背叛,他还是愿意妥协。可我呢?那个混蛋明知道我是受害者,明知道我什么都没做, 还往我身上泼脏水!移情别恋已经很可恶了, 还装情深难负!” 一定是喜欢上了那个叫烟霞的,又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分开,这不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借口? 越想越生气,钱莺莺直接摔了碗。 宜桂默默将碎片捡起放到一旁,又给她盛了一碗汤。望着剩下的三个空碗,庆幸有先见之明。 “或许,宁公子有苦衷。” 钱莺莺将汤一饮而尽,随即又将碗摔了。 痛快! 抬起袖子抹了把嘴,哼哼着:“苦衷?我给他解释的机会了,他死不悔改。有什么啊?好聚好散,人这一生谁能保证不遇到几个渣滓?玥儿不也是?若不是及时认清李暮云的丑恶嘴脸,也遇不上阿昀这个死心塌地的冷血表哥。” “表少爷不冷血,他只是太苦了.” 宜桂眸子黯淡,他的苦有她不可推卸的责任。惟愿默默赎罪,换得安然晚年。 钱莺莺“切”了声:“不冷血?就那眼神,鬼见了都怕!我算是看出来了,没几个男人是好的!” 宜桂摇头笑笑:“你这性子和我们大小姐太像了。明面上给人机会解释,可若真是苦衷,又怎能轻易宣之于口?宁公子内敛,与我们表少爷有些相似, 有事藏在心里。钱小姐,奴婢想告诉你,话不能说得太满,真的失去你会后悔的.” “后悔?哼,失去是相互的,他都不怕,我怕什么?” 宜桂无话可说,点到为止,再说就多了。 开门出去时瞥见宁遥正望向这里,石头一般伫立。 四目相对之时,他关上了门。 大周,户部尚书府。 钱进的心态几近崩溃缩在书房时,管家来了。 “老爷,老爷” 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让钱进饱受煎熬的心更折磨了,一把拉开大门,大吼一声:“叫魂呢你?” 管家吓得缩了脖子:“不不是,老爷,小姐回来了。” 回来了? 犹如一束生命之光照亮黑黢黢的生命,钱进整个人都活了。 惊喜之后震怒:“那个不孝女在哪里?” “在门口,与凌府的嬷嬷道别。” 一把推开管家,快步向府门外,果真是他的不孝女。 “钱莺莺,你给我跪下!” 久违了的怒吼使得钱莺莺一个寒颤,望着亲爹几近扭曲的脸,老实跪了下来。 钱进本想好好教训她,忽见宁遥也在,脸色更难看了。 “你怎么跟来了?” 宁遥眼神冷漠,若是细瞧,眼底还有怨恨。 “钱大人不必惊慌,世子让我护送钱小姐。” 钱进不信:“就这么简单?” “那你以为呢?” 被他一噎,钱进说不出话。 “你跟我过来。” 钱莺莺不知她爹要与宁遥说什么,她也没兴趣。 虽知此次一别,再见万水千山,她愣是一眼都没再看他,爬起来与宜桂道别后耷拉着头进府了。 宜桂远远瞧着对面而立的宁遥与钱进,一个挺拔英武,一个肥胖市侩。 做对翁婿很配! 只可惜. 宁遥的眼神带着敌意,于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钱进同样如此,但怕他对女儿纠缠不清。 “宁遥,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但我也与你说了,你什么都好,就是家世不好” 宁遥直接打断他:“钱大人,这些话你信中已经说过了,不必再重申。” “可你并没答应我。”这是钱进的顾虑。 “我并不是你的下属,没必要事事给你答复。” “那你什么意思?你还想和莺莺在一起?我告诉你宁遥,我不同意!一个小侍卫,说白了就是下人,看主子脸色过活,让我莺莺嫁给你去伺候人吗?你这是做梦!瞧瞧你穿的,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兜里能摸出一百两银子吗.” 钱进骂骂咧咧地重复早已刻在宁遥脑中的话,尖刀般剜着这个年轻人的心。 宁遥脸色铁青,目光冰冷。 剑鞘忽然横在面前,钱进的声音戛然而止。 “钱大人,莫欺少年穷,你会后悔刚才的话。” 钱进受气后找到了女儿,只见她恹恹地躺在树底竹椅,失神地望着天空。 这很反常。 虽然这女儿总不省心,但终归是唯一的宝贝疙瘩,见她失落怅然,钱进还是心疼的。 清了清嗓子:“知道错了吗?” 钱莺莺坐起身,望着横眉冷对的亲爹,说了声“知道了”。 这回答说不上满意,毕竟认错是她犯错后的正常操作。但究竟有没有往心里去,天知道。 钱莺莺又道:“爹,我和宁遥分开了,你以后不用担心了。” “分分开?” 这惊喜打得措手不及,钱进怀疑听错了。 “真的分开了,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钱莺莺又歪在竹椅上,继续望着天空。 那朵聚了又散的云,就是她消失无踪的爱情。 (本章完) 第445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此刻的钱进心花怒放,分了就好,分了就好啊! 不孝女不仅回来了,还懂事了,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当即将她的过错一笔勾销! 雨过天晴,云开雾散, 想着丞相大人不会再盯着他要女儿,钱进尤为欢欣。 可钱莺莺却告诉他凌玥还在大郑。 “什么?”钱尚书捂着胸口,心都要跳出来了。 凌烈一直说女儿被钱莺莺拐跑了,都快把他盯死了。现在倒好,拐人的回来了,被拐的归期未定。 镇定,冷静! 长吸一口气,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凌玥为什么不回来?是南王世子留她吗?” 一定是, 一定是! 不待女儿回答, 钱进自我安慰着。 毕竟那世子在凌府住了几个月,与凌玥形影不离,男未婚女未嫁,男有情女有意,一定是舍不得她! 钱莺莺摇头,哭丧着脸:“不是南王世子,是皇帝。” “皇帝?为什么?爹知道了,那世子喜欢她,找皇帝赐婚。” 钱莺莺极其佩服她爹,给他一根狗尾巴草,他能脑补出一个春天。 “不是找皇帝赐婚,是皇帝想成婚。” “那与凌玥有什么关系?请她观礼不成?女儿,你说话能不能说全了,爹这心一抽一抽的, 实在难受!” 钱莺莺比他还难受,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原原本本、仔仔细细与他说了。 只见钱进身形摇晃,脸色白得吓人, 竟然倒在地上晕了。 钱莺莺使劲摇晃他,没醒。 吩咐丫鬟小绿去找大夫,小丽去找钱夫人。 大夫诊断钱进是受惊过度晕厥,灌了一碗不知什么汤,钱进悠悠醒来。 大夫功成身退,带着赏银颠颠走了。 “老爷,你总算醒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能让你吓成这样?”钱夫人抹着眼泪,她是真担心。 哪怕被叶时景斥得狗血淋头也没见夫君怕得晕了。 钱进嗓子里发着微微哼哼声,双目无神盯着上方,钱夫人压根听不清他的话。 钱莺莺竖着耳朵凑近她爹,徒劳无功。 “莺莺,你爹会不会中风了?”钱夫人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还听说中风的人一般口歪眼斜流口水,故而小心翼翼地伸出白皙肥厚的手托着钱进的下巴仔细观察着。 还好,症状不大像。 “娘,爹是不是被吓得失魂了?咱们把他的魂招来!” “失魂?”钱夫人困惑不已,这才想到问女儿发生了何事。 “简单来说,我把大郑皇帝打成重伤,放我的条件就是让玥儿嫁给他。玥儿为了救我,答应进宫,宜桂说住一阵子, 但我觉得没那么容简单.娘,娘您怎么了?小绿,快去请大夫! 凌府。 凌烈并不在府中,是柳姨娘接待的宁遥。 听说有关凌玥,柳姨娘不敢怠慢,派管家去关云桓府上请凌烈。 可巧凌烈已出了关府,这下可急坏了管家。 “舅老爷,您可知道我家老爷去哪里了?” 关云桓道:“进宫了,你还是回府等着吧。” 管家没回去,虽是不情之请,但他没有办法。 “舅老爷,您能不能进宫寻寻老爷?大郑的客人还在家里,有大小姐的消息要禀报,看着挺急的。” 关云桓本来觉得这管家不知进退,压根不带正眼看他。 一听有凌玥的消息,杯子一放:“将那大郑的人带来!” “舅老爷,这不合适吧?” “什么不合适?让你去你就去!” 管家只能听命,火急火燎去请宁遥。 “可我是要见凌相啊!” “老爷进宫了,与舅老爷和老太爷说也是一样的。” 宁遥斟酌一会,跟他去了。 关靖远听儿子说有外孙女的消息,也不小憩了,直接到正堂等着。 宁遥还未到跟前,关靖远就迎了上去:“有我玥儿的消息?” “您是.老太师?” 关靖远道:“我是玥儿外公,你是谁?韩铭吗?与画像上不大像。” 宁遥行了一礼:“回太师,我是世子的护卫宁遥。世子让我来与凌相说一声,凌小姐在大郑有他照应,不必担心。” 关云桓松了一口气,向父亲道:“爹,玥儿果然是去大郑玩了。” 关靖远连连点头,终于不用悬着心了。凌烈只说女儿出去游玩,却死活不告诉他们去了哪里。 “多谢宁公子相告。玥儿任性妄为,要给世子添麻烦了。”关靖远笑眯眯地摸着胡须,“管家说你看着挺急的,我还以为玥儿出事了呢!” “出事是出事,但究竟是谁出事尚未有定论。” 这模棱两可又高深莫测的话,费解! 关云桓道:“宁公子有话请直说。” 宁遥也不瞒,长话短说:“简而言之,皇上看上了凌小姐,要娶她为后。凌小姐现在皇宫,与皇上‘培养’感情。” 关云桓麻利进了宫,麻利找到凌烈,麻利将他带回了关府。 爷仨喝了一瓶酒也没商量出头绪。 牵一发而动全身。 表面上是韩旭与凌玥的感情纠葛,这不难处理。 但钱莺莺重伤韩旭以及何采薇下药迷惑韩旭证据确凿,随便哪一件都可引起两国开战。 大郑师出有名,加上蠢蠢欲动的大梁,大周腹背受敌。 “和平,还是要和平解决。”凌烈表情郑重,望着岳父与舅兄。 关云桓斜了他一眼:“怎么和平?想做大郑的国丈了?” 凌烈也斜了他一眼,他是卖女求荣的人吗? 再说了,做大周的国丈不是更好? 更何况,不做也不行! “我去一趟武安将军府。” 薛老夫人听清来意,仅仅诧异一瞬就恢复了平静。 “老夫人,您最是悲天悯人慈悲心怀,定然不想看到生灵涂炭。您又最疼玥儿,也一定不愿她受委屈。这次非要您帮忙不可了。” 薛老夫人抬眼望着他,倒恭敬! “凌相是不是还想说,若要两国开战,上阵的还要武安将军府?不管为了哪个原因,我老太太都不能袖手旁观?” 凌烈讪笑,他是这个意思。 “你回去吧,我心里有数了。” 得她此言,凌烈安心离开。 薛老夫人回到小院。 艳阳下一池小荷初绽,边上一个鹤发老者头顶荷叶,在打盹。 (本章完) 第446章 成交 韩潇端着一碟果子走来,见薛老夫人拄着拐杖伫立树影之下凝眉思索,顺着目光望去,抿嘴浅笑。 “奶奶,天愈发热了,还是坐下歇歇吧。” 薛老夫人才察觉到孙媳妇到了,望着碟中切好的瓜果,挥挥手:“这个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你舅姥爷年纪大了,吃不动,换些葡萄来。” 韩潇的目光投向睡着的韩期怀,这是她第二次见他。 慈眉善目还带些与年纪不相称的顽皮,到现在也不能将他与传闻中的杀伐决断联系在一起。 而且,从这老爷子对奶奶的亲近宠溺来瞧,二人年轻时定然有一段爱而不得的凄美故事。 可惜的是有缘无分,心上人成了干姐姐。 也就是他位高权重,没人敢置喙,否则每次都翻墙入府,很难不让人诟病。 “潇儿,想什么呢?” 也怪老小子一把年纪没个正形,这荷叶连羽儿都不玩了,他还顶在脑袋上,想不惹人注意都不容易。 韩潇忙收回目光,希望奶奶没有发觉她的腹诽。 “没没什么。奶奶,是我疏忽了,我这就重新准备。奶奶,您对舅姥爷真好!” 她本是发自真心,薛老夫人却悠悠来了一句:“求人办事,能不好吗?” “求人?发生什么事了吗?”韩潇本能一惊。 奶奶对老王爷一贯颐指气使,能用一个“求”字,怕是有大事! 薛老夫人轻叹一声:“钱莺莺打了他孙子,玥儿被扣下还债了。” 韩潇茫然不解:“南王世子不是与玥儿关系很好吗?要她还什么债?” “若是铭儿就好了。是你舅姥爷另一个孙子,大郑的小皇帝。” 碟子险些没端稳,意识到失态,韩潇尴尬笑笑,迅速转身回小厨房。 “少夫人,您看这些葡萄够吗?” “把皮都剥了去,籽也剔除。” “少夫人,荷叶糕蒸好了,您瞧瞧。” “太腻了,重新做,少放些糖,要甜而不腻。” “少夫人,绿豆百合汤要盛一碗吗?” “这个可以,消暑。” 微风徐来,水面荡起稀碎的波纹,带来一阵又一阵淡淡的荷香。 韩期怀醒了,心满意足伸懒腰。 懒腰伸了一半,吓得瞪圆了眼睛,头顶的荷叶掉了都没在意。 薛老夫人正坐旁边笑眯眯地给他摇着扇子。 画面太感人,这辈子还是第一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婉婉若,你想干什么?” 他防备的眼神让薛老夫人一秒变嫌弃,拿扇子拍拍他的胳膊:“瞧你这点出息,越活越回去了。期怀啊,先吃些葡萄。” 韩期怀瞥了一眼递到手边的葡萄,小心翼翼吃了一颗,味道还不错! 薛老夫人指着小桌上的点心糖水:“都是潇儿准备的。” 韩期怀抱过葡萄碟子,一颗接一颗吃了起来,含糊说着:“还是你幸福,孙媳妇既贴心又孝顺。我啊,孙子不少,一个孙媳妇都没有。贴不贴心、孝不孝顺就更不知道了。” 薛老夫人抓住了话头,意味深长看着他:“只要不强抢,得一个孝顺贴心的孙媳妇不难。” 韩期怀没懂,直视着她:“强抢?谁强抢了?我当初要是强抢,薛定安能娶到你?” 薛老夫人啐了他一口:“你个老东西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我直接将你扔出去!八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你怎么还放不下?被孩子们听见笑话!” “有什么好笑话的?我知道一直是我一厢情愿,所以这些年我老老实实的,薛定安活着的时候我一次都没来过。就这几年还是.我啊,就想活着的时候能多看你两眼.” 薛老夫人直觉他话里有话,因为他说到后来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似乎是看那一池风动的荷,但她知道,他不是。 他本不是在意风景的人,更不会伤春悲秋。 除非发生了什么事。 韩期怀的银发使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头发。 白云苍狗,忽然而已。 初见他时,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年纪,与天儿差不多。 薛老夫人有种不合时宜的感触,少年时喜欢的姑娘,多半是不能携手一生的。 韩期怀喜欢她,但她有了薛定安。 天儿喜欢玥儿,但玥儿有了阿昀。 水面忽然跃出一条鱼,细碎波纹的水面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打破了两人的神思。 “期怀,你有心事?”想到他刚才的话,仍隐隐不安。 韩期怀没回答,跃到河面摘了片荷叶,再回来时,手里还多了朵花。 花瓣上滑着四五颗水珠,晶莹似珍珠。 他将花给她,将叶重新往头上顶,捏起一块糕吃着,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你说的强抢是什么意思?是临儿干了什么混账事吗?” 若说不务正业、招猫逗狗、有本事惹事、没本事收拾的,也就韩临了。 薛老夫人摇头:“是韩旭。” 老头子半张着嘴巴,小家伙都是皇帝了,要什么姑娘没有,怎么会强抢? 待他听完薛老夫人的讲述,糕吃不下了。 “很为难?” “不,你开口了,没什么为难。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薛老夫人听他说完,一脸难以置信。 “就这一件事,你答应了,我保证旭儿不会娶玥儿,也不会让何采薇之事导致两国兵戎相见。” “可你人不在大郑,若是他们先斩后奏.” 韩期怀哈哈笑了:“婉若,也就你不把我当回事。你放心,我不点头,小兔崽子们不敢!” “成交!” 又待了一会,韩期怀说约了人,暂离将军府,到了京郊一处酒馆。 那里已经等了一个与他年纪相当的老人。 一见他就迎上前来,两双尽显老态的手握在一起。 “韩兄,好久不见。” “是啊袁兄,若不是偶然得知你在京城,咱们哥俩可能要错过了。” “许久没见我那顽皮的外孙女,思念得很,谁料她跑去大郑玩了,就今日才回来。韩兄,有件事得求你” 老伙计羞愧难当,欲言又止。 韩期怀拍拍他的肩,眼中透着狡黠。 “我都知道了。你将心放在肚子里,两个小丫头都不会有事。但是作为交换,你外孙女的婚事你不许赖上我!” 对方微怔,随即连连点头。 二人开怀大笑,举杯畅饮。 次日清晨,韩潇去向薛老夫人请安时发现了一封信。 “潇儿,奶奶离家一段时间,将军府你照管好。若有事,可待玥儿回来与她商量。” 第447章 你信不过我? 韩潇合上信,静坐思忖。 又提起笔另写一封,唤来管家:“让人送去衡城给少将军。” 户部尚书府。 钱莺莺边哼歌边迈着轻盈的步子往外走,被钱夫人喊住了。 “去哪儿?” “娘,我这刚经历了大悲大喜,想出去透透气。您要不要一起?” 钱夫人望着眨眼嬉笑的女儿,有种劫后重生之感。 幸而父亲在京城,幸而他与老王爷有交情,否则光是凌烈这一关就过不去,再惹得龙颜大怒,一场浩劫在所难免,想想都后怕。 欣然接受女儿毫无诚意的邀约,母女俩相携而出。 久违了的京城,久违了的热闹。 “娘,快来,我要挑些名贵的首饰送给玥儿。” 钱夫人点着她的额头:“就知道首饰!莺莺,凌家小姐对你的这份情你要牢牢记着。娘活了这些年,还真没有一个朋友能像她对你这样。” 舍己为人,只有话本子里才有。尤其还是为了自家女儿这个惹祸精! “我知道的娘。” 首饰铺里,钱莺莺暴发户似的,一连说了十几个“这个要”,喜得掌柜眼睛都眯得看不见了,这么豪气的小姐真少见! 小绿小丽跟在她后面,两只手满满的。 钱夫人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还不时给女儿参考。 这些银子算什么,就是将钱府一半的钱财都送出,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逛完首饰铺,又去逛玉器店、衣料店,连兵器铺都没放过。 钱莺莺不懂刀剑,但懂价钱,挑了全铺子最贵的一把据说削铁如泥的宝剑买了下来。 她虽没见过凌玥用剑,但觉得她会喜欢,只要她喜欢,花再多钱都值! 抱着剑,钱莺莺想到了当初帮凌玥抱那匹白布的情景。 然后就想到了韩旭。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 新账旧账一起算! 怎么会认识那么个趁火打劫的不要脸的货! 造孽! “莺莺!” 李暮晴还以为眼花看错,想不到真的是她,快步走了过来。 “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都见不到你!” 她亦嗔亦喜,亲热地挽着钱莺莺的胳膊。又见她抱着剑,心下不解。 “给玥儿的!”钱莺莺不无骄傲。 李暮晴也很久没见到凌玥了,便约她一起去凌府。又听她道凌玥在大郑,更不解了。 钱夫人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小姐,不如过府一叙?” 左右无事,李暮晴自然愿意。 何采薇是何蒹葭的妹妹,何蒹葭是叶昭霖的王妃,有这层关系,何采薇做的龌龊事大郑一定会要个说法,左右瞒不住,先说为敬吧! 香茶一杯,小点几碟,钱莺莺说书似的将离奇的旅程声情并茂讲述,直听得李暮晴瞠目结舌。 “所以,玥儿即将嫁给韩旭?” “切,怎么可能?她很快就回来了。她心中只有她那个冷血表哥!” 提到这儿,她一拍脑袋:“差点忘了,玥儿还让我给阿昀送封信呢!” 翻箱倒柜将包袱扒出,还好,信在! 让小绿去唤管家,被告知管家不在,被老爷安排别的事了。 “什么事?” “据说是去了凌府。” 钱莺莺不再问了,讨好去了! 她很佩服亲爹的体质,明明前一秒还躺在床上中风似的,一听外公承诺两个姑娘都会安然无恙,瞬间生龙活虎。 “那你让管家回来后立刻见我。” 小绿应下了。 李暮晴笑道:“送信而已,多大的事?我有稳妥的人,信给我吧,一定将它安全送到阿昀手中。” 钱莺莺想到李暮晴曾破坏凌玥和阿昀,担心她旧情难忘给二人添堵,找了个借口婉拒了。 “怎么,你信不过我?” 她这么一问,钱莺莺倒不好回答了。 “怎么会?那就麻烦你了。” 李暮晴拿着信回到安平侯府,将门反锁,望着信封上的“阿昀亲启”开始莫名的嫉妒。 她将信翻来覆去打量,猜测里面写了些什么。 应该是凌玥倾诉思念之情吧? 思念他的又不止她一个,凭什么她能光明正大地向他表达,而自己只能自怨自艾、将一腔爱恋藏在心中? 她想拆开,想知道他们到了哪一步,可阿昀警告的眼神忽然掠过大脑,她踌躇了。 她喜欢他,但也怕他。 放下信,目光仍停在那里。 “我也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点位置?她只会让你伤心,你为什么还对她死心塌地?” 叹了口气,“难道因为我的身份不如她尊贵?” 身份? 这个词让李暮晴为之一动。 虽然钱莺莺说凌玥很快就回来,但韩旭要娶她是事实,何不改了这封信? 李暮晴为这个想法窃喜,又自责,这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事。 但若能让阿昀对凌玥死心,她愿意为之一试。 她并非没想过凌玥回京会拆穿她的谎言,但若在她回来之前先行前往衡城去安慰情伤的阿昀,到时候木已成舟,以凌玥的骄傲,会不会如她所愿了呢? 也许阿昀会怪她一时,但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辈子那么长,何况她那么爱他! 就这么做! 李暮晴从书案最下一层的抽屉中取出一个匣子,里面也是一封信。 当初凌玥写给李暮云的,被她暗藏下了。 琴棋书画中她最善书法,研究字迹后露出了笑容。 将凌玥给阿昀的信抽出一瞧,愣住了,因为上面什么都没有。 无字之书? 李暮晴轻笑,这是玩文字游戏,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吗? 捏着信,纸张与京城的不同,那就正好了,不用费神寻纸。 天助我也! 衡城大营。 阿昀每日都会去派信处一趟,想看看有没有凌玥的来信。 距上次回信已经两个多月了,天气越发炎热,他也越发焦躁不安。 他倒没感觉,但吴根生感觉很深刻。 因为每次他找茬,阿昀揍他越来越狠。 就拿昨日来说,他偷摸往他碗里下泻药,他直接将他打得门牙掉了两颗。 他严重怀疑他是泄愤,因为他完全可以将他的所作所为禀报将军。 薛执定然会将他赶出军营,那就一了百了了。 但他不,他还帮他隐瞒。 只不过背人的时候他揍他,往死里揍! 门牙掉落的瞬间,吴根生下了决心,他不想再执行主子的命令了。 钱算什么,命才重要! 他要求和,改换门庭! 毕竟阿昀这么能打,又得将军看重,跟着他虽然不能荣华富贵,但至少不会英年早逝。 主子那边,先糊弄过去吧,反正未来谁掌权还是未知之数。 阿昀对吴根生的示好不为所动,这让他心里没底。 也是,阴了他这么多回,记仇也是正常的。 瞧他日日去找信,吴根生有了个想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威逼利诱派信的小子后,终于在之后的某一日率先拿到了阿昀的信。 吴根生像中了奖似的颠颠跑去,信在他手里像胜利的旌旗。 “阿昀,有你的信!” 第448章 事有蹊跷 阿昀对这个前倨后恭的家伙从来没有好感,但此时他发现了他的可爱之处。 狗腿是狗腿,可驱散了他连日来的阴霾。 “我的?” “嗯!” 接过来瞧了眼信封,是凌玥的笔迹。 少年淡漠的眼睛像是幽暗的罅隙瞬间照进了光,难得道了声“谢谢。” 吴根生则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受宠若惊的他露出不算好看的笑容:“不用谢!” 见他要走,趁热打铁表明决心:“阿昀, 咱们讲和吧?” 心情好,没像以前似的给他白眼,这足够让吴根生安慰。 “你不想知道是谁指使我为难你吗?” 阿昀的表情恢复了漠然:“你敢说吗?” “不不敢。” “过不了多久你会敢的。” 吴根生品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注视着越走越远的少年,愈发觉得神秘。 不管怎样,相比以前,他已经取得了重大的进步! 没多久,阿昀又回来了, 望着他的眼神令他心生惧意。 “怎.怎么了?” 说话的同时下意识后退一步。 阿昀直直地盯着他:“信是哪儿来的?” “就是从强子那拿来的。” 强子, 是军营负责派信的人。 “你没撒谎?” 吴根生拍着胸口保证:“要是有一字不实,天打雷劈!” 阿昀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将信重新打开,眼神渐渐深沉。 信上写着:“阿昀,我即将成为大郑的皇妃,我们以后不要联系了。” 满腹疑问,他决定去找薛天,他应该有京城的消息。 薛天在帐篷里看书,忽见他进来,淡淡扫了一眼。 “薛二公子。” 有求于人,阿昀放低姿态。 薛天没看他,只是说了一句“我没再截留你的信。” 阿昀脸上发烫,他不是这个意思。 “我还有事,你自便吧。” 薛天不想见他,任谁也不愿搭理心上人的心上人。 徒增伤悲! 放下书,抬步往外走。 “薛二公子, 我.有事不明白, 想请教你。”阿昀快速追上,一脸诚恳。 “爱莫能助。” 碰了个钉子,碍于自尊,他没再追去。 握着信苦思冥想,仍想不通凌玥为什么会给他这么一封信,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合理。 前一封信还说想念他,这一封就毅然断情。 按韩铭所言,韩旭是心仪于她,但是要给皇后之位的,怎么可能让她做区区嫔妃? 更奇怪的是她居然愿意,字里行间似乎还很满意。 还有,她一向都用特制的墨写信给他,这次怎么是白纸黑字? 奇怪,真奇怪! 阿昀一整日茶饭不思,开始怀疑这封信是别人假借她之名所书。 他不相信她是喜新厌旧之人,这么久的相处他感受得到,她对他的感情真真切切,做不得假。 他要弄清楚! 漫漫长夜,阿昀一直被信中内容困扰, 好不容易进入浅睡, 还是梦见她与他背向而行, 惊醒时寝衣都湿了。 害怕梦魇,起身练剑,一直到东方见白,筋疲力尽。 冲个澡,换身衣裳,若不管眼角疲惫,还算精神。 薛天不待见他,还有薛平呢! 没想到薛平得知信件内容后直接惊了。 他本就不是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自然瞒不过阿昀的眼睛。 心下一沉:“少将军,你知道什么?” 薛平只说中间定有误会,其余的再不肯言,这更让阿昀疑窦丛生。 在他的催问下,薛平道:“前段时间我收到潇儿的信,提到玥儿在大郑皇宫,不过是为了救钱莺莺的缓兵之计。巧的是适逢大郑的老王爷做客家中,奶奶就请他帮忙,他应下了,担保小皇帝不会娶玥儿。你这封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阿昀的脸已没了血色,苍白虚弱。 “昨日。” “哦,比我的晚半个月。”薛平说了句没营养的话,“是玥儿的笔迹吗?” “是。”阿昀艰难答着,整个人像被人抽干了精神,仅剩一个空壳子。 薛平之后的话他一点都没听进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不在京城,在大郑皇宫,用显字的墨书写就可以理解了。 她要做韩旭的嫔妃,是她愿意,还是被逼的? 她说过不会舍弃他,怎么会另嫁他人? 被逼的,一定是! 可她一向骄傲自负,韩铭又护妹如命,谁逼得了她? 更何况还有韩期怀的承诺。 这封信比韩潇的晚半个月,韩期怀再慢也该到大郑阻止了,那么只能是她愿意。 阿昀的头都要裂了,向薛平讨要韩潇的书信,想从中发现一些击破自己猜测的蛛丝马迹。 一点就行! 妻子当初将他气得吐血,薛平怕重蹈覆辙,反正信中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找出来给他了。 读着信,阿昀的眼神更幽深了。 何采薇给韩旭下情药被钱莺莺撞破,那么说在大郑皇宫不乏这种污秽之物。 会不会玥儿也成了受害者,为了名节她才妥协? 阿昀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可控制不住,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非嫁不可的原因。 眼看妻子的信都快被他攥烂了,薛平默默掰开他的手,将如阿昀残破不堪的心一般的残破不堪的信抽了出来。 “阿昀。” 少年缓缓抬头,眸子暗得像衡城昨晚的夜,漆黑一片。 “我觉得事有蹊跷,这不符合玥儿的风格。”薛平不会安慰人,但也不想他消沉。 恰逢薛天来找他,听到了这句话。 他对阿昀的事没兴趣,但凌玥的名字让他无法置若罔闻。 “出什么事了大哥?” 薛平将事情说了,薛天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皇妃而已,不是她心之所向。可字迹对得上,费解! 阿昀无心听兄弟俩探讨,默默出了帐篷。 他打算去大郑一趟,即便要分开,他也要当面问清楚。 薛执却不同意,军营岂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薛将军,我心不定。” “那是你的事,本将军不管。你先弄清楚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若要儿女情长,你就来错了地方。” “可玥儿要嫁给别人.” “阿昀你小子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玥儿要嫁人能不知会我?本将军是她爹!从昨天到现在魔魔怔怔的,什么样子!” 他的话像一阵风将包裹在阿昀心上的迷雾吹散了一些。 薛执将他的下巴抬起,后背拍直。 “阿昀,你坚毅果敢、沉稳冷静,但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容易为情所困,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你无所适从,再不改了,迟早毁了你!你要走,我不拦你。但你再要回来,不可能!” 从薛执处回来,阿昀抱头苦思。 手指碰到了腕上的金镯。 她送的。 望着它,他想到了他们最后一次闹别扭的情景。 他将韩铭认成了明逸,见他们亲昵,以为她背叛了他。 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是区区一封信? 脑中浮现离别前那晚。 “以后还是我买给你吃,我知道你喜欢什么!” “那你怎么不知道我喜欢你?” (本章完) 第449章 真不消停! “那你怎么不知道我喜欢你?” 耳畔萦绕着她嗔怪无奈的声音,眼前浮现着她温柔心疼的面容。 一瞬间,一束强光驱散了浓重的阴霾。 一直以来,都是他患得患失、自怨自艾,说到底是他的敏感自卑作祟。 他曾一再保证会相信她,可从未真正做到过,这就是她一推再推不愿答应嫁他最主要的原因吧? 信件收好, 来日再问。 长舒一口气,除非她亲口对他说,否则不要被任何动摇。 她亲口说喜欢他,他信这句就好。 别的,都不信! 如果 如果以后这封信被证实是真的. 虽然阿昀不愿意这么假设,但他不能因为不愿意就逃避。 也正因为当初他的逃避, 才使他的救赎成了伤他的利刃。事实上她什么都没做, 事实上她心里只有他。 以往不谏, 来者可追。 如果她真的嫁给别人,他就不择手段抢回来。 管它什么名节清誉,谁碰过她,他就让谁在这个世界消失! 如果她不喜欢他了,他就努力让她再喜欢。能让她喜欢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反正,她是他的。 