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南港》 1. 第 1 章 我叫林溪,一个风尘女子,在所有人的眼里,我的代名词就是贱。 从我记事起,我就跟着姑姑生活,她对我很不好,我高中毕业后就辍学离开了那个家,到了澳门,距离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整整两千里地。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还是有很多人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我,觉得我们这行的女人就是低人一等。 这年头烟花柳巷遍地是黄金,灯红酒绿下包房和走廊就像一个掌控了一切的美梦,诱惑了太多清白干净的女孩,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在这儿上班时间长了,也摸清了不同客人的脾性。大陆客人一般比较豪放,进房间一坐下就会叫服务员快点开酒,快点叫妈咪过来,快点叫小姐,总之什么都要快,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抢着买单,甚至为此大打出手。 澳门人就和大陆相反,他们喜欢叫上几个小姐坐在身边,开两瓶XO,叫上一副扑克牌斗地主,他们买单基本都是AA制,不会有抢着买单的情况出现,除非是谈生意。 最小气的是上海人,最麻烦的也是上海人,他们会因为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而大发雷霆,买单找钱的时候连五毛的硬币也会收入自己的囊中。 但我们这行也有危险,而且很多,北京天上人间原先有个头牌,会说话会处事,想要和她聊天都得五千块打底,后来就被人勒死在家里了,案子到现在都没破。我刚入行时认识的一姐妹儿,陪一个福建来的富商伴游三天,到手一百万,结果被传染上了艾滋病,她当时拿着报告单整个人都蒙了,后来就没干这个了,曾经那么风光如今彻底销声匿迹,我比她要好一点,我只单纯的陪喝酒,不出台。 这天晚上,我在休息室换衣服,几个同行小姐妹靠着沙发吸烟聊八卦,这时,妈咪踩着高跟鞋从门口走进来,站在我们中间,“妹妹们,来客人了,麻利的收拾一下,都给我过去选台。” 我利索的拉好裙子拉链,伸手拿化妆包,对着小镜子做最后的补妆。妈咪过来催促我,“快点儿啊,每次就你最慢。” 我们十几个姑娘被妈咪给推进了包房,里面灯光特别昏暗,到处都是烟酒的味道,桌上摆着几杯b52和林宝坚尼,我最后一个走进包房,顺便给关了门。微弱的灯光下,我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两个男人,看起来不到四十,长的都还不错,但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人。 “二位老板,这些妹妹都陪的不错,你们看……” “就琦琦吧。”其中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开口。 琦琦“哎”了一声,笑眯眯的走向他,屁股一颤一颤的,但刚走到茶几边儿,白衣服男人突然改口:“等等。”他抬手,指向我:“那一个,过来。”我走过去,他看了我一眼,拉着我坐下,另一个男人摆摆手,“白露也留下,其他人可以出去了。” 琦琦有些尴尬的笑笑:“哥,那我?” 这爷脾气挺大,“你也滚。” 妈咪看了看我和白露,“把二位老板陪好哦。”白露眼睛眨巴眨巴,“好的闽姐。”妈咪咧嘴笑了笑,带着剩下的姑娘出去,包房安静下来,白露将桌上的酒递了一杯给那男人,笑眯眯道:“赵哥,好久不见你来,我都想你了。” “你嫂子管的严啊,这不,她刚出差我就来看你了。对了,这是你k哥。”赵总示意白露给我身旁的男人打招呼,白露多聪明,“k哥好。” 赵哥满意的将她搂在怀里。我余光时不时撇向身旁的男人,他始终沉默着。 “喂,那女的,玩不开就滚出去,不会倒酒也不会说话?哑巴?”赵总见我发愣,怒吼我道。我强颜欢笑给k哥倒酒,k哥搂住我的肩,“赵总别吓到她。”赵总对他讪讪一笑,问:“阿k,要不换个妞儿?这场里的小姐真是越来越次了。” “这个挺好,来,喝酒。”k哥。 包间里的气氛热闹了起来,倒酒的倒酒,坐大腿的坐大腿,哄得他俩高高兴兴的,他们也越来越放肆,手都伸到我们裙子底下摸,反正就是原形毕露了。 他们喝到凌晨两点才散场。