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种田之从七冠王到屯田小能手》 第1章 第1章 暮春三月本是多雨的季节,今日却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徐家大宅白墙灰瓦,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高高的门楼巍峨耸立,凸显出大户人家的庄重威严。 慕飒站在台阶之下偏头仰望,锐利的凤眸缓缓眯起。 “嘁!” 轻哧一声,几步跨上台阶,抬手把门鼻扣的咚咚作响。 “来了来了来了……谁啊,敲得那么急,有什么急……” “事”字尚未出口,硬生生被吞回肚子里。 看门的徐年在打开门闩看到来人时,不止说话声戛然而止,还露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他反应也够快,不等门外的人推门,“咣”的一声推上门扇,“咔”的一声滑上门闩,心脏扑通扑通恨不能跳出胸腔。 慕飒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本以为到家了总算能够歇口气,没想到徐家居然连门都不让她进。 心里的那点儿猜测立时又肯定了几分,怒气也跟着不打一处来。 敢把飒姐不放在眼里,徐家这是好日子过够了! 后退几步猛的一个助跑,踩着门口的石狮子轻松一跃,双手已经扒上房顶的灰瓦,后腿一蹬,前腿跨上瓦檐儿,身子一翻,人已经稳稳的蹲在屋顶之上。 整个过程堪称身轻如燕。 在徐家住了一年有余,徐家的门闩有多粗她清楚的很,她才不会愚蠢到用脚去踹大门。 踏过屋顶落入院中,四下张望无人,抬步便朝自己的园子而去。 她得回去看看她的病娇夫君病情如何。 五日前她离开徐家的时候,她的病娇夫君已然病入膏肓。 五日过去,也不知他还撑不撑得住。 思及此,慕飒脚下的步伐更快了些。 经过徐御庭园子门外时,听得门里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 “什么?那个贱人回来了?她还没死?怎么可能!” “什么?那个女人真的回来了?夏莲,你不是说万无一失么?” 慕飒一耳朵便听出问话的男人正是她夫君的亲弟弟,徐家二公子徐御庭。 而那个叫做夏莲的女人原本是她的丫鬟,看起来,事情果然如她所料,果真是夏莲做的手脚。 “是的二少爷,是大少夫人没错,千真万确,我不可能看错的,此刻她就在门外,不信您去看看。” 回话的正是刚刚一副见了鬼的看门人徐年。 徐御庭嚯的转身上前一步,对夏莲横眉怒目,伸手揪住她的衣领怒不可遏—— “你不是说她肯定会死在山里么?” 被揪住的夏莲此刻心惊胆战,眉头皱成了小山,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弱弱的替自己辩解—— “我……我在她的绳索上动了手脚,只要她用那根绳子下崖壁采药肯定一命呜呼,不可能出差错的……” 徐御庭身材高大,直接把瘦小的夏莲提起来,只剩下脚尖勉强够着地面,仿佛浑身淬了毒一般—— “倘若她没有用那根绳索呢?” “不可能!我早都打听好了,那种花只在那个崖壁上才有,要想采下来只有绑上绳索下到崖壁上才行,那个贱人对大少……对那个人那么好,她肯定不会见死不救,一定会下到崖壁上!她断然活不了……” 徐御庭没有再听她辩解,手臂一甩,将人甩到旁边的树干上重重跌落在地,大喝一声—— “那你去看看门口究竟是谁!” 夏莲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惹怒了徐家二少爷谁也吃不到好果子,这一点她清楚的很。 顾不得伤痛,勉强的爬起来,稍稍绕开徐御庭往门口去,她想看看必死之人怎么就突然出现在门口了? 而且,就算那个贱人没死,从徐家到山里,来回最快也需要六七日,她怎得五日就回来了? 不对,肯定不会是她! 带着如此的信念,夏莲脊背挺了挺,推开园子大门刚要跨出一脚,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脚给踹回院里。 这一脚冲击力实在太大,瘦小的夏莲被踹出去五米远落地,又翻滚了好几圈。 等她趴在地上挣扎着抬头看向大门时,距离大门已经十米开外。 门口赫然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虽然穿着廉价的麻布短褐,头发也乱糟糟的仿佛一坨鸟窝,却丝毫掩不住她一身英姿飒爽之气。 “小……小姐……” 夏莲讷讷的叫出口。 她想不明白那个一向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慕家小姐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脚就能把她踹出三四丈之远。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小姐么? 慕飒背脊挺直,斜睨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夏莲。 她果然猜的不错,是她在绳索上动的手脚,导致原主摔下悬崖一命呜呼。 而她,没错,她是不远万里跨越时空穿越而来的新主。 她本是现代社会出身于武术世家的武馆馆主,小弟被人欺负了,她作为老大自然要带人把对方欺负回去。 结果,对方不讲武德,不知哪里弄来□□趁她不备要她性命,等她醒来就已经躺在悬崖之下的草丛里。 综合了原主的记忆,又找到被动了手脚的绳索,慕飒很快猜到是夏莲动的手脚。 因为是夏莲告诉原主那座崖壁上有能够救姑爷性命的药草,又是夏莲帮她准备的所有出行装备。 在徐家,除了大少爷和照顾大少爷的小厮,也只有她能够取得原主的信任。 “夏莲,背叛我的原因是什么?你以为你傍上徐家二少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慕飒没有忽略夏莲身上穿的并非平日里丫鬟该穿的粗布深衣,而是只有主子们才能穿的绸缎服饰。 呵,这是攀高枝了?她这是妄想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慕飒,这里是徐家,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立刻滚出徐家!” 徐御庭身材高大,微微仰头斜睨不远处一身戾气的女人。 他倒不是要替夏莲打抱不平,他只是看到慕飒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气势,便浑身不自在。 凌厉的视线从夏莲身上收回来,缓缓落在徐御庭身上。 这个男人惯会演戏。 当初,徐家爷爷在世的时候,全家对大少爷徐御风和她这个刚过门的少夫人那是百般的恭敬友爱。 可惜徐家爷爷前脚刚走,徐家上下凶相毕露,视大少爷和少夫人为眼中钉肉中刺,非要除之而后快。 大少爷徐御风病入膏肓,想必用不着他们动手,很快就会如他们所愿。 所以,他们需要动手除掉的只有她这个大少夫人而已。 “怎么,二叔,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赶我出门么?呵,可惜啊,我是徐家大少奶奶,这徐家也有我的一份。” 之前那个懦弱的原主怕他们,现在的慕飒可一点儿都不怕。 凭她的身手,他们还奈何不了她。 可是,不知怎得,说这话的时候,慕飒忽然心底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不想与他们多纠缠,她得赶紧回去看看徐御风。 丢下一院子表情各异的男男女女,慕飒拔腿就往自己的园子狂奔,身后的怒骂和鬼叫被她远远的甩掉。 因为徐御风自小体弱多病,几乎不出门,所以他的园子建在徐宅的最里面,也免得旁人经过打扰。 徐家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慕飒和徐御风的日子过的也算安逸。 只可惜,徐家爷爷不在了,很多事情全变了。 慕飒一路狂奔到门前,抬手咣咣拍门。 自从徐家爷爷走了以后,他们园子的大门终日都上闩的,就怕别人来找茬。 “杆子……” 刚开口想喊徐御风的小厮杆子过来开门,门扇却吱嘎一声被她拍开一条缝儿。 带着狐疑,慕飒直接推开大门往里走,边走边喊—— “杆子?……徐御风?……” 她离开的时候,徐御风已经有些日子下不了床,索性撒开腿往房里跑去。 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房间里乱七八糟,像是遭了贼。 “徐御风?杆子?” 虽然心知不会得到回应,慕飒还是拔高音量喊起来,潜意识里她不愿意相信人就这样没了。 她还记得她在悬崖下刚醒过来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穿越了之后,她也想过脱离原主,过属于她自己的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将原主的记忆搜索一遍后,她意识到如果没有原主的身份,在这个时代她将寸步难行。 除非去大山深处做个野人,这就相当于前世一个办不了身份证的人。 而且,她从原主的记忆里看到了徐御风对原主的好,既然她得了原主的身体,像她这般讲义气的江湖儿女,自然要帮她完成她未完成的遗愿——采下崖壁上的草药回来给徐御风治病。 所以,她回来了。 将整个园子找寻一遍,一无所获,慕飒转身就要往外跑。 她得去问问那些畜生,徐御风和杆子哪里去了,就算是徐御风没有挺过这几天,她也必须死要见尸。 不等她跨出大门,门外浩浩荡荡一队人马涌过来,为首的是徐御庭。 “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徐御风呢?” 慕飒双腿跨立,双手叉腰,身板挺直,下颌微扬。 即使身高比徐御庭矮上一个头,却是一副睥睨对方的姿态。 气势上死死拿捏。 徐御庭没有立即回答慕飒的问话,他双眉深蹙,面色狐疑,上上下下将面前的女人打量好几个来回。 除了相貌没变,仿佛换了一个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2章 第2章 “徐御庭!我问你话呢!徐御风和杆子哪里去了?” 没有得到回答,慕飒左脚回撤半步,身子斜侧,右手朝男人暴怒一指。 大有你若再不回答,姑奶奶就要发飙的架势。 不知怎得,人高马大的徐御庭竟感到一丝畏惧之意。 舔了舔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几下,脚下未动,肩膀往后挺了挺,硬挺着让自己在气势上不落下风。 他想不通慕飒这个软柿子今儿个怎么突然变硬气了。 难道是夏莲的背叛彻底让她愤怒了? 也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自己最信任的丫鬟要置自己于死地。 这么想的话,倒也不难理解她的异常了。 浑身的僵硬放松了些许,徐御庭勾唇一笑—— “徐御风?你想找他?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当初你从崖壁上掉下去再也没有醒过来,说不定你们早就见面了。” “什么?” 即便心里早有预感,慕飒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温柔的男人就这样没了。 她终究是晚了一步么? “他被埋在哪儿?” 不行,就算是死也要见到尸体,否则,她该如何向死去的原主交代? “呵,埋在哪儿?想得美!一个下贱的病死鬼,他连一张草席都不配!” 说话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贵妇,一身墨绿色绸缎外加一件披风,雍容华贵,可她那张脸却是一脸的尖酸刻薄。 慕飒认出那正是和徐御庭一个德行的徐御庭他娘,孟氏孟玉香! 孟氏在身后一众下人的簇拥之下疾步走来,人还未到,手臂已经高高扬起,满脸怒意。 那架势分明下一个动作变是想给慕飒来一记耳光。 “pia!” 手掌急速甩过脸颊的撞击声乍起。 “哎哟!你!你你你!你敢打我!上!都给我上!打死这个贱人!打死她!……” 挨了一耳光的孟氏像是突然被捅了一棍子的马蜂窝,轰的一下炸开了花儿,张牙舞爪便朝慕飒袭来。 跟她一起动手的还有她身后的一众下人。 徐御庭见母亲挨了揍,哪里还能站得住,仗着人高马大首当其冲,伸手就要去揪慕飒歪在脑后的发髻。 慕飒岂能站在原地乖乖挨揍? 抬手一扬,握住徐御庭的小指顺势一扭。 人高马大的徐御庭立时变成乖宝,跟随慕飒的方向旋转一圈,乖乖跪在地上仰面嚎叫—— “啊!放开我你这个贱人!疼疼疼!快放开!……” 孟氏和一众下人怔愣一瞬,谁都没想到慕飒一招竟然叫二少爷动弹不得。 非但如此,那痛苦的模样仿佛慕飒捏的并非他的小拇指,而是心肝脾肺肾。 “杀……杀了她!快杀了她!” 孟氏心疼儿子,反应也最快,不管不顾的大叫着率先扑上来。 完全不顾及此时她一副泼辣相,身上哪里还有一点点贵妇的影子? 见一众下人跟着扑上来,慕飒毫无顾忌的首先卸掉徐御庭的一只手臂,叫他只有躺在地上干嚎的份儿。 躲开猛扑而来的孟氏,让她摔了个狗啃泥。 而后一拳一个一脚两个的,把一众下人撂倒。 最后一脚踩在徐御庭被卸掉的手臂上,来回碾压,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 “徐——御——风——在——哪儿!” 可怜的徐家二少爷疼的死去活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除了嚎叫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来。 还是孟氏心疼儿子,挣扎着抬起头尖叫—— “住手!快住手!乱葬岗!那个死人在乱葬岗!别踩了!别踩了!儿啊!我的儿啊!呜呜呜……” “乱葬岗?!” 初听这个词,慕飒脑海里浮现的是一片阴影笼罩之下的森森白骨,尸体旁边是正在撕扯啃咬的豺狼,而半空中则是紧盯尸体一直盘旋伺机而动的鹰鸟。 乱葬岗,那是什么地方?那里全是无名尸体,但凡家里能买得起一张破草席的人家都不吝会以草席裹尸埋于地下。 他堂堂徐家大少爷,何至于死后被丢进乱葬岗? 他们这是连个死人都容不下了么? 心里暴怒的小宇宙瞬间炸裂! 狠狠一脚踩在徐御庭另一侧的肩膀上,咔擦一声,另一条手臂也脱臼。 徐御庭像具尸体躺在地上挺尸,他完全昏过去了。 徐家上下一片恐慌,顾不上暴怒的慕飒,也不敢顾得上她,先救二少爷才是头等大事。 慕飒更顾不上地上这群畜生,她必须尽快找到徐御风的尸体把他带回来。 至少给他买副棺材让他入土为安才是,也算是替原主尽一份心意。 慕飒凭借原主的记忆一路打听,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乱葬岗。 乱葬岗是一片峡谷地形,只有一个出入口,慕飒随手捡起一根木棍一路寻找尸体。 慕飒不清楚她目前所处的究竟是个什么时期。 墨昭国,前世她闻所未闻。 看样子她穿越的并非是同一时空的不同时间段,而是直接跨越时空,到达了一个不知名的时代。 从原主的记忆和乱葬岗的累累白骨也不难看出,这个时代并不富裕,尤其是普通百姓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用木棍戳开一具尸体,露出被他压着的尸首,凑上去看脸,不是记忆里那张脸。 记忆里的那张脸因为长期体弱多病,瘦成皮包骨。 一双大眼睛大到黑眼仁几乎快要脱框而出的感觉,鼻梁高挺,一点肉也没有,嘴唇薄薄的仿佛就剩下两张皮。 当徐御风的那张脸浮现在脑海的时候,慕飒竟莫名心疼。 不知是原主的感应还是她对这个长期饱受病痛折磨之人的怜悯。 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他,让他入土为安。 人这一辈子最终都要走向这个结局,不是么。 那个曾给予原主善良的人,应该得到善终。 前方一棵横出来的树干挡住慕飒的去路。 那树冠枝叶繁茂,遮住掩藏在它之下的几具尸体。 慕飒深吸几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庆幸自己前世是个习武之人。 若她前世是个普通女子,哪里有这勇气一个人来到这乱葬岗? 吓也得吓个半死。 用木棍杵了杵横在最上面那具只身着肚兜和穷裤的女尸,以便于露出压在她身下的男尸的脸。 哪知,就在慕飒集中精神看向男尸那张脸时,居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声。 就算慕飒连续七年夺得散打王称号,刚才又给自己好一顿心理建设,可在乱葬岗这种地方心里还是难免突突。 她以为自己太紧张出现了幻听。 停下动作竖起耳朵警惕的环顾四周,再次听到了那个微弱的□□声。 慕飒断定那是个活人。 看清楚了底下那张脸并非徐御风,慕飒小心的用木棍又轻轻戳了戳刚才戳过的女尸,如她所料,她再次听见了那声□□。 扔掉木棍,抬手掀开遮挡住女人脸的繁茂枝叶,她如愿看到了一双微睁的双眸。 “hi,你还好么?” 一时间竟忘了这是个异时代,前世打招呼的用语脱口而出。 但,这并不影响这句话该起的作用。 “我……啊……” 肚兜女人试图动一动,惹来一阵疼痛。 慕飒起身将树冠枝叶大力折断,肚兜女人的整个身体呈现在她面前。 她竟被捆绑住了手脚。 “你先别动,也别说话,我帮你解开。” 看清楚肚兜女人裸露在外的身上布满青紫瘀痕,慕飒的眉头拧了拧。 她这是遭受到怎样的虐待啊! 要是被她知道是哪个畜生干的,她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小心的替她解开捆绑的绳索,手指间触碰到她的皮肤一片冰凉。 虽是暮春,毕竟尚未进入夏季,在这本就阴凉的峡谷里还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没被冻死算是万幸了。 “内个……不知你是否介意借用一下他们的衣服?” 慕飒指了指旁边的尸体。 肚兜女人余光撇了眼自己裸露的上身,明白慕飒的意思,轻轻摇头。 慕飒一边口中念叨着“江湖救急,好人莫怪,各路神仙莫怪……”一边将那人破旧的衣衫解下盖在肚兜女人身上。 “怎么样,能起来么?” 慕飒脑子里还在思考着如果这个女人自己走不了,她该怎么办? 是要她背着一个人满乱葬岗的找人么? 可,如果就这样丢下她,她又于心不忍,唉,究竟应该怎么办? 正想着,只见衣衫下的女人手脚动了动,女人轻轻点头—— “我能走。” 当她在慕飒的帮助下站起身时,她紧抿的嘴唇、紧皱的眉头以及额头上薄薄的一层细汗暴露出她此刻行动上的艰难。 “来,我背你。” 将先前的那些顾虑统统抛到脑后,慕飒站在女人身前屈膝弓背,回手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她上来。 有一只手搭在慕飒的肩头,预料中的身体却没有爬上她的背,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坚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不,我自己可以!” 慕飒转身,直直的望向眼前整个倔强的女人。 就算脸上青紫瘀痕仍在,却掩不住她曾经白皙的皮肤和姣好的容颜。 尤其是那双杏核眼,圆溜溜亮晶晶,像是不染尘世的烟火。 想不出这样的一个女人会有着怎样的经历。 但慕飒清楚一件事:那一定不是她愿意记起的事,所以,她不问。 “我叫慕飒,我来这里寻找被丢在这里的夫君,你呢?” 肚兜女人系好衣服绑带,对上慕飒的视线,敛起面上那些透露痛苦的表情,微微翘起唇角,声音虚弱却很动听—— “小女子妙蝶,如今无家可归。” “妙蝶,好名字,和你的人一样美丽,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第3章 第3章 想到丫鬟夏莲,慕飒面色一沉。 其实夏莲并非原主从京都慕家带来的丫鬟。 当年她在慕家不受待见,被指给姚安城的徐家大少爷,实则只是为了给多病的大少爷冲喜,自然就更没有下人愿意跟她前往徐家。 夏莲是她在路途中捡到的逃荒之人。 当时她相依为命的母亲刚刚过世,还是原主出的钱将她母亲下葬。 夏莲当时痛哭流涕口口声声说从此以后给慕飒做牛做马伺候她一辈子。 呵,一辈子! 慕飒的视线直勾勾盯住妙蝶,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却见对方神情坦荡不卑不亢。 须臾,目光变得柔和,她毕竟不是原主,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妙蝶多谢恩人愿意收留小女子,天色渐晚,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找人吧。” 一句话提醒慕飒此行的目的。 于是一手搀扶妙蝶,一手手执长棍继续一路往前寻找徐御风的尸体。 峡谷内的天色暗的比外面早,偶尔一阵阵凉风吹过,吹的人后脖颈直起鸡皮疙瘩。 说不清究竟是凉的还是惊的。 幸好,她们有伴。 “小姐,那边树叶底下好像有个人。” 妙蝶扯了扯与她挽在一起的手臂,抬手指向峡谷边沿一棵横倒的树下。 慕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树下的光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根本看不清模样,只是那身月白色深衣看着有些眼熟。 “走,过去看看。” 两人来到树下,用长棍挑起遮挡住人脸的树叶。 “徐御风!” 慕飒一声惊呼,松开妙蝶的手臂冲到男人身边,扳过徐御风的脸仔细查看。 没错,狭长的眼眸,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菲薄的唇,消瘦的脸颊慕飒两只手便能覆住。 “我终于找到你了!……走,我带你回家,你是徐家大少爷,就算是死也要葬进徐家的祖坟,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想到在徐家发生的那一幕,慕飒头顶冒烟,她就不信她还整不过那一家子弱鸡。 徐御风长期患病,一米八的身高体重也不过百十来斤。 许是这副身体与这个男人并不陌生,慕飒想也没想就要背上徐御风回家。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对于她来说,即将要背着的是具陌生的死尸。 “小姐!你等等!他刚刚好像动了……” 妙蝶跟在她身后原本是想帮忙托一把的,忙乱中似乎看到那具尸体的眼皮抖了抖。 “啊?” 慕飒转过身,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 索性直接公主抱,把人放到峡谷中间光线充足的地方。 眼睛一眨不眨的直直盯住男人的眼皮。 盯了几十秒,未见任何动作,慕飒伸手去试探鼻息,又试探颈动脉,几乎都感觉不到生气。 最后撸起徐御风的袖子,在他手臂摁出一个指印。 几秒钟后,那泛白的指印被血色充满。 “没死!徐御风!你居然没死!” 如果是死人,血液不可能流动! 太好了,她终于可以向原主交代了! 慕飒浑身的细胞都在雀跃。 “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就算他现在还残存着一口气,若是不能及时救助,恐怕活不到明早。” “谁?是谁?” 慕飒脸上的雀跃尚未消散,惊讶的四下张望。 说话的是个十来岁的男孩儿声,而且听音量,就在她耳朵边。 可是她身边除了一个妙蝶和一个半死不活的徐御风之外,再无他人。 那道声音究竟是谁? 慕飒的小心脏禁不住砰砰直跳。 当初她听到妙蝶的□□声都没有这般忐忑,那是因为她看到了发出声音的妙蝶。 可现在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超出自己掌控之外的才会令人心生恐惧。 “喂,我说,你怕什么,瞧你小心脏跳的,就不怕砰的一下跳出胸腔?” 那道男声再度响起,语气里充满揶揄之意。 “你究竟是谁?少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跟我打一架!咱们单挑!” 慕飒摆出战斗的姿势警惕的看向四周,做好时刻应战的准备。 作为慕家武术第三十六代传人,她绝对不能怂! “小,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妙蝶一脸惊愕。 她哪里见过这架势,跟着警惕的四周查看,却什么异样也没瞧见。 只听得慕飒一个人胡言乱语,她不怕才怪。 “嗯?你刚才没听到有人挑衅么?哼,打架,我飒姐还从没输过!” 慕飒装模作样的挥出去两拳,实则是给自己壮胆。 她怎么觉得妙蝶似乎压根没听到刚才的那道男声。 “什么挑衅?我只听到你一个人在说话啊,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妙蝶的话让慕飒意识到事情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你究竟是谁?敢不敢站出来!是男人就出来!别像个乌龟一样缩头缩脑!” “男人?哎嗨,我还真不是。” 慕飒:“……” 这特么的就难办了,当一个男人承认自己不是男人的时候,慕飒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将他一军。 四周寂静无声,慕飒眉毛拧成麻花,偏头开始回忆刚才那家伙说的话。 他似乎说徐御风的病情若是再不救就活不到明早? 言外之意,他有办法救人? “喂,不是男人那个,听你刚才说话的口气,你是有治疗办法?” “我说你这个称呼听起来……怎么不像是好话呢?” 那道男孩儿的声音里带着某些疑惑。 “哎呀,这不是重点好么?我现在想知道你是不是有办法治病救人!” “有呀。”那道声音回答的风轻云淡。 慕飒秀眉一抬,一双凤眸黑白分明,带着几分欣喜—— “你在哪儿?不管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你肯立刻救人!” 管他什么条件,先答应了再说。 反正他都不是男人了,她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当然,这话她不能对他说。 “我是模拟人生系统,别找了,我没有形态的,我就在你的脑子里,与你的脑电波相连,所以,你不用出声,你只要想着你要对我说的话,我就能知道。” 慕飒:“???” 天哪,她不但穿越了,而且还获得了个系统? 模拟人生? 前世各种电影电视网络小说的灌输,她对所谓的系统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也能得一个。 “那是做什么的系统?你有什么功能?” “呃,就是从耕种开始,种下种子,浇水施肥,收获之后卖掉换钱再购买更高级的种子……先从农业开始,随着系统升级会有农副产品、工业、医药科技等等各个行业的发展,最后走上人生巅峰……” “种地?”慕飒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这算什么模拟人生?我看你就是缺个给你干苦力的人吧?”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可没有薪水发给你。” 慕飒:“……” “行了,别的先不说,你说你能治徐御风的病,赶紧开始吧,你不是说再不治他怕是活不到明天?” 慕飒一向目标清晰,别的都可以往后推一推,先治病救人最重要。 系统不紧不慢—— “救人当然没问题,不过医疗板块属于系统的高级功能,正常来说需要你玩到一定级别才能开通此项功能,不过鉴于目前情况紧急,不是不可以提前开启该功能,只是需要你与本系统签订协议,以后你需要每天登陆系统耕种升级,不得有误。” 慕飒脑袋一偏,斜眼望天,嘴巴不动,全凭意念沟通—— “我怎么感觉你这套路有点儿像银行贷款,你先把钱给我,我以后每天替你打工还债?” “嗯,是这意思,你还挺聪明。” 得到系统的夸奖,慕飒却一点儿也不开心。 她这是为了救徐御风,把自己当个苦力卖出去了? 她会不会有点儿亏? 不过转念一想,作为一名江湖儿女,岂能见死不救? 更何况,他好歹也是她的夫君,虽然是名义上的。 她想起原主和徐御风虽已成婚,却连个啵儿都没有打过。 再说了,不就是每天登录系统种种地么? 反正她在徐家除了照顾徐御风,本来也没什么活儿可干,就当玩游戏娱乐了,她以前也玩过开心农场、快乐农场什么的。 当然,不排除到时候人救回来以后她撂挑子不干了,难不成系统还能自爆弄死她不成? 思及此,慕飒敛起心里的那点儿小得意,郑重其事道—— “好,我答应你,请你现在抓紧时间救人吧。” “好嘞!” 系统话音刚落,只听得脑海里传来叮的一声,之后是机械声音—— “模拟人生系统已启动,特别医疗板块已激活,请玩家确认开始。” “开始!” 不等系统提示,慕飒重重点头。 “模拟人生系统已激活,祝玩家玩儿的愉快!” 没想到激活系统如此简单,慕飒在脑子里用意识问系统—— “好了,现在可以开始救治了吧,抓紧吧,天都黑了,我们还着急赶回去吃饭呢。” 说到吃饭,慕飒的肚子适时的咕噜咕噜叫起来。 她这一叫不要紧,勾的妙蝶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起来,像是二重唱。 慕飒这才想起来,妙蝶和徐御风不知道被丢在这里几天了,肯定是没东西吃的。 怪不得一个个的有气无力,光饿也能饿个半死。 从怀里掏出一个饼,这还是当初夏莲帮原主准备的干粮,原主不知道死了几天,反正她怀里还剩下两个呢。 撕开一半递给妙蝶—— “呶,先填填肚子,可别人还没走出这乱葬岗,倒先给饿死了。” 第4章 第4章 慕飒又撕了一块饼塞进自己嘴巴,嚼啊嚼。 再撕一块准备送到徐御风嘴边的时候,手顿住了。 他这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如何能吃得下这干硬的饼? “喂,系统,不是都已经激活了么?怎么还不救治?你是诈骗犯么?” 系统语气不屑—— “我没手没脚,你指望我喂他吃药?嘁!” “嗯?听你这意思,得我动手喂药?药在哪儿?诶?不对,我不是在崖壁上采到草药了么?夏莲说那种草药能治徐御风的病。” 慕飒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她后来特意上山重新系了绳索下到崖壁上采药,后来因为徐家发生的那些事,把这件事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系统语气尤为不屑—— “夏莲说的话你也信?” “呃……”系统说的好像很对。 系统接着道—— “翻翻你的口袋,看看有没有黄色药丸。” 慕飒眉梢一挑,立刻摸向自己的口袋,果然,翻出来两粒黄色小药丸。 “就这?一次都喂给他吃么?” “对。” 慕飒捏住徐御风消瘦的下颌轻轻一捏,他的嘴巴露出一条缝,两颗小药丸先后落入他口中。 “哎呀,我忘了没有水,这可咋整?” 慕飒懊恼的直挠头。 那黄色药丸有点像前世那种糖衣药片,没有水送服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药效啊。 都怪自己太粗心。 “没事儿,含服也可以,不影响药效。” “哦,那就好。” 慕飒长舒一口气,她真怕卖身换来的药丸救不活人,那她岂不是白白签了卖身契? 天色几乎完全黑下来,妙蝶吃了半个饼,恢复了些力气。 慕飒后面用意识跟系统的对话她一句也听不到,只看见她给男人喂下去两颗药便没了动静。 扯了扯慕飒的衣角,弱弱问—— “小姐,我们是不是可以往回走了?” 后半句“天黑了这里怪吓人的”没有说出口,她相信慕飒明白她的意思。 慕飒看看妙蝶,又看看躺在地上的徐御风,他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于是用意识问系统—— “喂,他这药效什么时候能起作用啊?” 系统有些不耐—— “你当我这是起死回生神丹妙药啊?吃了立竿见影?药物在他身体里消灭病毒总需要有个过程,你以为那些病毒是你手上沾的土,放水里洗一下就干净了?无知。” “嘿!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呢?光嘴上说说有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出来咱俩打一架!” 系统:“……”它不想说话。 系统没再吱声,慕飒也不在意。 她明知道系统没有形态,刚才也不过随口说说而已,完全是单纯发泄情绪而已。 “行,咱们先走吧。” 慕飒说着蹲在地上,背朝徐御风,拍了拍肩头。 妙蝶会意,搀扶起徐御风趴在慕飒背上。 一个背、一个扶,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出口走去。 中途两人停下歇息,见徐御风仍不见有苏醒的迹象,慕飒不禁皱起了眉头,用意识问系统—— “喂,你给他吃的什么药啊?对不对症啊?怎么还没动静?对了,你知道他得的什么病么?你会不会给他吃错药啊?” 系统甚是无语,要是它有双眼睛的话,它一定多翻几个白眼送给她,没好气道——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很明显是的啊。” 系统:“……”它突然好想长出手掐死她! 不过,作为一个好系统,它必须尽职尽责的解答玩家的质疑,淡淡道—— “和医生看病一样,先做检查、给出诊断结果、对症下药。我刚才已经通过你的眼睛替他做了扫描,他患的是严重的哮喘,而且还有严重的肺结核,他最近是不是时常吐血?” 慕飒从原主的记忆里搜寻一番,睁大眼睛—— “还真被你说中了!” “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在我们那里,这些都不算啥大病,吃几天药再好好调养些日子就能康复,不过因为他病得太久,你瞧瞧他除了骨头只剩一层皮,要想完全恢复健康还是需要些时日的。” 慕飒点头—— “嗯嗯,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别忘了每天登录系统做任务。” “哎呀知道了,到时候你提醒我就是了。” 得亏慕飒体格好,背着百十来斤的徐御风倒也不是特别费劲。 但即便如此,几人停停走走,回到徐家已经天光大亮。 大约凌晨时分,徐御风醒过来了,气色还好,只是似乎心情并不美丽,一改往日的温情形象,没有多言。 慕飒也不在意,毕竟有了被家人丢到乱葬岗这种经历,任谁心里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呢? 清晨,徐家上上下下都在紧张忙碌。 二少爷徐御庭被卸掉的双臂重新装回去,可是那种疼痛深入骨髓。 嚎了大半宿,惹得徐家上下一夜未眠。 二少爷躺在床上一心只想着寻找机会杀了那个贱人! 徐母孟氏守在儿子床前一个劲儿的抹眼泪,见到徐父徐永安只有一句话:要让姓慕的贱人血债血偿! 而此时,背着徐御风来到徐家大门外的慕飒对此一无所知。 或者说,她根本不屑于去想。 “妙蝶,去敲门。” 慕飒给妙蝶使个眼色,妙蝶上前叩响门鼻。 “咚咚!” “谁啊,这么早……” 徐年一边嘀咕一边拉开门闩。 尚未等他将门扇打开一条缝儿,只觉眼前一晃,门扇“咣当”一声被踹开,“嘭”的一声撞在他额头上。 紧跟着几道身影在眼前一晃,那身影周围仿佛闪着金光。 慕飒可记着上次她回来徐年没给她开门的事儿,同样的错误绝对不能犯两次。 这次慕飒绝对不给他关门的机会,自然也不会管他会不会被门撞的眼冒金星,都与她无关。 下人们都在忙碌,徐年被撞的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根本顾不上通风报信。 所以当下人们发现慕飒几人时,她们已经走到徐御庭园子门前。 “大少爷!……少夫人!……” 首先见着二人的丫鬟惊声尖叫,跟上次徐年见着慕飒时的表情如出一辙,仿佛他们二人是魔鬼一般。 有一个惊声尖叫,很快,徐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大少爷和少夫人回来了。 最让他们惊恐的是本该是个死人的大少爷居然睁着眼,正逐一的打量他们。 而且,那眼神犀利,像是索命的鬼。 “天呐!大少爷他……他居然还活着!” “谁说不是呢?前几日明明水米不进,棍子不是说人都还没丢到乱葬岗,就没气了么?这怎么还活着?” “谁知道呢?难道是遇上神仙了?” “你见过几个死人复活的?什么神仙有这本事?” “说的也是……可这又怎么解释呢?” “不知道啊……嘘,别说话了,二少爷来了。” 棍子是徐御庭的贴身小厮,二少爷在棍子的搀扶下,气势汹汹往门口赶,一副恨不能把慕飒大卸八块的架势。 “站住!你们这对贱人!休得踏进徐家半步!” 徐御庭人未到,声先行,只是他高估了他在慕飒心目中的地位。 等他走到园子门口,慕飒几人已经进了徐御风的园子。 可以说毫无震慑力。 “该死的贱人!我必定叫你们不得好死!” 徐御庭咬牙切齿,叮嘱棍子几人带上长刀,一群人浩浩荡荡追过去。 慕飒背着徐御风进了自己的园子后,立刻叫妙蝶插上门闩。 她几乎两天一夜未眠,懒得跟那些人掰扯,有这时间回去睡上一觉她不香么。 徐御风还是一副全世界都欠我八百吊的模样,脸拉的老长,一声不吭。 不过当他进到屋里看到满屋狼藉的时候,眉头皱的更紧,后槽牙咬的咕咕作响。 慕飒能够理解他的心情,这事儿放谁身上不气得跳脚,可惜他因为身体太弱,想跳也跳不起来。 把徐御风放到床上,慕飒帮他把床铺重新铺好,替他盖上被子,低声道—— “睡一觉吧,放心,凡事有我在,他们再不能把你怎么样。” 徐御风漆黑愤怒的眸瞳有一瞬间的颤抖。 他默默抬头睐一眼慕飒,脸还是那张脸,可感觉不一样了。 记忆里那个处处小心翼翼,连说话都不敢放开嗓子、处处需要他保护的小娘子,如今竟然对他说凡事有她在! 难道……她跟自己有着同样的经历? 徐御风躺在床上,看着慕飒和妙蝶收拾屋子忙前忙后,想起自己的经历…… 他本是当朝的骠骑大将军,常年征战沙场,刚刚击退北漠国的进攻被新帝召回。 没曾想皇帝二话不说刺下毒酒一杯。 再次睁开眼,他已经成为另外一个人,一个叫做徐御风的人,趴在乱葬岗的白骨之上,等死。 当日慕飒得知百里之外的崖壁上有一种能够治他病的草药,不顾劝阻执意要去。 在她离开徐家的第二日,他的贴身小厮杆子便被徐家找个借口卖到了牙市。 没有了杆子和慕飒的照顾,原来的那个徐御风已经病入膏肓根本无法自理,苦熬了两日后,奄奄一息,被徐御庭的人丢去乱葬岗任其自生自灭。 他没有想到慕飒会去找他,还给他吃了药,虽然那药效不能立竿见影,但是他感觉已经好多了。 第5章 第5章 “开门!开门!贱人开门!” 门外,棍子等一帮小厮手执长刀咣咣砸门。 妙蝶停下手里的动作,心惊的看向慕飒。 回来的一路上慕飒给她介绍过徐家的大致情况,她知道那帮人来者不善。 慕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淡淡道—— “你别管,让他们砸。” 园子的门闩可不细,他们且得砸一阵子呢,能歇一会儿是一会儿 慕飒干脆停下手里的活儿,拖出来一张躺椅来到院子里躺下。 妙蝶不曾见识过慕飒的身手,只知道她能背着他家夫君一路到家是有把子力气 悬着一颗心与躺在床上的徐御风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带着几分犹疑。 门外,敲门不开,只好撞门,厚重的大木门被撞的咚咚响,却是丝毫没有要被撞开的意思。 “你,爬上去!” 徐御庭指着其中一个小厮命令道。 那小厮立即会意,退后几步一个助跑,跳上墙头。 宅子里园子的大门不比宅子大门那般巍峨高耸,翻上墙头不是啥难事儿 小厮美滋滋蹲在墙头,刚要往院子里跳,只觉眼前一花,“嗷”的一声惨叫,人已经跌落在墙外。 慕飒冷嗤一声,拍了拍手掌心,刚刚丢石头时掌心上沾的泥被悉数拍个干净。 要说比琴棋书画,她或许不是特别在行,但碰上这打架斗殴,她可就不困了! 慕飒就猜到撞不开门,那些家伙会爬墙,所以才搬了躺椅守在这里。 徐御庭等在门外急得直跺脚,见小厮跌落在地睁大眼睛怔愣一瞬,手指墙头,气急败坏扯开嗓门大吼—— “上!都给我上!全都上!”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一众小厮像一群猴子一般爬上墙头。 饶是七冠王飒姐也应付不来。 有一个小厮跳下来拉开门闩,众人一涌而入,在院子里排成一排。 徐御庭自恃人多力量大,站在一排小厮身前趾高气昂,仿佛一只准备随时开战的斗鸡—— “姓慕的,没想到啊,你居然还敢回来!正好!既然你不怕死,那本公子今日便成全你!来呀,上!打死她,本公子重重有赏!” “啊——” “呀——” “哇呀呀——” 众人一拥而上,毫无章法,仿佛群魔乱舞。 慕飒退后几步将对方的攻击阵型拉向纵深,一脚踹翻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小厮,趁此夺过他手里的长棍,有武器在手,飒姐毫无顾忌大开杀戒。 她累了好几日,可没闲心陪这帮小厮玩耍。 之所以夺的长棍而不是长刀,一是因为长棍更长,覆盖范围更广,二是她没想要一刀一个要了他们的小命。 毕竟那些小厮不过是徐家的奴仆而已,用棍子打的他们动弹不得长个教训就算了。 许久不曾这般大开杀戒的飒姐几乎杀疯了,畅快淋漓。 长棍自背后一出,最后一个小厮被戳中心口,惨叫一声倒地只有打滚儿的份儿。 长棍回收再一指,棍子前端堪堪抵上徐御庭的额头,“嘣”的一声与头骨相撞的声响震得徐家二少爷脑袋嗡嗡作响。 “你这……” “你最好别乱说话!” 长棍再次抵上他的额头,慕飒声音冰冷—— “你若再敢乱说一句,信不信我叫你脑袋开花!” 徐御庭乖乖闭嘴。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小厮们腿断胳膊折的,叫他不得不相信慕飒的确有这个本事。 “儿啊!我的儿啊!你个杀千刀的!我和你拼了!……” 徐母孟氏远远的瞧见儿子被慕飒用棍子杵着,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贵妇形象,甩开丫鬟的搀扶便冲过来。 眼看着再有两步就要撞上慕飒,却在最关键时刻被长袍绊了一脚,再次摔了个狗啃泥。 慕飒噗嗤一声没憋住笑,送她一个大白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娘!” 徐御庭惊呼一声,却惊觉脑门上的木棍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不得不收敛起情绪,对面前的女人沉沉道—— “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强大?” 慕飒心下一惊,她这是被看出来了? 不可能,她就是原主慕飒,除了性格身手变了,一切都还是原来那个人。 “哼!我本不想暴露身手的,是你们逼我的!如果你们还像从前那般对我们毕恭毕敬,我何至于需要大动肝火?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病猫!现在知道怕了吧?” 她只要找到合适的借口,量对方也说不出个一二来。 徐御庭目瞪口呆—— “你说什么?你以前的懦弱都是装出来的?” “不然呢?” “你……” 这是徐御庭万万没想到的。 当初只知道她是京都慕家的长女,慕家虽是高门大户,可能够被送来作冲喜的女儿,慕家又如何会重视她呢? 更何况,自她嫁入徐家,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爷爷过世之后他一直打压他们,也未见京都慕家来过哪怕一封书信问候。 他便一直以为她在慕家不受待见,自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何曾想过,原来她这都是装出来的! “哼!现在知道害怕还来得及,以后乖乖做你的二少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 慕飒手中长棍再次发力,徐御庭被逼后退几步,后脑勺被抵在树干上,一前一后磨的脑袋生疼。 “慕飒!住手!” 声音低沉浑厚,来人身着官袍,步伐沉稳,正是徐家家主徐永安,也就是徐御风和徐御庭的父亲。 慕飒偏头迎上来人的目光,从原主记忆中终于找出这张脸的记忆。 此人自调去京都任职后,很少回来,原主也不曾见过他几回。 每次都是一副扑克脸,印象中他从未笑过,对徐家宅内之事几乎从不过问,今日不知为何,倒是破天荒的出现在徐御风的园子里。 “你家二公子做的事你都清楚不?你家大公子还没死呢,就被丢到乱葬岗,现在我们回来了,他还想要我们的命!现在你叫我住手?住手也不是不可以,你能替我们主持公道?” 毕竟是一家之主,对自己不曾出手打压,又看在他是长辈的面上,如果他能主持公道,让整件事有个完美的解决办法,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毕竟,同为徐家少爷,总不至于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慕飒此刻的想法是还未到鱼死网破的程度,大不了以后各过各的。 “主持什么公道!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也想冒充徐家大少爷?真是白日做梦!老爷,快叫官府的人来抓住他们,把他们打入大牢!我们徐家容不下他们!” 丫鬟们搀扶孟氏起身,孟氏抓住徐永安的衣袖暴跳如雷。 那一双眸子狠狠瞪向慕飒,恨不能射出毒箭好叫慕飒一命呜呼。 徐永安拂开孟氏抓住自己的双手,上前几步,抬手握住慕飒手中的长棍,试图移开。 不料那长棍却纹丝未动,徐永安心下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声音沉缓—— “飒儿,收起长棍,不得无礼。” “呵,不得无礼?你儿子都要杀了我,你让我不得无礼?这是哪门子的礼数?” 徐永安一向沉稳的神色终于变了变,似是尴尬,还带着几分怒意。 缓了缓,神色恢复平静,声音里多了一份意味深长—— “听闻你带着风儿回来了,风儿的病已经再无救治的可能,你跟着他也没有几天好日子过,趁着你还年轻,不如回到京都慕家,以后再另外找个人家嫁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徐家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人给你一份休书,以后你与徐家再无瓜葛。” “呵!” 慕飒被气笑了,“我说你们会不会太心急了些?徐御风现在还好好的躺在屋里呢,你们一个亲爹、一个亲弟弟,是有多盼着他死啊?” “什么亲爹亲弟弟!徐御风根本就是个野种!他根本就不是我徐家的血脉!趁老爷还没改变主意,我劝你们赶紧滚!否则,等官府来人,你们就等着坐牢吧!” 孟氏接过话头总算是长舒一口气。 她知道凭慕飒的身手,若以武力威胁肯定没用,只好拿官府压人,赶紧把这两人撵出去,好还徐家清净。 慕飒凤眸凌厉直直看向孟氏,想起似乎先前她就提过什么野种之类的话,只是她当时并未在意。 如今她说的这般清楚,难道徐御风的身世有猫腻? 收回视线看向徐永安,声音低沉—— “她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风儿他……” “就是字面意思!徐御风根本就不是父母的儿子,跟徐家没有一丝血亲关系!棍子,去把那两样东西拿过来!慕飒,你别得意,一会儿有你好看!” 额头被抵出一个圆圆的大红印子,徐御庭却丝毫不在意一般,抢过父亲的话头解释一大堆。 打不过眼前这个女人,他实在是气不过,语言上面总要讨回些面子的。 慕飒收回长棍。 地上一众小厮已经失去战斗能力,其他人等对她构不成威胁。 刚才她不过是想给徐御庭一个教训罢了,现在看来,徐御风的身世才是重点。 “小姐!” 妙蝶搀扶徐御风出现在屋子门口,刚才屋外的对话他们都听的一清二楚。 事关自己的身世,徐御风硬撑着出来,想要一探究竟。 妙蝶柔弱的身板支撑百十来斤的徐御风实在吃力,慕飒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背起徐御风将他安置在她先前拖出来的躺椅上。 徐御风的那副扑克脸尤其深沉冷肃,漆黑狭长的眸子更加晦暗幽深。 显然他已经听到了刚才外面的对话,她也就不再多言。 没一会儿,棍子手里拿了东西回来,递到徐御庭手中。 徐御庭首先打开一个信封,抽出一张纸,纸面发黄,显然有些年头,而且还有部分缺失。 第6章 第6章 “呶,你自己看!” 徐御庭将那张纸朝慕飒面前一递,忽而又收回手,露出嘲讽的笑意: “哦,我忘记了,你一介女流,哪里识得字!” 慕飒没有给他抽手的机会,徐御庭话音未落,信纸已经被捏在慕飒的手里,摊开看过之后,又把信纸递到徐御风的手里。 信中的内容的确是托付徐家爷爷照顾好他的孙子,只是落款部分被撕掉,无从得知托付人的身份。 慕飒与看完信的徐御风对视一眼,二人都没有说话,慕飒扭头看向徐永安,只见徐永安点点头: “正如信中所说,风儿的确不是我徐家血脉。” 沉默数秒,慕飒发出一声嗤笑,不屑的嘲讽之情溢于言表: “就因为他不是徐家血脉,所以他还没死你们就迫不及待的把他丢去乱葬岗?你们也不想想,以徐家爷爷当年的身份,能够将孙子托付给他的,你们以为会是普通人家么?堂堂户部侍郎,鼠目寸光!算了,既然如此,我们走便是了。” 原以为徐御风是徐家大少爷,她还可以依靠彪悍的武力值在徐家争上一争。 如今看来,是她没有立场,这样的家庭,不留也罢。 “还有!” 听闻慕飒说要离开,徐御庭像是一只斗赢了的公鸡,昂着脖子就差展翅飞翔了。 拿出另一个本子翻到其中一页,反过来展示给慕飒看,洋洋自得: “这是我徐家族谱,看清楚了,徐御风和慕飒都被划掉了,以后你们跟徐家再无瓜葛!g……” 他本想最后吐个“滚”字,却在对上慕飒射过来的眼刀子时,怂的硬生生吞下去滚字的后半截,眼神四散无处躲闪。 慕飒心里暗笑,瞧你个怂包样儿!打你都算飒姐我欺负弱小。 转回身面对徐御风,声音平静—— “既然如此,咱们走便是,想我泱泱墨昭国,难道还没有你我容身之处?” 徐御风漆黑的眸子望向眼前的女子,停顿几秒,一副我没意见的模样,照旧面无表情,只抬手轻声道: “既然如此,我什么都不带走,只想把爷爷酿的那坛老酒拿走,留个念想。” 那坛子里的秘密只有他知晓。 原本那是原主留给慕飒以后傍身的东西,现在看来该有另外的作用。 “呵,你还想带东西走?徐家养了你快二十年,没跟你要抚养费已经够便宜你了!” 徐御庭越说越觉得扬眉吐气。 只要徐御风一走,整个徐家就都是他一个人的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爽的么! 徐御风看都没看插话的徐御庭一眼,而是看向面无表情的徐永安,毕竟,眼下他才是一家之主。 徐永安知道自己父亲对徐御风有多好,自然也就明白徐御风什么都不要,只要一坛父亲亲手酿的酒完全是出自对父亲的感情,正如他刚刚所说,留个念想,他能够理解。 点头: “去吧。” 徐御风朝妙蝶小声说了几句,妙蝶点点头,转身回到房间。 须臾,手里抱着一个酒坛子出来。 “过来,给我看看坛子里是不是藏着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告诉你,徐家的东西你一样也别想带走!” 见妙蝶抱着酒坛子婷婷袅袅的走出来,徐御庭这才注意到这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容颜如此姣好的女子,眼角眉梢立时舒展上挑。 上前几步迎上妙蝶,抬手本是应该去揭坛盖的手却掠过坛盖径直袭向妙蝶白皙的脸颊。 “哎哟!” 就在那只大猪蹄子快要摸到妙蝶脸颊的时刻,慕飒手中的长棍一伸,重重戳在徐御庭抬手那侧的肋骨上,疼的他直骂娘。 “这就是手贱的下场!” 慕飒丝毫不掩饰她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 “还想挨揍?” 徐御庭蔫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妙蝶主动打开坛盖,醇厚的酒香立时飘散弥漫开来。 她微微倾斜酒坛,几滴褐色酒液滴洒出来,而后利落的盖章坛盖,抱好酒坛。 众人全都看清楚了,那的确是一坛子酒,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走吧。” 该教训的也教训过了,慕飒没心情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屈膝弓背做好背人的准备,门外却传来一声吼: “圣旨到!” 此时什么家庭恩怨全都抛到脑后,众人转身跪地恭敬接旨。 “……新帝诏曰:新君初立,承孝治邦,然户部侍郎徐永安懈怠职责、以权谋私,于宗庙社稷大不敬,现处以户部侍郎徐永安死刑,但念其昔日功勋,免去死罪,罢其户部侍郎,徐氏一门贬为庶民,即刻押入大牢,徐氏奴役发配南荒之地屯田,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徐家一众老小此刻脸色各异。 有的惊慌失措,有的目瞪口呆,还有几个心理素质差的,干脆瘫倒在地,仿佛没了生气。 但却无人敢有异议,谁都知道异议无效,反而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徐永安跪地接旨,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他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怎么就满门入了大狱呢? 知州李大人恭送宣读圣旨的大人离开,然后转过身来轻轻一叹,就算他平时得了徐永安不少照拂,可上头的命令他也不得不执行。 挺了挺脊背,李大人上前一步,高声宣告: “徐家一门以族谱为准,凡族谱所列之人,即刻打入大牢,其余人等,即刻发配南荒屯田。” 然后朝身旁的官兵们使了个眼色,官兵们分成几个小队涌入院内…… 很快,依照族谱,徐家所有人分成两拨,分别被带走。 徐御风和慕飒因为先前被从族谱上除名,被划拨到了下人杂役那一拨,连同妙蝶一起,踏上了前往南荒之路。 “那个,我想问一下,我们是被流放到蛮荒之地么?屯田又是什么意思?” 慕飒背起徐御风跟在队伍后头。 每个人的腰间都被绑上一根绳子,这些绳子又都拴在一根长绳上,整队人便呈列队而行的队形行进。 徐御风长手长脚,因为瘦,活像一只螳螂挂在慕飒的背上,听闻慕飒的问题,偏头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解释: “屯田就是开荒种地,我们作为被流放的犯人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耕种的收益留一小部分自己食用,剩下的全部都要交上去。” “那不就是做苦力?” “对,谁叫我们是犯人,如果是普通流民,耕种所得就会跟官府按比例分。” 