她撩拨他一次,就要负责一辈子! 薛执还以为少年会意志消沉一阵子,仅仅次日,他就又恢复了活力,甚至于在射箭比赛中力压薛天夺得魁首。 “孺子可教!” 早知当头棒喝能有奇效,他都想捏造一封信去刺激他。 只是闺女要嫁大郑皇帝的事,实在不同寻常。 要知道连他最引以为傲的次子都没机会,一个乳臭未干、被护在南王羽翼之下的小皇帝,怎么可能入得了她的眼? 不行,要去信问问凌烈。 此等大事连个解释都没有, 到底还拿不拿他这个二爹当回事? 大郑。 下了朝的韩旭神采飞扬地往御花园去, 伤好得差不多了,脚步极为轻快,吴全才都差点跟不上他。 “皇上,您慢点,小心脚下。” 韩旭反而加快了脚步,没好气道:“朕说你快点才是!这么久你还不知道玥儿对时间的要求?若是误了时辰她走了怎么办?” 吴全才劝道:“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凌小姐一定会等您的!” “等?上次朕不过因为政事晚了小半柱香,她居然两日没见朕,前车之鉴你知道吗?” 说到这,将扇子合上,往他头上一敲:“吴全才,你是不是见不得朕好?总是横拦竖拦!你若学孙一安吃里扒外,你也去花房养花去!” 大热的天,吴全才被吓出一脑门汗,当即跪下:“皇上明察,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不敢吃里扒外!” “不敢?那你最近往德妃宫跑得那么勤?” “回皇上,是是德妃娘娘担心皇上的伤,向奴才查问。” “你这张嘴不老实,来人,把吴全才掌嘴二十, 以儆效尤!” 吴全才尚在惊愕间, 巴掌就狠狠地打在了脸上,他忍着疼怒目向着动手的小太监,该死的兔崽子,下手这么重! 韩旭一路跑到了御花园,寻了一圈,终于发现了她的身影。 闭着眼荡秋千,看样子很享受。明艳的石榴裙,称得她的雪肤花貌愈发让人挪不开眼。 美貌的女子大郑不少,但能让他放不下的只有她一个。这种放不下,从看到韩铭放不下的眼神时就如春草一般在他心中扎下了根。 他自幼就将韩铭视作榜样,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那么在意。他在意的,就是最好的! 得知他们仅仅兄妹之情时,窃喜充斥他的心,春草渐行渐远还生。 夜深人静辗转无眠时,他审视过自己的感情。 说是一见倾心,若是细究,是感动。 感动她舍命相救,虽然事后她解释完全为了两国和平,但终究是救了他。 后宫妃嫔每个都装得柔柔弱弱,小鸟依人似的争他不带半点真心的宠爱,一点小事都哭得梨花带雨。 哪像她,自他提了婚事,她连一个笑容都不曾给。 即使给,也是得逞后狡黠的笑。 对,是得逞。 一个月不到,后宫已经被她搅得人仰马翻,怨声载道。 终日将宫规挂在嘴边的母后不仅不加理会,还对她亲厚有加,她越来越过分,恶劣影响已经波及到了前朝。 虽说前朝不理后宫事,但后宫都是重臣之女,哪一个想当国丈的大臣肯迎一个蛮横任性的外邦之女为后? 只不过他们刚提了个头,就被韩铭轻易驳回了。 年少有为,单单以何采薇犯上一事就让大周赔了五十万两白银,加上背后有南王府,任谁都不敢与他正面争锋。 后宫有太后,前朝有韩铭支持,按理说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但不知道为什么,韩旭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当初在韩铭的斡旋下,他与凌玥达成了友好协议。 他放了钱莺莺,不再追责。作为交换,凌玥与他相处一段时间,暂定三月。 如到期双方均无异议,成婚。 如他反悔,凌玥随时返回大周。 若她拒绝成婚,需在大郑待满一年方可离开。 一年换钱莺莺一条命,凌玥觉得值。 一条人命至少留她一年,韩旭不觉得亏,万一她愿意了呢? 只是池边柳都枝繁叶盛了,她仍对他没感觉。 那颐指气使、盛气凌人的模样,仿佛他是她的跟班。 过一日是一日吧! “玥” 刚喊了一个字,一个翩翩身影已快到她跟前,真扫兴! “太后不是让丽妃在宫中静思己过吗,她怎么跑出来了?” 一个小太监忙上前:“回皇上,丽妃娘娘今日禁足期满。” “真不消停!” 他本想打发了她,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倒不如看戏! 丽妃一向嚣张跋扈,刚解了禁足,定然一肚子火。 若是小姑娘受了气,自己再去主持公道,她会不会感动得以身相许? 带着这种想法,韩旭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能看得见听得清,又不至于被发现。 凌玥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越来越近,却并未睁开眼睛。 身后的黛珠摇了摇她:“小姐,丽妃娘娘来了。” (本章完) 第450章 尊卑有别 自何采薇被打入冷宫后,黛珠因在红药宫伺候过,成了六宫的不祥人。 正巧韩旭要给凌玥找个贴心的宫婢,她便点了黛珠。 小丫头对她感恩戴德,尽心伺候,细心程度都快比得上红果清音了。 “奴婢参见丽妃娘娘。”黛珠故意提高声音,可惜凌玥不为所动。 慵懒地睁开眼睛, 悠悠地打量着丽妃。 边看边摇头,很是嫌弃。 这傲慢让丽妃的俏脸骤然怒了。 “凌玥,你好大的胆子,见到本宫敢不下跪行礼?” 葱白玉指微颤,两弯细眉挑起。她不喜欢凌玥,更确切地说, 是厌恶。 厌恶她的美貌,厌恶她得君心。 清宁宫她探望皇上之时, 就是这个女子守在旁边, 而她连陪着的资格都没有,还被太后赏了掌嘴,后又被寻了个由头禁足。 “丽妃娘娘,皇上说过,我在这后宫除了太后,无需向任何人行礼,怎么你不知道吗?” 丽妃曾听德妃羡慕提起,皇上对这个女子与众不同,但没想到她还如此猖狂。 果真禁闭一日,世上千年! 更猖狂的还在后面。 凌玥拂着手指,露出居高临下的笑:“你不知道也正常,禁足嘛,都懂的。所幸现在不晚,以后要注意态度。” 丽妃的玉指已不是微颤了,她快步向前, 巴掌高高挥起,她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黛珠未得丽妃允准,不敢起身,只得大声提醒:“小姐小心!” 凌玥仅仅身子一偏就轻巧地避了开去。 而丽妃没那么好运,被她一绊,整个人往秋千栽去。 这一栽,磕到了头,虽不重,但破了皮,出了血。 这下糟了! 宫婢雅儿大惊失色,边让人传御医边用帕子给她擦拭。 丽妃见到帕子上的血怒不可遏,她之所以封号为“丽”,就是凭借过人的美貌,如今容颜受损,她拿什么拢住皇上的心? 一把推开雅儿,气急败坏:“来人,将这个贱人拿下!” 凌玥只是轻蔑一笑,将黛珠拉起,让她去一边。 黛珠怕她吃亏,冲上前相护,又被她拽到了身后。 还未站定, 就见一堆人倒了一地, 包括发号施令的丽妃。 “凌玥,你.你敢在皇宫撒野?” 凌玥很诚恳地点头。 事实如此清晰,还要问吗? 望向不远处,朗声道:“皇上,若是看够戏了,可以过来了。” 韩旭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想不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清了清嗓子,笑眯眯上前。 丽妃一见靠山来了,柔柔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皇上,凌玥欺辱臣妾,还打了臣妾的人,求皇上做主!” 在她心中,皇上是疼她的,什么好东西都往她宫中送,就连侍寝也是她最多。 虽然他没碰她,但她偷偷问过孙一安,他也没碰过德妃。 韩旭扬眉转向凌玥,故意叹气:“玥儿,你怎么能欺负丽妃?” 凌玥掸了掸衣裳,无奈摊手:“皇上不都看到了,是丽妃欺人不成反被欺。皇上要是护短,就去太后那里评理。” 韩旭无语,太后已经成了她的挡箭牌了,用起来如此顺手。 “皇上.”丽妃掩面泣泪,不时发出吃痛声。 “臣参见皇上。” 韩铭到了。 “哥你来了?不用多礼,快平身。”韩旭笑容满面。 见妹妹立着笑,丽妃跪着哭,韩铭暗暗发笑。 “这又是怎么了?” 一个“又”字,丽妃止住了哭声,可见受害者不少,宫中传言绝不是空穴来风。 “丽妃娘娘非要我给她行礼,可皇上说过我只需给太后行礼,我不能抗旨,就拒绝了她,然后她就打我,没打到,摔了自己。” 韩铭恍然大悟,笑道:“玥儿,尊卑有别” 丽妃听到这儿立刻像遇到了救星:“世子,你也这么认为吧?” “当然。皇上明言,留玥儿是要做皇后的,丽妃娘娘你是嫔妃,岂能让她给你行礼?娘娘还是改了吧。” 丽妃被气得不轻:“她现在还不是皇后.” “那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韩旭戏没看成,自己成了戏中人。 该表态还是要表态。 “丽妃,世子说的是,你以后不许以下犯上,否则朕不轻饶,退下!” 丽妃委屈巴巴站起,还未转身,又听凌玥悠悠道:“不道个歉吗?” 一左一右两个男人都望着,丽妃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心不甘情不愿地赔了个礼。 待她走后,韩旭方觉气氛轻松了些。 “玥儿,这石榴裙真漂亮!” “是吗?听说叫无缘裙。” 韩旭一脸茫然,“好奇怪的名字。有什么来历吗?” “有啊。你我本无缘,全靠我在死撑!皇上,你又迟到了,下次见吧!” “这就结束了?玥儿,哎,玥儿” 早知就不看戏了! 韩铭笑着摇头去追凌玥,无人处兄妹俩笑成一团。 “你估摸着就按我这招人恨的程度,还要多久能离开?” “三月之期是肯定用不了的。过几日有晚宴,好好表现!” “不年不节的什么晚宴?” “太后寿辰,大周和大梁有客参宴。” 有客? “大周谁来?” “你猜猜看?” 韩铭故意卖了个关子,微笑望着她。 笑着笑着心里涌出隐隐感伤。 不出意外,晚宴后,他们就要分别了。 “玥儿,要不要考虑真的嫁给旭儿?我与他一起长大,他心思单纯,对感情很慎重,会对你好的。” “啊?”凌玥惊讶地望着他,“他还对感情慎重?他那么多嫔妃!” 韩铭摇头:“有名无实罢了。其实留在大郑,哥哥在你身边,也挺好的。” 听出他话中的落寞,凌玥心情不免低落,因为这代表在凌家与南王府之间,生养两恩间,他倾向后者。 但他舍不得她,所以希望她留下。 “若是我们俩都不回去,爹能找过来你信不信?” 韩铭摸摸她的头发,笑道:“借口。女生外向,还不是因为大周有人比我重要?” 她只笑不答,岔开话题:“大周的来客,难不成是叶昭霖?” “猜对了,果然是我妹妹!” 只可惜便宜阿昀那个臭小子了! “玥儿,今晚去我那里住吧?这里的母亲想见你。” 南王妃提起多次,他都婉拒,但这次在韩若影的怂恿下态度极其坚决,韩铭无法,只得应下,反正他会作陪,翻不出浪。 凌玥待腻了皇宫,早想去散心,免得时间长了出不了戏,真成了不好相与之人。 韩旭虽不想她离宫,终究说不出拒绝的话,叮嘱她明日一定要回来。 南王府。 再次踏足,每个人脸上都是和气的笑,包括韩临。 韩铭低声解释:“旭儿要娶你的事早已传遍,他们都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原来如此! 当你强大了,身边都是好人。 这句话果然不错! 预计两周内完本,然后去填另一本的坑。谢谢追文的小可爱们的陪伴,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本章完) 第451章 面对喜欢的姑娘,我如何自重? 凌玥见到南王妃的时候,暗自赞叹其雍容高贵,比起郑太后都不逊色。 殊不知此时南王妃也在细细打量她。 肤白胜雪、皓齿明眸,尤其那双眼睛,澄澈又灵气,让她有似曾相识之感。 这般出挑的姑娘,与她儿子倒是般配的一对。 “母亲, 您这样看着玥儿,她会不好意思的。” 南王妃心细如尘、眼力极佳,韩铭怕她看出二人容貌相似之处,微笑打破了安静。 “瞧我,见着凌小姐标致就失态了,还请不要见怪。” 借喝茶掩饰尴尬,问了些大周的风土人情,凌玥礼貌性作答,幽默诙谐的话语逗得南王妃心情大好,对她更多了些喜欢。 “玥儿,你可有性情相似的姐妹?” 凌玥第一时间想到了钱莺莺,连连点头。 “王妃为何有此一问?” 南王妃慈爱地望向韩铭:“还不是铭儿的婚事?” 韩铭瞬间觉得茶不香了,及时止住那个话题。 南王妃好不容易有机会催婚,哪里肯轻易放弃? 还是韩若影道:“母亲,玥儿说的那个姑娘我知道,就是她把皇上打成重伤躺了半月的。” 她信誓旦旦,南王妃将信将疑。 但见凌玥讪讪点头,南王妃默默端起了茶。 当她没说! “而且,我听说,宁遥与那个姑娘曾互相喜欢,后来又分开了,哥哥是吧?” 韩铭瞪了她一眼,适可而止不知道吗? 凌玥听到宁遥的名字没来由的烦躁,比她更烦躁的是烟霞, 连南王妃都察觉到了,因为给她捏肩的那双手力度忽然大了, 疼得她蹙紧了眉头。 “烟霞,什么事魂不守舍的?” 烟霞猛地缩回手,跪在面前:“王妃,奴婢昨晚没睡好,所以.精神不济” “退下吧,去看看小厨房的膳食好了没有。” 烟霞恭敬退下,出门后快跑一阵,才缓过心神。 此时偏偏遇到了杨意,正满眼关切。 “你没事吧?” 烟霞站直了身子,礼貌笑笑:“多谢你关心,我没事。我要去小厨房,先不说了。” 杨意抱着胳膊靠着墙,目光悠远。 “他拒绝你了对吗?” 烟霞的笑容直接消失,屈辱涌上心头。 自从宁遥从大周回来一直郁郁寡欢,她好意关心,他却拒人千里。当她遮遮掩掩表达她的爱意时,他惊愕之后直接拒绝了。 “我对你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朋友。” 她不服气:“那你为什么送我胭脂盒?” “之前说了, 是谢你的照顾。” 她伤心不已,原来直觉是对的。即使没有钱莺莺, 他也不会喜欢她。 她找出收藏已久日日把玩的镶金胭脂盒, 里面的胭脂嫣红艳丽,涂了之后就连王妃都夸她俏丽可人。 但只是朋友之间的谢礼。 她一气之下再次找到他,一句话也不说,愤怒地将打开的胭脂盒向他扔去。 宁遥下意识抬手去挡,手、衣袖、衣襟红了一大片,血一般刺眼。 “仅此一次。”他的眼神变得陌生而冰冷,转身那刻,烟霞差点没站稳。 杨意将手在她面前挥了挥,露出温柔的笑:“烟霞,在想什么?” “没什么。” 回过神的烟霞局促不安,他一定是看到了,不然不会这么问她。 “没什么大不了,宁遥从小就是这副性子,只可以做朋友。或许,他有了别的喜欢的人。” “别的?”烟霞怔怔重复着。 “对啊。我曾见过一个背影,那姑娘衣着华丽,长发及腰,应该是个美人胚子,至少要比钱莺莺美,家世想必也不低,不然宁遥怎么会轻易放弃钱莺莺?” 杨意似真似假说着,又笑笑:“猜测而已,别当真。不过烟霞,我实在看不得你这么伤心,为什么不将目光放在关心你的人身上呢?” 他抬手摸摸她的脸,烟霞一惊:“杨意,自重。” “面对喜欢的姑娘,我如何自重?” 他更上前一步,自顾自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我不比他差,你总忽视我,是不是很不公平?” 他的声音带着魔性一般,烟霞望着他的眼睛,不自觉放弃了抵抗。杨意顺势将她拉到了墙角,覆上了她的红唇。 他滚烫的呼吸让烟霞手足无措,未尝情字滋味的小姑娘如何经得起他这番撩拨? 心满意足后,杨意松开失了神智的她,抵着她的额头:“别不开心了,京城新开一家首饰店,晚膳后我带你去挑几件。不是要去小厨房吗,快去吧,别让王妃等急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她这才清醒。 杨意的脸既熟悉又陌生,让她有种不真实之感。 “杨意.” “就这么定了。” 杨意潇洒转身,眼底划过胜利的得意。 小厨房的繁忙使烟霞暂时忘却了刚才的云里雾里,但空闲时她不可控制地又忆了起来。 她摸摸嘴唇,那种让她心跳不已的感觉仍在。 她不喜欢杨意,总觉得他心思多,但他吻她的时候,她又觉得她并非没人喜欢,有了种报复的快感。 “烟霞姐姐,饭菜都准备好了。” “好了?”烟霞回过神,“知道了。” 南王妃见烟霞去了许久都没回来,又打发了另一个小丫鬟,两个人一同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 “回王妃,奴婢去书房请王爷,但他不在,又去问了管家,才知王爷去了福安宫与太后商讨要事。” “又是福安宫?” “又”字以及语气的微微不满引起了凌玥的注意,往韩铭瞧了一眼,他微微摇头,她乖巧地垂下了头。 南王妃露出端庄的笑容:“玥儿,既然王爷有要事,我们就不等他了。” “是,王妃。” 一顿饭表面其乐融融,但都各怀心事。 就属韩若影活跃,话里话外试探凌玥对阿昀的态度,毕竟她都答应与皇上相处了,总不能两边都占着。 只是每一次都被韩铭不动声色岔开了,让她心里难受得很。 “哥哥”喊了许多遍,得到的就是两个字:“吃饭。” 出了饭厅,凌玥望着夜空感慨叹气。 “人小鬼大,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老成?” 凌玥故作神秘:“不可说,不可说。” 额头被敲了一下:“到底怎么了?” 她摘了朵不知名的花在手中揪着花叶。 “你说这世上有多少互相深爱的夫妻?能有十之一二吗?” (本章完) 第452章 我会查清楚 对这个问题,韩铭不假思索。 “百中有一二就很难得了,至少我见到的都是所爱非所嫁、所爱非所娶。” 凌玥点头,四下望望,悄声说:“娘美貌端庄、兰心蕙质,爹不还是被陈飘飘迷得晕头转向?而且我瞧着,南王妃也不像王爷心仪之人.” 韩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丫头当真目光如炬,就连他知道这事还是韩千峰无意间提到的。 “不许在别人面前乱说。” “那我猜的对不对?” “不对!” “真的吗?” “长辈的事别议论!” 无疑承认了。 别人不管,反正阿昀若是敢有花花肠子,他肯定是要再打几顿的。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韩铭带她去逛京城,虽然给了她许多珍贵的首饰,但看到精巧雅致的还是控制不住掏银子。 “不要了不要了,戴不下了。” 凌玥将他手中的全都放下,拽着他的袖子往外走。 “我们去喝茶吃点心。” “晚膳才结束多久就饿了?”韩铭睁大了眼睛。 “是没结束多久,但我没吃饱。王妃和若影吃得那么端庄,我总归要矜持一些啊!怎么当人家哥哥的,这都没在意。” 韩铭连声道歉,他只顾着制止韩若影不合时宜的话题,加上不敢表露过于亲近,这才忽略了。 “去萃点楼,京城最有名的。” “有云来居的好吗?” “你试试就知道了!” 这么自信! 凌玥笑笑,跟他进了一个布置清雅的房间,她将窗户开一些,感受这里的烟火气。 “宁遥是不是喜欢王妃身边的烟霞?” 她还记得烟霞的失态。 并非好奇,只是她担心钱莺莺只是话说得漂亮,背地里再没出息哭得稀里哗啦。若是能多了解一些,以后也好对症下药。 但她问错了人。 因为韩铭对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不在意, 更何况是下属。 “我真不清楚, 不过我倒是见过烟霞送汤给他。” 凌玥捏了块云朵状的糕点若有所思吃着, “莺莺给了他好几封信都没回音,找过来居然就分开了。” 说到信,韩铭道:“有一日宁遥的情绪极其糟糕,竟然将宫中传旨的小太监给打了,这在以往是绝对不可能的。后来问了杨意,说是收到了一封信。是不是钱莺莺给他气受了?” 凌玥直接说不可能,钱莺莺就差没把一颗炽热的心捧到他面前了,怎么可能给他气受? 一团乱麻,不管那些。 “哥,我给你的信你也不回,就那么忙?” 韩铭放下杯子一头雾水,她的信他向来都珍而重之。 “我没收到。” “但我给了胡宝,他送来的!” 韩铭眼睛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我会查清楚。” “要不就是胡宝被什么事耽误了,反正明面上是一张白纸,即便是丢了也无碍。” 即便如此,韩铭还是认为不能掉以轻心,左右胡宝在京城,并不难办。 “这里比大周热闹,都这个时辰了, 还那么多人。”凌玥感叹。 韩铭只是笑笑, 把她喜欢的点心又上了些。 忽见小姑娘的笑容僵住了。 “怎么了?” 凌玥示意他别说话,快速跑到窗边,做贼似的往窗外瞧。 韩铭跟过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拉着一个年轻女子在廊上快速走着,紧接着转进了一个房间,关上了门。 “杨意?”他表情凝重。 “和烟霞。”凌玥补充。 回府后,韩铭唤宁遥到书房。 他整个人恹恹的,还散发着酒气。 韩铭皱眉,让他沐浴更衣后再来。 宁遥见他眉目冷峻,知他动怒,在冷水中浸泡到清醒,换了身衣裳赶了过来。 “世子。”他跪下行礼,虽声音与以往不同,但韩铭听得出些许疲惫。 到底是跟了他多年的,抬手让他平身。 “宁遥,你问问胡宝是不是有玥儿的信没送过来。” 这个简单,因为胡宝就在府中。请他稍后,将胡宝传来。 “世子,凌小姐的信都送了,属下可以发誓。” “但我没有收到。” 主子这么说,胡宝急得一头汗。 头重重一磕:“世子明察,属下绝对不敢扣留世子的信件!” “信都给谁了?” 胡宝猛地转向宁遥:“宁哥.” 宁遥被他的断句给吓得脸色发白,赶紧跪在旁边:“世子,属下每次收到信件都是第一时间交给您,属下可以发誓,若有欺瞒,不得好死!” “胡宝,你怎么说?” 胡宝这才说清楚:“宁哥不在,属下给杨哥了,算起来,应该是三次” 宁遥想弄死他的心都有,顾不得韩铭在场,怒道:“你不能说全了?” “宁哥你别生气,我这脑子一向转得慢,还没来得及说清楚你就误会了。” 韩铭让胡宝退下,他如释重负,拍着胸口躬身走了。 许是惊魂未定,小心翼翼将书房的门带上,那慢动作,在这夜晚平添诡异,宁遥都想爬起来踹他一脚。 “杨意最近有没有反常的举动?” 宁遥心中一凛,莫非在怀疑杨意? 与此同时之前的一些疑问拨云见日般有了解释。 “回世子,杨意去见王爷的次数较上元节前多了。” 韩铭站起身,托着下巴思忖。 宁遥直直跪着,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狠色,一闪而过后,目光又看了过来。 “你与烟霞、杨意三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他问,他不敢瞒。 “回世子,属下拒绝了烟霞,但她与杨意,属下不知。” 韩铭追问:“那钱莺莺呢?” 宁遥愕然,怔怔地望着他,忘了回答。 韩铭并不催促,重新坐下,转而问另一个问题:“有一日你接到了一封信,随后性情大变,那封信,是谁的?” 宁遥更惊了,他怎么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是钱莺莺的父亲?” 韩铭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从宁遥的眼神中,他知道猜对了。 烛泪一滴一滴落下,渐渐凝固。 宁遥的眸光由闪躲到坚定。 “世子,属下跟随世子多年,从不敢有二心。属下并非居功,而是想求世子给个机会。钱进对属下极尽羞辱,属下咽不下这口气。只要能建功立业,一雪前耻,属下什么都愿意做!” (本章完) 第453章 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半夜灯前十年事,一时和雨到心头。 南王妃伫立在窗前,望着雾一般的雨渐成瓢泼之势。 雨水打在青石砖上又溅起,与空中那些一起落下,再溅起。 已经子时了,王爷还没回来。但她知道,他会来的, 不管多晚。 这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韩千峰并不常宿在她房中,但每次出宫晚了就会到她这里,像是补偿一般。 人生过半,南王妃并不过于纠结情爱,但心中的不甘难以言喻。 论出嫁前的身份,她比郑太后高。 论容貌, 她并不逊色, 相反还略胜一筹。 论对王爷的爱慕,她不比她少。 只不过她没有她大胆, 她敢表露真心,她却不敢。 曾以为感情不分先来后到,但在她这里,晚了就是晚了。 郑太后成了王爷不可忘却的回忆,她只是他的妻。 他给了她应有的一切,唯独他的心。 她曾麻痹自己,努力忘掉前事,甚至以韩期怀与老王妃来类比,毕竟他对她也是只有敬重,没有柔情。 可老王妃已逝,郑太后还在。 不仅在,还母仪天下,坐在大郑最尊贵的位子上俯视所有人。 包括她。 每一次宫宴,王爷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让她的心被撕裂一般痛。她却要维持一个王妃的气度,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唯一让她心情好一些的, 是郑太后克制再克制的羡慕。 她再高贵, 也只能宿在清冷的福安宫。 他枕旁的位置, 是她的。 南王府的主母,是她! “王妃,还没睡?” 韩千峰低沉的声音伴着冷风。 抬头间,他已脱了外衫走到跟前。 与往常一样,他的眼里带着丝丝歉疚。 “刚才在想事情。”温婉一笑,伺候他就寝。 她安静地躺在他身旁,忽然赌气似的翻过身抱住他的腰。 韩千峰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生硬地拍拍她的背。 “有心事吗?” “没什么,妾身失态了。” 她松开他,重新躺好,他却迟疑了一下,随即翻身拥住了她。 这让她受宠若惊,紧接着红了眼眶。 “我是个粗人,不知该怎么说,但我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南王妃将头埋在他宽厚的胸膛,任眼泪滑落。 很久了,她没有在他面前落泪。 很久了, 她没有这么痛快地释放她的感情。 他肯说这句话,她认了。 泪人般的妻子让韩千峰动容。 出身名门的她温婉贤淑,相夫教子、主持中馈,挑不出一丝错处。若不是他先对别人动了心,他想,会爱上她的。 第一次不是例行公事,她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因为情动时他唤的是她的闺名“昭慧”,而不是疏离的“王妃”。 而她,终于鼓起勇气喊了他“千峰”,他将她抱得更紧了。 结发夫妻,人到中年才知于无声处的最可贵。 次日,烟霞见到二人一同出来,眼睛都直了。 这情景,自她被指派到南王妃身边伺候后就没见过。 “王爷要留在这里用早膳吗?” 韩千峰笑笑:“昨晚失约了,现在补上。” 待烟霞走后,韩千峰红着老脸:“以后别喊‘王爷’了,我是时候做个好夫君了。” 面对糙汉夫君,南王妃垂下眼帘,露出少女的羞怯,低低说着:“好。” “孩子都这么大了才悔改,但愿不算晚。” 她不怕晚,只要他回头,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南王妃有些期待宫宴了。 用膳时,韩铭对父母间的亲昵一脸茫然,望向韩若影,她比他还迷茫,筷子停在半空都忘了收回。 “吃饭不好好吃,成什么样子?” 这话是向着韩若影的。 她一紧张,夹的菜都吓掉了。 “父父王,女儿知错。” “你学学玥儿,一举一动大家风范,你呢,一点规矩都没有!” 凌玥尴尬笑笑,她哪里是大家风范,只是以为他们做戏才不以为意。 韩铭打着圆场:“父王,若影不过随性而已,您再责怪,她都不敢吃饭了。” “就知道护着她!”韩千峰嗔怪一句,不再多言。 南王妃笑道:“比起若影,我瞧着铭儿与玥儿倒更像兄妹。千峰,儿媳妇做不成,认个干女儿如何?” 韩千峰笑着说“好”。 凌玥与韩铭不约而同对视,尽管克制,仍掩饰不住紧张。 韩千峰余光正好捕捉到这个表情,手上的动作霎时停住了。 皇宫。 清宁宫偏殿。 凌玥如约回来,见案上放着好些东西,便问黛珠。 “都是些衣裳珠宝,皇上给小姐在太后寿宴用的。小姐,皇上对您真用心,就这衣裳,听说费了大半月呢!” 凌玥拣起瞧了瞧,问她:“没有素色的吗?” “素素色?小姐,那日娘娘们都会打扮得明艳夺目,您穿素色的不就被比下去了吗?” “黛珠,知道什么叫不走寻常路吗?她们越艳丽,我就越素雅,出其不意方能致胜!” 黛珠好不容易接受了她的这套说词,却听她小声嘀咕:“劳民伤财还不好看,穿上像个花蝴蝶似的,我才不要!” 晚上,韩旭来了,与她探讨寿宴当日的坐席。 “玥儿,那日坐朕身边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坐你身边算什么?皇上,虽然营造了你将娶我的假象,但你我心知肚明,我们还是以前的我们。” 韩旭泄了气,随手摇着玉佩闷闷不乐。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在这里待上一年而已,你压根就没想过与我认真相处。” “不,皇上,我是要与你认真相处的。伴君如伴虎,不认真行吗?”她玩笑着。 其实她都没想待一年,按计划,再待上十天就了不得了。 韩旭不满地望着她:“你为什么总喊我‘皇上’?不能像以前那样吗?” “不能,会引起误会。而且皇上,你也别喊得这么亲昵,不好。” 别人都是小事,就怕衡城那个呆瓜寻死觅活,她心里害怕极了! 也不知道信他收到没有,但愿能定他的心。 韩旭觉得气氛太过压抑,转而问她在南王府玩得如何。 得知一切都好,他点了头。 “要不你与伯母坐一起?” 凌玥同意。 “对了,我听说南王是你皇叔,你不该称呼王妃为‘婶母’吗?” 韩旭哼了声,颇为傲娇:“朕乐意行吗?” 得了个白眼,嬉笑解释着:“谁让皇叔比父皇显老呢?喊伯父习惯了,王妃自然是朕的伯母。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见玥儿!” 像是示威,他故意在“玥儿”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货,越是计较他越来劲。 凌玥只当听不到,说了声“晚安”,送走了他。 吴全才本想拍拍马屁安慰受伤的皇上,可一想到上次的二十下掌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本章完) 第454章 紫华殿上 郑太后寿宴在紫华殿举办,按之前说的,凌玥伴着南王妃坐。 皇帝亲自知会,南王妃不敢怠慢,加上凌玥又是儿子的好友,故而对她极为照顾,连一向得宠的韩若影都比不上。 若不知她身份, 还以为她是韩千峰的嫡亲女儿。 与以往不同,韩千峰进殿后相较沉默,许多应酬都由韩铭代劳。望着引以为傲的儿子游刃有余地处理这一切,韩千峰内心既安慰又担忧。 他一直想着妻子的话。 “比起若影,我瞧着铭儿与玥儿倒更像兄妹。” 一杯酒缓缓滑入喉咙,醇香的酒居然有些苦涩。 真的那么巧吗? 若是父亲在,他还可以再问问当初的细节。可老头子一去大周就乐不思蜀, 神仙都不知道归期。 昨日他偷召杨意, 这才得知韩铭在凌府的三个月宿在凌玥的院子。 凌烈心有多大才能放任一个男子与女儿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除非是他的儿子! 杨意还提到在凌玥曾在洪城出现过,为的就是寻找失踪的兄长。而与韩铭相识后,就再没提过那事。 再回忆韩铭对小姑娘的呵护在意,以及答应他再也不会寻找妹妹。 会不会因为他已经找到了? 所以从去年开始,他一直瞒着他? “父王,两位殿下来了。” 韩铭的声音打断了韩千峰的思绪,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 “小王见过南王。” 凌玥瞄着二人,一个是叶昭霖,另一个就是大梁来客了吧?既然是殿下,那就是明逸的兄弟。 叶昭霖反正就是那阴沉相,看一眼烦一眼。显然他也注意到她了,眉间诧异。 凌玥收回目光,打量着大梁那个。 明逸是大梁的五皇子,这个是老几? 虽是兄弟,长得比明逸差远了。 不过正常,按阿昀的话来说, 明逸就是个妖孽, 那副长相哪里是普渡众生,分明就是魅惑众生! 想到他咬牙切齿的嫉妒样, 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这笑被大梁那老几察觉到了,面带微笑:“这位是小郡主吗?” 