送走k哥,我回休息室补妆,正涂着口红,琦琦推门进来,她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地窜到我面前,狠狠的扇了我两巴掌,我被扇的整个人都懵了,脑袋嗡嗡直响,耳朵在短暂的失鸣后,又恢复了正常。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语气中充满嘲讽,“打你就受着,大陆的野鸡也敢跟我抢客人。” 我思索了一下前因后果,没吭声,也不打算反抗了。琦琦入这行两年多了,论资历,我没她深,论人缘,我没她好,同行姐妹儿都说她和总经理有一腿,得罪了她,这个夜总会我肯定没法待。妈咪调.教的摇钱树,都是男人堆里摸爬滚打的狠角色,想打赢全身而退不容易。就在她还要动手时,有人喊她,是白露。 白露走过来,“你干嘛呢?” 琦琦抠着指甲,“这小妹不懂规矩,我得教她呀。” “闽姐说了,不能因为客人打架,而且她被客人选了,难道不去?陪酒本来就是各凭姿色啊,客人吃腻了你这一款,想换换口味,都不行吗?”白露说。 琦琦哼了声,“抢谁的客人都可以,就是不能抢我的,既然抢了,你说该不该挨打?” “就算打,也别打脸吧?咱们这行就靠脸吃饭了,打毁容了选不上台怪你呀!”白露说完,看我一眼,“啧”了声,“都是姐妹,琦琦你何必?” “两巴掌都受不起?这肉得有多嫩啊!还有,谁跟你们是姐妹?贱货。”琦琦朝我们翻了个白眼,抱着双臂走了。 “没事吧?”白露将我扶着坐下。 我摇头,扯出来一个我都觉得难看的笑容,“没事,谢谢你帮我解围。” “她下手太狠了,你脸都肿了。”白露轻叹一声。 我没有家人,我只有自己了,所以我必须得学会忍耐,因为受委屈了没人会帮我出头。要是这点苦都忍不了,就只能当一辈子污泥给人踩。白露见我不说话,关切的看着我,“真的没事吗?刚才你在包房喝了不少酒啊,你酒量还好吧?” 此时,我的脸火辣辣的疼,只想快点回家拿冰块敷一下,如果脸上留了痕迹,明晚可能会选不上台。 我再次朝她道谢,提上包离开了场所。 澳门的夜那样长,长到足够让你醉生梦死,刚下出租车的男客伸手揽一位站街小姐,小姐们涂脂抹粉,扭腰摆臀,只等收钱。怎么,一百块够不够?你当是睡你妈啊,没钱也敢来招妓,神经病。你掏两百块才对你有好脸色,大哥,包夜五百随你来呀,双飞,按摩,敲大背,样样齐全。我们这里还有学生妹,干干净净,穿制服,叫起来让你魂都飞走。 夜未尽,红灯高照,享乐无边。 次日下午,我接到闽姐打来的电话,她告诉我昨晚的小费是七百。 我上班的地方,壹号会所,是澳门顶级夜总会,生意不对普通百姓开放,只招待达官显贵,有钱不在乎多花个万儿八千,自己开心才是要求。 既是达官显贵,出手自然阔绰,几百块钱,他们怎么可能拿的出手?我压着怒气,“怎么才七百?” 闽姐笑一声,语气却是不怎么好的,“七百我还觉得给多了呢,昨天巡班跟我说你不和客人聊天?林溪啊,你上这么久班了,还坐死台啊?” 原来是有人告状了。 而现在摆我面前的有两种选择,一、拿回昨晚的所有小费,然后卷铺盖走人。二、退一步海阔天空吧。 有点脑子的女人都选第二种,为了几百块钱而丢一份工作,不值。七百就七百吧,剩下的就当孝敬妈咪了。 “好吧。”我说。 “钱我打到你账户啊。对了,你还不打算出台吗?昨天k哥说,他出五万要你陪他过夜,我就来问问你愿不愿意,你还是雏儿吧?”闵姐说。 我嗯一声,她又道:“这场里好多小姐的初夜才卖一两万,甚至几千的都有,你够走运了。” 虽然我是个风尘女子,但我也有自己的底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得到我的身体,也许别人会说我矫情,都做这行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够的?我也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但在澳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温饱都成问题,更别说过普通生活了。陪陪男人,出卖尊严,被揩揩油,就能轻松拿到一大笔钱。能坐着赚钱,谁又愿意站着赚钱呢? 我说:“不了闽姐,我不出台。” “做这行不出台,就靠那点小费在澳门生活?你又不是不知道澳门的消费有多高,出台吧,出台才能赚大钱,总端着架子男人也会腻。”她规劝道。 我实在不想听她废话,便打马虎眼糊弄了过去。 挂了电话,我打扮一番,准备出门逛逛。 此时是下午五点,天边乌云一层叠一层,行人脚步匆匆。几个赌徒从葡京娱乐场出来,清一色的苦瓜脸,大概是输了钱,心情不好。其实来澳门赌博就像一场游戏,但是赢的几率几乎没有,除非你运气特别好,不然想追回输掉的钱基本不可能。 