慕飒:“!!!” 想揍人怎么办。 她堂堂一个散打七冠王,慕家第三十六代传人,如今竟沦落到要天天下地干农活,最后收益还不能归自己? 要是她现在死掉,不知道能不能穿回到原来的世界? 可惜,她不敢尝试啊,不怕一晚,就怕万一啊。 毕竟苟且也好过死了啊,更何况要是她现在撂挑子不活了,妙蝶和徐御风怎么办? 她还记得原主的记忆里有一段原主偷听到徐御风与杆子的对话。 他说以他的身体状况照顾不了慕飒几日,所以他得替她以后的人生着想,他要保留住她的处子之身,还要省吃俭用替她积攒嫁妆,以后她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感情,原主才会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悬崖上采药,而这般真挚的情感值得慕飒去替原主守护。 慕飒的沉默阴郁让趴在她后背上的徐御风颇为自责。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如今不但无法保护好自己的小娘子,甚至还需要瘦小的小娘子背着他,心情低落到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当初不如在乱葬岗一命呜呼算了。 妙蝶怀里抱着酒坛子走在慕飒身侧。 这个酒坛子是当初徐永安亲自向知州李大人求情,特别批准携带的。 她扭头瞥见身旁的一男一女神情黯淡,心里一沉,就算慕飒体格好,可是从姚安城到南荒县怎么也得一个多月,她如何能撑到那么久? 想到自己身体瘦弱,连徐御风这百十来斤也背不动,妙蝶陷入自责。 她一直在思考着想个什么办法能替慕飒分担一下。 距离城门越近,周围的房子越少,妙蝶看到不远处有一家木匠铺,忽然心生一计: “小姐,你看那边。” 慕飒顺着妙蝶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家木匠铺。 “不如我们去做一副担架,咱俩可以抬着姑爷,这样你也能轻快些。” 慕飒略略思考了一下妙蝶的建议,轻轻摇头,以妙蝶的小身板,还不如自己背着呢。 突然,余光瞥见木匠铺院墙外堆放的几个木头车轮,心里瞬时产生了一个想法,示意妙蝶凑近些,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妙蝶咧嘴一笑,很快恢复如常,打开酒坛,伸手在坛子底部摸来摸去。 很快抽出手,朝走在最后的押送官兵头头赵大人身边靠近。 “大人,您瞧我家妹妹背着一个大男人实在是太费劲,这样会拖慢整个队伍的速度,您看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去那边的木匠铺一趟,弄个小推车走着也方便不是?” 妙蝶担心叫慕飒小姐的话会叫赵大人他们有什么想法,于是改口说慕飒是她妹妹。 妙蝶说着,抱着酒坛的手假装无意碰到赵大人的手,一枚金戒指便握在赵大人手心里。 赵池负责押送去南荒这条线路的犯人已经十年有余,经验老道,对于这种事情更是司空见惯。 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施以小小的方便,不仅自己能私下得好处,犯人押送的顺利,他的工作也好做不是? 收起手里的东西,冲前头的官兵们喊一嗓子—— “停下歇歇!” 然后跟前面的官兵耳语几句,替慕飒和妙蝶解开系在主绳上的绳结,带着几人往木匠铺走去。 这一对夫妻本是徐家的大少爷和少夫人,至于他俩为什么没有被打入大牢而是被发配去南荒,赵池不得而知。 但是高门大户翻案的情况时有发生,他不能一点面子不给。 也相当于给自己留了后路,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的切身体会与心得。 第7章 第7章 慕飒把徐御风放下,交到妙蝶手里,自己进屋去找木匠。 有了酒坛子里藏着的银两,叫木匠干什么都不成问题。 木制车轮和未完成的竹椅都是现成的,慕飒在木匠面前比比划划描述了一通后,很快,一个简易的轮椅制作完成。 赵池看到徐御风坐在一个形状怪异的椅子上,被慕飒推着走出来,眼珠子瞪得滴溜圆。 “这个……是什么?” 禁不住上前询问木匠。 木匠对于自己的杰作同样充满惊奇,又多了几分沾沾自喜,笑道: “她说这个叫轮椅,专门给无法走路的人准备的。” 赵池望着手推轮椅的女人,更加好奇了: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是那个女人教你做的?” “对啊,她很聪明,比很多男人都强。” 这个女人不是只有指手画脚,而是亲自动手跟他一起制作,动作麻利到仿佛她才是个木匠。 赵池无暇多想,找木匠借来纸笔写了一个地址和姓名塞给他—— “你再做一个这样的轮椅,送到这个地址,会有人给你钱。” 木匠没想到这一单生意还没走出院子就又来一单,乐的合不拢嘴—— “好嘞,包你满意!” 看来以后他又多了一条生财之路。 赵池跟在慕飒他们身后往回走,边走边咧嘴笑。 这回他那腿疾多年的老母亲终于能够走出来晒晒太阳赏赏花草了。 听闻徐家这个少夫人是京都人士,想必这个叫做轮椅的新玩意儿就是京都那边发明的吧,京都就是好啊! 腰间的绳子重新系回主绳上,赵池对他们三人的态度谈不上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至少对他们几个另眼相看。 有人欢喜,必然就有人忧。 夏莲虽然事实上跟了徐御庭,却没有被他写进族谱,于是被当作奴仆一同发配到南荒。 原本,这些官兵对他们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不一样了,那个性格突变的慕飒凭什么能受到优待,夏莲气得要死。 “哼!贱人!我看她一定是私下给赵大人什么好处了,否则,赵大人怎么可能对她格外照顾。” 棍子就在夏莲身后,夏莲的低语悉数全部落进他的耳朵。 回头瞥一眼排在队尾的几人,目露不屑,收回视线往前凑上半步,低声道: “你没见刚才赵大人和他们几个不见了么?那个徐御风半死不活的,还能指望他干些什么?剩下两个身无分文的女人,你说的好处,还能是什么?” “哈,你也觉得是这样吧?哼,不要脸的贱女人!现在她们是有赵大人给撑腰,咱们奈何不了她,等到了南荒,我看她们怎么办。” 棍子对自己的心意,夏莲一直都非常清楚。 只可惜在徐家的时候,棍子不过是个下人。 跟风流多金的二少爷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能爬上二少爷的床,又怎么会看上棍子? 可如今二少爷自身难保,身边这群下人中,也只有棍子能挑大梁,她以后跟着棍子混肯定错不了。 如此想着,夏莲直接把棍子划成自己人,成了她的靠山。 一行人一路向南。 白天要赶路,晚上在驿站吃饭休息。 想要逃跑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逃跑以后怕是只有一条路——进山里当野人。 否则被抓到后生不如死,所以没人会生出试图逃跑的念头。 慕飒从妙蝶手中接过轮椅推把,这一路上由她和妙蝶轮流替换。 轮椅行驶在土路上,徐御风抱着酒坛坐在轮椅上,这一路的颠簸可想而知,更不用说徐御风瘦的皮包骨头,屁股与椅面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减震可言,两边屁股被颠得生疼。 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毕竟他给慕飒和妙蝶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作为男人,他得忍。 “前面的,停下来休息一刻钟!” 赵大人冲前面的官兵高喊,队伍随即停下来,一串犯人席地而坐。 慕飒和妙蝶就坐在轮椅旁边,身上绑着绳子,想走远也不可能。 徐御风偏着身子,只有一半的屁股坐在椅子上,这样他的另一半屁股就能稍微休息一下。 即便是队伍停下来,他依旧要坐在轮椅上,所以他始终保持这样的姿势不动。 慕飒闲得无聊,她本就是个停不下来的人,每天走这些路于她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四下张望,随手捡起地上的小石子随便扔着玩。 反正赵大人现在跟她们熟得很,她的胆子也就大起来。 妙蝶碰了碰慕飒的手臂,见她扭头看过来,朝轮椅上的男人丢了个眼神。 慕飒跟着看过去,又再回来看看妙蝶,一副懵圈的模样。 妙蝶心下一叹,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你不觉得姑爷的坐姿怪怪的么?” 唉,她家这位小姐哪儿都好,就是性格像个男孩子大大咧咧,一点儿也没有女孩子身上该有的心思细腻。 经她这么一提醒,慕飒偏头仔细瞧了瞧,大剌剌的伸出手指戳了下徐御风翘起来的屁股,惊得男人猛回头,她却笑着调侃他: “喂,你这是干嘛呢?放p……哎呀,你戳我干嘛!” 慕飒本想说“放屁也不用一直这么翘着吧”,结果被妙蝶狠狠戳中肋骨,怒瞪妙蝶。 妙蝶简直无地自容。 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替她家小姐无地自容! 这个丫头怎么能随随便便伸手去戳男人的屁股,虽然这个男人名义上是她的夫君。 可是对于他们夫妻二人真实的关系,慕飒并没有隐瞒她,他们俩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牵牵手而已,那还是在出事以前。 现在嘛,二人的关系就跟她与别人的关系没什么两样。 妙蝶迎上慕飒的目光回瞪回去,小声嗔道—— “女孩子家家,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你瞧你刚才那是做什么?” 慕飒终于后知后觉,发觉自己举动不妥。 妙蝶这也算是无心插柳了,若是任凭她把下半句说出来,估计这张脸她们也甭要了。 嘻嘻哈哈朝妙蝶做了个鬼脸,小声求饶—— “不好意思啊,一时得意忘了形,嘿嘿……” 徐御风是身体不好,但他的耳力很不错,将两个女人的对话听进耳朵,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保持坐姿不变,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心下一叹,不这样,他还能怎样,他这副身板实在孱弱。 不过慕飒很快恢复了女孩子的心思细腻。 小时候在乡下土路上骑过自行车,当时被颠麻屁股的印象还在。 她的眼珠子一转,对于徐御风为何保持这样的坐姿不变,心下了然。 “哎呀,怪我怪我,是我疏忽了。” 慕飒嘴里嘟囔着,连忙转头去找赵大人,放软声音—— “赵大人,您看我夫君这轮椅太硬了,他又瘦,屁股上没有几两肉,估计现在屁股早就颠麻了,我能不能申请一下去那边弄些树叶什么的给他垫上,要不然,怕是我们还没到南荒,他人就已经散架了。” 赵池看看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又看看慕飒刚才指的方向,点头—— “去吧,快去快回。” “好嘞!多谢赵大人!” 慕飒赶紧解开自己的绳索,三两步窜出去,开始搂草撸树叶。 “唉,此时要是有个海绵垫子该多好啊,可惜啊,这个时代连棉花都没有……” 慕飒小声嘀咕着,突然有些想念前世的家乡了。 也不知道即将前往的南荒究竟是个什么样,更不知道自己即将过上的又是怎样的生活。 不过无论如何,想赶上前世的生活水平,那是不可能的了,唉。 很快,慕飒用柳条编织出一个鸟窝形状,又在鸟窝里塞满树叶和嫩草,把徐御风拉起身,把鸟窝放在座椅上,扶他坐上去。 “怎么样?这个坐垫舒不舒服这回不再硌屁股了吧?对不起啊,之前我没想到这些……你也是,屁股硌的生疼也不吱声,你早些说,我是不是早就帮你弄这个坐垫了?你难道没听过有句话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自己都不争取,谁会管你啊?真是的……” 徐御风坐在鸟窝坐垫上,果然舒服不少,听着耳边女人的碎碎念,心里莫名有种异样的感觉,对方的语气明明听起来都是埋怨,可他心里莫名似是暖暖的。 他从小就被父亲养在军中,接触过的女人除了母亲,几乎没有别人。 天天跟一帮男人打交道,根本不清楚女人都是什么样子。 他以为女人都和他母亲一样,柔柔弱弱的,看到他就哭哭啼啼的心疼他这个心疼他那个。 自从遇见慕飒,简直打开了他对女人认知的新世界的大门。 他从不知道女人可以像男人一样拳脚功夫了得。 也从不知道女人可以像男人一样捧腹哈哈大笑,牙龈都露出来那种。 更不知道女人也可以调戏男人,比如戳他的屁股…… 简直颠覆他的想象。 可是不知怎的,他竟觉得这样的女人有点可爱。 老老实实的端坐着,徐御风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和以前一样,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赵大人是有家室之人,前几日还觉得这二位不像夫妻,可刚才这一出让他改变了想法,对嘛,这才是夫妻。 一个唠唠叨叨,埋怨抱怨,一个忍着,默不作声。 忍不住偷偷掩嘴笑。 队尾这边冒出粉红色泡泡,队伍前头的氛围可就没这么美丽了。 夏莲冷哧一声—— “你瞧瞧她该多不要脸!哎呦,简直没眼看!这要是以前在我们村,那铁定是要被浸猪笼的!哼!” 棍子小声安慰—— “别急,她迟早会遭报应!跟个废物夫君能有什么前途?等到了南荒,她那个废物夫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有她好受!” “就是!” 夏莲的眼珠子都快要翻上天去了。 “前面的,走喽,继续赶路!” 赵池吆喝一嗓子,队伍懒懒散散的站起来,继续出发。 第8章 第8章 天气闷闷的,叫人有些透不过气。 “唉,这天气怎么回事,接连几天了,就这么闷着也不下雨,这要是有个心脏病的,非犯病了不可。” 慕飒一边提扯粘贴在身上的衣服,一边以掌作扇给自己扇风,嘴里嘀嘀咕咕抱怨着。 妙蝶推着轮椅抬头望天,纳闷接话道—— “谁说不是呢,按理说这憋闷的天气早就该下场雨了,莫不会憋着一场大雨吧?” “要是真来一场大雨,那可就麻烦了,要是耽误了行程,晚上赶不到驿站,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就危险了。” 赵池也闷热的不停给自己扇风,眯缝着眼抬头看看天,又朝旁边看了看,眼见着不远处有一处溪流,冲前面喊了一嗓子,叫大家停下来休息。 一行人坐在小溪边树下,口渴的能直接捧来溪水解渴。 慕飒随手摘下一片硕大的树叶在溪水里涮洗干净,接上小半树叶的水捧在掌心递到徐御风嘴边。 “来,喝点儿水。” 徐御风默默喝完水,低低吐出两个字—— “谢谢。” “不谢,还喝么?” 慕飒丝毫不觉得她夫君跟她说谢谢有什么别扭,主要是她目前尚没有他们是夫妻的自觉。 “不了。” 徐御风摇头,他现在行动不便,还是尽量少喝水,不然解手是个麻烦又尴尬的事儿。 慕飒冲他展颜一笑,回到溪边用树叶舀水自己喝。 因为她需要先照顾徐御风喝水,所以等她自己过去喝水的时候,其他人等都已经喝完水,席地休息了。 盛满水的树叶刚刚递到嘴边,被人啪的一下打翻在地,水花四溅打湿了一片。 “喂!” 慕飒拧眉扭头,正要发作,看清楚身边是妙蝶,伸到半路的手臂及时收回来,埋怨道,“你干嘛啊!” 妙蝶没说话,指了指溪水上游。 那里站着一个人。 慕飒顿时火冒三丈! “赵大人,请容许我去揍个人!” 说着,不等大人应声,自己动手解开腰间的绳索,几步冲上前飞身一脚踹出去。 那人裤带还没系上,四仰八叉的跌进溪水里。 “啊!” 棍子一声惨叫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慕飒一脚跺在他心口,怒斥道—— “你特么的活腻歪了是不是?敢在飒姐喝水的上游撒尿!信不信飒姐叫你一秒变太监!” 说着,脚下一抬一跺,只听得棍子惨叫一声,双手捂住下身左右翻滚,疼的死去活来。 “啊!打人啦!大人快救人啊!” 刚才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原本还目露得意的夏莲来不及收起脸上的神情便又大叫起来。 棍子可不能有事,她以后还得靠棍子混呢! 慕飒那个贱人下死手啊,她必须得大声叫人过来救他。 慕飒这一脚踹出去什么力道她自己清楚的很,足够那小子疼上个一天半天的,又不能杀人,只能叫他长长记性了。 收回脚,笑嘻嘻的慢慢悠悠往回走。 打人者已经往回走了,刚刚起身的官兵们又纷纷落座。 事情的经过再简单不过,活该那小子挨揍。 再说了,这个徐家的少夫人现在在赵大人面前可不是一般人,他们才不想去得罪人。 夏莲见慕飒走开了,心里稍稍松口气,赶紧上前去查看棍子的情况。 “棍子!你怎么样?棍子?……啊——!” “啊——!!!” 最后这一声男女合叫绝对直冲云霄,惊起林中飞鸟一片。 “蛇!啊——蛇!蛇咬人啦!” 夏莲手指着棍子浑身发抖,脚下麻木,根本挪动不了半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直勾勾盯着咬住棍子手臂的大蛇。 听到惊叫,慕飒立即回身冲上去,待看清楚那条花蛇后,反倒慢了下来,那蛇没毒。 “哈哈,报应!” 慕飒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那是原主当初去崖壁采药时放在背篓里的。 手柄上镶嵌一颗红宝石,匕刃锋利无比,慕飒一看这匕首就非凡物。 从原主记忆里得知这是原主自幼随身携带的物品,就更不能扔了,故而一直带在身上。 那蛇咬完棍子并未立即爬走,而是高高竖起蛇头怒瞪惊叫的夏莲。 慕飒手持匕首,蹑手蹑脚的绕到花蛇身后,蹲下身子瞅准时机,一把掐住花蛇的七寸。 匕首锋利的刀刃同时插穿花蛇的蛇头,一按一搅,那蛇头已经碎裂成了渣渣。 慕飒拎起花蛇故意往夏莲身上抖了抖,吓得夏莲扯开嗓子惊声嚎叫。 那尖锐的声音仿佛能刺透人的耳膜,慕飒不得不按了按自己的耳蜗。 算了,还是别吓唬她了,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她还是别干了。 那条花蛇大约与她手腕粗细相当,长约两米,缠在她手腕上凉凉的,在这憋闷的天气里倒是凉快不少。 殊不知,其他人盯着慕飒的动作,硬生生凉到心坎里,再也没人敢说这天气闷热了。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蛇那是近乎敬畏与崇拜的。 就算不小心遇到了,那也得绕道走。 就算是蛇大仙们主动进到你家里,那也是要借助工具毕恭毕敬的把它们请出去的。 绝对不能打。 可是刚才他们看到了什么? 这个慕飒居然把蛇头砸了个稀碎! 此时个个儿心里像是揣了一只兔子,谁不心惊胆颤! 就连赵大人也不例外。 他嘴巴张张翕翕,到底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他看出来了,慕飒不是一般的女人。 罢了,他管不了,反正冤有头债有主,蛇大仙发怒也不应该找上他。 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便是了。 “好了,别嚎了,他死不了,这蛇没毒,不信你拉他起来走两步。” 慕飒摇晃着手臂上缠着的花蛇,经过夏莲身边时声音淡淡。 夏莲的哭嚎声戛然而止,抹干眼泪看向还在地上躺着打滚的棍子。 她本不想听慕飒的话,却又本能的认为她说的对,于是上前两步查看他被蛇咬的伤口。 那里渗出的血滴颜色鲜红,她不禁松口气。 她听人家说过,若是被毒蛇咬伤,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是淤黑色的,现在是鲜红的,看来慕飒说的是对的。 “怎么样,你能起来么?看来这蛇的确没毒。” 夏莲朝棍子伸出手。 棍子先是挨一脚疼傻了,后来又挨蛇咬吓傻了,以为自己活不了了,干嚎着打滚根本停不下来。 此刻听说那蛇没毒,总算恢复些理智,抓住夏莲的手爬起来。 挨踩挨咬的地方疼是疼,但也没到无法忍受的程度,理智再度恢复不少。 见他站起身,赵池大喊一嗓子—— “出发!” 众人再度踏上南行的路途。 临近中午,天色却阴沉的厉害。 “看来这场雨马上要下下来了。” 赵池抬头望天叨咕着,又四下张望几眼,拔高嗓门—— “提高速度,快,要是赶上大暴雨,咱们晚上若是赶不到驿站,那就危险了!” 众人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可是,两条腿再快也快不过天上那层漆黑的云。 豆大的雨点子哗啦啦的倾泻而下,砸在脸上冰凉生疼。 刚才还感觉闷热,现在浑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快,前面有个山洞,去那里避雨!” 赵池一边跑一边喊,手里的长棍时不时的敲打在犯人身上,众人的速度加快了很多。 被这么冷的雨水浇的时间长了,很容易受风寒。 风寒可不是小病,因为风寒死人也是常有的事。 赵池不太担心犯人染上风寒,反正死了就埋了,到时候割了他们的头发回去交差就是。 他担心押送的官兵染上风寒就糟了。 这邪门的疾病有一个人染上往往会连累到其他人,这可是大麻烦。 他不敢拿同伴们的生命开玩笑。 这场大暴雨一下就下了两个时辰,云层缝隙里露出的阳光显示此刻太阳已经偏西。 赵池清楚现在出发赶路,无论如何也无法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驿站。 而夜间赶路太过危险,山林里的猛兽绝对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 于是,赵池决定一行人就在山洞里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出发。 众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 刚刚下过雨,喝水的问题好说,可身上带着的干粮早都已经吃光了。 大家赶路消耗的又多,此刻一个一个饥肠辘辘,肚子都饿瘪了。 慕飒帮徐御风把衣服烤干,又帮他穿在身上,耳尖的听到一阵咕噜声从徐御风的腹部传出。 徐御风尴尬的微微垂下头,嘴唇紧抿,整理衣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慕飒唇角微勾。 这个男人经历过一次生死,似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是系统的那些黄色小药丸有什么副作用,让他的面部肌肉全都僵硬了,连最基本的表情都没有了。 唉,也是,谁经历过这些糟心事还能神情如常呢。 回身拎起刚才放在地上的那条花蛇尸体,掏出匕首几刀下去,花花绿绿的蛇皮被剥落,变成一条白花花的嫩蛇。 听到这边悉悉簌簌声响的人全都下意识扭过头来看向慕冷烟手里的白蛇。 各个惊的目瞪口呆,胆子小的直接惊叫出声,尤其夏莲叫的最大声,仿佛刚才被剥皮的是她。 慕飒冷厉的睐她一眼止住了她的尖叫,收回视线继续处理白蛇,懒得搭理她。 先前徐御风被慕飒和妙蝶扶着坐到篝火边烤衣服,所以赵池就坐在了徐御风的轮椅上。 他是想感受一下坐轮椅的感觉,回去也好跟母亲有个共同话题。 此刻,见着慕飒手里被剥了皮的蛇,心下也是一惊。 撑在地上的脚都不自觉的抬了起来,仿佛那蛇下一刻就会朝他窜过来一般。 “天哪!你怎么还带着这玩意?” 赵池手指着大蛇,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怒。 他没想到刚才慌乱赶往山洞的过程中,慕飒还带着这条蛇,他的确被吓着了。 慕飒不以为意,举起匕首将蛇砍成小段,嘴上语气淡淡—— “你们难道都不饿么?这么好的东西哪里舍得扔?现在吃正好。” “什么?你要吃它?” 第9章 第9章 赵池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眼眶。 那可是蛇大仙啊,而且还是那么大个儿的蛇大仙,这得修行多少年啊! 他们左邻右里的,哪有敢吃蛇大仙的? 不怕得罪蛇大仙降下厄运么! 慕飒几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手上的动作却未停。 随手抄起手边一条树枝,用匕首几下便削出几根木签,把蛇段插在木签上,然后架在篝火上烤。 她此刻很庆幸当初跟一个特种兵不打不相识,后来被邀请去部队与军人切磋。 那段时间她同他们一起吃一起住一起参加野外训练,练就了一身野外生存的本领。 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怪不得都说技多不压身,古人诚不欺我。 没一会儿,一股肉香自蛇肉上飘散开来,飘进了众人的鼻腔。 饥饿和馋虫双管齐下,谁还顾得了什么蛇大仙不蛇大仙,此刻就只想把这美味的蛇大仙吞入腹内。 “呶,尝尝看。” 慕飒拿了一根蛇肉递给赵池。 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一路她想要好过,就得跟赵池搞好关系。 光凭一个轮椅怕是还不足以让赵池一路上都对他们照顾有加,这个道理她明白。 另一手取下蛇肉递给徐御风—— “快吃,别怕。” 她担心他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谈蛇色变。 毕竟徐御风自幼就因为身体原因被关在家里没出过什么门,更别指望他能有多广的见识。 不过,徐御风是谁啊,他可不是原来的孱弱徐御风。 他是血战沙场的堂堂大将军,什么血雨腥风没见过? 抬手撕下一块蛇肉填进自己嘴巴,然后撕下第二块肉递到慕飒唇边—— “你也吃。” 他之所以没有把第一口蛇肉递给慕飒,是担心她以为他不敢吃。 所以他先吃下第一口,让她安心,然后第二口就喂给她吃。 他知道他们都饿了。 投桃报李,礼尚往来,他不能老是让慕飒一个人付出。 慕飒微微一愣,很快张嘴咬住蛇肉,一双凤眸眉眼弯弯闪着晶亮的光芒。 她就说嘛,这个男人先前只是不开心而已。 瞧吧,那个暖男不是又回来了。 回忆原主的记忆是一回事,自己亲身感受又是另外一翻感触。 说实话,这感觉还真不赖。 慕飒吃的美滋滋。 白嫩的蛇肉细腻香醇,赵池吃下去第一口时便爱上了这个味道,享受的点点头: “嗯,果然非同一般。” 他先是看到徐御风吞下了蛇肉,又看到慕飒也吞下了蛇肉,所以他也不再矫情,一截蛇肉很快被吃拆入腹,意犹未尽。 虽说这条蛇有两米多长,可毕竟人多肉少,甚至还有胆小的没有抢到蛇肉,肚子还饿的咕咕直叫。 官兵们也没有吃饱,一个个和赵池一样,一副意犹未尽抻长了脖子一脸期盼的望着慕飒。 慕飒的嘴角抽了抽,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让她再去抓蛇呗! 瞧瞧瞧瞧,“还想吃”几个大字就刻在他们的脑门子上。 “那个……要不我出去再抓几条?” 赵池对上她的视线,点头: “需要帮忙么?” “不用。” 慕飒说着已经站起身来。 他们虽然现在是吃了蛇肉,可这并不代表他们现在就敢出手抓蛇,毕竟现在吃蛇肉多半是因为饿的难受。 况且,有他们跟着,只怕碍事,反倒有可能帮倒忙打草惊蛇什么的。 “麻烦帮我照顾好他们。” 她不得不实时防范夏莲和棍子那两个讨人厌的坏家伙。 慕飒叮嘱赵池照顾好徐御风和妙蝶,至于其他人,与她无关。 看着慕飒的身影消失在洞口,赵池并未出声阻止,他只是点了点头,连声都没出。 有她的相公徐御风留在此地,不怕她逃跑。 而且,她一个没有身契的人,就算跑又能跑去哪里呢? 他一点儿也不担心。 慕飒行进在丛林间,时而停下来竖起耳朵倾听,时而如猎豹般猛的窜向密林深处…… 夜幕渐渐降临,距离慕飒离开山洞差不多有一个时辰。 众人或坐或躺,静静等待食物的到来。 有一个人却坐不住了。 夏莲时不时的将眼角余光瞥向对面的赵池。 她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他脸上看到焦急和怒意。 到那时,她再开口,效果事半功倍。 可惜,外面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赵池的脸色却仍不见黑沉。 酝酿良久,夏莲状似无意的轻声嘀咕—— “这个慕飒不会趁机逃跑了吧?她就一个人出去,凭她的身手,如此大好的机会她会随随便便丢掉?” 山洞里原本寂静无声,所以夏莲的轻语显得尤为突兀,加上空旷山洞里的回音效果,几乎每一个清醒的人都听清楚了她的话。 于是,众人再次心思各异。 有的人觉得夏莲的话有道理,而有的人对此嗤之以鼻,比如赵池。 眼皮懒懒掀了一下,视线在夏莲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回在身侧的徐御风身上。 从妙蝶那里,他已经大致听说了徐家这几个主要人物之间的恩怨情仇。 心下立即便明了夏莲这几句话意欲何为。 不就是想让他相信慕飒确实是想逃跑,然后好对徐御风和妙蝶下狠手么? 他怎么可能上了她的当,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见众人只是面面相觑,而赵池似乎并未有想要相信的意思,夏莲愤愤的咬了咬后槽牙。 心道:这个蠢货居然不上钩,看来还得加码! “赵大人,你看这天色已晚,慕飒还不见踪影,就算她没有逃走,怕是遇上什么猛兽了吧,我看她回来的希望……” 夏莲顿了顿,无奈的摇了摇头,“渺茫啊。” 赵池这回将视线停在夏莲身上好一阵,心道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省心啊,小动作做的如此露骨,看起来的确不是个聪明的女人。 相反,还有些愚蠢。 既然这样,跟她也没有必要一般见识,于是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要不,放你出去找找她?” 夏莲刚刚还自鸣得意的神情在篝火的映衬下立时凝固在脸上,嘴角忍不住抖了抖。 “正好,你和她做个伴,人多力量大嘛。” 赵池继续幽幽道。 夏莲怔愣一瞬,鼻子抽搐两下,讪讪笑道—— “呵呵,还是不要了吧,我一介弱女子,出了这山洞只剩给猛兽喂食的下场,呵呵,我们还是等慕飒回来吧,万一她还活着呢,呵呵……” 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夏莲恨不得自己此刻化成一道烟雾,直接烟消云散才好。 她可不想继续被赵池针对,府衙的官兵可不是普通人,他们的秉性多变,谁知道她会不会运气不好,撞到官兵大人的枪口上。 心里却愤愤不平:她明明比慕飒长得好看,凭什么赵大人能看上慕飒,看不上她? 气死她了! 见夏莲吃瘪,妙蝶轻笑一声连忙掩嘴垂首,佩服这个赵大人怼人还真是有一套。 山洞内恢复了沉寂,只有燃烧的树枝偶尔发出噼啪的响声。 “沙沙沙……” 洞外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众人纷纷抬眸看向洞口方向,内心里无不欢喜鼓舞。 一定是慕飒回来了! 想到那美味的蛇肉,大家的情绪瞬间高涨起来。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那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洞口的时候,相反,一道高大的黑影仿佛暗夜里的魔鬼,遮住洞口,亦笼罩上了众人的心头。 心口咯噔一跳,山洞里纷纷响起倒吸凉气的抽气声。 门口站着的哪里是什么慕飒,那分明是一头大黑熊! 众人的身子纷纷往洞内缩,都试图离黑熊远点儿。 押送的官兵也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就算他们手里有刀剑,这熊瞎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呀。 按理说,山洞里有篝火,动物们应该畏惧火种而不敢靠近才对。 也不知道这头熊为什么敢直面篝火,难道是饿极了? “大家都不要动!” 赵池轻声吩咐,好在他们人多,黑熊进了山洞也没有轻举妄动。 双方就这样对峙了好久,渐渐的,篝火由于无人添加枯枝,火苗渐渐变小。 黑熊试着往前上了两步,引得众人纷纷吸气。 夏莲更是忍不住轻叫出声。 黑熊被夏莲的叫声吸引了注意,鼻子嗅了嗅。 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好闻的气味,往她身前靠近几步。 吓得夏莲不顾一切的惊声尖叫着往洞里跑。 她可不想成为黑熊的美食! 黑熊被夏莲的尖叫声惊扰,彻底暴怒。 直立起上身张开血盆大口冲众人怒吼。 下一秒,盯准夏莲便追上去。 到底生死攸关,夏莲没有被吓得瘫倒在地,而是灵巧的左右躲闪。 更是不管不顾的见人就往自己身前拉,拿别人当挡箭牌。 黑熊仿佛就认准了夏莲,面对夏莲推过来作挡箭牌的人,只是抬抓扒拉到一边去,又继续追着夏莲跑。 一时间,搅得山洞内叽哇乱叫鬼哭狼嚎一片混乱。 眼看着夏莲就要往徐御风这边逃过来,妙蝶扯住徐御风的手臂就要往旁边躲。 可惜她力气远不如慕飒,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未见徐御风挪动几分,大黑熊已然追至眼前。 慌乱中,夏莲一把扯住妙蝶的手臂往自己身前挡。 此时若是妙蝶躲不过去,黑熊宽厚的熊掌一巴掌就能把妙蝶掀飞了去。 而坐在地上的徐御风也铁定会成为大黑熊的脚垫,被它踩成肉饼。 第10章 第10章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灵巧的身影飞身而来。 镶着红宝石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的刺进大黑熊的眼睛。 慕飒死死抓住匕首没有放手,瘦小的身躯随着黑熊狂暴的身躯左右摇摆。 慕飒一手揪住黑熊的耳朵,紧握匕首的手腕猛的一用力,匕首在黑熊的脑子里转了一圈。 随后抽出匕首,再次插进黑熊另一只眼眶里,再猛的一转手腕,黑熊巨大的身躯猛的一颤。 须臾,嘭的一声狠狠砸向地面。 …… 山洞里,篝火再次燃起。 众人围坐在篝火旁,人手一根木签上扎了一块肉,浓郁的烤肉香气在山洞里弥散。 和大黑熊相比,慕飒抓回来的几条蛇和两只野兔简直微不足道。 刚才众人的惊慌失措被满口肉香渐渐抚平。 就连那几个受伤的人此刻脸上也挂着笑意。 幸而都是皮外伤,伤势并不重。 也都不是精细之人,连包扎都免了,吃肉才是头等大事。 先前山洞内如此惊险的一幕,被赵池看了个真切。 他想不到慕飒的身手如此之强,只听说她来自于京都慕家,他对遥远的京都并不了解,或许那慕家有武将吧,所以慕家的小姐才会习得这一身好本领。 此刻,赵池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喝着徐御风一路上抱着的那坛酒。 那坛用来掩人耳目的酒已经完成了它最重要的使命,现在,它仅仅是一坛酒而已,不喝了它又有什么用? 况且,官兵们也不会白白喝了这坛酒,往后的路途中,少不了需要他们多加照拂。 慕飒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酒香就着肉香,赵池吃的心满意足,他此刻对慕飒更加佩服了,甚至多了几分崇拜。 而此时的慕飒对此毫不在意。 她扶徐御风在一处平坦的地面上躺下,让他头枕在自己的双腿上,声音低沉却不失温柔: “时间不早了,你先睡,要不然明天赶路会很难受。” 徐御风轻轻点头,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慕飒拖后腿,所以她让他做什么他便听她的话,乖乖闭上眼,睡不着也得硬睡。 旁边篝火火苗灵动,那金色的光亮映在徐御风的脸上,让他立体的五官更加鲜明起来。 慕飒垂眸盯着眼前这张俊脸看了又看,这些日子虽然过的辛苦,却阻止不了徐御风日渐长肉的进度。 自穿越以来,一直兵荒马乱的就没消停过,慕飒还不曾有机会这般静静的欣赏他的容颜。 他的两条眉毛浓黑飞入鬓角,睫毛长又浓密,在眼肚上形成一道黑色的阴影,他的鼻梁挺直,嘴唇略薄,因为生病,长年都是煞白颜色,和他的肤色一样。 他现在这般安静的睡颜,让慕飒脑海里闪现出一个词——小白脸儿。 慕飒暗自一笑。 此刻的徐御风是个地地道道的小白脸儿,不止脸白,还很好看。 可惜,这种孱弱的小白脸儿不是她慕飒喜欢的类型。 自幼在武术世家长大,身边围绕的都是阳刚十足的男人,她喜欢的也是男子气概十足的型男那一卦。 比如特种部队里的那些男人,能够一挑十的那种。 嗐,不管怎样,此刻眼前的这个男子已经是她夫君,就算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也有义务照顾好他。 再说,他对自己的确很好。 从他费尽心思的帮她攒值钱的东西就能感受到他的心意。 而且,他的相貌还是很好看的,等以后再壮实些会更帅,不开心的时候拿来养养眼也是好的。 前世她不曾谈过恋爱,老妈先是催促,后来干脆直接硬性安排相亲,老妈说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可咱飒姐就是有本事把所有相亲对象处成了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如今眼前这个现成的夫君,呵呵,慕飒心里暗自失笑,咱们还是先做好兄弟吧,这个路子她熟。 清晨,当山洞外有光亮透进来时,一行人收拾东西继续出发。 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可收拾的,最重要的是昨晚上把所有熊肉都烤熟了,吃不完的全部带上,留着以后吃,打打牙祭也是好的。 夏莲往怀里揣了两块熊肉,心里却在暗暗咒骂慕飒,等着吧,以后我不会放过你! 完全把昨晚慕飒的救命之恩抛到了脑后。 重新上路的时候,慕飒和妙蝶已经不需要再和其他人绑在一根绳子上了。 她俩轮换着帮徐御风推轮椅,一路上仍是和赵池一起偶尔说说话聊聊天。 夏莲心知慕飒在赵池的眼里日益重要,心里想着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她要卧薪尝胆,静待时机,所以这一路上还算安稳。 随着距离南荒之地越来越近,赵池他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因为这一带时常有马匪出没。 果不其然,在经过一处山坳的时候,一帮马匪从山顶直冲而下,挡住了一行人等的去路。 “哟,是赵大人啊,我还当是谁呢!” 马匪头子一马当先,在赵池距离不过两米的距离勒住马缰绳,惹得那匹枣红色骏马抬起前蹄腾空踢了好几下才站稳。 “呀,杜大当家,好久不见啊,最近生意可好?” 赵池拱手作揖,面上带笑,语气客客气气。 他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个杜大当家还算仁义,打劫也只针对那些富家商贾。 对于他们这种押送犯人的队伍,不怪马匪看不上他们,他们是真的穷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什么好劫的。 杜大当家锐利的眸子在人群里扫视一遍,最后又落在赵池身上,微微笑道: “凑合活命吧,这年月,谁家都不富裕不是?” 赵池认同的点头,并再次拱手作揖: “也是,那赵某就不耽误杜大当家的时间了,告辞。” “慢着!”杜大当家拔高了音量。 赵池心里咯噔一跳。 这次怎么和以前不同了呢?慢着做什么? 赵池虚虚的用余光往队尾的慕飒和妙蝶那边瞄了一眼,不敢再多看,生怕被杜大当家瞧出什么来。 杜大当家压根没注意到赵池的小动作,双腿在马肚子上一夹,那马儿乖乖的朝前走去,停在了夏莲的身前。 杜大当家歪着脑袋左看右看,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眉眼妩媚妖娆,身段玲珑有致,是个美人坯子。 忽而俯身上前深溴一口气,勾起唇角笑得邪魅: “嗯,又甜又香!” 夏莲心下一惊,她想起来了,之前在徐家她拿了蜂蜜罐子倒蜂蜜的时候,不小心洒在衣襟上。 怪不得那日在山洞里,大黑熊就单单追着她跑,敢情是闻到了蜂蜜的香甜。 此刻的杜大当家和那日的大黑熊有什么两样? 夏莲内心无限恐惧与懊恼。 杜大当家心情很好的样子,掉转马头朝赵池道: “赵大人,这些都是要去南荒屯田的?” 赵池点头: “是。” 杜大当家一挑眉: “赵大人,兄弟我看上这个女人了,你看……” 言外之意,他想带她走。 赵池脸上未露难色,倒是起了不小的疑虑。 这帮马匪向来只求财,很少劫色,现在这世道自己能填饱肚子都难,谁还愿意多养个人? 就算实在有好看的姑娘,也不会是杜大当家开这个口,他不是那种混不吝的主儿。 看出赵池眼里的疑虑,杜大当家轻叹一声—— “不瞒赵大人,我那十岁的儿子刚刚没了,我家娘子都死好几年了,我杜家不能无后啊,我瞧着这个女人不错,弄回去给我生儿子。” 赵池没有吱声。 杜大当家敛起脸上那一抹忧伤,轻笑道—— “赵大人,我知道你们的规矩,我也不让你为难,这样,你把她的头发割了去交差,反正她留在山里也不出门,往后这头发总会长长的。” “这……” 赵池他们押送犯人是有个规矩:犯人如果半途死了,他们需要割了犯人的长发拿回去交差,防止犯人途中生出其他的意外,比如被偷偷卖掉。 这个时代,无论男女,没了长发就等于没了脸面,所以头可断、血可流、长发绝对不能丢。 既然杜大当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为了以后的路更好走,赵池也没什么可说的。 更何况,了解到夏莲的为人后,赵池对她没有一点好感,既能够脱手,还能够向上面交差,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行吧。” “大——当——家!大——当——家!不好了!二当家他们遇到硬茬儿了!快!快去救人!……” 喊声伴着马蹄声由远及近,杜大当家正准备俯身把夏莲抱上马背,此刻顾不得女人,两腿用力一夹马肚,大喝一声—— “走!” 率先掉转马头朝来人奔去,身后一众马匪紧随其后,很快,土路上只剩下一队官兵和犯人安安静静。 夏莲吓傻了,浑身发抖、目光呆滞,连哭喊都忘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剩下一行人也都怔愣错愕,此刻面面相觑。 棍子刚刚全程都没敢出声制止,他可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就连赵大人都要礼让那些马匪三分,他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他要是这个时候出面,必死无疑,还是先保住小命最要紧。 其他人几乎也都是同样的想法,各人自扫门前雪,哪里管得了别人家的瓦上霜。 慕飒几人倒是不这样想,他们连想都懒得想,没有了夏莲在身边正合他们心意。 谁知道那个满肚子心眼儿的坏女人会做出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来,走了最好。 谁知道,没走了,怎么心里还有些小小的失望呢。 第11章 第11章 队伍继续前行,慕飒对身旁的赵池低低致谢—— “谢谢!多亏了你的提醒。” “客气。” 慕飒和妙蝶的确是要多多感谢赵池的提醒。 他告诉她们这一带时常有马匪出没,所以让她们提前在脸上脖子上手上抹满了脏兮兮的泥灰,这样就没人能看出她们姣好的容颜。 可夏莲不一样,她一直以她的容颜为傲。 一路上别的丫鬟压根就没空打理自己的容颜,可她有。 她总是把自己的那张脸洗的干干净净,还时不时的朝着官兵大人们抛抛眉眼,希望以此得到他们的照拂。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的姣好容颜该发挥作用的时候没发挥的了,不该发挥的时候差点被拉去作了压寨夫人,真是够讽刺的。 转过几个弯,前方隐约传来打斗嘶喊声,赵池叫停行进的队伍,叫大家就近隐蔽在路边草丛中。 “都别动!再动我就杀了他!” 这一声嘶吼如同平地惊雷,让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躲在草丛中的慕飒下意识与徐御风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紧接着,视线里走过来几道身影,慕飒和徐御风再次对视。 这次完全肯定了,刚才那声嘶吼不是别人,正是被徐家卖到牙行的杆子。 此刻,杆子一手卡住杜大当家的咽喉,一手举刀,那刀刃堪堪逼在杜大当家的喉结处,随着喉结上下移动,刀刃处渗出丝丝血渍。 他们是倒退着走出来的,在他们身后,一个矮胖的男人身着绸缎长袍,随着杆子后退的步伐缓缓倒退,不时探头警惕的向四周张望。 杜大当家双手高举,满眼怒意却又不得不跟随杆子的脚步后退。 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一不小心身首异处。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诈死,是他疏忽才着了这小子的道儿。 杆子也很紧张,既得挟制住马匪头子,又需得小心刀刃不能下重了,万一马匪头子一死,凭他的身手可打不过那么多马匪。 这般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他持刀的胳膊都快要麻木了,心思一转,朝前方大喊: “牵两匹好马过来!” 两条腿比不过四条腿,他和老爷骑马的话,不是没有逃脱的可能。 马匪三当家的看向被挟持的老大,见他点头,从小弟手里接过马缰绳,缓缓朝几人走来。 慕飒几次跃跃欲试,都被徐御风扯回来,小声耳语: “别冲动,再看看。” 这个时候上去未必起到好的帮助,甚至有可能惊扰到杆子。 万一杜大当家趁他分心起了反抗,他们的处境反倒更危险。 慕飒亦察觉到现实情况,后槽牙咬的一鼓一鼓,像一只静待猎物的猎豹一般,静待时机。 三当家牵着两匹马一步一步缓缓走来,视线一直紧紧盯住持刀的小厮,他的步伐异常缓慢,实则也在等待时机。 “突突突……” 突然其中一匹马不知怎得突然受惊,前蹄高高腾空而起,三当家抓住时机从袖口抽出匕首扬手一甩。 “叮”的一声响,那原本朝着杆子眉心直直飞去的匕首竟应声落地。 同时,一道身影飞速欺上,一手卡住脖颈,一手掏出匕首横在三当家的喉咙前。 面前的女人衣着褴褛,脸上更是黑一块青一块,惨不忍睹。 杜大当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那身手绝不在自己之下,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少……” 马匪认不出少夫人,可杆子不能不认得。 他在看清来人时,惊讶万分,刚刚喊出一个字,立时收了声。 眼下情况危机,少夫人缘何出现在这里尚未可知,他不能将少夫人置于危险境地,只用一双充满疑问的眸子紧紧盯住慕飒。 慕飒唇角微微一勾,乱糟糟的鸟窝头轻轻一偏,斜睨杜大当家,开口时语气略带调侃: “杜大当家,现在的情况很简单,我和他轻轻一抖手,你和这位爷必然一命呜呼,就算你的小弟仗着人多能替你们报仇,可是你们死都死了,报不报仇又有何意义? 再说你那一帮小弟若是没了你们这两位领袖,到时候群龙无首乱成一锅粥,只有被灭掉的份儿,大家都得不到好处不是? 不过,如果你我做一笔交易,大家都能活着,岂不美哉?” 杜大当家双眸微眯,语气沉缓: “什么交易?” 慕飒态度一转,再出口时中气十足: “咱们谁也别动手,各自放大家一条生路,我看到那边那一车不知道什么东西,也不晓得值不值钱,这样,东西你全部带走,人全都放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意下如何?” 杜大当家没有立即回答,显然他在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慕飒放软语气继续道—— “我听说杜大当家向来取财有道,大家都是为了讨生活而已,都是为了求财嘛,总不至于为此搭上性命吧?不值当。 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各自都还有美好的生活不是?眼光放长远,想想未来,杜大当家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未来?美好生活? 杜大当家想到刚刚夭折的儿子,又想想还在山里等他回去的老母亲,是啊,他还没给杜家延续香火呢,他哪能就这样死了? 他的老母亲又该怎么办? “行,就按你说的办。” “当真?说话算话?” “我杜某人一言九鼎,自然说话算话。” “好嘞!” 慕飒不再多想,朝前面那些小厮打扮的人招招手,喊道: “你们几个再牵三匹马过来!” 三个小厮又牵来三匹马,慕飒让他们先上马,对杜大当家浅浅一笑,抱歉道: “不好意思啊,占你一匹马的便宜了,别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是不让他们骑马先走,万一你手下谁想不开到时候骑马去追,他们肯定活不到明天,那咱这买卖不就白做了嘛。 看在我一介小女子的份上,你就别跟我计较这一匹马了行不?再说了,那一车东西可都给你了,你不亏。” 前方一架宽大的四匹马车,里头肯定装的不少好东西,杜大当家的确不亏。 杜大当家点点头。 “你怎么还不上马?” 慕飒睨向杆子,她好容易挣来的机会,这小子别不知道珍惜呀。 杆子摇头—— “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走!” 既然少夫人在此出现,那么大少爷肯定也离这不远。 上一次他还是徐家的奴仆,徐家叫他走他不得不走。 这一次他跟徐家没有半点关系,他不会再离开大少爷了。 想到杆子和徐御风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慕飒没有再强求,微微点头,转头朝已经上马的矮胖男人点点头,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矮胖男人从杆子的话里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他听杆子给他说起过他前主子的事,亦没有强求,朝慕飒和杆子拱手道—— “曹某承蒙二位舍身相救,今日救命之恩永不忘,日后若有机会,曹某定当报答!先告辞。” 双腿一夹马肚,马儿飞驰而去。 身后三个小厮亦紧随其后,转眼消失不见。 慕飒松手收回匕首插入怀中,杆子亦放开杜大当家,收起长刀。 “大哥!” 恢复自由的三当家怒意未消,一声大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绝不能放过这俩人。 慕飒淡淡瞥一眼三当家,视线落在杜大当家身上,笑道: “你家大哥都没说什么,你怎么还着急了?难道你觉得比你家大哥还厉害?” 见大哥脸色很难看,三当家急了: “大哥,我不是这意思,我……” “你别说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咱们不能坏了规矩!” 其实杜大当家心里清楚,这个女人说的对,他们又不是征战沙场的将士,没必要非得杀人。 刚才那个商人若不是拒不交出怀里鼓鼓囊囊的东西,他也不会想要威胁到他们的性命。 不过是为了求财而已,现在财已经到手,不易节外生枝。 而且,眼前这个女人怕是不好对付,毕竟能够好好的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三当家愤愤的怒瞪慕飒,虽然不明白大哥为何如此轻易就听了她的话,却也不敢再有意见。 杜大当家摸着滋滋啦啦疼的脖子,这一仗属实憋屈,不愿意久留,很快带着一众小弟离开了。 慕飒没有挪动步子,杆子也不挪动,二人就这样站着,直到估摸着马匪们已经走的很远。 “少夫人,大少爷呢?是不是就在附近?” 杆子终于忍不住问出口,语气里难掩激动。 慕飒朝他展颜一笑,心道这小子还挺聪明,又朝众人隐蔽的草框里招招手,拔高音量: “可以出来啦!” 草丛里陆陆续续露出十几二十颗脑袋,很快,一串人等来到土路上。 “大少爷!” 棍子一眼便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丢下长刀狂奔过去。 他以为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少爷了,没想到在这里峰回路转。 “大少爷你……你胖了……你的病怎么样了?好些了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坐的这个……是什么?……” 杆子激动的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问题一个接一个,根本不给人留回答的空间,像个刚刚与亲人重逢的小孩子,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慕飒瞧见徐御风坐在轮椅上动也不动无所适从,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 第12章 第12章 赵池朝慕飒竖起大拇指,赞道: “你可真棒!在下佩服佩服!” 慕飒摆摆手笑道: “哪里哪里。” 余光从夏莲的脸上瞟过,那张小脸儿煞白,看样子吓得不轻。 哼,活该! 这次算是便宜你了,要不是担心连累到其他人,非让杜大当家把你讨回去做压寨夫人不可。 离开姚安城一个月又五天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南荒县县衙。 与县衙完成交接手续后,赵池几人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他们稍作休息就准备返回姚安城。 鉴于一路上与慕飒等人的交情,赵池请求县衙把这些人分到比较富裕的乡村去,这样他们也能轻松些。 哪曾想,慕飒拒绝了赵池的说情,甚至还特意请求被分到最偏远的乡村去,越偏远越好。 慕飒的行为让一众下人心里多少带着怨气。 “喂!我说慕飒,你想吃苦受罪你们几个自己去受去,干嘛拖累我们?” 夏莲气的浑身发抖,明明有好地方她不去,偏要去最差的地方。 若是真的被分到穷困潦倒的乡村,他们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 慕飒冷眼一抬,睨向夏莲,淡淡道: “若不是凭着我和赵大人的交情,你觉得你有机会被分到富裕的乡村?闭嘴吧你!” 最后那一记眼刀子飞过来,夏莲竟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心里明明一肚子火气,却愣是不敢反驳慕飒。 偏头看向棍子,本以为会得到棍子的支持,不曾想,棍子竟转过头去避开她的视线。 懦夫! 一行十几个人被送去了清西乡的长宁村。 这里地处南荒县的边缘地带,长宁村长宁村,听起来名字寓意挺好,实则不过是老百姓的美好愿望而已。 这里山高路远,土地贫瘠,更深处被称为禁地,百姓不得靠近。 