原来把她当做韩若影了。 这人的眼睛透着精明和心计,她不喜欢,总觉得下一秒就要作妖似的。 不对,不是作妖,这么可爱的词是专属阿昀的。 还未解释,韩千峰道:“太子殿下误会了,玥儿是大周凌相之女,也是小儿的好友。” “大周丞相之女?难道” 他没说下去,但不言自明,是未来的世子妃吧? 韩千峰接了话头:“不瞒太子殿下,玥儿很有可能成为敝国皇后。” 若是这话出自好事之人口中,最多当做茶余饭后谈资,但出自大郑摄政皇叔口中,没人会怀疑。 凌玥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连韩铭也是。 因为他曾将计划告知韩千峰,他不仅答应, 还请太后配合。 怎么忽然撮合这桩婚事了? 而叶昭霖更是惊得半张着嘴巴。 “父王, 这件事.” “铭儿, 时辰差不多了, 请两位殿下入座吧。” 韩铭心事重重,强颜欢笑,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父亲今日举止反常,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凌玥一样食不甘味,若不是韩若影提醒,好几次将酒当茶喝了。 “玥儿,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凌玥找了个借口:“叶昭霖有些怪,在大周的时候就总为难我。” 韩若影拍拍她的手:“你放心,这里是大郑,他不敢。而且他前王妃的妹妹犯了那么大的罪,他哪敢放肆?” “前王妃?什么意思?” 见她有兴趣,韩若影便将刚听到的消息告诉她。 简而言之,何采薇的事传到大周,其父何剑被夺了官,为了平息圣怒,赔的五十万两白银还是何府出的。而她姐姐何蒹葭亦无颜面留在王府,自请休弃。 “自请休弃?是被叶昭霖逼的吧?” “谁知道呢,我只当笑话听,没去深究。对了玥儿,卫文昌怎么一直在看你?” “卫文昌,谁啊?” “呶,就大梁的太子。” 顺着她的手望去,似乎是这样,那双精明的眼睛还透着光,憋着坏的那种光。但凌玥想不起来何时得罪了他。 “太后,臣妾曾听说凌小姐武艺高强,何不请她为太后舞剑助兴呢?” 一个娇柔的声音,来自德妃,紧接着丽妃商量好似的从旁建议。 韩若影远远斜了一眼,轻哼一声:“真会磋磨人,又不是卖艺的,舞什么剑?” 郑太后不置可否,目光从两个嫔妃身上掠过。 “太后,臣等也想瞧瞧凌小姐的剑术,不知有没有荣幸让臣开开眼?” 有了一个带头的,附和的就多了。 南王妃低声道:“都是后宫嫔妃的父兄,不必理会。” 凌玥点头,不发一言。 她越是沉默,殿上的议论声就越大。 一直看戏的卫文昌突然开了口:“小王也想见见舍弟口中的高手高到什么境界。凌小姐若是有兴趣,可与小王这侍卫一较高下.” 眼中的戏谑轻蔑让凌玥直犯恶心,原来是与明逸有龃龉这才对她怀有敌意。 “我没兴趣。” 卫文昌被她冷声拒绝,心下不快:“凌小姐就这样拒人千里?” “太子殿下,玥儿是大郑的贵客,是你过分了。” 之前还温文尔雅的韩铭忽对他正色,卫文昌碰了个钉子,扯起嘴角不悦笑笑,“二殿下,你们大周的姑娘到底有个性。” 叶昭霖道:“凌小姐一向如此,不怕太子殿下笑话,本王都差点死在她手中” 卫文昌的眼中划过一抹惊惧:“当真?” “当然。” “二殿下为何不将事情的起因经过一并说了?”说话的又是韩铭,“当时贵国皇帝也在场。” 叶昭霖哑口无言,只是恨恨地瞪着他。 主座上韩旭朗声笑道:“不是玥儿有个性,正如世子所言,是太子你过分了。怎么,这么多的歌舞不够助兴,一定要舞剑?” “皇上,小王只是玩笑。” 叶昭霖跟着打圆场:“皇上,既是玩笑,做不得真.” 韩旭从上到下扫了叶昭霖一眼:“朕若是当真,二殿下怕是进不了大郑的地界。当初大周长街上发生的事,二殿下还记得吗?” 叶昭霖脊背一凉,当即跪下:“当时小王不知皇上身份,冒犯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此番既是为母后祝寿,其余之事,暂且搁置。” 叶昭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眼前有些发晕,喝了一杯酒方缓过神。 “不过远来是客,既要看剑,朕岂有不满足之理?世子,你挑一人与太子的侍卫切磋切磋。” “是,皇上。” 望向身后二人,宁遥与杨意都跃跃欲试,尤其杨意,已按捺不住开口了。 “世子,就让属下去吧?” 韩铭直接忽略他。 “宁遥,你去。” (本章完) 第455章 千钧一发 宁遥不负众望赢得了满堂喝彩,卫文昌望着战败的手下怒从心头起,却还违心说着漂亮的场面话。 相较宁遥的志得意满,杨意挤出难看的笑容,只是心中的嫉妒要把他吞噬了。 梁太子的侍卫纵然功夫不错,但他清楚地知道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换成他, 同样可以轻易取胜。 这千载难逢一鸣惊人的机会竟然不是他的! 短暂的愤怒后,他更庆幸他的选择是对的。若仍与以前一样傻乎乎地待在世子身边,那么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只因有个宁遥! 许是将韩铭的隐瞒归咎到宁遥的知情不报上,韩千峰平静道:“杨意,你与宁遥再比试一番助助兴。” 杨意欣喜不已:“是,王爷。” 韩铭不动声色,只是向宁遥点头。 此刻他已经确认杨意确实倒向了父亲。 与此同时他又有种深深的悲伤,这悲伤无从说起, 却萦绕心头。 父亲是通过这个告诉他,他知道了。 知道他瞒他的秘密,他不再那么全心信任他了。 父子俩一杯接一杯喝闷酒,冷冷望着打斗的二人。 杨意对着宁遥使出全部本事,狠辣程度连凌玥看着都揪心。 这哪里是比试,简直是玩命! 杨意的步步杀招让宁遥为之一愣,晃神的一瞬胳膊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疼痛让他清醒,眼前之人不再是他并肩作战的兄弟,倒像是想杀他而后快的敌人。 烟霞紧紧攥着手帕望着激烈的决斗。 她希望杨意赢,毕竟她已是他的人,而且她想看到眼高于顶的宁遥低下他骄傲的头。 可潜意识她又不想宁遥输,至少不想他受伤。 胳膊上的血迹让她想起了那日泼在他衣上的胭脂,红得刺眼。 烟霞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如此矛盾,但事实她就是如此矛盾。 “啊!” 不知谁惊呼一声,杨意手中的剑松了,正向郑太后的方向刺去。 整个大殿霎时鸦雀无声。 此时南王妃正伺候在旁, 显然也被吓到了。 “护驾!” 韩千峰眼中一凛, 手中酒杯翻落在案,但剑比他快,无力感让他的心猛然一空,却未想到千钧一发之际妻子勇敢地挡在了郑太后身前。 “昭慧!” 韩千峰的心像被重击一般失声大喊,无力感比刚才还强烈。 强烈的绝望,甚于郑太后与先皇大婚之时。 失魂落魄之际,只见一只滴血的手握住了剑身,此时剑尖离南王妃仅有一指。 是韩铭。 “母亲,您有没有事?” 韩铭扔了剑,拉着南王妃的衣袖。 “铭儿,母亲没事。” 南王妃红着眼睛用帕子给他缠着掌心的伤口,血一直流。 相比夫君的失声一喊,儿子的舍命相救更让她感动,即便是亲生子也不过如此。 心疼得眼泪直掉:“傻孩子,你怎么能不顾安危来救母亲?” “儿子救母,天经地义,您没事就好。”韩铭这才意识到血将她的衣袖染红了,略带歉疚:“母亲, 衣服脏了,换了吧。” 南王妃摸摸他的脸:“这件衣裳母亲要好好保存, 是我儿子孝心的见证。” 母慈子孝, 韩千峰不由动容。 这么好的儿子,他无论如何不能还给凌烈,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 与此同时更坚定了一个想法。 “昭慧,你受惊了,快回去歇一会。” 韩千峰亲自搀扶她,一直到现在,他的眼神都没离开过妻子和儿子。 两声“昭慧”让郑太后面无血色,他们相依离去的背影更是让她心如刀割。 她输了! 以前还能自我安慰他的心是她的,可现在,她彻底失去他了! 她开始怨南王妃多管闲事,谁让她救? 如果那一剑刺中自己多好! “母后,您没事吧?”惊魂初定的韩旭目中流露出关切。 郑太后笑容苍白:“没事。” 安顿好母亲,韩铭开始追责。 “杨意,你险些铸下大错,你可知罪?” 杨意大梦初醒般冷汗淋漓:“属下知罪!” 耳边充斥着议论声,无外乎罪大恶极、罪无可恕,就连韩千峰都对他怒目而视。 若非郑太后寿宴不宜见血,怕是命都保不住了,岂是一百个板子能善了的。 韩旭对韩铭的处理没有异议,此时卫文昌戏谑道:“世子的侍卫差点成了刺客,不知算不算治下不严呢?” 比试输了颜面,卫文昌势必要讨回来,虽然自己占不到便宜,但可以让韩铭不痛快。 这句话在大殿又掀起了议论,韩铭自知有错,本也未打算推卸责任。 “皇” “皇上,杨意失手丢剑是事实,但还有一个事实,不知皇上可愿听?” 说话的是凌玥,拦住了韩铭的请罪之语。 “玥儿,你别管这事.”韩铭低声道。 “那混蛋找你的茬,我怎能坐视不理?” “你说粗话.” “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 不再理他,笑眯眯到了殿前。 难得她扬眉浅笑对他,韩旭岂有不应之理? “朕很有兴趣,玥儿但说无妨。” 凌玥说了声“好”。 “杨意,剑为什么会脱手?” 一脸土色的杨意抬起头,仔细回忆后道:“当时手腕疼痛,针刺一般,我不得不松手,没想到会.” 凌玥摆手:“没想到的事不必多说,反正你的刑罚已经定了。宁遥,你有什么说的?” “凌小姐,不是我,我伤了胳膊,只是防守,根本没能力进攻,而且我也不屑暗箭伤人。” 他受伤是事实,直至说话时,他还捂着胳膊,血都从指缝渗出了。 卫文昌笑道:“凌小姐,不管是杨意还是宁遥,都是南王世子的属下,你这么问意义在哪里?” 凌玥也笑笑:“太子殿下何必这么心急?” 她慢慢走到宁遥身边,伸手向他的肩,众人诧异间,她纤细的指间捏着一枚闪着银光的针。 “这是.”韩千峰站了起来,“玥儿,你说清楚点,别卖关子了。” “好的,王爷。其实也简单,宁遥与杨意比试之时,梁太子的侍卫趁乱掷出两枚银针,一枚打在宁遥的外衫上,另一枚则打中了杨意的手腕。” (本章完) 第456章 朕不放 话已至此,无需赘述。 韩千峰目中透着寒气,审视地望着那个败于宁遥之手的侍卫,他果然惊恐不已,手不自觉地颤抖。 卫文昌见状也怕了。 但嘴硬:“凌玥,你敢污蔑本宫?” “是不是污蔑,搜身就知道了。” “本宫的侍卫岂是你说搜就搜?” “太子殿下莫不是做贼心虚?” “本宫特意为太后贺寿而来,怎会让属下害太后?” “不是害太后,难道是害皇上?哎呀真是,皇上离太后那么近.” 卫文昌恼羞成怒扬起手:“凌玥,你欺人太甚!” 凌玥嘴角一勾,将那枚银针往卫文昌的手腕上一刺,他立刻惊叫起来,随即猩红着眼睛去掐她的脖子。 韩铭将她护在身后,宁遥则擒住了卫文昌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 “他怎么如此激动?” 激动得反常! 凌玥淡淡道:“银针上被下了让人兴奋的药,所以刚才杨意的剑力道那么大。” 向着两股战战的侍卫:“哎,你家太子发狂了,他没习过武,受不了你的药,你还不把解药给他?” 侍卫早已六神无主,再被同伴恨恨地盯着,仿佛他是谋害太子的凶手一般,再也受不了内心的煎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没有,我没有在银针上下药,这就是普通的银针,不信你们验!” 为证清白,他将身上的所有暗器都掏了出来,包括银针。 凌玥笑容满面:“我相信你没下药,因为这根本不是你的银针,是我的!” 慢条斯理从香囊中倒出一粒药丸,让宁遥喂那太子吞下。 立竿见影,清醒了,安静了。 但事实也无法抵赖了。 “你使诈?”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不知这是太子殿下授意还是仅仅治下不严呢?” 卫文昌恨不得杀了凌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在害他? 难道是…… 他想到了一个人。 刚想逼问侍卫,他却咬了舌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卫扬,你等着! 为今之计只好揽了治下不严之罪。 “太子若只是口头上致歉,未免太没诚意。” “世子以为如何?” 叶昭霖给了个建议:“干脆除了贺礼,再赔五十万两白银。” 韩若影差点没笑出声来,被南王妃一瞪,憋住了笑。 韩铭道:“不够。你的侍卫,打入天牢,明日杀了!另外,大梁割让十城,否则战场见。” 卫文昌死死咬着嘴唇:“他罪有应得,你可以杀。但割让十城不是小事,本宫要回大梁后请示父皇” 更要找那个贱种讨回公道! “难道刺杀太后是小事吗?若太子不同意,这大梁,你怕是回不去了!” 韩铭的声音虽平淡,却极有威慑力,赢得百官欢呼叫好。 “皇上,您也是这个意思吗?” “朕不觉得世子所言过分。要不就让你的父皇母后也经历一遭?” 宴毕,韩铭想送凌玥回清宁宫。 “哥,我陪她回去。” 一个主殿,一个偏殿,韩铭没再坚持。 月华满地,但凌玥觉得月亮还是故乡圆。 “你很聪明。”韩旭微微笑着,边走边望着地上的影子,仿佛影子是她。 凌玥笑道:“是吗,一向如此。玩笑的了,梁太子居心不正,可惜手下的人本事不到家,这才被我抓到了破绽,他的心机手段比明逸差得远了。” “朕不是说这个。” 凌玥一愣:“那是什么?” 韩旭停下了脚步,微叹一口气,玩世不恭的眼睛透着忧郁。 “你在文武百官面前展示你下毒解毒的本事,是想借他们给朕施压,让朕放了你。只是一月了朕才明白。” 他抓抓头,自嘲笑笑,又长吸一口气。 被他看破,没什么好隐瞒。 “那你呢?能放了我吗?一月和一年,其实是一样的结果。” 韩旭只是盯着地上的影子,“朕不放。” 凌玥泄了气,白说! “皇上,你有没有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思考过,你其实,想要的是一个玩伴。你的嫔妃中没有一个会打架,碰巧你在大周遇上了我,以为这是喜欢,才会想娶了算了。” 望着月光下的俏颜和澄澈的眼睛,他忍不住伸手向她的脸。 凌玥察觉他目光异样,赶紧避了开去。 “皇上,你醉了。” 醉了吗? 是喝了几杯酒,却还没到醉的地步。 收回手,放在身后。 “朕心情不好,陪朕喝酒。” “陪你喝酒你就放了我吗?” “不是一码事。” “白陪?不喝,我回去睡了。” 南王府。 韩千峰直接进了南王妃的房间,还装模作样去整理床铺,这让她茫然。 “今晚还宿在这儿吗?” 韩千峰对这个问题极为不满,这个“还”字是什么意思? 本想拂袖而去,又怕再想回来就难了。 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小年轻似的! 似乎从几日前的那个雨夜开始他的心态就变了。 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比打仗还费脑子! “你不是在晚宴上受惊了吗,我担心你睡不安稳,所以.勉为其难在这儿再待一夜。” 勉为其难? 见她眸中微微不悦,他赶紧改口:“我就是想在你这住,以后也是,不再.不再去别的院子。” 南王妃被他的窘迫逗笑了,这是中邪了吗? “当真?” “当然。只是昭慧,你以后再遇到这么危险的时候,先护住自身。” 南王妃低声“嗯”着,顿了顿,低低道:“我怕你着急,才去挡那一剑。” 着急什么,韩千峰明白。背在身后的手来回握着,良久,沉着声音道:“就在今晚,我才知道,我最着急的是你的安危。” 福安宫。 月桂伺候郑太后就寝,烛光熄暗时才发觉她眼角通红。 “太后可还是在为那个意外闷闷不乐?世子已对凶手重惩,以后会加强戒备的。” 郑太后拂了拂手,整个人疲惫不堪。 “月桂,你退下吧,本宫想一个人待一会。” 次日,朝会。 御前侍卫统领提心吊胆地立着,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官当不长了。 果然,韩旭望向他了。 “皇上,臣办差不力,险些令太后与南王妃受伤,求皇上降罪!” 跪着的腿发颤,提着的心也发颤。 “你不仅学艺不精,还贪生怕死。昨晚杨意那把剑刺来时,你第一反应居然是闪避。身手如此灵活,不能可惜了。即日起,卸下侍卫统领一职,启程去边境,没朕的旨意,不准回京。” “臣臣遵旨。” “至于御前侍卫统领一职.世子,你可有人选?” 韩铭属意宁遥,只是怕韩千峰不同意。父子俩有着心照不宣的秘密,但谁都不主动开口,微妙的关系让韩铭窒息。 姑且一试吧。 出乎意料,韩千峰并未反对,加上晚宴上宁遥功夫确实不凡,韩旭直接同意了。 他本想退朝,终究还是躲不过。 “皇上,按说后宫之事臣等不该置喙,但凌玥她深谙用毒,又有功夫,若她为后,臣等担心万一与何采薇一般错了心思,会给皇上带来无法弥补的伤害。” 第457章 你不必多言 光听声音就知道说话之人是谁,德妃之父,丞相付广。 韩旭憋着气,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既然知道不该置喙就闭嘴!” 付广得了个没脸,又听周围窃窃私语,干咳两声。 “皇上,忠言逆耳,臣纯粹是为皇上着想,为大郑着想.” “也为德妃着想吧?朕立德妃为后是不是就遂了你的心?” 付广老脸通红,在同僚的讥笑声中怏怏退回立着。 “皇上,凌玥是大周丞相之女,非我族人,其心必异,此时又是多事之秋,若是她得后位,后果不堪设想,求皇上三思!” 韩旭哼了一声,望着跪着的那个。 这一脸正气、义正辞严,集齐了忠臣的特点。 若是他妹妹未入宫,他会信他的忠心。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程御史之言不无道理,朕是要好好考虑考虑了。若朕没记错,丽妃的生母是你父亲从大梁带来的吧?” 朝堂立时炸开了锅,尤其以付广的党羽最活跃。 “原来丽妃娘娘的生母真是大梁人!” “丽妃常年伴驾,若是她有异心大郑将陷入危险!” “程御史只说别人,却不提自家,若不是皇上明察,我们都被蒙在鼓里,他安的什么心?” 跪着那位再也听不下去,切切实实感受到什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皇上,臣的庶母虽是大梁人,但嫁给父亲之后从未回过大梁,出嫁从夫,她对大郑绝无二心。至于丽妃娘娘,自幼长于嫡母膝下,更是对皇上一往情深,求皇上明察!” “退下!” 再之后,原本跃跃欲试的大臣们都缩了脖子,纷纷转向不动声色的韩千峰。 王爷一直未表态,但以他的作风,想来不会同意外邦之女为后。 韩旭望向了韩铭:“世子,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他的眼神带着探究,与以往不同。 韩铭的直觉告诉他,在这件事上,他在试探他。 事实上在凌玥肯定自己的猜测后,韩旭就生出了这个念头。 她不喜欢他,花心思打消他的一厢情愿无可厚非,谁让他遇上她的时候她已经心有所属了。 但韩铭不一样,他是他最敬重的兄长,从小到大都是。 他不相信他对他的心思视若无睹,更不相信他一直以来帮他对付朝臣是反其道行之。 如果是那样,他会很失望。 韩铭进退两难,他不想让韩旭失望,但更不想不顾妹妹的心意。 “皇上。”韩千峰在韩铭回答前先一步发声,仿佛定海神针般,大殿霎时安静了。 韩铭之困被解时,也让他的心不安定起来。 与他一样的,是韩旭。 比父亲还严厉的伯父是要阻止他吧? “伯父.”纵然直视着他,眼中却没了威严,就连声音都弱了不少。 “皇上,臣以为,凌玥救过皇上两次,对皇上的真心毋庸置疑。太后寿宴,他又拆穿梁太子的阴谋,对大郑有功。她是大周丞相之女,又是武安将军之女,身份尊贵,若是皇上娶她为后,于两国邦交大有裨益,臣赞同这桩婚事。” “伯父!” 韩千峰的话让韩旭大为震动,也大为感动,有他撑腰,为君者的气度又回来了。 “各位爱卿还有何话说?” 爱卿们面面相觑,半句话也不敢有。 韩千峰朗声道:“既然各位同僚无异议,那就等父王回京,若他老人家无异议,本王亲赴大周商谈。” 事情已经远远超出预计,韩铭无法再缄口不言。 “父王,关于这桩婚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孩儿昨日问了玥儿,她与皇上只是朋友.” “铭儿,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鉴于这是两国联姻,只要大周皇帝再点头即可,你不必多言。” 韩铭从未有过的心慌,这已经不仅仅是与韩旭的约定了,这是两国联姻。 换言之,他们的约定不算数了,只要大周皇帝同意,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 舍出一个女子,换得长期和平,哪个君主会不愿意? 下朝后,韩铭浑浑噩噩。 他想去清宁宫见凌玥,又怕她听到这个噩耗难过。 早知如此就不救钱莺莺了。 他一定要想办法解决此事,但他此时毫无头绪。 而且,他大概猜出了父亲为何如此坚定。 韩铭也有了一个决定,如果他一意孤行毁了妹妹的幸福,他也将失去他这个儿子。至于养育之恩,只能有机会再报了。 清宁宫偏殿。 凌玥斜坐在秋千上,无神地望着高高的红墙,被圈禁的感觉很不好。 以往不觉得,但今日她有事,她要出宫。 韩旭给了她许多特权,偏偏没有出宫这一项。 她可以强行出去,毕竟守宫门的侍卫那么弱,至少在她看来。 可一旦那样,必定会让韩旭起疑她出宫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是她不能说的。 昨夜,她的枕头下多了一张字条,让她今日未时单独到大空寺山脚相见,如果失约,定会后悔。 没有署名,但她能猜到是谁。 那种极淡极清雅的香味,她只在一个地方闻过。 “玥儿。” 韩铭没精打采的声音对于此刻的她来说极为振奋。 秋千也不荡了,跑到他跟前。 “我想出宫。” “那都是小事,我先和你说一件大事.” “那都是小事,先带我出宫。” 她着急的模样让韩铭不明所以:“出什么事了?” 她将字条递给他,反正只说单独来见,没说字条不能给别人看。 韩铭扫了一眼:“我陪你一起去。” “好,不过说话时要离得远些。” “谁这么神秘?” 凌玥说了个名字,韩铭先是诧异,随后恍然大悟。 “离未时还早,我陪你用午膳。” 凌玥说“好”,只是对他的愁眉不展感到困惑。 待听清他的话,她的嘴都张大了。 “真真的吗?” 韩铭心中很是愧疚,在韩千峰面前,他连反驳的能力都没有。 “哥哥答应过要让你嫁给喜欢的人,你放心.” 凌玥的重点不在这个,颤声问他:“我与小九的约定不算数了对吗?” 韩铭艰难地点头。 却见凌玥笑得眉眼弯弯:“这是不是代表我可以走了?” 第458章 好久不见 “这”韩铭被她的思维给惊到了,她是不是没抓住重点? “原则上是这样,但是玥儿,如果爹说服不了大周的皇帝,你就要嫁来了。” 肩膀被她拍了拍,那老成像她是姐姐似的! “爹压根不用去找皇上,别瞎操心!哎呀哥,我打算明早就走,你晚上给我践行哦。当然不能白吃你的,中午我请你!” 韩铭尚未反应过来,只见她一溜小跑喊着:“黛珠,黛珠!” 黛珠以为出了什么生死攸关的事,放下手中的活计匆匆赶来。 “小姐!” “午膳让御膳房好好准备,凤尾鱼翅、佛手金卷、莲蓬豆腐、姜汁鱼片那些全都上!” 韩铭睁大了眼睛:“这就是你请我?” 凌玥不无得意:“是呀,世界上最开心的事莫过于慷他人之慨!要不这样,中午你对付一口,晚上我亲自下厨,什么红烧鱼、麻婆豆腐那些你喜欢的,我全都做!” 韩旭听吴全才回报韩铭去见了凌玥,还一起午膳,当下坐不住了,放下奏折就回清宁宫,果然见到二人其乐融融,心里酸溜溜的。 “皇上。” 韩铭放下了筷子,站起身,对他发自内心愧疚。 “哥。” 韩旭冲他笑笑,伯父已经答应所求,所以对于他朝堂上的唱反调不再计较。 他在意的是凌玥的态度。 这无异于逼婚,不知她会作何反应。 “玥儿,吃饭呢!”试探性打了个招呼。 出乎意料,她并未生气。 “皇上要一起吗?” “那好啊!” 如逢大赦,韩旭赶紧坐她身旁,吴全才恭敬地上了碗筷。 夹了根青菜慢慢吃着,余光瞟着大快朵颐的她。 菜就这么好吃?吃一顿少一顿似的! 小心翼翼问她:“我哥和你说了吧?我们成婚的事。” 她看了他一眼,又专注于饭菜上:“说了。” 这么淡定? “那你的意见呢?” “我能有意见吗?我的意见有用吗?既然是两国联姻,大局当前,为了两国百姓,该牺牲还是要牺牲。只要我们大周皇上同意我就嫁,嫁谁不是嫁?” 韩旭虽然不喜欢“牺牲”这个词,但她能这么说,还是让他激动。 眼中直放光:“真的吗?” “嗯,真的,骗你有奖励吗?皇上,既然如此,明日我就回家了,你可别阻拦。” 破天荒给他夹了一块菜,韩旭受宠若惊,云里雾里般幸福地吃了。 忽然想到她刚才的话,又激动了:“明明日?这么快吗?再待一段时间吧。” “待什么待?马上都要厮守了,会腻的!我吃饱了,世子,你好了吗,咱们走吧!” 见他们起身,韩旭也站了起来,满眼不情愿:“可朕才刚吃” “你慢慢吃。” “你去哪儿,朕陪你.” “皇上万金之躯日理万机哪能轻易走开?给我块牌子,我要出宫。” 韩旭让她保证晚上一定回来,方闷声道:“你跟着哥哥一起,没人拦你。” 宫门口,遇上了宁遥,他已换好官服。 一见韩铭就跪下行礼:“属下谢世子提拔之恩!” “是你应得的,起来吧。” 宁遥起身后望着凌玥,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比自以为是更可恶的是自我感动,真话不敢说,假话又后悔。逼走了喜欢的人,往后再遇到的,还会有当初的心动吗?值不值?” “凌小姐” “打住!我不是鸽子,不负责传话。” 马车上,韩铭揉着她的头发:“你啊,何必再刺激他呢?遇上所爱却没有能力拥有,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除了放了她,没有别的选择。” “他可以明言。感情的开始和结束要两个人一同做决定,这才公平。” 韩铭笑笑,道理是有,但不切实际。 “阿昀到底是什么人?” 韩铭话锋一转,凌玥措手不及。 “爹对他毕恭毕敬,外公亲自教导,这本就不同寻常。还有白逸,皇帝的护卫,连他都寸步不离地保护你,应该是因为阿昀吧?” 掀开车帘装模作样看风景,脸被他轻轻转了过来。 “连哥哥也不能说吗?” “你不是猜到了吗?” 韩铭“嗯”了声,“果然是这样。对了,白逸呢?今天都没见到他。” “查卫文昌去了。” 马车停在一座山脚下。 山上有座庙,佛光笼罩。 “他让我一个人去,你要不先去寺里上上香,求求姻缘?”凌玥玩笑着。 “谢谢你费心,自己的事都乱糟糟的,还有心思管我。快去吧,他已经来了。” 韩铭望向不远处,那里伫立一个白衣墨发的年轻公子,在向他微笑致意。 他回了一礼,上了马车,观察那儿的动静。 凌玥走到离年轻公子五步的距离停下了。 “凌小姐,好久不见。” “还是喊你‘明逸’如何?” 明逸松了一口气般,点头笑着:“如此甚好。” 目光不自觉落向她的手腕,她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不问,她便不主动提。 “我一直当凌小姐是朋友,不管你信或不信。” “我不信‘一直’,但一瞬是有的。比如我被囚禁时的那碗牛肉面。” 明逸脸上多了些愧悔之色,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她说。 “我没认出男装的你,否则” “否则你会放了我吗?不会的。好了,我不信你找我是为了叙旧。你想告诉我什么,又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明逸望着她忍不住笑了,那笑容干净,让她有种与他在玉明寺品茶说佛的错觉。 “卫文昌此行来大郑,贺寿为名,实际是借机与叶昭霖勾结,同时向大郑旧事重提,合作攻打大周。” “叶昭霖与卫文昌勾结?” 她只知道他阴狠,却没想到他竟连国家都出卖。 “叶昭霖频频被打压,势力早不复往昔,加上叶时景风头正盛,他再不孤注一掷,哪还有立足之地?” 凌玥承认他说得对,叹道:“你知道的真不少!” 明逸就当她夸他了,眉间扬着自信。 “明逸,昨晚卫文昌的侍卫敢偷袭杨意是受你指使?”她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是,那侍卫是我的人,如果没有比剑,我还有别的安排,目的就是破坏卫文昌的计划,让他不容于梁郑两国。凌小姐,我猜你会怀疑,果然如此。” 凌玥不知该作何反应,不食人间烟火、出尘绝俗的明逸大师承认恶行也如此淡然。 又听他道:“你尽快返回大周吧,叶昭霖要对武安将军府下手。” 凌玥目光一凛,忽然想到书中的剧情。 “我能不能再问一句,陈泱是不是也参与进来了?” 明逸目露惊异之色,还是点了头。 “本来是我与陈泱合作,我的身份被揭穿后,父皇怪我办事不力,卫文昌便找上了他。” 凌玥道了声“多谢”,刚走两步又停住了:“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要什么?” 明逸笑了:“帮你等于帮我,何乐而不为?你若觉得有所亏欠,我们重新做朋友如何?” 凌玥撇嘴打量着他,不似玩笑。 还是摇了头。 “不能。一来我们立场不同,二来家里管得严,不会相信我们是朋友。” 明逸摸摸下巴:“难道男子与女子之间就没有单纯的友情?” “有,两种情况下存在。一种是夫妻,成亲越久越纯。二取决于长相,长得越丑越纯。但很显然,我们都不符合。” 明逸扶额,无可辩驳。 第459章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我回来了!” 韩铭往里面挪了挪,给她让出位子。 坐定后,凌玥往后窗外望了望,明逸还没离开,恰巧与她的目光接触。 松竹般傲立的身影、从容淡定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明逸他应该是投错胎了。原应是佛祖前的童子,却沦为世俗的棋子。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韩铭听她感慨,也不由得往窗外瞧上一眼,他却已不在了。 “他的生母若有个好出身,大梁的太子怎么都不会轮到卫文昌来做。” “你怎么也感慨了?” “还不是你带的?对了,他与你说了些什么?” 凌玥将刚才的对话与他讲上一遍,韩铭听了有些后怕。 幸而明逸成功嫁祸卫文昌, 否则一计不成再来一计, 防不胜防,又不得安宁了。 凌玥推了推他:“你要去抓他吗?” “已经来不及了。他敢只身前来,定有逃脱之策。” “你这么相信他?” “我只问你,玉明寺搜出什么了吗?” 凌玥尴尬一笑。 当初识破明逸的身份,朝廷对玉明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进行了三天三夜大搜查,一无所获,甚至连方丈都不知道他师傅多年前捡回来的关门弟子竟是敌国皇子。 不知为什么,此时她忽然想到了那则禅师送小偷一轮明月的故事。 明逸当初讲述的时候神情安然,眸光柔和,于他内心深处,应该也是希望成为那么一个心存善念、智慧包容的禅师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还是别如初见了。 与明逸,初见惊艳,再见惊心。 与阿昀,初见惊吓,再见惊吓,三见四见五见还是惊吓,小狼崽子就没让她安生过。 人家的恋爱都是甜甜的, 她的呢, 先经一番寒彻骨! 想他了! 她决定,先去衡城,再回京城。 “去衡城?”韩铭瞥了她一眼,“妹妹,你二爹家都要蒙难了,你跑衡城干什么?女孩子家矜持一点,小心臭小子不珍惜你!” “叶昭霖还没回京,即便回去还要花时间布置,我来得及。” 轻蔑地斜了他一眼:“这不是矜持的事,你个单身汉是不懂双向奔赴的。再者你都说了,他要是敢有花花肠子你就再揍他几顿,我怕什么?