我经过一间服装店,被玻璃橱窗内的鱼尾裙所吸引,略略停了停,突然肩膀被人捏住,往怀里一带,我还没回过神就已经靠上他冰冷胸膛,“原来你在这里等我。” 我有些疑惑的看向他,男人带着墨镜,穿一件黑色外套,脖子裸露的地方全都结了血咖,看着触目惊心。“配合我就没事。”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却充满了警告。 我猜到什么,回头看一眼,果然,两三个穿着制服的条子站在街头左顾右看,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我感觉到他心跳的极快,他可能也在害怕,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澳门这几年,□□的混子火拼很猛,没想到让我撞上了。我颤抖着点点头,他搂着我的肩往前走,低声说:“不要回头。” 条子离我不过七八米,要是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他们身边,向他们求救,再协助他们将这个男人捉拿归案,或许我还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可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我还没掉钱眼儿里。 不知走了多久,我的身体已经麻木了,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我挺怕他杀人灭口的,我这样的女人,就算死了,警察都没心思去管,因为在他们眼里,妓.女就不配活着。 好在那群条子并没有发现他,也没跟上来,他松开我的肩,靠在墙壁上一身匪气,像极了一个江湖浪子。 我从包里摸出一张湿巾纸递给他,指了指他的伤,“我不报警,你走吧。” 他笑一声,没接,用占满鲜血的手摸了摸我的脸颊,“你叫什么名字?” 我犹豫片刻,告诉他,“林溪。” 他重复一遍,转身说:“谢谢。” 2. 第 2 章 两天后,还是在壹号会所,还是在那个包房里,我又见到了k哥。 不过他这次是和另外一个男人来的,那个男人,我总觉得面熟,可始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k哥见姑娘们都到齐了,看向那个男人,展颜笑道:“江老板,有中意的姑娘随便选,都是好货色,咱们今天不谈生意,喝好玩好,行不行?” 全屋的人都在等江老板接话,但他好像并不打算接,半晌,k哥可能觉得有些尴尬,便收回了视线,扫了我们一眼,问闽姐:“上次那姑娘呢?” “小林?小林来了呀k哥。”闽姐笑呵呵道,连忙朝我使眼色。 我心领神会,往前走了两步,娇声道:“k哥,怎么才来?” k哥抬手示意我过去,“忙生意呢小宝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我面上陪着笑,其实身上早已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些男人啊,家里一个老婆不够,外面还要养一群小老婆,富一点的还好,那种又穷又没责任心的,挣来的钱呀,全部消费在小姐身上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呢?在家里挨饿呢! 但我没资格评判他们,我们这行说好听点是小姐,说不好听,就是骗钱的。哥,我爸妈去世早,我一个人带着弟弟妹妹来大城市打拼,走投无路才来这里上班的,这个时候,心软点的男人就会给小姐一大笔钱,劝妓.从良。小姐表面上答应着,实际上拿着钱就到处去潇洒,几周后,钱用光了,又回到这里上班了。 男人很容易骗的,多说几句漂亮空话,他们就会前仆后继来为你掏腰包。 我坐下后,k哥狠狠地捏了一把我的大腿,“上次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今晚跟我回去?” 我吊着他,颔首笑道:“别着急,以后时间多的是,不差这一晚。” k哥应和着我笑笑,又问他身旁的男人:“江老板,看了这么久,选好没有?实在不行,让她们都留下,我买单!” 江老板喝了一口鸡尾酒,“k哥爽快,只可惜没我喜欢的。” 他声音低沉,我觉得耳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闽姐闻言,陪笑脸道:“江老板,您第一次来,我一定招待好,您要是不满意,要不然给您换一批?您放心,我们这儿,酒多,妹妹多。” 