历来只有得罪了上面被特别“关照”的犯人才会被分到这个乡村,所以在这里屯田的犯人也多半凶悍跋扈,俗称:不好惹。 慕飒倒不清楚这里的犯人好不好惹,她就是想去到最远最偏僻的地方,最好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因为,她有一个小秘密。 自从她激活了模拟人生程序,得了黄色小药丸之后,系统每天都会提醒她上来做任务。 谁叫她拿了人家的药救人呢,她必须打工偿还。 所幸,这做任务和她休息并不冲突,每晚睡觉之前用意念登陆系统,在系统里干着活儿,早上醒来竟像是睡了一个安稳觉一般舒服。 慕飒埋怨系统: “嗐,你要是早说登陆系统干活丝毫不耽误我睡眠,我就跟系统借更多的药丸,什么治疗疑难杂症的药丸,统统给我拿出来!” 系统当即鄙视她: “瞧你那点儿出席!这可都是为了防止你变成网瘾少年特别设计的功能,瞧把你高兴的,也不知道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哼!你一个没有形态的系统你懂什么!你没听说过人类三分之一的时间都被用在睡眠上,可是我从现在起就不一样了,我比别人多了三分之一的时间!我能干更多的事儿!” 系统:“……” 懒得理她。 当慕飒得知他们这一行的任务是要去屯田开荒,她心里的小算盘便又开始打的啪啪作响。 她问系统既然系统里的药能拿出来给人服用,那么她收获的那些粮食是否也能拿出去给人吃呢? 反正她所有的睡眠时间都可以拿来登录系统还债,她毫无压力。 当时她就被系统鄙视了: “咋地,你还想不劳而获?你会不会有点儿美——想的有点儿美!” 系统毕竟是虚拟的,翻地、耕种、浇水、施肥……那都是经过系统加持了的,远远不是真实世界中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干出来的,在系统里收获、拿出来吃? 她想得不要太美! 慕飒:“……” 慕飒不死心: “既然药可以拿来救人,粮食怎么就不能拿来吃了?要是分给那些快要饿死的人吃,那不也是救人么?” 系统语气淡淡: “休想用你的破逻辑把我绕进去,医药和别的东西能比么?为什么医生能被称为白衣天使,其他人不能?就是因为性质不同嘛。” “那要是按你这么说,这个破系统也没什么意义嘛,现在我吃都吃不饱,你还让我天天上来玩游戏?我有那个心情么我?” 系统想想,似乎慕飒说的也不错,顿了顿,道: “也不是一点儿不让拿出去,不过你拿出去直接吃是肯定不行的,你可以拿出去种。” “嗯?种?当种子?” “对啊,你种下去之后,再长出来,你就可以吃了。” “那,如果我直接吃种子会怎样?” “死。” 慕飒:“……” 还真是简单粗暴。 “哦?” 慕飒的眉眼轻轻上挑,眼睛眨了眨,能作为种子也很好了。 她回忆了一下原主的生活,这个时代能吃的瓜果蔬菜和粮食品种还真是不多,产量也不高,所以社会资源相对匮乏。 如果她能够拿出更多的种子出来耕种,实现富裕生活指日可待啊! 为了早日实现她奔向小康的奋斗目标,她必须找个偏远的地方,还得想办法找借口让她的那些种子能够名正言顺的种到地里去。 为此,她一路上想了不少办法,就等着付诸实践了。 十来个人被领到几间破败的茅草屋前,带领他们过来的人叫单信,是清西乡的里正,也就是乡长,后面还跟着里胥,名叫廉方,负责乡里具体事务。 里正抬手随便往屋里一指,语气淡然—— “那就是你们住的地方,两个通铺,男的一间、女的一间,其他地方你们自己看。 刚才你们这十日的口粮已经发给你们,以后每十日就去乡上领口粮,你们负责的田地就在西北边,随便你们怎么开荒我不管,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们,那边,看到后面那座最高的山了没有? 那里是禁地,谁都不能去,那里猛兽可多了,凡是去过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你们要是不想活了,只管去。” 在县衙的时候,他们就听说了关于禁地的事情,现在里正又强调一遍,谁还会想不开的要去找死啊,纷纷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里正对于这帮下人如此听话很是满意,又指了指旁边墙边茅草覆盖的地方,道: “那里头是以前那些人用的农具,你们随便用,需要用什么就去乡上找,以后就靠你们自己过日子了,好了,我走了,有什么事找里胥商量。”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里胥看了看众人,什么也没说,紧赶几步去追里正去了。 反正他们有事会主动去找他的。 没有了外人在场,十几个人恢复到从前在徐家的状态。 此时的棍子早就忘了当初差点被慕飒一脚跺废了的痛楚,如今,底气十足,扬着脖子扫视了一圈众人,清了清嗓子,学着家主的语气道: “在这个地方,我们只能靠自己,可是这里的条件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了,凭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肯定活不下去,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大家共同努力。 我呢,自小跟随二公子十几年,读书认字见过大世面,这个时候我怎么忍心丢下你们不管,所以,我愿意带着你们一起奋斗。 不过呢,有些人跟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跟着我的,现在,愿意跟我的人站到我身边来。” 这些家奴自小被卖进徐家有做饭的,有做家务的,也有打理院子的,在徐家分工非常明确。 现在让他们垦荒种田,的确有些难度。 尤其是那几个年轻的,几乎就没怎么动过锄头。 所以此刻棍子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便迫不及待的站过去,生怕下一刻棍子会反悔似的。 眼前的形势非常明显,一边是见多识广年轻能干的棍子,一边是病入膏肓且被徐家除名的不知道哪里来的病秧子,孰好孰坏一目了然,傻子才会选择跟随徐御风。 很快,夏莲以及十几个家奴都站在了棍子身侧。 徐御风这边只剩下慕飒、妙蝶和杆子。 棍子根本没把徐御风几人看在眼里,毕竟来到这里不讲谁的身手厉害,而是谁更会种地。 这头一年他们还可以依赖官府给的口粮。 可从明年开始,他们就得依靠自己的双手,收多少吃多少。 当然,不是所有的收成都能留给自己,大部分都是要上交的。 即便是收成好,也并非衣食无忧,就好比刚才分发的那十日口粮,少得可怜,每日做稀粥怕是也填不饱肚子。 唉,可怜这世道就是这般的悲惨,想要活着就得勤劳肯干。 说到干农活,一个是病秧子假少爷,一个是京都来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他们会种地就奇怪了,自然没人想要跟他们一伙。 棍子带人大剌剌走进茅草屋,随手一指—— “男左女右,自己找位置吧,一会儿女人去后山找找野菜野果子,男人跟我去抓野兔,晚上我们吃烤野兔。” “好哎!” 听说晚上吃烤野兔,大家瞬间兴奋起来。 那一次慕飒烤的熊肉和蛇肉实在太过美味,光听听都叫人忍不住流口水。 很快,十来个人陆陆续续的走出茅草房,掀开墙边的茅草,各自挑选好趁手的工具,浩浩荡荡往后山进发。 第13章 第13章 慕飒双手搭在徐御风的轮椅推把上,与看过来的妙蝶相视一笑,两人心照不宣:那些人真幼稚。 扭头看向身后站着的杆子,慕飒唇角微勾: “杆子,你会种地么?” 杆子惭愧的摇头。 他自幼便跟随在大少爷身边伺候,大少爷因为身体原因不曾走出过徐家半步,他亦没再出过徐家半步。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妙蝶无奈的双手一摊,对于种地,她可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见妙蝶和杆子一筹莫展的模样,慕飒心下一松。 他们都不会种地那就好办了,以后还不是她说啥就是啥? 好忽悠啊。 面上不动声色,缓缓道: “我们四个以后就是一家人,放心,不会让你们挨饿的。” 慕飒的这段话显然起到了作用,周围的气氛瞬间温馨几分,空气都仿佛温柔起来,几人相视会心一笑。 他们相处已经一月有余,慕飒俨然已经成为他们的主心骨,有她坐镇,还轮不到他们发愁。 徐御风坐在轮椅上仍是一副面部缺少肌肉的模样,沉默不语。 “天色不早了,杆子、妙蝶,你们就在附近捡些柴火,再在周围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能用的东西,比如锅碗瓢盆,我负责去找食材,等我回来,保证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明日我们去一趟乡上,看看能不能买些粮食和用品,总要置办一些东西的。” 乡里发的那点儿口粮她刚才看过了,要真的敞开了吃的话,一顿就没了。 就那么点儿东西也不值得跟棍子他们争,她打算自食其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妙蝶和杆子点头,两人各自忙去。 慕飒转到徐御风面前,倾身与他平视,嘴角微弯,问道—— “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可否?你是想要继续在轮椅上坐着,还是想要进去躺会儿?” 徐御风摇头—— “不躺,就在这坐,等你回来。” 他的眼睛很大,大到这双眼睛和整张脸的比例有些失衡,没办法,即便长了一点点肉,他还是太瘦了。 此刻他的眼神与往日相比,带了几分柔和,叫慕飒禁不住再次弯起唇角—— “好,等我回来。” 她将他的轮椅往墙边靠了靠,这样如果他坐累了,可以扶墙起身伸展伸展手脚。 杆子偷偷告诉过她,大少爷这几日去解手都可以不需要人扶着便能走上几步了。 慕飒把包袱往身后一甩,几步跨出院门,噌噌噌便窜进了山后的林子里。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嘴角勾起一个弧,看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 “她果然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娇弱小娘子了……” 慕飒嫁进徐家一年多,她的谨小慎微和懦弱不是装出来的。 要不然也不能在失去了徐家爷爷的庇佑后,被欺负到如此境地。 他才不信她编的什么隐藏身手的鬼话,那些就用来骗骗徐御庭、杆子那种蠢蛋罢了。 那日她在乱葬岗找到他的时候,他便发现她变了。 完全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如果不是徐御风自己也经历过他取代了原主徐御风这样的遭遇,他是绝壁不会想到原来的慕飒也同样被另外一个人取代。 真好,她变得坚强而有力量。 她不再是那个处处需要他去照顾的小丫头,相反,她如今成了他的依靠。 徐御风缓缓站起身,让双腿慢慢适应重新负重的感觉。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赶路,以他的情况根本跟上队伍行进的速度,他也就根本没有什么机会练习走路。 现在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争取早日康复,他希望他早日成为她的依靠。 徐御风不懂什么男女之间的爱情,他只知道作为夫君,他必须承担起男人的责任。 这是父亲交给他的。 后山上。 慕飒抓到两条手臂粗的蛇,粗略估计够四个人吃一顿,又弯腰在地上挖了一些野菜。 庆幸此时正值初夏,野菜早都长起来,而野草尚未疯长。 很快,后背的包袱就装的满满当当。 下山的时候,居然好运气的看到一小片蘑菇,直接收进包袱,赶在天黑之前回到茅草房。 杆子和妙蝶都已经回到茅草房。 杆子捡到一大捆柴火,妙蝶在附近找到一个破了口的陶罐,在附近的小溪里刷洗干净,勉强还能凑合用。 看到陶罐,慕飒松了口气。 她还担心若是没有这种容器,那么她挖的野菜和蘑菇就没办法和蛇肉一起做蛇汤了。 总不能野菜也烤着吃吧。 直接拿了陶罐到小溪边,将蛇肉和野菜蘑菇洗好放进陶罐,架在火堆上烧。 杆子负责看火,慕飒去后山砍了几节竹子扛回来,用匕首开始修理筷子和盛汤的竹筒。 妙蝶蹲在旁边看的两眼发直,嘴巴长得老大,赞叹之情溢于言表: “天哪小姐,你这双手也太灵巧了吧,你都是跟谁学的这些本事啊,我怎么看着你都不像个凡人了,老实交代,你是天女下凡的吧?” 慕飒手上的动作未停,爽声大笑出声: “你这夸人的本事也不赖啊,咱们彼此彼此。” “哈哈,你还真会说话,好吧,我们几个可都不赖呢,你瞧瞧,咱们就四个人,马上就能开饭了,那边人倒是有十来口,怎么样呢,到现在还没见人影呢。” 说到那些人,几人沉默无言。 陶罐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香气也随之飘散出来。 慕飒从包袱里找出一个小纸包,那是赵池弄来送给她的一包盐巴。 当初赵池本来打算跟县衙说说,让他们几个去富裕一点的乡村。 没曾想慕飒主动要求去最偏远的地方。 救命之恩没有报成,赵池便问慕飒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于是慕飒就提出让他给弄来一包盐巴。 慕飒清楚,粮食可以长时间不吃,可盐巴不能长时间不吃。 而且这种盐巴现在非常紧俏,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运气好了,可以买到也只能买一点点,金贵的很。 美食总能叫人心情愉悦,加了盐巴的蛇汤更加醇香,几个人都忍不住嘴角上扬。 慕飒装了一竹筒蛇汤端到徐御风面前,调皮的在他鼻端转了一圈,笑着问: “香不香?” 徐御风望着她的大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心绪被感染一般禁不住勾唇一笑: “香。” 徐御风不自知他刚才这个笑容里包含着宠溺之情,叫毫无防备的慕飒触电一般浑身一颤。 “那当然,我的手艺,错不了。” 慕飒觉得刚才是不是刮过一阵凉风,冷的她浑身打了个哆嗦,歪了歪脑袋,拿起一双筷子塞进徐御风手里: “我帮你端着竹筒,你吃,尝尝我的手艺。” 以前的徐御风别说手无缚鸡之力了,就连一个饭碗都端不住,每次吃饭不是慕飒就是杆子轮流伺候。 慕飒不知道徐御风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以为他还是端不住饭碗的。 徐御风伸手接过竹筒,慕飒没敢松手,徐御风便拿着竹筒上下轻轻晃了晃: “你瞧,我端得动。” 慕飒眼睛一亮: “真棒!” 看来,系统给的黄色药丸真的起效了,只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痊愈。 她问过,就连系统也说不准,说得看他个人的情况。 四个人开开心心的将一罐子蛇汤喝了个底朝天,妙蝶收了餐具去溪水边冲洗,这才隐约听见后山传来说话声。 看来是那群人回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一行人陆陆续续进到院子里。 慕飒打眼瞅一圈,一个都没少,还好。 慕飒说不上替他们担心,本来那些人跟她就不是一伙的,她没有必要替他们担心。 可见到他们回来,还是下意识的去清点了下人数。 许是以前在武馆负责惯了,她总是照顾别人的那个,何况,现在她还不至于恨不得他们去死的地步。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在室外借着月光,隐约能看清个轮廓。 他们带回来不少野菜,棍子的手里还拎着两只野兔。 看来收获也不少,只是时间花的久了些。 棍子叫人点燃了火把照亮,开始着急忙慌的寻找能煮食物的锅子。 可这黑灯瞎火的,哪那么容易找着? 妙蝶洗好了餐具往回走,被眼尖的棍子看着,音调拔高,理直气壮: “喂,陶罐给我!” 妙蝶下意识把餐具往身后藏去,歪着脖子不服气: “这是我们找到的,凭什么你说给你就给你?想要啊,你们自己找去啊!” 妙蝶看出来了,她家慕飒身手厉害着呢,她才不怕什么棍子棒子的。 在徐家颐指气使惯了,棍子哪里容得下别人这般忤逆他的意思。 手里拎着刚刚拿在手里准备要剥兔子皮的菜刀,一扬手腕就朝妙蝶劈过去。 慕飒的手比菜刀更快一步落在妙蝶的手臂上,抓住妙蝶将她拽到自己身后。 另一手操起旁边人手里的长棍,迎上劈过来的菜刀。 “咔!” 菜刀斜斜劈进长棍里,刀片被长棍夹紧,棍子一时抽不出菜刀。 慕飒手腕一转,菜刀便随着长棍一起到了慕飒手上。 见棍子气急败坏的还想要冲上来打架,慕飒干劲利落的直愣愣踹出去一脚,棍子应声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最后撞在别人腿上才停下来。 慕飒一手菜刀一手长棍,长棍的一端直逼在棍子的眼前,吓得棍子动也不敢动。 “我说你小子是忌吃不记打啊!怎么,忘了上次挨揍的教训了?我劝你,打不过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先动手,否则,你会被揍的很难看! 今天先给你一个教训,记住了,以后我的人都归我罩,你敢动他们一根汗毛,你的下场就会和这跟木棍一样……” 慕飒将长棍猛的砸向地面,木棍自刚才菜刀切口处断成两截。 那断茬处凹凸不平,在暗夜与篝火的映衬下,看起来像是面目狰狞的鬼魅。 棍子浑身一颤,仿佛那根长棍就是他自己,断成两截……好疼。 第14章 第14章 唉,嚣张习惯了,一时半刻改不了 纵使心里暴怒到极点,此时的棍子也不敢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他可是个识时务的人,绝对不吃眼前亏,总有一天,他的大仇总会得报。 跟随棍子的那些人全都吓呆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慕飒的身手,但毕竟那几次都不是针对他们这些人。 但此刻,他们都站在了慕飒的对立面,哪个还敢去招惹她? 一个个像一只只柔弱待宰的小羔羊,沉默不语,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暗地里,夏莲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却也不敢吭半声。 眼见着震慑的效果已然达成,慕飒将手里剩下的半截长棍随手一扔。 伸手从妙蝶手里接过陶罐,递给旁边的一个以前在徐家负责做饭的厨娘,语气冷然: “我也不是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饿死的人,一个陶罐而已,借用一下又不会连同陶罐一起吃掉,你们先拿去用。” 顿了顿,转头对还在地上趴着的棍子道: “记住了,以后在我面前别给我装大爷,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装孙子,想要占我的便宜?哼,打得过我再说。” 慕飒虚摆了个要扇棍子耳光的动作,吓得棍子连滚带爬的往后躲,模样狼狈至极。 慕飒送了他一个白眼,转身迎上徐御风似笑非笑的目光,缓缓朝他走去。 此刻的慕飒对于自己刚才的彪悍行为毫无顾忌。 她不会忘记当她第一次在徐御风面前展示出她的不凡身手后,面对她脸上的尴尬之色,徐御风只轻轻吐出三个字: “我不问。” 她忘不了那个时候男人眉眼微弯,眼中的温柔清晰可见,像是一只温暖的手掌,抚平她内心所有的忐忑。 一句他不问,便打消了她所有的顾虑,连同她该思考的那些他为什么不问的顾虑也一并消散如烟。 “做的好。” 徐御风抬手迎上向他靠近的慕飒,握住她的手,视线依旧温暖柔和,余光却已经将她的手掌仔细打量一番。 确认刚才耍棍的小手完好无虞,嘴角不自觉的弯出一条弧度。 徐御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他脸上的神情有多温柔。 这一刻,他只觉得非常享受,享受有人替他撑腰的感觉。 以前他是一军之将,从来都是他保护别人,都是他替别人撑腰。 头一回,有人保护他,而且那个人还是他的小娘子。 这种感觉非常美妙,美妙到他竟有些贪恋这种感觉。 慕飒看不到徐御风的内心,她的视线全都被他那双深邃的眸瞳吸引过去。 他面朝火光,漆黑的眸瞳里映出闪亮的火苗,一跳一跳的,仿佛魅惑的精灵在跳舞,叫她移不开眼。 夏莲将棍子搀扶起来,棍子面对火堆,他的双眸中映出的火苗仿佛熊熊烈焰,誓要将屋檐下的两人烧成灰。 内心瞬间已经幻想出不下十种方法想要置慕飒于死地。 “算了,打不过她,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总有机会的。” 夏莲咬着后槽牙小声的安慰。 杆子手里举着一支火把,慕飒几人走进茅草屋。 一共三间,左右两间里面布置的一样,泥地,除了一个大通铺,再无其他。 此刻,通铺上零散放着那帮人之前放下的物品,因为实在太少,显得格外凄惨寂落。 “小姐,你看这……” 先前听到棍子安排男左女右,妙蝶把左右两个房间都看个遍,一时不知道今天晚上该怎么睡。 慕飒眨了眨眼,语气略显无奈: “先凑合一晚上吧,明天去乡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材料,咱们再想办法。” 要真说起来,和发配途中相比,现在的条件算是好的了。 当初那一个多月的时间,大家晚上只能席地而躺,什么男女有别,什么地面潮湿,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叫问题。 现在能睡在硬木板上还求什么呢? 慕飒抬眸看向徐御风,眼神明显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见他微微点头,又看向杆子。 见他也没有异议,点点头,手往女人通铺的墙边指了指: “那我们就睡这边。” 说着,绕过轮椅站在徐御风的身前,伸手想要搀扶他起身,却见他对自己眨下眼,勾唇一笑: “我自己可以走。” 说着,徐御风撑着轮椅扶手站起来。 杆子是见过他家少爷走路的,在一旁站着连手都没伸。 当然,这是他家少爷命令他的。 慕飒睁大了双眸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惊喜的不得了: “天哪!你可以自己走路了!太棒了!你可真棒!加油!” 那种惊喜的程度就好像杆子从未偷偷告诉过他一般。 杆子在一旁无奈的直抽嘴角。 他要是生在现代,一定给他家少夫人颁发一座奥斯卡小金人儿。 四个人很快挨着躺下,妙蝶靠墙,然后是慕飒,再接着是徐御风,杆子睡在徐御风的外侧。 等到外面那群人吃饱喝足走进房间看到通铺上睡着的几人时,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除了棍子和夏莲眼中的怒意之外,其他人的脸上都写着两个字:妥协。 棍子就算怒火烧到了头顶,最终也没有敢轻举妄动。 毕竟,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惹来一顿揍实在不划算。 他眼下与慕飒的实力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他懂。 一夜安稳。 次日天边刚刚泛出鱼肚白,慕飒便醒了。 察觉到身边一道视线紧盯着自己,倏然转头,视线堪堪对上徐御风那双瞠大的双眸。 知道自己此时扭头收回视线已然来不及,徐御风干脆一动不动。 刚才因为慕飒的突然转头而下意识瞠大的双眸缓缓弯起,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变得漆黑深邃。 “早。” 慕飒感觉自己被徐御风的眼睛蛊惑了,不然她怎么会突然浑身不自在,像是身体里有小虫子在乱爬。 于是匆忙打了个招呼,嚯的起身坐直,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里的那些小虫子。 没有等待徐御风的回应,慕飒盘腿双脚脚侧一蹬,不用手撑便轻松站起身,转身一跃,轻松落地,身体轻盈的仿佛一只小燕子。 徐御风挑了挑眉,凭她这身手,在军中做个校尉都算是屈才了,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做回骠骑大将军,他定要封她为他的副将。 突然,徐御风嘴角抽了抽,她是他的小娘子,他封她做的哪门子副将? 莫非他还想整日与她在练武场切磋不成? 虽然他好像觉得这样的机会也不错。 摇了摇头,徐御风起身下地,慢慢走出茅草房。 见他没有坐轮椅出来,慕飒皱了皱眉毛—— “怎么自己走出来了?你身体能吃得消么?” “嗯,感觉好多了,好些日子不喘也不咳了,只是我可能太久没有运动,身体才会一直虚弱,总是浑身无力的感觉,我还是应该多动动,才能恢复的更快。” “嗯。” 慕飒对此不置可否,认同的点点头, “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不妨开始练起来,锻炼不是一朝一夕,只要坚持不懈,你总能健壮起来。” 视线上下在徐御风身上打量个来回。 以他的身高,如果练出一身腱子肉,嘿嘿,那才叫真男人。 慕飒自动脑补出人高马大身姿挺拔的徐御风,威风凛凛风流倜傥。 嗯,到那时,他就真是她的菜了。 一个小人儿在她心里笑的贼兮兮。 “好,听你的。” 小娘子的观点与他不谋而合,这让徐御风心里一喜。 他还担心小娘子担心他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他多运动呢,毕竟以前给他看病的那些个郎中大夫们都是千叮万嘱不让他动,恨不能他就是个死尸整日在床上挺尸最好。 慕飒朝院门口的方向一甩头—— “现在开始吧。” 说着,转身朝门口跑起来。 这段日子她没少展示身手,可这具身体毕竟和前世不同,没有锻炼过的躯体打人和被打一样疼。 为了让这具身体能够尽早强健起来,慕飒决定立刻锻炼起来,每天早上的晨跑必不可少。 眼下她需要的就是锻炼这具身体的耐力,那些瞬间爆发力因为有了前世的技巧,眼下也能运用自如。 只是这持久力就不是凭借技巧就能替代的,只有经过持之以恒的锻炼才行。 徐御风哪里能跟得上慕飒的速度,才走出去十几米便双腿发软。 可他不能停歇,想要尽早追赶上慕飒的速度,他必须咬紧牙关坚持坚持再坚持! 意识到男人被落在身后,慕飒降下速度,开始做起了高抬腿跑。 这样既能加大运动量,又能降低速度,以此来迁就身边的男人。 徐御风心内一暖,面上不动声色,他知道只有他的身体早日变得强壮才是对慕飒最好的回报。 两人一路往西北方向一座荒山跑去。 那是里胥划分给他们的荒山,慕飒想先去看看,了解一下泥土的情况,才好知道该如何开垦。 清西乡地处丘陵地带,平地不多,容易开垦的平地早就已经被开垦成田地,所以新人到来之后,都是按照山头划分任务范围。 荒山的开垦难度非常大,可有什么办法呢,若是容易开垦,也不会到现在还有那么大片荒着,更不需要强迫犯人来此垦荒。 第15章 第15章 “这就是我们要开垦的山头?” 荒山无路可跑,两人都停下脚步,变跑为走,慕飒走在前头开路,徐御风紧紧跟在她身后。 “嗯。” 慕飒简单作答,便再没有下文,手执长棍左砍右劈,专心开路。 徐御风见怪不怪。 相处的这一个多月时间让他了解到,他的这个小娘子大多时间不爱说话。 就算不得不说,也说的及其简洁,能一个字说明白的,绝对不会吐两个字。 当然,如有必要,她也可以长篇大论,比如训人的时候。 这个性格还真是深得他的喜欢。 慕飒的性格和表现时常让他想起一个人,以前他的军中副将战邑。 和慕飒一样,战邑武功高强,性格刚直,不善言辞。 可后来的那几年时间里,不善言辞的战邑却时常劝他多与朝廷里的那些高官们走动走动,不要以为他们长年在外征战,朝廷的变动就波及不到他们。 可惜,他当年没听他的劝告。 他始终认为作为大将军只要一直打胜仗就是他最基本的使命。 他哪里会想到在沙场上战无不胜的骠骑大将军会被紧急召回京都,被皇帝赐下一杯毒酒了结一生。 呵,呜呼哀哉! 徐御风站在半山腰,俯瞰远方,薄雾笼罩下一片青葱山峦叠嶂。 时间还早,一切都仿佛还在沉睡中,万籁俱静。 “诶?那边是不是有人?” 慕飒站的位置比他高,看向旁边相邻的一座山头。 虽说两座山相邻,山脚下却也相隔百米余远,更不用说山腰山顶相距更远,却阻挡不了眼尖耳聪的慕飒。 徐御风跟随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那片荒山已经被开垦出一小片空地。 草地与树林,一眼便清晰可辨,往山顶方向,一道黑影正在砍树。 “还真是勤劳,这才什么时辰就开始下地了?” 慕飒有些诧异。 徐御风瞄了她一眼,淡淡道: “我们不也上山来了么?只不过我们还没开始动手而已。” 慕飒挑了挑眉,点头: “说的也是,我们都是勤劳的人,唯有勤劳才能致富。” 对于这个道理,慕飒深有感触。 即便是在前世那样的社会,只要你够勤劳,就不会饿肚子。 到了现在这个时代,更是只有勤劳才能创造财富。 当然,如果你出身高贵另作他说。 两人回到茅草屋时,妙蝶和杆子已经起床,两人正在院门外商量要不要上山去找人呢。 他们刚才已经在附近找了一刻钟无果。 “哎呀,你们可算回来了,这一大清早的,去哪了?” 醒来不见慕飒,妙蝶心里莫名恐慌。 若是没有慕飒罩着她,就棍子那帮混蛋还不知道会把她怎么样呢,想都不敢想。 察觉出妙蝶的不安,慕飒抓住她的手握了握,以示安慰,又从衣襟里掏出一把果子塞进妙蝶手里: “起的早闲着也是闲着,去山上看了看划给我们的荒山,顺便摘了些果子当早餐,要是没其他事的话,咱们现在就出发去乡上。” 妙蝶和杆子看着各人手里的野果,除了野草莓和野樱桃,另外那种黄色稍大的果子他们见都没见过。 不过既然慕飒说能吃,他们也就不再怀疑,带皮一起咬,虽然皮厚,果肉还挺甜。 “小姐,这个果子叫什么?” 妙蝶吃的很欢乐,扬起手里的黄色果子问从屋里出来的慕飒。 “枇杷。” 慕飒推着徐御风的轮椅走出来。 他早上跟她又是慢跑又是爬山的,她担心他的身体承受不住,更何况去往乡上的土路至少也要走上一个时辰,还是推上轮椅比较方便。 徐御风的确是感觉到体力上有些力不从心。 毕竟,今天是这具身体出生近十九年来,第一次如此大的运动量,几乎是到达了极限。 欲速则不达、过犹不及这些道理他懂,于是乖乖的坐上轮椅,任由杆子在后面推着。 “早上他们没有难为你俩吧?” 慕飒突然问了一句。 她担心早上她和徐御风都不在,如果棍子他们此刻想要报复,是最好的时机。 她甚至有些后悔不应该把他俩留下,是她疏忽了。 “没有。” 妙蝶摇头, “我们起来的时候,他们还没醒呢,不知道他们昨晚什么时辰躺下的,睡得跟猪一样。” 最近每天赶路,昨天下午又在山上跑了一下午,不睡得跟猪一样就奇怪了。 慕飒放下心来,没被欺负了就好。 至于那些人,爱怎么睡就怎么睡,与她无关。 去往乡上的官道两边,不少稻田禾苗青绿,看起来长势喜人。 可慕飒心里清楚,这些水稻由于品种的缘故,亩产量并不高。 她自然是不打算种这种稻种的,不过,距离她种植水稻还需要不少时间,因为属于他们的荒山此时还是杂草与绿树的家园。 就算伐了山林也不能马上种植水稻,她早上查看的那片山坡都是沙土,泥土根本毫无肥力所言,种下去也收不了几穗稻谷。 摆在他们面前的任务非常艰巨。 “啊,这片水稻要是咱们的稻田该多好,很快就有香糯的稻米吃了,唉……” 妙蝶的喜悦很快淹没在无奈与忧郁中,无奈耸耸肩。 其余几人余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便又各自看路,谁都没有吱声,继续赶路。 唉,谁的心里不曾有过这般美好的幻想呢? 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不劳而获。 慕飒一直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因为有了一个事先替她未雨绸缪的夫君。 他替她私藏的小金库还真不少,所以在乡镇的集市上,她可以购买她需要的东西。 而棍子那帮人只能自己另想办法,至于怎么想办法,与她无关。 他们先去往铁匠铺,慕飒按照记忆给铁匠画了几幅图,让他帮忙打造几样趁手的农具。 茅草屋虽然也有农具,可那些农具哪里比得过系统里的那些趁手。 最近每晚她都非常卖力的系统里干活,学习耕种技术。 相信未来的农耕生活难不倒她。 昨晚借给棍子他们的陶罐已经很旧,还有缺口,而且看样子他们以后怕是要长期借用了。 索性,慕飒直接让铁匠帮她锻造一口熟铁锅,比陶罐耐用且实用。 这个时代,因为铁矿不太多,还没有人用铁锻造铁锅,大多使用陶罐、砂锅等煮饭煮菜,更没有炒菜一说。 可别人不懂,慕飒懂呀。 她的终极目标是种出更多品种的瓜果蔬菜,吃上美味的食物。 所以,铁锅必不可少。 铁匠是个心灵手巧之人,反正雇主给钱,他只管按雇主的要求做便是。 至于雇主要怎么使用,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一行人从铁匠铺出来,又去了布庄。 他们几人身上就只有现穿的这一套衣裳,从姚安城到南荒,一月有余,衣服的颜色已经完全看不出来。 因为没有可替换的衣服,也只有淋雨的时候顺便搓洗下衣服了。 衣服上的味道可想而知,真够叫人喝一壶的。 要不是大家都一个熊样,铁定叫人嫌弃的。 为了省钱,慕飒扯了好几尺最便宜的粗麻布,又买了针线。 好在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夏天的衣服最好做了,她和妙蝶商量好了回去自己剪裁自己做。 最后他们去了米铺,买了大米、小米和面粉,分量不多,打算偶尔掺着吃,碳水化合物总要有的。 徐御风觉得体力恢复的不错,从轮椅上站起来自己步行。 轮椅便成了现成的推车,满载货物返回长宁村。 经过一片林地时,慕飒偏了偏头,轻轻碰了下徐御风的手臂,朝他使了个眼色,自己慢了几步落在队伍末尾。 徐御风会意,将步伐慢下来。 “哟!小娘子挺上道啊,知道本少爷过来,特意慢来下恭候本少爷呢?哈哈,很好很好,本少爷就喜欢你这样善解人意的姑娘。” 林子转角处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一身青色绸质长衫,身后跟着六个粗布衣衫的小厮。 这架势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和那些拦路劫财的山匪不同,他们往往不求财。 要么是找茬揍人一顿,要么是劫走漂亮姑娘。 妙蝶心里清楚这些家伙的路数,吓得往慕飒身后缩了缩。 杆子和徐御风挪动脚步,将妙蝶围在最中心。 慕飒侧过脑袋斜睨着青衫男子。 相貌倒算得上英俊,只可惜一身流里流气,愣是把一个翩翩君子霍霍成一个流氓痞子。 “有事儿?” 慕飒淡淡出口,眼神里的不屑毫不掩饰。 青衫男子立时挑起眉梢,眼神都亮了几分,嘴角一歪,似是兴致更浓了些: “嘿!够味儿!本少爷就喜欢你这种小辣椒! 怎么样,跟本少爷回府吧,只要你伺候好本少爷,本少爷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啧啧啧,你瞧瞧你现在成什么样子,莫不是穷的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走走走,本少爷给你买身好看的衣服去……” 说着,青衫男子便上前几步,伸手就要拉扯慕飒的手臂。 “哎呀!呀呀呀呀!……” 慕飒只抬手轻轻钩住男子的中指往手背方向一掰,男子便配合的扭转身子疼的嗷嗷直叫。 几个小厮见此情景欲要上前解救,却被慕飒摄人的眼神阻断了脚步。 他们家少爷杀猪般的惨叫彻底断了他们上前解救的心思。 第16章 第16章 “放开!你个混蛋!……哎呀疼疼疼……快放开!……” 男子叫的越欢实,慕飒手上的力道越重。 她可不信眼前这个富家公子有骨气到宁可折了手指也不求饶。 果然如她所料,青衫男子最后直接双膝跪地,口中反复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姑奶奶饶命……饶命啊……” 其实他也不想跪的,哪有堂堂富家少爷给一个穷酸卑贱女人下跪的道理。 可是,由不得他不跪,想保住他的中指就只能顺着慕飒给他的势,跪地才能减轻痛苦。 慕飒哪里会随随便便就放过他。 揍人就一定要揍到他心服口服,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才好,否则无异于挠痒痒,以后还会没完没了。 掰手指的角度又微微增加了些,慕飒俯身靠近男子,明明是一张鲜活漂亮的小脸儿,语气里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刚才不是还想叫我回去伺候你么?” “不不不!不敢不敢!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眼瞎,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慕飒一挑眉—— “哦?你眼瞎?既然这双眼睛是瞎的,不如我帮你挖了它们,反正要了也没用。” “别别别!……姑奶奶!……祖宗!……别呀,哇啊啊啊……” 眼看着一双透着寒意的手指直逼面门而来,青衫男子直接吓的嚎啕大哭起来。 青衫男子这一哭,倒叫慕飒有些无奈。 咋跟个小孩子似的这么不识玩儿呢,她是不是还得买糖哄孩子? 收回挖眼动作的手,掰住中指的动作也放轻了些,慕飒一声叹气,淡淡道: “行了,不挖你眼珠子了,说吧,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做什么的?” 她总要知道她得罪的究竟是哪家公子,以后也好避着点儿。 青衫男子吸了吸鼻子,讷讷回答: “我叫刁隆,家父是南荒知县刁义。” “哦?原来是县太爷家的公子啊,你说你不好好的当你的县太爷公子,偏要出来当个流氓,我看你真是闲大了。” “对对对,我就是闲大了。” 这个时候了,还不是姑奶奶说啥就是啥?他哪里敢说不? “行了,今天就先放过你,不过以后……” 慕飒猛的一转身,不知什么时候捏在手里的匕首倏然甩出,只见一道银光乍闪,几十米开外的树林间,一只野兔扑通扑通翻了几个跟头倒地一命呜呼。 一个反应极快的小厮连忙跑过去捡起野兔,连同匕首一起带回来。 带血的匕首在自己衣服上仔细蹭了蹭,确认刀刃干干净净,恭恭敬敬的递到慕飒面前。 刁隆和一众小厮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个眼睛瞪着慕飒。 脑子里除了惊叹还有恐惧。 这是什么样的身手啊,庆幸刚才求饶求的快。 慕飒接过匕首,悠然别进腰间,声音缓慢却不失威严: “别想着回去找什么厉害的人物来寻仇,我的匕首可是长了眼睛的,弄死人不过是分分钟的小事儿,活着挺好,你说呢?” 凌厉的视线直直穿透刁隆的双眸,等着他的回答。 刁隆有些不明白分分钟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理解慕飒的意思。 这分明是杀鸡儆猴,自己以后要是敢轻举妄动,下场就会跟这只兔子一样。 心里滴血: “是是是,姑奶奶说的对!还是活着好!活着好……” 见目的达成,慕飒没再多说一个字,抬手抓回小厮手里的野兔,转身示意徐御风几人回家。 直到慕飒几人转过路口不见踪影,刁隆还是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动未动。 活了二十年,他堂堂刁二公子还从未受过这等窝囊气! 他绝不能善罢甘休! 自己不能动手,他难道还不会借刀杀人么? “少爷,就这样放过他们?” 一个小厮凑上前小声道,明显心有不甘。 刁隆斜睨他一眼,语气凉凉: “要不然你去?” 小厮慌忙摇头恨不能缩成一团立马滚蛋。 “走!回去问问老爷子,这个女人什么来头。” 刁隆心下已有一计,谁都知道长宁村有个不怕死的家伙,仿佛是个野人,谁的帐也不买,要是能借他的手……哼哼。 慕飒几人前脚刚回到茅草屋,身后一队官兵骑马而至。 慕飒转身看到从马上跳下来的一行人,从中认出一个脸熟的,眉头皱了皱: “里胥大人,你来是有事儿?” 被直接点了名,里胥心下无奈一叹。 他可真是命苦,好事找不着他,坏事都得他出面。 顿了顿,里胥挺直身板拿出气势: “是这样的,考虑到你们这边人多地少,为了让你们更好的屯田,特意给你们做了个小调整,你们四个分出来,单独去到那边……” 里胥朝远处叠嶂的山峦一指,继续道, “那边后面第三座山,看到了没有,你们四个负责那座山,现在就去。” 慕飒与其余三人对视一圈,眉头微皱: “就我们四个?” 里胥点头: “对,现在马上出发,走吧,再不走,只能叫这些官兵赶你们走了。” 里胥心底哀叹,他也不想这样的。 谁都知道那个方向距离禁地更近,就这四个人过去,很可能凶多吉少。 可他又不能不说出这个决定,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里胥而已,哪有什么话语权。 也不晓得这几个人究竟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把县太爷都惊动了,唉。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慕飒心知情势无力改变,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不过,去的越远于他们来说倒是再好不过。 距离禁地近又如何,不就是些猛兽么,她还当真不怕那些。 “走吧。” 慕飒话不多说,从乡上买回来的东西都还在轮椅上没有来得及拿下来。 正好,省的收拾费劲了,直接推了轮椅往院门外走。 徐御风三人跟在后面,四个人一个轮椅,缓缓往后山走去。 躲在屋内的杆子是何等聪明之人,将事情前前后后联想一番,心里已然有了计算。 那几个贱人分明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此时不出去落井下石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其他人都上山开荒的开荒,觅食的觅食,就他刚刚被树根扎伤了脚,跑回来歇着,没想到竟遇上这等天赐良机。 “大人!里胥大人!请留步!” 见一行人准备上马离开,棍子顾不得脚上有伤,一瘸一拐的追出去, “里胥大人,嘿嘿,小的名叫棍子,现在是这里的管事的,我早就看那几个人不顺眼,这不,他们一早上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别人都去山上开荒,就他们出去偷懒溜达,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都不知道干活的……” 被叫住的里胥回头看着追上来的棍子,没有说话。 他该说什么呢? 这小子的意思很明显,他和他们不是一伙的,甚至还有些仇怨。 可他里胥跟那几个人没什么仇怨啊。 况且,他们刚来的时候,知州那边过来的人还打过招呼,让里正多多照顾他们。 可惜县官不如现管,眼下他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下了命令,他怎么能推脱。 可知州大人的意思他也不敢忤逆啊,所以,还是闭嘴明哲保身吧。 里胥没有吱声,但里胥身后那个官兵头头模样的人却将棍子上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淡淡道: “你跟他们几个有仇?” “有!仇大着呢!你瞧瞧我这脸上的伤,还有我这脚,都是拜他们所赐!” 棍子义愤填膺,这个关键时刻,能诬赖几分算几分,总之他跟他们不共戴天就是了。 官兵头头的视线在棍子说的伤处仔细看了看,他听他家二公子说过,那个贱女人身手厉害着呢,所以对于棍子所言,他深信不疑: “嗯,那就好,以后你就负责盯着他们几个,要是有什么消息,只管让里胥来找我,我是县衙的杨西。” 有了这么一个线人,以后监视他们的事儿就容易多了。 “哎!好嘞!谢谢杨大人!放心吧,这种小事儿包在小的身上!不过……呵呵……呵呵……” 棍子笑得谄媚,可面上却又露出几分难以启齿似的为难之意。 杨西是个明白人,马上点头—— “放心,以后让里胥关照关照你,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去县衙找我。” “哎哎!好嘞!多谢杨大人!杨大人一路走好!……” 棍子兴高采烈的送走了一队人马。 不管怎样,先搭上关系,等以后他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好好拉近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后还担心那个贱女人欺负他么? 上山的路上,妙蝶气喘吁吁愤愤不平: “小姐,咱们这是得罪什么人了?这些究竟是什么人?我可听说那边离禁区很近,这中间还有两座山都没开荒,怎么咱们就被分去那么远了?这下好了,连个遮风挡雨的茅草屋都没有,唉,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个山洞什么的,总不至于让咱们露宿山林吧。” 妙蝶说着说着,觉得光抱怨似乎没什么意义,所以到后面也就无奈接受了。 只求那边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好一些。 第17章 第17章 荒山本无路,近处的两座山时常有附近百姓上山打猎捡柴,好歹还有条山路。 再往前,人迹罕至,满山杂草丛生,无从下脚。 慕飒一马当先用镰刀开路。 “还好咱们买了工具回来,要不然啊,这山,咱进都进不去。” 妙蝶手里抱着布匹和粮食,边走边感叹。 杆子背上背口大铁锅,肩上扛着锄头,手里的镐头当拐杖用。 队尾的徐御风肩上扛着两把铁锹,身上背着妙蝶拿不动的粮食,铁锹把上挂着几个小件的工具,轮椅被藏在山脚下的一处密林里。 妙蝶一开始还有力气抱怨几句,后来干脆不做声,省下力气全神贯注的往山上爬。 突然,不远处的密林里一群飞鸟扑棱棱棱飞起,寂静的密林深处传来沙沙沙的响声。 慕飒停下脚步示意身后几人噤声,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小声道: “有猛兽朝这边过来,快,放下东西爬树!” 其余三人丝毫不犹豫,扔掉手里的东西各自寻找栖身大树。 慕飒先前给他们讲过不少山上逃生常识,比如该找什么样的树栖身,又该如何快速爬树。 慕飒将后背当成梯子,杆子在旁边保护,把妙蝶先送上一棵大树。 然后两人瞄了一眼已经待在树干上的徐御风,才各自找一棵大树,下就窜上了树顶。 沙沙声越逼越近,几人将自己的身躯隐藏在树干后,视线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 没多久,一道身影狂奔而来,在他身后不足五米处,追着一只花豹。 该死的,这个时代密林里的猛兽也太多了! 慕飒心下一沉,这花豹是会爬树的,这样一来,他们几个即便在树上也并非万无一失啊。 当下只能祈祷花豹一直盯着它此刻的猎物,不要转而对他们几个感兴趣才好。 前面逃命的身影浑身上下黑漆麻乌,头发像一窝杂草散乱的在脑后飞舞,整张脸黑的像锅底看不出五官轮廓,胡茬至少有一寸长。 这要是前世在山里遇上这样的人,慕飒肯定以为那是野人。 许是男人已经逃了有一阵子,体力明显不支。 花豹与那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慕飒有理由相信,要不了几分钟,花豹将开始一顿美好的野餐,可那个人…… 说时迟那时快,慕飒手里的匕首嗖的一声飞出去。 紧跟着刚才一起拿上树的镰刀也飞了出去。 匕首首先击中花豹的眼眶。 一经刺激,花豹躲闪不及,直直撞在面前的树桩上,坐在地上晕头转向。 紧接着一个镰刀击中头部,刚刚要清醒的脑袋再次晕乎乎的。 但花豹仍没有昏迷过去。 “咣!” 一声闷响,一口大黑锅正正好砸在摇摇晃晃的花豹头上。 这次,花豹应声倒地,身体抽搐几下,一动不动。 慕飒朝杆子竖起大拇指。 还好杆子刚才匆忙间还没来得及卸下后背上的大铁锅,直接背着上了树。 没想到,关键时刻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 示意大家先不要动,慕飒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确认树林里暂时没有危险,她自己先跳下大树查看花豹的情况。 花豹背上刺着一把匕首,应该是刚才那个野人的杰作。 慕飒抽出自己的匕首又在花豹的心脏位置狠插一刀,用力一拧。 这回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花豹的小命儿。 慕飒示意大家可以下来。 慕飒把先前扔在地上的两个铁锹用几根树棍连接到一起,做成一个没有轮子的拖车车板形状。 又把花豹尸体绑在树棍和铁锹柄上,慕飒起身一手拽起一个铁锹把手,往前拖着走了两步试了试,还不错,省力很多。 要不然这六七十斤重的家伙谁能背动? “行了,走吧。” 慕飒示意大家继续赶路。 徐御风三人各自去捡拾先前丢掉的东西。 突然,徐御风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若有所思。 “大少爷,走了。” 杆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低低提醒他一句。 可徐御风纹丝未动。 慕飒还停在原地等着徐御风走过来,她好把花豹交给他和杆子拖着,她需要继续走在前头开路。 见徐御风迟迟未动,不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她知道刚才那个野人就站在那棵大树身后正偷偷的望向他们几个。 先前她并不在意,他们与那人无冤无仇,况且刚才他们还救了那人一命,那人对他们构不成危险,她也就没当回事。 现在见徐御风状况不对,禁不住挑眉,视线在两人之间瞄来瞄去。 “怎么了?” 慕飒来到徐御风身边,问。 徐御风眉头拧了拧,似是在想些什么,而后摇了摇头,沉声道: “没什么,走吧。” 慕飒又朝树后看了一眼,转身和徐御风一起赶路。 带的东西比刚才还多,他们行进的速度更慢。 慕飒一边开路,一边注意身后的动静,那个野人一直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徐御风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个情况,两人却什么都没说,假装不知道一般。 翻过两座山,再往前就是划分给他们的那座山了。 慕飒举目远眺,将地形收进眼底,下颌朝旁边的一座荒山扬了扬,道: “那座山的另一边那座山就是咱们之前分的那座山,和现在这座山比起来,这座山明显要大不少啊,看来咱们还因祸得福了呢,田地多了,种的就多,收获的自然多。” 她觉得她应该让大家内心抱有希望,有希望的生活才有奔头,大家应该需要她先画张饼。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买她的帐。 妙蝶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累的气喘吁吁,无奈的白眼一番,长叹一声: “你怎么不说这地场越大,干的活儿就越多呢?” “呃……” 慕飒倒没想到这一茬。 “走吧,我们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这里距离深山太近,猛兽肯定不会少,若是在天黑之前找不到栖身的地方就危险了。” 徐御风及时开口,替慕飒解了围。 “对,走吧,那边有条小溪,我们顺着水流走,就在水流附近找地方,距离远了不方便。” 对于野外生存,慕飒经验丰富,其他人自然不会有意见,紧紧跟在慕飒身后出发。 逆流而上,几人来到半山腰,妙蝶累的直接坐在地上不走了: “啊,快歇会儿,我不行了,爬都爬不动了。” “好,你们先歇会儿,我去那边看看。” 慕飒说着就要走,被妙蝶一把拉住: “诶,你别走啊,万一林子里蹿出个什么庞然大物来,我们怎么办啊……” 慕飒嘴角抽了抽: “那我不往远了走,就那边,你们能看到我的地方,行了吧?” “哦,那还好。” 无奈摇头,慕飒往山腰边缘一处突出的巨石方向走去,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休息的人。 这个时代山里的猛兽真多,她也保不齐哪里就窜出个什么猛兽来。 站在突起的岩石上,慕飒向周围张望。 对面山腰下,不少被踩踏的足迹将慕飒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居然会有被人反复踩踏的足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里有什么好东西。 慕飒眯起双眼仔仔细细的搜寻,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似曾相识。 人工隐蔽的伪装? 她以前在特种部队的时候都学过,将自己栖身之处进行人工遮掩伪装,以免让别人发现。 这里怎么会有这些? 那后面隐藏的又是什么呢? 会是个山洞么? 如果是个现成的山洞,再好不过,冬暖夏凉,倒省了盖木屋了。 慕飒立即转身折回,对原地休息的几人道: “对面山上不远处好像有个山洞,我现在过去看看,要是合适,咱们以后可以住那边,反正距离这座山不远,不耽误干活,你们先在这里等我。” “不不不。” 妙蝶脑袋摇的活像个拨浪鼓, “我跟你一起去,我不要离开你!我害怕!” 妙蝶怕的理直气壮,反正她一介弱女子,没什么丢人的,总比被猛兽吃了强。 慕飒无奈一笑,看向徐御风和杆子: “你们呢?” “一起过去吧,既然你说了有那么个地方,不管能不能行,咱们都过去看看,天色不早了,行的话就直接安顿下来,也不用你再跑回来接我们一趟了。” 徐御风说着已经站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行。” 几人达成一致,再次出发。 抵达目的地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站在伪装前,慕飒歪着脑袋一看再看。 心道:这个人的技术的确不错,若不是因为她够专业的,很难看出这里面掩着一个洞口。 妙蝶和杆子坐在一旁休息。 他俩在慕飒介绍完之后瞪眼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洞口在哪,连个端倪都没看出来,索性不去浪费那个精力。 谁都看不出徐御风此刻内心暗潮汹涌。 眼前的手法似曾相识,但他不愿意承认他心里那个猜测,在心里反反复复告诉自己,只是巧合,巧合而已。 别说徐御风掩饰的非常好,就算他没有掩饰,慕飒此刻也无暇注意他的感受。 上前掀起用来掩饰的杂草,杂草后面露出用藤条编织的网门,推开网门,里面露出一个不大的洞口,洞内漆黑一片。 “喔——喔——” 慕飒喉出两嗓子,根据洞内的回音判断出这个山洞内部还挺大,心下不禁一喜。 