好好习武,我家阿昀可是很努力的,别到时候还让我帮你!” 韩铭苦笑摇头,以前还知道拿话甜他,现在连假话都懒得说了。 女生外向! 晚膳是在外面一家不起眼的酒楼吃的。既避人耳目,又少人打扰。 给了掌柜些银子借用厨房,按之前说好的,凌玥亲自下厨, 将韩铭在凌府时喜欢的菜全都做了, 即便每样只吃一点,她也是欢喜的。 只不过韩铭想到明日之后就见不到她, 难免伤感,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没一会两个酒瓶都空了。 “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吗?” “这世间事都说不准.” “乌鸦嘴,快别说这些。”凌玥轻叱,塞了一块糖糕到他口中。 吃了糕,韩铭望着她托腮嬉笑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明日我送你出京。” “好啊!” 清宁宫。 门外立着两个人。 两个男人。 一样的姿势。 翘首以盼、望眼欲穿。 “玥儿怎么还没回来?” “不知道。” “她出宫所为何事?”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她离开前是与你在一起的,你怎么反问我?我应该知道吗?” “白逸,这是大郑,与朕说话注意态度!” 白逸这才意识到他面前的小子是皇帝,不情愿地行了个礼:“是,皇上。” 又等了一会,依旧没看到那个身影。 白逸嘀咕着:“她会不会不回来了?” “不会,她答应朕一定会回来!” 那紧张样让白逸嗤之以鼻,仅仅一瞬,敛去了。 他要注意态度。 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裳,装作若无其事:“皇上,你这后宫人才济济,个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凌小姐这人,真的,太过粗鲁,只可远观。” 韩旭听出言外之意,扯着嘴角哼了一声,顺带给他一个白眼。 “朕就喜欢她那种率性而为的姑娘。” “哪怕她不喜欢你?”戏谑不言而喻。 韩旭忍无可忍:“白逸,你真当朕好脾气?” “没有没有,皇上误会了,说说闲话而已。” “谁和你说闲话?你不过一个护卫,凭什么对朕的事指手画脚?” 吴全才在后面听得胆战心惊,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将这嘴贱的货直接拉出去砍了。 所幸,他期盼已久的人这时出现了。 “皇上,世子和凌小姐来了!” 回来是回来了,但似乎兴致不高,两个人脸上都没有多少表情。 韩旭迎了上去:“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他眼中的喜色和笃定让凌玥心中一动,她想起了阿昀。 还记得他为她挡了叶昭霖一刀身受重伤,却因为他的身世爆发了第一次决裂,他说他不愿做她讨厌的人。 带着一身伤和一颗七零八落的心凄凄离开凌府,她遍寻不着心急如焚还被皇后责难。 他回来了,笑着蹲在她面前,她打了他一巴掌后哭了。 “是不是担心我?”他柔声问她,把她的泪水轻轻擦了。 “嗯。你身上还有伤,若是出事怎么办?” “我就知道你关心我!”少年的眼中满是光彩,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给你买了松子糖!” 恍若昨日。 “玥儿,你怎么不说话?”她怔怔望着他的温柔让他欢欣雀跃,又让他迷惑不解。 白逸干咳两声:“凌小姐,皇上与你说话呢!” 她这才收回悠远的思绪,迅速稳定心神:“皇上你刚才说什么?” 转变如此之快,换了个人般。 韩旭内心一阵失落。 “没什么,你回来就好。晚膳吃了吗?” “和世子一起吃过了。” 更失落了。 “朕还没有,你陪朕再吃一点吧?” 怕她不同意,望向韩铭,央求着:“哥,你也一起吧?” 韩铭已经确定妹妹不会再回来,不忍韩旭连这个希望都落空,答应了。 白逸觉得这组合极为不妥,死皮赖脸也要一起,韩旭只好让吴全才找人将他架出去了。 殿门一关,安静了。 韩铭回到王府时已经深夜了,并非在宫中逗留久了,而是心中烦闷,故而独自在外徘徊。 没想到韩千峰也没睡。 在等他。 (本章完) 第460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父王。”他低低喊了一声。 除了声音比以往低,应有的恭敬丝毫未少。 更确切地说,只有恭敬了。 这恭敬在父子之间显得那么疏远。 韩千峰甚少见他如此,心中不是滋味,但也预料到了。 这也是他在此等他的原因。 “喝酒了?”与其说责备,倒不如说是心疼。 尤其看到他为救王妃受伤的手。 喝酒的原因定然是因为苦闷,苦闷的原因就是他了, 韩千峰很清楚。 韩铭往后退了一步,免得酒气熏到他。 “喝了些。” “还喝吗?父王陪你再喝一点?” 他缓缓摇头:“不了,喝酒伤身,御医让您少饮酒,身体重要。” 韩千峰更不是滋味,拍拍他的肩:“陪父王说说话。” 韩铭不想说,饮酒后的他怕失言,但韩千峰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并不是征询他的意见。 父子俩在一处凉亭坐下。 韩千峰的目光落在韩铭身上, 韩铭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一点。 那一点只承载他的目光,却并未落在他的眼中。 父子俩就这么坐着,良久,韩千峰打破了这沉默。 “在怪父王促成旭儿和玥儿?” “孩儿不敢。” 韩千峰注视着失神的儿子,摸摸他的头。 “旭儿难得真心喜欢一个姑娘,给的又是皇后之位。虽然她是远嫁,但有咱们南王府,任谁都不敢让她受委屈。无论对哪一方,这桩婚事都无可挑剔,别再与父王闹别扭了。” 韩铭将目光从那一点收回,落在韩千峰的眼睛上。 刚被爷爷带来这个家时,父王的眼神犀利威严。 而现在,饱含慈爱,若是细看,还有一丝丝示弱。 “父王,她不喜欢旭儿, 您何必强迫她呢?” “旭儿喜欢她, 会对他好。” “这太强人所难了父王。” 他的声音稍微高了, 带着些情绪。 “我管不了这么多,只有她留下,你才可能留下!” 话一出口,韩千峰变了神色,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他本想守着这个秘密,显然不可能了。 韩铭没有一点惊讶,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您果然知道了。是的,玥儿是我妹妹,亲妹妹,我就是她失踪的哥哥。” 韩铭走到他面前跪下,平静地说着他的身世。 如何被陈飘飘卖到洪城,如何被爷爷捡回,如何去洪城寻亲遇上了凌玥,如何在薛老夫人与爷爷的证明下确认了身世,如何隐瞒身世回到这里继续做他的儿子. 韩千峰静静听着,时而怒目圆睁,时而紧张莫名,时而叹息几声。 “铭儿, 父王问你,倘若大郑与大周起了纷争,而你又是三军主帅,你会怎么办?” 韩铭未答。 “倘若父王与凌烈你只能认一个,你会怎么选?” 韩铭未答。 “倘若若影与玥儿你只能护一个,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韩千峰帮他答了。 “你一定会选玥儿。所以父王要留住她,不管用什么手段。” “父王,您为什么要逼孩儿?”韩铭拉着他的衣角,眼中隐隐水光。 他给了他最难的题,没有正解。 他力求平衡,很明显,不可能了。 韩千峰拉起他,慈爱的眸子成了他初见的犀利威严。 “不是父王逼你,你是我最心爱的儿子,我绝对不可能放弃。你一日是我韩千峰的儿子,就永远都是!不早了,休息吧。” 韩千峰大步离去,剩韩铭独立中宵。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一刻,他明白了明逸。 韩千峰沉重的脚步在院中响起时,南王妃披上了外衣坐起。 今日他回府后就一直不对劲,却不说何事。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房门前停住了。 南王妃受不了这心里折磨,去开了门。 韩千峰正背对着门,望着夜空。 无月,无星,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不进来?” 韩千峰猛地转身,望见她柔和的笑容,深吸一口气。 “我看看是不是要下雨?” 南王妃抿嘴笑了:“王爷要掌管钦天监了吗?开始夜观天象了?” 韩千峰讪笑一声,进了屋。 “有心事?” “没有,我粗人一个,能有什么心事,快睡吧,太晚了。” 说得容易,真要入睡太难。 南王妃被他辗转反侧弄得难以入眠,又问了一遍。 无人诉说难以排解,韩千峰也憋得难受。他觉得自己过于专断,但又觉得并未做错。 “昭慧,要是有一日铭儿要离开家,你会怎么办?” 南王妃狐疑地望着他,韩千峰保证这就是一个问题,没有别的意思。 “男儿志在四方,何况铭儿是个有抱负的孩子,不管他做什么我都支持。” 她眼里洋溢着骄傲,让韩千峰更是难受。 “若是我们有个儿子多好!” 和铭儿一样有出息的儿子。 南王妃垂下眼帘,手紧紧攥着被子。她曾有过孩子,只是被韩千峰与郑太后的旧情所困,终日心情郁结,孩子尚未出生就胎死腹中,还落下了病症难再受孕。 幸而韩期怀捡回了韩铭,孩子懂事孝顺,不管她多冷漠,他都初心不改。 他打开了她的心,她接纳了他。母慈子孝,稀释了她的苦闷。 再抬起头,她泛着水光的眸中又是骄傲。 “我们有儿子,铭儿就是我们的儿子。” 韩千峰低声重复着她的话:“是,铭儿就是我们的儿子,谁都改变不了!” 次日,韩铭早早到了清宁宫,正巧碰上了韩旭。 “哥,你这眼睛怎么这么多血丝?” 韩铭没说一夜没睡,只说没休息好。 “玥儿呢,我送她出京。” 韩旭指了指偏殿:“我也在等她。你亲自送?你不会怀疑我给她使绊子吧?你放心,我答应了放她走就不会反悔,反正没多久就回来了。” 韩铭倒不是担心他,他担心的是另一个人。 说话间白逸也来了,打了个哈欠。见到二人,态度端正地行了个礼。 “白逸,包袱背着,咱们走吧!” 白逸手一抬,抓住了包袱,很自然地背在身上。 去衡城,要好好表现一番! “玥儿,朕等你!” 韩旭冲着她的背影挥手,她扭头,看着他嬉笑的模样,眼睛有些发酸。 也许以后不会再见了。 冲他笑笑:“小九,你保重!” 韩旭一愣,压住心底的某种预感,重重“嗯”着。 “你也要保重,要回来”这句话他没说出声。 韩铭在,马车一路畅通无阻。三个人昨晚都没睡好,在车上打着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被勒停,三个人猛地被惊醒。 “怎么回事?” “世子,城门守卫不让出城。” 韩铭揉揉眼睛,居然有人敢拦王府的马车。 不动声色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凌玥本想继续小憩,白逸非要看热闹,她只得跟了下去。 拦车的人竟然是宁遥。 (本章完) 第461章 可惜技不如人 “宁遥,干什么你?这一大帮人来,是给我们送行?”白逸扛着剑走上前,眉头一扬,眼神一个一个扫过去,最后落在宁遥身上。 宁遥神情严肃,没心思与他嬉皮笑脸, 面向韩铭行了个礼:“世子,属下奉王爷之命来来请凌小姐多住几日。” “请?‘请’要这么多人?”白逸用胳膊肘捣了捣眉头蹙起的韩铭,“世子,你们南王府真好客!只不过叨扰太久了,再住下去就要中秋了,我和凌小姐都是脸皮薄的人,白吃白住的事可干不来。” 他伸了个懒腰,向凌玥道:“你先上车,别等会打起来衣裳弄脏了, 被某人看见要怪我保护不力了。” “你是不是傻?到衡城还有那么多天路,我就这一身衣裳吗?” “你说得很有道理,是我疏忽了,那就一起吧。这么多天养尊处优你也该活动活动了,不过说实话凌小姐,你这脸似乎圆润了不少。” 凌玥下意识摸摸脸,又摸摸下巴,似乎是胖了些。 “是不是没以前好看了?” “好看不好看的我不敢妄加评论,不管怎么评都会被牵连,你懂那小子的。话说我们谈论这个话题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人家可是要拦截我们呢” 凌玥数了数,加上宁遥,一共二十个人。 不少! “宁遥,送玥儿出城是皇上的旨意,你赶紧让开。”韩铭已然没有耐心,口气分外冷淡。 “世子可有皇上的圣旨?” “你在质疑本王?” 听出怒意, 宁遥赶紧跪下:“属下不敢。但王爷严令,一定要留下凌小姐。” 白逸嬉笑着:“世子,这御前侍卫统领刚当一天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你很失败啊!” 韩铭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开玩笑。 “你们上车先走,这里有我。” 白逸还想掺和,被凌玥拽了拽胳膊,不玩了。 马车驶向城门,宁遥手一挥,侍卫一拥而上,马一声长嘶,再不能前进半步,此时城门已关闭。 “宁遥,你放肆!” 韩铭本不愿与父亲派来的人正面起冲突,但他咄咄逼人,如此他也不用强留那一点点体面。 剑出鞘,攻向宁遥,他只想逼退他,却没料三五招后他竟然直接撞向他的剑, 胸口顿时红了一片。 凌玥与白逸刚下车就遇上这一幕,面面相觑。 “宁遥, 你.”韩铭眼角湿了。 宁遥却笑了。 “世子的知遇之恩属下不敢忘, 王爷的命令属下也不敢不听。属下很想完成任务,可惜技不如人,只能放行。” 他捂着胸口,踉跄挪到马车前。 “开城门!” 城门开了,门外道路平坦宽阔,路边绿树成荫,杂花开得正盛。 “凌小姐,你快走吧,再耽搁的话,或许你真的走不了了。” 对着说话都费劲的宁遥,凌玥说不出的难受。 “要不,我帮你做次信鸽?” 反正他作死的原因她都知道了,钱莺莺又真心喜欢他,误会可以,错过就太可惜了。 苍白的脸上笑容渐渐发苦,宁遥剧烈咳嗽几声,大口喘着气:“心领了。本来还想找个机会去求她原谅,谁料这侍卫统领才做一日就要没了,就当有缘无分吧。保重!” 让人保重,自己先撑不住了。 韩铭让侍卫送他回南王府,他将凌玥送到城外二十里处才返程。 “哎,凌小姐,世子早走了,你就别看了行吗?望夫石似的!衡城还有一个醋坛子呢,你不怕我告状吗?” 白逸实在受不了那依依不舍的眼神,他开始为阿昀抱不平。人家对他死心塌地寻死觅活,她倒好,对别的男人深情款款。 良心就不会疼吗?真的就一点点不内疚吗? 再一想这趟出行,真是无语至极。 来找心上人的钱莺莺分手了,她却招了个桃花。 不是,是俩。 一个南王世子情深义重,一个小皇帝非她不娶。 这都什么事? 本以为她会带些愧疚之色,这女人还得意得很。 “告状?你告就是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虽然知道阿昀不会吃韩铭的醋,但她就想吓吓他。 果然,白逸犹疑了,想想那个欺软怕硬的玩意儿,说不好真把怨气撒他身上。 摆摆手,自己找了个台阶:“算了,看在你有所悔过的份上,我放你一马。” “谢谢你了。” “客气了。以后殿下要是找我的茬,记得帮我说个情。” 南王府。 宁遥经御医简单包扎伤口后就去见韩千峰。 “王爷,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韩千峰正襟危坐,眉目威严,对他的虚弱并不惊讶。 “被白逸伤的?” 宁遥摇头:“回王爷,是世子。” 韩千峰猛地站了起来:“世子他受伤了吗?” 宁遥不敢贸然回答,强撑着跪直仔细回忆了下:“世子手上的伤口,似乎又出血了。” 韩千峰怒了:“本王让你拦下凌玥,谁让你和世子动手了?宁遥,你以下犯上,自己去领二十个板子!” 宁遥张大了嘴巴,又闭上了。 捂着胸口挣扎站起,垂头退下。 挨了板子后更虚弱了,站立都困难,无奈之下,告假十日养伤。 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腰往住处走,经过杨意房间时,见他房门大开,无意识往里望了一眼。 烟霞在喂他喝汤。 去衡城的旅途和谐又平淡。 吃了饭,接着睡,醒了吃,吃了睡,就这么又过了几天。 某一日,凌玥呆呆地望向车外,接连叹气。 白逸被她叹得心里长草,只得打断:“大小姐,您要是有什么事您就说,我上刀山下火海都给您解决。这马上要到地方了您来这么一出,不是给我找事吗?” 凌玥淡淡斜了他一眼,又斜了一眼。 “叶昭霖也不派个人追杀你,这一路百无聊赖的!” 白逸:“.我和您有仇吗?就他,自顾不暇。之前要和你说,你非说困了困了。如明逸所言,叶昭霖和大梁那个没脑子的太子真的勾结,打算合力扳倒武安将军府,借机挑起两国战事,待大梁攻破大周,就让叶昭霖做大周之主。” “如何陷害薛家?” “不知道。那时正好有人敲门,他们就不再讨论了。” “他们发现你了吗?” “开什么玩笑?我功夫就弱到那个地步?郑太后寿宴我没现身,之后也尽量避免碰面,叶昭霖应该不知道我与你在一起。” (本章完) 第462章 悬崖下 衡城大营。 大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薛执的心情与雷电交加的天空一般。 “找到阿昀了吗?” 看到刚进营帐的长子,他黯淡的眼睛有了些光芒。 距阿昀坠崖已经整整一天,派出的人回来差不多了,但都回复“没找到”。 他将希望寄托在薛平身上。 他稳妥谨慎,会有好消息的。 但薛平无奈摇了头。 已经到崖下查探了,没有阿昀的踪迹。 即便有线索, 也被这大雨冲刷得干净了。 薛执的心沉了下去,望着摇曳的蜡烛心绪不宁。 凌烈前段时间来信还提及要好好教导阿昀,现在倒好,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爹,您别担心,阿昀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天儿还没回来, 他会找到的。” 薛执不信这宽慰的话,那么高的悬崖,掉落下去,生还的可能,何其渺茫! 雨一直下。 泥泞中两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一道闪电闪在夜空,夜空下,一个少年艰难前行。 又一道闪电,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映得惨白。 他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是大雨让他清醒。 快撑不住了,背上的、胳膊上的、腿上的伤太疼了,疼得让他想躺在地上,自生自灭吧。 但他又不愿意这么放弃,因为他还没见到他想见的人。 见不到,不能死。 见到了,更要活! 她现在何处?还在大郑吗? 他抬起胳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胳膊被树枝划破的伤口已经泡白了,血都流不出了。 即便流出来,也会很快与雨水混在一起。 终于,脚下一滑, 再次摔在泥水中。 这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了。 阿昀觉得自己很没用, 不过坠落悬崖而已,又不是没经历过,怎么连爬起来都那么难? 可那次有她陪着啊,怎么能一样? 她扶着他,陪他在玉明寺的断崖下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玥儿,我想你了! 你要是知道我为了追逐一只鹿弄得这么狼狈,会不会骂我傻? 你肯定会说我是小呆瓜。 我只是不想输给薛天,想让你为我骄傲。 你也不给我写信,坏丫头,真的被韩旭给绊住了吗?就知道乱招桃花!你敢对他动心,我就敢杀了他! 阿昀止不住胡思乱想,忽然胸口一阵巨痛,呼吸都要紊乱了,他忍不住剧烈咳嗽,竟然还咳出一口血来。 他开始后悔不该求胜心那么强,胜负他不在乎了,他想留着一条命见她。 将掌心在衣裳上抹了抹, 抹掉了血, 就当不存在。 不知撑了多久, 终于,终于,终于,找到了一处避身之所。 树枝覆盖下的小洞口。 阿昀晦暗的眼睛看到了希望,总算不用在滂沱大雨中孤魂野鬼似的流浪了。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休息,再不休息他要死了。 蜷缩在洞内的一块空地,右手握着左手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他的信念。 每个大雨滂沱之夜,只有她送的镯子能让他安心。 梦外,有镯子。 梦里,有她。 阿昀做了个很美好的梦。 梦里,她来找他,温柔地摸他的头,温柔地对他笑,温柔地对他说,想他了,很想很想 当洞口照进一束眼光时,他醒了。 睡了一觉,他有了些精神,只是身上的衣裳潮湿难受,贴着他的伤口疼得不行。 要赶紧回军营找军医! 阿昀原以为是暖阳,踉跄到洞口才发现是烈日。 烈日好,能更快晒干衣裳。 一天两夜没吃东西,他饿得肚子咕咕叫。 不过这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早在被陈飘飘虐待的日子里习惯了。 折了根树枝当拐杖,支撑着他。 阿昀对树枝有种特别的感情,两次坠崖都是被横生的树给救了。 虽然它们也给了他伤痛。 相比命,算不了什么。 就像他的大小姐,让他感到最深刻的痛楚,却也给了他最彻底的救赎,和最深的爱。 想到凌玥,阿昀嘴角扬起,脸上露出了笑容。 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半年了。 再过半年,他要回去,陪她守岁。 “站住,你给我站住!” “别跑,抓到饶不了你!” 叫嚣声越来越近,阿昀皱起了眉。看看自己这惨相,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他确定不想管,但事找上他了。 说得更贴切些,出事的人找上他了。 一个衣着华丽却蓬头露面的女子跌跌撞撞到他身边,抓救命稻草似的拽着他的袖子不撒手:“求求你,救我!” 阿昀本能地嫌恶,他讨厌女子碰他。 用力抽衣袖,却因早被树枝划破,直接被撕掉了,露出五支袖箭。 女子吓了一跳,赶紧退后,又见他胳膊上的累累伤痕,自知找错人了。 自身都难保,怎么救她? “对对不起.” 此时追她的几个汉子已经到了跟前,她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硬着头皮哀求阿昀:“公子,求你帮帮我,等我回到京城一定报你的大恩” 不管怎样,就凭他一身盔甲,总归能帮她一下。 “你只要别出现在我面前,大恩不用报。” 女子怀疑听错了,这冷漠得不近人情的声音,难道是 一直低头的她这才想起看看被求助的人,一双水眸在认出阿昀时直接涌出了眼泪,她还以为见不到他了。 太久不见,他的面容有了些变化,更坚毅,也更冷了。 “阿昀!” “你让开。” 面对李暮晴,阿昀没有相逢的喜悦,倒霉的时候居然遇到这么个麻烦! “小子,你确定就你这风吹就倒的身板打得过我们哥几个?” “就是,识相的把这小女子留给我们,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阿昀时不时的咳嗽让李暮晴担心不已,她打算与他并肩作战,只换来一句:“你退后就算帮忙了。” 她眼泪滚了出来,这是嫌她碍事! 要是凌玥,他就不会如此了吧? 也是,她武功高,都是她保护别人。 嫉妒,如火! 领头那个得瑟上前:“小子,人家小姑娘好心帮你,你真是不懂风情!既然要充好汉,就由哥哥先教训教训你!” 刚活动手腕,就被阿昀铁钳一般的手抓住了,再一用力,脱臼了,疼得他哇哇叫。 “兄弟们,上,一起弄死他!” 阿昀放开他,眼疾手快往左右两只胳膊上轻拍几下,袖箭无一虚发,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那些全都倒地哀嚎。 “箭上淬了药,找大夫去吧。” (本章完) 第463 逢生 那些汉子连滚带爬离开后,阿昀扶着额头,缓缓挪向一棵树,坐在树底闭上眼睛。 累! 刚才制服带头的那个,已耗了他几乎全部力气。 阳光照在身上,李暮晴觉得热,他却觉得暖。 头发晕, 浑身软绵绵的,要赶紧回去了。 深吸一口气,忽觉眼前有个阴影,警觉地睁开眼睛,李暮晴正拿着块帕子,似乎打算给他擦脸。 他的眼神劝退了她, 讪讪缩回了手。 “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迷路了。” 李暮晴顾左右而言他, 阿昀扫了她一眼。 眼帘低垂, 明显心虚。平日里干净的脸风尘仆仆,衣裳也是泥泞不堪,可见吃了不少苦。 “你来找我?” “是,我想见你。” 阿昀将目光收回,扶着树艰难地站起,李暮晴想去扶他,被他干脆地拒绝了。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与你最多就是曾经的合作关系,连朋友都称不上。” 虽料到他这般无情,李暮晴还是难过。 咬着嘴唇,鼓起勇气小声说:“你还是喜欢玥儿。” “你知道就好。” 阿昀懒得与她废话,专心观察地形,等绕回大营,又要到天黑了。 都是那头鹿害的! 薛执也是,骑马射箭什么不好比,非要逐鹿! “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军营不让女子进入。” 扔下这句话, 他拄着树枝走了。阳光照在他身上,李暮晴有种梦幻的感觉。 她千里迢迢而来, 怎可轻易离去?目的还没达到呢! “阿昀,你的伤多少是因为我,我要照顾到你痊愈再走!”她跑着追上了他,环住了他的胳膊。 一瞬间,甜蜜涌上心头。 下一瞬间,被粗鲁地推开了。 少年显然生气了。 “离我远些!” “我就不!玥儿早移情别恋不喜欢你了,她在大郑做皇妃,你还念念不忘做什么?” 出京之前,她已经去过凌府,确定凌玥没有回京,这才敢撒下谎言。 却不知这触碰到了阿昀心底不可提及的伤痛,他淡漠的眸子蓦地被杀气侵占,树枝剑一般指着李暮晴的脖子:“我警告你,不许背后说她!” 李暮晴站着不敢动,但还是想赌一把。 “这不是我说的,莺莺从大郑回来时说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她!阿昀,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她的感情飘忽不定, 当初喜欢我哥哥,后来喜欢你,还与薛二公子和南王世子纠缠不清,现在又有了大郑的皇帝,她水性杨花,不值得你喜欢!” 她连珠炮似的说完,却发现他的眼睛冷得可怕。 怯怯后退一步,他已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力道太大,她摔在了地上,他则身形摇晃,吐出了一口血,早已苍白的脸更虚弱了。 “谁值得,你吗?李暮晴,你知不知道你污蔑她的时候像极了你那猥琐怯懦的哥哥?” 李暮晴的脸又疼又烫,从他的眼底看到了蔑视,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一刹那她鄙视自己,下一秒又为他对她动手愤怒。 “你打我?” “是!所以你趁早清醒点,我本就是一个偏激深沉的人,别再活在你对我的幻想中。” “你又何尝不是活在对她的幻想中?她若是喜欢你,早答应嫁你了,怎么会让你患得患失.” 李暮晴忽然说不出话了,也动不了了,她惊恐地望着阿昀。 “一个时辰后穴道会自动解开。我不和你开玩笑,以后再说她一句不好,我绝对杀了你!” 李暮晴的委屈如昨日的雨一般,没有尽头。 来之前,她期待着用自己的温柔耐心抚慰他被抛弃的心,即便不能取代凌玥,也要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现在,情况比没来前更糟,他厌恶她,看一眼都嫌多。 他还说,再说凌玥一句不好,他绝对杀了她 少年的身影已经不见,李暮晴开始害怕,害怕再遇到劫匪。 她挣扎着,徒劳无功,眼泪扑簌簌落下。 封住了行动,封住了口,但没封住耳朵。 她听到了一个脚步声,沉稳有力,正向她走来。 阿昀走了小半个时辰,头顶艳阳高照,他却浑身发冷,终于撑着他的树枝绊到了一块石头,随着树枝折断的清脆,他摔在了地上。 他努力爬起,谁料眼前发黑,没了意识。 人迹罕至的林子那么空旷,昏迷的他显得那么孤独。 日沉月升时,他又有了知觉,很强烈的感觉,疼! 迷迷糊糊睁开眼,是军医,旁边还站着薛天,满眼担忧。 他的身后还围着一圈人,薛执、薛平、吴根生 怎么李暮晴也在? 每个人都直直地盯着他,仿佛他在弥留之际似的,一种压迫感让他很不舒服。 “都出去,出去.” 此时的他尽管语气很生硬,但微弱的声音明显没有威慑力。 “爹,我和军医在这儿,你们都去忙吧。” 李暮晴想留在这里,薛天以不方便为由请走了她。 “军医,他怎么样?” “生命无碍,但身上的伤实在太多。二公子,将他的衣服脱了,我给他好好检查检查。” 阿昀死活不让他脱衣服,薛天被他气笑了:“什么时候了还害羞,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在军医的连声叹息中,伤口全部处理好了。 “二公子,我去熬药,你背了他一路,也去休息吧。” 薛天伸了个懒腰,捶捶酸痛的胳膊和腿,扫了一眼榻上的少年,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谢谢你。” “嗯?”白了他一眼,“用不着,我不是为你。” 李暮晴想进去守着他,被薛天阻止了。 “李小姐,男女有别,不方便,你若要见他,明早再来吧。吴根生,你照顾阿昀。” 吴根生自被阿昀打服后就一直狗腿,这种刷好感的机会可遇不可求,颠颠应下了。 不仅端茶倒水,擦脸降温,军医来了还直接将药抢下,他负责喂! “我说,光给药不给饭,药能喝饱怎么着?” 军医面皮通红:“我是军医,不是伙头!” 吴根生张嘴就想骂,一想是这个道理,让军医守在这里,他去伙房看看。 刚到门口就闻到一阵香味,这夜深人静的,谁在做饭? 一瞧不得了,竟然是个极美貌的姑娘,明眸皓齿、亭亭玉立,只是那双美丽的眸子红红的。 吴根生揉揉眼睛,故事里的田螺姑娘下凡了? 更稀奇的是,二公子居然殷勤地给她打下手。 (本章完) 第464章 你是在做梦 “鬼鬼祟祟干什么?过来!” 冷不丁的一声厉喝,吴根生忙跑了过去,赔着笑:“二公子!” 习惯鬼鬼祟祟,一时做正大光明的事还真不习惯。 “这位姑娘是” “我妹妹。” “哦,原来是小姐!”吴根生恍然大悟,与此同时理了理头发和衣裳,直了腰,收了腹,力求呈现最饱满的精神状态。 “小姐好,我叫吴根生,在薛将军麾下做一名.小蒋,今年二十五岁,未娶” 后脑勺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扭头碰上薛天不悦的眼神。 “玥儿,别理他,他一向没正形。” 凌玥微笑摇头,又专注于锅中的汤。 里面加了许多从大郑带来的珍贵补品,她本不要,韩铭直接放进了马车,居然派上了用场。 “吴根生,不是让你照顾阿昀吗,怎么跑来了?” 被打过,又被骂过,吴根生语气闷闷:“他喝了药睡着了。我不是想着他很久没吃饭了,就来瞧瞧有什么吃的给他拿一些。” 没想到说到这儿,小姐居然朝他感激笑笑,这让他受宠若惊,嘴都要咧到耳根了。 “二哥,汤可以了,我拿去给他。” 薛天带她到阿昀帐篷的时候,白逸已经在了,正给他擦脸。 他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细心! 军医则在一旁瑟瑟发抖,看到薛天来,眼中迸射出希望之光。见他挥手,更是逃也似的跑了。 太可怕了,阿昀的伤又不是他打的,凭什么把气撒在他身上?只准他骂人不给人顶嘴,宫里的侍卫就能那么猖狂吗? 白逸探探阿昀的额头,向凌玥道:“发烧了,幸好我们赶到。” “你该说幸好二哥找到了他,再将他背回来。” “要不是他与他争那只什么倒霉鹿,阿昀怎么会掉落悬崖?” 