江老板阖了阖眼,摆摆手说:“不用了,都出去吧。” 我看见k哥脸上闪过一丝不爽,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妈咪领着小姐们出去了,包房内安静下来。 我给江老板和k哥倒好酒,刚想敬他们一杯,江老板突然开口,“k哥,你知道我这人不爱多说废话,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合作,我不勉强,但你考虑清楚,你我都是生意人,不会和钱过不去吧?” k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的叹一口气,“不是我不想和你合作,你也知道,现在港口查的严,你那批货数目不小,要想顺利通关,恐怕难。” 江老板冷笑道:“那就没得谈了。” 他拿起沙发上放着的西装外套,扯了扯领带,准备起身走。 k哥急忙喊住了他,“事成之后,我拿多少?” 江老板抬手比了个数字3,“三百万。” k哥沉思一会儿,才郑重的点点头,“再加一百万,还有,一旦被警察发现了,我首先是要自保。” 江老板往沙发上一靠,“行。” k哥这才拉着我玩骰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晚我的运气特别差,一直输给他,也一直喝酒。 我喝的有点晕,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洗了两把冷水脸。 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此时已将近午夜,我多希望他们快点离开,这样我也好下班。 正当我出神时,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把水龙头关上了。 我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吓到你了?”来人说。 我回过头,是江老板,他站在我身后,毫不掩饰的打量着我。 我摇摇头,“没有。” “我们是不是见过?林小姐。”他语气森冷。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我们并没有见过呀。 忽然,我看见了他脖子上的疤痕,我脑海里迅速闪过了几个画面,这才回想起,那天被条子追的男人,竟然是他! 可从他和k哥的对话中便可以听出,他并不缺钱,而且好像还是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被几个小警察吓到,说不过去呀。 “见过。”我如实回答。 他夹着一根烟,目光盯着波光潋滟的理石砖,从容道:“我没想到,你在这里工作。” 他的这番话让我无地自容,可他的语气又是那样的满不在乎,我只能尴尬的笑笑。 他又瞥了我一眼,“你叫林溪,哪两个字?”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双木林,溪流的溪。” “你这名字好啊!有树有水。” k哥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他看着我,提了提裤子。 3. 第 3 章 我咽了咽唾沫,额头上湿答答的水珠淌下来。 k哥的目光扫过我,最终定在了江老板身上,他眉间一冷,“哦?江老板这是对我的妞儿感兴趣?” 江老板摸出一根雪茄叼在嘴里,点燃,烟雾很浓,只一口便将他俊美的脸噬没。他缓缓开口道:“k哥多虑了,只是觉得林小姐和我的一位故人有些像,就多说了几句话。” “k哥,我去下厕所。”我忽然察觉到一点异常,我生理期比较乱。 k哥点点头。我赶紧走进一间隔间,脱下裤子低头一看,果然。 门外他们交谈的声音我听的并不清楚,只隐约听见k哥说:“那批货我……江峋……你别……”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他,叫江峋。 我慌乱扯了几张纸将血擦干净,理着头发走了出去,他们好像谈的不是很愉快,k哥眉头都拧成了“川”字。 我拉着裙摆,赔笑脸道:“k哥,我不舒服,今晚陪不了您了。” k哥的脸色一变,“你他妈什么意思,老子点你,是你的荣幸,给你脸不知道要?喝了几口酒就不舒服,酒量这么差还来夜场上班?”他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言语刻薄,丝毫不留情面给我。 