看来他们的住宿有着落了。 第18章 第18章 “不错,里边地方挺大,杆子,点个火把给我,我要进去里面看看。” 杆子赶紧点亮火把递给慕飒。 徐御风原本想陪慕飒一起进去,被慕飒劝退: “你还是跟他们在外面等我吧,外面可比里面危险。” 慕飒没有明说先前那个野人一直藏在他们附近。 她一时想不明白他一直跟着他们的目的,外面多留一个人,安全系数总会高一点。 恰好,徐御风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只是他也没有明说。 自从慕飒掀开杂草遮掩之时起,徐御风就发现那个人的情绪波动起伏很大。 等慕飒进入洞内,那人更是有些待不住,在不远处的大树背后焦躁的转圈圈。 他没有冲过来,徐御风亦不动声色,只是余光一直将那人的一举一动收在眼底。 不过一刻钟,慕飒便从山洞里跳出来。 的确是跳出来的,因为那个洞口距离地面差不多一米高。 “怎么样?怎么样?”妙蝶赶紧问。 慕飒展眉一笑: “果然挺大,用来居住挺不错,不过,先前里边应该是有人居住,东西都还在呢,里面打扫的很干净,应该是现在也在住着呢。” “啊?有人住?你的意思是这边有其他人?” 妙蝶慌忙扫视四周,她总感觉除了他们几个,别人都是危险分子。 徐御风没有应声,只是视线往不远处的大树背后瞟了几眼。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住在这山洞里的应该就是他。 慕飒捕捉到徐御风的眼神,也跟着瞄了一眼。 其实,她和徐御风的想法又是惊人的一致,她亦猜测那个野人就是这里的主人。 思及此,慕飒脸上现出一抹犹疑,既然人家是主人,那么他们的到来是会受到欢迎还是别的呢? 如果他们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住进去,那个人又当如何? 山洞里物品的摆放井井有条,而且很干净,实在跟不远处那个野人的外形相差巨大。 慕飒一度以为自己的猜测出了问题,可除了这个解释,她真的想不出别的。 徐御风与慕飒对视一眼,得到慕飒的鼓励,徐御风便径直朝野人走去。 大树背后,野人握住长棍的手紧了又紧。 他知道那几个人一直都清楚他的存在,但是他没有上前露面,他们亦没有将他拆穿,所以他一直按兵不动。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们居然直接找到了他的山洞。 一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却也是即将抢夺自己地盘的敌人,这让他心有纠结进退两难。 如今见到男人往自己这边走来,手里的长棍不知是该放下还是该抡起。 “住在洞里的人是你么?” 在距离野人两米远的位置站定,徐御风脊背挺直。 即便他现在骨瘦如柴,但气质上妥妥的玉树临风。 野人从他的眼里没有看到恶意和挑衅,握紧长棍的手指松了松,手心里全是汗,咬了咬唇,声音沙哑: “是。” “就你一个人还是还有其他人?” 野人顿了顿: “我一个。” 徐御风微微点头: “山洞里面地方挺大,我们几个初来乍到,那边那座山就是我们的垦荒范围,能否收留我们住在这里?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等到以后我们自己盖了木屋,我们就会搬走。” 徐御风的话显然缓解了野人的紧张,他默默将长棍背在身后,缓缓从树后走出来。 夕阳的最后一缕金光刚好照在野人的脸上,这让徐御风终于看清楚他的模样。 果然是他! 徐御风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两下,他感觉有些呼吸不畅,内心如有滔天巨浪在翻涌澎湃,恨不能立刻上前抱住他。 他的好兄弟!他最得力的副将——战邑,他怎么会沦落到来这里开荒? 唉,想想似乎也不算离谱。 他这个主将都被皇帝一杯毒酒赐死,他作为副将没有被治死罪也算从轻发落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萧大将军,现在他是徐御风,徐御风不应该认识战邑,所以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没敢叫出他的名字。 察觉到对面男人情绪暗涌,战邑略有迟疑,但很快给出答复: “行。” 单纯看在他们今天救了他的份上,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毕竟,如果今天没有遇到他们,他早已成为花豹的腹中餐。 得到允许,几人都非常友善,杆子和妙蝶忙着把小件物品都收进洞内,徐御风和慕飒留在洞外与野人攀谈。 “刚才已经介绍了我们的名字,你的呢?怎么称呼你?” 慕飒语气温婉,努力让自己释放出善意以打消他的顾虑。 “战邑。” 听到这个名字,刚刚压下的情绪再度涌上心头,徐御风紧握双拳,指节变成纯白色。 他很想问问他的嗓音怎么会变得如此沙哑。 从前他的副将在战场上召唤千军万马,声音嘹亮铿锵。 可是现在呢?再也不复当年的壮阔激昂。 察觉到徐御风的情绪变化,慕飒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挡在徐御风和战邑之间,回手推了徐御风一把,低低道: “你进去帮他们看看怎么住合适。” 感觉奇怪的不止慕飒一个,战邑也纳闷这个叫徐御风的情绪怎的如此不稳,动不动就激动,难道是对自己有敌意? 可是在今日之前,他们分明素未谋面,哪里来的敌意? 而且,他的情绪似乎又不是敌意,说不上来的一众情绪。 慕飒挪动脚步,巧妙的遮住战邑看向洞口的视线,对上战邑的视线时,微微一笑: “还请见谅,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我家夫君大病初愈,情绪有些不太稳定,不过他没有恶意,你尽可放心。” 战邑顿了几秒,点头: “不会。” 他在心里否定了刚才男人对他有敌意的猜测,他仔细想了想,那应该不是敌意,是激动,只是单纯的激动。 至于激动的原因是什么,不得而知。 从男人骨瘦如柴的身材不难看出他的确曾经病得不轻。 看来也许是他多想了,重病的确能叫人的情绪捉摸不定。 他以前在军中遇到不少重伤后情绪不稳的,甚至发颠发狂也不在少数。 唉,罢了。 慕飒一直默默无声,直到战邑收起心思看向她,才出声转移话题: “这座山就你一人开荒?” 这日头都已经落山,她还没有见到其他人的影子,所以才有此猜测。 而且她记得清晨她和徐御风在半山腰看到对面的山上也只有一道身影,想必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嗯。” 战邑点头。 慕飒心底无奈一叹,本来以为她的话就够少了,没想到遇上一个战邑比她的话还少。 慕飒随手拎起镐头找到一块合适的地方开刨,嘴上不忘继续和战邑聊天。 她想多了解他一些,或许能猜测出为什么徐御风见到他会掩饰不住的激动: “一个人在这深山里生活不易,不说猛兽太多,就说开荒,就凭你一个人,能干多少?你为什么不和别人一起?你没有同伴么?” 通常被发配屯田的不会就一个人,押送一次就是一群人,不然这押送成本也太高了,战邑怎么会单身一个人呢? “没有。” 战邑看着她手上刨地的动作,心里猜测着她要做什么,索性问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 慕飒手上动作未停: “搭锅灶。” “我帮你。” “好啊。” 战邑按照慕飒的指示去附近捡石头。 等到徐御风几人从洞口出来时,慕飒刚好把大铁锅置在锅灶上。 尽管他们几个从前没用过大铁锅,但这锅灶和瓦罐、砂锅的锅灶大同小异。 地上挖个坑,周围砌上一圈石头,中间留一道烧火口,后面挖一条排烟道,放上锅具即成。 慕飒开始安排分工: “杆子捡柴生火,妙蝶,那边我刚才看到有一小片野菜,你去摘些,一会儿炖肉用,战邑,会收拾野兔么?” 得到战邑肯定的答复,慕飒微微点头: “那这只兔子归你了,掏出内脏洗干净,用树枝串起来,咱们烤兔子。” 战邑拎起兔子往溪水边走去。 慕飒和徐御风揪住花豹的四条腿抬去溪水边,两人收拾花豹。 慕飒给花豹剥皮,徐御风帮她打下手,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很快,战邑那边的野兔已经被串在树枝上,他冲正在处理花豹的二人提了提手里的野兔,示意自己先过去给烤上。 见战邑的背影逐渐远去,慕飒思忖再三,低声开口: “你认识他?” 徐御风正在掏花豹内脏的手顿了顿,须臾,手上的动作继续,轻轻点头: “嗯。” 慕飒没有再问,而是安静的等着。 就像当初他对她说的那三个字,他不问。 如果他不想说,她也不会再问,刚才的试探适可而止。 徐御风在地上挖一个坑,把掏出来的花豹内脏丢进去掩埋好,帮慕飒把花豹拖进溪水里,一起清洗花豹,口中声音低缓: “他曾是我的副将,我被皇帝辞了毒酒,没想到连累到他被发配至此,可惜,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我不能认他。” 徐御风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伤感,加上他此刻孱弱的身型,不禁让人心生怜悯。 慕飒闻言后,内心的惊诧转瞬即逝。 因为她也有同样的经历,所以徐御风的穿越经历不足为奇。 倒是他的过去更让她感兴趣。 “你是大将军?” 她的眸瞳闪着光,看向他的表情带着一抹惊喜。 第19章 第19章 徐御风盯住慕飒须臾。 果然如他所料,他不是徐御风本人这件事不但没有引起她哪怕一丝的惊慌,甚至她连提都不曾提。 这个小娘子还真是对他的口味。 内心的郁结突然就开始消散了,勾唇点头: “对,骠骑大将军。” “失敬失敬。” 慕飒双手抱拳,脸上带着一抹崇敬的惊喜之情。 徐御风低低笑出声,眼前这个小娘子还挺有意思。 她和他印象中的女人都不一样! “不过……” 慕飒的柳叶秀眉缓缓皱了起来, “赐你毒酒的皇帝是哪个?” 自己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那么他呢? 了解清楚之后才能更好的沟通不是? 提起那个皇帝,徐御风的双眸微微眯起,似是陷入回忆。 须臾,淡淡道: “当今皇帝。” 慕飒的一双微长的杏核眼倏然睁大。 他这穿得有点儿刺激啊,仇人还在世,他心里岂不是憋着一股怒火,就等着伺机报仇? 似是看透慕飒的心意,徐御风无奈一笑: “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况且,能不能实现还未可知,以我目前的处境,很难。” 慕飒扯了扯嘴角,一个是当今皇上,一个是被发配边疆的奴役,这差距可真不是一星半点,心下一叹: “别灰心,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你想,就算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去实现!” 徐御风显然没有想到这小娘子这般的嫉恶如仇,这是要他卧薪尝胆励精图治么? 倏然挑眉: “你说得对。” 这小娘子很会说话,而且深得他心。 其实说实话,此前的徐御风以为自己对于被赐毒酒一事已经释然。 毕竟,以如今他的境况要谈复仇,近乎痴人说梦。 但是现在,他被战邑的境况搅起了愤恨,他替战邑不值。 他想,正如慕飒所说,他不该放弃。 慕飒沉默的给花豹割肉剔骨,让徐御风安静的平复思绪。 须臾,低低开口: “我虽不是军人,但在军队待过一段时间,我来自于另外一个时代,那个时代比这里要先进很多,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对于徐御风,慕飒认为自己没有隐瞒的必要。 以徐御风的经历和见识,他早就察觉出自己的异常,所以他刚才才会直接说出他的秘密。 自己的秘密于他来说根本算不得秘密。 另外,以后开荒种地,她更需要他的配合。 他和她虽然如今是夫妻,那只是名义上的,至少目前二人之间谈不上爱情。 想要保持这段关系更加牢固,那么,互相知晓对方不为外人知晓的秘密是最好不过的办法。 如慕飒所料,徐御风对于慕飒取代了原来的慕飒没有惊异。 从慕飒的身手上看,也不难推断出她不是个普通百姓,但是,他对她的故乡很感兴趣。 因为她设计的不论是轮椅还是农具亦或是大铁锅,都让他觉得新鲜。 “走吧,炖肉去!” 没有给徐御风太多的思考时间,慕飒将切好的花豹肉放在先先编好的竹筐中,一边走一边沥干水分,回去时,杆子已经将灶火点燃。 与徐御风分享了彼此的秘密,这让慕飒看起来心情愉悦很多。 她终于不必再像以前一样小心谨慎藏东藏西,感觉前途仿佛都光明了不少。 洗干净的大铁锅烧干,慕飒拎起一块花豹皮贴在锅壁上来回擦蹭,整个锅壁都变得油沫沫。 等不及久养,取两块花豹肉上片下来的肥油丢进锅内,没一会儿便化作喷香的清油。 将花豹骨头和肉一起下锅正反面煎至金黄,添上一大锅水熬煮。 另外四人沿着锅边围成半圆,像是参观什么新奇的仪式一般,看的津津“有味儿”,不时的啧啧称奇。 妙蝶一脸欣喜: “天哪小姐,这是用了什么戏法么?太香了吧!你瞧我口水都止不住了。” 就连一向沉默无言的杆子都禁不住吞吞口水,点头表示认同: “的确是个好办法,真香。” 战邑做了几个吞咽动作之后,歪着脑袋将目光重新落在慕飒身上,视线缓缓变成虚空。 心里捉摸着,他这前半生随萧将军征战南北,也算见多识广,还从来没看到过这种炖肉的方法。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来自于哪里? 徐御风虽然知道真相,可他终究是不曾见过这种煮饭方式,禁不住对慕飒日后的表现生出不小的期待。 锅底大火,锅内滚开,将上面的浮沫撇清,慕飒视线在几人身上扫视一圈,禁不住笑着打趣: “诶诶,口水都收收,别掉锅里。” “哈哈……” 几人都禁不住大笑起来。 剩下的花豹肉原本慕飒想腌起来能够保存的更长久。 可惜他们的盐巴不多,腌肉绝对是奢侈品,于是分割成小块插上树枝全部烤熟。 这样也能保存不短的时间。 经过这样一顿丰盛的晚餐,战邑与几人之间的关系好像突然被拉近了。 他觉得这几个人和他之前遇到的人都不太一样。 那些人只想着如何从别人身上索取,而这些人愿意分享。 大家互帮互助,这才是人与人之间应该有的关系。 山洞内。 杆子将火把插在洞壁上端一处凹槽内,火光照亮了整个岩洞。 一块两米多高的钟乳石将洞内天然的分割成两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一间大、一间小,妙蝶拉着慕飒的手来到小空间,兴奋道: “你瞧,这里刚好给我们俩住,让他们几个住那间大的,这样我们俩也方便。” 最后一句她是小声的贴近慕飒的耳朵说的。 这一路上,妙蝶看出来了,虽说慕飒和徐御风说起来是夫妻,可实际上,他们俩的关系只能说是关系比较近的好朋友而已。 谁家新婚才一年的夫妻之间会连个眉来眼去都没有? 更别说其他更亲密的关系了。 所以说啊,她没有必要特意给他们俩留出单独的私密空间。 对此,慕飒自然没有不同意见。 她可以和他们几个一起睡在一个大通铺上,但她绝对不想跟徐御风单独留在这个小空间里住。 他俩话都已经说开了,她不是从前的慕飒,他也不是原来的徐御风,她和他的夫妻关系也仅仅限于名义上罢了。 “好啊,这里不错,今晚先将就一晚,等明天上山砍些竹子编两条竹席,咱们就再也不用睡地上了。” “最好直接做个床!我知道小姐你什么都会!嘿嘿!” 在妙蝶心里,她家小姐无所不能。 三个男人听着女人们的对话,相视一笑。 各自找好位置,杆子去熄了火把,各自安然入梦。 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尽管洞内漆黑一片,慕飒还是准时睁开眼睛。 这是她以前养成的早起练功的生物钟。 这个时代的种田人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时间。 尽管起的早,可他们睡的更早,这样算起来,一天的睡眠倒也充足。 慕飒钻出洞口的时候,发现徐御风和战邑已经站在不远处在说着什么,见她走出来,两人朝她点头示意。 朝他们俩走过去,慕飒勾勾唇: “我看以后的晨跑也不用了,直接干活吧,这一天的活儿干下来,效果肯定比晨跑强的多。” 徐御风点头: “你说的不错,战邑说他每天干完活儿都像散了架一般,比带兵打仗还累。” 慕飒耸肩: “能不累么?整座山的树都要伐掉、树根要挖掉、泥土要翻新……哎呦,想想我这浑身就开始酸疼。” 在徐御风和战邑面前,慕飒说话要放开的多,因为知道他们是军人,她的一些负面小情绪自然是影响不到他们的。 可妙蝶和杆子就未必,他们受她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所以刚才那种话她是万万不能在妙蝶和杆子面前说的。 不过她刚才说的的确是实话,在山上开荒可不比平原荒滩,除了砍树除草,还得把斜坡整理成一层层的平坦梯田,这浩大工程又岂是几个人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必须找帮手! 慕飒在心底默默下定决心。 “走吧,咱俩先去山上看看怎么开工,战邑,我们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慕飒豪气的冲战邑一抱拳,给徐御风使了个眼色,便朝他们的山上走去。 两人一口气爬到山顶,远处禁区的方向,更高的山峰连绵起伏,山顶云雾缭绕,仿佛仙境。 却也预示着那里的猛兽更多、更危险。 慕飒与徐御风并肩而立,她神情肃穆,视线没有看向徐御风,只是淡淡开口: “凭咱们几个人想要开荒种地,怕是连自己都养不活,所以,我只能用非常规的手段,不过,需要你全力配合。” “没问题。” 徐御风回答的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我都还没说需要你做什么呢……” “无妨。” 慕飒:好吧。 她怎么就遇到了一个如此善解人意的夫君呢?万幸。 回去的路上,慕飒向徐御风大致介绍了自己的计划,不出所料,得到徐御风的全力支持。 “你只管按你想的做。” 慕飒觉得心里暖暖的。 吃了一些昨晚烤的花豹肉当早餐,四个人开始忙碌起来。 首先需要解决床铺的问题。 地面潮湿只是一方面,还有时不时会被不打招呼就出现的各种小虫子叮咬,真是受够了。 第20章 第20章 慕飒教妙蝶编竹席,徐御风和杆子照着慕飒画的图用竹子打造竹床。 当太阳挂在头顶正上方的时候,竹床的雏形已经完成。 徐御风和杆子加入到编竹席的行列中。 到傍晚的时候,除了竹床和竹席全部完成,他们还各自给自己编了一个大大的竹篓。 以后下地干活少不了要带很多东西,非常适用。 晚上慕飒煮了一大锅肉丝野菜粥,大家吃的酣畅淋漓意犹未尽。 吃饱喝足的妙蝶凑到慕飒跟前,小声撒着娇问: “小姐,你看咱们买的布料是不是可以做起来了?你闻闻你闻闻……” 她挺着胸脯朝慕飒鼻尖凑过去,自己先皱起眉头嫌弃道: “你闻闻我都臭死了,好歹做身衣服换换啊。” 慕飒嗅觉向来灵敏,她又怎么会闻不到大家衣服上的酸臭味,现在床铺已经搭好,也是时候换身衣服了。 “好啊,不过,你会做衣服么?” 慕飒说着已经去抱了布匹放在竹席上,回头才发现妙蝶勾着手指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不禁心里一叹,无奈摇头笑道: “还是我来吧,不过我可事先声明,我也不会做衣服,我做出什么样,你们就穿个什么样。” 妙蝶赶紧点头,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 “那是自然!只要能穿,咋的都行!” 慕飒歪着脑袋想了好一阵子,现在他们身上穿的不管是短褐还是深衣即做工复杂,布料用的又多,纯粹是浪费。 反正是夏天穿的衣服,前世的t恤短裤完全能够胜任,就不搞的那么麻烦了。 在妙蝶身上比划了几下,慕飒拿起剪刀卡擦卡擦几下,t恤的前后两片布料便静静的躺在竹席上。 “呶,这里缝到这里,还有这里缝到这里,这些地方留出来不用缝,明白否?” 跳动的火苗下,妙蝶仔细看着慕飒手指的地方,暗暗记下: “明白,不过,这是个啥?” “呃,你不用明白这是啥,你只管缝就是了,抓紧时间。” “好嘞。” 两人忙活了半个时辰,五件蓝色粗麻布无袖t恤摊放在竹席上。 妙蝶给自己和慕飒做了两件小肚兜当内衣,换上属于她的那件t恤,低头前前后后的看了好几遍。 抬抬胳膊扭扭上身,仔仔细细感受了一番,瞪大眼睛望着慕飒,忽而眉眼弯弯笑道: “嘿,小姐,这衣服还挺凉快,你瞧……” 她指着圆形脖领、腋下和刚刚盖过肚脐处的衣摆,道,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透风呢!不过,你确定就让这肩膀露在外面?” 要说手臂露在外面就露了,可肩膀……妙蝶的思想还是有些保守。 慕飒歪着脑袋盯着眼前的模特半天,眨眨眼。 妙蝶似乎说的也不无道理。 再说白天下地干活,裸露的肩头很容易被树枝杂草划伤,还容易被毒辣的太阳晒伤,女人的肌肤总归比男人娇贵。 她当然不是说的她自己,她一直把自己当男人用,她说的是妙蝶这个妩媚可人的柔弱女子。 她还打算以后帮妙蝶找个好人家嫁了呢,总不能跟着她一辈子当老姑娘吧。 于是慕飒又剪了两块布,直接就着妙蝶身上的衣服,缝在肩上。 妙蝶睁大了双眸使劲儿抖了抖肩膀,肩头上那两片布料长及手肘,像鸟儿的翅膀忽扇忽扇的,既通风,垂下来又能遮挡住上臂和腋下部分,简直神了。 “天哪小姐,我就说你这双手也实在太巧了吧!简直是神作!诶,我跟你说,就咱俩加这个袖子,他们男人们那几件不用加,露着就露着,反正他们不怕。” 慕飒也正有此意,点头应允。 搞定了上衣,接下来就是这短裤。 慕飒有些为难,这裤子和上衣不同,上衣前片小、后片大,两片一缝直接搞定。 这裤子就复杂多了。 她上辈子对剪裁一窍不通,面对布料无从下手。 低头沉思半天,在自己身上比划好几遍,才开始动手裁布料。 她把短裤裁成四片,尽可能裁的肥大一些,不好看总比穿不上的强。 为了不被别人说太多闲话,短裤长度,女款做到膝盖下一寸处,男款做到膝盖上一寸处。 没有松紧带,裤腰简单收了边儿,钉上五个裤鼻儿,留着串腰带。 妙蝶换上短裤,按照慕飒的要求比划着各种干农活的动作,兴奋的直跺脚: “好好好!不仅凉快,干起活儿来也便利,再也不用担心裙摆拖地、被石头树枝刮住了!哈哈!妙啊!” 说着,还特意转到男人们那边一手叉腰走了一圈,活像一只显摆的孔雀,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徐御风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兴奋: “看来明天我们大家都有新衣服穿了!” 慕飒闻言撇撇嘴,看来她得继续挑灯夜战了。 有了第一条短裤的经验,后面就容易的多。 加上妙蝶的帮忙,四条短裤不到一个时辰全部完工。 男人们甚至等不及,直接跑去溪水里洗个澡、换上新衣服,回来舒舒服服的睡大觉。 翌日,慕飒拿出昨晚赶做的几条绑带每人一条,直接将自己从脚踝到小腿一圈圈绑个严实: “现在开荒阶段,山上树枝杂草太多,绑了这个能够保护好我们的皮肤,等以后荒地都开好了,都是平坦的田地,就不需要绑腿了。” 大家于是有样学样。 没有人嘲笑自己的造型,相反,他们都觉得现在这个打扮非常适合下地干活。 那些长衫啊、罗裙啊,只有富贵高官们穿着才觉得美。 荒山上。 选好一处山林,四人开始开工。 粗壮的大树由慕飒和妙蝶用铁锯锯。 徐御风和杆子用砍刀砍那些相对细小的树木。 树林里响起噼噼啪啪吱嘎吱嘎以及几人累的气喘吁吁声。 等到日上三竿,几人的速度明显慢下来,满头大汗。 “我说,咱们是不是可以歇一会儿了?不能第一天就累死啊。” 妙蝶有气无力的瘫倒在树桩前。 慕飒像是没有听见,手上的铁锯吱嘎吱嘎保持同样的节奏,忽然身子一转,窜到妙蝶跟前一把揪住她拎到自己身后。 只见一棵粗壮的树干缓缓落在妙蝶刚才瘫倒的地方。 妙蝶惊出一身冷汗,声音都尖利几分: “天哪,我怕是还不等累死就被砸死了!好可怕啊!” 慕飒白她一眼: “你就不能想你点儿好?” “呸呸呸!嘿嘿,你说的是,我还盼着今晚回去吃什么好吃的呢。” 慕飒无奈摇头,这个女人要是在前世,妥妥的吃货一枚啊。 扭头冲大伙喊: “先停下来休息休息吧,我去那边打水。” 早上带来的几竹筒水已经喝光,慕飒把竹筒背在身上,往溪水边走去。 “我和你一起去。” 徐御风最后一砍刀伐倒一棵树,起身向慕飒靠拢。 妙蝶干脆往后一躺,头枕在刚刚锯断的木桩上,眼皮都懒得睁,有气无力: “你们去你们去,我得歇歇了……” 杆子冲慕飒点点头,总得留个人在原地和妙蝶作伴,万一有猛兽出没也好帮忙,于是他倚在一棵树干坐下。 溪水边,慕飒将竹筒全都装满水,而后弯腰撅着屁股洗脸。 哪知,扑棱棱一阵响,她刚想回头看看是什么,就被什么东西大力撞到屁股,整个人直接往水里载。 说时迟那时快,慕飒下意识伸手想要撑向水面,却被一双大手给抓了起来,连同她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小心!是野鸡。” 耳朵里听到对方说出这句话时,慕飒正像只八爪鱼一般,手脚并用攀在男人身上。 呃…… 她完全是下意识的自救动作而已,绝对不是她想占什么便宜。 更何况,这个竹竿一样瘦的男人,哪有什么便宜可占? 这样想着,慕飒心里的尴尬自我减轻了许多。 钩住男人小腿的脚背一松,准备跳下来。 身体却未能脱离男人的掌控,导致最后变成了她直挺挺的被男人抱在怀里。 男人的下颌高高抬起,慕飒的额头就抵在男人的下颌处,两句躯体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还好,当又一波满满的尴尬袭来之时,徐御风已经抱着女人站在岸上。 “站稳。” 他双手松开,让她双脚着地,怕她一时站不稳,两只手臂圈成圈,虚虚的护在她周围。 慕飒恨不得脚趾头抠出个坑把自己埋了。 活了两世还不曾这般狼狈过。 “扑楞楞楞……” 一阵异响打破尴尬的气氛,慕飒眯起双眸,恨不能用视线盯死那只野鸡。 “嘘!” 慕飒蹲下捡起一块小石子,嗖的掷出去,只听又一阵扑楞楞楞之后,归于平静。 “哼!敢踢我!” 慕飒化尴尬为愤怒,跨过小溪几步追上去,捡起地上昏迷的野鸡刚想摁着它的脑袋教育它一番,意外发现脚下的草框里十几颗小小的野鸡蛋。 怪不得光天化日之下野鸡都敢撞她,原来是把她当成偷蛋贼了啊。 “嘿!居然有意外收获!哼,暂且绕了你!”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捡野鸡蛋。 别看野鸡蛋个头不大,可十几个放在手里怎么也放不下,她还得空出一只手来拎野鸡呢,于是扭头冲徐御风喊: “快来一下。” 两人拎着野鸡、背着水筒、捧着野鸡蛋一路往回走。 第21章 第21章 一路无言。 慕飒却没闲着,正在跟系统讨价还价: “既然粮食瓜果那些种子可以拿出来耕种,为什么鸡鸭鹅猪牛羊不能拿出来饲养?大不了从系统里拿出来的我不吃,我等着下蛋、下崽儿、喝奶不成么?” 系统被她闹得不胜其烦: “哎呀呀呀怕了你了,你说的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若是你把家禽家畜拿出来的话,会触发系统的隐藏任务,到时候你的义务可就不是简单的上来种种地、浇浇水那么简单,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准。” 慕飒挑挑眉: “除了这些还能是什么?难不成还能要我命?” “那倒不会。” “不要我命我还怕什么?它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呗!不就是干活么,我怕过谁。” 反正她每天都有一整夜的时间去系统里干活,她怕啥? “你……不再考虑一下?” “不必!” 见慕飒决心已定,系统顿了顿,妥协: “好吧,现在给你开通线下饲养权限,不过需要你事先准备好饲养场地,我需要再次提醒你,系统给出的家禽家畜等动物跟种子一样,千万不能食用,否则,死。” 慕飒嘴角抽了抽,一天到晚就被这个死字吓唬住了,偏偏这个字又很好使,唉。 “我先养点儿什么呢?养鸡怎么样,每天能下蛋,蛋还能孵小鸡,小鸡长大还能下蛋,公鸡还能吃肉,吼吼。” 系统懒得搭理这个想得美的宿主。 唉,也难怪这个宿主整日竟想方设法的从它这里挤好处,实在是她现在的生活条件太过艰苦。 系统也没想到自己随便指了一个位置就来到了这个一穷二白的时代。 想得美的慕飒继续想得更美: “我看现在我养的那几只鸡就不错,是这个时代没有的品种,我就说这是深山里抓来的野鸡,想来就算外人看见了,他们也不会怀疑。” 至于其他四个人,只要有鸡蛋吃,傻子才会刨根问底没完没了,这一点,她还挺放心。 “就这么定了,今晚回去就围个栅栏,明天开始养鸡!” 哼哼,有了鸡,什么鸭呀、猪呀、牛呀、马呀的,还会远么? 想想都兴奋。 晚上,当野鸡蛋在每个人的口中馥郁芬芳满口留香的时候,慕飒悠悠开口: “为了以后咱们能够天天有野鸡蛋吃,一会儿咱们就搭建一个鸡圈,明天上山多抓些野鸡回来养,你们说怎么样?” 三个男人依旧保持只思考、不说话的风格,剩下妙蝶眨眨眼,似是思考了一番,讷讷问: “野鸡……天天下蛋么?” 慕飒嘴角抽了抽,这妮子终于聪明了一回,可惜聪明的不太是时候啊,随后淡定道: “不是每天下蛋也没关系啊,我们多抓它个十只,总有能下蛋的,下蛋就吃蛋,不下蛋的就杀了吃肉!我保证它们都乖乖的下蛋!” 众人:“……” 算你狠。 为了早日吃上野鸡蛋,五个人饭后砍竹子围成一个竹篱笆的鸡圈,满心期待明天能抓来几十只野鸡等着下蛋。 翌日。 休息间隙,徐御风接收到慕飒的眼神示意,跟随她一起去往大山深处“抓野鸡”。 一路上徐御风不动声色,只管跟在慕飒身后走。 他也想知道这个小娘子心里搞的什么名堂,养几十只野鸡等着下蛋? 别人信不信他不知道,反正他是不信的。 谁都知道野鸡一年也才下两三次蛋,每次也就下几颗,最多十几颗,从来没见过谁家会指望野鸡下蛋来吃。 算算时间差不多,慕飒停下脚步,倏然一转身,要不是徐御风反应快,俩人就得来个亲密接触。 “怎么了?” 通常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是小娘子遇到什么紧急或危险的时候,徐御风立刻严肃起来,紧张的余光警惕的注意四周动静。 慕飒却莞尔一笑: “靠养野鸡,咱们可吃不上鸡蛋。” 徐御风松一口气,点头。 慕飒左右扫了两眼,确认周围没有别人,冲徐御风露出神秘一笑: “我打算养点儿不一样的野鸡。” 徐御风眉毛一抬,看到眼前的小娘子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弯起唇角,点头: “好。” 慕飒对于徐御风的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和服从已经有些习惯,也不卖关子,直接在脑子里默念我想要一只公鸡、三只母鸡。 下一秒,在徐御风身后,“咕咕咕咕”的鸡叫声吸引了他俩的视线。 徐御风转身看过去,眉梢渐渐抬高,唇角一勾,露出一丝玩味,对慕飒笑道: “这就是你说的不一样的野鸡?” 四只鸡通体雪白,鲜红的鸡冠像血一样鲜红欲滴。 其中三只体型差不多大,另外一只要比它们几只大至少两圈。 在这满是葱绿的树林里显得尤为突兀。 “嗯哼。” 慕飒微微自得的点头,这正是她在系统里养的鸡。 这种鸡原产自国外,这个朝代暂时还没人认得这种鸡,所以她就当这是野鸡养好了。 在系统里的时候,它们就是慕飒圈养的鸡,所以她根本不需要把它们绑起来,她往回走,几只鸡就乖乖的跟在她身后。 “呃……” 徐御风落在最后没动,嗓子眼里挤出一声,然后就在原地等着。 果然,发现男人没有跟上来,慕飒回头,眉毛高高抬起: “怎么了?” 徐御风指了指几只鸡: “就这几只?不是说要抓几十只?” 慕飒眼神一亮: “是啊,应该不会这么巧,都抓的这一种才是,不过,也不用抓几十只那么多,就那么大个地方,哪里养的下,再说,养多了,咱也喂不起啊。” 徐御风的意思自然不是让她真的抓几十只野鸡回去,只不过是提醒她光带这几只回去会不会引起怀疑。 两人继续往深山走了一段,最后抓了五只野鸡用绳子拴住鸡脚带回去。 头一回看到这种通体雪白的野鸡,其他三人蹲在鸡圈外看了好久。 时不时的讨论几句相互交换意见,都觉得这白色的野鸡比那些花花绿绿的野鸡好看多了。 在一旁做饭的慕飒闻言撇撇嘴,心道:这就是审美疲劳啊,漂亮的野鸡看久了,就连这普通的白鸡都成了好看的鸡。 就像前世每个人家里都养着这种白鸡,都觉得山上花花绿绿的野鸡更好看。 呵。 “好看你们就多看看,可有一点,那几只花花绿绿的野鸡随便吃,但这几只白色的千万不能冒出把它们扒光毛下锅炖的想法,烧烤也不行! 我是要留着它们下蛋,然后鸡蛋再孵小鸡,小鸡再生蛋,鸡蛋再孵小鸡的……谁要是有了二心,休怪我不客气!” 慕飒冷起脸来周身散发着滋滋冒的寒气。 她不能明着告诉大家要是吃了这鸡就得死,所以她只能事先警告。 不过,好在这几个人都不是自私的馋鬼,她相信经过她这样的震慑,他们都会是安全的。 妙蝶使劲点头: “我不吃,我保证不吃鸡,我想吃鸡蛋!鸡蛋更好吃!嘿嘿……” 其余几人也默默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偷鸡,慕飒这才放心的让大家回去休息。 封闭洞口的时候,慕飒想到一个问题:这山里野兽频频出没,随便一只黄鼠狼就能把这几只可怜的小家伙给祸祸了,可又不能把它们拎回山洞里,怎么办? 看来她们还需要一条看家护院的猛犬。 躺在竹床上,慕飒又开始跟系统讨价还价。 慕飒:“我需要一条猛犬,打得过豺狼虎豹、斗得过黄鼠狼和蛇的那种。” 系统语气淡淡: “我看只能你自己上。” 慕飒:“……”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理系统的打趣: “我现在系统里养的那几条狗太普通了,要不给我来条藏獒,怎么样?” “藏獒?”系统语气疑惑。 “哦?你不会不知道藏獒吧?” 见系统并未吱声,慕飒继续道: “藏獒是一种体型非常大,性格异常凶猛的犬,不过只有最纯种的藏獒才能与狼一战……诶?系统里好像没有藏獒啊……” 没有得到系统的回应,慕飒索性也不说了,早睡早起身体好,一切留到明日再说。 就在慕飒即将与周公约会之时,系统说话了: “嘿!果然有这种叫做藏獒的猛犬,可惜啊,到我们那个时代,纯种藏獒早已经灭绝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设计者们已经找到了藏獒的标本,很快他们就能复活藏獒,到时候把藏獒编入系统你就可以养它啦!” 慕飒:“……” 算了,等系统里补上藏獒再说吧,反正现在就算她磨破了嘴皮子也得不到藏獒。 慕飒直接梦周公去了。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慕飒就起床出去看她的鸡。 还好,四只雪白的鸡安然无恙。 慕飒不放心,又和徐御风、战邑、杆子去砍了不少更粗的竹子将鸡圈加固一周。 “要不然,我们用篱笆围出一个院子,把这些都围在院内,这样也能增加一道保护屏障,就算有人或是猛兽进来,篱笆也能帮我们阻挡一阵,替我们争取时间。” 慕飒的提议自然得到徐御风和战邑的拥护。 四个人再次上山砍竹子,没一会儿,妙蝶也加入进来。 等到日上三竿之时,一道翠绿的竹子篱笆将整个院子围了起来,战邑和徐御风还用竹子做了一个院门。 山洞、锅灶上方搭出的防雨棚子、鸡圈、篱笆院子……这一切让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家了。 第22章 第22章 “啧啧,还是缺少了一条看家护院的犬啊。” 慕飒嘀咕着,再次在脑子里呼唤系统: “喂,没有藏獒,别的犬也行啊,凶猛点儿的就行。” 这次系统没有吝啬: “鉴于你提出的藏獒为系统丰富了数据库,所以系统特别奖励你一条比特犬,别看它体型没有藏獒大,也是很凶的呢。” 慕飒眉梢一挑,系统自动赠送这等好事儿不要白不要: “好啊。” 很快,一头通体黑亮、长相不那么好看的大黑狗从山洞后面气势汹汹的跑下来。 其余几人立刻如拉满的弓,紧张起来,都不清楚这个黑色的家伙究竟是什么? 说狗不像狗,说狼不像狼,总之就是他们没见过的动物。 而且模样凶残,肯定是什么不知名的猛兽。 几人随手操起身边的家伙准备御敌。 哪知,那个黑色的家伙在距离慕飒五米远的地方一改刚才的气势汹汹,变成摇头尾巴晃。 靠近慕飒的时候更是抬起前爪伸出舌头一个劲儿的舔慕飒的手,妥妥的舔狗一枚。 慕飒撸了撸它纯黑发亮的毛,蹲下来与它平视,一本正经给它布置任务: “那,小黑,以后你的职责就是守护好整个院子,包括院子里的那些鸡、还有物品,当然,还有我们这些人,都是你应该守护的对象,你知道不知道?” “汪!” 比特犬声音洪亮,听起来真像是听懂了一般。 “哈哈,真乖!好了,我们马上出发要下地干活了,你留在家里看家,尤其是那几只白色的鸡,你自己不能偷吃,更不能让别的什么野兽来偷吃,听到没有?” “汪!” “很好,那么,再见了,有紧急情况你就去喊我们,听见了没?” “汪!” 山坡上,慕飒带领大家挖掉剩下半截的树根,而后翻土平整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土地。 “咱们整出一小块地来就先种上,先长着,我们剩下的钱不多,可不够咱们吃到把整座山都翻遍的。” 对于慕飒的意见,其余几人自然没有异议,她现在就是他们的头儿,她说啥就是啥。 “行了,你们继续去砍树吧,我留下种地就行。” “小姐,你打算种什么?你去找里胥要种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妙蝶一边走,一边回头担忧的问。 慕飒拿过自己的背篓,从里面往外倒出几个圆滚滚的土豆和地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咱们这里土质不行,里胥那里都是粮食种子,种了也收不了几粒,咱们得另辟蹊径,上次我和御风在那边深山里挖到这些,我想试试能不能自己种出来,这样以后吃的就多了。” 妙蝶眨眨眼使劲看了又看,她的确不认识那些东西,不禁感叹,这山里的东西还真不少呢。 对于慕飒的话,她甚至连怀疑都不曾怀疑过。 日上正当空,四人坐在树荫下休憩,各自闭目养神,累到不想说话。 忽然,远处传来犬吠声。 慕飒倏然睁开双眸,腾的起身就往山洞方向狂奔。 站在山边看向那道篱笆小院,只见小黑正朝院门外狂吠。 距离院门外不足五米处,一道身影鬼鬼祟祟战战兢兢,没有退回去,却也不敢上前,站在原地朝院子里张望。 慕飒锐利的鹰眼一眯,认出来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棍子。 见棍子被小黑吓住不敢靠前,慕飒没有过去,而是躲在一旁的树后悄咪咪观察。 他们几个都被“发配”到这么偏的地方了,那小子“亡我之心”还不死呢? 她想知道棍子此行究竟有什么目的。 小黑不愧是系统口中凶猛的犬,那震耳欲聋的狂吠声仿佛能穿透人体,震得人头皮发麻。 龇张的大嘴、锋利的獠牙、随着叫声飞射四溅的口水,每一样都叫棍子望而却步。 棍子瑟瑟发抖,他哪里是小黑的对手,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稳住。 果然,棍子在门口张望了不到一刻钟,便灰溜溜的小跑着溜下山去。 慕飒转身抬步就要往回走,倏然撞上面前一具身躯,不过被弹起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对面的徐御风。 他太瘦了,又站在下坡位。 “小心!” 该死的,居然被人靠近都没有察觉,是自己大意了。 下意识伸手搂住男人往后仰退的腰身,而被撞到倒退的徐御风此刻也下意识的伸手抓住慕飒的手臂以稳住自己的身型,这样两人便形成拥抱的姿势。 “咳咳。” 徐御风站稳的瞬间,急忙收回手臂。 慕飒同样收的很快,低下头往旁边横跨一步,越过男人大步逃也似的离开。 真是见鬼了,他们结婚一年多的拥抱次数都不如这几日的多。 以前她也只在给他喂水喂饭的时候才会与他有肢体触碰。 至于换衣服、抱着他上床下床这些更加亲密的事情自有杆子来做,尤其是洗澡换衣服,她从来都是回避的。 她是因为害羞难为情。 而原来的徐御风,她有次无意中偷听到他对杆子说,他的身体状况怕是陪她不了多久,他不想耽误她日后的生活,他希望她一直保持她少女的纯真,等到他没了以后,她还可以遇到另外的人,有她新的生活。 回想起原来的慕飒和徐御风,虽然他们没有夫妻之实,但他们的心意一定是相通的。 所以原来的慕飒才会愿意冒死去替男人采药。 所以当她听说徐御风被丢去乱葬岗,明明她对徐御风没有任何情意可言,但心里总有一个念头揪着她,让她一定要去找到他,哪怕只是将他埋掉。 慕飒弯了弯唇角,说不出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 既欣慰又苦涩。 美好的爱情总叫人忍不住心生羡慕,可惜,原主二人没能长相厮守,真是叫人唏嘘啊。 也不知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能不能永世不分离。 徐御风自然是猜不到此刻慕飒脑子里的这些想法。 他落后她一步虚虚跟着她的脚步,只瞧着她微微垂首,一会儿勾唇露出些许笑意,一会儿又蹙起眉头泄露一丝伤感。 心底轻轻一叹,真是搞不清楚这个小娘子的心思。 罢了,他们来日方长。 被小黑吓得灰溜溜下山的棍子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叽里咕噜滚出去好远,才被一棵大树拦在腰上停住。 晕头转向的坐起身,慌慌张张的检查完全身,发现自己并未受伤,这才堪堪松一口气,靠在树干上全身瘫软。 刚才看到那个小院子在脑海里再次浮现,禁不住咒骂一句: “妈的,他们过的还挺像样子,呸!院子里养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说是狗吧,长得比狗凶残,说不是狗吧,还汪汪的叫,他从来没见过,凶得很。 “哼!等老子回去告诉杨大人,让杨大人过来收拾你们!” 三日后。 午间休憩,慕飒和徐御风再次前往密林深处。 她上次前往密林深处时,隐约听见有瀑布声,所以决定今天去探探情况。 “如果那边真的有瀑布,那就应该会有水潭,有了水潭就应该有鱼,咱们可以自己养鱼,以后就又多了一样食材。” 不是慕飒满脸挂饭盒就认得吃,没办法,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填饱肚子才是人生头等大事。 没有人会放弃任何能吃饱肚子的机会。 再说,慕飒脑子里的计划大着哩。 “而且啊,要是可以的话,最好能把瀑布水引到这边山上,我们在山上挖条沟,让水直接流进田地里,也省的咱们现在这样每天拎水浇田了呢。” “好。” 对于慕飒的提议,徐御风向来就只有这一个字的表示。 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毕竟这些东西都不是他擅长的。 另一边,一队土匪打扮的人马正在堂而皇之的上山。 趴在鸡窝边小憩的小黑耳朵一抖,脖子瞬间抬得高高的向外张望。 须臾,起身就往院门外跑,边跑边咆哮狂吠。 鸡窝里的小鸡们吓得缩成一团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距离近了,领头的土匪看清楚小黑的模样,不禁哧声一笑: “果然狗不狗狼不狼的,原来是个四不像,叫的还挺欢,可惜啊,今天你遇到爷爷我了,上!” 给身后的一众兄弟们吹一声口哨,十几个土匪手持棍棒大刀一哄而上,推开院门就和小黑干起来。 一众兄弟全力对付穷凶极恶的四不像,土匪头子冲进院子四下张望,很快发现了棍子说的鸡窝。 “哈哈,野鸡不少啊,兄弟们今儿个有口福喽!” 说着就窜进鸡圈开始抓鸡。 “哟,这雪白的是什么鸡?瞧这鲜红的鸡冠,不会有毒吧?” 越新鲜的毒性越强,这个道理他懂。 于是,一阵鸡飞鸡跳之后,他抓了两只野鸡拎在手里,最后还是摁住了一只白色母鸡,夹在腋下走出鸡窝。 他觉得既然这种白色的野鸡能被养在圈里,应该是没毒的,谁会养只不能吃的毒鸡呢。 院子里已然乱成一团。 勇猛的小黑身上挂了彩,却丝毫不畏惧,朝着横在眼前的长棍一口咬住。 大头用力一甩,手执长棍的土匪便被甩出一跟头,长棍顺势脱了手。 松掉长棍,小黑猛的朝土匪扑上去,要不是那厮抬手阻挡,小黑这一口就能叉在他的喉咙上。 不过,此刻看他的手臂,应该是废掉了。 第23章 第23章 地上歪七扭八的倒着几个土匪 其余几个还健全的此时也心惊胆颤不敢再像刚才那般勇往直前。 他们可全都亲眼见识过这个狼不狼狗不狗的家伙究竟有多凶残。 “什么人?站住!” 怀里三只鸡的土匪头子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怒吼,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不是人人敬而远之的野人么? 来不及去思考他怎么变干净了,此刻目的达成,他需要做的就是赶紧跑! “撤!” 一声令下,就连躺在地上的土匪也挣扎着起来,一起往院门方向逃窜。 战邑手持大砍刀一路砍过去,乒乒乓乓兵刃的撞击声此起彼伏。 待看清楚抱鸡逃走的那张人脸时,战邑手里的大砍刀缓缓停了下来,那不是县衙官兵头子杨西么? 怪不得这些家伙都有点儿身手,他们怎么化装成土匪,来打劫的? 嗯,看他怀里抱了几只鸡的样子,倒真像是进村抢劫的。 之所以收起砍刀是不想搞出人命,毕竟,这些人都是官府的官兵,而不是真正的劫匪。 以他这境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 “小黑,回来!” 看到小黑身上暗黑的血色,战邑连忙蹲下给它验伤,此刻也顾不得被劫走的那几只鸡了。 土匪们刚走,慕飒像阵疾风一般急飕飕刮回来。 “怎么回事?” 她那边和徐御风刚刚见到对面一条雪白的瀑布横挂前川,身后杆子上气不接下气的狂喊他俩,说小黑一直在叫,一定是有人或是猛兽来了。 若真是有猛兽,他和妙蝶回去也是羊入虎口,所以只能来找他俩。 没曾想,等她赶回来,战斗已经结束。 “是县衙的官兵,抢走几只鸡,打伤了小黑,我也是刚赶回来。” 战邑手上掀开小黑背上的一处伤口,肉皮下粉色的撕裂看的人触目惊心,说出的话咬牙切齿,满是掩不住的恨意。 “县衙官兵?” 慕飒双眸眯起,看着他们逃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件事情的主谋显而易见,刁隆! 这笔帐先记着,迟早叫你加倍还回来! 此时,徐御风和杆子妙蝶他们陆陆续续赶回来,几人站在院门口纷纷愣住。 慕飒拍拍战邑的肩膀,道: “你去和大家把损坏的篱笆修修,我来照顾小黑。” 他们几人过去修篱笆,慕飒跟系统要了点儿消毒疗伤药粉洒在小黑的伤口上,伤口面积都比较小,不需要包扎。 转身又去鸡窝查看,发现少了一只白鸡,眉头皱了皱,问系统: “他们要是吃了白鸡,我们不会有事吧?” “不会,又不是你们给的,多行不义必自毙。” “嗯。” 有了系统这句话,慕飒放心了。 虽然她也不确定吃了那吃白鸡会不会真的立刻死,这一切都只是听系统说说而已,谁知道会不会是系统吓唬人而已。 再说了,若不是他们心里起了歹意,又怎么会惹上这么个大麻烦,这就叫自作自受,该! 她才不会去把白鸡追回来,反正这几天每只母鸡一天两个蛋,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孵出小鸡,变成一群小白鸡。 系统出品就是好,小鸡们不仅打过疫苗不易生病,鸡蛋的产量也比原来的高,现在一天四个鸡蛋也不算少。 县衙刁家。 官兵头子杨西换回官兵服饰来到刁隆的院子。 刁二少爷正一手搂住一个身形婀娜的女子,一手拿根草棍在逗弄一只笼子里的翠绿色小鸟,兴趣盎然。 倏然,刁二公子眉头一皱、头一偏,语气不耐: “那野人居然没杀了他们?还跟他们成了一伙儿?岂有此理!” 一掌砸在鸟笼子上,翠绿色的小鸟惊得四下蹦跳乱叫。 身旁的女人赶紧柔荑勾上二少爷的脸颊,饱满的胸脯刻意往男人身上贴,音色柔苏中带着魅惑: “隆少爷,莫要生气嘛,你吓到奴家了呢……” 这招还挺奏效,刁隆浑身的怒意缓缓消散,抬手勾起女子小巧的下巴,用力一捏,在女子脸颊上狠狠亲一口,笑的邪魅: “还是你最懂本少的心。” “哎呀真是的,都弄疼奴家了……” 女子像条美人蛇一般缠住男人的身躯,不停的磨蹭。 刁二少爷哪里受得了她这般的撩拨,一弯腰将女子打横抱起,进房之前丢下一句话: “废物!滚!” 杨西一改刚才在少爷面前的战战兢兢,耸耸肩转身出去。 心想着,他家二少爷身体是真好,白天晚上日夜不停啊。 得了,他可没少爷那么好的体力,他还是回去享受他的烤□□。 又三日,当棍子去县衙找人时,才听说杨西杨大人已经死了三天了,据说是被鸡骨头卡死的。 “死……死了?怎么会?吃鸡卡死的?怎么可能?” 棍子一脸的难以置信! 杨大人这都多大的人了,怎么会被鸡骨头卡死?这不是胡说八道么! 守门的门卫无奈摇头轻叹: “那种白色的野鸡谁都没有吃过,本来杨头儿没想吃它,谁知道退了毛后,白色的鸡比别的都肥,烤熟之后,那香味儿……杨头儿就啃起来。 刚开始还夸赞白鸡好吃呢,肉质鲜嫩喷香,比那种常见的野鸡好吃多了,谁知没一会儿,杨头儿就两眼一翻,发狠的疯狂挠自己的脖子,死的时候那脖子被他自己挠的全是一条条的血道子,血肉模糊,那个惨啊……” 说到最后,门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想到那个场景浑身就不寒而栗。 棍子嘴角抽了又抽,这叫什么事儿啊,好好一个大活人能叫一只鸡给活活噎死。 可怜他刚刚搭上的线就这样断了啊。 “那……杨大人的职位有人接么?” 无论如何,这条通往权贵的线不能断。 “有啊,杨大人的位子由他弟弟杨东接任。” 听闻是杨大人的弟弟,刚刚还愁眉苦脸的棍子瞬间多云转晴,满脸期待: “请问一下新上任的这位杨大人在哪儿?我如何才能见着他?” 既然和杨西大人是兄弟,那么和他也就不能算是陌生人,只要能扯上哪怕半点关系,他也有借口认识一下不是? 门卫的视线越过棍子的脸朝他身后看过去,下巴一扬: “呶,你要找的人来了。” 棍子赶紧转身,看见一个身着官兵服饰的人正怒气冲冲的往这边赶。 这个杨大人看起来比他哥哥还不太好惹的样子,他心里虚虚的想要打退堂鼓,可转念一想,若是失了这次机会,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豁出去了! “杨大人!” 棍子在杨东面前恭敬行礼作揖,看起来一副富贵人家的下人模样。 杨东刚刚在刁二少爷那边受了一肚子气,本不想搭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可转念一想,这小厮看起来派头不一般,说不定日后自己能利用上一二。 于是站定脚步,歪头斜目睨过去,脸上显出隐忍的不耐。 棍子假装没看到杨大人不耐的表情,恭恭敬敬道: “小的名叫棍子,以前跟杨西杨大人往来较多,惊闻杨西大人噩耗甚是悲痛,小的听说杨西大人是因为食用那白色野鸡而亡,小的怀疑是那姓慕的从中做的手脚。” 杨东一听他哥的死另有隐情,终于正眼瞧了瞧眼前这个叫棍子的小厮,声音低沉冷厉: “此话怎讲?” 以前有他哥在,幸得他哥的庇护,他得以终日吃喝玩乐好不自在。 如今哥哥没了,他顶了他哥的职务看起来是高升了,可他没有他哥那两下子,不会哄得刁二少爷团团转,实际上整日担惊受怕。 刁二少爷实在是性格阴晴不定,轻则挨骂、重则挨罚,他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啊。 棍子左右看看没别人,往杨大人身前凑上两步,一只手掌挡在唇边,低低道: “那个姓慕的很是邪乎,原本徐家那个病秧子被丢在乱葬岗好几天必死无疑,谁知道慕飒居然把他救了回来,而且原本不能下地的人,现在活蹦乱跳的都能下地干活了,你说邪门不邪门? 还有堂堂刁二少爷都在她手里吃了亏,这不是更邪门? 还有杨西杨大人,咱不说杨西大人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至少也是文武双全,怎么就折在了一只野鸡身上? 还有杨大人,你不觉得纯白色的野鸡,很奇怪么?小的长这么大可是闻所未闻。” 杨东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思索片刻,点头: “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过,正是因为她如此邪乎才难对付啊,莫非,你有什么好提议?” 棍子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大人,既然这个慕飒难对付,我们不妨从她身边人身上下手……” 慕飒得知偷鸡的土匪头子死了还是好几天以后他们去乡上领口粮时听说的。 一个成年大活人被鸡骨头卡死被百姓当成笑话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对此慕飒只是耸耸肩,多行不义必自毙,她也没办法阻止。 心底里却是惊出一身的汗,原来系统不是吓唬人,吃了那鸡,真的就是死啊! 慕飒来到乡上的粮站取四个人的口粮,却被告知口粮已经被人领走了。 “被谁领走的?棍子?” 慕飒想不出除了他还会有谁。 负责放粮的小吏找出登记簿,上面显示的领粮人的确是棍子。 “麻烦小哥好好看看我这张脸,下次这个人再来领粮只管领他们自己的,可别再把我的一并领走了,我和他们不熟。” 小吏瞧着眼前这个衣着奇怪的小娘子,模样是挺俊俏,脸上也笑呵呵的,可怎么看着心底有种突突的感觉,叫人不由得乖乖点头应好。 慕飒也不为难小吏,想必他也不是故意的,罪魁祸首还是棍子,于是掉头回去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茅草房。 棍子刚领了口粮回来还没进家门就被后面追来的慕飒堵了个正着。 “哟!看样子最近过的不咋地呀,瞧瞧不但脸瘦了,连这胳膊都变得又细又长,长到手都伸到别人家的口粮袋子里了!” 棍子把粮袋子紧紧护在怀里,活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浑身哆嗦,脖子却执拗的梗起。 一副我就是不给你,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无赖劲儿。 慕飒啧一下嘴角,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遇上这种无赖她还能怎么办,揍一顿呗! 拳头倏然直捣向棍子的面门,惹得棍子“啊”的一声尖叫,动作极快的蹲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紧紧包裹住粮袋,跟个护崽的穿山甲一般。 慕飒张了张空挥出去的拳头,看来棍子这几顿揍没白挨,躲得还挺快。 可惜他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 飞起一脚把棍子踹了个懒驴打滚。 可即便是这样,怀里的两袋子仍被紧紧的抱在臂弯里。 看样子为了这袋粮,棍子是豁出去了,倒是难得。 “喂,要是等我亲自动手,你整袋粮怕是都要保不住了,我劝你乖乖把属于我们几个的那份还给我,你们的那份飒姐我不稀罕,大家还能相安无事,否则……” 棍子一听她对他们那份没想法,立即爬起来撑开袋口,做出倒米的架势,嘴里咕咕哝哝: “你早说啊,还以为你都要抢走……” “嘁,你以为我是你?赶紧的!” 慕飒从背后的包袱里掏出粮袋子撑开袋口,棍子提起粮袋小心翼翼的往外倒,生怕一不小心倒多了,自己吃亏。 “行了,男人家家的,能不能大气点儿!” 慕飒最看不上这种磨磨唧唧小气吧啦的男人,根本就不像个男人! 直接夺过棍子的米袋伸手在里面抓几把米进自己的米袋,约莫差不多了,将米袋往棍子怀里一塞: “拿好,别撒了!以后去领口粮千万记得别多领,否则我可就不是今天这么好说话了,到时候揍的你爹妈都认不出你信不信!” 棍子死死抱住两袋子拼命点头。 刚才被慕飒踹过的地方还疼的钻心。 也不知道这慕飒跟谁学的身手,揍人次数不多,可每次都能叫他疼上好几天。 真是受够了! 慕飒把米袋塞进包袱,往身后一甩,帅气的转身大步离开。 对于棍子这种忌吃不记打的主儿,她也只能通过多揍几顿让他慢慢长记性了。 第24章 第24章 傍晚,战邑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小半框野山梨,酸酸甜甜,很是开胃。 “可惜啊,就是个头小了些,以前我家有一棵梨树结的果子有这么大个儿……” 妙蝶两手圈成一个圈比划着, “那梨可甜了,又甜又多汁,一点儿酸味也没有,吃起来特别过瘾。” 慕飒嘴里啃着酸梨感觉口腔里的口水哗哗的流,这梨实在太解渴了。 不过妙蝶口中的大甜梨听起来更合她的口味呀,想了想问战邑: “你那边的野梨树多么?” 战邑点头: “多。” “大概有多少棵?” “呃……”战邑想了想,“几十棵是有的,别的地方我还没去看过。” 慕飒点头: “这样,明天我跟你过去看看,要是可以的话,倒是可以嫁接一些其他品种的水果。” 其余几人一边啃着酸梨,一边听着慕飒说话,似乎听懂了她说的话,又似乎没明白她说的话。 他们对于嫁接技术一无所知,也不曾见过谁采用了嫁接技术。 确切地说,他们只吃过果子,连果园都很少进,除了点头,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别的。 翌日一早,战邑把慕飒带去野梨树那边,便自己回去开荒了,留下慕飒一个人随便她折腾。 距离山顶不远处,整片的野梨树梨香四溢。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野桃树和野杏树。 杏子早已过了成熟的季节,地上的杏核随处可见。 而野桃树上小小的桃果只比杏核大一圈,显然是不能吃的那种。 不过这些丝毫不影响慕飒的心情。 相反,她开心的不得了。 看来不但可以嫁接梨树,另外那几样也都有地方嫁接了,明年就有大果子吃喽! 慕飒从系统里找出带有最好芽孢的果树枝,一根一根的寻找合适的枝丫作砧木,切口、接入、用细绳小心固定…… 一整天的时间,慕飒像只猴子一样在果树间上下忙碌。 直到天色渐晚,战邑过来寻人,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哎呀,其实我还能再多嫁接几枝呢,这样明年我们就有更多的果子吃了!” 难得见到慕飒流露出这般可爱的小性子,冷面战邑也禁不住勾起唇角笑着安慰: “明天可以继续来。” 慕飒思考片刻,点头: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可是这都五月份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多种一些能够储存过冬的食物了,果子虽好吃,毕竟不顶饿啊,对了,你那边都种了什么?” 现在使用的都是旧历,农历五月几乎算是年中,距离年底也不过半年时间,他们时间紧、任务重啊。 这段日子慕飒光顾着忙自己这边的事,都忘了了解一下战邑那边的情况。 他比他们来的早,他的体格又那么健壮,想必进度不会慢。 哪知战邑难得露出一副垂头丧气状,微微叹息: “种了点儿小麦,不过长得不好,怕是结不出几粒。” 慕飒想了想,似乎想到了问题所在: “是不是没有肥料?这里的土质本来就松软含沙量多,的确不太适合种粮食,没有施肥土地就贫瘠,庄稼不愿意长很正常。” 战邑瞪大眼睛盯着慕飒,心都凉了半截: “那怎么办?种不出粮食咱们以后吃什么?” 慕飒抱歉的一抿唇: “实在对不起啊,先前没顾得上你,要不然你现在带我去你那边看看,我们想个补救的办法。” 听说能补救,战邑立刻调转方向,带慕飒去往自己开垦的田地。 果然如他所说,两亩地不到的面积里,麦苗出的星星落落,就好像刚刚被一群牛羊打劫过一般。 “没事,别担心,明天我们过来重新种别的,不会让你冬天挨饿的。” 慕飒莞尔一笑,让战邑心底一暖。 他想起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总是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对他说:没事,别担心,有我呢…… 可惜,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此生他再也无法做他的副将,陪他一起征战沙场。 晚上,躺在竹床上,慕飒累到眼睛都睁不开,眼看着就要进入梦乡,被一道声音吵醒: “喂,该登陆系统做任务了,天天都得我提醒你,真是的。” 瞌睡虫瞬间跑得无影无踪,慕飒咬牙切齿: “我说,我这打的什么工啊,全年无休么?万恶的资本家也没有这样剥削人的吧!” 系统悠悠然: “当初你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哟。” 慕飒感觉自己的半个脸都在抽搐。 话虽这样说没错,可听着就是叫人来气啊,破罐子破摔道: “我现在就睡觉,看你能把我怎样!” 系统声音毫无波澜,语气凉凉: “十二点一到你要是还没登陆,死喽!” 慕飒:“……” 真想把系统拉出来单挑啊! 想想被鸡骨噎死的杨大人,慕飒认命的登陆系统,辛勤的浇水、施肥、捉虫…… “诶?对了,上次养鸡的时候不是说什么触发系统隐藏任务么?我这也没见有什么任务啊。” “都给你记着呢,以后叠加。” 系统云淡风轻的语气让慕飒心生寒意,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系统肯定在憋什么大招,还是不妙的那种。 “喂,卖完这些东西我就回去睡觉了啊。” 虽然在系统干活丝毫不觉疲惫,但是好久没有闭上双眼做梦的感觉,她多少还有些怀念。 “可以啊。” 系统突然变得好说话,这让慕飒心里毛毛的。 最后一个售卖按键按下去后,听到“叮咚”一声: “恭喜玩家财富任务达成,系统等级提升一级,并获得空间仓储室一间。” 听说有奖励,双眸久违的做梦的感觉统统抛到脑后,慕飒立时兴奋起来。 眼巴巴的期待须臾,却什么都没发生,慕飒忍不住试探着问系统: “仓储室……在哪儿?” “你想着要进仓储室试试。” 下一秒,慕飒站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明亮的光照遍雪白色光滑的四壁,有点科幻片既视感。 “这……就是我的储藏室?能藏什么?” “什么都可以啊,活的死的、冷的热的、新鲜的腐烂的……呃,腐烂的就算了。” 系统这是明显的嘴比脑子快。 慕飒纳闷起来: “我要这储藏间究竟有什么用?你觉得我有很多东西藏么?” 没想到系统没有回答慕飒的问题,而是带着一丝揶揄: “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想去睡觉?” “呃,是,我现在特想做梦,梦里狠狠的揍你一顿!” 第二天,五个人齐动员,一同赶往战邑的田里帮忙耕种。 土豆和地瓜是上次徐御风他们几个都见识过的,所以他们几个负责播种这两款。 而慕飒从自己的背篓里拿出玉米和黄豆种子,这几样作物对土地的要求不像小麦和水稻那么高,而且她从系统里拿出来的种子抗病虫害非常强,稍加侍弄就能长得挺好。 这也大大减轻了他们的工作量。 但这些她不能跟他们说,他们没见过的就说是在密林深处发现的,种来试试。 他们见过的就说是上次去乡上买来的。 反正钱都在她手里,买或不买都是她说了算。 战邑开出来的荒地面积挺大,五个人干了两天才算都给种上。 又花了一天时间帮战邑挖出一条简易的灌溉水渠。 因为战邑开荒的位置选的很好,从山上流下来的溪流就在附近,只要挖条沟把水引过来就行,这当然又是慕飒的主意。 妙蝶看着汩汩流过的溪水没入垄沟内,羡慕的咂咂嘴: “哎呀小姐,你说咱们开的那块地附近要是也有这样一条从山顶流下来的小溪该多好,咱们再也不用一桶桶的抬水了。” 可惜啊,他们那边的小溪只流经山下,在这个缺少器械动力的时代,想要把山下的水引到山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慕飒向来是最擅长给大家树立希望的人,冲妙蝶嫣然一笑,道: “幸好,这里不缺雨水,而且很快就要进入雨季,抬水浇灌的日子不会太久,以后咱们可以在山顶挖一个蓄水池,下面也挖上这样的灌溉沟渠,到了雨季存满水,等干旱的时候开闸放水,以后我们也不用抬水了。” 妙蝶听得手舞足蹈,仿佛慕飒说的这一切明日就能实现一般。 战邑在一旁看到兴奋的妙蝶,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明明妙蝶比慕飒大上好几岁,可怎么感觉慕飒像是姐姐,而妙蝶像个不谙世事的纯真小妹妹呢? 又一周过去。 五个人每天按部就班的下地干活,日子过的倒也安稳。 每天看到田里的绿苗一日日长高,又带给人无限的希望。 每个人都盼望着明天快些到吧,他们的小苗又能长高一分了。 这天傍晚,里胥找到几人,通知他们明日派一个管事的去乡里,说是上面有官员下来跟大家议事,务必准时到场,否则耽误了议事,后果自负。 大家商量了一下,这议事自然得慕飒去,万一需要当场做个决定什么的,只有她能拍板。 慕飒倒也挺乐意,毕竟单独让他们谁去乡上都不安全。 战邑倒是还行,可他野人的名声在外,别再把乡亲们吓着。 所以只能是她跑这一趟了。 “没事儿,明天的日程你们就按我说的做就行,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解决也不迟。” 第25章 第25章 慕飒赶到乡上议事堂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说是议事堂,其实就是里正家门前的一块空地,平时方便召集大家在此议事。 没多久,一个身着官服的人在里正和里胥及几个小吏的簇拥下来到前面。 里正抬手压一压,示意大家安静,而后才开口: “这位是南荒县县丞鲁大人,现在有请鲁大人训话。” 鲁知秋端着八品官的架子轻睨眼前一众百姓,因为自己的高高在上而流露出一股莫名的自信。 底下那些人,有的是普通农户,开了荒,地就归他们自己,种了地除了交税之外,剩下的都归自己。 还有一部分是流放到这边的犯人,他们开了荒种了地大部分都用来交税,剩下一小部分自己吃,而土地却是公家的。 轻蔑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一个来回,鲁县丞才拔高音量讲话: “近日有百姓反应,在开荒的时候挖到了矿石,上面对此非常重视,再此特别通知各位,以后若是挖出矿石,一定要第一时间上报,隐匿不报者,一经发现就地正法!” 人群里立时响起吸气声和议论声,盖过了鲁县丞的声音,逼得鲁县丞只好闭口,气呼呼的怒瞪众人。 里正赶紧大吼一嗓子: “都给我安静!都听鲁大人的!” 现场归于安静,鲁县丞丢给里正一个还算满意的眼神,继续道: “当然,及时上报者,上头也是会酌情奖励的,所以,各位回去再接再厉,争取挖出更多的矿石!” …… 议事散场,慕飒没有着急回去,而是留在原地。 她想从别人口中了解一下他们都发现的哪些矿石,她自己其实是有些想法的。 “我听说这矿石啊,就是最北边那对南荒双俊兄弟二人最早发现的。” “哦?就是那对长相英俊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对对对,就是他们,我还听说他们发现了矿石之后,他们开荒的那座山就封闭了。” “那,那对英俊兄弟怎么办?” “肯定再给他们找座山,难不成那还能让他们没地可种?” “就是,我还听说那对南荒双俊居然没有要上头分给他们的好地脚,偏偏主动要求去偏远的地方,真是奇怪。” “嗐,那有什么奇怪的,我听说上头因为他们发现了矿石并及时上报,所以特别奖励免去他们三年的赋税,接下来的三年他们无税一身轻,想去哪里不行啊。” …… 慕飒竖起耳朵听了半天,除了这对南荒双俊之外,再无其他有用的信息,禁不住凑上前,问: “你们知道他们发现的什么矿石么?” 众人被问的一愣,纷纷大眼儿瞪小眼儿面面相觑,最后终于有一位讷讷道: “具体是什么矿石不知道,不过是黑色的。” 有人点头: “对对,我也听说是黑的,那黑漆漆的还能是什么?石炭呗。” “嗯嗯,我觉得也是。” 慕飒眨眨眼,黑色矿石种类多着呢,看来在这里是得不到答案了,以后有机会再问吧。 与此同时,在山上干活的徐御风刚刚伐倒一棵大树,树冠轰然倒地。 热辣的骄阳直晒头顶,徐御风偏头看向不远处的杆子和妙蝶,喊他们俩喝口水,休息休息。 三人席地而坐,打开竹筒咕咚咕咚的猛灌水。 天气越来越热,他们休息的频率不得不适当增加,随着出汗的增多,喝水量也猛增。 拎起几人的竹水筒,徐御风示意杆子和妙蝶原地休息,他去溪边打水。 谁都没有注意到此刻正有一小队人马在丛林里穿梭。 没一会儿,小队来到指定地点,与藏在草丛下的身影会合。 “怎么样?” 闻言,棍子扭头对来人勾唇一笑: “你们来的正好,姓徐的去那边打水,现在就剩一个小厮在旁边,那小厮逊的很,不成问题。” 杨东顺着棍子的视线往上看,却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但这并不妨碍他发号施令: “上!抓活的!” 这段日子他们过的很是悠然,席地休息的杆子和妙蝶干脆各自倚靠在树下闭目养神,反正等徐御风打好水回来会叫醒他们一起开工。 所以,当五六道身影窜到树下,两人竟丝毫没有察觉。 “不许动!” 两人倏然睁开眼,见着面前几名蒙面大盗,妙蝶立即惊声尖叫。 那道尖锐的声音直接划破长空,惊得四周飞鸟乱窜。 杆子比她镇定的多,余光打量逼至自己颈间的刀刃,沉沉问: “你们想干嘛?” “你闭嘴!没你的事儿!” 一个蒙面大盗不由分说,直接上前一脚把杆子踹倒在地,一只脚踩在他身上,脚掌还故意左右旋转几个来回。 妙蝶身边的一个蒙面大盗直接上手揪住她的手臂扭到身后,冷哼一声: “跟我们走吧,保你以后的日子舒服快活!哈哈!” 一见这些家伙的目标是自己,妙蝶哪里还冷静的了。 扭动身躯想要摆脱他们的束缚,口中再次惊声尖叫,比上次的声音还要尖利几分。 距离妙蝶最近的家伙摁了摁自己的耳蜗,他感觉这只耳朵失聪了。 旁边那人也好不到哪去,二话不说,抬手从树上撸下一把树叶塞进妙蝶大张的嘴巴里,试图堵住这恼人的尖叫。 生命危在旦夕,妙蝶哪里顾得上许多,嘴唇、牙齿、舌头齐齐用力,没有借助手的帮助,居然把嘴里树叶一个不剩的全部吐了出去,然后继续尖叫救命。 徐御风在听到妙蝶第一声惊叫的时候就顾不得水桶转身撒腿往回跑。 可惜他到底没有慕飒那样好的身手和速度,等他回到原来的地方时,只看到杆子倒在树下。 “杆子!” 伸手在杆子的鼻端试探,还好,呼吸还在,身上也未见有伤,应该暂无大碍。 起身看向山下,丛林中,几道身影影影绰绰,徐御风想也没多想,拔腿去追。 几个蒙面大盗带着一个妙蝶,行进的速度自然快不到哪里去。 一路上还得不停的跟这个女人斗智斗勇。 她尖叫,他们就堵她的嘴,她吐掉继续尖叫,他们再堵,如此反复…… 唉,谁叫他们家二少爷特别交代,不能伤这女人一根毫毛。 “真是的,打晕了扛走多简单!” “谁说不是!” “都闭嘴!还想不想干了!” 于是几人只能默默腹诽。 “啊——救命啊!救命啊!呜呜……呸呸!救命啊!啊——救命……” 妙蝶一路上往死里嚎,恨不能嚎到让远在乡上的慕飒听到立刻赶回来救她。 也只有慕飒的身手才能救她啊,她就算嚎哑了嗓子也必须继续嚎。 “站住!” 没有等来慕飒,却嚎来另外一个人。 妙蝶挣扎着回身看过去,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风一样刮过来。 只听到棍棒碰撞的声响,伴随着凄惨的哀嚎声。 战邑手执锄头当武器,一把锄头耍的出神入化虎虎生风。 很快那几个蒙面大盗连还击的能力都没有,只剩下被动挨打和嗷嗷惨叫。 眼见着一个蒙面人拔腿就跑,战邑前腿上前一大步,手臂伸长,手中的锄头钩住那人的小腿往回一扯,那人摔了个大马趴。 锄头一翻,刮住那人脸上的面巾轻轻一扯,那人顾不得去摸身上的疼痛,第一时间捂住脸,明显生怕别人认出来。 可战邑还是认出来了,是才死不久那个杨西的弟弟,叫杨东。 听说接替他哥当上了县衙官兵头头。 又是县衙! 这是打不过慕飒,便挑软柿子捏? “还不快滚!” 望着杨东连滚带爬逃窜的背影,战邑对躺在地上哀嚎的几人大喝。 他是恨不得全杀了他们,可他们显然和杨东一样都是官兵假扮。 若真闹出人命,他出事是小,连累到慕飒他们就麻烦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孤家寡人,所以他必须克制。 刚才趁战邑占上风之际,已经恢复自由身的妙蝶怒发冲冠,像个疯婆子一般对着躺在地上的蒙面人一通拳打脚踢。 不这样发泄一通,根本解不了她的心头之恨。 “喂!你给我站住!我还没打够呢!哼!” 追着跑在最后的蒙面人,妙蝶一边骂一边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朝那人丢过去。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人的后脑勺,那人哎呀一声栽倒在地。 听到呼救的同伴慌慌张张回头看,见战邑没有追上去,才壮起胆子跑回来拖起地上的同伴拼命逃。 妙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们逃跑的方向满脸怒气撂着狠话: “有本事你们别跑!还敢打本公主的主意!谁给你们的胆!咳咳……” 到后来妙蝶实在骂不出声音,因为她这一路上的尖叫压根就没停过,嗓子直接哑到失声。 可即便这样,她的手指还是愤愤的冲前方用力的指指点点,嘴唇上下翕动说个不停。 战邑慢悠悠的走过来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女人,心里莫名觉得好笑。 这个女人还真是可爱,都敢自称本公主了,有意思。 他只当她是气急了,终于扬眉吐气一把随口说说,并未放在心上。 第26章 第26章 直到那帮人消失在一片苍绿色中,妙蝶才缓缓收了手。 意识回神时,余光瞥见身侧的男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方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失态了。 “那个……” 妙蝶想到刚才的危险遭遇,忽然悲从中来,不知不觉瘪了嘴角,鼻子一酸,眼泪竟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其实她没想要哭的,她不过是在想,要如何在战邑面前挽救一下自己的尊严而已。 怎么就不争气的还哭起来了呢? 自从被丢去乱葬岗那日起,她就告诉自己,这辈子绝不哭! 可此刻的眼泪根本由不得她控制,不要钱似的哗哗的流。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是哪里疼么?” 战邑刚刚还一副看戏的好心情突然慌起来。 刚刚见她生龙活虎的模样以为她并无大碍才任由她没管,现在怎么还哭起来了呢? 不会有内伤吧? 他立时便严肃起来。 妙蝶感觉这脸丢的越发彻底了,干脆捂住脸边摇头边哭的更厉害。 这下更把战邑吓着了,手脚无措在旁边比比划划。 最后心一横,干脆直接展臂把女人搂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下的安抚,口中小声低喃着: “不哭不哭,我听到你的喊声就急忙赶来了,坏人都跑了,没事了,没事……” 他听出她哭声里的后怕和委屈,只能这般安抚着,毕竟对于女人,他并不熟悉。 妙蝶此刻像是受了欺负的孩子终于有大人给撑腰,后怕和委屈渐渐加大,哭的更欢实了。 “战邑!妙蝶!什么情况?” 徐御风一路紧赶慢赶,脸色通红,满头大汗,弯腰双手撑在大腿上大口抽气,上气不接下气。 唉,这副身板也不知多久才能练成以前骠骑大将军的状态。 要不是眼见着妙蝶毫发无伤站在眼前,他得痛恨死这具无能的躯体。 倘若妙蝶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他要如何向慕飒交代? 战邑浑身僵直,此刻怀里的女人因为嗓子哑了不闻其哭声只感觉到身体一抽一抽的,活脱脱一个挨了欺负的孩子一般。 “是刁家人。” 只一句话,徐御风便明白其中之意。 可恶的刁隆。 “诶?你们……” 从乡上赶回来的慕飒远远见着抱在一起的一男一女,一双凤眸瞪得像铜铃。 她不过才出去一个上午不到,怎么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么? 听闻慕飒的声音,妙蝶仿佛找到了大救星,嘶哑的嗓子也能突然发声了,哇的一声挣脱开战邑的怀抱就朝慕飒冲过去。 “小姐!呜呜呜……” “哦哟哟哟,怎么了这是,不哭不哭……” 慕飒放低重心,稳稳的接住犹如炮弹一般袭来的女人,一边拍背,一边口中轻轻安抚。 眉毛朝对面的男人抬了抬,眨眨眼询问情况。 怀里骤然一空,战邑扯了扯唇角,掩饰住内心忽然的空虚,给慕飒介绍事情的来龙去脉。 “又是刁隆?” 慕飒狭长的凤眸眯成一条线。 如果是前世,她一定主动出击,再也不给姓刁的挑衅的机会。 可现在她不能直接去找他单挑,毕竟他们之间背景相差太过悬殊。 她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她的软肋,她不能不替他们几个考虑,所以她不宜轻举妄动。 可若是不主动出击彻底制服这个刁隆,他们在明、姓刁的在暗,对方要是有心想搞小动作,真是防不胜防。 “别担心,战邑说他们都受了不轻的伤,回去养伤的这几日我们应该是平安的。” 徐御风看着慕飒紧锁的眉头,想到她的担忧,出声宽慰着。 的确如此,每次那些家伙在他们手里吃了亏之后,都能安稳几日。 再说眼下她还没有想到更好的能够彻底解决的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慕飒和徐御风终于再次来到瀑布对面。 只见断崖之上,十几米高的水帘倾泄而下,落进一汪幽黑的潭水中。 慕飒看看在山涧里流向山下的河水,又看看自己脚下踩着的属于他们开垦的荒山,撇撇嘴,嘀咕道: “看来想把瀑布水引过去浇灌农田是不可能的,以后还是考虑在山顶挖个蓄水池吧。” 如果说之前她还抱有希望,现在完全破灭了。 站在她身边的徐御风唇角微勾,语气里掩藏着一丝揶揄: “你不是说雨季快到了,这里不缺雨水,蓄水池的事不急在这一时。” 这个小娘子能安抚别人,自己却焦虑,难道先前那些都是装出来的? 慕飒知道徐御风没有嘲讽她的意思,苦笑一声: “我有些想念以前那个时代了,物资丰富、技术高超、就这潭水,分分钟给你抽到田里去随便浇,甚至你可以不用动手,电脑自动控制,定时浇灌…… 唉,可惜现在只能想想而已,这个时代物资太贫乏,连吃饱都成大难题,偏偏又没有捷径可走,还是得一步步来啊,种地啊种地!” 徐御风眉头微蹙,她说的话他半懂不懂,却心知她应该就是累了,发发牢骚而已。 他绝不相信她的斗志会被压垮。 她说她在军队待过,一日是军人,终生是军人,军人的意志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坚不可摧的! 走近深潭,不用测量,从水的颜色便能判断出这潭水至少十几米深。 慕飒再次看向幽黑的深潭,摇摇头,转身往下游走几步,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抬手遮在额头上向下游张望。 看了一会儿,慕飒的眉头微微皱起。 奇怪,依照这瀑布的水量,流下去的水流怎么会这么少? 比他们那边的溪水多也没多到哪里去,这不科学啊。 徐御风学着慕飒的动作一会儿看看瀑布,一会儿又扭头看看身后通往山下的溪流。 这样看了几个来回之后,他也发现了端倪: “咦——?” 慕飒看向他,眨眨眼: “你也发现不对劲儿了?” 徐御风点头: “会不会是这潭水还有别的出口?” 慕飒点头: “我也这样想的,但是地面之上就这一个出口,这样看来,应该还有地下出口,也就是这里还有一条地下河,而且看这流水量,那条地下河的水流要比这个溪流大的多。” 慕飒那个时代比现在要先进的多,所以她说的都对,这就是徐御风现在的想法。 慕飒左观察右衡量,指着一块洼地对徐御风道: “那块地方适合挖个水塘,刚好那边本来地势就低洼,还有个天然的大坑,咱们挖水塘倒也能省力不少,挖了水塘我们就可以养鱼养虾,等鱼虾长大了长的多了,咱们就拿去集市上卖,唉,你藏的那点儿私房钱也快没了,咱们得多想点儿办法赚钱呢。” 徐御风想了想,回头看着雪白的瀑布垂直飞泄砸入深潭,疑惑道: “为什么不直接在那潭水里养?也省的挖水塘了。” 慕飒冲他掀了掀眼皮,心道:这位大将军有时候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连个普通百姓都不如,撇撇嘴: “那水潭那么深,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大家伙,要是把我的鱼苗虾苗吃个干净,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了?我倒成了那些大家伙的饲养员了,而且,就算鱼虾们能够平安长大,那么深的水,它们若是一个个都躲在水底,你能下去捞?” 徐御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摇头: “我恐怕不行。” “那不就是喽!” 忽然,慕飒猛的抬头,凌厉的视线如箭一般射向瀑布顶端,似是在搜寻什么。 徐御风跟着看了好几眼,未见异常,讷讷问: “怎么了?” 视线又搜寻几圈,慕飒看向徐御风摇头: “没什么。” 奇怪,她怎么有种被偷窥的感觉,上次来到这边就感觉有人偷窥,难道又是她想多了? 五个人花了十天在溪水下游旁边挖出一个一亩地大小的水塘。 水塘与溪水之间开一条水沟相通,当水塘水位下降,溪水便优先流入水塘。 当水塘水面与溪水平行,溪水便继续流往下游。 慕飒从系统里弄出来上万尾鱼苗虾苗放入水塘,眼下她没有合适的饲料喂养它们,能不能活,能长多大全凭它们自己的本事吧。 慕飒终于体会到系统奖励给她的仓储间的妙用。 只要凭她的意念,物品可以随意进出仓储间。 山上打的兔子一次吃不完,直接丢进仓储间,墙壁上会自动弹出冷冻抽屉,保持兔子冰鲜。 山上采的野山梨用意念装进仓储间,墙上会自动弹出能让水果保鲜的抽屉。 吃不完的馒头放进仓储间的时候还热乎着,拿出来的时候也是温热的,简直就是冰箱与保温锅的结合体。 当然,其他任何东西都可以放。 比如从集市上买到的锤子、凿子、石碾子,抬到无人的角落趁人不备,一眨眼移进仓储间,省的大家还得借个板车拉回去。 用慕飒的话说: “这玩意不要太好用哦!” 不过,慕飒觉得目前来说这个仓储间最让她意外的功能是,墙壁上开出的抽屉可以自由定义温度,能够用来孵鸡蛋! 不知道仓储室有这个功能之前,慕飒尝试过把大石板烧热后搬进山洞内,上面铺上软草裹上棉布把鸡蛋放入其中。 可这种方法每天至少要烧两次大石板,而且温度稍微有偏差,孵化就会失败。 他们已经吃了不少毛蛋呢。 第27章 第27章 用了仓储间的保温抽屉来孵化小鸡的另一个优势是,慕飒无需动手,只要意念动一动,需要375度还是38度随心控制。 需要一两个小时翻一次鸡蛋还是三四个小时翻一次鸡蛋也不过是一个意念的事儿。 还有比这更爽的么? 慕飒跟系统抱怨: “为什么那些抽屉温度最高只能到五十度?要是能达到个百八十度,我是不是就能直接在抽屉里烧饭吃?连柴火都省了。” “喂?系统?你怎么不说话?喂!” “你看我搭理你么?”系统语气淡淡。 慕飒:“……” 好吧,是她想的有点儿多了。 自从上次妙蝶被绑事件发生后,战邑就正式加入到慕飒的队伍。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们五个人在慕飒这边干三天,就去战邑的地盘干一天,然后再回慕飒这边干三天。 有了战邑的加入,即便慕飒有事外出她也能放心。 小暑过后,雨水明显增多,慕飒眺望远处天际。 “怎么了?看什么这么入神?” 徐御风站在她身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天边的晚霞瑰丽多姿美轮美奂。 再转头时,却在慕飒清秀的小脸儿上看到了担忧的神色,他便跟着拧起了眉头: “晚霞预示着明天是个好天气啊,你还愁什么?” 作为曾经征战沙场的大将军,看天识风雨的本事他还是会一些的。 慕飒眉头皱的更紧,缓缓摇头: “我看未必,你说的晚霞行千里适用于北方地区,这里属于南方,刚好相反,如此绚丽的晚霞恰恰预示着未来几天很可能会有暴雨台风天气。” 见慕飒说的头头是道,徐御风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他以前带兵打仗确实都在北方,这南方他也是头一次来。 从山上那些他没见过的花草树木便能窥见一斑。 想不到南北还有这样的差异,由不得他不信。 “那我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是。” 慕飒召集大家过来集合,简单而明确的分工之后,大家各司其职。 “趁天还没黑,我得去趟集市,谁知道这场台风几天能结束,而且就算台风过去,怕是粮食也要涨价了,家里粮食不多,我得先去把口粮领了,再屯一些别的,其他的生活用品也需要置办齐全。” “路上小心。” 徐御风只能这样说一句听起来苍白无比的话。 他倒是想跟她一起去,可他的体力和她比还是差不少。 况且,她有随身携带的仓储室,买多少东西都不存在拿不动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手让他对她很是放心。 慕飒一路急行军,原本一个时辰的路,半小时便抵达集市。 她必须得赶在集市散场之前买齐东西,而且,她身上的钱不多,还需要卖些鸡蛋才能凑够。 慕飒先来到一处朱漆大门的府邸门前。 上次就是这家的丫鬟在集市上买了她的鸡蛋,后来特意跑来找她说他家主人甚是喜欢她卖的鸡蛋,以后若是再来卖鸡蛋就直接到府上找她,多少鸡蛋她都要。 这家大门上没有匾额,慕飒向周围的百姓打听了一下,都说不认识,这家主人很少出门。 只知道这户人家挺有钱,也极低调。 慕飒扣响门鼻,里面应声,听说是来卖鸡蛋的,没一会儿以前买鸡蛋的那个丫鬟过来开门。 鸡蛋按个儿卖,无需称重,丫鬟笑嘻嘻付了钱叮嘱一句: “以后有鸡蛋一定记得拿来这里找我。” 慕飒笑嘻嘻收好钱点头: “好嘞,我记下了。” 匆忙回到集市一通买买买,身上大包小包。 转过街角再次从僻静的巷子里走出来时,慕飒背上的竹篓空空如也一身轻松。 天色渐暗。 半小时后,慕飒直接去了水塘,她先前告诉他们几人在那里等她。 刚走到山脚下,见徐御风迎面走来,慕飒咧嘴一笑: “你怎么过来了?” 徐御风在她身上打量一眼,笑道: “我不来,你的那些东西要一个人抗上去么?” 她的那个仓储间徐御风是知道的,但别人几个都不清楚。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事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慕飒脑袋一歪狡黠一笑: “我可以跟他们说那些东西都已经先送回家了,这边就拿一张渔网一个大锤而已。” 现在应付那几个人,慕飒已经能够做到游刃有余。 当然,前提是有徐御风帮她打掩护,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徐御风宠溺的点头: “嗯,你说什么都对。” 徐御风没有发觉他说这话的语气有多软。 在被山上的人看到之前,慕飒从仓储室里拿出渔网让徐御风抱着,她自己拎着大铁锤跟个梁山好汉似的。 她只是觉得徐御风的体格不如她,所以重活她干。 她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比如是因为她心疼他。 同样没意识到的还有徐御风。 他抱着渔网跟在慕飒身后一路小跑,虽然体力比以前好太多,但是跟慕飒比起来,差距还不小。 几个人在慕飒的指挥下,将水塘四周加固了一圈,又在最低的那边打入几根木桩,将渔网展开固定在木桩上。 这样就算洪水爆发冲到了水塘,水可以泄出去,但鱼虾们会被渔网拦在水塘里。 他们辛辛苦苦挖的水塘养的鱼虾,可不能白白让它们跑掉! 回到篱笆院儿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如今他们的小院儿里增加了不少东西,全都要在暴雨到来之前做好防护。 所以,刚才回来的路上慕飒给他们每人几根肉干先充充饥,等都忙完了再做饭吃。 小院儿里开垦出一片菜地,种了几样现吃的青菜瓜果和葱姜蒜香菜薄荷等调味料,在菜地周围挖上排水沟,以防菜地被淹。 鸡圈再次加固,并把鸡窝上下都加固了几层大石头。 不下蛋的野山鸡早就杀了吃肉,只剩下三只白色的鸡,所以弄起来倒也快。 搭建的旱厕直接连接化粪池,平时的吃饭残渣和鸡粪狗屎也都一并倒进化粪池,等到发酵后就拿来当肥料,这些可全都是天然的有机肥。 一切准备就绪,静待暴雨台风。 徐御风惊叹于慕飒的预测,这场台风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 直到第四日凌晨才结束。 出来一看,就算做了加固措施,原本整齐的小院儿也变得面目全非。 青菜们被雨点砸倒,全都垂头丧气的贴在地皮上。 厨房的茅草屋顶一半被掀翻,大铁锅里满满的接了一整锅的雨水。 也就鸡窝因为上下都被大石头压着,总算幸免于难。 三只大白鸡安然无恙,鸡窝里还捡到十二颗鸡蛋。 妙蝶用小篮子把鸡蛋装好,笑的见牙不见眼。 还有什么比捡鸡蛋更让她开心的呢,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哟,二白三白,台风天你们也没歇着啊,辛苦辛苦,来来来,帮你们打开门,快出去吃好吃的,瞧,满地都是地龙,不赶紧吃它们就逃走啦……诶诶诶,大白,你别欺负二白三白,你一个大公鸡一天天的不下蛋,还总跟母鸡抢食吃,你好意思么你?” 她不是没向慕飒告过状: “那只大公鸡一天到晚除了早上打个鸣,还有什么用?每天就会骑在那两只母鸡身上欺负它们,抢好吃的,干脆宰了吃肉算了,长得那么肥。” 慕飒闻言忍俊不禁,好言相劝: “要是没有这只大公鸡啊,那两只母鸡下的蛋就没办法孵出小鸡,咱们让它们下蛋可不完全单纯为了吃鸡蛋,主要还是得孵出小鸡,这样才会有更多的鸡下更多的蛋呀,那这样,我答应你,以后要是孵出的是公鸡,咱们把公鸡养大就杀了吃肉,怎么样?”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公鸡就孵不出小鸡,但意思妙蝶是明白了,这只公鸡眼下还不能宰,那就忍忍吧。 院子里雨水很快散去,到处都是蚯蚓,三只大白鸡吃的那叫一个畅快。 把院子里收拾妥当,几人先去看鱼塘。 鱼塘旁边原本不大的溪流此刻浑浊的流水奔涌而下,宽度比先前至少宽了三倍不止。 水塘里原本微绿的水也变得浑浊一片,水里固定渔网的木桩都还在。 想来鱼虾们都应该躲在水底以躲避这场灾难。 山上田里种的作物有不少都趴在地面上,几人一人一垄一棵棵的全都扶起来。 实在活不成的就喊慕飒,慕飒会从背篓中找出小苗补种上去。 当然,这些都是她从系统里拿出来的。 干完了这边又去战邑那边的田里忙活,一直到中午太阳从云层里露出脸来才结束。 妙蝶望着山脚下奔涌的浑水,摇摇头: “幸亏咱们的地都开在山坡上,要是开在那地势低洼的地方,这些日子所有的辛苦可就全都白费了。 你们瞧瞧那下边儿,也不知道这洪水得多少日子才能退去,看来咱们最近也下不了山了,幸亏小姐你有先见之明,趁早去买了粮食,要不然,嗨哟,要饿肚子了哟。” 这次没人嘲笑妙蝶吃货的嘴脸,他们全都盯着山下奔流不息的浑水,默不作声。 他们几个算是幸运的,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遇到这种天灾,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老百姓总是最遭罪的那个群体。 “诶?你们看那儿!那是……人么?” 妙蝶突然指着旁边远处拔高了音量,眼睛瞪得圆溜溜。 第28章 第28章 几人纷纷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浑浊的水中似乎有个黑影在湍急的水面上若隐若现。 “好像是!” 慕飒话音未落,人就已经先一步猛蹿出去。 战役和徐御风紧随其后,杆子回头看一眼妙蝶,大叫: “走!” 慕飒一路不要命的往山下冲,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水中的黑点位置,不断调整着行进的方向。 山涧之间宽窄不一,所以水流的速度也有所不同,水中不断沉浮的黑影亦时快时慢,慕飒不得不精心计算。 找到定点的位置,从仓储室里拿出平时备用的粗绳索,将一端系在旁边一棵怀抱粗的大树上,另一端系在一个长形的石头上,举在手中做好投掷的准备,冲上游的黑影大喊: “喂——!注意抓住绳子!” 喊话的同时,双手高高举起大力摇晃,向对方示意她手中的绳索。 此时战邑和徐御风也先后赶到岸边。 距离近了才看清楚,水中的黑影原来是两个人,其中一个似乎已经昏迷,另外一个不停的蹬水,努力维持住二人的身型。 听闻喊声,看清楚岸边几个人救人的意图,还有意识的那个人艰难的冲岸边挥手,示意他已经明白他们的意思,让他们做好投石准备。 慕飒一脚在前、一脚在后,算准时机,投出手里的石头。 绳索在石头的带领下朝水面飞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团黑影身侧。 石头上的绳索正好横在两人之间,清醒的那个人此刻却受到一股暗流冲击,瞬间没入水下。 就在岸上人心里咯噔一跳屏息凝神的瞬间,只见浑浊的洪水里伸出一只手臂,稳稳的抓住绳索。 他艰难的调整绳索角度,利用水流冲击让两人旋转几圈,绳索便在两人身上缠绕好几周。 “快,拉绳子!” 慕飒一声令下,几个人齐刷刷排在绳子两侧,齐心协力与洪水对抗。 终于将两人拉上岸,但救援还没有结束,还有一个人不省人事。 “他呛水了?” 慕飒眉头紧锁,没等另一人回答,伸手探完那人的颈动脉,便把昏迷的人平放在地上。 端正他的肩颈之后,一抬腿,跨在那人腰间双手交叠开始胸外按压。 “你这……” 活着的那人哪里见过一个女人这般不雅的骑在男人身上。 他更不懂这是女人在给男人施救。 眉头紧拧,就要上前推人,却被徐御风一把拽开。 虽然他也不清楚慕飒这个动作的原理是什么,但他相信她是在救人,而救人与礼义廉耻无关。 那人先前一定在水中挣扎了很久,上岸后几乎精疲力尽,十分轻易的就被徐御风箍在原地,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低喝: “别过去,她在救人!” 于是,他缓缓趋于安静。 慕飒默默在心里数数。 此刻她精神高度集中、心无旁骛,目光紧紧锁住昏迷人的脸,像是生怕错过他的任何表情和动作。 终于,她看到不断有水从他口中溢出来,而后喉结涌动,紧接着伴随一声咳嗽,那具躯体终于恢复了生机。 慕飒悬着的心终于慢慢回落,她刚刚还有一瞬间的犹豫,要不要做人工呼吸? 这个时代毕竟束缚太多,她这个有夫之妇如果真给他做了人工呼吸,后果会怎样? 容不得她多想,幸好,那人恢复了呼吸。 潮湿的眼睫毛颤抖几下,一双漆黑的眸瞳缓缓睁开。 “承宣!你醒了!” 被徐御风按住肩膀的男人猛的挣脱开束缚,直接用膝盖在地上爬行两步跪在那人身边。 伸手抱住那人拥在怀里,搂的紧紧的,像是生怕松一点点怀中人就会消失一般。 慕飒抬手捏住抱人这人的肩头,微微用力,声音低沉: “你再不松手他还得昏过去。” 肩头的疼痛和耳边的声音同时起效,他的手臂松了些。 怀里的人大口大口的喘息,却一句责怪或抱怨也没有。 慕飒示意大家都往后撤一撤,留出空间来让他们好好呼吸新鲜空气,顺便平复一下劫后余生的激动情绪。 “我没死?” “嗯,你不能死!” “我当然不能死,你答应我的还没做到呢。” “做到你也不能死。” “你都做到了,我为什么要死?” “嗯,你必须活着。” “我知道。” …… 其他几个人什么感想慕飒不清楚,她怎么听着这对话有点儿——别扭? 她记得她以前和特种部队那帮军人一起训练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也是将生死挂在嘴边,可气氛和这个明显不同。 眼前的这段对话怎么感觉像是琼瑶剧的对白呢? 语气里那浓浓的暧昧是几个意思? 呃……这两位不会是她猜想的那种关系吧? 余光细细打量:抱人的那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纪,五官英俊棱角分明硬朗,身材挺拔,比战邑更高更壮,便显得魁梧几分,看来是个练家子; 被抱的那位和他比起来就要秀气很多,身高和徐御风差不多,比徐御风壮实一点儿,眉眼很好看,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像是哪家的富贵公子。 富贵公子漂亮的眸子看过来,打断了慕飒的思绪,那人轻声开口: “是你们救了我们。” 慕飒不知道他这是问句还是陈述句,微微点头: “嗯。” “多谢各位救命之恩!” 说着挣扎着就要起身行礼,被几人拦住: “感谢的话就不说了,心意我们领了,你们从哪里被冲过来的?现在回得去么?” 地上的两人对视一眼,清秀的男人一脸苦笑: “在洪水褪去之前怕是回不去了,恐怕还要叨扰各位几日。” 慕飒同伙伴们交换了眼色,平静道: “遇上这种天灾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我们这里条件十分简陋,看两位的衣着,想必不是普通百姓,希望你们不会嫌弃。” 这二位在水中泡了多久不知道,总之一青一玄绸缎的深衣却是冲洗的很干净。 这等穿着的出身不是官宦便是商贾,总之是富贵人家。 清秀的青衣男子苦笑加深—— “不嫌弃不嫌弃,能有口吃的、有个栖身之所足矣。对了,小生承宣,这是郎策,我二人自北山而来,不小心被卷入洪流。” 听闻北山二字,慕飒立时挑眉再次打量二人。 一个英俊秀气,一个俊朗挺拔,回想起那日在议事堂众人议论纷纷的发现矿石的南荒双俊,莫不是近在眼前吧! 思及此,慕飒直接问出口: “前几日说的发现矿石的不会就是你们吧?” 一青一玄对视一眼齐齐抬头,清秀男子点头: “正是。” 慕飒眉一抬唇一弯,心道: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见两人浑身湿漉漉,抬手比划一个请的动作,语气里多了几分热情: “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再说吧,若是受了风寒就麻烦了。” 她当然不能大剌剌的说得了风寒咱不怕,我有特效药! 她得把二位请回去慢慢聊。 回到山洞,两人换上战邑和徐御风的衣服,倒也挺合适。 第一次穿上这种古怪的服饰,两人只新奇了一瞬便认可了,毕竟大家的衣着都一样。 “这款衣服是你们这里的风俗样式?倒是简洁。” 慕飒算是发现了,这两位一动一静倒是挺互补。 健壮的那个叫郎策的,性格冷沉,言语不多。 清秀的那个承宣像是他们二人的发言人,几乎都是他在说话。 听到他们俩对服饰好奇,淡淡一笑实话实说: “简洁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省布料。” 开玩笑,要是做成像他俩之前穿的那种深衣,宽袖长裳,那一件能顶他们三套t恤短裤,穿不起穿不起啊。 “哈哈……” 承宣明显比郎策随性的多,开怀大笑毫不掩饰。 妙蝶站在洞口外冲洞里喊: “菜粥已经出锅,快出来趁热吃。” 于是几人来到洞外,在饭桌前坐下。 这个时代不富裕的人家每日只有两餐,一日三餐那是富裕人家才有的。 慕飒他们早上吃过,所以现在全都看着那二人吃。 一张高桌,五把竹椅,这是按照慕飒的设计几人合力制作的。 在锅灶旁边又搭了一个茅草屋顶,当成餐厅。 山里现在暴雨刚停,地里黏糊糊、树上全是水,根本没法开工,几人都跟着一起回到小院儿。 桌上放着两碗粥,黄澄澄的小米、翠绿的青菜碎、棕红色的肉糜,看起来便让人食指大动。 一阵风吹来,肉香扑鼻而来,叫人禁不住口齿生津。 勺子也是由竹子打磨而成,妙蝶给二人一人一只,示意二人快吃。 两人也不知饿了几天,只客气的冲几人点头示意过后,便埋头大口吃起来。 慕飒就站在一旁等着他们吃完便能问话,却听见徐御风在菜园里喊她过去。 “怎么了?” 慕飒垂眸去看蹲在地上正在专心研究香菜的徐御风,低声问。 “你凑近来看看这些菜怎么回事……” 慕飒不明所以,蹲下来看了看翠绿清香的香菜,刚想问他让她看什么,只听见他的声音低低的传进耳朵: “那位承宣公子是十八皇子,先帝最小的儿子,喜欢琴棋书画,对国政从无兴趣,另一位郎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御林军中有一位教头也叫这个名字,看他的身材和身手,想必,正是这位。” 第29章 第29章 慕飒随手拔出一棵香菜放在手上一点一点的掐叶子,狭长的凤眸瞠成了圆溜溜的杏核。 怎么还一不小心救了皇子? 虽然看起来是个没什么实权的皇子,可那是皇子哎,直通京都皇族的关系呢! “诶?你说如果我们和他搞好关系,你报毒酒之仇的机会是不是更大?” 她从没想过这个皇子会给她带来什么机会,她跟京都的关系在她离开京都嫁入徐家之日起便已然断灭。 而皇族跟她更没有任何关系,别说八竿子,就是八十竿子也打不着啊。 倒是于徐御风,或许有些用。 而当事人徐御风却从没想过知道了皇子的身份之后,慕飒考虑的竟只有他。 心里莫名一暖,一时竟不由得真去想复仇这件事的可能性。 “不过,堂堂皇子,怎么会沦落到来这种蛮荒之地?” 她想起先前那些人说过发现矿石的人因为及时上报而得到免税三年的奖励,难道这个时代堂堂皇子也要纳税? 这不合常理啊。 徐御风收起自己的思绪,应一句: “我先告诉你这些是让你心里有个计算。” 言外之意,别啥也不懂,一会儿乱说话,再得罪了人。 与权贵相交可没那么容易,尤其是皇室,要不然他前世也不至于落得个被赐毒酒的下场。 “嗯,你说的不错,光咱们在这瞎猜没用,看样子他们快吃好了,走,过去会会他们去。” 慕飒说着便起身,手里的一颗香菜已经只剩下指甲盖大小,随手一扔,没入成片的香菜地里消失不见。 半锅热粥下肚,两人额头脖颈有汗滴偶尔滑落,承宣双手作扇不停的给自己扇风。 而郎策坐姿挺拔,即便身穿粗布无袖t恤短裤也散发出一股阳刚气势。 “出点儿汗是好事儿,泡在水里多时肯定有不少寒气侵入体内,这热粥趁此把寒气排一排,省的你们着了风寒。” 慕飒说着便在他们对面坐下。 她没有提她让妙蝶在菜粥里加入了姜丝用于驱寒。 这种小事,不值一提。 妙蝶收起碗筷拿去水边清洗,顺便把二人换下来的深衣也拿去洗洗。 战邑和杆子早就在菜地里忙活,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承宣停下扇风的手,笑道: “多谢几位贵人,你们有心了。” 慕飒浅笑,她向来直来直去,于是干脆开口直奔主题: “早些日子听说北边有人发现了矿石,里正还特意召集大家议事,让我们以后若是发现了矿石及时上报,还说是有奖励呢,这不,最近我们可都卖力的很,就盼着挖呀挖呀,挖出什么矿石来才好。” 顿了顿,见二人不搭话,干脆直接问: “不知两位发现的什么矿石?” “具体究竟是什么矿石不大清楚,肯定不是石炭矿,石炭矿是纯黑的我见过,这个也有黑色,还有黄色。” 承宣一边回忆一边讲述,最后只能耸耸肩。 他的确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矿,上面派人来看过之后,立马就封了整座山,就连他们俩也不得再靠近。 他俩留在山上的物品还是人家给送下来的。 慕飒在脑海里反复搜索她的那点儿化学知识,试图判断出到底是个什么矿。 有黄色?倒是可以抽空去看看。 “对了,听说给你们重新划分了地方,离这不远?” 要是离得远,他们应该也不会被大水冲到这里。 承宣摇头轻叹: “别提了,我们就是出来想要看看哪座山条件不错,结果赶上大暴雨,在石崖下躲避三天三夜,原想着暴雨终于停了,可以离开了,结果一不小心还被卷入洪水,要不是遇见你们,估计现在我早都去见了阎王。” “别胡说!” 一直不曾开口的郎策听不得承宣总是把死啊、阎王啊的挂在嘴边,低声斥责,但语气里却隐含着几分宠溺。 挨了训的承宣不但不恼,反而冲身边的英挺男人展颜一笑,那张秀气的俊脸立时多了几分欢喜。 慕飒第一次亲眼看到一个男人竟能美的叫人移不开眼,她分明从他闪亮的眸瞳里看到了发自内心的欢喜和幸福。 没错,是幸福,那是陷入爱情才该有的样子。 虽然她自己不曾恋爱过,但不妨碍她看别人恋爱啊。 “咳咳。” 一声轻咳打断了慕飒的沉浸,偏头,徐御风身姿颀长,立在她身侧。 这段日子以来,他每日勤加锻炼,慕飒又想方设法的做好吃的帮他补充营养,每天一个鸡蛋是他的特权,他先前的皮包骨终于长了一点点肉,尤其是面部填了几两肉后,更添了几分俊美。 慕飒突然发现,他的夫君变帅了! 视线在他脸上不由得多停留几秒。 唉,最近实在太忙了,都没有好好的关注过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夫君。 徐御风没有等到慕飒开口,喉结上下滚动,面上若无其事道: “那你们是否已选定荒山?” 先前已经得知眼前这两位是夫妻,承宣并没多想,摇头: “还没……诶?不如就在你们附近选一座,离得近,以后咱们还能相互照应。” 承宣才不会明说你们做饭太好吃,以后有机会一定多来蹭饭,他出食材都没问题。 说到正事儿,慕飒马上收回思绪,点头表示赞同: “好啊,在这荒山峻岭间,还是人多更安全,大家还能相互照应。” 她心里自然有她的小九九,不过说出的话也的确是事实。 就拿这次来说,若不是他们发现了溺水的两人,他俩还不知道能随流漂去哪里呢,直接漂去地府也未可知。 洪水直到第四日才缓缓褪去。 这几日承宣和郎策留在这里和他们几个一样上山帮忙开荒,回来帮忙收拾小院儿和山洞,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虽然贵为皇子和御林军教头,身上却丝毫没有纨绔子弟的恶劣习气,倒也难得。 慕飒还是很希望和这两位搞好关系的。 三日后,傍晚时分,承宣和郎策再次上门。 “上次空手而来,仅仅口头表达的谢意很难表达出我们的诚心诚意,这不,这次我们带着礼物上门表达我们发自内心的真挚的感谢,感谢几位的救命之恩!” 承宣和郎策各自手里拎着几样东西,走进院门口虚虚比划了一个作揖的动作,实在是手里拿的东西太多了。 “哎呀呀呀,你们两位真是客气了,来就来呗,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妙蝶嘴上说着客套话,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客套,直接伸手上前接过来。 一只鸡、一只鸭、两只野兔、半袋小米、半袋小麦颗粒,几乎要将餐桌摆满。 “上次看到你们这里有石碾,所以就直接拿了小麦过来,现碾的面粉更香。” 承宣一边说着,眼神一边往旁边的大铁锅里瞟。 慕飒正在炒青菜,滋啦的声响伴着鸡油的清香飘过来,钩得承宣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他特意选了这个时间过来,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一餐美食。 郎策样样都好,可惜这厨艺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 而他自己在这方面更是没什么天赋,勉强填饱肚子的日子怎么比得过这里堪比御厨的美食? 甚至,承宣认为慕飒做出来的菜肴比御厨做的还要美味,那是吃过一餐便再也忘不了的程度。 慕飒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用意,那几日他们住在这里的时候,这小子一张巧嘴简直堪比抹了蜜,把她的厨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就差没下跪顶礼膜拜了。 得,和妙蝶一样,又一个吃货。 “你们太客气了,还没吃饭呢吧,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起吃了饭再回去。” 这个顺水人情慕飒送的如鱼得水。 反正就算她不主动邀请,那位皇子也会厚着脸皮非要留下吃饭的。 他旁边那个男人宠那小子宠得没边儿,他说一他不敢说二的,留下来吃饭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承宣笑成了一朵花儿: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帮忙盛饭!我的碗在那里,我看到了……” 上次他俩在这里住的几日,慕飒用竹子帮他俩做了两个竹碗,承宣特意在他和郎策的碗底刻上了各自的姓氏,美其名曰:专属。 当时听得慕飒和妙蝶嘴角直抽抽。 不过承宣的手艺果然不凡,那碗底的姓氏就像是印章一般精致,雕刻功底可见一斑。 五把椅子七个人,妙蝶和承宣站着吃,这是他们当日吃饭的时候,这二位主动要求的。 怎么劝都没用,美其名曰:站着吃,够得着,吃的多。 如今规矩也一样。 “你们的荒地划分了?” 慕飒吞下一口饭,问。 在她这里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那些规矩。 “嗯,今天过来的第二个目的就是告诉你们这事儿,就在你们旁边的那座山。” 承宣端着碗,身子往旁边的方向转了转示意。 妙蝶随着他转的方向看了一眼,纳闷道: “诶?不是说照顾你们可以选那边的平地么?平地好开垦,以后种什么都方便呢,你们干嘛要这边的山啊,好多树,砍起来累死人。” 他们俩有优先选择权,这是她从慕飒口中得知的。 承宣端起来正要送到嘴边的饭碗又被放了下来,朝身边坐姿笔直英挺的郎策瞄了一眼,轻声一叹: “实不相瞒,我与策郎心意相通,可家族觉得这是大逆不道,容不下这些,所以我们才来到这里,这种事到底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我们只能选择远离人群的偏远地区,越偏越安全。” 第30章 第30章 饭桌上。 徐御风、战邑和杆子这三个男人仿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连眼神都没有波动,自顾自的吃饭。 妙蝶就不一样了,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本来就圆溜溜的眼珠子瞪得快赶上牛眼睛。 