薛天听着别扭,有些火了:“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讲道理了?这是军营,比武场上要全力以赴,你以为小孩过家家?” “那你也该提醒他!” “我跟你没话说,不可理喻!” 凌玥对他们的争吵没兴趣,只觉得聒噪。 将汤放下,给阿昀号了脉。果然与薛天的消息吻合,性命无虞,松了一口气。 刚到军营就想来看他,又听说他睡着了,一来怕弄醒他,二来怕见到他就不想走开了,哪怕煮汤的那点时间都不行。 半年不见,小狼崽子黑了些,壮了些,不那么瘦骨嶙峋了。 五官硬朗了些,棱角更分明了。 我的阿昀长大了! 默默将浸了水的帕子覆在他的额头,是真烫! 回想认识他的一年多时间,似乎就两种状态,受伤和准备受伤。 多灾多难的货! 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他像有所感应似的将脸贴近她的手,口中嘟囔着:“好吵。” 她微微笑了,当初在凤起殿喝醉时他也是这般,皇后无奈之下只能离开。 “出去吧二位?” 主人似的下了逐客令,白逸很自觉地腾地方,顺带拽走一脸嫌弃的薛天。 “在这碍事!” 出了帐篷,雨又开始下了,薛天的心里湿答答的。 “那小子撒娇成瘾,我得去看着,万一玥儿吃亏!” 白逸一把拽住要折回的他,拖长声音:“你没见是你妹妹先摸阿昀的脸?净干煞风景的事,不识趣!” 薛天语塞,他看见了,所以才难受。 甩下他快步往前走,他又追了上去。 “你能救阿昀,算是个君子。” 薛天直接打开他搭上脖上的手:“你说的什么废话?本公子光明磊落,从不做落井下石的事,输了就是输了,只要玥儿开心,我认!” 白逸拍拍他的肩:“薛二公子愿赌服输、坦荡大气,实乃我辈楷模!对了,军医在哪?我刚才有些着急吼了他,去道个歉。” 薛天哼了声:“你别找他就算道歉了。我还没问你,怎么与玥儿在一起?” 他猜凌玥是从大郑过来,但白逸是皇上的护卫,与她同行,实在令人费解。 “一言难尽。” “不能讲就直说,还跟我打马虎眼。就你刚才的紧张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断袖呢!呀,不会是真的吧?难怪你一直不娶妻。” 白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随即一脸坏笑,轻浮地抬着他的下巴:“我就是断袖,所以咱俩才这么好!天天,有没有思念我?” 薛天胃里翻涌,不行,太恶心了,交友不慎! 暴雨又来了,凌玥庆幸今晚赶到了,不然行程又要耽搁了。 汤在案上冒着热气,她担心会凉,打算将盖子盖严实。 还未站起身,手被握住了。 “玥儿。” 沙哑低沉的声音让她为之一动,低头望去,他醒了。 直直地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她压抑着激动:“我在。” “我是做梦吗?” 她笑了:“是呀,你是在做梦。饿吗?” “饿。” 敲了下他的额头,他终于眨了眼睛,真好,她还在! “我煮了鸡汤,先喝一些,明早再吃别的。能不能坐起来?” 他试了下,泄气了。 这军医到底能不能干了,伤口扎得那么紧,动一下都费劲。 “靠自己坐不起来,伤口太疼。” 凌玥怀疑他这祈求的眼神是耍赖装可怜,可他确实受伤了,还很重。 将他扶起来靠着她,一勺一勺喂他。 他喝一口,看一眼她,再喝一口,再看一眼她。 “白逸说我胖了,真的吗?” 他咽下汤,摇头,语气坚定:“没胖,很美!他武功没你好,自卑,才说假话刺激你。” 他的玥儿一直是最美的姑娘! 她扬眉浅笑,在他的额上轻轻印了一下。 阿昀的心跳漏了一拍,揉揉眼睛,这感觉如此真切,真的是做梦吗? 他很想问她与韩旭的事,但她没给他机会。 “再喝一口,我放了好多药材呢。” “肉也吃一块,都炖烂了。” “孩子似的,瞧瞧你这嘴角,还要劳烦我给你擦。” …… 他不打算问了,太久没看她笑了。 她怎么说,他怎么做。 一大碗汤喝完了,凌玥很满意。 瞥见他眉头蹙着,心下不安。 “是不是头晕?你淋了太久的雨,正发高热,躺下。” 他很听话照做,没一会又努力坐起。 “怎么了?” “伤口被那庸医包得太紧了。” “那我帮你重新包扎。” “嗯。” 解开上衣,凌玥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包得像扎蹄似的,是个人都受不了。 好不容易返工结束,他红着脸小声说:“玥儿,腿上还有。” 腿上 她犹豫了:“我我去找军医回来。” “不用他,这就是他包的!” “那找二哥,我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你又不是没看过!你就是嫌弃我,你喜新厌旧!” 凌玥:“.” 就不该给他那碗汤喝,这底气足的! (本章完) 第465章 我们成亲好吗? “要不是看你受伤,这顿打你绝对跑不了!”她恨恨道,伸手将他的头发揉乱泄愤,“会不会有人进来?” 阿昀不能保证。 今日以前绝对没人敢进他的帐子,但现在他受伤了另当别论。 “凌小姐,你还在吗?”白逸的声音传来。 “我谢谢你,活得好好的。进来吧!” 白逸对她尴尬笑笑:“又误会我了,我保证那只是单纯的问候。” 望向阿昀,小子的脸有点血色了,悬着心有了依托。这祖宗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周要变天了,他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一辈子,说短不短,说长,真的不长! “我在这守着,你去薛天的帐里休息。”将包袱放下,白逸准备打地铺。 “凭什么去薛天帐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白逸,你安的什么心?”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还有个吃里扒外的! 主子炸了,白逸一头黑线,怪他没说清。 “殿下,薛天和薛平住一起,他的收拾出来专门给凌小姐一人住。” 他加重了“一人”的读音,醋坛子才罢休。 他想不通这么一个虚弱的人哪来如此足的中气,凌玥悄悄道:“我那碗鸡汤效果不错吧?” “何止不错,简直是仙丹妙药!” 二人的咬耳朵在阿昀看来是挑衅,但是他的小姑娘发起的,他不能说什么。 大是大非要分清楚! “白逸,玥儿与我同住,你住薛天的帐子。还有,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殿下,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白逸将他的话还给他,这是典型的不讲理! “你去不去?”这四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去!” 包袱重新背上,打开帐帘子走了。 一阵夹着雨的风趁机吹进,烛光摇曳,映着榻上之人的侧脸。 之所以是侧脸,因为少爷还没消气。 等着她来哄他,忽觉腿上一阵凉意,外裤没了。 他捂住了眼睛,在指缝里偷看她涨红的脸,紧抿的唇,和微颤的手。 外面风大雨大,电闪雷鸣,阿昀听不到。 他只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呼吸。 时间好漫长,对他如此,对她亦如此。 “阿昀。”她忽然转头看他,有些迟疑。 “啊?”他放下手,望着她的眼睛,“怎么了?” 她想了想,算了,他就是个滑头无赖加病娇,征求什么意见? 阿昀没等到她的回答,但见她又麻利地扯下一块白布,麻利地褪下他的亵裤,在他的目瞪狗呆下,麻利地在他流血的腹股处撒药、包扎,再帮他将裤子穿好,被子盖上,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 “全都好了!”凌玥一头汗,不知是臊的还是热的。 “哦。”他悄悄将被子慢慢往上拉,将眼睛盖住。 太羞人了! 虽然羞人,但明显不那么疼了。 庸医军医都没检查出来那儿被树枝划伤,害他难受那么久! “你这么娇羞做什么?你身上哪处我没见过?”她决定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果然他的耳根红了,声如蚊蚋:“玥儿你是个女孩子,不可以这么说。” 达到目的,适可而止,不再逗他。 倒了杯热茶给他喝下,被子盖严实了:“睡吧。” 他“嗯”了声,又往里挪了挪:“你睡外面。” “想什么呢?做梦!” “那你让白逸过来,你去薛天的帐子里睡,坐一夜很累的。”他妥协了。 她将他的眼睛合上:“乖了,别说话,我陪着你。” 他握着她的手,被她塞回了被子。佯装发怒,他这才老实,闭上眼睛沉沉睡了。 风声雨声声声入耳,她继续用帕子给他降温。 熟睡的他偶尔几声呓语,她集中精神去听,原来是喊她的名字。 坐得累了,她站起来活动活动,顺便参观他的帐篷。 干净整洁,与飞云阁一样, 目光落在架上的一本书上,原来是兵法。 艰深晦涩,她没什么兴趣。但又实在无聊,随手翻着。 从中掉落出一个信封。 她俯身捡起,原来是她在大郑写给他的信。 将信纸取出,想感受一下写信的心境。 待看清内容,凌玥一下惊呆了。 “阿昀,我即将成为大郑的皇妃,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是谁?是谁模仿她的字迹偷换她的信? 是莺莺吗? 信是让她转交的,没有经过别人。 她第一时间打消了这种怀疑。 莺莺是她最好的朋友,怕阿昀怕得要死,还是大义凛然去给她讨公道,不会是她! 那是谁? 目标是她,还是阿昀? 凌玥攥着信苦思冥想,尚未有头绪之时,听到榻上辗转反侧。 她将信放好,跑了过去。 他拱着身子,紧紧裹着被子,纵然这样还是瑟瑟发抖。 摸摸额头,还是很烫。 她在帐篷里搜寻一番,没有多余的被子,只好找了件冬衣加上。 “玥儿,冷。” 他支着沉重的眼皮,看到她,他就不想强撑了。 夏日里发冷本身就是一件难捱的事。 尤其再想到他收到那么一封绝情的信还对她如此依赖,凌玥心里就发酸。 就他那偏执易碎的性子,该要多努力才能说服自己对那封信置若罔闻? “我抱你睡好不好?”她眸子温柔,声音温柔,哄孩子一般。 他怔怔地望着她:“可以吗?” 她躺在他身旁,将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轻抚他的背:“这样好吗?” “嗯。” 他将她揽在怀里,抱着他的姑娘。她身上很暖,一点一点驱散他的寒冷。 “谢谢你,阿昀。”她低低呢喃。 “谢我什么?”他不明白。 “明日再说。” 她微微抬头,对上他茫然的双眼。 “眼睛闭上。” 这是嫌他烦了。 乖乖闭眼,唇却被她覆上了。 她没有像以前一样蜻蜓点水后立刻逃离,而是轻轻吻着。 他的呼吸乱了,不顾疼痛地抱紧她。 思念爱意如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直至她轻拍他的肩,他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玥儿.我们成亲好吗?” 他想娶她,想永远拥有她。他很确定,她也爱他。 世界都安静,唯一不安的,是他,等她的决定。 “好。” 阿昀睡得很不踏实,因为要时不时睁开眼睛看她,他总觉得不真实。 每当这个时候,凌玥就以为他又冷了,偎得他再近一些。 就这样,到天明。 阿昀再醒来时,怀中的人儿不在了。 令他更惊讶的是,李暮晴竟然守在他的榻前。 深深的失落涌上心头,难道真的是梦? 第466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暮晴昨夜彻夜难眠,她担心阿昀,想陪着他。 偷偷钻出帐子往他这里跑,却被白逸拦下了。 理由与薛天给她的一样:男女有别,不方便。 她对于白逸的出现极为诧异,但不敢问,无外乎是奉皇命而来。 打算待他离开再过来, 那个冷得像夜雨似的瘟神却不走了。 她无法,只得放弃。 起了个大早,瞧见白逸不在,她欢呼雀跃,趁无人发现,这才进来。 探了探他的额头,不烫了, 搬了个凳子坐在榻前。 托腮打量他。 睡着的他安静极了,嘴角还带着笑,是她从没见过的模样。 若是醒了也能这样,多好! 终于,他醒了,是她从没见过的模样。 震惊、失望! “阿昀,你是不是不舒服?”她怯怯开口。 一想到昨日他的冷酷无情,她既担忧又害怕。 阿昀尽量平复心情:“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想陪着你。” 又是这句话!到底要跟她说多少遍才能认清现实! 他没空管她,他想弄清疑惑。 他仔细回忆着昨夜,可明明很清晰的记忆越回忆越模糊。 “你到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别人?” 如果有,那就不是梦。 “我从昨夜一直在这里,守着你,没有别人进来。” 她的脸上泛着红晕,似乎不敢看他。 阿昀的头轰的一声,她什么意思? 难道他经历的不是梦,是他认错人了? 他亲吻的、抱着入睡的人,是她? 怎么会这样? 他捶着额头, 用力回想。 他好像向玥儿求婚了,而她答应了。 放在以前,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所以,真的不是玥儿 阿昀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怎么能做出那种龌龊事? 一瞬间,心痛得厉害,他已经认错了三次,尤其这次,不可饶恕! 李暮晴原想感动他,所以将实际的半个时辰延长到一整夜,她也相信这种事他不会去找人证实。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从枕头底拿出一支短箭,李暮晴吓得退后:“阿昀,你要干什么?” 她以为他要杀她,他却闭上眼睛往自己的胸口插去。 “救命啊,快来人!”李暮晴大声呼喊,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决绝。 随着一声吃痛,阿昀手上的箭被打落。 “阿昀,犯什么混?”是薛天的声音,“我这累死累活把你从崖底背来就是让你寻死的?” 阿昀没有抬头,缓缓捡起掉落在被子上的短箭,眼泪落在上面, 滑了下去。 既然与她无缘,他不想再过没有希望的日子。 “你这寻死觅活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了?”又一声娇叱,他像被雷劈了一般不动。 忐忑转头,一身明黄色衣裳带着笑的姑娘走了过来。 他都忘了眨眼。 李暮晴的惊讶不亚于他,凌玥什么时候来了?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出什么事了?”凌玥柔声问阿昀,他长长的睫毛湿湿的,她心疼不已。 他光摇头不说话。 她只得问李暮晴。 薛天在场,李暮晴不好意思。但这也许是她很重要的机会。 “我告诉他,我从昨晚一直守在这里,他就玥儿,我是真喜欢他,我不介意共侍一夫.” 薛天眼里流露出鄙视,这女子果真不是表面那般柔弱,心机太深了。 “我介意。” 凌玥依旧笑着,但说出的话斩钉截铁,没有质疑的余地。 她理解他为何如此反常了。 被她拒绝,李暮晴低着头,死死咬着嘴唇。 “我不仅介意共侍一夫,我还介意有个心思不纯、暗地里耍心机的女人披着朋友的外衣做着伤害我的事。” 李暮晴的脸烫得不行,挤出笑容:“玥儿,你误会了。” 手指贴近嘴唇,凌玥示意她先别说话。 “二哥,这点事我自己处理,你告诉爹,我稍后过去。” 女子吵架,确实不适合留在这里。 薛天并非嫌烦,而是怕她不好发挥。 吵得不尽兴很难受的。 拍拍她的肩:“有事喊我。” 凌玥将带来的茶倒了两杯,递一杯给李暮晴:“喝吗?” 李暮晴接了过去,直觉她掌握了什么。 凌玥找了件干净的外衣给阿昀披上,“昨晚在这里的人是我,不是她。” 沉浸在悲伤中的少年难以置信:“真的吗?” 他抓着她的胳膊,眸子里燃起了希望。 李暮晴杯中茶撒了,仍狡辩:“玥儿,你说谎,明明是我守在这里的。” 反正阿昀不记得,她不怕! “那你以为他为什么要自杀?” “我” 颤着手将茶添满,好烫! 李暮晴将它放在桌上,手却维持着握杯子的姿势。 忽然她睁大了眼睛,凌玥竟然当着她的面吻了阿昀。 “是不是因为这个,你又以为认错人了?”她娇俏的脸带着羞涩,还多了些狡黠,仿佛在说“我早就猜到了”。 这无异于将阿昀的暗无天日直接变成了枯木逢春,若不是那个讨厌的女人在场,他真想将她揉在怀里好好亲一亲。 “为什么不早些过来?我若是死了有你后悔的!”他赌气道,不由分说将她抱住。 “怪我咯?”她眨着眼睛,“别总死啊死的。据我所知,如果一个人总是将‘死’字挂在嘴边,不是因为对生活失去希望,而是还渴望爱。” “是,我渴望爱,渴望你的爱,不管你爱不爱我。” 他的话让她蹙眉,即便他百般不愿,她还是推开了他。 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阿昀和李暮晴同时瞳孔放大。 “玥儿,这信”阿昀没想到她发现了,好不容易平息的难过又开始滋生。 “这不是我写的,有人换了我的信。” “什么?”阿昀惊讶之余欢喜了,果然不是她写的! “字迹太像了,我还以为.难过了很久。” 她朝他笑笑,颇为无奈:“你就是个呆瓜,就不能多一步?” 被骂呆瓜,他不怒反笑,只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聪明反被聪明误,那个人用了我的信纸。” 在二人的疑惑中,凌玥淡定地撒了些水在信上,隐藏的字慢慢出现了,夹在明墨字间,若仔细一些,还是可以辨别。 “阿昀,为了救莺莺,我要在大郑待一段时间,最多一年。不管听到什么谣言,相信我会回来,等我。” (本章完) 第467章 因你而起 阿昀攥着那张信纸翻来覆去看,暗自懊恼,确实是个呆瓜! 但凡多那么一步,他也不至于寝食难安。 忽又想起她刚才的话,不由得往李暮晴看去。 “是你换了我的信?”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 “不,不是我。” 李暮晴条件反射般否认, 但眼中的恐慌遮不住。 “玥儿,你这个玩笑开大了,我是喜欢阿昀,但不至于做出这种事。何况,我根本模仿不了你的笔迹,我们从未有过书信。” 凌玥微微一笑, 真当她傻? “你当初能拿到凌柔与李暮云的信,自然也能拿到我的。京城才女李暮晴以书法见长, 对你而言小菜一碟吧?” 被说中了心事, 李暮晴这才意识到她并不好骗。 冷笑一声:“好,这条就算说得通,但自你离开京城,这是你我初次相见,我如何拿到你的信?你也说了是你的信纸。” “信是让莺莺转交,从她手中拿到,不难吧?” 李暮晴又是冷笑,将茶一饮而尽。 “这就更可笑了。我是可以见到莺莺,但她不见得提到你的信。就算提到了,也不见得交给我。还有可能我见到她时,信已经送出了。” 凌玥轻轻摇头,伸手向袖中。 李暮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到底有什么证据?送信的人被她买凶杀了,不可能有把柄。 此时凌玥自信的脸上讪讪,向帐外朗声道:“吴根生, 你在吗?” “在的在的小姐, 您有何吩咐?” 吴根生掀开帐子一脸狗腿笑,瞧见阿昀面无表情的脸时神经一下紧张了:“阿昀,是小姐让我进来的,你别这么看我,怪吓人的。” 阿昀哪里是针对他,自作多情! 不过还是别过了脸。 凌玥忍着笑,小狼崽子定是欺负过他,还欺负得很狠。 “吴根生,你别理他。我有东西忘在大哥那儿了,你帮我去取来。” “少将军?” “对。他陪我一同在强子那拿的,他会给你的。” “好嘞!” 帐内没人说话,李暮晴有种沉闷的窒息感。 “先更衣吧?” 凌玥的话给了她一个出去透气的理由,走到帐外的瞬间,心一下子放空了。 不管她有没有证据,她既然做了,就不后悔。 阿昀不放凌玥出去,理由是他需要她帮忙。 不管真的假的,她没拒绝。 给他整理衣服的时候,他问她:“为什么早上偷偷走了?” 她给了个不屑的眼神,继续手上的动作。 “说话啊。”他抵着她的额头,“是我太烦了吗?” 生病的人是烦,她要照顾他, 一定很累。 “不是。” 烦倒罢了,关键他. 他奇怪了:“那是什么?” 他不记得做了什么惹恼她的事。 凌玥往帐帘看了一眼,又看了他一眼。默默将衣领拉开一些,上面赫然几处吻痕。幸而不是在脖子上,不然没脸见人了。 阿昀的脸也红了,要是有个地缝他真的会毫不犹豫钻进去。 还以为对着她他会很君子,想不到无意识时不仅龌龊,而且龌龊。 可是为什么瞧着她羞涩的模样他那么欢喜呢? “我生病了不清醒,不是故意的。我一定是当成了梦!对,是梦!” 梦里比这更过分的事他都做过。 脸上挨了一巴掌。 她杏眼圆睁:“你还不认?” “不是,我认!但我没说谎,你要相信我。” “你的意思是梦里常对我.那样?” “嗯。” “叶昀,你要不要脸?”她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相比被拧疼的耳朵,阿昀不想要脸了。 在他的连声求饶下,她恨恨放了手。 某少年边揉耳朵边小心翼翼问:“我有没有.对你犯下不可挽回的错?” 她挑眉哼了声:“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活蹦乱跳的时候都不是对手,何况重伤时!我点了你的睡穴。” 幸而她反应快察觉出不对,不然已经是这死小子的人了。 余光瞥过去,他居然一脸惋惜。 “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吴根生又到了! 带来了三封信,已经被拆过了。 凌玥递给阿昀:“看看吧。” 阿昀将信将疑接过,看完后冷冷扔给李暮晴。 “阿昀,你有没有收到玥儿的信?韩旭让她做皇后不然不放我,她是为了救我才留在大郑做人质,你不能误会她。信是李暮晴帮忙送出的,我害怕她歪了心思破坏你和玥儿才来信说明。钱莺莺。” “阿昀,你倒是回个信啊,到底有没有收到?信是李暮晴找人送出的,你不能误会玥儿。钱莺莺。” “阿昀,玥儿的信是李暮晴送出的,不要轻信。钱莺莺。” 一封比一封短,但每一封都直击李暮晴的要害。 她万万没想到没心没肺的钱莺莺会为这件事连发三封信解释。 更没想到大郑的皇帝是让凌玥做皇后,而不是妃嫔。 嫉妒让她的眼神充满嫌恶。 “是,信是我做了手脚。你们要如何处置?” 凌玥望向阿昀:“因你而起,你决定。我去见爹。” 李暮晴从帐子出来时,失魂落魄。 她再也没机会了! 凌玥将在大郑探到的消息与薛执说了,他眉目冷峻:“叶昭霖想害薛家,未免打错主意了。” “我们家一门忠烈,从未做过任何有违大周利益之事,身正不怕影子斜!”薛平道。 白逸撇嘴摇头:“薛将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叶昭霖阴狠成性,没他做不出来的。依我瞧,还是尽早防范为好。” 凌玥点头,虽然书中剧情变了,但她有种预感,武安将军府会有一劫。 “爹,您听白逸的吧,奶奶又不在京城,只有大嫂一人,难以应付。” 薛执笑着说:“乖女儿,鸡蛋里怎能挑出骨头?不过既然你这么说,就让平儿先回京吧,顺带把那个爱搅和的女子一起带走交给李武化!昏头了,居然敢打我未来女婿的主意!” 一旁的薛天无语至极,这是个什么爹? 掀开帐子,拂袖而去。 白逸笑得不能自已,就差没背过气去。 薛平清了清嗓子:“爹,您好歹顾及天儿的感受。” “他和玥儿我只能顾及一个,你说顾及谁?” 薛平哑然。 凌玥捂脸,这绝对是亲爹! 薛执转向白逸,不满地翘起了胡子。 “你怎么会与我女儿在一起?” “我若说凌相请我保护凌小姐去大郑,将军您信吗?” “你小子嘴里没一句实话,本将军信你个鬼!” 独来独往孤魂野鬼似的,叶昭霖的面子都不给,凌烈能使得动他? 凌玥想到还有事问阿昀故而先行离开,可巧他正在帐外等她。 梳洗过后的他,忽略虚弱不谈,坚毅硬朗的面容很是英俊潇洒。 “怎么不多休息会?”她走过去,很自然地扶着他。 “我想确认件事。” “什么?” “我要是没记错,你答应嫁给我了。” 他干净的眸子漾满笑意,如江上清风、山间明月。 (本章完) 第468章 我不是你的大小姐 她望着他,莞尔一笑。 “你不问问我在大郑发生的事?” “不需要。” “可我不能瞒你,我亲自告诉你,总比从别人口中得知要好。” “那你说。” 夏日的清早凉风习习,不觉得热,也不觉得冷。 相宜。 “韩旭住清宁宫,我住清宁宫的偏殿。除了一晚我住南王府, 一月的其他时间我都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 “嗯,没关系,你回来就好。” “我在皇宫兴风作浪、仗势欺人,以未来皇后自居,将他的后宫搅得人仰马翻、怨声载道。” “嗯,没关系,你没吃亏就好。” “我与他约定若不嫁他, 就在郑宫待一年。但韩千峰为了留住哥哥,要亲赴大周与皇上商谈联姻,所以约定作废了。” “嗯,没关系,父皇拒绝就好。” 他的反应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他不该作妖吗? 仰着脸问他:“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有。” “什么?” “你答应嫁给我,是不是真的?” “你就这一个问题?” “嗯,其他都不重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她噗嗤笑了,笑着笑着哭了。 扬起手,终于没打下去。 明媚的笑容被泪眼朦胧取代,阿昀慌了。 虽然她没提,但他知道她介意的。 拿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对不起,我不该放弃生命,是我错了。但李暮晴让我误以为昨夜的人是她,我怕你离开我。如果未来没有你,活着,只是折磨。” 曾经拥有的一旦失去, 根本回不到没有拥有的状态。他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他不曾见过光明。 这个道理, 凌玥懂。 在他的肩上蹭干眼泪:“好好养伤,回京后提亲。” 这一刹那,阿昀的心犹如绽满璀璨烟火的夜空。 “谢谢你玥儿,谢谢你愿意接受破碎的我。” 他有那么多伤痕累累、不堪回首的过去啊! 她捏捏他的脸,泪光中挣脱出的笑容格外美丽。 “破碎怕什么?现在不是拼好了吗?还更强大了!破碎的阿昀是我的,完整的阿昀也是我的,都是我的。” “嗯,都是你的。我的大小姐是唯一真心对我的姑娘。” 她有些心虚:“我不是你的大小姐,你知道的,我不是她。” 他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眼中满是光彩:“是你,不是她。你是我的大小姐,是我一个人的。你治好了我,教我读书,教我功夫,还愿意爱我。” 她不合时宜地吃醋:“李暮晴也愿意爱你啊,她还对你死心塌地呢!” 阿昀皱起了眉头。 “她不是。还记得我独自去玉明寺挖草药赔你那次吗?” “记得。” “我在路上遇见她了, 她掀开轿帘时看到了摔倒的我,眼里是嫌恶。也就今日我看到她的眼神时忽然忆起了。她们只喜欢我风光人前的样子,只有你接受我的全部。” 她故意逗他:“她们是谁啊?叶昀, 你到底有多少个红颜知己?” 好好的深情表白,她却只在意口误,阿昀欲哭无泪,任凭他磨破嘴皮解释,她却只抓住“她们”二字。 一个灵敏奔跑,裙角飞扬,一个缓缓跟着,宠溺笑着,笑声在空中飘荡。 也飘到了吴根生的心里。 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的野草,啧啧叹着:“我早就说阿昀不是常人。打着最狠的架,追着最漂亮的姑娘。他妈的好事怎么都让他给占着了?这年头漂亮姑娘都喜欢他那种寒冰脸?可也不对啊,小姐来了后,寒冰脸笑得像花痴似的,他妈的真稀奇!” “吴根生,你敢骂阿昀?” “你他妈的耳朵被驴踢了?我怎么敢骂他?我长了几个胆子?” “可你明明说‘他妈的’,还说了两次。” 吴根生一口吐了野草,对着那人的屁股就是两脚。 “强子,你敢乱说话我现在就弄死你!” “别,我这还有你一封信呢!” 听到信,吴根生更烦躁了。 骂骂咧咧打开扫了一眼,撕得粉碎。 “就当你没给我过!” “可我给了。” “你信不信我告诉将军去。他一个月前就下了军令,任何人的信都不许派放,你敢给我,要被打五十军棍的!” 吴根生阴森的笑让强子心里发毛,拍马屁还拍出罪来了,“当我没给过!” 吴根生抓抓凌乱的头发,怎么办,主子又开始催了,愁死了! 本来就怕阿昀,现在他都快成将军的女婿了,哪得罪得起? 算了,天高皇帝远,县官不如现管,他妈的,爱谁谁,爱咋咋! 凌玥跑热了,刚停下来,阿昀的手巾就凑了过来给她擦汗。 “多待几日好吗?” 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要,正好大哥回京,我和他一起。” 阿昀不开心了,好不容易才见到她,这一走,或许要年关了。 她拉了拉他的袖子,他以为她改变主意了,谁料她道:“阿昀,如果你和卫文昌一起陷害薛家,你会选择哪些方式?” “嗯?我干嘛陷害薛家?” 他才没那么想不开,薛执可是他的准岳父! 她一定要让他想,万一真的如他所料呢? 毕竟书中与陈泱联合起来陷害武安将军府的就是眼前这位,冥冥之中总有一些巧合吧? “求你了阿昀哥哥!” 见惯她盛气凌人的霸气,偶尔的撒娇尤为娇憨可爱。 “再喊一声。” “阿昀哥哥!” 少年的心霎时如春风拂面、冰雪消融,自然有求必应。 她听得连连点头,幸而降伏了他,不然也够头疼的。 “求你了,再陪我几日,我的伤这么重!” 又换他撒娇了! 她故意不理,在他气鼓鼓时哈哈笑。 “我逗你的,本就是来见你,怎么可能那么快走?等你痊愈。” “我也逗你的,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午膳后,薛平启程回京,李暮晴远远看了阿昀一眼,上了马车。 “三个月,我要知道你成亲的消息。否则,大周将不再有安平侯府。” 这是阿昀的决定。 她低着头默默垂泪,她不过是喜欢一个人并努力争取,为什么就这么难? 她都说了不介意共侍一夫,哪怕屈居凌玥之下,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残忍? 他只是丞相的远房侄子,凭什么居高临下对她说话? 就因为她喜欢他? 薛平不善言谈,除了祖母、妻子和凌玥,甚少与女子共处一室。 与李暮晴同乘一车本就十分别扭,再一看她哭,想到她做的糟心事,帘子一掀,到车头坐了。 (本章完) 第469章 内有乾坤 在军营又待了十来日,每日顺便给大营的将士做一顿饭,某一个清晨,凌玥和白逸踏上了回京的旅途。 比阿昀还伤心的,是伙房的厨子们。 吃惯好饭的当兵的,在他们离开后的第一顿饭就开始抗议,非要吃小姐做的那种饭菜。 好说歹说不行, 厨子们联名告到了薛执处。 “将军,吴根生他们聚众闹事,非说我们做的是猪食!” 薛执懒懒斜了一眼:“猪食?猪都不吃!我女儿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做的饭都比你们做了几十年的好,还有脸告状?滚回去研究厨艺,能干干,不能干换人!” 京城。 凌烈昨日接到女儿的信说今日到家, 早吩咐柳姨娘好好准备, 还将老岳父接了来。 下朝后也不进行无谓应酬了, 拉着舅兄就往家赶。 “玥儿回来了吗?”人未到,声先至。 柳姨娘迎上前去,笑吟吟道:“大小姐前脚刚到,后脚老爷您就来了,她在清荷园与老太师喝茶呢!” 清荷园。 除了凌玥和老太师,白逸、凌风、红果、清音、宜桂都在,就连小黑狗也在旁晒着太阳、摇着尾巴。 “玥儿!” 久违了亲爹的声音,凌玥蹦蹦跳跳跑上前:“爹,舅舅。” “还知道回来!”凌烈假意嗔怪,将她女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认认真真打量了一遍才露出笑容:“嗯,非但没瘦,还胖了,可见没受苦!