我被吓得不轻,早就听白露说k哥是澳门商圈数一数二的人物,手上人命不少,平时都是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生活,肯定是狠角色。 我是泪失禁体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我赶紧低头擦眼泪。k哥见我哭了,更不耐烦的说道:“我一没打你二没骂你,你哭个……” k哥话还没说完,我听见“啊”的一声,抬眼一看,他脸上挨了一拳,头歪在一边。 他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峋,“你——” 江峋扭了扭自己的手腕,桀然一笑道:“不好意思了,k哥。” 他看向我,“跟我走。”简短说了三个字,突然拉起我的手,往外走去,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跟着他走了。 卫生间外站着几个的保镖模样的人,大约是k哥的人。 我有些害怕,江峋身边没跟马仔,这几个保镖看起来又个个身强力壮,如果k哥追上来,我们肯定免不了一顿毒打。我是怕挨打的,要是被打毁容了,没准儿十天半个月都选不上台。女生下手轻一点还好,可男人…… 我看着江峋修长清瘦的侧影,他似乎并不着急,脸色从容。 好在k哥并没有追上来,顺利走出会所,一箩筐的冷风,往我身上倾倒,我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门口站着几个穿着黑衣服的马仔,见我们走出来,毕恭毕敬的喊了他一声“峋哥。” 他微微点头,许是注意到我的动作,搂住了我的肩,“冷?” 我没回休息室换衣服,此时身上还穿着性感的黑色裙子,“有点。” 他将搭在手上的黑色西装外套披在了我的肩上,“我送你回去?”他问,语气很是温柔。 我冲他笑笑,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不用了,我家离这儿不远,谢谢你。” 他没有勉强,只是点点头,然后转身上了一辆黑色宾利车,我还待在原地, 片刻后,车窗缓缓摇下,露出江峋那张俊美清萧的脸,他的眸光又是那样的阴翳,他此刻看着我,我只觉得后背发冷。 “你如果不想做夜场了,随时来找我。”他点燃一支烟,不紧不慢的吞吐着。 我不由笑道:“我们才见了两面,江老板,是不是太快了点?” 他咬了咬后槽牙,目光从我身上别开,薄唇微张:“行,老赵,开车吧。” 我有自知之明,我宁愿当陪酒妹少拿点钱,也不愿将身体交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这种人物,可不是能陪小姐谈感情的,因为花场里的男人,不会和小姐谈真心。 4. 第 4 章 什么时候该办什么事,自己得掂量清。 刚回到出租屋,闽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知道少不了挨一顿说,但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接通。 “小林,你人呢?” “我身体不舒服,就回家了,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和你请假。”我解释道。 “怎么会突然不舒服呢?”闽姐语气冷了几分。 “生理期提前到了。”我讷讷回了句。 “哦,但你下次注意,不能说因为身体不舒服就撂下客人自己走了,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还怎么赚钱呢?你说是吧?” “我知道了,闽姐。” “要是受不了苦,就别在夜场上班了,别那么任性,得罪了客人还得我帮忙兜底,你不知道我今天和k哥道了多少次歉。”她心烦意乱道,顿了顿,又说:“今晚的小费就不发给你了,明天早点来上班,争取多上几个房,好好休息。” 那句‘对不起’还没说出口,电话便被她挂断,我目光无神的看向窗外,夜色的灯火虚幻浮华,车来来往往,车灯犹如流动的灯河一般,在纵横交错的道路上闪烁不已,澳门的夜,何等迷人。 后来的一周,我都忍着腹痛去上班,白露说实在不行就请假吧,身体最重要。我摇摇头,上次的事儿已经让闽姐很不爽了,这几天我多上几个房,多交点台费给她,或许能让她消气,惹的她不高兴了,估计以后选台都不让我去了。 也怪我当时太胆小太害怕了,怕k哥追上来,所以就毫不犹豫的跟着江峋出去了。 “怕她干什么呀?她就应该把你当祖宗供着呢,你要是走了,她赚的钱也少一点。”白露没好气的说。 “不,你错了。”