视线在两个当事人之间来来回回,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却什么都没说。 慕飒因为先前对于两人的关系就已经有所猜测,所以神色相对淡然。 而且这种事情又不是有多了不得,更不算什么大逆不道,没偷没抢没害别人,真挚的爱情值得尊重。 唇角一弯,嫣然一笑: “没有什么比有情人终成眷属更叫人欢喜的,我代表在场的几位祝你们二位白头到老、永结同心!与我们离得近最好不过,以后欢迎常来常往。” 承宣和郎策微有忐忑的心在听闻慕飒的一番说辞后,恢复了雀跃。 承宣冲郎策挑挑眉,示意他看人没错。 他就说慕飒他们不会看不起他俩的感情,都是郎策杞人忧天而已。 郎策回给他一个宠溺的笑。 慕飒突然对美好的爱情产生了那么一丢丢的小向往,眼神偷偷瞥向旁边的徐御风。 唉,不知道他们之间会不会碰撞出爱情的火花。 此刻被期待的徐御风仍是面无表情的扑克脸,看得慕飒一颗刚刚有点雀跃的心瞬间哇凉。 唉,算了,她在期待什么啊!神经! 没过几日,里胥又来通知管事的去乡上议事堂议事。 照例,还是慕飒去。 这回站在里正前面的不是上次的鲁县丞,又换了个人,身材高大魁梧,身着武将官服,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那人不用里正上前维持秩序,直接吼一嗓子,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那人凌厉的视线将现场众人扫视一圈,现场的威压瞬间叫人不敢呼吸。 冷然开口,声音洪亮: “上头现在有一项任务下达,年底之前凡是能够上交猪肉的,免税!一头二百斤以上的猪免半年赋税,两头二百斤以上的猪,免一年赋税!” 底下顿时议论纷纷。 “啊?一头猪免半年税!划算划算!” “对啊,要是养两头,一年都不用交税,太好了!” “就是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儿?我家孩子最近天天扛着镐头漫山遍野的挖矿石,就指望挖到矿石免税呢!” “哎呀矿石哪里那么好挖,还是养猪合适!抓只猪崽子直接丢上山,到年底怎么也能长到二百斤!” “对对!” …… 慕飒在心里默默换算:这个时代一斤等于前世的半斤,那么二百斤的猪就相当于前世一百斤的猪…… 歪着脑袋,一头头的肥猪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前世她小时候年年家里养猪,春天抓的小猪仔儿到春节前少说也能长到二三百斤,要是换算成现在的斤数,那可就有四五百斤啊!那…… “大人!如果一头猪就养到四五百斤,能免一年的税不?” 刚才说两头两百斤以上的能免一年税,那一头要是就达到四百斤以上呢? 既然没讲清楚的咱就问,慕飒扯起嗓子就朝前面喊。 还不等大人回答,身边的疑惑声音先响了起来。 “一头猪就超过四五百斤?这谁家的啊,还真敢说啊。” “谁说不是呢,能长到三百斤顶天了,简直是痴人说梦。” “诶?那人谁啊?看着眼生。” “我见过,上次议事她也在,她穿的那身衣裳我印象极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怕不是个外族人吧?” “不知道啊,那衣服真是奇怪。” 慕飒的话问出口的第一时间,那位练家子出身的大人凌厉的视线如探照灯一般嗖的一下便锁定说话的目标。 沉默须臾,没有在意现场的嗡嗡议论之声,沉声道: “若是一头猪就超过四五百斤,免一年赋税!” “好嘞,多谢大人!” 对于交税这个问题,像慕飒他们这种被流放的犯人,说是交税,实则就是把自己地里种的所有东西留一小部分自己吃,剩下的全部作为赋税交给公家,比例一般是一九; 像是承轩和郎策那种平民身份,若不是他们被免去三年的赋税,他们是要跟官府四六开的,自己留四,剩下六分都是要上交的。 所以,对于慕飒他们来说,若是能免去一年赋税,也就意味着他们一年的收获全都自己留下,不用上交一粒粮,等于全年无压力,简直不要太开心啊。 慕飒转身,风风火火大步流星往回赶。 她得赶紧回去跟大家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最近慕飒找到一条近路,一路急行军,差不多二十分钟就能到家。 来到一个小土坡前,慕飒正准备抬腿一鼓作气冲上去,隐约听见有女孩儿哀嚎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 在山坡下面有一户人家,那家有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性格特别活泼,慕飒之所以知道有这样一条近路还是那个小姑娘当初带她走的。 担心小姑娘出事,慕飒百米冲刺般奔上山头。 一眼便看到百米开外一个小姑娘被几个人拖拽着,时不时还揣上几脚。 “红冉!站住!” 那个奋力挣扎哭喊的小姑娘不是红冉是谁? 慕飒的一声喝止划破长空,让一行人暂停手里的动作齐刷刷回头看过来。 红冉看清来人时,不知哪里生出的一股力道,竟挣脱了几人的束缚朝慕飒发疯般的狂奔。 “还愣着做什么,追啊!” 身后的几个大汉怔愣一瞬,听闻号令赶紧抬步便追。 毕竟一个个身强力壮,赶在那丫头与慕飒会合之前再次将她擒在手里。 后面赶上来的几人愤怒的在她身上拳打脚踢。 “臭丫头,叫你乱跑!看你往哪跑!” “诶诶诶,别打脸!千万别打脸!” 最后跑过来的是一个年约三十的女子,面色阴鸷,惊叫着不要打脸,自己却亲自上前揪住女孩儿的头发左薅右拽,嘴上还不停的咒骂: “小贱人,还想跑!你爹可是收了我们的米,你就得任我处置!” “住手!” “哎呀!” “啊!” “疼疼疼……” “……” 为了事半功倍,慕飒从仓储室里拿出长棍,一棍一个。 先解决掉拦在她身前的几名壮汉,而后一转身捏住妇人揪向红冉头发的手肘麻筋,那只手瞬间痉挛一般松开。 妇人疼的嗷嗷直叫,连骂人都倒不出嘴。 将红冉揽在自己身后,慕飒再次挥舞长棍。 不管那些壮汉是躺在地上的还是试图要爬起来再次攻击的,统统再每人给上一棍子。 有骂人的就再狠狠补一棍子,就连手臂动也动不了的妇人也结结实实的又挨了一棍子,躺在地上更加凄惨的嚎叫。 敢欺负红冉妹妹,这些人定不是好东西! 必须揍! 手中长棍往地上一杵,慕飒浑身散发出侠女的冷冽豪迈之气。 地上有蠢蠢欲动的便一眼刀子飞过去,那人便老老实实的缩成一团。 回到红冉身边,慕飒替她检查伤势: “有没有哪里特别疼?” 她刚才看到那几个壮汉对她拳打脚踢,担心会有骨折。 红冉抹掉眼泪摇头: “没有,都是小伤。” 慕飒放下心来,凌厉的眸子斜睨地上歪七扭八的几个人,问红冉: “怎么回事?你家人都不在家?” 如果家里有人,又怎么会任凭自己女儿被掳走却不出面帮忙? 听闻慕飒提到家人,原本已经停住的泪水再次决堤,哗哗的往外流。 “阿爹把我卖了……” 大概是太过心痛,红冉说到这里双手捂住胸口站也站不直,缓缓蹲下来防止自己摔倒。 慕飒心里跟着一揪,也蹲下来,一下一下轻抚她被扯得凌乱的秀发。 冰冷的眼刀子再次射向不远处的几人,有两个蠢蠢欲动意图逃跑的直接歇了心思。 缓了好一阵,红冉一边抽泣一边继续讲述: “那个女人是个巫师,他们要把我送去祭河神。他们给我阿爹十斤米,阿爹便把我卖了,呜呜……” 慕飒只觉得熊熊怒火一个劲的往头顶窜,压都压不住! 索性,直接起身拎起长棍几步过去,又挨个的教训一番,尤其是那个女巫师。 买个姑娘祭河神? 亏她想得出来! 慕飒越想越气,手中长棍往前一送,眼看就要杵上女人的脑门,吓得女人闭眼尖嚎。 预想中脑门的痛感没有传来,女人哆哆嗦嗦的一只眼睛眯出一条缝,下一秒,那长棍直捣她的心窝。 “哦,我忘了,要祭河神的不能打脸。” 慕飒柔柔的一句话吐出来,所有的力道却都集中在那一根长棍的前端,直捣的女人当场背过气去。 冷哼一声,慕飒转身回到红冉身边。 那个巫师的胸骨骨折是肯定的,至于会不会有什么骨茬扎进心脏,哼,听天由命吧。 那些人的惨样儿让红冉的心情舒缓一些,她缓缓起身,迎向来人的目光问的格外小心翼翼: “飒姐姐,我能跟你走么?以后我都跟着你,行么?” 慕飒往不远处的茅草屋方向看过去,破旧的木板门紧闭。 如果这家的父母对孩子哪怕还有一丝不舍,也会躲在门后悄悄张望吧。 可是,并没有。 十斤米就把孩子卖了,怨不得红冉不想再回到那个家。 能卖一次就能卖第二次,想必这个道理红冉也懂。 第31章 第31章 收回视线,目光变得温柔,慕飒伸手五指作梳,帮她把凌乱的头发收拢,非常娴熟的编了两个麻花辫,声音轻柔: “你想跟着我自然是没问题的,不过你想清楚了么?你的家人……” “我没有家人。” 红冉语气淡淡,好像说的是别人。 如果说红冉此刻是愤怒的或是悲伤的,慕飒或许还会再劝说一二,毕竟血缘亲情摆在那里,岂是说断便能断的。 可红冉现在的表情足以说明她对这个家、对她的家人不抱任何希望的。 或许是心寒致死吧,正如曾经的她,那个死去的原主,她也曾这般决绝的离开京都幕府。 “好,以后你就是我妹妹,别怕,有姐姐保护你。” 红冉通红的眼睛再次噙满泪水,嘴唇抿的紧紧的发不出声音来,只一个劲儿的冲慕飒点头。 可她的眉眼分明是喜悦的。 慕飒领着红冉越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就要走,被迷迷糊糊醒来的妇人叫住: “不能走啊!你们不能走啊!要是不祭河神,南荒就要遭殃啦!前几日就是因为没有祭河神,河神发怒一下子死了十几个,不能再惹河神发怒了啊!……” 慕飒把红冉挡在身后,回身斜睨地上的人,一只手抬起来食指直指跪在地上的女人,语气冰冷森然: “害怕河神发怒,那就你亲自去祭河神!” 那女人被慕飒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吓得一哆嗦,跪坐在地上,嘴唇蠕动着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慕飒眼睛微眯,语气凉凉: “要不,我送你去祭河神?” “啊不不不……不用……” 她刚刚才见识过这个女人的身手,让她送?那不是给自己寻死路么? 她哪里还敢多言,大不了再去找别家的女孩儿,反正这年头为一袋米卖儿卖女的爹娘可不在少数。 “哦,对了,我劝你不要再去打别家女孩儿的主意,要是被我知道你还找其他女孩儿祭河神,我不介意直接送你去见河神!” 该震慑就得震慑,能不能震慑的住就不知道了。 她慕飒又不是县令,凭她一己之力如何能肃清这些社会毒瘤? 能保护好身边的人已经不错了。 初次到来的红冉对于另外几个人来说并不陌生,上次她带慕飒抄近路回来后,已经被这几个人记住了她的名字。 这是他们来到南荒之后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自然有印象。 “冉冉,以后你就叫我蝶姐,呃,还是叫妙姐吧,妙姐顺口,嘿嘿,以后这里就是你家,我们就是你的哥哥姐姐,你安心住着便是。” 妙蝶化身为贴心大姐姐,热情的带红冉熟悉山洞和院子,给她介绍他们的生活情况。 小姑娘瞪大了双眸,新奇了一路,惊喜了一路。 妙蝶从西红柿架子上摘下一个粉红的西红柿,随意用手擦了擦外皮递给红冉,冲她眨眨眼: “呶,你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红冉何曾见过这东西,接过来放在手掌心上左右端详。 西红柿个头很大,几乎跟她张开的手掌一样大,红红的像苹果却又不是苹果。 放在鼻端嗅了嗅,味道也和苹果不一样。 盯着西红柿看了好一会儿,扭头看向妙蝶,灵动的大眼睛仿佛在问她,这个是可以吃的么? 妙蝶笑着点头: “快吃啊,啊姆!” 做了个啃咬的动作示意。 红冉学着妙蝶的动作,张大嘴巴一口咬下去,“扑哧”一声,鲜嫩的红色汁液喷溅而出,妙蝶躲闪不及,被喷溅到脸上。 两人大眼瞪小眼呆愣好一会儿,齐齐开怀大笑起来。 院子里正在忙碌的几人听到笑声纷纷侧目,看到两张开怀的笑脸,也不由得咧开嘴角眉眼弯弯。 傍晚,收工的时候,慕飒让妙蝶几人先回去做饭,她和徐御风要去水塘看看。 等他俩晚上回到院子里,就看到两人的背篓里装了四只小猪崽。 “这是……猪?怎么会是粉色的?猪不都是黑色的么?” 妙蝶盯着背篓里你拱我我拱你的小家伙们,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她还从来没见过粉色的小猪,圆圆的眼睛、白色的睫毛,煞是可爱。 慕飒安排几个男人去砍竹子,安排妥当才扭头回答妙蝶的问题: “可能是野猪新品种吧,这是我们在瀑布后面的禁区那边找到的。” “什么?你们居然去了禁区?你们不要命了?” 妙蝶的双眸立时就变得凌厉起来,她生气的时候也是很有气势的。 “你先别急嘛,我们这不是完好的回来了嘛,再说我们也不是主动要去的,是我们听到了小猪崽的叫唤声才过去看看的,没想到就见着这几个小家伙躲在一个小洞里。 这不,正好官府呼吁我们养猪,到了年底如果能养到二百斤,一头猪就能免去半年的赋税。 我寻思着这大概是上天照顾我们,所以干脆拿回来养着,要不然咱们去哪里能弄着小猪崽?” 口袋里所剩无几的情况慕飒从没有隐瞒过他们,让大家心里都有个数,都有危机感,以后很多事情做起来也不用解释太多。 听完慕飒的解释,妙蝶并没有立刻消气,怒瞪慕飒一眼,冷哼一声: “以后一定要注意,禁区万万去不得,上次去乡上我听说有人误入禁区连尸骨都没有找到,慕飒,你知道我们大家都指望你照顾呢,你要是出事了,我们可怎么办?所以你万万不能有事!听到没?” 妙蝶连名带姓的叫慕飒的名字这还是头一回,可见她是有多担心。 “哦,原来你怕我出事以后就没人照顾你了啊?哼!我还以为你是纯粹担心我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这心呐,哇凉哇凉的啊!呜呜……” 慕飒居然用袖子做出抹眼泪的动作,还一边假装抽泣。 却被妙蝶一眼识破,送她一记漂亮的白眼,拉上红冉就走: “走,我们做饭去,就让她一个人难过吧,今晚不给她饭吃!” 红冉笑嘻嘻的看看慕飒,又扭头看看妙蝶,觉得很好玩,笑的更开心了。 九月份,南荒因为地处偏南,树叶丝毫没有泛黄要落的意思。 但是他们先前种下的土豆和红薯却是已经成熟。 承轩和郎策也过来一起帮忙收。 当然,帮忙秋收只是顺带,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美食。 男人们在前面挖刨,女人们每人一个箩筐在后面捡,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小姐,这土豆究竟什么味道啊?你确定这样生的不能吃么?非得煮熟么?你瞧着这白白嫩嫩这么大的个儿,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新鲜的土豆皮一刮就掉,看到里面白嫩嫩的土豆肉,妙蝶被馋虫勾的真恨不得咔擦咬上一大口。 慕飒无奈摇头: “你实在想吃就啃吧,这东西没毒,吃不死人。” 妙蝶这个吃货要是不让她尝尝生土豆的滋味,怕是得一直惦记不放。 听闻土豆生吃没毒,妙蝶当真找了个干净的,刮下皮,咔擦一口咬下去,嘎吱嘎吱嚼起来。 她还记得那时候慕飒种植的芸豆成熟之后,她看着觉得新鲜,摘了就吃,结果上吐下泻。 要不是慕飒给她几颗药丸,估计小命就要交代在那几棵芸豆身上了。 自那以后,凡是她没见过的东西,吃之前都要问过慕飒,免得闹出人命。 才嚼两下,欣喜的眉梢立时皱了起来,不死心的又试探着嚼两下,咂咂嘴,吐了: “这味道不咋地啊。” 虽说口感不错,咯吱咯吱嘎嘣脆,可这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慕飒笑: “你不尝尝又怎么会知道不好吃呢,等晚上回去做烤土豆给你吃,可香呢。” “好啊!你烤的肯定好吃!” 听到晚上有好吃的,妙蝶瞬间又眉开眼笑的。 银铃般的笑声引得前面刨土豆的战邑禁不住回头看过来,唇角轻轻勾起。 红冉悄悄往慕飒身边挪了挪,小声问: “飒姐姐,邑哥哥是不是喜欢妙姐姐呀?我看他经常偷看妙姐姐,嘴角弯弯的样子。” 慕飒心里惊诧于红冉小小年纪居然懂得男女之情? 都能看出战邑对妙蝶的心思了? 这小丫头果然心思通透,是个可以栽培的好苗子。 面上不动声色的瞄了那边含情脉脉的男人一眼,对红冉道: “看破不说破,我们就要看看那根木头能憋多久,看他什么时候才能向你妙姐姐表白。” 见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红冉立时兴致盎然: “飒姐姐,用不用我们帮帮忙,加把劲儿啊,妙姐姐都二十了,早该谈婚论嫁了,我娘二十岁的时候,我都三岁了。” “你着什么急,二十岁还小着呢,你瞧瞧她自己都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再过个两三年出嫁也不迟。” 慕飒是坚决不同意这么早结婚的,身体都还没发育完全呢,结什么婚,生什么孩子。 旁的人她管不着,可身边的妙蝶和红冉是绝对不可以这么早嫁人的。 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只不过她的情况有些特殊,虽说已经扯证无法改变,可婚姻的事实还是应该再等等,所以她眼下一点也不着急,吃饱穿暖才是头等大事。 “二十岁还小?我阿爹去年便开始给我物色人家了,说等我过了十五就能嫁人。” 以红冉的见识和学识,二十岁嫁人的确已经算晚的了。 第32章 第32章 慕飒面向红冉,神情格外严肃认真: “旁的人我不管,但是你和妙蝶都不能着急,以后啊,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到时候飒姐姐保证给你找个好男人嫁了,让你们幸福到白头。” 红冉皱着眉: “可是飒姐姐,你不是才十八,你都已经嫁人了呀。” 红冉心里可没想过她要多大年纪嫁人,她还小着呢,才不着急嫁人。 她只是觉得奇怪,飒姐姐自己都十七岁就嫁了人,为什么妙姐姐都二十了还说早? “呃……” 慕飒竟被问住了。 “嗐,你听我的就是了,有些事姐姐现在不方便说,以后你会知道的,你今年才十二,距离嫁人还早的呢,对了,我教你的字都学会了么?还有那些数字。” “嗯嗯嗯,我都记住了飒姐姐,还有那些加减法,我也都会,哦对了,还有那个九九乘法表,我也都背的滚瓜烂熟,算个帐都没问题。” 慕飒一有空就教她识字、写字,还把阿拉伯数字的写法和算法也教给她。 当然数字这个也教给其他几人,等以后大家储备充足以后,就可以拿上集市贩卖,还得学会记账。 他们以后是要成为生意人的,不会算账怎么行。 慕飒心里有一个不小的计划呢。 临近傍晚,土豆全部收完,几个人抬了两趟才把所有土豆都搬回山洞。 当晚,慕飒下厨,香喷喷的烤小土豆吃的大家心满意足。 “小姐,我觉得我们可以上集市上卖这种烤小土豆,就在集市上边烤边卖,我看根本不需要吆喝,大家闻着香味儿就全都自己跑来买了!” 妙蝶一边吃一边说,脸上笑成了一朵花,闪亮的眸子里仿佛一串串的铜钱在跳跃。 红冉嘴巴塞得鼓鼓的,无暇说话,只好不停的点头表示赞同。 承轩一个小土豆还没吃完,郎策又剥好一个塞到他手里,然后二人相视一笑。 对于妙蝶的提议虽然没有明确的表态,却是用实际行动给出了支持的答案。 徐御风剥好一个土豆递给慕飒,唇角带笑,声音低沉轻缓,语气里掩不住的温柔: “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知道土豆这种食物对于他们来说算陌生,但对于慕飒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 当初她在种下土豆芽块的时候恐怕就已经做好了今天的打算。 慕飒眉眼弯弯,她的计划多着呢,只可惜受条件所限,需得一步步来。 收起一闪而过的小得意,正色道: “土豆和红薯都是可以拿来当主食充饥的食物,等明天我们去收完红薯你们就知道了,相对于水稻和小麦等粮食作物来说,这两种食物产量很大。 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想让更多百姓了解到土豆和红薯这两种作物,我希望他们明年都能加入到我们的种植大军中,作为粮食的有益补充,希望以后大家都不再忍饥挨饿。” 慕飒心里清楚的很,这个时代,单凭他们几个种植新品种根本无法满足社会的需求。 百姓若是连肚子都填不饱、衣服都穿不暖,哪里还会去想吃的更好、穿的更好? 社会的发展一定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只有物资丰富起来,社会的经济才能够发展起来,随之的文化等社会活动才会丰富起来。 但是眼下慕飒还不能直接跟徐御风说这些道理,所以眼下解决百姓的温饱是个非常不错的借口。 徐御风自然不了解慕飒这个想法背后的道理,但是他明白慕飒作为一个来自于富足社会的人总会有更先进的经验和技术值得他们去学习。 就好像野蛮的北方游牧民族,他们除了时常侵入我墨昭国抢夺粮草,更主要的会从墨昭国学习一些先进的耕种技术回去发展。 所以,她说的,都对。 “好,按你说的做,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只管说。” 他百分之百的信任她。 清西乡的大集并非天天有,而是每隔三天才有一次大集。 平日就只有集市旁边的店铺营业,商品也都是固定就那几样。 毕竟这个时代的商品种类也就只有那么多,只有到了大集,很多百姓会把家里的物品带过来售卖,商品才会稍微丰富一些。 昨天傍晚承轩非要来蹭饭,他最近吃土豆和红薯上瘾,不管哪种做法,就两个字——好吃! 郎策哪里阻止得了他,安静的做个保镖跟在他身后一起过来。 当然,如此美味的土豆红薯,谁愿意错过呢。 吃饭期间,慕飒提起明天要去乡上赶大集。 除了土豆和红薯,还有自己院子里种的多了一时半会吃不完的蔬菜也打算带去集市上售卖,换了钱之后也好买些粮食储备过冬。 这等好事承轩哪里会错过,看向慕飒的眼珠子晶晶亮: “去赶大集?我也去!我会吆喝,保准大家都来买咱们的东西!” “我也去!我会算账!我算账可快了!是不是飒姐姐?” 红冉扬起脖子一副我最棒的小模样,娇俏可爱,活脱脱的可爱邻家小妹妹一个。 “肯定不能少了我呀,像我这般貌美如花,往那一站就能吸引大家都过来买咱们的东西!” 妙蝶也不甘落后,这等热闹怎么能少的了她? 战邑一看妙蝶去,他也想跟着去,声音低沉却语气肯定: “这么多土豆红薯搬来搬去的,都是体力活,我有力气,我去。” 只剩下三个男人没有开口。 慕飒看向郎策,他感应到她的视线,回看过来,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承轩去,他肯定也去。 杆子一口红薯噎在嗓子眼儿,赶紧端起水碗灌了一大口,冲慕飒摆摆手: “你们去,我和小黑看家。” 就剩下他和大少爷俩人,不用说,慕飒去,大少爷肯定也要去的,所以还不如他主动留下来看家。 每次要出远门,家里总要至少留一个人。 平日在山上干活,若是家里有个意外,小黑大叫就能把大家喊回来。 可去了乡上,家里就靠小黑一条狗怕是不行,所以家里总要留一个人。 慕飒勾唇一笑: “好吧,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们人多,明天就多带些东西过去卖,今年过年是大鱼大肉还是吃糠咽菜就看明天的了!” “好!” 大家异口同声。 徐御风的那个早就抛弃的轮椅被几人拆散,又加了些木头,重新做成一辆马车。 慕飒除了在院子养鸡养鸭养猪,还在后山圈了一个牲口圈,里面养上牛、马、羊。 挑的品种都不是市面上能见到的,慕飒便可以明目张胆的说这些都是在深山里抓来的。 其他人即便心里有疑问也都默不作声,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做不得。 妙蝶不是一直都说慕飒是个小仙女,那就当是吧。 仙女的能力,别质疑。 马车满载货物来到大集上。 正值秋收时节,很多百姓带上自己的货物前来买卖,集市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慕飒他们路途最远,东西又多,来的稍微晚了些。 而且他们卖的东西多,需要的地方就大,只得在稍微靠边的地方停车,下车布置摊位。 很快,这个靠边的摊位就吸引来了一大波的顾客。 “哎呀呀,这是什么呀,太香啦!” “对啊对啊,这香味我还从来没闻到过,闻着甜丝丝的,看着直冒油,肯定特别好吃。” “哦,这里有牌子写着红——薯,哦这个叫红薯啊,这个是可以试吃的么?确定吃这一块不要钱?” “哎呀快,你快尝尝,又甜又软,真是太好吃了!” …… 慕飒找铁匠做了一个烤红薯的铁桶,里面放上木炭,一层层码上红薯和小土豆。 一路从家来到集市的时间正好烤熟,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他们的摊位刚好在上风口,连吆喝都省了,大家伙儿闻着香味儿就主动找过来了。 慕飒手里端着一个大竹盘,上面码放一堆煮熟的红薯切成的红薯条,特意留给大家免费品尝的。 毕竟是头一回接触的食物,不试吃一下谁会愿意花钱买呢。 这跟前世在超市里试吃一个道理。 “哎,瞧一瞧看一看尝一尝了啊,这是煮熟的红薯,味道一样又甜又糯,你煮着吃、烤着吃、切块熬粥吃、生吃都好吃,比馒头顶饿,比米面都便宜,数量有限,今年仅此一批,今年不买就得再等一年!快买快买了啊!……” “我要尝尝!” “快,给我一块尝尝!” “我也要……” 众人涌向慕飒手里的竹盘。 妙蝶往旁边挪了挪,找一块空地,手里也端着一个大竹盘,上面码放一堆烤土豆切好的土豆条,薄薄的撒上一层盐。 刚才听慕飒吆喝好几遍,嘴里小声叨咕着昨晚慕飒教给她的说词,确认没问题,轻轻咳了咳清好嗓子,抬眸笑意盈盈的高声吆喝起来: “哎,瞧一瞧看一看尝一尝了啊,好吃的土豆,顶饿的土豆,营养丰富的土豆,香香糯糯,你煮着吃、炖着吃、烤着吃都好吃了啊!比馒头顶饿,比米面便宜,数量有限,今年仅此一批,今年不买就得再等一年!快买快买了啊!……” 好些挤不进去抢红薯的被吸引过来,纷纷转而尝尝这个跟红薯模样很像,只是颜色不同的食物。 香糯的土豆伴着细盐粒在舌尖上跳舞,一个个尝过之后脸上惊喜连连,意犹未尽。 “我要买!” “我也要买!” “好嘞,要买红薯土豆的到这儿来,称重、交钱,你回家就能吃上香喷喷的红薯土豆啦!” 承轩站在马车上摆手吆喝,一大帮人乌泱泱往他那边涌。 徐御风、战邑和郎策负责从竹筐里往外拿、称重、装包,红冉负责收钱。 几个人配合默契,根本不像是头一次出来摆摊的。 第33章 第33章 不到半个时辰,事先准备试吃的红薯和土豆全被消灭一空。 好多人没抢上,不停的嗅着鼻子,一脸沮丧。 慕飒把竹盘递给妙蝶,笑着对大家道: “没吃上没关系,闻闻这烤红薯的味道你们就知道这东西有多好吃,比米面顶饿,比米面都便宜,你买回去储备起来过冬最好不过,快来买啊,你们看看这箱子马上就空了,别犹豫啦,快出手啦……” 慕飒把红薯和土豆的价格定的不高,比大米和面粉便宜一半,而且味道又好,自然遭到大家的疯狂抢购。 不到一个时辰,四个大竹筐全部见了底。 就连烤箱里的红薯土豆也一个没剩下,全被买光了。 陆续还有不少人闻着香味或是经别人介绍过来找红薯和土豆的,可惜只剩下空筐子。 慕飒想了想,接着吆喝: “没关系没关系,今年买不着那就等明年!要是你们回去吃的好,明年开春来集市上找我,我给大家免费提供苗子,大家回去自己种,这东西长在地下,一棵就能结出十来斤,不挑土质,好伺弄,欢迎大家明年都来种啊……” “啊?真的么?明年我们可以自己种?” “你给我们免费提供苗子?” “不挑土质?哪里都能种?” 一听说这东西能自己种,大家的兴致立刻又被燃起来,再一次涌过来,把慕飒团团围住。 慕飒翻身轻松跳上马车,笑着对大家点头: “对啊,明年开春大集我就在这,你们想自己种的,都来找我拿苗子,我说话算话。” “好好好!我明年开春一定来!” “我也来!这东西太好吃了,刚才就尝那么一小块,没吃够啊。” “唉,我倒不在意它有多好吃,只要能吃饱我就高兴。” “哎呀,一棵就能结十来斤,这可比稻谷产量高太多了,还是种这个划算啊,而且我那几块地都是沙土,种了庄家一年忙到头也收不了几斤粮食,明年我高低试试种这个。” “对对,我也是,明年开春我就来,你可一定得在这啊!” 慕飒笑: “我肯定在!到时候我还会给大家再找些别的苗子来,争取明年咱们家家都不挨饿!” “哎,这句我最爱听!” 普通百姓都饿怕了,要是真能不挨饿,让他们干什么都行。 战邑把空竹筐收起来,又拿出来两个大竹筐,那里是几个大南瓜和胡萝卜。 郎策抽出大砍刀,几下把一个大南瓜劈成几瓣,承轩拿起一块站在马车上开始吆喝: “没有抢到红薯土豆的都过来看看啊,我手里这个叫南瓜,你们瞧瞧这颜色多嫩,是不是看着就好吃!哈哈!这南瓜和米一起煮,甜香甜香,顶饿又好吃,现在就剩这几个,要买的赶紧买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那些没抢到红薯土豆的哪里肯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也顾不得这南瓜究竟是个什么味道,看着黄黄的瓤就像好好吃的样子,很快一人一块就把几个大南瓜瓜分殆尽。 有人看到大竹筐里的胡萝卜,主动问那个是什么?能吃么? 得到肯定答复后,纷纷掏钱购买。 他们习惯性觉得这几个人卖的东西都是顶饿又便宜的好东西! 坚决不能错过。 就这样不到中午,慕飒他们拉来的货物除了单独一个竹筐里的东西被盖起来大家看不到,其余全部卖了个精光。 红冉的腰上挂了三个钱袋子,全都塞的鼓鼓的,看着朝她走过来的慕飒笑得见牙不见眼: “飒姐姐,你瞧,咱们发财啦!哈哈!咱们卖了好多好多钱啊!” 慕飒忍不住笑她: “瞧你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才哪到哪儿啊,等以后,飒姐让你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发财!以后叫你数钱数到手抽筋。” 这个时候的红冉听到这话一个劲儿的笑,还以为飒姐逗她开玩笑,谁能想到以后竟一语成谶,数钱数的她手指头真抽筋。 接过红冉递过来的钱袋子,慕飒随手颠了颠,放进后背的包袱里,实则直接丢进了储藏室。 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走吧,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 对于慕飒的安排,大家向来唯命是从,就算车上还有一筐货,也没一个多嘴的问那一筐怎么办。 马车很快来到一处宅子门前,慕飒双手抬起竹筐大步往台阶上跨,看的身后几个男人忍不住嘴角抽搐。 有这个女人在,他们真是一点儿优势也谈不上了,简直一无是处。 慕飒没空去考虑男人们的心思,放下竹筐轻叩门鼻,门缝里很快探出一个脑袋。 “呀,是你啊,你稍等,我这就去叫人。” 那人跟慕飒一副熟络的样子,冲她点点头,轻轻合上门扇。 很快,门扇再次被拉开,一个丫鬟笑着走出来: “哎呀,你可算来了,我都盼着你好几日了,最近挺忙的?” “嗯,这不是忙着秋收了嘛,今天才有时间过来。” “好,来了就好,我家主人昨儿个还念叨你怎么还不来呢……哟,今儿个又多了新品种?” 丫鬟看到地上的竹筐,眉眼里都是喜悦。 慕飒笑着点头,弯腰拿起一个胡萝卜一边比划一边道: “这个叫胡萝卜,生吃脆甜,煮熟了吃就甜甜软软的,这个营养很好,你家主人身体不好可以多吃些…… 这个红皮的叫红薯,黄皮的叫土豆,煮着吃、烤着吃都行,其他那些你都知道吃法了。 还有这个新鲜的鸭蛋,你上次说你家主人咳嗽,我就特意给你带来几个,每天用芝麻油煎一个服下,能缓解咳嗽。” 小丫鬟听了甚是高兴,眼睛眯成一条缝: “哎呀你可真有心,没想到我随口一说你都记在心上了,我替我家主人先谢谢你了,这一筐我都要了,你算算多少银两,我好赶紧回去给主人说,她一定特别高兴。” 慕飒说了一个数,小丫鬟痛快的从钱袋里数出银两递给她,临走时还不忘叮嘱她: “下次有好东西一定记得先找我哈!” 小丫鬟朝门里使个眼色,一个小厮拎着箩筐出来把慕飒竹筐里的东西倒过去,拎起箩筐回去。 小丫鬟跟慕飒打过招呼,说了一声“你慢走”,关上大门。 慕飒把银两随手假装往包袱里放,实则移进储藏室。 想到今日收获颇丰,脸上的笑容加大,拎起竹筐朝等在一边的马车走去。 妙蝶一直盯着朱红的大门看了好久,见慕飒距离近了,指指大门: “这就是你说的总买咱们家东西的那户有钱人?” “嗯。” 慕飒点头,“走吧,咱们回去集市买些粮食和日用品,还需要买些棉布,天气慢慢变凉,咱们需要做被褥了。” 红冉一蹦一跳的过来,一张小脸儿笑意盈盈的凑到慕飒跟前,眨眨眼: “飒姐姐,可以给我买个漂亮的发带么?” 慕飒宠溺的捏了下她带着婴儿肥的下颌,笑道: “买!你今天表现的这么好,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买!” “太好啦!我就知道飒姐姐最疼我了!” 妙蝶在一旁重重咳嗽一声,绷住脸: “你妙姐姐难道不疼你么?” 红冉立时像只小哈巴狗一样,笑容里多了几分谄媚,迎向妙蝶笑得一脸灿烂: “妙姐姐也最疼我了!哥哥姐姐们都最疼红冉了呢!哎呀,你说说红冉上辈子究竟积了什么德,这辈子遇到你们这些哥哥姐姐!嘻嘻!” 人美嘴甜的小丫头把大家哄得全都喜笑颜开,一行人开开心心的往集市去。 不远处的街角巷子口,两道身影若隐若现,直到一行人不见了踪影,那两道身影才堪堪露出来。 夏莲气的眼珠子都快翻瞎了,气急败坏直跺脚: “哼!一群贱人!他们哪里来的马?哪里来的马车?回头你去找杨大人问问,有没有大户人家马车丢了的,我看他们肯定是偷的!” 棍子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朝着一行人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撇撇嘴: “别看他们现在洋洋得意,以后有他们好受的!” 夏莲收回白眼却朝棍子毫不留情的丢了一个白眼,怒意未消: “你就光会嘴上说说,你说你这话都说过多少遍了?他们还不是活得越来越好?你说那个杨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没动静了呢?上次被揍的那么惨,他就甘心忍下了?你没去说说?” “我怎么没去说?我说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个杨东跟他哥比,就是懦夫一个,一点儿血性都没有,不像个男人,被揍一回就怕了,说什么也不出面了。 我也没办法啊,再说最近上头好像是有什么大事,我去找过好几次,杨大人都在外面忙,我问忙什么,还跟我说保密,切!” 瞅着男人外表义愤填膺、内里心有余悸的怂样,夏莲无奈闭了闭眼。 她又何尝不是因为被慕飒揍怕了,所以一直没敢有大动作。 何况他们又多了一个武力值爆表的野人。 上次杨大人他们被揍的有多惨她是听说了的,唉,半斤八两彼此彼此吧。 只盼着有个什么能人高官出来狠狠教训那个贱人一顿,也好叫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走吧,不是还要去赶集么,还好咱们采的草药还值点钱,要不然啊,这个冬天怕是都要喝西北风喽。” 夏莲无奈伸手去推棍子,示意他赶紧走。 说起卖草药,棍子脸上立刻爬满笑意,追上夏莲讨好道: “这回多亏了你,想不到你还真认得草药,当初你叫那个贱人去采药,我还以为你随便忽悠她的呢,有了采草药这营生,咱们以后不怕吃不饱了,你可真是我们的大救星啊!” 夏莲梗起脖子一副女王范儿: “你知道就好,要是指望你们种的那点儿地,哼,现在咱们都得吃土去!” “对对,是是,多亏有你……” 棍子哈巴狗一般跟在她身后陪笑。 第34章 第34章 慕飒几人沿路买了粮食、布匹等用品,经过首饰店,停车。 “飒姐姐,我们赶快进去选发带啊!” 红冉一蹦一跳的率先朝首饰店走去,欢喜雀跃的像只小燕子。 慕飒笑看着她进了首饰店,收回视线,对几人道: “我刚刚粗略估算了一下,因为这次需要购买的过冬物资比较多,所以这次每个人先分一百文零用,谁要是觉得不够,可以找我先预支,承轩和郎策这次说好了是帮忙,我就不给你们发钱,用美食抵好了。” 每次售卖赚的钱,慕飒都会做好预算,或多或少给大家分发零用钱。 大概是前世养成的习惯,没钱寸步难行啊,别人手上没钱是什么心情她不清楚,但是她手里若是没钱心里就会没底,干什么心里都发虚。 承轩与郎策相视一笑,转头对慕飒道: “这是咱昨晚就说好了的,就按你说的办,这样,我和郎策没什么首饰好买,我们俩留下来看车,你们赶紧去店里逛逛吧,小丫头进去有一会儿了,可别脑袋一热,把那点零用钱全花光了,你们赶紧进去看看她。” 慕飒点头: “行。” 说着,挽起妙蝶的胳膊朝首饰店一路小碎步过去。 妙蝶前脚走,战邑后脚抬步跟上。 徐御风站在原地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被承轩猛推一把: “你还愣着干嘛,赶快去啊,难道你不想给你家小娘子买点儿什么?” 徐御风回头看一眼承轩,被他的挤眉弄眼弄得哭笑不得,索性抬步跟上去。 他也不能留在原地当电灯泡。 承轩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咂嘴摇头: “这个徐御风可真行,明明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现在弄得跟普通朋友似的,我瞧着他明明对那小娘子心有爱慕,怎么就跟块榆木疙瘩似的不知道动动心思呢? 我看那个战邑都比他强,起码人家知道随时守在妙蝶身边,还知道嘘寒问暖呢,徐御风那块榆木疙瘩,啥都不会!笨蛋!” 郎策看着眼前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的美男,唇角微勾,扯住他的手臂拽到身边来,双手在他腰间轻轻一提,让他坐在马车上,自己站在他旁边倚靠在车板上。 拍拍他的腿,视线飘向远方,似乎想要透过首饰店的那扇门看清里面的人,悠悠道: “有的人天生对感情不够敏感,也可能是他心中有所顾忌,总会有这样一个过程,但是一旦过了这个过程,他定会死心塌地与对方白头偕老。” 承轩表情一顿,眉梢轻挑,一双带笑的眸子转了个圈,侧脸看向身侧的男人,一副幸灾乐祸的调侃语气: “哟,这是说你自己吧?深有感触?呵呵,我记得想当初某个人连榆木疙瘩都不如,根本就像块铁疙瘩,也就是我热情似熊熊烈火,把你这块铁疙瘩给融化了,要不然,哼哼……” 郎策偏头看向承轩,一脸宠溺,声音低软极富磁性: “嗯,所以铁疙瘩对你死心塌地。” 承轩低头,一张清秀小脸儿肉眼可见的红到了耳朵尖,撑在车板上的右手往旁边挪半公分,食指钩住郎策的腰身轻轻钩挠,嘴唇弯成一道鲜红的弧。 首饰店里,红冉左挑右选,终于选定了一条粉色的发带,提起来朝慕飒和妙蝶晃晃: “飒姐姐、妙姐姐,我选这条,好看不?” 二人点头: “好看。” “那就它了!” 红冉开心的转身去找掌柜的结账。 战邑在头饰柜台前垂眸选了好一阵,终于拿起一个镶嵌红宝石的头簪递到妙蝶眼前,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中略带嘶哑: “这个你喜欢么?” 妙蝶眼睛一亮,却又很快敛去惊喜,努努嘴,抬眉看向男人: “干嘛?这是准备要送给我的?” “嗯,你喜欢么?” 战邑原本硬朗的五官在这一刻竟分外的柔和,狭长漆黑的双眸闪烁着期盼的光,像是灿烂星空等待有人去欣赏,尽情的绽放它们的光芒。 妙蝶一时竟看的有些失神,直到腰间被谁轻轻一戳,收起痴迷的神情恢复淡然道: “如果我说不喜欢,你会怎样?” “换个你喜欢的。” 战邑丝毫没有犹豫。 顿了顿,妙蝶问: “那你觉得我会不会喜欢?” “你会。” “哦?为什么?” “如果你不喜欢,你早就直说了,不会跟我说这么多。” 妙蝶:“……” 这个男人的心思如此通透么? 怎么感觉被这个男人拿捏了! 怔愣一瞬,妙蝶无奈一笑,原本是想拿捏男人的,结果反被男人拿捏住。 她这二十多年可当真是白活了。 罢了,这个男人对她好不是一天两天,要不是为了女人的那一点点傲娇的自尊心,她早都想主动开口表白了。 脚下方向轻轻一转,将头顶的发髻送到男人手边,一脸娇羞但笑不语。 战邑哪里还不明白女人的意思,咧着嘴把发簪插入乌黑的发髻。 结完帐的红冉手里握住发带抓住慕飒的手臂,看到不远处冒着粉红泡泡的那一幕,激动的不停摇晃慕飒的手臂,全身抖动个不停。 碍于慕飒的警告,小脸儿憋的通红,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喊出声,以免打扰到前面甜蜜的一幕。 慕飒一脸姨母笑,像棵摇钱树一般任由红冉摇晃着。 妙蝶和战邑终于捅破那层窗户纸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再好不过的事,她打心底里替妙蝶开心,也算是了却了压在她心底的一桩心事。 徐御风站在慕飒身侧一步之遥,替好兄弟开心的同时,视线落在慕飒身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实话,除了带兵打仗,在其他方面,他不如战邑脑筋活络。 另外他与慕飒的情况跟战邑与妙蝶有所不同,他俩本就是名义上的夫妻,自上次大家把各自的身份说开了之后,好像俩人的关系一下子就回到朋友之上、夫妻之下的位置。 没有进,却也没退,像是被卡在某个位置上不去也下不来。 难道要他像战邑那样也送一个头簪给慕飒么? 可慕飒本来就是他的娘子啊!送与不送,他们的关系都一样啊。 唉,男女之事果然让人伤脑筋,比带兵打仗难多了,否则他上辈子也不会年近三十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忽然腰间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回身一看,见红冉那个小丫头正朝他挤眉弄眼给他使眼色。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慕飒正在柜台旁垂眸认真挑选头饰。 刚才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徐御风忽然眼前一亮,他们之间即便只是名义上的,那也是夫妻,他是她的夫君,夫人在挑选发饰,作为夫君去帮她挑选,天经地义。 如此想着,徐御风走上前去,落后慕飒小半步,微微倾身,凭他的身高优势,仿佛把女人半拥在怀一般。 “这个红色的步摇很好看。” 头顶传来男人刻意压低的浑厚温润的声音。 慕飒的嘴角微微一勾,她垂眸的余光在他刚站到她身后时便已经发觉出他的存在,只不过假装不知道而已。 “嗯,好看是好看,只是这种步摇适合那些高门富家小姐,我这种整日需要下地劳作,偶尔还有拳脚展示的女子……呵呵,我觉得还是发簪更合适,你说呢?” 徐御风眨眨眼,他没想到女人的头饰还有这样的说法,他只是单纯的觉得那个步摇色彩鲜艳,插在慕飒的发髻上一定很好看。 “嗯,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发簪也不错,简洁大方,你看这支檀木雕刻发簪怎么样?符合你的气质。” 徐御风伸手拿起那支深色精雕木簪,簪尾花纹处镶嵌一朵红色小花,款式简洁大方,那朵小花仿佛腊月枝头的一朵红梅,绽放出瑰丽的生命之色。 慕飒不禁对徐御风的审美竖起大拇指,嗯,是个有品位的男人。 “好啊,就这支,你要不要……” 刚想厚着脸皮问你要不要送给我,一抬眼,男人已经抬步朝掌柜那边走去,显然是去结账的。 呵,这位大将军是开窍了? 对嘛,这才像夫妻。 慕飒心里美滋滋,拿起选中的发簪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这款最好看。 他们现在钱还不算多,买不了贵重的发饰,平日里使用的是慕飒自己削竹子做的,跟筷子没差,只是稍微短一点。 如今有了新发簪,第一时间插在发髻上,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自我欣赏美的不得了。 承轩看到一行人从饰品店里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女人们头发上的饰品,翘起的二郎腿悠哉的踢了踢,笑道: “哟,这是都有新物件儿啦?嗯,好看!” 忽然挑了挑眉,妙蝶居然没有跟慕飒或红冉手挽手,而是跟在战邑身侧一同走出来。 再瞧瞧战邑那个木头人一脸暗爽的样子,心下立时了然,笑的更开了: “战兄这是终于抱得美人归了?恭喜恭喜啊!” 战邑但笑不语,妙蝶也不害羞,歪着脑袋冲承轩眨眨眼,梗起脖子一脸的傲娇模样: “小女子以后也是有良人护着的人了,我跟你说,你以后少惹我,不然我让战郎揍你!” “哟哟哟,不得了了,瞧把你美的,良人嘛,谁没有似的,我的策郎也不是吃素的。” 说着,承轩朝郎策挤眉弄眼,惹得郎策伸手顺了顺他的束发,眼神里满是宠溺。 慕飒将这一幕全程收进眼底,心底翻了无数个白眼。 良人?不就是男朋友么,飒姐我比你们都快一步,直接升级到夫君。 虽然与夫君还没有夫妻之实,可飒姐的夫君已经开窍,距离那啥还会远么? 哼! 第35章 第35章 回去之后的日子仍是忙忙碌碌。 除了红薯土豆,地里还有不少其他作物还在生长。 新开荒出来的土地需要施肥养地,这样明年才能结出更高的产量。 另一项重要的工程便是准备过冬御寒的物资。 慕飒在后山种下一小片棉花,由于种的比较晚,需要过些日子方能摘取使用,于是慕飒把主意打在养殖的鸭鹅身上。 院子里养的鸭子数量不多,后来通过仓储室孵出的鸭鹅都被放到水塘里养殖,与鱼虾水草等形成一个简单的生态系统,倒是省去了不少人工麻烦。 慕飒带大家来到水塘边,数百只各种花色的鸭子、大鹅在水面上自由自在嬉戏玩耍,好不热闹。 妙蝶双手叉腰跨立在水塘边,望着一池欢快游玩的鸭子,有些于心不忍: “小姐,你确定这些鸭子不再留留么?一天能下不少蛋呢,就这样拔毛多可惜呀。” 在她心里,鸡鸭鹅这些家禽的主要功能就是下蛋。 人家每天勤勤恳恳的下着蛋,你却要拔它们的毛,这怎么想都不划算啊。 慕飒撇撇嘴角,这丫头一天到晚就认识鸡蛋鸭蛋,那是因为她还没吃过烤鸭,不然,不用她动手,妙蝶自己早就上手拔鸭毛了,嘁。 “不拔鸭毛,咱们那些被子褥子拿什么填?鸭蛋和冬天挨冻,你选哪个?” 妙蝶心有不甘: “呃……其实,被子褥子里可以用芦苇花啊,实在不行填点儿软草也行,我看大家都这样弄的。” 慕飒白她一眼: “你看他们天冷的时候冷不冷?” 妙蝶:“……” 红冉抿唇偷笑,然后收起笑容挽上妙蝶的胳膊,凑近她耳朵,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小声道: “我听飒姐姐说杀掉的鸭子会做成烤鸭吃,妙姐姐,难道你不想尝尝烤鸭的味道么?” 说完还伸出舌头哧溜一声,妥妥的馋嘴小吃货一枚。 “哦?烤鸭?你飒姐说的?她怎么没跟我说?” 想到慕飒做的烤鸡、烤蛇、烤羊腿…… 妙蝶吞了吞口水,看在烤鸭的份上,她没有意见了。 “开拔吧!” 妙蝶瞅着一只只鸭子像是馋猫看见了鱼,恨不得立刻马上尝尝烤鸭的味道。 妙蝶的转变让慕飒哭笑不得,不过她也习惯了,这就是妙蝶,一个标准的吃货。 慕飒在岸边挑选,杆子下去抓鸭子,徐御风和战邑人手一个竹筐等着装鸭子。 不是所有的鸭子都适合用来做羽绒,一是要看鸭子的月份,四五十天的时候最好; 二是要看鸭子的颜色,白色好过那些灰不拉几的深色。 慕飒挑选的六只白鸭被装进竹筐,几人回到院子里。 慕飒安排杆子在大铁锅里烧水,她准备杀鸭子,手里的匕首却被徐御风拿了去,经过身边时,留下一句话: “我来,你去歇着。” 慕飒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才刚开窍的男人这是更开窍了? 妙蝶和红冉在一旁相视一笑,然后朝慕飒挤眉弄眼,两人笑得别有深意。 从来只有飒姐打趣别人的份儿,何时被别人打趣过? 慕飒脖子扬的高高的,像只骄傲的白天鹅,高高的丸子头一甩,姐姐看夫君杀鸭子去,姐姐不给你们打趣姐姐的机会。 经过大半年的调养,徐御风终于摆脱了皮包骨的形象,身高也似乎长高了两三公分,看起来玉树临风,妥妥的帅哥一枚。 只是想要练成像战邑和郎策那样的健硕身材,他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行。 徐大帅哥虽然身上肌肉没有多少,但骠骑大将军的军事技术还在,一手抓起鸭子将鸭脖子一折捏在手里,另一只手里的匕首利刃在鸭脖子上轻轻一划,鲜红的鸭血喷涌而出,淌进脚下的盆子里。 很快,六只鸭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大铁锅的水也刚好热的滋了边儿。 “少夫人,水烧好了。” “哦,好好。” 慕飒看了眼大铁锅里的热水,眼看着马上有小气泡冒出来,道,“赶紧把鸭子浸到水里泡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容易拔毛。” 很快,六只雪白的鸭子陆续被浸泡在热水里,被拿出来之后,人手一只开始拔毛。 “天哪,这鸭子毛也太好拔了,几乎是一碰就掉啊,小姐你可太聪明了,你都哪里学来的本事啊,我就说你一定是个小仙女!” 妙蝶对慕飒的佩服又增加了一项。 慕飒冲她笑笑,提醒大家: “又硬又长的那些羽毛不要,只要绒毛,就是贴近皮肤那些细小的毛毛,那个不沾水,最保暖。” 慕飒的指令于他们来说不亚于皇上颁布的圣旨,她说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 没有任何不解与质疑,更不会有反抗。 一个个低头拔鸭毛,干的不亦乐乎。 六只鸭子被拔了个精光,成为六只白条鸭。 慕飒指挥大家把鸭子开膛破肚宰杀完清洗干净后,放进事先调好的腌料汁里,里里外外涂抹上腌料,放在大盆里腌渍。 自从换到这座更开阔的荒山上,慕飒利用每次进山的机会从系统里拿出各种种子撒下去。 时间宽裕的话会直接移植树苗种下去。 什么花椒麻椒桂皮,都能从林子里找到,各种调味料一应俱全。 “这个先腌上半天,等下午放到烤红薯的那个烤箱里烘烤,对了杆子,你一会儿跑一趟,叫承轩和郎策晚上来这里吃烤鸭。” “哎,好嘞,我现在就去!” 一听晚上有好吃的,杆子乐颠颠的就跑走了。 他觉得被发配到这里的日子过得比在徐家还要舒坦。 少夫人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能文能武有勇有谋,最主要的是厨艺超高,凡是经她手做出来的食物就没有不好吃的。 多亏了他当初冒死救曹老爷才与少爷少夫人重新遇上,不然他哪里能过上这般舒坦的日子。 拔下来的鸭绒统一放在簸箕里,三个女人围在一起把粗壮的羽毛挑拣出去,剩下细软的白鸭绒。 拿去溪水边清洗好几遍,沥干水,拍散在簸箕里,在上面盖上一层麻布防止被风吹走,放在通风的地方等全干。 傍晚,不等日头落山,承轩和郎策便迫不及待的骑马赶来了,郎策怀里还抱着一个酒坛子。 人还未到,承轩欢快的声音先一步传进院子里: “哎呀呀呀,听说今晚有烤鸭吃啊!” 慕飒正踩在凳子上弯腰往烤箱里看烤鸭的情况呢,抬起头冲院门口进来的两人笑着揶揄道: “哎呀,你来的有点晚啊,我还以为你这个吃货会跟着棍子一起回来,没想到你还挺能忍的嘛。” “哈哈,我是想早些来来着,可惜被我家策郎拖了后腿,还不是因为你给的那群小鸭子,策郎把他们当宝贝,特意在院子里给它们挖了一个水塘,总算是都给安顿好了。” 自从挑明了他与郎策的关系,承轩在他们面前便称郎策为策郎,听起来是有点奇怪,不过谁叫他姓郎呢,总不能叫他郎郎吧。 妙蝶笑着插话: “人家郎策还不是因为你说一句‘那小鸭子挺可爱’,他才弄回家去养着?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郎策,以后他说的话你随便听听就得了,别都信以为真,你瞧瞧,他领你的情没?” 郎策看承轩一眼,眼角唇角都带着笑,他朝妙蝶微微点头没有回话,而是把酒坛子放在餐桌上,沉沉道: “这是阿轩酿的葡萄酿,算算日子应该可以喝了,我们特意拿过来一坛给大家尝尝,不知道这葡萄酿配烤鸭合不合适。” “哇哦!葡萄酿?没想到承轩你还有这手艺,之前没听你说过啊。” 一听到有好酒喝,妙蝶的吃货本性再次暴露无遗,围着酒坛一溴再溴。 要不是还在乎这张娇俏的脸面,她都想直接上手打开坛盖子尝上一口了。 得了夸赞的承轩立刻皇子傲娇附体,下巴一扬: “那你看看,本公子的才艺可多着呢,以后有机会一一给你们展示,不过……” 承轩快走几步来到烤箱旁边,踮起脚尖往烤箱里张望,鼻子使劲溴了溴,嬉笑道: “这个就是烤鸭?” 慕飒朝她展颜一笑,语气里透出几分小得意: “怎么样,香吧?一会儿保准让你吃了这顿想下顿。” “哦?那我可更期待了!得了,今儿个你们谁也别拦我,我就坐这烤箱旁边不挪地方了,不把肚子吃的鼓鼓的誓不罢休!” 妙蝶笑他: “瞧你那点儿出息!” “诶诶,咱们俩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你好意思说我?赶紧的,我旁边还有个位子,来晚了可就没地方了!” “哈,算你有心,不过不怕,谁敢跟我抢地方啊,不怕我家战郎的拳头啊?” “啧啧啧,你现在是三句话不离你家战郎啊,干脆你们直接拜堂成婚得了,我们大家也好借此大吃大喝一顿,哈哈。” 妙蝶脖子一梗: “你和你家策郎还没拜堂呢,咱们是该讲个先来后到是吧,你们先拜啊,先让我们大吃大喝一顿?” “也不是不可……呀,烤鸭出锅啦!嗯~~香!” 一只喷香流油的烤鸭终于结束了承轩和妙蝶的嘴皮子之战。 第36章 第36章 战邑后来又添做了两把椅子,现在七个人每人一把椅子,围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 前一刻钟除了口水和赞叹声,没人愿意浪费嘴巴说话。 整个餐桌上安安静静上演着风卷残云的戏码。 一刻钟后,大家吃了个七八分饱,速度明显慢下来,一边啃鸭肉,一边陆陆续续打开了话匣子。 承轩脑筋最活络: “我说飒姐姐,单凭你这做烤鸭的手艺,完全可以去县城开个店专门卖烤鸭啊,肯定能赚钱!” “对对,飒姐姐,轩哥哥说的对,你看咱们那么多鸭蛋根本吃不过来,不如多孵一些鸭子放在水塘那边养,鸭子长大了拔鸭毛做被子,鸭肉就做成烤鸭拿去卖,这多好的生意啊。” 红冉很快把鸭子生意一条龙都想明白了,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一串串发光的钱串子。 “嗯嗯,他们说的对。” 妙蝶他们也都冲慕飒点头,得了新的发财之路,大家都很兴奋。 慕飒一边嚼着口中香喷喷的鸭肉,一边四十五度望天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鉴于上次烤红薯的成功案例,那么,在农活儿即将结束的年终岁尾这段日子里,卖点烤鸭赚点钱似乎很可行。 承轩拿过慕飒面前的酒杯,郎策立刻会意,抡起酒坛子倒酒。 承轩把酒杯递到慕飒手边,笑道: “咱们不妨先支个摊子卖烤鸭,等存够了钱咱们就可以直接开个酒馆,你们不都夸我这葡萄酿味道醇厚,可以拿去店里卖啊,以后还可以做桃花酿、槐花酿……嘿嘿,到那时咱们可就不用指着那一亩三分地过活了,你们说呢?” 众人啃着鸭肉面面相觑,最终所有视线统一落在慕飒身上。 她是他们的主心骨,如此重大的决定当然要由她来决定。 