你没受苦,有人受苦喽,和爹好好讲讲!” “有你这当爹的吗?一点都不心疼女儿。乖外甥女,这些日子辛苦了,去舅舅家住几日过过舒心日子。”关云桓笑眯眯道。 凌烈哼哼着:“大哥, 你的事还一团糟, 玥儿去不是更乱?” “什么乱?”凌玥很感兴趣。 凌烈神秘兮兮道:“你快有个舅妈了。” 关云桓脸一红, 干咳一声,给凌烈使了个眼色:“你瞎说什么?还有外人在呢!” 一直未说话的白逸见众人都望向他,明白了,他就是那个外人。 “凌相,幸不辱命,凌小姐既已安全到家,我就不久留了。” “哎呀白大人,这么久辛苦你了,请留下用饭聊表谢意!” “那多不好意思.” “如此就不远送了。” 白逸:“.” 好歹一个丞相,就不能多让几句,他能吃穷他怎么的? 除了小黑狗,愣是连个会喘气的相送都没有! 皇宫,御书房。 龙椅上的皇帝执笔写着什么,眼皮都没抬:“玩够了?” 白逸一咯噔,恭敬道:“回皇上,一路上艰险异常,一言难尽,这才耽搁了几日。” 皇帝放下笔,望着他似笑非笑。 “几日?都要两个月了!别说送个小丫头去玩,说造反时间都够!” 白逸一头黑线:“皇上, 说到造反,臣真的有些消息要禀报!” 待听完他说的话,皇帝没了刚才的淡然。 “你之所言当真?” “臣不敢欺瞒皇上。臣亲眼见到叶昭霖.二殿下与梁国太子卫文昌密谋,凌小姐也从明逸处得来了同样的消息。” “叶昭霖,他可以的!”皇帝冷笑,忽又问他:“你刚才说什么?韩旭要娶凌玥为后?” “回皇上,是的。待南王禀报老王爷后就该来大周与皇上商议了。臣与凌小姐出大郑时,南王还派人拦截,若不是世子,或许还出不了城。” 白逸丝毫不瞒,他深知正是因为这样,皇帝才会对他信任有加。 “世子?”皇帝眼底幽暗,一潭深水般,“韩铭为何要帮助你们而与南王为敌?” “这个.”白逸答不了,猜测着:“或许因为世子与凌小姐关系亲厚才出手相助,毕竟他在大周时还宿在凌府。” “那也不至于为了她逆父亲的意。这个韩铭,有点意思。” “有意思?” 皇帝扫了白逸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 他身边最看重的护卫,人品上乘,武功上乘,偏偏就是不懂人心,与他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 可若是不与他说,似乎无人可诉。 耐着性子解释:“韩铭与凌玥亲厚朕承认,否则他不会为了给她出气在两国联姻上选了何采薇,还只给了嫔位。但他不娶凌玥,韩旭要娶,他还阻拦,这不是很奇怪吗?朕还记得,韩期怀称凌玥为孙女,他在大郑可是比太上皇帝还尊贵的人物,凭什么会认一个小丫头当孙女?朕可不信是凌烈的面子,想来是为了韩铭。” 白逸没想过这么多,他只当韩铭是阿昀的情敌。即便有过别的疑问,也一闪而过从不深究。 听他这么一说,方觉内有乾坤。 “就没可能.是好朋友?”虽然他自己也不信。 皇帝与他话不投机,“你会让你女儿与这么一个好朋友住在同一个院子?” “这臣没女儿,有些难代入。但凌相说不准,他行事出人意表惯了,不能用常理推断。咱们殿下不就一直与他女儿同住吗?” “可阿昀是要娶凌玥的,韩铭呢?他不是没有吗?” 白逸恍然大悟:“皇上所言极是,问题又回到了刚才,韩铭有问题!” 皇帝:“.朕乏了,你退下吧。” “是,皇上。” 就这一句最响亮,皇帝后悔与他白费唇舌。 “等一下。” “皇上有何吩咐?” “阿昀在军营过得如何?” “回皇上,殿下一切都好,只是前段时间为了追一只鹿身受重伤,不过皇上无须担心,凌小姐照顾他至痊愈才回来。殿下让臣代为禀报,他打算年底回京就娶凌小姐,求皇上赐婚。” 皇帝点头,这不成问题,至于大郑,拒绝就是了,费些心思罢了。 “他就没别的要你转达?”老父亲似乎有所期待,却又不明言。 “这”白逸此时情商高度在线,朗声道:“回皇上,殿下说不能在皇上和皇后娘娘身边尽孝,他内心不安。请皇上和娘娘保重身体,他会跟着薛将军努力学习,不让皇上和娘娘失望。” 皇帝欣慰点头,借喝茶的间隙偷偷擦了眼睛。 “小兔崽子,信都不来一封!” “皇上,殿下身份尚未公开,而且薛将军为了将士们专心训练,已禁止信件往来了。” “你不是去了吗?你是死的?”皇帝拍案而起。 白逸:“……臣有罪!” 他才应该做个信鸽。 (本章完) 第470章 不容小觑 从御书房出来,白逸又被传唤至了凤起殿。第一次,皇后给他赐座,还让翠云上了好茶。 茶气氤氲,清香宜人,白逸诚惶诚恐。 “翠云,你们都退下。” 殿内仅剩两人时, 皇后不再顾及应有的端庄雍容,语气极为迫切:“白逸,你此行可见过阿昀?” 原来是问这个,虚惊一场! “回娘娘,臣刚从衡城回来,见过了殿下。殿下前段时间受了伤,现已痊愈, 娘娘不必担心。殿下让臣转告娘娘不要挂念他,要保重身体, 他会勤学苦练,不让娘娘失望。” 白逸背书似的说完,皇后已掉了泪。 “在薛将军手下,阿昀一定吃了许多苦。他都吃了十六年的苦了,怎么非要去边境?我可怜的儿子!哎,那孩子从未对本宫主动关心过,历练半年,居然懂事了不少,本宫真想立刻见到他.” 白逸听书似的听皇后絮叨,结束后退出了凤起殿。 大太阳在头顶照着,晃得人眼晕。兜了一阵子,没找到要找的人。随手拽了一个侍卫:“阿蒙呢?” “呀,白大人,您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久见不到您,兄弟们真想您啊!” 平平无奇的问候, 在白逸听来有些别扭,他想到了薛天, 想到了薛天说他断袖。 “都是男人想什么想?问你话呢, 阿蒙呢?” “蒙哥这几日身体不适,告假了。” 小伙子年纪轻轻,壮得牛一般,居然身体不适?果然他一离开他就偷奸耍滑! 虽然白逸与阿蒙相熟,住处倒一次都没去过,只知道住在侍卫营。那么大的地方,他可不想一间间找,没那闲工夫! “你带我去。” 推开门,阿蒙正哼哼唧唧地躺着,屋内随处可见散落的衣服,地上也是脏得不行。 “一个单身汉能过到这种地步,阿蒙你也是邋遢中的佼佼者。” 阿蒙扭头见是他,无神的眼睛瞬间亮了,哼哼唧唧起身,去给他倒茶。 “行了,你也不用客气,我自己来。” 白逸提起桌上的壶往碗中倒,一滴、两滴、没了。 不喝了, 喝不起! “和谁打成这熊样?” 阿蒙捂着胸挪到凳子上,一把辛酸泪。 “头儿, 一言难尽。” “那你长话短说。” “被一个黑衣人打的。” “你这废话能不能省着点说?黑衣人是谁?” 阿蒙本来就虚,说话还有些费劲,被他这么没耐心的一冲,更难受了。 “没看清是谁就被打了一掌。头儿,文嫔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等等,怎么又多个文嫔?哪儿来的?什么时候进宫的?” 白逸觉得脑子有些乱,他错过了这么多吗? 阿蒙耐心解释:“文嫔就是文贵人,这不查出了两个月身孕,刚晋了嫔位。” 白逸有些接受不了:“我这刚离开就查出了身孕?” 阿蒙愣了一会,老实“嗯”了一声。 去将门关好,还往门外瞧了几眼,确定没人,一脸凝重进来。 “干什么,做贼似的!” 阿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头儿,你说话也注意下措辞,容易引起误解。还整天说我没文化,我相信你,别人可不见得。” 白逸有些懵:“我说什么了?” “你刚才说你刚离开文嫔就查出了身孕,这不正常吗?这太正常了!她又不是你媳妇,还一定要你在的时候才能怀孩子?” 白逸想一巴掌拍死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但若仔细斟酌品味,真的有毛病。 干咳两声:“不说那个了,你为什么说她有问题,查到什么了?她是不是出宫见了什么人?” 侍婢都是指派的,她若是不出宫根本无法传递信息。 阿蒙摇头,认真道:“她没出宫,有人进宫。三天前的晚上,我在依兰殿外围盯梢,见到一个黑衣人从依兰殿的墙头掠过。那身形,不怕头儿你生气,比你都好。我第一感觉黑衣人是文嫔的同党,想着头儿交待过的,那哪能放过,就追了。” “好样的!然后呢?” “然后就被打了一掌,追不动了。” 比他的身手还好,白逸想到了一人。 “会不会是明逸?” “明逸大师?” “大什么师?他早不做和尚了。如果是他的话,你被打成这德性完全可以去玉明寺酬谢神恩了。文嫔后来怎么样?” 阿蒙“呵呵”一声。 “依兰殿有刺客的消息传出后文嫔就称病,皇上让黎御医亲自诊治,说是受惊过度。再之后你猜怎么着,文嫔向皇上哭诉没有安全感,想求一个会些功夫的宫女陪伴她。” “皇上是不是将陈文玉给她了?” 阿蒙眼中流露出五体投地的佩服:“头儿英明,正是如此!就在昨日,陈文玉已经从杂役房出来了,成了文嫔的贴身侍婢。” 白逸闻言哼了哼,这女人不容小觑,以前真小瞧了她! 不仅将嫌疑推得一干二净,还成功笼络人心,更给自己找了个帮手,一箭三雕! “叶昭霖呢?他有没有什么动向?” “啊?头儿你没说要盯着二殿下啊。” “你就是那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行了,你养伤吧,我走了!” 白逸想把宫中情况告诉阿昀,又怕信送不到他手中再把他身份泄露了,笔在手中许久愣是一个字没写出来。 他有些看不懂皇帝,不该是被美色迷住心智的人啊,怎么会对依兰殿进刺客无动于衷,还将陈泱的女儿送去给秋心。 当真是喜欢她到心坎里了吗? 还是老来得子倍加珍惜? 君心难测,真难测! 依兰殿。 陈文玉的到来让侍女小卉极度排斥。秋心还是贵人的时候她就尽心尽力伺候,如今有孕晋位倒来了一个捡现成的取代她,她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 陈文玉同样很讨厌这个小宫女,总是寻衅滋事。 要知道她本来是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金尊玉贵。若不是被陷害逃婚,她已经是王妃了。如今要她来伺候一个青楼花魁,虽说比在杂役房受苦受累强多了,但仍是委屈。 “陈文玉,天热娘娘胃口不好,你去御膳房要些清凉的汤羹来。” 又是小卉! 陈文玉暗骂一声,面上厌恶不已:“我负责保护娘娘的安全,这种跑腿活你要不自己去,要不找小燕她们。” 小卉就等着这句话,眉一挑、腰一掐:“我是掌事宫女,我让你去你就必须去!” (本章完) 第471章 犯众怒 陈文玉毫不理会,这下触怒了小卉,她自知不敌她,招呼一帮小太监、小宫女一拥而上。 这场景,陈文玉在杂役房也经历过,当初被欺辱的一幕幕重现心头,她要教训他们! 可在杂役房劳作太久, 她本就不太高明的功夫早就生疏了,以寡敌众,很快落了下风,脸上还被不知谁的指甲划了一道口子。 秋心本想小憩,听到这边的动静,在小燕的搀扶下恹恹到了门口。 她并未出声制止,而是冷漠地望着扭打成一团的糟糕。 待陈文玉气急败坏却无计可施之时, 她制止了。 “都给本宫住手!” 小卉未料她竟然来了, 停手前暗暗掐了陈文玉一下,陈文玉也不甘示弱,打不过这么多还能打不过她一个?趁机拉住她,在她柔软的腰上狠狠拧了一把,小卉因疼扭曲的脸看得秋心一阵揪心,下意识护住了腹部。 “娘娘,陈文玉仗势欺人,娘娘要给奴婢做主啊!” 陈文玉听她恶人先告状也跪了下来:“娘娘,小卉随意支使奴婢,奴婢拒绝她的无礼要求后她就怂恿他们围攻奴婢。” 杂役房的磨练已使陈文玉熟练地说出“奴婢”二字,虽然她并不认为她永远卑微人前。 秋心略一抬手,示意她平身。 小卉也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那一下掐得实在太疼了。 “小卉,陈文玉是皇上派来负责本宫安全的,宫里的活计你尽量别安排她做, 记住了吗?” 小卉品着这句话,尽量,明白了,娘娘还是偏向她的。 “是,奴婢记住了。” 刚要退下,又听秋心道:“今日参与闹事的人都不能轻纵,就禁食一日吧。陈文玉,你随本宫过来。” 陈文玉跟着秋心进入内殿,扶她躺好,而后静静立在一旁。 以前她也常来这里,但身份上天渊之别。 她曾听说有孕的女子体态上会丰腴一些,可到了秋心这里怎么还略消瘦,就连原先白皙的皮肤也有些蜡黄。 “本宫很憔悴是吗?”秋心察觉到她的目光,慵懒地问道。 换了个姿势躺着,将腹部用薄毯遮盖住,本能的不想看到。 进宫前她带了个香囊,里面放了防止有孕的药材,可上天像与她玩笑似的,不想要什么偏偏来什么,居然怀上了孩子。 不仅如此,那个香囊还被御医收走了,她只能装作不知情,还要做出一副后怕状, 感谢御医察觉得早,救了她的孩子。 “比奴婢上次见您憔悴多了。” 秋心朝她笑笑,示意她坐下。 “上次,很远了,那是你还是.哎,物是人非,好好的大小姐一朝为奴,我理解你的心情。” 此话说中了陈文玉的伤心处,眼前模糊了一片。 “这样吧,本宫最近食欲不振,你明早出宫帮本宫买些盐津梅子来,顺便回家看看,你爹娘应该很想念你。” 陈文玉猛然抬头,此刻对秋心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当即跪下:“奴婢谢娘娘!” 秋心又抬手,指着一旁的花式点心让她拿去吃,此举更让陈文玉感激涕零。 出了秋心的寝殿,陈文玉浑身轻松,但依兰殿的其他人则一个个虎视眈眈。 尤其看到她拎着的食盒时。 “我们都被罚禁食,你凭什么可以吃东西?” “娘娘赏的。” “是你偷的吧?” “你别污蔑我,有本事找娘娘去对质!” “你以为你是谁,你和我们一样,是奴婢,娘娘凭什么为你证明?把它抢下来!” 陈文玉怒不可及,又怕闹得动静太大影响明日的出宫,敌不过时将盒子一扔,糕点散落在地上。 可巧秋心此时出来了,望见散了一地的点心,深深地望了陈文玉一眼,什么都没说。 “娘娘!” 陈文玉百口莫辩,眼泪在眶里打转。 她想跟上去解释,却被小卉拦住了:“娘娘要休息,你在殿外守着就是了。” 次日,陈文玉再见秋心的时候,她依旧淡淡的。 淡淡的语气,淡淡的笑。 递过来一块牌子:“凭这个出去,申时前回来。” 陈文玉没想到她仍让自己出宫,当下千恩万谢,揣着牌子往宫门去。过于激动,竟然被人撞上了。 是被撞上了,不是撞了人。 但如何定性取决于对方身份高低。 在这宫里,似乎没人身份比她低了。 忐忑抬头,原来是宁贵妃与叶凝紫。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公主。” 原本是自己的儿媳妇,却当众逃婚,宁贵妃早对陈文玉不满,只不过出于自身修养,她没有为难过她。 “平身吧。这么急匆匆的要到哪儿去?” “回娘娘,奴婢奉文嫔娘娘之命,去宫外买些盐津梅子。” 宁贵妃燃起了心火。 后宫本来风平浪静、尊卑有序,皇上忽然从宫外带来一个青楼女子,一进宫就封为贵人,刚查出身孕就晋为嫔,这宠爱,满宫里也就这么一个。 若孩子落地,妃位是跑不了了,万一皇上一时兴起,贵妃之位也不是难事。 眼看叶昭霖已到了权力边缘,叶离忧烂泥扶不上墙,若那女人生了个儿子,说不准还要影响时景的太子之位。 “到底文嫔嘴刁,御膳房的都不合胃口!要不要将宫外的点心师傅请到宫里单独供她驱使?”语气波澜不惊,眉眼还带着笑,但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陈文玉解释着:“回贵妃娘娘,文嫔娘娘身怀有孕食欲不振这才” “满宫都知道她身怀有孕,你不必特意说明。” “这”陈文玉不敢再争辩,万一惹恼了她再出不了宫就得不偿失了。 叶凝紫本不愿多事,但陈文玉之前到处嚷嚷喜欢薛天,还因他逃婚,这让她很讨厌。 不是着急吗,偏不如她的意! “本宫那里有盐津梅子,绣霞从宫外买的,你取一些给文嫔娘娘吧。” “回公主,文嫔娘娘.要的是临仙居的梅子。”陈文玉信口胡诌。 “本宫的就是临仙居的。” 陈文玉已知叶凝紫是故意为难她,因为她的眼中扬着挑衅。 “公主,请不要为难奴婢。” “陈文玉,你要梅子,本宫给你,这也算为难?”叶凝紫摇头微笑。 刚要斥责,白逸过来了,她咽下了话,恢复温婉的模样。 “贵妃娘娘,皇上请您去御书房。” 宁贵妃应了声,不在无谓人身上耽搁,扫了跪着的女子一眼后匆匆离去。 叶凝紫要去见和贵人,也不再久留,陈文玉趁这个空赶紧往宫门去,亮了令牌,侍卫放行。 白逸并未随宁贵妃去御书房,而是不远不近地跟着陈文玉。 却见陈文玉立在家门前迟迟不入,一直哭泣。 顺着她的眼睛望去,心下明了。 威远将军府已成了过去。现在,是陈府。 (本章完) 第472章 同是沦落人 陈泱相比去年肉眼可见的衰老,笔直的腰弯了,漆黑的发白了。 兵权被夺,家门没落,雄心犹在,英雄迟暮。 半年前他想随薛执一同去衡城大营,被他婉拒了。美其名曰让他留在京城好好歇歇, 还不是怕他重振声威再得了军心影响他的地位? 日日待在京城,以酒为伴,壮志都快被磨平了。 叶昭霖和叶时景有意无意再次拉拢他,就连大梁的太子也明里暗里想与他合作,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有用,又动了心思。 他周旋于他们其中,不置可否。 这个年纪, 陈府这个状况,已经容不得他再选错一次了。 每每在院中散步,经过女儿的闺房时,总是能听到夫人隐忍的哭声,这让他愧疚。 一个男人,连女儿都保护不了,更何况其他? 他有时恨,恨女儿任性痴情,恨对手阴险狡诈,那个局,他到现在都没解开。否则此时的他不仅是威远大将军,还是皇子的岳父,连薛执都要给他几分颜面。 而他可怜的女儿,大好年华,好好的一朵花儿却在杂役房零落成泥。 “文玉,爹想你啊!”陈泱抓起喝了一半的酒瓶,却被一只微黑粗糙的手抢了过去。 “混账!”他怒吼一声, 哪个奴才这么大胆夺他的酒! “爹!” 陈文玉望着他哭了,她没想到威严霸气的父亲衰老得这么快,就连以往锐利的眼睛都开始混浊。 这一切, 都是因为她,是她不孝! “爹,女儿回来了。” 陈泱打量着一身宫婢服的女儿,白皙的脸黑了不少,眼睛写满疲惫,顿时悲从中来。 “文玉,你.你回来了?”陈泱缓缓站起身,颤着手摸摸她的头发,因酒发红的眼眶更红了,“我的女儿,爹想你啊!” 父女俩哭作一团时陈夫人也到了,望着判若两人的女儿,眼泪如决堤的河。 陈文飞没有他们悲恸,相反,看到陈文玉狼狈的模样,他有报复的快感。一己之力毁了将军府,也毁了他的前途, 他实在无法同情她。 “爹,母亲, 妹妹出宫一趟不易,还是好好叙话吧。” 陈泱夫妇擦干浊泪,得知她申时前要回宫,忙让厨房准备午膳。 “你说已经到依兰殿伺候了?”陈泱第一反应是奇怪。 陈文玉道:“是。文嫔娘娘要一个会功夫的宫婢,皇上便让我去了。” 陈夫人直呼“阿弥陀佛”,只要离开杂役房那个苦地方,到哪儿都是好的。更何况女儿与文嫔之前还有些交情,不幸中的大幸。 “文嫔娘娘待我很好,小卉拉拢其他人刁难我,她站在我这边,让小卉尽量别安排我别的活计。” 陈泱沉默不语,只是给女儿夹菜,望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酸。 临别前,陈泱给了陈文玉一物,让带给秋心,就说陈泱感谢她照顾女儿。 “爹,娘娘不缺金银,您给这个是不是不合适?” “你照做就是。” 午膳后,陈文玉不再多留,拜别父母后去买盐津梅子。初次为秋心办差,她不能有任何差池,毕竟她还期待以后能常出宫回家看看。 陈文玉跑了五家铺子,每家铺子都买了一包,总会有她喜欢的。除此之外,腌渍酸杏子、山楂也各买了一些。 “掌柜的,给你银子。” 银货两讫,她准备回宫。忽听周围一阵吵嚷,拨开人群一看,是一个衣着简朴的妇人与车夫争执不休。 “你的马差点撞到我,还如此盛气凌人?” “你自己走路不长眼睛怪谁?” “天子脚下还有没有道理?你给我下来,下来” 一个清脆的鞭声,妇人的衣服被抽出一道口子,疼得她痛哭不止,车夫趁乱策马而去,留下一道呛人的烟尘。 热闹结束,人群散开,只有那个妇人边骂边哭,到最后骂的力气都没了。 陈文玉原想离开,猛然看清妇人的面容,呆住了。 她快步跑进路边一件成衣店买了一件披风,再出来时妇人还在原地。 她将披风披在妇人身上,挡住身上那道口子。 妇人低头擦干眼泪,刚要致谢,愣在了原地。 “是你。”面上尴尬,无地自容。 陈文玉倒淡然多了:“是我。我们本来是一样的人,原应成为一样的人,最后还是一样的人。何蒹葭,有没有觉得巧合得好笑,好笑得可悲?” 何蒹葭流着泪笑着,世事无常,世事又有常。 她们本来都是千金小姐,后来她当了王妃,陈文玉也差点成王妃。现在,一个被休,一个为奴。 鉴于天色不早,陈文玉没时间慢慢叙旧。 “何尚书只是不做官了,为何你穿得” 顾及她的自尊,她没继续说。 何蒹葭望望身上,苦笑着自嘲:“寒酸是吗?要保住采薇的命,大郑要五十万两银子。五十万两啊,谈何容易!都说穷在闹市无人问,我以前不明白,现在懂了。爹失势,我被休,无人出手相助,当得当,卖得卖,才勉强凑够。家乡回不去,只能在京郊找人盖了间破茅屋。这几日爹娘生病,我若不是为了抓药也不会到这里。”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梦一般。 梦了无痕,苦难却真实存在。 不仅存在,更像过去的重演。 就比如刚才的争执。 不久之前,她的马车横冲直撞差点伤到了韩旭,车夫在她的授意下向他挥鞭。 再之后,妹妹在郑宫受磋磨,现在更是打入冷宫。 往事如烟,多想无益。她现在可惜的是撞撒的药。 何蒹葭小心将药捡起放在纸上,被陈文玉打掉了。 “脏了,别要了。蒹葭,别的或许帮不上你,但银子我有一点,你先拿去用。” 同是天涯沦落人,对于比自己惨的人,陈文玉向来毫不吝惜同情,将从陈府带出来的银票抽出几张给她,随后往皇宫赶去。 何蒹葭捏着银票,对着她的背影嗫嚅着“谢谢”。 不远处的茶馆二楼,立着两个姑娘。一个白衣胜雪,一个红衣似火,一个清新可人,一个明艳娇美,都在叹息。 “她们.” “很可怜。” “我们.” “要引以为鉴。” “比如.” “嫁人前要擦亮双眼。阴险无情、趋利避害的不能嫁,扫地出门时招呼都不打。没有感情基础、表里不一的不能嫁,被人陷害了不落井下石就是他唯一的温柔。” “听你这么说,你同情陈文玉?” “同情谈不上,就事论事而已。你若是为了冷血表哥不嫁给叶时景我能理解,毕竟冷血表哥爱你。但陈文玉凭什么为了薛天逃婚?薛二公子从未对她有过一点柔情,犯不上。设局的人,真特么是个人才,不好意思,纯粹为了加强语气。明明不合理,却让人抓不住把柄。” “钱小姐聪明了啊,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只是有一点不对。” “嗯?愿闻其详!” 钱小姐微翘的鼻子被轻轻刮了下。 “我家阿昀不冷血,他是最温柔可爱的小少年。” (本章完) 第473章 这女人真记仇! 温柔可爱? 钱莺莺只给了个鄙视的眼神就不愿意搭话了。 说阿昀温柔可爱无异于说她博览群书,瞎话真是信手拈来,鬼都不信! 也难怪,情人眼里出西施! 凌玥只当她嫉妒,微微一笑,不再赘述。 茶香果香,景美人美, 只是大大咧咧的钱小姐时不时露出哀愁。 凌玥细细品茶,不问,她知道她憋不住话。 钱莺莺纤细的手指捏掉糖糕上的果丝,丁香花般的惆怅让凌玥觉得她若不感同身受就太没良心了。 坐端正,洗耳恭听。 “玥儿,通过你与阿昀的相处,我知道我在感情上的致命点了。” “哦?”凌玥兴趣来了, “请说!” “我实在是太傻了,真的!就拿我与宁混球来说, 我错在太不矜持,太过主动,以至于让他觉得我过于廉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手,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伤害我。而反观你和阿昀,你一直都高高在上,是阿昀死乞白赖地盯着你,你偶尔给个甜头他都乐得颠颠的。他害怕失去你,而当初的我害怕失去宁混球。谁更怕失去,谁就处于弱势,毫无还手之力。” 头脑简单的钱莺莺能说出这么理性的话,凌玥叹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血泪教训啊!” 凌玥给她倒了杯茶,捏捏她的脸。 “莺莺,宁混球.不是, 我是说宁遥,真的是因为你爹羞辱他才斩断与你的情丝, 他想功成名就后再求你原谅。” 钱莺莺轻叹,托着腮的手指雨打芭蕉似的敲着脸。 “他想?他怎么就不为我想?等他功成名就,我都人老珠黄了。我爹羞辱他,他就与我分手?他没地位没银子,那是他的事,与我分开就能改变?合着是我挡了他的升官发财路?狗屁逻辑!不好意思,是为了加强语气。” 凌玥自动忽略她的粗话,“没事,你继续。” “依我瞧,能轻易说分开就是爱得不够。换你冷血表哥试试,他就算弄死你爹也不会放弃你。所以,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不吃回头草。作为京城贵女残存的硕果,我要向你看齐,高冷、傲气,只能男人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是绝对不会倒贴的!” 与钱莺莺分开后,凌玥拎着一个大包袱,里面全是钱莺莺送她的礼物, 不要不行那种。取了一支步摇插在发上, 免得那女人说她不重视她聊表的寸心。 之后的日子凌玥去了几趟关云桓的府邸,见到了亲爹口中未来的舅妈,但她不认为那个女子会与舅舅修成正果。 一来容貌普普通通,中人之姿都算不上,就连她家宜桂的姿色都要强上一些。 二来他们对视的眼神极其清白,压根找不到一丝情愫,她都怀疑是不是签订了某种各取所需的协议。 “外公,舅舅和秀姨真的要成亲吗?”凌玥给老爷子捏着肩捶着背,做着孝顺孙女。 关靖远笑而不语。 “他们是为了做戏给宁贵妃看吧?” 关靖远不笑了,手指点着凌玥的额头:“你个鬼丫头,这聪明劲真像外公!外公倒是真想你舅舅赶紧成个家,既能断了宁贵妃的心思,也省得他三天两头弹劾人。他那边是痛快了,我不得安生了,这不又搬回清荷园了。” 凌玥哈哈笑了,“什么时候办婚事?” “下个月,这样中秋可以同赴宫宴。” 傍晚,魏珞来了。 凌玥听红果禀报时有些不敢相信,以往无交情,近日也没结下梁子,这位不速之客要干什么? “她一个人?” “是的小姐,态度很平和,不像找茬的。” 今时今日就算是找茬怕也不能了。 “你请她进来,宜桂,上茶。” 魏珞出现在凌玥面前的时候,着实让她诧异。素色裙衫、薄施粉黛,连丫鬟都没带。 “见过王妃。” 叶离忧目前还是四殿下,魏珞作为他的妻子,该有的礼数还是要给的。 魏珞将她扶起,淡淡一笑:“喊我名字就是了。” “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蒹葭之前还是王妃,说被休弃就就休弃。我这个王妃估计也当不长,就当提前适应了。”魏珞脸上一副看破红尘的超脱。 凌玥哑然失笑,指着茶:“先喝茶再说事吧。” 魏珞也不推辞,在她身边坐下,端起茶抿了一口。 人还是这个人,但凌玥总觉得与以往大不相同,或许是经历改变了心态,好斗的魏珞也有文静的一日。 “宜桂,这茶泡得不错,再配些绿豆糕就更好了。” 宜桂得到夸奖喜上眉梢:“奴婢这就去。” 凌玥一杯茶都要喝完了,魏珞才动一口。 “不喜欢吗?给你换一杯?”来者是客,凌玥认为有必要尽好地主之谊。 魏珞疑惑地望着杯中茶,算了吧。 “不用换。” 再喝一口,眉头拧到了一起,喝毒药似的咽了下去。 “凌玥,你不觉得茶.咸吗?” “咸吗?” 凌玥压根没喝出来,这是茶又不是汤,怎么会咸呢? 本着尊重她的精神,她又喝了一口,不咸,很香! “那可能是我最近过于忧心,味觉失常了。”魏珞笑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目光落在宜桂身上。 宜桂低眉顺眼地立着,并未看她。但那茶,确实做了手脚,足足放了小半杯盐。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在叶离忧府中,魏珞没少折磨她,给一杯咸茶,算对得起她了! 凌玥终于察觉出不对了,但她没觉得不妥,这不仅妥,还妥极了。 有仇不报怎么做她的人? “天热喝茶太燥,宜桂,把冰好的甜汤上两碗吧。” 宜桂恭敬应下,端来两碗桂圆莲子汤,看着就消暑。 魏珞终于不用喝咸茶了,抿了一口汤。 眉头拧得更直了。 又甜又咸的实在太齁。 这女人真记仇! 有求于人,魏珞忍下了。 “凌玥,汤就不喝了,我还是长话短说吧。其实我是想请你帮忙,我知道我们没有交情,相反还有过交恶,但是为了我哥哥,我别无他法。当然,不白帮,我拿东西和你换。” (本章完) 第474章 买一送一 以物易物,公平合理。 凌玥对她所求兴趣不大,但对要交换的东西兴致很浓。 “拿什么交换?” “一句话。” 她不由得笑了,皇上的金口玉言不成? 戏谑道:“要我帮的忙也是一句话?” “对。”魏珞很干脆地点头。 “一句话的事,没什么意思。” 她以退为进,知道魏珞必定不会罢休。 果然她着急了:“事关阿昀,你真的无动于衷?” 那不能! 凌玥屏退宜桂等人。 “谈谈吧。” 魏珞露出笑容,像是小伎俩得逞般,虽得意,却并不惹人讨厌。 “三殿下在偷偷调查阿昀的身世,他似乎并不相信他是你的远房表哥。消息来自于张怜芯,她与我喝茶时无意间提到的。” 言简意赅,直击重点。 凌玥不动声色,依旧笑着:“我家的亲戚,三殿下怀疑什么?” “这我不清楚。我们这些做王妃的,哪懂皇子们的心?张怜芯是偶然偷听到此事,过于好奇才会对我漏了口风。” “原来如此。可是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房,如何调查?” “不知道,想来三殿下有他自己的方法吧。都说了是一句话的事,我哪里知道那么多,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魏珞笑的时候露出小虎牙,不跋扈的时候倒也有趣。 算起来她还是阿昀的表妹呢! “再附送一则消息。叶离忧还记恨着阿昀,在衡城也安插了人,叫什么张根生吴根生,反正是个很朴素的名字。” 听到这,凌玥想起了吴根生对阿昀又敬又怕的讪讪样,又笑了。 将糕点推到她面前:“清音做的。” 魏珞“哦”了声,只要没经宜桂的手她都敢吃。 “魏珞,叶离忧是你夫君,你却将他做的恶事告诉我,合适吗?” 魏珞“切”了声,将糕咬得飞快,仿佛它是叶离忧一般。 “夫君?这样的夫君让给你好不好?” 凌玥一个激灵,眼前浮现叶离忧的猥琐之态。 “谢谢,你自己留着吧!” 被她那么嫌弃,魏珞更觉自己命苦,嫁了个什么玩意儿? 还是言归正传吧。 “谈谈我的不情之请?” “消息你都买一送一了,我有拒绝的余地吗?直说吧。” 安平侯府。 穗穗捏着一个信封,轻轻敲李暮晴的房门。 “小姐,您在里面吗?” 穗穗也知道白问,她一定在里面。 离家出走把侯爷和老夫人气得半死,连带丫鬟丹丹都被打成了残废,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走了半月回来了,却是被薛少将军护送回来的。 一问之下才知是去衡城找凌相的侄子,侯爷直接吐了血。顾不得她闺阁小姐的颜面,当着薛平的面一连打了十几个耳光,又关在柴房饿上三日。 再放出来后,日日以泪洗面,哪儿都不去,哪儿也都去不了,整个人形容枯槁,没有一丝生气。 可怜是真可怜,胆大也是真胆大。 放眼整个京城,除了钱莺莺和凌柔,再没哪个女子如此放肆。 正感慨着,屋内传来一声冷漠的“进来吧”。 穗穗小心推门而入,李暮晴坐在窗边,失神地望着天空。 天上什么都没有,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小姐,您若是闷了就出来逛逛,园子里好多花儿都开了。” 李暮晴收回目光,落在她身上:“什么事?” 穗穗这才想到信,递给了她:“一个小孩子送来的。” 封面上写着她的名字。 李暮晴的瞳孔倏地睁大,这个笔迹,她熟得不能再熟,是凌玥的。 凌玥 若不是模仿她的笔迹,换了她的信,她也不会孤注一掷跑到衡城,落得如斯凄凉。 打开字条扫了一眼,是约她明日去闲来小馆一聚。 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小聚是假,奚落她是真吧? 木然的眼中喷着怒火,将字条揉成一团。 刚想扔,觉得不解气,又疯了般撕碎。 