我心境坦然道:“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我走了,后面还有千千万万个姑娘排着队往夜场这个火坑里跳。” 白露红唇微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骚动,我转头望向那边,琦琦被一群女生围拥着,她似乎比以前更会打扮了,穿着也贵气,手里提着爱马仕最新款包包,她这一周都没来上班,几天不见,像是变了个人。 旁边女生们七嘴八舌的谈论着什么,她只轻笑着,或许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她回望着我。 我慌忙的别开头,白露不满的嘟囔一句:“搞什么呀,这么大阵仗。” 高跟鞋声音由远及近,抬头时,琦琦已经站在我们面前了。 她抠着新做的美甲,“我要辞职了,回来和你们告个别。” “你不做这个了?”白露好奇的问道。 “是呀,税务局王副局长知道吧?我跟他了。”她眼底的春风得意之色,浓烈得遮不住。 “恭喜啊琦琦,熬出头了,不过我提醒你哦,你要小心一点,我听说他老婆很凶的,之前有个女生也做了王副局长的二奶,结果你猜怎么着?没过一周就被他老婆发现了,那女生被揍的鼻青脸肿,鼻梁骨都被打断了,现在人躲台湾去了,不敢回澳门呢。”白露阴阳怪气道。 琦琦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她轻轻扯了下嘴角,冷哼道:“谢谢白小姐提醒啊,你慢慢当你的陪酒妹吧,我还约了公安局局长夫人打麻将,就不和你们多聊了,有空来找我玩啊。”她紧了紧身上的狐狸毛外套,和前边儿的姐妹儿打过招呼,便不徐不疾地离开了。 5. 第 5 章 琦琦前脚刚走,闽姐就进来了,她神秘兮兮的和我们说今晚要来大客户,让我们好好准备。 “切,多大的客户啊,什么样的客户我们没见过?”有姐妹啧啧讥讽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到时候都给我放聪明点儿,别得罪了那些爷。”闽姐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休息室了。 我们都对此不以为然,该吸烟的吸烟,该聊八卦的聊八卦。 白露又和我聊起琦琦,她说瞧不起琦琦那得瑟样儿,被一个一口黄牙的秃顶老男人包养有什么可光荣的。 我没搭腔,混夜场的女人,能不能嫁给富二代公子哥我不知道,我也从来没听说过,但被官爷包养的还真不少。 有身份的男人比小姐还能装,表面看这些官员都仪表堂堂,其实虚伪的要命,他们在外面说话处事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乌纱帽,外人面前忍气吞声背地里一个比一个玩的变态,遭罪的就是小姐和二奶们了。 所以琦琦挣那钱,我一点也不眼红,那钱不是一般人能挣的,说白了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这样的身份,注定是要在有钱人面前低三下四的。 九点半,妈咪进来让我们过去选台,她又一次叮嘱我们不要说错话,拿出最好的状态和笑脸。 进包间后,我有些惊讶,他们一共五个人,有一个我认识,在电视上看到过,是那个得艾滋病姐妹儿的熟客。 那男人特大方,姐妹儿一晚上光是拿小费就拿了七千多,第二天就给自己换了部最新款的手机,我当时刚入行,这行挺欺生的 ,我每天拿的小费还没别的姑娘一半多,所以我特羡慕她,不过我姐妹儿辞职之后,他就不常来了。 后来我遇到的客人,最多的也就给了我三千,平时的小费我们就拿一千五左右,妈咪还要抽成。 如果被那么大方的客人看上,真的挺幸运的。 这时我又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有些不确定,微微虚了虚眼看他,真的是江峋! 上次之后,他再没来找过我,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交集了,没想到他今晚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一个眼神也没给我,和旁边的人说着话。 没发现我也好,我帮他一次,他也帮了我一次,这样也算扯平了。上次的话,他应该只是随口说说吧,不然他早就来找我了,而今天也纯属巧合吧。 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男人最先挑选,我和白露站在一起,都祈祷着不要被他看中,谁想伺候一个老头啊! 还好还好,他没看上我们。 