慕飒眨巴眨巴眼,把所有事情在心里串成串儿,尽管有些还不够连贯顺畅,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开端。 须臾,点点头: “这不是个小事情,给我点儿时间容我好好谋划谋划,现在我们先说这个烤鸭,如果拿到集市上去烤,你们觉得大家会买么?” “当然会!” “肯定会!” “谁不馋?” “乡上卖好了,我们还可以去县城售卖,那里有钱人多。” 大家七嘴八舌表达着自己的意见,意思很明确:干! “行!” 慕飒掌心往桌面上一拍,这事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关于烤鸭,慕飒的想法很简单,反正这些鸭子一文钱成本没有: 小鸭子是鸭蛋在仓储室孵化的,直接放进水塘让鸭子们自食其力,不需要人工喂食。 长大了先拔鸭毛再吃鸭肉,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一个小人儿在心里乐开了花。 翌日一早,慕飒带大家开始抓鸭子拔毛宰杀,然后用料汁腌渍上。 拔下来的鸭绒挑拣好洗干净晾晒。 承轩和郎策一早就过来帮忙,大家伙儿忙的不亦乐乎。 直到大集这一天,一行人赶上马车浩浩荡荡的开往集市。 有了仓储室,储藏起物品来简直不要太方便,烤箱和大盆装满鸭子,剩下的全都放在仓储室内,保鲜又方便。 就算一天卖不完也没关系,不怕鸭肉会变质。 还是上次卖红薯土豆的那个摊位。 这回烤箱里飘出来的香味儿比烤红薯更加诱人,没一会儿周围就围满了人。 有人认出这几个人就是上次卖红薯土豆的,纷纷嬉笑着问: “喂,这个烤鸭有没有试吃啊?” “就是啊,不试吃我们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呢?” “不知道好不好吃,我们怎么买呢?” 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慕飒不急不恼,也跟着咧嘴笑: “拜托各位街坊体谅体谅我们这小家小户小本生意,这鸭子可不比那红薯土豆,鸭子金贵着呢,免费试吃?我们可吃不起啊。 这香味儿你们都闻着了吧,哪里还需要试吃,想吃的抓紧买啊,就这么几只,数量有限,卖完就没了,想吃香喷喷的烤鸭赶紧买啊……” 有了这香喷喷的香味儿做招牌,有钱没钱的个个儿都不停的吞咽口水。 不想吃是不可能的,就看口袋里的银子允许不允许了。 “快给我来一只,让我尝尝这烤鸭究竟是有多好吃!” “好嘞!” 慕飒从徐御风手里接过刚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一只烤鸭,鸭皮上还滋滋的往外冒油。 慕飒有意无意的将烤鸭从大家面前划个弧线,那扑鼻的香味勾的个个儿咧嘴直哧溜,恨不得不管不顾的咬上一大口。 慕飒心里的小人儿得意的摇头晃脑:哼哼,就不信口袋里有钱的那些位主儿能忍得住! “哎,到我这里交钱,一手交钱一手拿烤鸭哎……” 红冉冲买主招招手,笑得阳光灿烂。 买主交完钱,手里拎起烤鸭脖子上拴着的绳子,让那肥硕的鸭身在鼻端来回晃荡,光是嗅烤鸭的香气仿佛就心满意足的模样。 周围人争先恐后的往他跟前凑,伸长了脖子使劲吸气,仿佛要把人家的烤鸭从鼻子吸进自己肚子里去一般。 当第一个吃烤鸭的人满嘴冒油的享受烤鸭美味的时候,那些口袋里有钱却还在观望的人终于忍不住了,纷纷上前喊着买烤鸭,生怕说晚了就卖光了。 关于烤鸭的价格,慕飒没有定的很高,相反,比猪肉要便宜不少。 不是她不想赚更多的钱,而是在清西乡这个地方大部分都是吃不太饱的百姓。 想要让百姓吃饱只是一个方面,慕飒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让百姓们都认识她、信任她,明年她还指望大家都跟着她种她给的那些苗子呢。 至于剩下那些少数的有钱人,慕飒自有另外的办法赚他们的钱。 烤鸭摊位的操作不复杂,鸭子都是提前腌渍好的,卖出去一只,烤箱里空出一个位置,从大盆里拿出一只补上便可,他们几个完全能够搞定。 叮嘱战邑和郎策保护好大家,徐御风背上竹篓跟随慕飒一起离开摊位。 慕飒和徐御风来到位于集市中间的裁缝店,找到裁缝店的冯掌柜。 慕飒从竹篓里抓出一把鸭绒放在柜台上,又拿出两张画了图的纸指给掌柜看: “冯掌柜,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看看这种衣服你能不能做?” 夏天的t恤短裤,慕飒和妙蝶还能勉强凑合自己做。 可冬天要做的羽绒衣裤要复杂的多,这可不是慕飒这种水平看看图纸就能做出来的,否则人人都能做裁缝了。 冯掌柜歪着脑袋在图纸上看半天,越看是眉头越皱的厉害: “你的意思是把这些鸭毛,啊不,叫鸭绒的东西填夹到这两件衣服里边?” “对,”慕飒点头,“就跟你里面填夹棉絮柳絮是一样的,不过这个可比棉絮柳絮暖和多了,又柔又轻,你摸摸看,先感受一下。” 冯掌柜半信半疑的抓起那一把鸭绒,虚捏在手里的确像是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嗯,果然又柔又轻,至于暖不暖和就不知道了。” 慕飒淡淡一笑: “等你把这几件衣服做出来你就知道了,你先看看这两张图,上边这个衣襟到腰线稍微往下一点儿的叫上衣,下边这个提到腰线的叫裤子,整个袖子、衣服、裤子全都填上这个鸭绒,用细针脚做出这样一个一个菱形的小块,这样每个菱形里的鸭绒就跑不掉,衣服穿着就会非常暖和……” 冯裁缝做了二十多年裁缝,手艺非常精湛,清西乡所有达官贵人几乎都在他这里做衣裳,甚至还有县城的老主顾也来找他。 在确认了的确是用鸭绒来填充衣服之后,冯裁缝很快就弄明白了慕飒的要求: “行,没问题。” 慕飒心下一喜,假装从口袋里实则从仓储室里拿处几根绳子,每根绳子上都打了好几个结,递给冯裁缝—— “这里一共是七个人的尺寸,肩宽、袖长、胸围、衣长、腰围、裤长都做了标记,一共七套,这是七套衣服要用的鸭绒,每个菱形块里放这么多鸭绒就行,不用多放,足够抵御这里冬天的寒冷。” 冯裁缝很仔细的一一检查七个人的尺寸,确认过后点点头: “好的,十日后过来取货。” “好嘞!多谢冯掌柜!” 离开裁缝铺的时候慕飒美滋滋的想:等他们的羽绒衣成品出来之后,清西乡的有钱人肯定都知道羽绒衣服的好处,到那时她就可以跟冯掌柜谈一笔大买卖,嘿嘿。 美滋滋的往回摊位的方向走,街上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快跑啊,前面打起来了!” “快闪开,别往那边跑了,那边打起来了!” “啊?谁和谁打起来了?” “……” 不断有人从前面往回跑,边跑还边喊。 更多的人一脸茫然东张西望,不停的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慕飒和徐御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同时抬腿撒丫子跑起来。 前方不正是烤鸭摊位的方向么? 莫非是战邑他们和谁打起来了? 集市上人本来就多,这一骚动起来大家伙儿横冲直撞乱成一团。 徐御风人高马大在前边开路,牵住慕飒的手将她护在身后,左躲右闪,终于看清楚了打架的人。 第37章 第37章 马车停在墙根下。 马车上,承轩手持砍刀横在身前,张开手臂把妙蝶和红冉护在身后。 嘴唇紧抿,双眸紧紧的盯住马车旁边的战况局势,一刻也不敢松懈。 马车旁边,战邑和郎策人手一把长枪,直刺横挡,一手长枪耍的虎虎生威,将一众府兵拦在三米开外,愣是近不了身。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府兵,哎呦哎呦的捂住伤口痛苦的□□。 府兵人数众多,不下几十号,明知道打不过却仍是前仆后继的往上扑。 “住手!停!都给我住手!” 徐御风从地上捡起一柄长枪冲入战场,嘴上喊着让大家都住手,手里的长枪却直朝向府兵们身上招呼。 当然,他力道控制的好,刚好把人打倒,却又不至于要命的程度。 慕飒比徐御风晚几步赶到现场,一见自己人挨揍,怒气值爆棚。 根本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先揍了再说! 身前是一队还未轮到他们上场的府兵,他们个个儿手执长枪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慕飒猛地上前从最近的府兵手中夺过长枪,直接从“敌人”后方开打。 正在等待上场的府兵听闻身后短兵相接的声响纷纷回头看,一时怔愣住。 没弄明白眼前是什么状况,他们这么多人这是被四个人包围了? 一个个端起手中的长枪做防御状,腹背受敌只能不停的前后张望。 再一看对方身手强悍,几乎一枪一个把同伴撂倒在地,一个个心惊胆颤,心态渐渐走向崩溃的边缘。 眼看着几十号府兵即将全军覆没,不远处一匹骏马上的男人恨得牙根都快咬碎了。 眼见情势急转直下几乎再无翻盘的可能,手中的缰绳猛地一拉,双腿猛地一夹,身下的骏马调转方向,哒哒哒哒的疯狂逃走。 刁隆骑在马背上恨得牙痒痒! 他哥就会吹牛,说什么他带的兵战无不胜,屁! 几十号府兵对上几个人而已,被打的落花流水,也不知道他怎么训练的兵! 这下好了,本来听说那几个人在集市摆摊,他是想来耍威风的。 结果,旧仇还未得报,又结下新仇。 他这张帅气的县衙二公子的脸面再次被踩在脚下,气死了! 一众府兵全部倒在地上,有几个聪明的不等对方出手,自己先倒下,也免得自己白白挨揍。 反正带他们来的二公子已经自己跑路了,他们还硬撑个什么劲儿。 打完收工,慕飒走到马车跟前,确认车上几人毫发无伤,心里终于松口气。 扭头扫一眼一地的伤兵,沉声问战邑: “怎么回事?” 战邑扔掉手里的长枪,手掌张握几个来回,凌厉的双眸抬眼搜寻,没有找到目标人物,脸色变得更加阴郁,声音嘶哑低沉: “是刁隆,这些府兵不知道哪里来的,不像是县衙的。” 县衙的官兵他见过,他们身着的服饰也不一样。 如果说是哪位别的地方的大人物带来的,应该不会一下子带来这么几十号人物,又不是皇帝出巡,其他人可没这等资格。 慕飒一听刁隆的名字,又见战邑一副头顶冒烟气愤至极的模样,心下了然。 肯定是那位刁二公子又对妙蝶不言不逊了。 如果不是涉及到妙蝶,战邑的性格还是非常沉稳的。 既然刁二公子逃走了,那就只能从这些府兵们的口中得到答案了。 徐御风先一步逼近一个府兵跟前,俊眉一横,声音低沉,语气森冷: “说,你们从哪儿来的?” 小兵身子哆哆嗦嗦的直往后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上头千叮咛万嘱咐,他们的身份绝对不能对外透露,否则,不止他们要死,他们的家人朋友也都要死,所以他们绝对不敢透露出半个字。 “不说?是嫌打的不够重么?” 徐御风说着抬手握拳就要挥出去,却在距离小兵额头一公分的距离停住,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 “你是跟谁来的?” 小兵眼泪都飙出来了,可怜巴巴道: “我们护送京都的大人过来到县衙,二公子说他被人欺负了,想借我们帮他出出气,所以大人就把我们借给二公子……” 徐御风皱起眉头将信将疑: “护送大人?护送哪位大人?需要你们这么多人?” “是京都的楚大人,此次他的家眷全部随行而来,所以我们护送的人就多了些。” 京都楚家? 徐御风下意识看向承轩郎策他们。 他和战邑长年在军中戍守边防,对京都人脉不甚了解,那么希望只能寄托在承轩和郎策身上,他俩以前都在京都,或许能略知一二。 承轩偏头略一思索,点点头: “好像以前的确是听说楚家有位夫人在南方,不过具体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楚家一门正直忠义,想必他们还不清楚县衙那位刁二少爷的性子,所以才会被忽悠借兵。” 几人相互对视,交换过眼色,徐御风起身,淡淡丢下一句话: “还不快滚!” 一众小兵连滚带爬相互搀扶着离开。 慕飒睐一眼离开的府兵们,走到徐御风身边,压低声音: “我觉得这些人的来历可能没那么简单。” “嗯?何以见得?” “我看见刚才回你话的那个小兵刚刚有一瞬似乎嘴角带着笑,说不定刚才不过是他随便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意识到慕飒心底有隐约的担忧,徐御风抬起手臂想要拍拍她的肩膀给她安抚,突然又意识到似乎不妥。 毕竟这是在人头攒动的集市上,他和她的实际关系似乎还没到可以当众勾肩搭背的地步。 于是,只得悻悻的收回手臂,改成口头安抚: “没关系,不用去多想,丢下这些人他自己一溜烟逃走了,想必那个刁隆回去也不好交代,应该能消停一段日子。” “嗯。” 慕飒也觉得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多浪费脑细胞,管他们是谁呢,这么多小兵都没在他们这里占着便宜,想必刁二公子应该没有能力调来军队镇压他们吧。 “怎么样?烤鸭卖的如何?” 慕飒收起心底的顾虑,换上笑盈盈的表情去掀开马车上装鸭子的大盆,里面竟空空如也。 诧异的表情看向几人,脑门上刻着大大的问号。 妙蝶莞尔一笑: “都卖光了!你瞧瞧,烤箱里也都空了,吃过的人对烤鸭赞不绝口,好多人刚才都在问什么时候再来?” “哦?这么抢手?” “当然了!他们哪里吃过这等美味啊,一个个的,比过年还高兴呢!” 承轩一只手搭在郎策的肩头从马车上跳下来,龇着一口小白牙,他有两颗门牙比较长,右侧还有一颗小虎牙,所以笑起来可可爱爱的,像只小兔子。 慕飒歪着脑袋思考片刻,做了个决定: “这样,你们在这里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我去铁匠铺一趟,这个烤箱有点小了,我得找铁匠再做个大烤箱。” “好耶!这样咱们每天就能多烤些鸭子卖,赚多多的钱!” 红冉在马车上开心的跳起来,惊着马儿,要不是战邑和郎策眼疾手快一个拽住马缰绳,一个抱住差点跌倒的红冉,这小丫头可就乐极生悲了。 “你稳着点儿!” 慕飒从红冉手里接过钱袋子,沉甸甸的,少说也有几百文。 等下次换个大个儿的烤箱,收入翻倍不是梦。 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伙儿的工作照旧,可慕飒的工作量多多了。 新做的烤箱比原来的大两倍,除了烤鸭子,慕飒还决定做烧鹅。 反正鸭子和鹅的成本都可以忽略不计,产品多一些,赚的也就更多嘛。 有空的时候,她也烤几只烤鸡卖卖,颇受欢迎。 慕飒的主要工作多了一项孵化鸡鸭鹅。 鸭子和鹅都有绒毛,拔了毛能拿来做保暖的鸭绒和鹅绒,鸭肉鹅肉就拿来做烤鸭和烧鹅。 鸡虽然没有绒毛,做不了鸡绒,但公鸡能做成烤鸡,母鸡能下蛋卖钱,妥妥的都是行走的白花花的银子呀。 慕飒忙的不亦乐乎。 和冯掌柜约定的十日期限一到,慕飒便来到裁缝铺。 羽绒衣裤的布料采用普通耐磨的料子,虽然现在赚了一点点钱,但是他们终究都是下地干活的粗人,没办法穿的像达官贵人那般绫罗绸缎加身。 所以这原本应该看着比较高端的羽绒衣裤便带着一股工业风,成了普通百姓穿得起的样子。 “哎呀徐夫人,你别说,这鸭绒呀的确如你所说,十分的保暖,你看这菱形小块当中只放上这么薄薄的一层,这个冬天啊,再也不怕冻着了。” 看着慕飒试穿衣服,冯掌柜眼神里都是欣喜,嘴上也开始变得喋喋不休,眼睛里满满都是艳羡之意。 慕飒听闻冯掌柜称她为徐夫人,内心不自觉一股窃喜。 这跟杆子天天称呼她少夫人的感觉不尽相同,就像是……她的徐夫人身份得到了外界世人的认可,莫名欣喜。 低头左看右看,抬抬胳膊踢踢脚,冯裁缝的手艺果然非同一般,一切都是她想得到的样子。 瞥一眼羡慕的冯掌柜,笑道: “那是自然,不过这鸭绒啊还算不上是绝顶的好东西,我给看样更好的东西。” 慕飒说着从竹篓里抓出一把看起来和鸭绒差不多的雪白蓬松柔软的东西,道: “这个是鹅绒,这鹅绒比鸭绒更蓬松柔软,保暖效果比鸭绒更好,冯掌柜,我想跟你谈笔买卖,不知你感兴趣否?” 第38章 第38章 “哦?说来听听?” 几天之前,在冯掌柜做出第一件羽绒衣服的时候,他便感受到了羽绒衣服的神奇之处,那时他便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今见慕飒又拿出更加保暖的鹅绒,还主动开了口,心底一团希望的小火苗隐隐跳跃着,自然乐得听她的下文。 慕飒唇角勾着浅浅的笑,道: “这鸭绒衣服的保暖性能你已经见识过,想必你也很希望给自己做一身保暖的鸭绒长袍吧,我想那些总在你这里做衣裳的有钱人肯定和你一样,在见识到这种衣服的性能之后,肯定会争先恐后的想要置办上这么一身鸭绒衣裳,这就是大好的赚钱机会呀! 不过,我不想单纯给你提供鸭绒鹅绒,做个简单的供货商,我想与你合——伙。” “合——伙?怎么个合伙法儿?” 冯掌柜睿智的眸瞳瞠大一瞬,缓缓微眯起来,心下有了几分猜测。 慕飒微微一笑: “你瞧这冬天马上就要到了,指望你一个人怕是做不了几件羽绒衣服,我的想法是咱们雇一批会针线活儿的妇人,你负责剪裁,她们负责缝制和填充羽绒,我负责提供款式,赚得的钱扣除去原料和人工成本之后,咱们五五开,你意下如何?” 冯掌柜是个爽快人,垂眸微一思考,当即拍板: “好!” 慕飒把红冉和妙蝶安排到裁缝铺帮忙,计算成本、控制原料、管理工人,把鸭绒衣服的流水作业管理得井井有条。 她从系统的裁缝店里找出许多古装款式,选择几款画出图样给到冯掌柜。 清西乡的有钱人纷至沓来,选择衣服款式量身定做,大家忙的不亦乐乎。 秋收以后,田里基本没什么活儿可干,那些会些针线活儿的妇人听说来裁缝铺做针线活儿能赚钱,个个儿都争着抢着往这来。 一件件精美保暖轻便的羽绒长袍、大氅、马甲等等款式做出来之后,个个儿都羡慕不已。 但凡家里能凑出钱来的,也都纷纷扯最便宜布至少给自己做件马甲过冬。 而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夫人们,则往往会精挑细选自己中意的款式,选用更贵的面料和鹅绒填充,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档次提升到了更高的层次。 清西乡的羽绒服饰一传十、十传百,从清西乡传遍了整个南荒县,有钱人全都跑来定做。 当然,这里少不了南荒县县令家的刁二少爷。 上次集市上在慕飒等人手里吃了大亏,回去之后被他哥胖揍一顿关禁闭关了半个月才放出来。 谁叫他瞒着他哥把他哥的兵带出去惹事,幸亏南荒县偏远,这件事没有闹大。 否则,他们一家的好日子怕是要过到头了。 但是刁二少爷并不了解这其中的具体关系,他就觉得他哥厉害的不得了,回来一次就带回来上百的府兵,牛气冲天。 他自然是要用这些人帮他找回排面,谁知道又捅了个马蜂窝,还挨了一顿揍被关了半个月,气死他了。 刁二少爷听说清西乡的冯裁缝做出的鹅绒衣服好的不得了,立刻就带着小厮前来,一进门便看到正在柜台前招呼客人的妙蝶。 呵,当真是有缘啊!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见着妙蝶,刁二少爷便浑身痒痒,挺直身板踱着四方步一步一步朝妙蝶靠近,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毫不掩饰的把人从头到脚的打量了好几个来回。 瞧瞧瞧瞧,她穿的衣服跟别人的都不一样,哦,对了,听说她穿的衣服上身的叫上衣,下t身的叫裤子,脚上穿的叫靴子。 那裤子穿在妙蝶身上,显得双腿修长笔直,可比那些宽松肥大的罗裙深衣好看多了。 “嘿,小娘子!本少也想订做羽绒长袍,快来帮本少看看,选哪款好啊。” 刁隆的眼角余光早就把整个裁缝铺搜寻了好几遍,没有发现那几个身手厉害的人在旁边,色胆顿时大到要包天,流里流气的居然上手要摸妙蝶的脸。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刁隆伸出去的手背上插着一把匕首,尾柄上镶嵌的那颗红宝石和沿锋刃渗出的血一样鲜红。 慕飒一身轻盈的羽绒衣裤愣是穿出特种兵全副装备的气势。 几步跨到刁隆面前,握住插在他手背上的匕首嗖的一下拔出来,几滴鲜血随刃尖的轨迹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散落。 惊得周围人抽气连连四散躲避。 慕飒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一双凤眸死死盯住刁隆的眼睛,说出去的话仿佛尖刀一寸寸的逼近刁隆颤抖的心尖: “刁隆,我记得我有说过,我的匕首可是长了眼睛的,弄死人不过是分分钟的小事儿,怎么,活着难道不好么?你就这么急着想死?” “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我不要!我……” 刁隆双腿发软,浑身抖得像筛糠,淌血的手在面前来回晃。 活着怎么会不好?他怎么会急着去死,他不过是又一次因为得意而忘了形罢了。 这种情况妙蝶和红冉都见识过好几回了,此刻二人手挽手站在慕飒身侧,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脖子梗的直直的,像是两只骄傲的孔雀。 对于刁隆的遭遇,只能送他两个字——活该! 冯掌柜见二人丝毫没有要开口劝阻慕飒的意思,他有些着急。 他还从未见过慕飒露出如此凶狠的一面,他以为她不过是个脑筋聪明的小丫头而已。 若是县令家的二公子在裁缝铺里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谁都脱不了干系,这实在是得不偿失。 于是,冯掌柜上前几步站在慕飒身侧,小声提醒: “手下留情啊。” 慕飒看向冯掌柜,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意思,微微合了下眼皮,带血的匕首往刁隆身上上好的月白色绸缎衣襟上反复擦蹭,直到将血迹擦干,利刃再次闪出森寒的光。 “刁隆,不是每次你都能这么好命,今儿个我这匕首有点不听使唤插偏了,要是再有下次,我可不敢保证它会不会插进你这里!” 慕飒做了个匕首刺入太阳穴的动作,吓得刁隆捂住脑袋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叫的跟杀猪似的: “我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女侠饶命啊……饶命……” 慕飒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对旁边几个吓傻了的小厮喝道: “还不快扶你家公子去找大夫?是想等你家公子血流干直接送山上埋了?” 几个小厮回过神来,赶紧扶起刁隆拖着往外走。 要是他家二少爷有个好歹,他们也别想活了。 望着几人消失在门口,妙蝶冷哼一声: “这个刁隆还真是阴魂不散,这都多少次了,还是不长记性,小姐,下次直接弄死他算了,这一回一回又一回的,真是烦死了!” “哎呀呀妙蝶呀,这可使不得啊,要是刁二公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县令大人少不了叫咱们偿命,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 不等慕飒说话,冯掌柜抢先开了口。 现在他们店铺的生意好的不得了,他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他还没过够呢,绝不想招惹上这等是非。 妙蝶轻哼一声不服气: “次次都是他先动手招惹我们,要不是我们小姐身手好,我都不知道被他掳走多少回了,就算他是县令家的二公子,也不能不讲道理随便就治我们的罪吧!” 冯掌柜把周围的人都叫回去该干嘛干嘛,把妙蝶几人拉到柜台角落无奈摇头: “你们别以为刁大人就是个小小的县令,刁家大公子刁鄂的身份可不一般,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听说上次回来带着上百的府兵,这能是简单的身份? 徐夫人身手是好,可官府要是动了除你的心思,你觉得他们还能奈何不了你?还是少招惹他们为好啊。” 妙蝶一副气鼓鼓的小模样,可又觉得冯掌柜说的也不错,晃了晃脑袋没再说什么,直接去查看工人们的针线活儿去了。 慕飒扭头看向门外,刁隆等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刁鄂?带了上百号府兵? 那不就是上次来烤鸭摊找事儿的那些人? 这个刁家大公子究竟什么身份? 跟楚家又有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号在她脑子里盘旋,一时半刻找不到答案。 接下来的四五天时间,冯掌柜整日提心吊胆,时不时的往门外张望,生怕一抬眼,裁缝铺子被官兵们围个水泄不通。 他不觉得刁二公子在这里吃了这么大的亏会忍气吞声不回来报复。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冯掌柜想的一点儿没错。 此刻,刁二少爷脖子上吊着绷带在屋子里气得活像个大青蛙,胸腔一鼓一鼓的。 没错,他又被关禁闭了。 他爹接到他大哥的指示,警告刁隆最近不得出门惹事。 上次惹出的那件事似乎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他们必须低调行事,等那件事的风波过去再放他出来。 而且,最近有一个京都高官来到了南荒,具体去哪里不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万万不能让刁隆搞出事来。 慕飒倒是没把刁隆放在眼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不来找事儿,他们的日子照常过。 但是慕飒还是让战邑每天跟着妙蝶和红冉待在裁缝铺,以防万一。 徐御风他们几个留在集市卖烧鹅烤鸭,慕飒背上大竹篓来到一座宅子门前,轻轻叩响门鼻,好一阵子才有人来开门。 “哦,是你呀,这……” 见开门的小厮兴致缺缺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慕飒微微皱眉,问道: “贵府是出什么事了么?” 虽然慕飒还从未踏进过府内半步,可她隔三岔五的就会过来送食材,可以说是他们府上的熟人了。 而且,慕飒每次有了新鲜的吃食都会给看门小厮塞几块,小厮几乎把她当成自己人,轻叹一声,低低道: “我家夫人怕是……” 第39章 第39章 慕飒瞪大了眼睛: “夫人的病情又加重了?” 这家的丫鬟每次称呼都是“我家主人”,所以慕飒根本不清楚她家主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这次听闻小厮说出“夫人”二字,联想到之前丫鬟说的她家主人身体不好,马上猜到这位夫人便是丫鬟口中的主人。 心思飞快的在脑海里运转,若是他家夫人真没了,她以后就少了一个大主顾啊,这个影响可太大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希望这家主人长命百岁,多多买她的东西啊。 “那个,我今天还带了两条鱼过来,本来想让你家夫人尝尝鲜的,没想到…… 其实我爷爷以前是个江湖郎中,走南闯北知道很多偏方,我跟着学了不少,这样,你看看能不能跟你家夫人说说,让我进去看看她。 说起来,要不是夫人长期以来买我的东西,我的生活不会过的这么好,我很想去看看夫人,感谢她这么长时间的照顾,你看可否?” 小厮想了想,点头: “那你稍等,我进去请示一下。” 毕竟吃了人家那么多好吃的,怎么也得有点回报啊。 不一刻,门被拉开,慕飒看到丫鬟站在门里,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的。 “请跟我来。” 丫鬟努力想扯出一丝笑意,却终究是失败了,只朝慕飒点点头示意她跟她走。 园子里小桥流水亭台楼榭,看得出这里经过一番精心的修葺。 一路左拐右拐,两人进到一座院子,院子里种满茶花,正值茶花盛放的时节,白色的花朵铺满枝头,配上此刻的心情,却叫人生出无尽悲凉。 两人来到上房,门口立着两队府兵,丫鬟推开房门,示意慕飒进门。 转身,卧房里除了躺在床上的夫人之外,还有三个男人。 床边坐着一个男人年约五十,旁边立着两个男人,年约三十。 三个男人不光五官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就连此刻的表情也如出一辙,满脸写满哀伤。 见有生人靠近,三人微微偏头看过来,眼睛里全是打量。 丫鬟上前轻声道: “这位就是慕小姐。” 说完便撤回到外屋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后。 显然先前大家都已经知晓了慕飒的身份,上了年纪的男人从床上起身,朝慕飒微微点头,示意她过去。 病床上,夫人想必是听到了丫鬟说的话,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正倾身看向她的人。 慕飒的腰身又往下弯去几分,以她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坐在床上的,为了能让系统更好的替夫人做检查,她只能把腰弯的更深些。 扫描结果很快完成,系统很快便给出了诊断和治疗方案。 慕飒心中有了底,却不敢暗暗松气。 她看得出,站着的这几位可都不是一般人。 长年在官场上行走,察言观色的本领非同寻常,哪怕是小小的一个暗自松气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来。 对夫人露出善意温暖的笑意,慕飒轻轻问候: “夫人您好,我是慕飒,我可以给您把脉么?” 夫人的视线一直落在慕飒的脸上来来回回,似是在想些什么。 听见她问话,仿佛才回过神来,微微合了合眼皮,意思是允许了。 慕飒装模作样的认真给夫人号脉,夫人的确是危在旦夕,脉搏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慕飒给出诊断: “夫人您这是长期的郁郁寡欢造成的各个器官郁结,血脉不畅,无法提供正常的身体需要,您这病得有个十几二十年了吧?” 三个男人闻言心里具是一惊。 面面相觑之后纷纷上前站在慕飒身侧,探出脑袋再次打量她。 想不到这丫头小小年纪医术倒是不浅,一般的大夫也能号出夫人心内郁结,可郁结多长时间可都是靠嘴上问的。 这丫头一上来什么都么没问就脱口而出,赶上算命的大仙儿了。 “对,慕小姐你可有治病的药方?” 当然有,以系统的科技,不止器质上的疾病能得到救治,精神上的疾病也能得到相应的药物治疗,而不是像她前世那样,就会劝你放宽心、想开些。 当然,自我调节也是十分必要的。 “放心,夫人的病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因为病的时间太久,恢复的时间或许有些长,可能需要一两年才能完全康复。” “什么?能完全康复?真的?” 上了年纪的男人步步上前,几乎将慕飒逼的站不稳。 他们都已经准备好替夫人办后事的东西了,现在这个小丫头居然说夫人需要一两年便能完全康复? 他不敢相信。 慕飒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不急不徐的从怀里掏出几颗白色药片放在掌心摊: “刚好我这里有对症的药,这几粒药片一天一粒,先吃十天,等十天后,我再来替夫人诊脉,到时候再换另外的药片。 夫人这几日好好休息,吃的营养要跟上,不想吃也得吃,不吃饱了哪里来的力气和病魔作斗争呢,对不对?” 说着,慕飒冲夫人笑着眨了眨眼,活脱脱一个淘气的小丫头形象。 不知怎得,几个人竟都本能的愿意相信她的话,丝毫不觉得这小丫头会是个江湖小骗子。 “快,拿水来。” 听闻老爷要水,丫鬟赶紧端了水杯进来。 慕飒上前扶起夫人,将一粒药片就着温水让她吞服。 “没事的,夫人明后天兴许就能自己坐起来,你们不用担心,对了,夫人是不是有几日没吃东西了?我正好带了食材过来,厨房在哪?我去给夫人做顿好吃的。” 有了系统这个好帮手,看出夫人肠胃中空空如也自然是轻而易举。 除了鸡蛋鸭蛋鹅蛋之外,慕飒还带了豆腐和两条鲫鱼。 豆腐是他们自己种的黄豆自己做的,鲫鱼是水塘里养的,只是因为时间还短,个头不大,自己吃还凑合,要是想要拿去市场上卖,恐怕得等到明年。 丫鬟一听夫人有救,欣喜的不得了,从老爷的脸上得到允许的示意,赶紧挽上慕飒的手臂带她往厨房走,兴奋的声音里都打着抖: “走,我带你去厨房。” 慕飒之所以想要亲自去做饭,一来这是多好的维护大客户的机会啊,二来,这年头吃鱼的很少,做鱼的水平就更不敢恭维了,她担心厨子不会做鲫鱼豆腐汤。 果然,厨房里除了砂锅、陶锅,就只有一块铁板,那是以前慕飒叫丫鬟去找铁匠做的,好用来煎蛋。 丫鬟看着慕飒刀工伶俐的杀鱼、洗鱼,羡慕不已。 比他家大厨都厉害,难怪她总能拿来很多新奇的食材,是个聪明又伶俐的丫头。 食材全部准备妥当,慕飒扭头问丫鬟: “对了,府上有没有滋补的药材?比如人参啊、枸杞啊,有么?” 丫鬟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忙点头: “有的有的。” “你去拿些过来,夫人需要滋补。” “好的好的。” 丫鬟一溜烟跑走了,厨房里只剩下慕飒一个人。 她是故意把丫鬟支走的,由于厨房里的食材不全,有些东西需要她从储藏室里拿,这其中就包括比如花生油之类的,不太好在丫鬟面前拿出来,所以只能把她支走。 花生油倒在铁板上,将鲫鱼放在上面煎至两面金黄,姜片去腥,放到砂锅里煲汤。 又把豆腐在铁板上煎至两面金黄,放在砂锅里和鲫鱼一起煲。 只用盐调味儿,出锅的时候撒上葱花香菜,厨房里弥漫着鲜香的味道。 卧房里。 也许是药片起作用了,也许是夫人听说自己的病有救了心情大好,也或许是见到慕飒这个小丫头心情很好,楚夫人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夫君、儿子围在自己身边,脸上也露出久违的笑容来。 夫人气息微弱,大家都屏息倾听: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这位慕小姐觉得很亲切,你们觉不觉得她的长相……” 说到这里,夫人停住了,望着几人。 楚家老二楚天睿接话道: “她的长相和祖母很像。” 其他几人相视一眼,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楚夫人轻轻点头: “看到她,我就想起嫣然,如果她还活着,也应该像慕小姐这样大了,也许长相也像慕小姐这样,和你们祖母相像,可惜啊……” “娘,人家慕小姐才说你这病就是因为心内郁结所致,你还总是想着已经去世的小妹,你若老是这样想着,你这病可如何能好?” 楚家老三楚天安是又急又气又心疼,接着道: “小妹都走了十七年了,您现在还是天天想着她,您这样自己身体不好不说,小妹如今也长大了,她要是泉下有知您还这样天天挂念她,您说她在下面能安心么?娘,就算是为了小妹,您也得想开些,好好照顾自己。” 楚家老二楚天睿接着道: “是啊,娘,您这次到这里来养病,外公外婆和祖父祖母在家里可都挂念着您呢,每个月寄回去的家书要是迟上个几天没到,他们在家坐立难安,生怕您出什么事。 您只有照顾好自己,您平平安安的,他们几位才能对您放心,我们几个才能心无旁骛的忙自己的事。 您瞧这次事情紧急,大哥和四弟带兵在外不能一起来,都快要急死了,您为了我们几个也得好好照顾自己啊,别想太多。” 楚夫人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实在是难啊。 她的女儿,楚家唯一的女儿啊,那是楚家众盼所归的孩子,却在出生的时候便夭折了。 而她因为生产不顺,再也无法怀孕。 这辈子,她再也没有女儿了。 第40章 第40章 慕飒和丫鬟端着鱼汤碗进来的时候,卧房里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忧伤。 丫鬟微微一愣,很快便扬起笑脸,端着汤碗走进来,声音里透着愉悦: “夫人,慕小姐做的鱼汤可香了,您快闻闻看,香不香?” 丫鬟特意把汤碗从夫人唇边划过,好叫夫人闻到这鱼汤的香气,希望能提提夫人的胃口。 她已经好几天不曾正经吃过东西了。 楚家几位男人都开始微微的嗅鼻子,几人都闻到了以前从未闻到过的香味。 慕飒伸手想扶夫人起来,又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 她自以为她和这家人很熟,可他们才是第一次见面呀,她是不是不应该太自来熟? 想要伸出的双臂犹犹豫豫,终究是没有伸出去。 楚大人自慕飒进门之后,视线便一直不曾离开过这个长相与母亲相似的小丫头。 慕飒的小尴尬自然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原本是个非常严肃的人,却愣是挤出一丝笑容对慕飒道: “慕小姐,刚才太匆忙,都没来得及感谢你帮内人诊治,刚才还没有自我介绍,鄙人楚弘德,这是二子楚天睿和三子楚天安,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们,我们一定倾力相助。” 虽然楚弘德没有介绍他们的官职和背景,但是从衣着和气质不难看出,这位楚大人定是在朝中做高官,那种上位者的威严可不是普通商人身上会具备的。 而两位楚公子仪表堂堂沉稳内敛,虽不如楚大人那般威严,想必也定是官场中人。 平时散漫惯了,突然被如此正式的对待,慕飒多少有些不太自然,讪讪一笑: “楚大人客气了,承蒙夫人这么长时间的照顾,我做这些也是应该的,那个,鱼汤趁热喝才好喝,快扶夫人起来喝汤吧。” 丫鬟把汤碗塞到慕飒手上,转身去扶夫人起身,在夫人身后撑住她呈半坐姿势。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丫鬟伺候在身侧,丫鬟最是知道什么样的姿势会让夫人觉得舒服,所以楚家几位男士都没有伸手上去帮忙,生怕自己手劲儿太大,一个动作没弄好把夫人给弄疼了。 慕飒见夫人坐起身,看了眼手里的汤碗,没有再犹豫,在床沿边坐下,拿起汤匙舀起一勺奶白色的鱼汤在嘴边吹了吹,慢慢靠近唇边,略略感受一下温度,觉得不烫了才送到夫人嘴边。 楚夫人张口喝下鱼汤,眉眼弯弯。 那表情不用问就知道这汤的味道十分鲜美,她越看越觉得慕丫头可爱。 慕飒的汤匙在汤碗里轻轻搅拌,奶白色的汤水里,几颗红色的枸杞浮浮沉沉,再配上绿色的葱花香菜随着汤水漩涡打转儿,煞是好看。 “我竟不知道,这鱼汤竟也叫人看的赏心悦目,慕小姐的手艺可真是巧,这些可都是随你母亲学的?” 楚夫人语气很轻,却又说的很清晰,她只是想多了解了解眼前这个和女儿差不多年纪、长相和婆婆很像的孩子。 心里幻想着,她要是自己的女儿该有多好。 慕飒舀鱼汤的手一顿,楚夫人的问话让她想起两位母亲。 一位是她前世的母亲,也是学武术出身,却做的一手好菜肴。 据说当初是为了追求慕爸特意去学的,正是凭借着一手好厨艺才在慕爸众多的追求者中拔得头筹,抱得俊男归。 她的厨艺的确是得母亲真传,因为母亲希望她将来也能凭厨艺抓住自己喜欢的男人。 可惜,上辈子她身边全是好兄弟。 另一位母亲是原主的母亲,原主的记忆里几乎找不到那位母亲的图像,只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便过世了,她没了娘,便连爹爹也一并失去了。 爹爹的小妾被扶上正妻之位,她这个慕家嫡女变成了爹不亲娘不爱的野孩子,要不是有慕家爷爷奶奶照顾,她活不到这么大。 可惜,慕家爷爷奶奶在她十二岁的时候撒手人寰,她在慕家彻底沦为下人。 “慕小姐?” 丫鬟见慕飒端着汤碗顿住发呆,轻声唤她。 “哦。” 慕飒回过神来,讪讪一笑,赶紧舀起一勺鱼汤送到夫人唇边,轻声道: “是,家母的厨艺十分高超,我也跟着学了不少,可惜,她走的早,我学到的不是很多。” 因为自己的话让慕丫头难过了,楚夫人有些自责,吞下一口鲜鱼汤转移话题: “对了,这鲫鱼和豆腐都是你今日新带来的?” “对。” “很新鲜,你手艺也好,怕是这一碗都不够我喝的。” 为了让慕飒的心情好起来,楚夫人竟也开起了玩笑,桌上放着那么大一碗,一个年轻男子的饭量也不过如此。 慕飒嘻嘻笑起来,把先前的那点儿忧郁全部抛开,笑道: “您喜欢喝就多喝些,厨房里可有一砂锅呢,对了,楚大人和两位楚公子要不要也趁热尝尝,味道真的很不错,若是你们不帮忙,夫人想要一个人喝光怕是需得要喝上好几日呢。” 三位楚姓男人均是微微一愣,没想到夫人的打趣最后落在他们几个身上。 愣过之后均是微微一笑,这位慕小姐当真有趣。 要知道,在京都,以楚家的地位,没有哪家的小姐敢这般的同他们说话。 或许嫣然如果活着的话,也只有她敢这般的打趣父亲和哥哥们了。 离开楚家的时候,除了食材的费用,慕飒还按照名医出诊的价格收取了一份诊治费。 本来楚家是要给她更多的,可她坚持不多要。 一切按照规矩来,以后的关系才可以长长久久,慕飒可不是那目光短浅之人。 楚家两位公子一直送慕飒到大门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还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二哥,嫣然若是活着,我们楚家的每一个人都会把她当成宝贝一样的护着、宠着,她一定也会像慕小姐这般性子活泼可爱。” 楚天睿轻叹一声,缓缓收回视线落在三弟身上,伸手虚拍他的肩头,示意他转身往回走,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懊恼: “可惜当年我们几个都不在府中,我一直很后悔当年为何不留在府里守着母亲和妹妹,我为何要去看那上元节街上的花灯,那些花灯年年都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楚天睿悔恨不已,一拳砸在门板上,嘭的一声响,惊得看门小厮赶紧跑出来查看。 见三少爷正攥紧二少爷的拳头正在劝慰着什么,楚天安冲小厮摇摇头,示意他没事,小厮才又返回房中。 “二哥,不能怪你一个人,要怪,我们几个都有份,大哥、我、天霄,我们几个可都去了花灯会赏灯,谁能想到我们刚走,母亲就生了妹妹呢,距离稳婆说的日子还差上好几日呢,唉,可惜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也只能嘴上说说而已。” 这是留在楚家人心底里永远的痛。 楚家任的心思,慕飒自是全然不知,此刻她正为自己抱紧了楚家这个土豪大腿而沾沾自喜。 慕飒回到烤鸭摊位时,烤鸭烧鹅都已经被抢购一空,大家伙收拾好物品正等着她回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 徐御风脸上的担忧尚未完全消散,边问边迎上前从她肩上接过竹篓拎在手里。 以前每次去那家送食材都很快的,今天却足足去了一个半时辰,叫他如何不担心。 可慕飒叮嘱过他,她若没及时回来一定是有别的事要办,不用去找她,以免两人走差了路,一个没回来另一个也丢了就麻烦了。 慕飒嫣然一笑: “没什么,进了那家府中聊了几句,一时忘了时间。” 边上人不少,她知道楚家向来低调,即便这次他们没有叮嘱她不要声张之类的话,她不能坏了楚家的规矩。 徐御风盯着慕飒看了一阵儿,心知这丫头心里有事恐怕不方便在这里说,便不再多问,而是转移话题: “时间不早了,是不是该去裁缝铺喊上他们几个回去了?” 慕飒点头: “嗯,走吧。” 夏莲和棍子再次背上两大筐草药去乡上药铺卖药。 他们最近忙着满山采药、晒药,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来集市上了。 一路上看见不少人穿的衣服和平时不同,夏莲心生疑虑,朝棍子使使眼色: “诶,棍子,你看他们穿的是什么?料子还是那些料子,怎么都鼓鼓囊囊的?你瞧风一吹襟角还能掀起来,看起来很轻盈的样子,那衣服里面是夹了什么东西了么?” 棍子也注意到了,还有些人穿的衣服款式很奇怪,跟慕飒他们夏天穿的衣服有点像,没有袖子。 可,又似乎不太像,因为这个没袖子的衣服是对襟,而且正如夏莲说的那样,衣服面料里面不知道夹的什么东西,看起来鼓鼓囊囊的挺厚实。 “嗐,不是棉絮柳絮就是芦苇稻草,还能有什么呢?对了,咱们也该置办些御寒的东西了,这衣服穿了好几层,还是不暖和,往后的天气越来越冷,单凭这几层衣服怕是扛不住啊。” 夏莲没有回应棍子的话,她正聚精会神的观察那些穿着古怪的人。 观察片刻推推棍子,眼睛亮亮的有些兴奋: “诶,你快看看,他们是不是一点也不冷的样子?你瞧瞧那些和咱们穿着一样的,一个个都抱着手臂缩头缩脑恨不能缩成一团。 可那些人一个个脖子扬的高高的,好像多了不起似的,分明一点儿怕冷的样子都没有,是不是?” 第41章 第41章 棍子闻言,跟着仔细观察,须臾,眉梢一挑: “嘿,还真是,他们真不怕冷。” “走,上去问问。” 俩人就近拦住一个衣着奇怪的人,夏莲妩媚一笑: “这位小哥,请问你穿的这件衣裳里面是夹了什么东西么?是不是特别暖和?” 那人眉梢高高挑起,挺了挺脊背,脖子扬的更高了,得意道: “这你都不知道?这叫羽绒服,我这衣服里面填充的可是鹅绒,鹅绒比鸭绒更贵、更柔软、更蓬松、更暖和……” 夏莲眼睛瞠得又大又圆,闪着晶亮的光: “敢问您这是在哪里买的?” 那人抬手一指: “呶,就是街市上那家裁缝铺。” “多谢多谢!” 夏莲连喊一声棍子都没来得及,转身急匆匆朝那家裁缝铺跑去。 棍子诶了一声,小跑着跟上。 “掌柜的,羽绒服有现成的么?” 夏莲进门直直朝掌柜的奔去,她恨不能立即马上就穿上这种羽绒服,直接开口问有没有成品。 夏莲的声音又尖又利,有如一杆长枪划破屋内空间,引得整个屋子的人齐刷刷朝她看过来。 夏莲可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此刻她满脑子就只有刚才街上那些人身上穿着的羽绒服。 冯掌柜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女人,按照她这身高体型,嗯,的确是有一套现成的。 那是一套打样子的大氅,专为有钱人家的小姐预备的。 而眼前这位看衣着就不是普通人家的闺女,正好。 “有的有的,这位小姐这边请。” 冯掌柜热情的拿出那件淡橘色带印花的鸭绒大氅,双手高举过头,漂亮的大氅展现在夏莲面前。 “哇——哦!” 夏莲简直要被这件大氅迷死了。 伸手摸了摸,面料和夹层都柔柔软软的,轻轻一提衣肩,果然轻盈无比。 “小姐要不要穿上试试?” 冯掌柜的提议正合夏莲心意,赶紧转身展臂,漂亮的大氅披在她肩头。 棍子把两个大竹筐摞在一起放在裁缝铺门口,一进门便看到身着大氅的夏莲,瞬间惊为天人。 “阿莲,这件大氅穿在你身上可真是太好看了!” 夏莲正美滋滋的自我欣赏,听闻棍子的夸赞越发的开心: “是吧?你也觉得这件大氅好看吧?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般!而且呀,这件衣服真的好暖和啊,你瞧我穿上才一阵子已经微微发热了呢,对了掌柜的,这件衣服多少钱?” 夏莲和棍子喜滋滋的看向掌柜的,他们刚卖了药材,身上有钱。 冯掌柜见这姑娘这般爽快,心里开心极了,伸出几个手指头比划着: “八百八十文。” “什么?你们简直是抢钱啊!” 八百八?都快到一两银子了!够他们所有人两个月的生活费了!棍子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 弱弱的看向夏莲,心想着姑奶奶还是赶紧把人家的大氅还回去吧,咱可买不起啊,难道穿着大氅让大家喝西北风么? 夏莲就要比棍子淡定许多,八百八不算太贵,以前徐夫人做一身普通长袍也要五六百文呢,更何况这个填充鸭绒的,漂亮又保暖。 她不动声色的继续扯起大氅左看右看,终于在内衬里找到一处勾丝,心下一喜。 将那一角扯给冯掌柜看,声音柔柔软软,多了几分魅惑: “掌柜的,您瞧瞧这里,这都勾丝了,要是一个不注意脱线了可如何是好,还有您看看这里,针线歪歪扭扭的,这多影响美观啊,我看这件大氅肯定是因为这些瑕疵没人愿意要吧? 其实呢,我还是很好说话的人,你这大氅挂在这里卖不出去岂不是浪费了,这样,掌柜的,你少收点钱,这件大氅我就穿走了,您看怎么样?” 夏莲说着故意往冯掌柜身前凑了凑,她的身上带了自己做的香囊,散发出的浓郁芬芳一个劲儿的往冯掌柜鼻孔里钻,竟让冯掌柜一时拿不定主意。 “喂!不买没关系,你可别糟践我们的大氅不好!这里每件衣服都经过我们层层检查,确保没有问题才会拿出来销售的,你觉得这款价格高了不如看看别的款式,没必要说我们的衣服不好吧。” 红冉一直被妙蝶拽着躲在人群身后,听了夏莲的话实在忍无可忍,挣脱开妙蝶的手站出来。 她没见过夏莲和棍子,不了解他们与慕飒他们几人的渊源,听到这个女人说她们做的大氅有瑕疵,那还了得? 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飒姐姐说必须要坚守质量第一,她们做出的东西一定不能有瑕疵,这才是做生意的根本。 否则,名声坏了,这生意也做不成了,必须时刻捍卫! 夏莲这边眼见着掌柜的犹犹豫豫下一步就要同意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怒不可遏,愤愤的扭头怒瞪红冉,气急败坏: “哪里来的没规矩的小丫头,大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你……” 话还没说完,视线越过红冉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妙蝶。 还真是冤家路窄,怎么感觉每次来集市上都能撞见她们! 真是晦气! 夏莲这次学聪明了,乖乖闭嘴默不作声,眼角余光四下搜寻。 既然妙蝶出现在这里,那么另外几个人也不会走远,她可不会傻到在这里招惹妙蝶,凭棍子一个人可罩不住她。 悻悻的收回视线,惹不起就躲着点儿吧。 夏莲往冯掌柜身边挪了挪,以便距离妙蝶远些。 她是真不想跟她们对上,压低声音对掌柜的道: “掌柜的,您看我真是诚心想买,您就便宜点儿卖给我吧。” 见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女人瞬间收敛了气势,红冉心底纳闷,却怎么也想不出原因。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让那个女人继续嚷嚷说她们的大氅有瑕疵,于是上前几步站在冯掌柜跟前对冯掌柜道: “冯叔,您先忙去吧,这里我来负责。” 眼前这个女人跟个狐狸精似的,红冉担心冯掌柜经不住魅惑,脑袋一热做出让步。 还是赶紧把他支到一边儿去,这里由她负责比较安全。 红冉这小丫头心思活泛头脑灵活又聪明,颇具经商天赋。 来这的这段时间把账目管理的清清楚楚,接人待物也是游刃有余,深得慕飒的信任,冯掌柜也因此对她很器重。 所以,当她说出那些话时,冯掌柜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 “好,那我去后面看看工人们的情况。” 说完抬步就走。 其实冯掌柜的内心也有点突突,眼前这个女人跟狐狸精似的,搞得他差点魂不守舍,万一真一个不小心着了她的道,他该如何向徐夫人交代? 毕竟,这个羽绒服生意是双方合作的,现在这个很赚钱,他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夏莲手里还扯着大氅有勾丝的一角,抬手想要阻拦掌柜的,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一扭头,对上红冉的视线,原本带有怒意的脸上立刻换上讨好的笑: “哎呀,小妹妹,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如此能干,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啊…… 你看姐姐我真的很喜欢这件大氅,你能不能就给姐姐便宜一点儿,姐姐穿着你们的大氅漂漂亮亮的去外面走一圈,肯定有很多小姐夫人的都会跟着到你们这里来买,我这不等于帮你多卖好多件衣服嘛,这是多好的事儿啊,你说是不是?” 红冉内心嗤笑一声,心道:这人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借用飒姐姐的一句话:这一张巧嘴不来做销售真是可惜了。 飒姐姐说以后她们还有很多产品要卖,需要的正是能说会道的销售人才,可惜啊,这人瞧着心术不正,要不然真可以跟她谈谈,把她招入麾下。 红冉面上不动声色,声音毫无波澜: “这位姐姐,这件大氅实则原价九百八,不信你可以去庄府打听打听,庄家二小姐才买了一件,价格正是九百八十文,一文也不少。 还有段府的段夫人也买了一件,她的那件用的是鹅绒,价格是一千一百八十文,一文不少。 你身上穿的这件因为是我们用来摆在店里供大家试穿的样品,所以价格上已经给优惠了一百文,实在没有再优惠的空间了,您买或不买都没关系,就算卖不出去,我留着自己穿也挺好。” “你!” 这小丫头真是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听,真是气死人了! 夏莲内心正在纠结,门口进来两个人,正是赶过来准备接人一起回家的慕飒和徐御风。 “哟!别说啊,这位姑娘模样好看,穿上这件大氅更好看了!诶?这件大氅是被你买去了么?可惜啊,掌柜的,咱不是说好了这件大氅给我留几天么,等我攒够了钱立刻就过来买,哎呀,我这是晚了一步么?” 慕飒眉头皱的高高的,一双凤眸无精打采,嘴巴撇的活像是两侧嘴角坠上了千斤坠,一脸懊恼的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夏莲和棍子对于慕飒是又气又怕,不敢也不屑于多看她一眼,两人装作视而不见。 慕飒便利用这个机会给红冉使了个眼色,红冉马上会意,提高音量,让屋里的人全都听的清清楚楚: “还没呢,这位买主尚未付款,这位小姐,你是攒够钱了么?大氅仅此一件,谁先付款谁拿走,天下的买卖自古便是遵照此规矩,我们这里自然也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哦?” 慕飒眼珠子立时亮起来,兴致勃勃: “这么说这件大氅还没卖出去呀?太好了,我带钱来了,来,快给钱。” 慕飒朝身后的徐御风挥手,意思显而易见:赶紧付钱。 “啪!” 一个钱袋子砸在柜台上,惊得众人俱是一哆嗦。 第42章 第42章 夏莲先一步把钱袋子掏出来砸在柜台上。 跟她抢大氅? 要是别人就算了,可这个人是慕飒,那绝对不行! 大不了回去多费点时间上山采药,更何况他们已经开始在山里种植草药,到了明年就会有更多的草药出售,能赚更多的钱。 呵呵,等她发达了,看慕飒这个贱人还怎么跟她争! 任由红冉一个个的数铜板,夏莲摸摸身上大氅柔软丝滑的上好布料,心里畅快极了。 钱什么的,没了可以再赚,可是让慕飒这个贱人吃瘪可不是随时都能看到的! 果然,钱是个好东西! 夏莲自得意满的,就差摇头晃脑显摆了。 红冉数完八百八十文钱,把剩下的推还到夏莲跟前,笑道: “钱货两讫了,感谢小姐光临本店!欢迎小姐下次再来!您慢走!” 