穗穗惊愕地望着,心内居然涌起了害怕,她不敢再待下去了。 “小姐,若无其他事,奴婢先告退了。” 穗穗福了福身子,李暮晴却喊住了她。 是夜,凌玥没等到李暮晴的回复,很失望。 设身处地为李暮晴着想,衡城大营那幕确实挺难堪。若是她,也不愿意应约。 但此时骑虎难下,魏珞已经将消息给她了,由不得她反悔,要不再约一次? 提笔又写一封,言辞恳切,态度真挚,令人动容。 念了两遍,撕了。 她又不欠她的,算起来还是李暮晴对不起自己呢,不能这么低声下气! 又铺平一张纸。 提笔容易,落笔难。 此时红果来了。 “小姐,安平侯府一个叫穗穗的姑娘想见您。” 凌玥记得穗穗是杜春花的丫鬟,不管为何而来,见见再说。 “奴婢见过凌小姐。” 到底是从皇宫出来的,很是懂礼数。 “这么晚了,穗穗姑娘到此所为何事?” 穗穗取出一个信封:“我家小姐让带给凌小姐的。” 凌玥看了内容,露出了笑容。 次日午后,凌玥上了马车,让宜桂陪着。 “大小姐,我们还是少去安平侯府为好,李暮云那厮神经兮兮的,别再传出风言风语影响您声誉。” “之前听御史大人提到过,李武化还想撮合您与他儿子的婚事,被骂个狗血淋头,您若是亲自上门,难保老家伙出言不逊。” “咱们家表少爷过于脆弱,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又弄出什么大动静,咱们还是别去了吧?” 马车行了一路,宜桂碎碎念了一路。相处久了,凌玥知道她是为她考虑,也不觉得烦。 “小姐,到了。”车夫的声音传来。 凌玥向宜桂道:“你说的我都懂,但这次不来不行,你放心,我不见李暮云。这样,你去见老夫人,将李暮晴带来,我在这儿等你。” 宜桂不解:“找李暮晴为何要见老夫人?” “因为老夫人不许她出门。” 宜桂明白了,整理了仪容仪表,抬头挺胸往大门去。 偏巧遇上了要出府的李暮云。 锦衣华服,折扇轻摇,以前宜桂觉得他翩翩倜傥,现在怎么只剩浅薄庸俗了呢? “李公子。” “宜桂?” 李暮云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下一秒直接望向了停在门口的马车,“里面坐的是谁?” (本章完) 第475章 欺人太甚 李暮云的眼睛直勾勾,宜桂瞒不过,不冷不热答:“是我家大小姐。” “玥儿来了?” 宜桂觉得李暮云失忆似的,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喊?见他往马车走,也顾不得去见李老夫人,直接横在面前拦住了他。 “李公子,为了你与我家大小姐的名声, 不见为好。” 李暮云被一个奴婢阻拦,怒意明显:“主子的事轮不到下人管,你让开。” 宜桂不让,坚果墙似的杵在那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李暮云,仿佛他是狂蜂浪蝶。 “来人,拉开她!” 马车内传来一声娇喝:“李公子连一个奴婢都为难, 未免有失风度。” 宜桂扶凌玥下了马车, 径直往里走。 “玥儿, 你等一下。” 李暮云三步做两步赶上:“你不是来见我?还是故意借此引起我注意?” 凌玥边走边道:“李公子误会了,我此次前来是找暮晴。你已婚配,我也有了婚约,李公子以后请慎言。” 婚约? 李暮云脸色阴沉,当初他肆意玩弄她于股掌,现在却只剩自己沉溺于过去那条河。 “你要嫁给谁?” “我家表少爷。”宜桂颇为骄傲。 凌玥有些尴尬,她就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刚要走,只听李暮云冷冷一笑:“姐妹俩一个德性,口口声声说爱,一转头不还是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凌玥本想给他一耳光,又想到阿昀说不许打别的男人巴掌,太暧昧。 犹豫该如何教训他时,只听一声清脆,宜桂的巴掌甩在了李暮云的脸上,直惊得他张大了嘴巴,连身后小厮也愣住了。 这还没完, 宜桂直直立在李暮云面前, 字正腔圆教训着:“李公子, 你其身不正,还信口雌黄污蔑,脸呢?对了,奴婢有个疑问,凌柔跟着李公子那么久一无所出,可一离开侯府就有了身孕,不得不让人怀疑她当初假孕是为李公子遮羞。” 凌玥作势拉了拉宜桂:“别这么说,太伤人了。” “李夫人不也没有好消息传出吗?” 李暮云的脸难看至极,这是说他不行?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个老女人,他非出这口恶气不可! 也不招呼小厮了,亲自挥着折扇向宜桂打去,忽觉腕上酸麻,接着就被掀翻在地。 “凌玥,你居然敢对我动手!”李暮云怒目切齿。 “你先对本姑娘恶语相向,又欺负本姑娘的人,打你不应该吗?好了李公子,自家门口还是别弄得太难看。宜桂, 走!” 主仆二人迈着从容的步伐,心情格外舒畅。 “大小姐,您打得真好!” “哪里哪里, 你骂得真好!” 袖中抽出一张银票:“买点心吃!” 盛情难却,宜桂收了。 欲言又止,不吐不快:“大小姐,您与表少爷什么时候有的婚约?” “刚刚。” 李老夫人见到凌玥,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寒暄。 凌玥礼尚往来,句句恭维说到了李老夫人的心坎里。 得知她是为了李暮晴而来,脸上的笑容变得尴尬,终究是家门之耻。 “去玩玩可以,但是玥儿你要看着她,别让她丢人现眼。” 她走后,身后嬷嬷道:“老夫人,老爷当初向凌家提亲,被凌相和关御史羞辱,您怎么还对凌玥如此热情?” “老爷那是自取其辱,怪得了谁?再者你觉得以侯府如今日薄西山之况,我还能得意起来吗?对了,提亲之事别对春花提起” 敲门声。 “母亲,我可以进来吗?” 杜春花端着绿豆百合汤立在门前,圆润的脸被阳光照着,甚是富态光辉。 李老夫人有了种被打脸的尴尬。 短短一会,尴尬了两回。 “春花啊,快过来。” “做了些甜汤给母亲消暑,还请母亲不要嫌弃。” 李老夫人哪会嫌弃,她只盼着杜春花没听到刚才的对话。 “母亲,提亲之事我知道,没关系,不用避着我。”杜春花颇为贴心,主动提起了话头。 甜汤不甜了,更尴尬了。 “春花,那都是老爷的玩笑话,你可别多心。” “不会的母亲,您多虑了。男子三妻四妾太正常了,若是防这个防那个,日子也不要过了,就连父亲不也很多姨娘吗?” 李老夫人:“.” 好像她才是需要安慰的那个。 杜春花又道:“母亲,我这也试几个月了,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干脆再给夫君纳个七八房妾室开枝散叶,生下的孩子就放在我膝下,免得老来寂寞。” 李老夫人:“.” 七八房?她怎么如此大方? 还老来寂寞,她才二十多岁就想到了老? 果然皇后娘娘调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春花,难得你宽容大度。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几日与暮云商量商量,这纳妾繁琐,光是人选.” 杜春花指着身后:“穗穗,我看穗穗就行。我俩相处多年,情如姐妹,再共侍一夫,岂不美谈?还有花儿、珍儿、彩儿、洁儿她们都可以,知根知底的,不会胡来。母亲,你怎么看?” 杜春花亮亮的眼睛如黑暗中的烛火,极其有神。 李老夫人有些迷茫,她如此积极倒不像给夫君纳妾,更像将府中所有丫鬟收入旗下。 “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母亲,子嗣之事,刻不容缓!” 闲来小馆。 凌玥选了个清幽的角落坐下,让掌柜随便上些茶点,宜桂则守在不远处,免得有闲人打扰。 “他让我三个月之内成亲,不然让安平侯府消失。”李暮晴直视着凌玥,缓缓说道。 清新淡雅的衣裳有种清水芙蓉之感,但眼睛的空洞无神无法掩盖。 “我今日来不是与你聊这些。” 她只将她约出来,要见她的是魏起。 “但我要与你聊这些!你不觉得欺人太甚了吗?” 李暮晴猛然摔了茶杯,热热的茶泼到地上,冒着热气。 她委屈,她恨! 凌玥略略皱眉,随即抓起杯子也猛摔在地。 李暮晴还以为能震慑到她,没想到她摔得更响,摔得更碎。 宜桂默默重新倒了两杯茶,又默默找到掌柜,告诉他一切损失她来负责,掌柜苍白的脸瞬间有了血色。 “你若是觉得阿昀欺负你,你欺负回去。你若是觉得我欺负你,未免昧良心了。我早与你说过,他是我的。现在再补充,他是我一个人的。” 李暮晴瞪着眼睛、咬着嘴唇、抠着指甲,终于垂下了头:“我不想嫁人。” (本章完) 第476章 商道酬信 “那就不嫁。” “那安平侯府怎么办?” “那就嫁。” 李暮晴握紧了拳,她已经笃定她就是为了奚落她而来。 “我不信他有那么大能耐。” “要不你试试?” 她的事不关己轻描淡写让李暮晴忍无可忍,将杯中茶往凌玥泼去。 她却仅仅眼皮一抬,在她腕上轻轻一点,李暮晴吃痛拧眉,手松了,杯中水全都撒在桌上, 狼藉一片。 茶水顺着桌子流到李暮晴的裙子上,难言的烦躁。 “凌玥,我们好歹朋友一场,我也帮过你,你就不能帮我一次?” “你喊什么,好好说话。”凌玥又是眼皮一抬, 慢条斯理道:“没错,你帮过我, 但你我心知肚明那都是帮你自己。你说我们朋友一场, 那你有没有算过,就在这一场朋友间你挖了我多少次墙角?” 李暮晴自知理亏,面红耳赤。 “可我从小到大就喜欢他一个人,我容易吗?”多日来的压抑化作几行清泪,她终于哭了出来。 待她哭声渐小,凌玥继续道:“我承认你不容易,但你的不容易并不是我造成的,归根究底,你喜欢错了人。” “就因为我遇到他没你早。” “与早晚无关。你若认识以前的他,他若不认识以前的你,或许就不一样了。” 李暮晴不明白她所言何意,但此时此刻她实在无路可走。即便嫁人,以她被毁的声名,谁会娶她? “想娶你的人来了。”凌玥起身,指着来人。 李暮晴才知约她是假, 气道:“你骗我!” “什么骗不骗的?你没冒充我接近阿昀吗?你没换我的信毁我姻缘吗?来而不往非礼也!”给了她一个白眼,转向来人露出笑容:“魏公子, 你自便,我先走了。” 魏起颔首致意:“多谢凌小姐。” “客气。”凌玥摆摆手,走到魏珞身旁低声道:“幸不辱命,期待下次合作。” 魏珞抿嘴笑了,将她拉到外面:“别下次了。帮我与叶离忧和离,我把他诅咒母后的证据给你。” 凌玥被她吓了一跳,那认真的模样不像玩笑。 “他他诅咒皇后?” “他什么干不出来?大惊小怪!” 魏珞的眼神仿佛在说“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 “你可知道那证据若是落在皇后娘娘手中,你夫君就没命了!” 魏珞有些不耐烦:“别‘夫君’‘夫君’的,他是他,我是我,我最多算他表妹!” “对不住对不住,不过我爱莫能助。” “你居然拒绝?凌玥,叶离忧巴不得你和阿昀死,这么好的机会你轻易放过?” 凌玥当然不想放过,只是既然是交换,当然是以最小的投入换取最大的利益。更何况皇后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和离的,她要把阿昀受过的罪还在魏八贤的儿女身上。 “力有所不及,我不能骗你。” 魏珞一脸失望,退而求其次:“那你帮我把我爹救出来。” 凌玥清了清嗓子:“救比较困难,但劫出来没问题, 只是你爹的晚年要在逃亡中度过了。” 魏珞:“.” 似乎是这个道理, 直至现在她都弄不懂姑母为何恨父亲,但若不是恨到极致,谁会将亲哥哥扔到杂役房历经折磨? “算了算了,你帮我送些银子给他这总行吧?”魏珞已经灰心了。她要是再不答应她一定和她急! “我考虑考虑” 魏珞柳眉一蹙,柳腰一掐:“凌玥,我都如此真诚了,你还要考虑?我们已经愉快地合作一次了,难道你不相信我?” “行吧。” 勉为其难地答应后,魏珞撇嘴松了口气。 “话说你为什么不亲自找皇后?” “母后不待见我,非召不得进宫。”边说边从袖中拿出一摞银票,大大小小的面额很是齐全,凌玥点了下,有一千两。 不是说魏府穷得叮当响了吗? 魏珞猜出她的心思,闷声道:“叶离忧小金库的,我偷的。对了,我说的证据是小布偶,上面扎着针,写着母后的生辰八字,字迹是叶离忧的,晚上我拿到这里给你。” 凌玥“哦”了声,将银票塞好。 想到一事,眼神犹疑:“魏珞,光凭字迹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字迹是可以模仿的。” 魏珞“呸”了声:“你这人怎么这么阴暗,是吃过这亏怎么的?商道酬信,我还指望和你长久合作,怎么可能给你假的?帮他做布偶的小丫鬟已经被我控制住了,翻不了天。这笔生意你到底做不做,痛快点!” “做!” 凌玥心中已想到如何利用即将到手的布偶,越看魏珞越顺眼,简直是她的东风。 道别的话刚说,魏起出来了,似乎并不开心。 魏珞迎了上去:“哥,怎么说?” 魏起叹了口气:“我说娶她,她说不行。” 魏珞往馆内望了一眼,眼神明显厌恶:“一个破落侯府污了清名的女人有什么底气拒绝你?” “珞珞!” “知道了知道了,真麻烦!哥,会不会因为你已经纳了凌柔为妾,她与凌柔互相看不顺眼,基于此种考虑所以拒绝了。” 魏起望了望妹妹,魏珞推了推凌玥:“你说呢?” “不清楚,不掺和,走了啊!” 魏珞跺了跺脚,虽然是合作关系,也不至于连句闲话都不能聊啊! “珞珞,你怎么忽然与凌玥这么熟了?” 魏珞扔了句“不要你管”,塞给他几张银票就跑开了。 魏起摇头,一脸无奈。 他一直思忖着妹妹的话,或许真的因为凌柔才令李暮晴拒绝他。她本就对他无意,最多算有一面之缘,让她下嫁已够唐突,更何况家中还有妾室。 左右凌柔的身体已经恢复,再赠她一些银两够她生活,好过互相耽误。 对,就这么办! 经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他想成亲了。本来不抱希望,但李暮晴遭此劫难,或许是他的机会。 魏起脚步沉重地到了小院,却不见凌柔。小憩入梦之时,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打开门一看,是凌柔,她容光焕发、眉眼温柔,换了个人般。 “凌小姐,有事吗?” 凌柔垂下头揉着帕子,再抬起头时朝他笑着。 “魏公子,我打算离开京城。” “你要走?”魏起揉了揉眼睛,他没听错吗?强掩激动,保持惊讶:“为什么?” “打扰你太久了,该离开了。我听说了李暮晴的遭遇,魏公子,既然你喜欢她,就勇敢地去追求,你对她一往情深,她会愿意的。” 凌柔的善解人意让他内疚,内疚为了自己的幸福想放弃她。 “凌小姐,谢谢你的鼓励。” “魏公子客气了,要道谢的是我。若不是你,我还深陷腌臜之地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我准备了些酒菜,就当道别了。” (本章完) 第477章 你喝醉了 炎威天气日偏长,汗湿轻罗倚画窗。蜂蝶不知春已去,又衔花瓣到兰房。 凌柔将门窗锁好,将酒醉的魏起扶到榻上。 静静躺在他的身旁,手滑过他的脸。 做他的妾也有几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同榻。 “你偷偷见李暮晴,我知道。你想娶她, 我也知道,但我不会让你如愿,否则我怎么办?我知道你对我不是喜欢,没关系,我也一样,喜欢这种事,都是嘴上说说,我感激你, 愿意与你在一起, 这就够了。” 魏起醉中翻了个身,拉着她的衣袖,口中唤着李暮晴的名字。 “是吧?你梦中都念着她,我怎能不先下手?幸好今日我跟踪你,不然不就晚了?” 她摸着自己的腹部,这里曾经住过一个孩子,如果她不选择拿掉,此时已经抱在怀中了。 “我庆幸做了当初的决断,这样我们之间才不会有阻碍。眼前终日晃着别人的孽种,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魏公子,若是今日之后我们有了孩子那该多好,你说是吗?” 凌柔自言自语,衣裳滑落,闭着眼睛承受她花心思得来的。 屋外, 蝉噪, 风鸣。 屋内, 旖旎,缠绵。 结束后,她睁开了眼睛,想用被子将自己盖严实,随即放弃了这个可笑的念头。 还当自己是贞洁烈女吗?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所有她经历的,都会在最不想忆起的时候给她难堪。 谁会想到名动京城的丞相家二小姐,会为了不确定的未来,主动委身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 也不是一无所有,至少他心里有别的女人。 凌柔痛哭,如果时光倒流,哪怕一年,她一定会认清李暮云的虚情假意、怯懦无能,他是她悲惨的根源。 可除此之外,她感觉得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将她推向万劫不复,她却不知是谁。 暖风变凉的时候,魏起醒了。 酒醉让他头疼。 他想坐起身,惊觉怀里有个女人。 一个不着寸缕的女人。 皮肤白皙细腻,一双眼睛闭着,在他的臂弯睡得正香。 “凌凌小姐.”魏起吓得脸都白了, 他对她做了什么? 很快他明白做了什么,他想一掌拍死自己,都已经好聚好散了,他却要了她,真是混蛋! 醒了的凌柔先是一愣,随即羞红了脸,嗫嚅着:“魏公子,你喝醉了,力气太大” 二人各自穿好了衣裳,相对无语。 凌柔叹了三次气后,眼中蓄泪,努力挤出笑容:“你不用内疚,反正我早不是完璧,明日我就离开,不会影响你娶李暮晴。” 魏起已经没心思想李暮晴了,他都不知如何面对眼前的女子。 一直告诉她只当她是朋友,可却酒后乱性,造孽! 就这么放她离开也不是不可,只是她的眼泪让他觉得自己龌龊,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与青楼的嫖客有什么区别? 虽然那种地方他也没少去,可她毕竟与那些女子不一样。 魏起的头都要裂了,不停拍着额头。 凌柔拉住他的手,急得眼泪都掉了:“魏公子,你别为难,我现在就走。” 她掩面而逃,不小心绊到了门槛,倒在地上哭泣时让魏起的愧疚到了顶峰。 他默叹一声,将她横抱起来,对上她的泪眸:“留下吧。” 夜晚。 魏珞趁叶离忧外出风花雪月,带着布偶偷偷去凌府找凌玥,还未到揽月轩的院子,碰上了纳凉回来的柳姨娘。她妆容精致、步履婀娜,魏珞觉得她比自己过得都惬意。 柳姨娘瞧着树影下有个年轻女子在打量她,凑近一瞧认了出来。 “原来是王妃,见过王妃。”盈盈施了一礼,心中暗道难道不成找茬来了? 魏珞挥挥手:“不用多礼,我找凌玥有事。” “找大小姐?那我带王妃过去。” “不用不用,我认得路,来过。” 柳姨娘尚未回过神,魏珞已经跑远了。那飞快,可见路况的熟悉。 她快步赶去,可别吃了亏! 刚到揽月轩门口,魏珞出来了。她只得讪讪道:“有东西遗忘在这里,特来取回。” 魏珞狐疑地看着她,这是她家,用得着解释吗?反正事情已经办妥,不再久留,“嗯”了一声,飘然离去。 柳姨娘进揽月轩找了凌玥,询问可是魏珞刁难她了。 “没有,怎么会?姨娘你不是困了吗,赶紧回去休息。” 这是下逐客令了,柳姨娘有些懵。事出反常,要不和老爷说一声? 凌烈道:“魏珞与玥儿年纪相当,在一块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老爷,王妃之前可是刁难过大小姐和表少爷。更何况她夫君是叶离忧,那厮恶毒得很,魏珞会不会受他指使来害大小姐?” 柳姨娘的紧张认真让凌烈很满意,虽然有疑神疑鬼的嫌疑,但说明为他女儿上心。 “叶离忧恶毒不错,但魏珞与他貌合神离,早已不是一路人,依我看,无须担心。” 一个冒牌货,再敢恶毒,就废了他! 次日,杂役房。 白逸一手叉腰,一手挡着阳光,怀中揣着凌玥交托的一千两银票,在等人。 “白大人,这大日头的,别晒着,来这边用杯茶水。” 蒋公公亲自奉茶,笑脸那么殷勤,白逸不能不给面子,悠悠过去:“魏八贤呢?” “马上就来。”蒋公公点头哈腰,接过小太监手中的扇子亲自打扇:“敢问白大人,可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这尊神的任何举动都代表着圣意,蒋公公不敢怠慢。 可别是皇上要恢复魏八贤的侯爵之位,若真是那样,就凭他往死里虐待,那可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不过他也是奉凤起殿之命,与他无关啊! 白逸呷了口茶:“没有。” 蒋公公陡然轻松,支使一旁的小太监:“还不快去催催魏八贤?磨磨蹭蹭的,又想挨打了吗?” 魏八贤到的时候,白逸都怀疑认错了。 形销骨立、躬身垂首,粗糙的手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若是将太监服换成破旧的衣服,扔在乞丐堆里都不见得能认出来。 (本章完) 第478章 这杯毒酒,你喝了吧 “蒋公公,我与魏八贤有话要说,不会耽误很长时间,你看.” “明白明白,不急不急,白大人你慢慢来。” 蒋公公手一挥,周围的人迅速退下。 白逸暗道,这执行力,可以当侍卫了。 魏八贤被皇后下了禁令不许说话,否则就地杖毙,故而默默站着,一言不发。 白逸掏出银票给他:“你女儿给的。” 说完这话,转身就走。魏八贤攥着银票,老泪纵横。 曾嫌女儿不知廉耻攀龙附凤,也怨儿子纨绔成性不知进取,可到头来他落难了,这一双儿女纵然自己过得艰难异常,却从不曾扔下他不管。 魏八贤擦干眼泪,找到了蒋公公。 为奴多日,他已习惯了下跪。 蒋公公轻蔑地扬了扬拂尘,将他踢倒在地:“脏兮兮的,别在本公公面前碍眼,滚!” 魏八贤没有滚,默默忍下羞辱,双手递上银票。 蒋公公眼睛直了,扬起的拂尘放到一旁,伸出兰花指将银票接过来数着。 “五百两,下这么大的本,想干什么?” 魏八贤咬破食指,在地上写了三个字:“见皇后。” 这是他被关以来第一次写字,不管算不算开口说话,他都顾不了这许多。这种日子他过够了,他要为一双儿女考虑。 蒋公公嗤笑一声:“你想见皇后娘娘?魏八贤,你以为你还是侯爷吗?” 魏八贤一直磕头,头磕破了,与三个血写的字混成一团,看得尤为渗人。 旁边小太监进言:“他若是死了,皇后娘娘定会过问,要不我们向翠云姑娘透露一二,娘娘见与不见反正不是我们说的算。” 攥着五百两银票,蒋公公权衡利弊后去见了翠云。 “他想见皇后娘娘?” “是的姑娘,头都磕出血了,若是不答应,可能就死在杂役房了。” 翠云思索良久,小心翼翼将此事向皇后禀报。 没想到,她直接答应了。 魏八贤再次踏入凤起殿,望着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当朝皇后,他的妹妹,悲从中来。 跪地行了个大礼:“参见.皇.后娘娘。” 太久没开口,魏八贤惊觉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正座上的皇后淡淡道:“魏八贤,你违抗本宫的禁令,是死罪。” 殿内就兄妹俩,魏八贤脸上并无惧怕之情。 又磕了个头,整理了思绪,尽量让话说得清晰。 “娘娘,我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就让我一吐为快吧。” 皇后冷笑,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亲外甥的人,会愿意死? “你想说什么?” “求娘娘允准珞珞和叶离忧和离,她是你疼着长大的,求你让她脱离苦海。” “你没有资格求本宫做任何事。”皇后的眸子在空旷的大殿显得尤为冰冷,声音更冰冷,“我的阿昀流落在外十六年,谁帮他脱离苦海了?魏八贤,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不管如何对你和你的儿女,都无法消本宫心头之恨!” “阿昀,真的是他。”魏八贤喃喃着,难怪第一眼见他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的眼神充满怨恨,让人不寒而栗。 “是他,你不仅在他刚出生就扔了他,还派人抓他给叶离忧虐待。魏八贤,你有脸求我放过珞珞吗?她想当王妃,本宫已经如她的愿,她这辈子都要与叶离忧绑在一起,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芙心,你是她的亲姑姑啊,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不能这样!你恨我,我死就是了,求你不要牵连下一辈。” “你违反本宫的禁令,本来就要死,至于你的请求,带到地下吧。” 皇后从凤座上站起,手中不知什么时候端了一个杯子。 她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魏八贤面前,居高临下递给他:“这杯毒酒,你喝了吧,省得受皮肉之苦。” 魏八贤颤抖着手接过杯子,放到了嘴边。望着杯中仓惶的倒影,流下浑浊的泪。 放在以前,他从未想过,生命将会在这么狼狈不堪的情境下结束,更没想到是被妹妹送上黄泉。 “你我兄妹自幼性格迥异,你温柔贤惠,我蝇营狗苟。很多人骂我不择手段逐名求利,但对你这个唯一的妹妹,我一直疼爱有加。你五岁那年冬日不慎落水,我直接跳入冰冷的河中将你救起,你发了三日高烧,我同样三日;你八岁的时候手被水烫伤,是我每日帮你换药,给你喂饭;你十三岁的时候被长舌妇污蔑,是我将她们打到不能开口.” 皇后怔怔望着多年前的烫伤疤痕,他说的她都记得。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接受对我最好的兄长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抛弃我的儿子!魏八贤,我不否认你为我做了很多,但我也给了你无尽的权利和荣华。” 话已至此,魏八贤多说无益,希望以一死换得她回心转意。 闭上眼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深深望了皇后一眼:“芙心,你保重,哥哥先走一步了。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阿昀。” 皇后蹲在地上,望着倒地昏迷的他,闭上了眼睛,滑落两行泪。 她并没有报复的快感,相反心里空落落的。 相濡以沫的夫君身边有了别的女人,失而复得的儿子远在边关,对她这个母后的感情只停留在称呼。 此时的她想的最多的,竟然是魏八贤提及的幼时之事。 “翠云。” 翠云听到传唤,推门而入。见到不省人事的魏八贤和地上的酒杯,心内一惊。 “娘娘,奴婢在。” “传凌玥进宫。” 凌玥一听是皇后传唤,不敢怠慢,跟着翠云到了皇宫,谁知半路却遇上了秋心。 见到她的瞬间差点没认出来,憔悴,憔悴极了。 “参见文嫔娘娘。” 相比她的漠然,秋心显然很高兴,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绽出了笑容。 “凌小姐今日怎么有空进宫?” 翠云答:“回文嫔娘娘,是皇后娘娘传召。” “哦,这样,那不能耽搁。凌小姐,出宫前来一趟依兰殿,本宫等你。” 凌玥无奈应着,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去就去吧,小心一些就是了。 第479章 我是女子,我很正常,你......懂的吧? 凌玥到了凤起殿,只见一个眼带迷茫的皇后和昏迷不醒的魏八贤。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请安声拉回了皇后的思绪。 “起来吧。”皇后无力抬手,抬眸注视着她,“你看看他还有救吗?” 原来是当大夫。 拿块帕子搭在魏八贤的手腕,了然。 中毒了,但没死透,若是努把力,还是可以救活的。 “回娘娘,他中毒很深,回天乏力。” 能救活也不救,这可是阿昀的仇人! “凌玥,本宫面前老实答话。” 凌玥尴尬不已,她是要救人还是要试探她? “娘娘,臣女是老实答话,他真的中毒很深,娘娘若不信可传御医,一诊便知。” 皇后淡淡望着她:“这是你的毒药,你会救不了?” 凌玥脸色发白,赶紧撇清:“娘娘,不是臣女下的毒,臣女这几个月都没进宫,不可能有作案时机。” “是本宫下的毒。” “这” “毒药是之前阿昀进宫时本宫从他的香囊中取的。” 取的,不就是偷的? 到底母子一脉,儿子偷她的毒药害叶时景,当娘的偷儿子的害亲哥哥。这都什么一家子? “回娘娘,臣女当初就制几颗药给阿昀,不是,给殿下防身,根本没制解药。这几个月也没研究药理药性,早已生疏了,若救,实在为难。娘娘倒不如宣黎御医,他医术高明,定不会辜负娘娘期望。”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当真不救?” “不是不救,是真的无能为力。” 一副真诚得不能再真诚、为难得不能再为难的脸,让皇后坚信她对魏八贤的恨意不比阿昀少。 未再坚持,放她离开,让翠云去宣藜芦。 藜芦背着药箱兴冲冲而来,把完脉后,自信的脸瞬间像被命运捉弄一般。 “怎样?”皇后催问。 “回娘娘,中毒很深,回天乏力。” “凌玥只说为难,你却说回天乏力,要你有何用?救不活他,你就陪着死!” 皇后此时开始慌了。 她很矛盾,明明恨魏八贤入骨,现在又希望他活着。她不想再待在这里,将一切留给了藜芦。 依兰殿。 凌玥到的时候,小卉已经等在了殿前,热情地将她请了进去。 “凌小姐,娘娘一会就出来,你稍坐一会。” “好。” 没一会,秋心在陈文玉的搀扶下出来了。脂粉遮掩了不少憔悴,乍见之下,多了几分明艳。 “文嫔娘娘。”她起身行了礼。 “文玉,你与小卉都退下吧。” 陈文玉正不知如何面对凌玥,秋心的话如同大赦,恭敬地应了声离开了。 “喝茶。”秋心指着冒着氤氲热气的新茶,“月前请你进宫,你拒绝了,还以为你恨我呢。” 她轻松随意地说着,看不出恼怒,倒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 “娘娘言重了。” 秋心神色一怔,又笑了:“你不用这么唤我,我们可以重新做朋友吗?” “这句话臣女在大郑也听一位曾经的朋友问过。” 秋心显然很有兴趣:“能告诉我是谁吗?” “明逸大师。” 秋心的笑容凝住了,开始变得苦涩:“你是怎么答他的?” “立场不同,性别不同,注定做不成朋友。” “可我们都是女子。” “但你要害薛家。” 秋心的笑容更苦了,有意无意摸着腹部。 “你不明白,我不怪你。你只看到我害薛天,却不知道我全家都是被薛家所害。十几年前大梁与大周一战,薛定安薛执父子攻破大梁,除了我侥幸被救,全家都被他们手下的兵士所杀,可怜我娘还怀着身孕。若是你,你会怎么办?放任国仇家恨不报吗?” 凌玥哑口无言,她没经历过,没法感同身受。 “我爷爷是大梁的端肃将军,我本该有个肆意洒脱的人生,和你一样。可我沦落青楼,再成为敌国深宫豢养的鸟,怀着仇敌的孩子。支撑我活着的就是报仇,找薛家报仇!” “薛家奉皇命攻梁,你爷爷奉皇命抵抗,都是奉命而为,只不过胜者为王败者寇。战场之上,死伤难免。我无意与你争执是非对错,我只是觉得,或许死去的人更希望活着的人好好活着。” 秋心不置可否,端起茶抿了一口,杯沿上留下隐隐红印。 “你身怀有孕,胭脂还是别擦了。”许是同情她的遭遇,凌玥忍不住出声。 她递过帕子,秋心迟迟未接,只是呆呆地望着她。 她将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干脆将帕子蘸了茶水,将她唇上的胭脂全都擦掉了,又重新倒了杯水给她:“喝吧。” “哦。”秋心低头喝了,眼泪落在茶里。 “为什么?”凌玥问。 “嗯?什么为什么?”秋心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为什么要与我做朋友?” “因为.”回想与她有限的几次遇见,她泪湿的眸子盛满笑意:“因为你在漱玉阁救过我。” 凌玥觉得她脸上的红晕不全是胭脂的缘故,总不至于她喜欢她吧? 再一想到自己去漱玉阁大多穿着男装,难道真的是 茶不香了,心忐忑了。 “秋心,我是女子,我很正常,你.懂的吧?” 秋心的脸更红了,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 “这么说吧,我喜欢的是男子,我不喜欢女人。” 秋心瞠目结舌,半天来了一个“懂”。 “那就这样,不打扰你了。不过话我先说清楚,薛执是我爹,薛平和薛天是我哥哥,谁要害薛家,谁就是我的敌人。是敌是友,取决于你。” 秋心还想再留她一会,她已消失在视线中。 不管怎样,她肯再喊她名字,在这深宫中总算不那么孤寂。 只是 只是陈文玉那日从宫外回来,带来了陈泱的谢礼,里面夹着一张字条,他决定与主子合作。 她已没有回头路可走,而且也不想回头。若是放弃,这么多年的苟活就是笑话。生命若是没有支撑,她该何去何从? 既然开始了,就不能结束。主子尚且如此,她亦要如此。 凌玥一路小跑向宫门,忽听白逸的笑声:“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就像是.” 像什么,白逸一时没想到合适的比喻。 凌玥给了他一个白眼:“像被狗追是吗?” 白逸佯装无奈:“你怎么能说黎御医是狗呢?没礼貌。” 凌玥心里咯噔一下,扭头一看,藜芦已跑到了她跟前,正谄媚地看着她。 “黎御医,好巧。” 好尴尬! “不巧,凌小姐,我是特地找你的。”黎芦很真诚。 心怀有愧,故而凌玥耐心听他诉说,原来是探讨医治魏八贤的药方。 “凌小姐,我若是救不活魏八贤,我就要陪着死。你我同为医者,又有切磋之情,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本章完) 第480章 受封明王 魏八贤没死成,被藜芦给救过来了,关押到天牢单间,任何人不许探望。 虽然活了,但添了不少新病,死不了活不好的那种。 比如时不时心悸、时不时耳鸣、时不时头晕目眩、时不时呼吸不畅。 即便如此,皇后还是给了藜芦丰厚的赏赐,他扬眉吐气之后全都抱去了凌府。 “凌小姐,幸而有你,不然我都不能活着与你说话。” “黎御医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凌小姐何时有空去御医院指导一下?” “有黎御医在,我那是班门弄斧。” “凌小姐不仅医术高明还虚怀若谷,难得难得。” “黎御医不仅医术精湛还不耻下问,佩服佩服。” 这一波商业互夸让凌烈觉得若女儿是个男子,他日成就定不下于他。 如此一来,不免想到了韩铭,不知是何处境,韩千峰有没有为难他? 大郑,清宁宫。 韩旭日日去偏殿一趟,在椅子上小坐一会。 不久之前,这里住着一个姑娘,让无聊的皇宫充满了生气。 是,生气。 满宫都生气,就她一个人开心。 兴风作浪,无恶不作,什么惹众怒她就干什么。别人怒不可遏,她笑靥如花。 望着熟悉的布置,他总觉得她还在这里,仿佛下一秒就会出现。 她执拗地喊他“皇上”,却在临别时说“小九,你保重”。 她的笑容定格,像再也不会回来了一般。 虽然他曾对拥有她不抱希望,但她忽然来了大郑,还出了钱莺莺的事,不可能成了可能。 虽然她的态度让嫁他的可能成了陪他一年,但伯父陡然转了风向,又让他有了信心。 “皇上,南王求见。” 韩旭回头,向吴全才道:“请他进来。” 韩千峰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想什么。这个侄儿没什么能瞒得了他! “皇上,你放心,臣既然答应你,就不会食言。” 韩旭长长舒了一口气:“朕当然信伯父。只是爷爷的态度不明朗,他若是反对怎么办?” 韩千峰宽慰道:“爷爷那么疼皇上,怎么会不遂你的意呢?等他老人家一回来臣就向他秉明皇上的心意。” 韩旭腼腆笑了。 是啊,爷爷疼他,不会拒绝的,何况这又不是大奸大恶之事,给他寻一个可爱的孙媳妇,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还是不对。 “伯父,爷爷最疼哥哥,哥哥不愿意朕娶玥儿。” “两国联姻,不是儿女私情,铭儿阻止不了。” 得他保证,韩旭又露出了笑容。 “对了伯父,你此次进宫所为何事?” “皇上,臣打算让铭儿承袭王位,请皇上允准。” 封韩铭为明王的圣旨一下,南王府一片欢欣,除了韩临与其生母李氏。 房间内能扔的都扔了,能碎的都碎了,依旧消不了心中的嫉妒和恨意。 “凭什么?姨娘,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当世子当王爷,我却要永远被他压一头?他不过是个私生子,我再不济也是有名分的妾所生。” 李氏没他那么激动,这些话她都听腻了。 南王妃的长期敲打也让她认清了身份,不该肖想的不要想,否则这王府再没他们母子立足之地。 “姨娘,你说话啊!” 李氏被儿子一推险些没坐稳,起身拍拍他的肩:“临儿,算了吧。他虽然是私生子,但是养在王妃膝下,从被王妃承认那日起,他就是嫡子。身份比你高,又得王爷和老王爷的看重,连皇上都对他礼让,我们争不过的。” 韩临甩开她的手,李氏踉跄了几步,脚下一滑,重重摔了。 还以为他能扶她一下,他却指着她破口大骂:“你为什么不能做王妃?你要是王妃我至于被人瞧不起吗?你自甘堕弱做妾就别生儿子,生出来被人欺压耻笑是你做母亲的无能!” 李氏颤抖着双唇,望着陌生得可怕的儿子,低声直呼“罪孽”。 韩铭并不开心。 于内心深处,他希望韩千峰将原定于中秋的袭位推迟,最好他绝口不提。 可他却提前,还要了个“明”的封号。 明什么?明白他有今日的光彩全是因为大郑、因为南王府吗? 他不是不懂,也不是不感恩,只是想护着妹妹,这也不行吗? 百官的贺礼一批批进王府,韩铭却想找个角落避世。纷纷扰扰让他头疼,让他迷茫。 爷爷怎么还不回来?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某一瞬间,他又希望爷爷在外多游玩几日,只要他不回来,父王就无法请示,得不到确切的答复,他就不敢擅作主张去大周提亲。 “铭儿,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南王妃遍寻不到他之际,顺着酒香找到了他,既让她欣喜又让她担忧。 “怎么了儿子?有心事?” 南王妃将他手中的酒瓶取下,摸着他的头。意气风发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这不像他。 韩铭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微笑道:“没什么母亲,我只是觉得做了王爷以后担子就更重了,我怕做不好。” 这个理由打消了南王妃的疑虑。 “傻儿子,你父王还是摄政王,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即便是决断错了,补救就是,没什么大不了。你聪明谨慎,母亲相信你一定比你父王强,可别告诉他,不然要说母亲偏心了。” 南王妃慈爱的笑容让韩铭心中一暖:“谢谢母亲。” “母子俩不说谢。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南王妃牵着浑身酒气的他到房间,给他盖上薄毯,坐在一旁爱怜地抚摸他的头发。 这么英俊谦和的儿子,她怎么能不喜欢?就在不久前,他还舍命救了自己。 “睡吧。” 韩铭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他虽记不清楚当时情景,但恍然有过这种温馨美好,不自觉喊了声“娘”。 南王妃身子一震,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如此唤她,当下心中一股暖流:“铭儿,娘在。” 待他睡熟,南王妃带上了门,直到就寝她嘴角的笑都没消失。 韩千峰见妻子高兴心情也好得很:“铭儿当王爷你就高兴成这样?” “你懂什么?” 被夫人轻叱,南王佯作不满。 “你说了我不就懂了?” 南王妃看了他一眼,低头又笑了。 “铭儿他,今日喊我‘娘’了。” 韩千峰微微一笑,这代表他的心定了吗? 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第二步、第三步。 为了留住这个儿子,他会不惜一切! 第481章 迂腐 小布偶在凌玥手里握几天了,迟迟没有行动。 想跟亲爹说,怕怪她多事; 想和外公讲,老头子这颐养天年的,怕他担惊受怕; 想与舅舅聊,又怕怀疑她的目的,她可禁不起做御史的人盘问。 放弃?绝对不可能! 这么重要的物件,一打一个准,她可不傻! 与其被动受制于人,为什么不先动手让他们狗咬狗? 思来想去,决定去一趟武安将军府。薛平成熟稳重,与他商议再好不过了。 带上一盒精致可爱的糕点,上了去将军府的马车。 管家将她迎至花园,薛平正在舞剑,韩潇在树下煮茶,至于羽儿,趴在地上拾一片一片掉落的花瓣,小短腿一晃一晃的,凌玥忍不住摘了片荷叶顶在他的小脑袋上。 “小姑姑!” 花瓣不捡了,直接扑到凌玥的怀里,小脏手往食盒里塞。 “洗完手再吃,快去!”凌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小团子瘪着嘴“哦”了声,撒开丫子跑了,别说跑得还挺快。 “玥儿。”韩潇笑着拉她坐下,倒了一杯茶给她,又将洗干净的果子往她面前推,“不用每次都带点心,这么热的天,下厨太累。” “没关系,谁让小宝贝喜欢呢。大嫂,我这次来是有事找大哥。” 她没说什么事,韩潇也不问,待儿子奔来后,一手拉着小团子,一手提着食盒:“小姑姑找爹有事,我们不要打扰他们。” 薛羽挣开她,从盒子里抠出一块糖糕,边咬边眨巴眼睛:“娘亲你快走吧!” 不孝子是说就她一个外人? 韩潇眉头一皱,一把拎起儿子,毫不理会他的哭嚎。 一杯茶喝完,薛平收了剑,大汗淋漓。 “玥儿,找我?” “对。” 往四周看了眼,那审慎让薛平好笑:“到家了还要这么防备?” 话如此说,还是带她去了书房,凌玥将门窗关好,在薛平迷茫的注视下,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 “大哥,你打开看。” “难道是夜明珠?”薛平玩笑着。 “夜明珠不稀奇,稀奇的是这盒中之物。” 薛平笑笑,确实如此。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被儿子当弹珠玩,全是托了这个妹妹的福。 随着盒子被打开,薛平笑不出来了,温和的眸子渐渐被愤怒取代。 一拳打在桌上,盒中的布偶被震起再落下。 “谁敢诅咒你?你跟大哥说,我帮你报仇!” 凌玥还想着他为何发那么大的火,原来是误会了。 “大哥大哥,你别激动,这布偶不是我,上面的生辰都不对。” 薛平这才镇定,将布偶拿起翻来覆去打量着,笑了:“不是你就好。” 听清这是叶离忧诅咒皇后之物时,薛平被震惊了。叶离忧狠毒他是清楚的,但毒到诅咒生母这着实超出了他的认知。 “你想怎么做?” 凌玥将计划与他说了,他沉吟半晌,摇头拒绝。 “玥儿,叶离忧谋害皇后虽说天理难容,但这事不归我们做臣子的管。况且借叶昭霖之手让他们狗咬狗,等于给三殿下扫清障碍,为他增加入主东宫的筹码。我们薛家只对皇上尽忠,还是别掺和了。” 薛平一个劲摆手,凌玥直呼“迂腐”。 “大哥,爹为什么让你从衡城回来?还不是因为叶昭霖与梁国太子合谋要陷害咱们家?这么一个好机会你就放弃了?” “可叶昭霖并没有动手,我们挑起他们争斗未免不光明。” “光什么明啊大哥,你等他动手不就晚了吗?现在是没有,那是我们防范得好,万一明天他就行动了呢?明逸的话真假参半,平心而论我并不全信,但白逸亲耳听到的哪能有假?咱们将他的阴谋扼杀在摇篮里,总比被动强吧?至于三殿下渔人得利,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 何况得利的根本不会是三殿下,而是远在衡城的四殿下。 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薛平始终不松口,凌玥后悔来找他,不是因为他不答应,她怕他阻止她。 凌玥气鼓鼓地坐着,薛平不知如何劝她,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这个妹妹的个性过于激扬,担心她引火烧身。 僵持不下之际,书房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薛羽跑了进来,身后跟着韩潇。 气氛明显不对,韩潇一把拎着儿子要走,奈何小家伙又踢又咬,她只得放弃。 要不做个和事佬? “玥儿,你大哥这人脑子太直,说话也直,你别生他的气。” “没生气。” 为缓解压抑,将薛羽抱到腿上揉着头发。 小家伙睁着无辜的眼睛不敢说话,为了保护头发,小心翼翼拿下她的手,她又放上。如此博弈几次,随她了。 韩潇再去劝薛平,他又不好直说,韩潇进退不得,成了这书房最尴尬的人。 猛然间,望见了那个扎了针的布偶,当下去关了门。 “是谁行巫蛊之术?这上面的生辰,似乎是.皇后娘娘。” 皇后的生辰每年都会大肆庆祝,韩潇自然将日子铭记于心。 横竖已经露出了迹象,薛平就将事情告知妻子。 “潇儿,你说我们是不是不能掺和?” 韩潇坐到凌玥身边:“夫君,依我看,你在这方面不如玥儿。对待君子光明无可厚非,可叶昭霖是什么人,那是小人!谁先下手谁先占得先机,我宁愿成为不光明的人也不想任人鱼肉。夫君,你可别让武安将军府毁在你手里。” “潇儿,你.” 薛平没想到妻子也这么说,再看凌玥,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我什么?我这叫大是大非分得清楚。至于谁收渔人之利,与我们没关系。皇上就这三个儿子,若是三殿下当了太子,总比那两个强吧?再说,万一皇上又有个儿子呢?” 凌玥差点没咬到舌头。 从韩潇看出阿昀的眉眼与叶时景相似后,凌玥就对她抱有一丝敬畏,这嘴,和钱莺莺一样,开过光似的! 幸而她又说了一句:“依兰殿的文嫔娘娘不也身怀有孕了吗?皇上春秋鼎盛,对文嫔宠爱有加,这老年得子,未来将太子之位传给他也不是不可能!” (本章完) 第482章 通敌卖国 二比一,薛平动摇了。 “要是二弟在,他一定会赞同我们的决定。”韩潇又道。 “只要是玥儿的决定,天儿什么时候反对过?就连闯进叶离忧府邸救人他都不皱眉头!” 薛平言谈之中满满的无奈,只可惜襄王有心、神女无梦,近水楼台却让阿昀那个臭小子得了月。 凌玥没听出话中惋惜,只以为他怪薛天冲动, 弱弱道:“二哥是侠肝义胆、明辨是非。” “小丫头,你是说我不明是非?” 薛平眉头挑了起来,被韩潇给弄平了。 “你别把妹妹吓着了。到底怎么说,反正有你没你一样成事。” 薛平叹了口气,或许真是他迂腐了。不再犹豫,答应了。 三人还将整个计划查漏补缺,一直到傍晚才结束。 在薛府用了晚膳后,韩潇悄悄将凌玥拉到房中,神秘兮兮的模样让薛平怀疑在说他坏话。架不住妻子几句撒娇,笑着将捣乱的儿子拎走了。 “玥儿,我总觉得怪怪的,你听听看啊。是叶昭霖要害我们家,但这个计划却更多针对叶离忧。” 凌玥解释:“把柄是叶离忧的,我们当然要从他下手。叶昭霖势头正弱,一定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翻盘的机会。他们俩掐起来,不就没工夫对付我们了吗?” 韩潇点头。 “这个说的通。还有一点,似乎叶时景也不能独善其身,一下将三个皇子都圈进去,我们真的只是自保吗?” 凌玥给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大嫂,从长远看,是自保。” 趁她凝眉思忖,凌玥岔开话题:“为防叶昭霖使坏,我们的应对措施一定要做好,大嫂你不能松懈。” 韩潇拍拍她的手:“你放心, 我会时刻留意的。” 韩潇确实认真留意将军府的一切可疑之处, 但总有些事来得猝不及防。 次日下朝回来,凌烈急匆匆进了清荷园, 火急火燎的模样让关靖远十分嫌弃。 “一国丞相惊慌失措,成何体统?” 凌烈顾不得缓气:“岳父大人,大事,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大梁打来了不成?” “比打来严重。薛执,通敌卖国,证据已经落在皇上手中了。” “薛执通敌卖国?卖哪个国?” 凌烈都火烧眉毛了,关靖远眉头连动都没动一下。 “还能哪个国,当然是咱们大周了!” “卖给谁了?大郑?” “不是,大梁!” 关靖远将手中书一扔,恨铁不成钢指着他:“大梁当年还是薛执跟着他老子攻破的,他又没毛病与他们勾结!” “岳父大人,我也是这么想,可卫文昌的信件白纸黑字容不得他抵赖,皇上怒不可遏,已经让人去衡城将他与薛天押解回京了!” 押解? 关靖远意识到事情大了,抓着他的胳膊:“薛平呢?” “薛府一干人等已经被打入天牢,连小羽儿都没有幸免。”叹了口气, 又道:“薛平矢口否认,但皇上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所以你就没说话?” “我我不是没说话,我压根说不了。皇上有言在先, 谁敢为乱臣贼子说情,同罪!我这不赶紧来与您商量吗?要说皇上也够绝情的,一点不念当初营救之情,若是没有薛家,他还在大梁为质呢!” 虽然大不敬,但凌烈不吐不快。 薛家忠烈仁厚都落得这个下场,更何况明哲保身的他? 一封尚不清楚真实与否的信件都能认定通敌,若有一日大周与大郑交恶,铭儿身份再被公开,皇帝会如何对他?会如何对凌府? 兔死狗烹,凌烈冷汗涔涔。 关靖远从鼻子里哼着:“自古以来忠臣良将尤其功高盖主的有几个能善终?至于营救之情,皇上一看到薛家就不可避免想到当初的落魄,要么心头好,要么肉中刺。以咱们皇上深沉的性子,自然是后者。一封叛国信,是他的东风啊!” 关靖远眼中流露出悲伤,很快镇静下来。 “岳父大人,薛老夫人不在京城,咱们不能坐视不理。” 关靖远难得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不隔岸观火就是进步了。 “我进宫一趟吧。” 终究做过帝师,皇帝怎么都要给几分颜面。 皇帝没见到,被太监李唯德拦驾了。 “太师,皇上说了,谁都不见,您请回吧。” “我有要事求见,还请李公公再通传一声。” 就冲薛执一家对孙女儿的疼爱,关靖远拉着老脸低声下气。 李唯德连忙回礼,重重叹气:“那咱家就再去一趟。” 视死如归令人动容。 关靖远背着手在御书房前来回踱步,烈日晒得他满是沟壑的额不住滴汗。 “到底是老了,以往站几个时辰都无碍,这么一会就站不动了。” 捶捶腿,想找个地方坐着,李唯德灰头土脸出来了。 “李公公,皇上见我吗?” “太师,您请回吧。” 关靖远怏怏而走,出宫途中竟然碰上了白逸。他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护卫,要不让他传句话? “白逸!” 白逸很是惊讶,深居简出的太师竟然在宫中出现,快步上前:“太师唤我何事?” “我听烈儿说了薛家通敌一事,这里定然有误会,你能不能好好劝劝皇上彻查此事?” 白逸闻言将他引至一处偏僻宫墙角落。 “太师,实不相瞒,我护送凌小姐从大郑回来之时就与皇上说了叶昭霖勾结大梁太子企图陷害薛家。” 关靖远一惊:“叶昭霖的阴谋?” “不出意外是的。皇上若信我,就不会做出收押薛府人等的决定,若不信我,我说再多也无用,说不准还以为我也参与勾结。您明白吗?” 关靖远心下一沉,这样就不复杂了。即便那样,也不能坐视不理。 “你能不能帮我见见薛平?我想了解一下。” 白逸道:“我帮不了,但您可以找凌小姐。” “玥儿?” “是的。” 关靖远不再耽搁,道了谢后打道回府,只不过凌玥不在揽月轩内。 问了宜桂,说是去了钱府。 “干哥哥被关天牢,干爹被押解回京,她怎么就知道玩?” 坐了一会,越等越躁,可也不好贸然去钱府,阵仗太大。 “宜桂,你去把玥儿找回来。” 翘首以盼、望眼欲穿,孙女儿终于回来了,还带了许多点心。 “外公,吃一块!” “乖孙女儿,你怎么还有心情吃啊!白逸说你可以进天牢,这是真的?” “能!但是外公,劫天牢会不会罪加一等?” 关靖远:“.” (本章完) 第483章 探监 “谁要劫天牢了?是要见薛平,问问事情始末,找出些线索好营救。” “您相信薛家爹爹是无辜的?” 关靖远点了下她的额头:“说你爹通敌我有可能信,薛执,不可能!” 偏巧凌烈来了,听到了这让他难受的话,久久不能平静。 “岳父大人,说薛执的事呢,您扯到我身上做什么?我好歹一国丞相,怎会做那等上不得台面的事?” 关靖远哼哼着:“你这丞相做得真不如薛执。他虽是个粗人,但心正。你呢,我也懒得说,你自己清楚!行了,少说废话,我要与玥儿去一趟天牢,你联系联系你的党羽,待找到证据后向皇上施压彻查。” 党羽 “那我去找大哥!” 关靖远:“.” 马车上,关靖远摩挲着枚金牌,眼中露出智慧的光芒:“我就说不简单,果然啊果然!” 凌玥讪讪赔笑,反正只要她不表态那就不算欺君。 “外公,您说这牌子能进天牢吗?” “能!咱们又不是劫狱,只是探监。” 天牢。 凌玥一见侍卫头头模样的青年,眼睛瞬间直了。 “阿蒙?” 阿蒙也没想到她来,惊喜不已。 “凌小姐,好巧!” “嗯,巧。” 阿蒙精神饱满,立得端正,要知道头儿前段时间深入大郑就是为了陪她去玩,这么重要的人,他不能得罪。 “凌小姐怎么会到这里?哦,我知道了,你是来探望少将军一家吧?” 凌玥点头:“是。” 关靖远刚要把金牌亮出,只听阿蒙道:“进去吧,抓紧时间出来就行。” 旁边一个侍卫道:“蒙哥,天牢重地,闲杂人等不能进去,更何况薛平是要犯。” “她又不是劫狱,能出什么事?再说不是还有太师在吗?” 关靖远清了清嗓子,小子总算看到他了。 只是这句话让他费解,是相信他德高望重不屑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当个人质? 无暇多想,将牌子还给凌玥,一同进去了。 天牢很大,但不难找,因为薛羽的哭声极为响亮。 薛平见到二人时满是惊喜,连忙推了推身心疲惫的妻子。 “太师,玥儿。” 关靖远摆手:“行了,别执着虚礼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薛平刚开口就被薛羽的哭嚎打断了,幸而凌玥早有准备,将小家伙拉到腿上,揉揉呆毛,又塞了块点心到嘴里,这才安分了。只是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眼泪,看得她实在心疼。 “昨日我与潇儿刚睡下就听到管家敲门,说红槿偷偷潜入书房,又偷偷出来,甚是可疑。我们夫妇二人对她严加审问,但她一句话不说,所以就先将她关起来。再之后,我们连夜将书房勘察一遍,终于在爹存放家书的盒子里发现了一封信。” 说到这儿,薛平一脸钦佩:“玥儿,你猜得真准,当真是以信件的形式诬陷我们。” 凌玥微微一笑,还不是阿昀的功劳? 还记得当初她问他,若他是卫文昌,将会以何种方式陷害薛家。 他厚着脸皮讨了好处后轻飘飘来了一句:“一封信足以”。 当时她还觉得方法过于简单粗暴,他却自信得很。说什么为人君者多疑,看他就知道了,将他爹的深沉敏感完美地继承了。 关靖远的兴趣在于那封信:“里面说什么?” 薛平道:“署名是卫文昌,时间是去年十月。说既然皇上不信薛家,我们也没必要愚忠。请爹他老人家松懈防备,放大梁军队顺利攻破衡城,作为回报,给他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数之不尽的金银。” 关靖远微微点头,但不明白“愚忠”。 凌玥解释,去年中秋后,薛天被秋心诬陷调戏后妃,被皇帝关了天牢,打了板子。至于秋心,过于复杂,待回家后慢慢向他道来。 韩潇握着拳,眼神愤怒:“这么久不见叶昭霖行动,我还以为他放弃了,想不到竟然买通了我的贴身侍女,太阴险了。” 瞪了夫君一眼,昨日下决定还磨磨蹭蹭,非要什么光明!现在好了,来阴的都没机会了! 薛平扯了扯她的衣袖,请她息怒。 关靖远冷笑:“叶昭霖确实阴险。贴身侍女指证你,辩无可辩。即便你令她开口说出事实,你是她的主子,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们的清白。对了,那封信呢?” “为绝后患,我们把信烧了。但次日一早,叶昭霖带着宫中侍卫强行闯入,手执圣旨,要求搜查将军府。我与夫君被限制在正厅,哪儿都去不了。想着那封信已经烧了,定然搜查不出什么,但他们竟然又搜出了一封信,仍是在爹装家书的盒子里。” 薛平扼腕叹息:“若是我与潇儿再仔细一些就好了,没想到还留有一封!” 关靖远听完后,半晌无语。捶了捶酸痛的腿:“玥儿,咱们走吧。” “外公,这就走了?” “这是天牢孙女儿,等他们放出来了你再慢慢叙旧!” 薛羽抱着凌玥的腿就嚎啕大哭,死活要跟她一起走,又亲又抱再答应他过两天就接他出去,小家伙才泪眼朦胧朝她挥着小脏手:“小姑姑再见,你一定要来接羽儿啊!” 下一刻,趴在地上认真将点心分成两份,抽噎着:“今天羽儿吃这些,明天羽儿吃那些,然后和小姑姑回家。” 韩潇望着薛平,薛平望着韩潇,这儿子心里就一点没有爹娘吗?当初就不该生他! 出了天牢,祖孙俩没有直接回家。 “玥儿,你知道白逸住在哪里吗?” “知道,跟阿昀去过。” 傍晚,夕阳的余晖撒满京城,蒙上了一层祥和宁静,白逸却心绪不宁。 一整日了,皇帝脸若寒霜,处置了好几个为薛执求情的官员,让他屡屡到嘴边的话屡屡咽下。 身为薛天好友,对着他家蒙难却无能为力,白逸看不起自己,更看不起皇帝。 在逆子与忠臣之间,他竟然毫不犹豫相信前者,陡然间变了个人般。 君心似海! 捧着一瓶酒边喝边走,摇摇晃晃到了家门口。 一下惊呆了。 院内竟然在冒烟,这是着火了吗? 没空掏钥匙开锁了,一脚踹开院门。 更呆了。 一位卷着衣袖端着小菜的美丽姑娘冲他笑眯眯说着:“回来了?快吃饭吧!” (本章完) 第484章 择日不如撞日 白逸吓得扔了酒瓶,给了自己一巴掌。 再望过去,没错,是凌玥,眉头还蹙起来了,仿佛在看傻子。 白逸怯怯收回目光,使劲揉了揉眼揉了揉脸,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皇上反常,未来的王妃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炊烟袅袅,饭菜飘香,肚子不争气地叫了。 “还等谁请你吗白大人?赶紧的!” “哦。”白逸抓抓头发,低头慢慢往里挪。 “腿被打折了吗?磨磨蹭蹭的!” 听到这声苍老威严的声音,白逸猛地抬头, 关靖远边伸懒腰边从他的房间出来。 老太师怎么也在?瞧他单眉上挑,似怒非怒,难道这是鸿门宴? 像是看出他的心思,凌玥笑道:“这饭你吃不吃都好,忙你是一定要帮的。” 原来是无事不登小破院! 话说得漂亮,还帮忙,直接吩咐不就行了? 坐到桌边,望着诱人的饭菜,待关靖远动筷子,白逸也大快朵颐起来。 关靖远哈哈笑了:“你都不问什么事?” “您孙女儿就是让我去死,我也说不了二话。”夹了块鱼入口,不错,真入味! 吃了一半,不吃了。 “可是向皇上进言,真的不行。从长远考虑,我不能让皇上对我的立场起疑,不然.” 他相信凌玥懂。 她确实懂。 “不是这件事,是另一件事。听说你与御前侍卫统领很熟?” 凌玥将关靖远的意思简单表述后, 白大人着实松了口气。 眉眼飞扬:“就这事?再做个汤来!” 月上柳梢。 小院中坐着两个人, 一老一少, 赏月谈心,很是惬意。 院门“吱吱呀呀”被推开了,走进了白逸,身后跟着一个年纪与他相当但一脸忠厚的青年男子。 “唐元武,御前侍卫统领,今年二十三。这是老太师和丞相府凌小姐。” 唐元武站定后恭敬地行礼:“卑职见过太师、凌小姐。” “唐统领请起。老夫和玥儿请你来,是有事请你帮忙。” 唐元武道:“白逸已经说了,卑职明早就办。” “你不要考虑考虑?这件事某种层面上是与二殿下为敌。”关靖远觉得这年轻人答应得过于爽快,希望他考虑周全。 唐元武笑得憨厚:“太师不用多虑,卑职清楚。二殿下党同伐异,心狠手辣,不瞒太师,他也曾威胁过卑职为他办事。他能对武安将军府下手,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待他走后,关靖远看着白逸直摇头,这让他不得其解。 “太师,可是我哪儿不妥?” “白逸, 天牢的阿蒙是你的人?” 白逸如实答:“只是教过他功夫。” “既然你天牢有人,早上你直接带老夫去不就行了,何必再找玥儿?” 原来是算后账了! 白逸连忙辩解:“太师误会了, 阿蒙今日只是凑巧在那里,并非日日驻守。” 关靖远怀疑他一肚子瞎话,不满道:“他能做主让我们进去,你就不能镇得住那些守卫?” 凌玥也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半晌,那厮红着脸憋出一句:“不是镇不住,只是不想让皇上知道。更何况,我若和他们打成一片,就没了神秘感,那以后说话就没力度了。水深流缓,语迟人贵啊太师!” “人不大鬼不小!”关靖远懒得理他,拽着孙女儿打道回府。 走了一半,凌玥又退回了。 “你困吗?” 白逸头一扬:“这酒足饭饱、良辰美景的困什么?难得吃这么好,我要去长街逛逛消个食。” 凌玥狡黠一笑:“逛能消什么食?有一件为你量身定做的事,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若是世上有后悔药,白逸能把它们买断货了。 一个动不动恐吓他,一个动不动给他挖坑,这两口子,绝配! 叶昭霖府。 将薛平下狱,这是叶昭霖最舒畅的事。还以为父皇怎么都要质疑一番,谁料震怒后直接下重手,还对他的明察给与嘉奖。这种光彩时刻,已经阔别一年多了。 薛执,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敢拒绝本王的好意,这就是下场!你们不是自诩忠君吗,可惜你们忠的君并不信你的忠心,是不是笑话? 还有叶离忧,叶时景,你们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慢慢来,一个一个来,不急! 人逢喜事,不免多酌几杯,醉酒后,来了兴致,让人传燕姬来侍寝。 一番抵死缠绵后,叶昭霖却不尽兴。这些女人,与陈姬相比都索然无味。 燕姬从他的表情得知没让他满意,他猩红的双眼让她害怕,害怕被他虐待。 “殿下,时候不早了,安寝吧?” 叶昭霖却不打算安寝,而是一把拽过瑟瑟发抖的燕姬,做着令她恐惧的事。 但她不敢喊叫,以前于姬就是由于受不了折磨发出了哭声,被杀了。 她还记得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睡不着去院中小坐,却被哭声惊到。 她蹑手蹑脚寻着声音的来处,只见几个小厮抓住衣衫不整的于姬,扔石头似的将她丢进深井。 “扑通!” 她做了一夜噩梦,第二日就发了高烧。王府内与她略亲近的赵姬来探望她,她抑制不住恐慌向她提了一嘴。 至今仍记得赵姬的慌乱。她锁紧门窗,悄悄告诉她,再不要提起于姬的名字,否则于姬就是她的下场。 赵姬还说,侍寝时绝对不要逆殿下的意,他现在就是个疯子,要想活得长,就忍。 忍到什么时候,谁都不知道,或许等他当了太子所有人的日子就好过了。 燕姬谨记赵姬的教诲,咬着牙硬受着,任由身上各处布满抓痕、掐痕、咬痕,这般酷刑,还不如杀了她痛快。 但不可否认,除了这种时候,她在王府过得还是很舒心的。 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她从未短缺过。 在她终于承受不住即将昏厥时,叶昭霖昏过去了。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总算他先撑不住了! 紧接着她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因为榻上多了块小石头,门也被轻轻推开了。 再之后,屋内居然多了一个蒙面黑衣人,在看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