除了那个老头,地位最高的应该是江峋了,因为这几个人都捧着他,对他毕恭毕敬的。 闽姐笑呵呵道:“江老板,上次您都没选,这几天咱们这儿又新来了几个姑娘,都很会陪的,而且个个都是极品身材。” 江峋只是淡淡的扫过我们,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两秒,我以为他要点我,结果他转头和旁边的人说:“你选吧。” “你不喜欢啊?”他旁边的男人问道。 “嗯。”江峋平淡开口道,他白色衬衣微敞,露出了性感的锁骨,说不出的魅惑。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喜欢这些狐狸.精,妈咪,有没有清纯点的学生妹啊?”那男人说道。 “年轻一点的妹妹有,学生妹还真没有。”闽姐道。 “你们这儿就清一色的美女,没别的款式了?”那男人问。 “真的没有,要是喜欢学生妹,可以让咱们场里清纯点的姑娘穿校服来陪您。”闽姐。 “玩角色扮演呢?”那男人不满的说。 闽姐无奈的笑笑。 那男人还要开口,被江峋打断了,“你选你喜欢的。” 6. 第 6 章 那男的也不再多说废话,挑选了一位新来的小姐。 我并没有被这个包间的客人们看中,他们选完后,我就跟着其他姑娘一起回了休息室。 白露压低声音问妈咪:“闽姐,刚才那个包间里好像有一个大陆明星,是不是我看错了啊?” 白露比我入行时间早,但她是流窜于各大夜总会,经验很丰富,陪过的客人成百上千了,她来壹号会所的时候,我那姐妹儿刚好辞职,所以她不知道那名男星是我们这儿的熟客。 我刚才观察了下那包间里的几个男人,确实个个大有来头,有一个还是广东省厅的二把手,听说以前就搞死过一个小姐,那小姐死状凄惨,被发现时下面被塞了个乒乓球,身上有几十处疤痕,嘴巴里还有没吞咽进去的尿液。可是人家势力大呀,玩死一个小姐算什么?我们这些小姐本来就是贱命一条,警察来了也只是走了个过场,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别瞎说。”闽姐眼神闪了闪,又厉声叮嘱那几位新人:“今晚看到的,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不要到时候死了都没人给你们收尸。” 本来还在议论纷纷的几人,瞬间禁了声。 我们回到休息室,屁股还没坐热,就又有客人来了,紧接着是又一轮的选台。 我们站在那些客人面前,像一件商品一样任他们挑选,说实话,这样的生活过久了,我有点麻木了,但得到的钱能让我麻痹自己,有人说,小姐赚的钱不干净,但是我们不偷不抢,比起那些拿着老百姓的血汗钱耀武扬威的官员们,那些通过不正当的经营手段赚钱的商人们,我们谁的钱更脏? 我被一个客人看中,坐到他身边之后,他便轻车熟路的在我胸前抚摸,我内心泛起一阵恶心,可面对他时,仍旧笑脸相迎,我站起身倒酒,躲开了他的另一只手。 怕他不高兴,倒好酒后,我赶紧坐下来说奉承他的话,又拉着他玩游戏、唱歌。 他们玩了两个小时,走的时候那个男人往我领口里塞了一千小费,肥肠嘴凑到我耳旁:“今晚跟我出去爽一下?” “抱歉啊钱总,我这几天刚好生理期。”我故作悲伤道。 钱总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惋惜的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 回到休息室,白露还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我在她身旁坐下,随口问道:“你上房没?” “上了一个,他们玩了一小时就走了,我再上一个房就下班了,你呢?”她关了手机,看向我道。 “我也快了吧。”我淡淡说道。 “下了班咱俩吃海鲜火锅去啊?”她提议道。 我“嗯”了声,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兴致勃勃的看着我,“我跟你说啊,刚才我们那房有个客人贼牛b,当那么多人的面就脱裤子,抱着婧婧到角落里就开干,我都要尴尬死了,连忙别开眼,然后他可能也觉得这样不太好,就抱着婧婧去厕所了,愣是呆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我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声尖叫,我们闻声赶紧出去查看情况,只见走廊上站着个女服务员,她一脸惊恐的看向一个包间,大惊失色道:“死人啦,死人啦!” 那个包间,正是江峋所在的包间! 7. 第 7 章 我和白露走向那个包间,心怦怦直跳,越靠近那个包间,我就越感到不安。 