夏莲收起钱袋子,伸手掸了掸大氅衣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挺胸抬头,自慕飒面前昂首阔步离去,那神气的模样,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慕飒看都没看夏莲一眼,冲红冉眨了眨眼,八百八十大文入账,还是从夏莲钱袋子里掏出来的,还有什么比这更带劲的呢!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在夏莲和棍子他们出门之前,妙蝶一直躲在战邑身后额头抵住他的后背、手死死揪住他的衣料憋笑憋的厉害。 好容易见他们俩离开了,终于能够放肆大笑。 三个女人笑作一团,两个男人全程围观,忍俊不禁。 此刻他俩的想法惊人的一致:惹谁都不要去招惹她们仨。 夏莲得知羽绒服生意跟慕飒她们有关是在几天以后,想到当日被慕飒忽悠花了八百八十文,夏莲这心便一揪一揪的疼。 他们得卖多少草药才能赚得这八百八十文啊! 夏莲一直告诉自己: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哼! 大雪节气过后,天气愈发寒冷。 该置办冬衣的百姓都已经置办的差不多了,裁缝铺的羽绒生意日渐减少。 慕飒他们种下的棉花终于到了收获的时节,慕飒和冯掌柜商量着改作羽绒被和棉花褥子。 慕飒从系统里找出简易的轧花机图纸,找木匠做出成品,用来给刚摘下来的棉花去籽。 然后再用弓把棉花弹成棉花絮,最后教工人们在布料上絮出平整厚度的棉花,盖上褥子面,一行行的采用绗针的针法固定住棉花与布料,一床褥子便大功告成。 羽绒被的做法跟羽绒服差不多,比衣服更简单,只要裁好尺寸,横平竖直的缝出一个一个的小方格,里面填充上鸭绒鹅绒即可。 裁缝铺出品的羽绒被和棉花褥子成品一出,立即受到大家的追捧。 凡是体验过羽绒服的人,只要经济条件允许,都想要再来上一床轻便保暖的被褥。 一时间,裁缝店里忙的不亦乐乎。 过来做帮工的妇人们一个个对慕飒羡慕不已,佩服她脑筋活络,敢想敢干。 “对了,徐夫人,这鸭绒鹅绒我们知道是从鸭子和鹅身上拔的,可这个叫做棉花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妇人问道。 慕飒漂亮的凤眸眨啊眨,忽然一个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看着眼前一张张等待自己答案的脸,莞尔一笑: “这个棉花啊,是从地里种出来的呀。” “啊?地里种出来的?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是啊,我也没听过。” 慕飒笑容依旧,不急不徐: “这是我无意中在禁区那边看到的,觉得挺新奇就弄了些种子想要种着试试看,没想到长的很好,你们要是感兴趣,明年我给你们种子,你们也回去种,种得的棉花愿意自己留着做被褥做棉衣都可以,有多出来的可以卖给我,你们觉得怎么样?” 众人一阵欣喜: “那敢情好啊!” “哎呀,看来咱们明年开春有的忙了,徐夫人说要给我们免费提供红薯和土豆苗子,让我们回去种,还说要给我们提供小鸭子和小鹅让我们回去养,对了,还有那个叫玉米的东西,哎呀,好吃又顶饿,现在又多了这个叫棉花的东西…… 哈哈,我早都跟我们家里的都说好了,让他们今年多弄些肥料好好养养地,明年好大干一场!” “对对对,我回去也都说过了,明年开春咱们就好好干,争取再也不挨饿!” “就是就是!咱们明年可就有盼头了,哎呀,我都迫不及待想要赶快到明年开春了,想想就忍不住笑啊。” “哈哈,说到这个,我家那口子前几天说他晚上做梦梦见家里都被红薯土豆玉米大米面粉什么的全都堆满了,他都没地方下脚了,给他高兴坏了,直接乐醒了,哈哈。” “哈哈……” 屋子里笑成一片,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些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情景,全都要归功于眼前这位年纪轻轻却一身本领的徐夫人。 说到底,开心的又何止于她们,慕飒也盼望着时间快些过,他们的物资早日丰富起来,他们的日子也会早日好起来。 清晨,烤鸭烧鹅的食材准备完毕,战邑带领大家赶往集市。 郎策、承轩和杆子被安排去卖烤鸭,战邑和妙蝶、红冉则继续去裁缝铺。 腌渍调料快用没了,慕飒和徐御风一会儿要去山里采这些调味料。 随着系统积分的增长,系统里解锁的作物越来越多,每次进山里,慕飒都会随手撒出去各种种子,任由它们自由生长。 这样,她便能够名正言顺的把山里的那些作物弄回家去种植,让他们几个再生不出疑问。 两人进山忙活了大半天,采得的东西全部放进储藏室,为他们二人减轻了太多负担,所以二人根本不需要担心采多了拿不动的问题。 “对了。” 慕飒忽然想起什么,对徐御风道, “原来一直买我们东西的那家姓楚,是京都人士,你有听说过么?” 此刻只有她和徐御风二人,她没什么可隐瞒的。 知道徐御风想着复仇之事,有关于京城的消息她希望尽可能多的让他了解,谁知道哪一条将来就能派上用场了呢。 “京都楚家?” 徐御风抬眉想了想,“上次承轩说楚家有位妇人在南方疗养,想必便是那个楚家。” 慕飒想起承轩曾说过,这个楚家一家为人正直,便想着也许将来能帮得上徐御风,于是她追问: “你对这个楚家了解么?” 徐御风摇摇头: “我只知道楚家家主官至宰相,主管朝廷行政,过去与之几乎没有交集。” “哇哦!那岂不是相当于□□总理?” 想到自己昨天竟与当朝的“□□总理”见了面,慕飒吃惊不已。 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未曾接近过这么高级别的官呀!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徐御风不明白慕飒嘀咕些什么,愣愣的看向她: “嗯?你说的什么?” “呵呵,没什么,就是和我们那边的官职比较了一下,还真是高官啊,想必以后我们更应该跟楚家搞好关系了,对吧?” 徐御风微愣一瞬,如果他的复仇需要慕飒来帮助,那么,这个仇他不报也罢。 他其实不希望他的小娘子心里始终藏着复仇这样一份心思,她就该活的恣意潇洒。 慕飒不知道徐御风心里想的那么多,攀过一棵大树凌空倒挂在枝桠上,去采摘隐在荆棘丛中的麻椒。 忽然,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犬吠声,二人立刻竖起耳朵。 辨认出犬吠声传来的方向对视一眼,达成一致飞快的朝来时的方向飞奔。 半路上一前一后遇到狂奔而来的两条犬,一只是留在小院看家护院的边境牧羊犬小花,一条是留在水塘看护鸭鹅的德国牧羊犬小贝,他们显然都是来找主人报信的。 两条犬跑到岔路口时,分别往自己看护的方向示意主人跟自己走。 两个方向分别传来的犬吠声狂啸不止,显然情况都非常紧急,慕飒和徐御风对视一眼,下达指令: “分头走!” 徐御风点头,两人分别跟在两犬身后飞奔前往不同方向。 慕飒随德牧一路狂奔,远远瞧见水塘边一帮人正在跟剩下的一只斗牛犬和一只罗威纳犬打的激烈。 脚下丝毫不敢怠慢,德牧前脚投入到战斗中,慕飒紧随其后,从储藏室里拿出一柄长枪,同入侵者打成一团…… 水塘旁边的密林中,三个潜伏在树干背后的男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点头,小声道: “应该就是她,主人说只有这个女人会拳脚功夫,呵,看来把箭王安排到这边来还安排对了。” 手持弩箭的箭王嘴角一勾,露出不屑的神情,三人交换了眼神,小心翼翼的向水塘靠近。 慕飒正被几个人围攻,只见她腰身劲力迸发,长枪一拦一拿呼呼生风,枪头大圈小圈捉摸不定,枪身宛如游龙灵活多变,扎枪如箭离弦,迅捷刚猛,打的几人长刀纷纷脱手,抱着拳头浑身颤抖凄惨哀嚎。 “嗬,这个女人的身手的确不同凡响,可惜啊,她今天落在咱们几个手里,箭王,该让她见识见识你的厉害了,哈哈……” 隐蔽在草丛中那个看起来最瘦弱的男人从背上抓过来一样东西,弩箭上弦,朝正与人激战的慕飒小心的瞄准。 “嗖!” 第43章 第43章 “小贝!” 眼看着高大的德牧从面前跌落在地,它的肩头插着一支短小的弩箭。 慕飒惊呼一声,大惊失色,手里的长枪像是突然之间上紧发条的机器,手下再也不留情面,猛扎猛刺。 她知道若是再不把这些人灭掉,小贝的生命就有危险。 哼,他们还不配给小贝偿命! 草丛中的几人都惊呆了: “我天哪,那条狗成精了?居然会给主人挡箭?” “这有什么奇怪的,刚才咱们故意给它留条活路,它不是跑去把这个女人找来了,一般的狗会干这个?” “对啊,还有刚才你没看到它赶那些鸭子和鹅赶的井井有条,哈哈,就算叫我去赶也未必比它强啊。” “你的意思是你还不如一条狗呗?” “滚!你赶紧把那个女人解决了再说,不然回去拿什么交差?你的脑袋么?我看箭王的名号也是时候该易主了。” “呵,他的脑袋可没有这个女人的脑袋值钱!” 几人打趣之中,又一发弩箭离弦而出,德牧小贝无力躺倒在地上。 饶是它再努力,四条腿却再也爬不起来,那小巧的弩箭伴着一声闷哼,插入慕飒的肩背。 紧握长枪的手一顿,剧烈的疼痛自肩背处慢慢席卷全身,握紧长枪的手指慢慢不听使唤,随着一把长刀砍上长枪的一声脆响,长枪脱手滑落,却被慕飒的另一只手紧握在手中。 呼呼呼…… 左手挥舞长枪照样舞的叫人眼花缭乱,刚才趁势逼近的那帮人一个个惨叫着应声倒地。 “看不出,这个女人左手居然也这般厉害!” “别担心,她撑不久的,看到她后背渗出的血渍了么?你觉得她有多少血够淌的?” “这可不好说,主人说过,这个女人邪性着呢,不能用常人思维考量,赶紧的,再补上一箭,直接送她上西天,咱们也好赶紧回去领赏啊。” “不急,呵呵,那箭头上可还带着好东西呢,慢慢来。” “就你着急!” “你不急?你的月红姑娘肯定在盼着你呢。” “说的也是!” 说话间,又一枚弩箭上弦,瞄准…… 嗖! 啊! 随着一声惨叫,手中的弓弩应声落地,只见箭王的后脑一个钱币大小的窟窿汩汩的冒着血。 几秒后,箭王嘭的一声跌倒在地,没了动静。 旁边的两人怔愣一瞬猛的回头,却见一柄长刀直朝面门砍来,慌忙躲闪。 徐御风刚才在看到慕飒中箭的一瞬间肾上腺素直线激增,手中的弹珠飞掷出去,击中正要发射弩箭之人。 这伙人明显欲要取慕飒的性命,那么他也不再有任何顾虑,杀人,他擅长。 长刀左右挥舞,受惊怔愣的二人便倒地没入草丛中,是死是活已经无关紧要,此刻徐御风满心满眼只有慕飒一个人。 肩背剧烈的疼痛让慕飒的动作肉眼可见的迟缓下来,几柄长刀同时迎面挥来,手中长枪打横一拦,对方力道剧增,慕飒的手臂一直到肩头被震得发麻,脚下的步伐也变得开始踉跄。 有刀锋从背后呼啸而来,慕飒全凭本能身子一缩,躲过背后挥来的一刀,却躲不过旁边踹来的一脚,直接被踢飞出去两三米跌落在地。 手里的长枪亦脱手落地。 下意识抬手撑地想要再爬起来,却忘了那只手的后背还插着一只弩箭,疼痛直接钻进心里,疼的慕飒浑身颤抖。 “汪汪!汪!” 几道庞大的身影自丛林中跳出,异常凶猛的扑向在慕飒身边围攻的小厮们。 高大的身型、血盆大口、凌厉的獠牙,一直在院子附近守护的几只藏獒、比特犬在徐御风的带领下全部赶来,与敌人展开一场单边压倒性的厮杀。 由于院子里饲养着不少家禽家畜,山洞后山又有不少的马牛羊等牲畜,慕飒特意从系统里弄来两只刚刚培育出来的纯种藏獒。 另外还有几条高加索犬、波尔多犬等在内的身形高大性格勇猛的大型犬负责看家护院,以保证他们饲养的动物不会被猛兽伤害。 没想到,果真派上了用场,只是它们并非用来防猛兽,而是比猛兽更可恶的人类。 有了这些凶猛又忠诚的大家伙们帮忙,小厮们简直不堪一击,这也是为什么徐御风这么快就把入侵到小院儿的家伙们解决掉,赶来援助慕飒的原因了。 “慕飒!” 把干倒剩下那些家伙的任务交给忠犬们,徐御风立刻上前扶住慕飒,小心的查看她后背的伤口。 徐御风对于这种小弩箭并不陌生,按理说弩箭射入的这个位置并不至于危及生命,但是从慕飒隐隐发紫的脸色上徐御风判断,这箭头上很可能淬了毒。 他赶紧问慕飒: “我怀疑箭头上有毒,你能替自己诊治么?有没有解药?” 慕飒给他介绍过她有一个神奇的系统,所以他也知道了当初快要病死的他为什么能够康复,也知道慕飒凭什么能取得楚家人的信任。 这次他期待她的系统能够替她自己医治好伤情。 可惜,系统的诊治完全依靠慕飒双眼的视力扫描才能加以诊治,可是慕飒的伤口伤在肩背的位置,任她慕飒身手再厉害也无法看到那个部位。 “没关系,先把箭头拔出来!止血药和纱布给我。” 徐御风知道箭头留在体内的时间越长,释放的毒性就越多,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箭头取出来。 至于祛毒,再想别的办法。 慕飒感觉自己的体力直线下降,此刻任她再努力,双腿根本无法支撑住她的身体。 猛犬与小厮们的战斗接近尾声,边牧跑过来钻进慕飒身下用后背托住她的身体,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分明是知道主人受伤而担心难过。 徐御风让慕飒趴在边牧的后背上,他用匕首将箭头周围的衣服划开一道更长的口子,露出伤口,那里已经被黑紫的血水浸染一片。 前世经历过无数场战斗,见过的伤病不计其数,从没有让徐御风感到无错和恐惧。 是的,恐惧,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恐惧! 曾经在皇帝赐下那杯毒酒的时候,他没有恐惧过,那时候的他更多的是不解与失望。 曾经在刚刚穿越后发现自己已经病入膏肓,而且被丢弃在毫无生气的乱葬岗时,他也未曾恐惧过,那个时候的他更多的是惊愕和对未来的猜想。 可是现在这一刻,徐御风害怕了,他担心他的小娘子会不会撑不过去,他一万个不想他的小娘子离开他。 察觉到后背似乎并无动作,趴在边牧身上的慕飒微微扭头,余光瞥见男人那张煞白无措的脸,心下轻叹一声,使劲儿咬了咬牙关,故作语气轻松道: “不用担心,我还撑得住,你先用那瓶碘酒冲洗伤口,那个能消毒杀菌,然后把箭头拔出来,再用止血纱布按住伤口止血,这没什么难度。” 徐御风不敢怠慢,强忍住内心的颤抖,手上的操作干净利落。 他知道只有这样,他的小娘子才有救。 慕飒紧紧咬住牙关,尽量不去想后背上的伤口,脑海里,她正在跟系统对话: “你的宿主中毒了,你还不赶紧想想办法么?” 系统语气淡淡: “我以为你能自己搞定呢。” “不是说寻找到一个好的宿主不容易么?你难道是想眼睁睁看我挂掉,然后你再费劲巴拉的去寻找新宿主?” 系统的语气里终于染上一丝丝情意: “怎么会,我当然不会眼睁睁看你挂掉,你忘了,我没有形态,哪里来的眼睛?至于寻找新宿主,你这不是还没挂掉么。” 慕飒感觉心底一口老血猛地往上涌,赶紧闭嘴用力把这种感觉压下去。 开玩笑,她已经流了很多血了,她的血多宝贵啊,可不能再浪费了。 “我不跟你贫嘴,赶紧救救我啊,我要是死了,他们几个怎么办?还有那些百姓怎么办?他们还指望明年种我提供的种子填饱肚子呢,你就眼睁……哦不,你就不管他们的死活了么?” “那,这可是你求我救你的,不是我主动提出的,对吧?” “嗯?” 慕飒觉得系统这是话里有话啊。 什么叫她主动提出,难道救人还得分几个步骤,需得她本人先提出抢救的要求? “当然是我求你救我,我已经感觉呼吸困难了,你再不救我,你就真得另外寻找新宿主了。” “好的!” 系统忽然恢复一本正经的语气,听起来还有些严肃紧张的情绪: “鉴于玩家主动要求,现在系统开通异域医疗救治功能,此功能为被动功能,玩家需完成系统隐藏任务,玩家是否接受此项设定?” 又是隐藏任务?上次说是任务在叠加,这次不知道又搞什么鬼。 不过不管是什么任务,慕飒都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还有什么比小命还重要? “接受接受接受!赶紧吧!我快挂了……” 正在给慕飒止血的徐御风眨了眨眼,呆楞在原地。 刚刚他一直在全神贯注的帮慕飒清理伤口,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可是,怎么,一个大活人突然凭空从他眼前消——失——了! 边牧黑白相间的后背上,空空如也。 一个人,一条狗,四目相对,沉默无声。 第44章 第44章 在陷入昏迷之前那有限的一点点意识中,慕飒只觉得眼前有白光闪过……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之前身体那种虚弱的感觉完全消失,她仍旧趴在边牧小花的后背上,可后背原本疼痛的位置却没有传来任何感觉。 慕飒纳闷的转了转视线,透过边牧前后腿间的空隙,她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徐御风的双脚。 奇怪,他刚才不是在给她拔箭清理伤口么?现在怎么停下了? “徐御风?” 慕飒试探着轻唤他,但她没有敢起身转回头看,她担心万一不小心牵动到伤口,疼的还是她自己。 “哦,起来吧,好了。” 迟疑了几秒后,徐御风终于应声,伸手扶住慕飒的肩膀,将她扶起来。 “好了?” 借助徐御风的力道,慕飒站起身,皱起眉头特意去仔细感受伤口处的感觉。 可是那里并没有传来任何异样的感受,仿佛那里根本不曾受过伤。 盯住徐御风眨眨眼,慕飒不禁纳闷起来: “徐御风,我的后背怎么回事?你用麻药了?……不对啊,我没有给你麻药啊……” 徐御风心里也纳闷呢,一个大活人突然凭空消失不见,似乎就在一瞬间,这个大活人又回来了。 可人是回来了,但她原本瘆人的箭伤居然消失不见了。 被划开切口的衣服下面,慕飒的肩背处皮肤白嫩细腻,连伤疤都不曾留有。 若不是衣服上还沾染有黑紫的血渍,他都要怀疑刚才慕飒中箭那一幕会不会只是个噩梦? “怎么回事啊?” 慕飒尝试着背过手去触摸先前中箭的位置,虽然摸不到,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好像刚才中箭那一段是个梦。 “慕飒?”徐御风轻唤出声。 “嗯?” 慕飒偏仰头去看他,他的神情和语气分明都是震撼,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个什么骇人的虫子落在她的后背上,他不敢惊扰。 徐御风抬手轻抚衣服上那道划痕,大脑飞速运转,一瞬间便有了猜测,问的小心翼翼: “刚刚是不是你的那个系统帮你疗伤?” 除了这个原因,徐御风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原因能出现刚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啊?” “你的伤完全好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吃惊过后,慕飒很快恢复理智。 没错,刚才系统说什么被动功能,还有迷迷糊糊中从眼前闪过的那些白光…… “系统系统!我后背的箭伤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异域医疗救治功能帮我治疗的吧?” 脑海里传来系统那慵懒的声音: “不然呢?” “你就不能提前吱一声?瞧你把我家夫君吓得。” “吱什么吱,都说了这是个被动功能,只要你受伤,系统自动为你治疗,关我什么事?” 慕飒:“……” 那么,都是她的错喽! 懒得搭理系统,慕飒神情恢复如常,冲徐御风嫣然一笑: “对啊,我的系统开启了新的功能,怎么样,治疗效果不错吧?” 徐御风重重点头: “嗯,治疗水平非常高超,就好像那里压根就没有受过伤,不过,系统是把你带去哪里治疗的?这么快?” 慕飒纳闷: “什么带去哪里?不是就地治疗?” “不是,刚才你整个人消失了,大概也就眨个眼的功夫,你就又回来了,而且,伤口完全恢复如常,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办到。” 慕飒紧紧盯住徐御风,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字一顿的问: “你说我刚才整个人消失了?” 徐御风点头,神情严肃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慕飒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问系统: “刚才我似乎看到一些白光,怎么回事?系统把我弄去哪儿治疗的?伤口怎么这么快就好了?系统有特效药?抹上就好?太邪门了吧!” 系统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说你是三岁小孩儿么?在看十万个为什么? 那些白光是你穿越时空时看到的,你被送回到我所在的那个地方接受的治疗,养好伤之后又被送了回来。 我们已经掌握了穿越时空技术,为了不打扰你在这里的生活,所以就选择把你送回到这个时间点,实际上你在我们那里经历了整个治疗和康复的时间,明白否?” 慕飒眨眨眼。 系统刚才这段话听起来似乎容易理解,可是若要细细理解起来,似乎又不太明白。 就感觉她是个三岁小孩子刚刚听了家长给她解释方程式的道理一样。 你说没道理?不,他有。 你说有道理?可她又啥都没听明白。 唉,算了!重要的是她的伤完全好了! 什么中毒,什么疼痛伤口疤痕,统统不存在,还求什么呢! 抬眼瞧着一脸懵逼的徐御风,连她都没听懂,她又要如何给他解释呢? “咳咳,呃,你只要知道刚才是系统帮我做的治疗就行了,具体的我就不说了,你瞧地上躺着的这些家伙,咱们还是先审审他们,看是谁跟我们有如此深仇大恨,竟然想要我的小命!” 说到地上那些或被打或被咬,瘫倒在地上或痛苦□□或干脆晕过去的家伙们,慕飒这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徐御风伸手把欲要上前的慕飒扯到身后,让两条大藏獒陪在她左右,轻轻抚摸她的丸子头,温声道: “你先歇会儿,让我来。” 审讯什么的,他再拿手不过了。 徐御风身姿挺拔如松柏,转眸环视一圈,视线锁定在一个衣料明显比其他人考究的男人身上。 大步上前,拎起那人的衣领将那人的后腰卡在一个粗壮的树杈上立住。 手上用力一推,那人的后脑勺抵在一根树枝上,呈仰躺的姿势,倒不掉,却也动弹不得。 “说吧,是谁让你们来的,我只给你三次说话的机会,如果没有听到我想要的答案,你,立刻,死。” 徐御风说着,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已经抵上男人上下滚动的咽喉。 “我,好好好,我说,我说……” 此刻的朱进哪里还敢有异心,他虽然身上挨了不少下,浑身疼的直哆嗦,可他眼睛没瞎啊,刚才那个女人分明突然不见了,然后还没等他眨眼睛就又出现了,果真如他们说的,这个女人太邪性! “这是第一次,接下来你要说的是第二次。” 徐御风一改往日的温润如玉,此刻像极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开血盆大口把人吞掉! 被摁在树上的男人心内一颤,他说什么了,怎么这第一次说话的机会就没了? 赶紧死死咬住嘴唇,生怕不经大脑又随意秃噜出什么话来让这位大爷认定是第二次机会。 朱进心里这个苦啊,闹到如今这步田地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当初老大说有人找他们出面去对付一个女人,是他主动请缨非要来。 他以为一个女人而已,能有多难对付? 更何况他还带了那么多兄弟。 更重要的是把箭王也带在身边。 他还想着活捉那个女人,然后好好陪她玩一玩,等玩够了再处理掉,一举两得。 哪知道这趟原本以为美滋滋的行程竟是他主动申请把自己玩死。 看得出这个男人的大脑正在剧烈的运转,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什么歪门邪道,徐御风没有出声去催促,只是抵在他咽喉处的刀尖往前推进了一点点,那人满脖子的鸡皮疙瘩中慢慢渗出一丝血渍。 朱进闭上眼使劲回忆刚才的问话,他还哪里有勇气再去想什么借口糊弄,赶紧实话实说保住小命要紧啊。 “是集市上皮草铺的葛掌柜,是他要我们除掉这个女……” 对上徐御风如刀子般森寒的眼神,朱进连忙再次紧紧咬住嘴唇,他只剩下一次说话的机会,他必须珍惜。 葛掌柜? 对于皮草铺的葛掌柜,慕飒和徐御风对他都不算陌生。 当初他们在山里打的花豹、野狼、野猪、兔子、狐狸等带皮的野兽,剥皮之后都会拿到皮草铺请他们帮忙给加工成整块的皮子或是皮草,他们再自己拿回去想做什么自己做。 这个葛掌柜为什么要置慕飒于死地? 她妨碍到他了? 慕飒站在徐御风身后几步的距离,将二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葛掌柜雇人杀她?十有八九是他们的羽绒服和棉被褥生意抢了皮草铺的生意呗,不然还能有啥? 这个时代有钱人冬天保暖基本都是靠皮草,皮草衣服、皮草被褥、皮草鞋子。 如今这些厚重的皮草被轻便更保暖的羽绒服取代,怪不得葛掌柜不惜花重金要除掉她。 “你和你的这些兄弟,你们是什么人?” 慕飒上前几步,站在徐御风身侧,她脸上明明带着笑意,可叫人看起来却禁不住直打冷战。 笑里藏刀说的就是她吧。 朱进浑身发抖,看向徐御风,他想确认这个女人的问题是不是第三个问题,他要不要回答。 得到徐御风的肯定,朱进赶紧自报家门: “小的是宁远镖局的镖师,这些都是我镖局的弟兄,葛掌柜是我们的常客,他出钱找我们帮个忙,我们也不好推辞,我们实在是没想到……” “行了,你们滚吧,以后见着我知道怎么办不?” 慕飒懒得听他找借口,语气凉凉。 朱进紧咬住嘴唇愣愣抬头,可怜巴巴的望向徐御风,分明是在问他,这个问题要不要他回答? 见徐御风几不可见的点头,朱进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该如何回答。 这人以后就是他的姑奶奶啊,他哪敢对她不敬,战战兢兢回答道: “以后见着姑奶奶,小的给姑奶奶磕头问安……” 慕飒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摆摆手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道: “你是不是傻?以后远远的见着姑奶奶还不赶紧绕道走?” 朱进:“……”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第45章 第45章 慕飒从系统里拿出不少外伤药和纱布扔给朱进,让他们走了。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他们也不过是受雇于别人 俗话又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眼下以慕飒他们的境况,实在不宜结仇树敌太多,他们可没有精力去对付这些人。 再说了,要是真把这二十多人全部弄死,光挖坑埋人也够他们累的,何必呢。 当务之急,慕飒要解决的是与皮草铺葛掌柜之间的恩怨。 几日后,慕飒和徐御风带着裁缝铺赶制出来的一件羽绒大氅和一床棉花被褥来到皮草铺,找葛掌柜。 入冬以来,皮草铺的生意一落千丈,葛掌柜除了上火就是上火。 前几天本以为请镖局出面能除掉那个徐夫人扭转行情,结果,镖局把酬金退回来,说这事以后他们绝不插手。 还劝葛掌柜还是别打徐夫人的主意了,那可不是谁能轻易动的了的。 葛掌柜这火上的就更重了。 慕飒和徐御风见到的葛掌柜简直惨不忍睹。 一边脸颊肿的老高,显然是牙疼的关系。 嘴唇起了好几串泡,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发白泛黄,还有的刚冒出来,透明瓦亮。 另一边眼睛长了针眼,肿成好大一粒挂在眼底,脸色蜡黄无精打采。 慕飒差点忍不住笑出来,看来这位葛老板最近的日子是着实很不好过啊,这是被他们的生意给折磨的不轻啊。 忍住笑,慕飒示意徐御风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柜台上,冲柜台里的葛掌柜抱拳行礼,语带歉意: “抱歉抱歉,葛掌柜,最近小女子一心忙活生意,竟不想给葛掌柜造成如此大的影响,是我考虑不周了,这不,我赶紧让他们赶制出一套衣服和被褥给葛掌柜您送过来,当作是赔罪了。” 任葛掌柜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徐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都找人想要了她的命,她居然还带了礼品上门来赔罪? 这是什么道理? 先礼后兵? 他可是听镖局的人说了,他们二十多人愣是被这俩位给揍的毫无还手之力。 今天这是找上门来要揍他么? 葛掌柜心里顿时七上八下,撇了眼柜台上的那一大摞东西,他可不敢伸手去拿,他还想活着呢。 葛掌柜的那张脸就算不做任何表情也叫人看着十分精彩,慕飒没有等到葛掌柜的回应,微微一笑: “葛掌柜不用多想,我今天来呢,第一是向您赔不是,都怪我疏忽了对你的影响,二来呢,我是想跟葛掌柜谈笔生意。” “哦?谈生意?” 葛掌柜眼皮掀了掀,脸上尽量不做表情,嘴唇尽量不动,说出的话口齿不太清晰,在外人看不到的口腔內部,好几个溃疡大洞搞得他接连几日只能喝几口粥,尤其是到了晚上,疼痛难忍,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察觉到葛掌柜眉头一跳一跳,这分明是疼的,慕飒嘴上说着抱歉,可心里毫无歉意。 谁叫他曾想对她下狠手的? 就得让他多受折磨,活该! “是的,谈笔生意。” 慕飒转身几步坐在旁边用于客户接待的茶桌旁,摸摸桌上的茶壶,还是温的,给自己和徐御风各倒了一杯茶,就好像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一般。 葛掌柜心内一叹,既然人家都亲自上门道歉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自己打又打不过人家,花钱找人也打不过人家,现在人家没揍他一顿就算烧高香了。 说到底,他之所以想要对付这个女人,还不是因为是她抢走了自己的生意? 既然现在人家上门说有生意要谈,他还矫情个什么劲儿,赶紧颠颠儿走过去,在茶桌旁边坐下。 慕飒给葛掌柜斟好茶,自己端起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一路暖到胃里,叫人心情都顺畅了几分。 对上葛掌柜的视线,唇角微勾: “葛掌柜,你知道你这皮草铺的生意为何会一落千丈么?” “嗯?” 为什么?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还不是被你们那个羽绒服和棉花被褥生意给顶的? 客户全都跑去找你们了,我这里如今门可罗雀,还有什么为什么? 想到这些,葛掌柜的脸色更黑了,刚想开口说话,被慕飒摆摆手给暂停了,慕飒摇摇头笑道: “你一定以为是我们抢了你的生意才导致没人来买你的东西,实则,不然,你生意失败的原因在于你自己。” 葛掌柜长了针眼的眼睛倏然睁大,转而脸色更难看了。 这个女人现在是打算胡搅蛮缠颠倒黑白了么? 明明是他们抢了他的生意,现在却说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 屁嘞! 慕飒当是没看到葛掌柜惊变的脸色,说实话,她是不忍看,一看就想笑可如何是好。 低头给自己才喝了一口的茶杯续上茶,尽量不去想葛掌柜那张滑稽的脸,继续道: “你以为那些有钱人一辈子就穿一件衣服?买了我的羽绒服就不能再买你的皮草?当然不! 一直以来,你的皮草商品都非常单一,你抬头看看你的那些东西,要么都是整张皮草,要么就是丑不拉几的衣服靴子,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的这些皮草有没有一点美感?” 葛掌柜抬头环顾四周,脸上一片茫然。 美感? 那是什么东西? 慕飒不需要葛掌柜回答,继续道: “皮草原本价格就昂贵,你的客户都是有钱人,他们追求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保暖么? 当然不是! 除了保暖,他们更追求舒适、漂亮、时尚! 我们做的那些羽绒服你应该看到过不少人穿吧?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喜欢穿我们的羽绒服?仅仅是因为它们保暖轻便么? 你看到那些衣服的款式没有,你觉得好不好看?” 葛掌柜四十五度望天思索。 那些衣服的款式的确都很好看,就连他家的两个女儿也嚷嚷着说那些羽绒服很好看,要去买,难道真是因为这个原因? 慕飒仍然不需要等待葛掌柜的回应,继续她的生意经: “做服装呢,最主要的就是面料要好,衣服基本的功能要保证,除此之外,尤其是面对那些有钱人,你必须要考虑服装的款式。 那些人穿衣服可不仅仅是为了单纯的遮体保暖,他们还想要穿的舒心、穿的漂亮、穿的有身份! 而我,最擅长的就是设计出款式新颖漂亮的衣服,如果搭配上你这里上好的皮草材料,咱们一起做出来的衣服,不怕有钱人不买账,你觉得呢?” 葛掌柜的大脑还在消化慕飒先前说的那些话,什么款式,什么漂亮,什么时尚…… 时尚是什么? 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理解慕飒的话,意思就是他的皮草太难看,那些有钱人根本看不上眼。 以前没有更好看的,所以他的皮草勉强凑合。 现在有了漂亮的羽绒服,所以他的皮草自然无人问津。 哎呀,他终于找到答案了! 葛掌柜心下一喜,满嘴的溃疡水泡也无法阻挡他此刻的兴奋: “你的意思是说你出款式,我出面料和制作,咱们一起合伙?” “对喽!” 慕飒满意的点点头,这个葛掌柜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不给葛掌柜迟疑的机会,慕飒从背篓里掏出一摞纸,一一在茶桌上摊平: “为了表示出我的诚意,当然,也为了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实力,我特意画了几张皮草服饰设计图带过来。 你看看,这个是皮草大氅,这个是拼接的皮草马甲,这个是皮裙…… 其实皮草可以不单单是它们原本的颜色,皮草也可以染色,这款适合年轻的富家小姐,这款就适合上了年纪的夫人们…… 怎么样,要是我们的店里挂出来的都是这些款式,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感兴趣? 而且啊,皮草能做出来的远不止被褥和衣服,那些剪裁剩下的边角料还可以拿来做成包包、皮夹、钱袋子等小物件,保准那些有钱人都喜欢!” 葛掌柜生了针眼的眼睛仿佛好了大半,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些图画看,仿佛这一张张图画变成了一张张银票摆在眼前。 嘴角不由自主的越翘越高,就连嘴唇上的结痂被抻裂渗出血丝也全然不在意。 若真如这个女人所说,他可再也不怕上火了啊! “徐夫人,您看咱们怎么个合作法?” 慕飒嫣然一笑,她的皮草铺老板身份马上上线啦!哈哈! 五日后,集市皮草铺新品上市发布会在一阵锣鼓喧天中开幕了。 慕飒让裁缝铺那边把皮草铺新品发布会的消息全都告知高端会员,所以开幕当天,几乎全南荒的有钱人即使不能举家全来,也都至少派了代表来参加。 目的自然是为了一睹新款皮草的风采。 这几日葛掌柜和伙计们加班加点赶制样品,慕飒也加班加点的画出更多的设计图,连同实物样品和设计图纸挂满了皮草铺一屋子。 众人排起长龙鱼贯而入,一件件欣赏起来。 慕飒、妙蝶和红冉分别负责三排展架的答疑解惑和问询订购。 订购很简单,只要记录订购人和订购款式即可,因为都是裁缝铺的会员,他们所有的尺寸都记录在册,根本不需要重新测量即可制作出合身的服饰,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工作量。 葛掌柜脸也不肿了针眼也消退了,口腔溃疡和水泡也都完全愈合,在柜台里一边登记收订金,一边时不时的抬眼看看眼前热闹却井然有序的一切,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根后。 谁能想到仅仅几天时间,皮草铺生意完全天翻地覆了啊。 心里对徐夫人的敬佩之情再次加深几许。 这个女人当真是他的贵人啊! 第46章 第46章 进入大寒时节,南荒县下了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雪。 大雪连下两天两夜,气温格外的寒冷 从未见过结冰的河面上竟然结上一层薄薄的冰。 慕飒他们这两日因为天气的原因没有去乡上,却也没有闲着。 饲养的所有活物都需要格外的照顾,忙的大家马不停蹄。 山洞后面圈养牲畜的围栏里,几头猪正低头将积雪拱开,露出雪下绿色的草叶,吃的喷喷香。 慕飒盯住最肥的那头猪,摇摇头,目测体重最多三百斤。 到底是时间不够久,当初饲养的时间太晚了,若是他们刚到南荒就开始饲养,这会儿肯定一个个肥头大耳,怎么也能到四百斤,能免去一年的赋税呢。 可惜距离交猪的日子越来越近,没有更多的时间供它们养膘。 看来今年怎么也得上交两头猪,白白交出去好心疼啊。 慕飒的小心脏正在一揪一揪的疼,听闻山洞方向有人喊她,连忙应声。 “快下来!有急事!” 喊她的是杆子,听语气的确很急,连忙冲不远处的徐御风喊一声“我先下去看看”,说着一路打着滑往山下跑。 徐御风也听出了杆子的焦急,如果不是出了大事,杆子不会这般惊慌。 想到上次葛掌柜雇人行凶那件事儿,徐御风不敢怠慢,谁知道除了那个葛掌柜,会不会还有别人对慕飒心生怒怨,连忙放下手里铲雪的铲子追慕飒去了。 慕飒连跑带出溜赶回小院儿,见小院中间站着一个眼熟的人,正是以前在徐家厨房做饭的厨娘小菊。 “少夫人,你可回来了,少夫人你快救救小昙吧,她被人抓去说要祭河神!” 不等慕飒开口,小菊急急朝她跑过来,眼睛红红的,胸口起伏的厉害,小脸儿通红,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 慕飒的眉头瞬间拧起。 祭河神? 这三个字似曾相识啊! 下意识扭头看一眼身后的红冉,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女巫师的那张丑陋邪恶的脸。 “别急,你给我说说具体怎么回事?” 小菊双手揪住慕飒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口喘息几下,急急道: “我们今天上山采药遇到一帮人,那帮人二话不说把小昙绑了就跑,我只听见有人说要送她去祭河神,还说她能被河神看上这是给家族积德,我打不过他们,也不敢上去追,就回来找夏莲他们求救,可是他们说这事儿他们管不了,让我来找你,少夫人,求你了,快救救小昙吧,她才十五岁啊……” 那帮人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上次至少还知道拿十斤小米换,这次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慕飒越听越气,胸口起伏的厉害,像是刚跑完八百米,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响,问小菊: “朝哪个方向跑的?” “往东南,那边有一片河水特别开阔,听说端午祭祀什么的都在那里举行。” 慕飒重重点了一下头,一转身,其余几人一字排开就站在她身后,仿佛铜墙铁壁一般成为她的坚强的后盾。 忽然心底一暖,慕飒抿了抿唇,语气坚定: “徐御风、战邑和郎策跟我走,其余人留下来看家,走!” 说是就四个人去,可抬步的时候却是所有人全都往前奔。 妙蝶暴跳如雷,边跑边怒道: “祭河神?真是没有王法了!这个时候还看什么家,必须都去,家里有那些犬看着,出不了大事!” “对,我必须去,上次想把我送过去祭河神没祭成,这次居然抓了别人,她是忘了上次飒姐姐的警告了么!飒姐姐,这次必须送她去祭河神!” 红冉气得眼睛红红的,想到当初自己的遭遇,既愤怒又庆幸。 若不是当初被飒姐姐搭救,她早就成为河里的亡魂了,哪还有现在的好日子。 慕飒跑出门口挺远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后山方向,两只手掌搭成喇叭状支在嘴边大喊: “大藏!大獒!快跟上来!” 很快,两只高大威猛藏獒的身影出现在山洞后山,看到朝它们招手的慕飒,立刻狂奔而来。 慕飒转身继续狂奔,冲跟在旁边的徐御风解释: “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带上他们两个做帮手。” 这两位的战斗力抵得过几十人,有他们在,踏实。 要不然之前慕飒他们也不可能放心的全都去乡上做生意,把家丢给一群犬去守护。 慕飒、徐御风、战邑和郎策四人体力、身手相当,他们和两条藏獒率先赶到小菊口中所说的河面开阔的地方,留下杆子带着剩下的女眷跑跑走走,落在后面。 开阔的河面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远远看起来反着晶亮的光,闪的人睁不开眼。 岸边聚集着一群人,一人高的祭台上面摆着一张祭桌,祭桌上躺着一个人,不用问,肯定是被当作祭品即将被献祭的小昙。 女巫师身上穿着各种野兽皮毛拼接而成的类似于大氅款式的长袍,头顶上插着几根足足有一米多长的羽毛,像是孔雀翎,不过显然是用过太长时间,都快成光杆,脸上涂抹的色彩斑斓,根本看不出长相。 整个人看起来异常诡异。 要不是身材个头还有那个作死的样子,慕飒怕是都认不出这个人是谁呢。 此刻,女巫师在祭台上跳了一阵子类似于凌波微步的奇怪舞步,突然定住,双手抬起,停留片刻而后下压。 聚在祭台之下的众人立刻按照手势的指示全部跪下磕头,整个场面虔诚至极。 慕飒脚下不停,本就是山间小路,因着积雪的缘故一路走走滑滑,她丝毫不敢怠慢,生怕来迟一步一切无法挽回。 幸好,小昙还在祭桌上,不过,她怎么一动不动? 心下一沉,慕飒的脚步又加紧了几分,却因为山路上的积雪被很多人踩过变成了湿滑的冰面,整个人趔趄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被一双手拎起紧紧箍在身侧。 “小心,别着急,小昙可能被下了药迷晕,一会儿她会被放进一条底部被凿个洞的小船上,把船推往河中央,然后让船慢慢沉下去。” 这种祭河神的仪式徐御风以前见过,这种陋习越是偏远落后的地方越多,靠说教是没用的,只能使用武力。 还好,从跪着的那群人衣着上看,这次的祭河神活动没有官府参与,阻止起来难度也不会太大。 慕飒听着徐御风介绍祭河神的情况,心底的焦急也减轻了几分,人还活着就有救。 两条大藏獒先一步跃上祭台,大藏脑袋一拱一掀,早已被吓傻的女巫在一片惊叫声中被掀下祭台,大头朝下栽下去。 五彩斑斓的脸部率先着地,原生态长袍盖住全身,一动不动。 祭台前一众跪拜的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两条高大威猛的不知是狼是狗的猛兽昂首挺胸站在祭台之上,仿佛远古神话里的神兽高高在上,任谁都没有勇气吐出半个字来。 “仙女下凡,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还不速速跪拜!” 慕飒先一步踏上祭台,站在两条藏獒中间,大藏和大獒呈蹲坐姿势守立在两侧,一人两犬,威严值拉到满。 祭台之下的众人何曾见过这般气势,纷纷乖巧叩首。 可总有人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咦?这不是上次从咱们手里抢走要献给河神女孩儿的人么?” “哎呀,经你这么一提醒,我也想起来了,就是夏天发洪水那次。” “对对对,没错,我也想起来了,还把咱们都揍了一顿的那个厉害的小娘子。” 提起上次挨揍的经历,几人感觉浑身都疼起来。 那次之后,巫祝没敢再找女孩儿来祭献河神。 这次要不是因为这场百年不遇的大雪,巫祝也不会起了这个心思。 慕飒睥睨祭台之下交头接耳的几人,正是上次救红冉时跟在女巫身边的那几个壮汉。 看来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才半年时间不到,就又重操旧业了? 看来上次教训给的还不够啊。 “大藏、大獒,去!” 两只藏獒得令后,立即跳下祭台,大嘴一张,咬住一个壮汉猛的一甩头,壮汉便被甩飞出去五六米远。 接着甩下一个,直到把几个壮汉全部甩飞,然后乖巧的蹲坐在祭台两侧,等待慕飒的指令。 跌落在两侧的壮汉们捂住伤口痛苦□□,根本连看都不敢看它们一眼,生怕惹怒了这两只神兽再挨一下子,他们可吃不消啊。 祭台上,慕飒目不转睛的盯住小昙从头到脚仔细查看一遍,系统给出诊断结果:除了身上有几处淤青,并无大碍,也并非被下了药,只是被单纯的打晕了而已,过一会儿会自己醒过来的。 慕飒彻底放心了。 倾身看了眼还在地上趴着不动的女巫,让系统顺便扫描一遍,说是摔晕了而已,还有气,慕飒也就不去管她。 现在她得先给祭台前这些愚蠢的信徒们洗洗脑。 “乡亲们,你们是不是以为把这个小姑娘献给河神,河神就不会再发怒,不会再有洪水,不会再下暴雪?” 祭台前跪着的人纷纷点头,还有几个不停的磕头,口中低低应声“是是”“对对”。 慕飒重重一叹: “你们都被忽悠了!” 台下之人怔愣一瞬后,纷纷起身,面面相觑。 第47章 第47章 “被忽悠?” “难道不是这样的么?” “怎么不是这样的呢?以往每年发洪水都会献祭一次,一次管一年,这一年都不会再发洪水,可是今年,上次洪水之后没有献祭,这不,一年不到,居然下了这么大的雪。” “就是,而且还这么冷,此前可从未听说下过咱们南荒下过如此大的雪,也不曾这般寒冷过,这分明是河神发怒了,这是在怨我们夏天没有献祭啊。” “是啊是啊。” 慕飒心里白眼飞到天上去,愚昧无知真可怕,面上还得不动声色: “天上下雨下雪下多下少,这都是自然规律,谁都左右不了,河神?你们口中的河神是什么?长的什么样子?你们谁见过?”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见过河神啊,都是从女巫口中听说的。 “关于河神,你们都是听那个女人说的吧?她是不是说她是能够与河神对话的人?照她这么说,现在她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河神作为熟人是不是应该过来帮帮忙救救她啊?可是你们看看,她都趴这多长时间了,河神在哪儿呢?” 底下众人开始左顾右盼然后缓缓点头议论纷纷: “是啊是啊……” “对啊对啊……” 慕飒将底下众人的情况收进眼底,继续洗脑: “来,我问问你们,你们觉得最大最厉害的神仙是谁?”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寻思了一阵儿弱弱开口: “玉皇大帝?” “观音菩萨?” “嗯,就他们了……” 慕飒点头: “不管是玉皇大帝还是观音菩萨,他们算是顶级神仙了吧,可是你们谁曾见过用大活人来祭祀玉皇大帝和观音菩萨的?” 众人纷纷摇头: “没有……” “没听说……” …… “那不就是喽!就连顶级神仙玉皇大帝和观音菩萨都不需要拿活人祭祀,他区区一个小河神算什么?凭什么要让小姑娘献祭?” “对啊……” “是啊……” …… 慕飒继续道: “每年到夏天发洪水之后,除了要用少女给河神献祭,你们是不是还要献出不少好吃的和钱财给女巫?她是不是说给的钱财越多,河神越开心,就会少发洪水,保佑大家平平安安?” “对啊对啊……” “是啊是啊……” “可是你们有谁亲眼见到过女巫把真的钱财丢进河里过?” 慕飒的这个问题再次让众人心下一惊,然后面面相觑。 就连两旁躺在地上□□的几个壮汉也不禁陷入回忆。 他们跟女巫走的最近,可他们也从未见过女巫把真的银两金银珠宝投进河里啊。 “没见过,每次巫祝都是把钱财塞进一个袋子里献给河神,她说这样河神收着方便,不然还得在河里一个一个的捡。” 一个大汉道。 “对啊对啊……” “是啊是啊……” 慕飒心内又是一叹,这些个只会是是、对对附和别人的人啊,还不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 看来以后若是有机会,她得兴办教育。 说到底还是得多赚钱啊,没钱怎么办学校? 呃,跑题了,慕飒赶紧把思绪抓回来,厉声道: “你们全都是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你们献祭的钱财全部都被她据为己有,你们看到的丢进河里的那些钱袋子里面怕是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她就是利用这个机会骗取你们的钱财! 你们再好好想想,这个女人是不是没有家人?” 众人想了想,纷纷点头。 “这个女人是不是不种地、不经商,没有收入来源?” 众人又是纷纷点头应是。 “可是这个女人却年年吃穿不愁,而且,她还能养活这么多身强力壮的打手,你们觉得他们靠什么生活?喝西北风么?” 众人再次陷入沉思。 “那几位壮汉,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慕飒的视线在两旁的几个壮汉身上一一扫过,嘴角微微勾出点笑意,却让壮汉们不寒而栗,身上更疼了。 他们哪里还敢装聋作哑,赶紧纷纷点头称是。 众人顿时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难道这么多年,他们一直被骗? 慕飒继续晓之以理: “有一个词叫‘天灾人祸’,其实不管发洪水还是大暴雪,这都是天灾,天灾天灾,那就是上天之灾,玉皇大帝也好,观音菩萨也罢,他们再厉害能比天还大么?不能!所以就连他们对于天灾也是无能为力,更别说我们人类了。但是‘人祸’却是我们人类自己实实在在的作死行为,就比如这个恶毒的女巫!” 慕飒抬手直指女巫,横眉怒目: “是她,强迫穷人卖儿卖女,然后把别人家的儿女沉入河底淹死,骗你们大家献出自己得来不易的钱财据为己有! 你们想想那些卖儿卖女的家庭,如果不是实在穷的吃不上饭,谁家舍得把自己的亲骨肉卖出去?而且还是把自己的骨肉直接送上死路? 你们换个角度想想,如果那些孩子是你们自己的骨肉,你们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沉入河底献给所谓的河神么?” 台下众人面露难色,纷纷摇头。 这位徐夫人说的一点不错,如果换成自己的孩子,他们就算是背井离乡讨饭吃也不要祭什么河神。 慕飒将底下众人的脸色一一扫过,看来每一个人都被她说服了,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猛然拔高声音,戾气十足: “乡亲们!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恶毒的女巫住在哪里?” “这……”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每次都是女巫来找他们,他们可从不知道女巫从哪来。 “我知道!” “我也知道!” 几个跟随女巫的壮汉也被慕飒的一翻说教给说服了,一个个义愤填膺,有一个先站出来,其余几个也纷纷跟随响应。 女巫的老巢就是他们的老巢,最熟悉不过。 慕飒心内一喜,原以为这帮壮汉作恶多端,要说服很难,没想到这几位的思想觉悟还挺高,但愿他们的本性还没有坏透。 说到底,女巫倒了,他们的靠山没了,壮汉们也是时候选择另外一条光明的道路了,有了他们带路,再好不过,道: “乡亲们,快跟他们去女巫的住处,你们的财物肯定都藏在那里,赶紧去找回自己的财物,以后回家好好过日子。 明年春天你们可以去集市上找我,我会给大家免费提供各种苗子给你们回去种植,收获所得都是你们自己的,我不收你们一分一毫。 记住,乡亲们,所有的钱财都是靠我们自己的双手一文一文创造出来的,千万不要轻易的被人骗了去!美好的生活要靠我们自己去创造!” “啊!给我们免费提供苗子?” “还不要我们任何回报?” “还有这种好事?” 慕飒站在高高的祭台之上,冬日暖阳照在她身上,她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周身散发出明媚的光芒,真真儿像是天上的仙女落入凡尘一般。 “快去吧,乡亲们,去拿回属于你们的财物!” 台下众人跃跃欲试,可两旁的几个壮汉未曾挪动地方,没有他们几个带路,他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拿回自己的财物啊,只能左看看右瞧瞧。 那几个壮汉虽然倒地,可先前的威严影响还在,众人不敢开口催啊。 慕飒眉梢微抬,视线落在壮汉身上,没有开口,但那眼神分明在警告他们,还不赶紧滚! 一个壮汉弱弱的开口: “徐……徐夫人……” 慕飒的眉梢抬的更高。 壮汉手掌用力握了握,似是攒足了勇气豁出去一般: “徐夫人,过去是我们兄弟几个不懂事,跟着女巫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我们知道错了,我们改! 我们几个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不知道徐夫人能不能收留我们,只要徐夫人您不嫌弃,兄弟几个愿意替徐夫人做牛做马! 我们身强力壮,下地干活肯定是一把好手,我们愿意用我们的双手创造美好生活!” 哟呵! 慕飒被最后这句话给逗笑了,这位大哥口才不错啊,脑子也不错,瞧瞧,都会现学现卖了。 要是真能改邪归正,倒也不失为一个可塑之才。 偏头想了想,道: “你们要跟着我,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的要求可严着呢,你们必须听从我的安排,不允许有任何的忤逆之举,一经发现,就地正法!” 几个壮汉相互对视一眼,齐齐跪地给慕飒磕头,洪亮的男声响彻河谷: “愿意听从徐夫人安排!我等一定好好干活,重新做人!” “行吧,你们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他们回到住处,把搜刮来的钱财全部物归原主,对了,你们的住处在哪儿?” 壮汉们齐齐往同一个方向扭头,领头的壮汉伸手一指: “就在那边第三座山后面。” 慕飒随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头皱了皱,那边不正是山洞方向么? 第三座山后面?不正是瀑布那座山的后面? 距离他们倒是不远啊,怎么以前从未发现? 也是,他们好像还从没去过那个方向,因为那个方向几乎已经属于禁区了。 诶?不对,以前她到瀑布那边总有种被盯梢的感觉,难道就是他们? 思索片刻,慕飒试探性的问: “你们知道我住哪里么?” 壮汉们弱弱的点头,个个儿心里透着心虚二字。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徐夫人的住处,离他们又不远,领教过徐夫人的不凡身手,他们还曾趁小院没人想去打劫呢,可惜被周围那群不知是狼是狗的猛兽攻击,连滚带爬的逃回来,从此再也不敢靠前。 “行,明天一早你们来找我,到时候给你们安排活儿。” “是!” 壮汉带着众人离开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