白露扶起那个被吓倒的服务员,服务员捂着嘴巴跑开了,我强迫自己镇定,缓缓的推开包间门,眼前的一幕,让我瞳孔猛然地剧烈收缩,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战栗。 真皮沙发上,躺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的双手被一根皮带反绑在背后,乳.头被割下来扔在地上,下面被烟头烫烂了,她的眼睛还睁着,翻着二白眼,俨然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我平时挺爱看犯罪片的,但当看到真正的尸体时,我还是害怕,忍不住叫了一声。 三楼其他包间的客人和小姐们都接二连三的走出来,白露眼疾手快的关了包间门,一位客人扬声问道:“搞什么呢?” 白露如无其事道:“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我们没事。” “那叫个屁啊?神经病。”一位小姐不满的开口。 “诶,刚才不是有人说死人了吗?”另一位小姐好奇的看着我们。 “没有啊,你听错了吧?”白露说着,连连朝那小姐使眼色,那小姐懂了,撒着娇拉自己的客人回了包间,有她带头,其他人也都骂骂咧咧的回去了。 我不敢再去看包间里的尸体,颤抖着手拨通了妈咪的电话,两分钟后,妈咪带着两个保安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她推门进去探了探尸体的鼻息,确认没气后,转身说道:“都别围在这里,保安过来,把她给我抬出去处理了,哎呀,真晦气!要过年了还出这事儿。” “闽姐,不报警吗?都出人命了啊!”我紧紧地抓住妈咪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妈咪甩开了我的手,脸上依旧是那般冷漠的模样,“报警?你是找死么?你知不知道她伺候的那位爷什么来头?你竟然还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喊着嚷着要报警?” 白露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好了,这没咱们的事了,走吧。” 我的内心为那姑娘所鸣不平,但我又怕被妈咪骂,只好犹犹豫豫地问道:“为什么出了人命都不管?” “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想让我们停业整顿啊?”妈咪低声怒骂道,“上次你惹了k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赶紧回休息室待着去。” 我自知理亏,只能弱弱地说了句“知道了” 这一刻,我才明白高端夜场里的客人们是有多么的可怕,他们视生命如草芥,完全不把小姐当人看,我在这儿安安稳稳的陪了三个月的酒,比起那些惨死的小姐,我很幸运。 可我有点不想在这儿待了,没准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呢? 我们都以为人是人,人不是畜牲,但有些时候,人连畜牲都不如。 和白露回到休息室时,有几个姐妹已经下房了,她们围在一堆聊天,见我们进来了,便拉着我们一起聊。 “白露林溪,你俩知道么,咱们这儿刚才死了个小姐!”小A一脸认真地说。 “知道,我们刚从那边回来。”白露咬了咬唇。 “好像死的老惨了,下面都被烫烂了。”小A。 “你怎么知道?”白露问道。 “我听一个服务员说的,她看见了,人被吓傻了,说话都说不清楚了,我也只听了个大概。”小A。 “死的是谁啊?”小B问道。 “是新来的那个,叫娇娇。”白露回答道。 “我的天,娇娇啊,她好漂亮的!而且人也很好,前几天还请我和婧婧吃饭呢。”小C惊讶的开口,又问:“你们知道是谁搞死她的吗?” “我知道!”小B激动的举手,“我们去那个包间选房的时候,我留意了下,是那个大陆男星点的她。” 我正准备开口,小A就把我想说的话先我一步说了出来,“男星啊,那可是公众人物,玩死小姐那还不得上热搜?要不然咱们去举报吧?给他搞塌房!” 小C劝说道:“算了吧,到时候他房还没塌,我们可能就会先被他弄死。” 小A点点头,“也对。” 但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透风的墙吗? 第 8 章 我跟闽姐请了三天假,她没多问就同意了,还让我忘掉那晚发生的一切。 之后的几天我都没怎么睡好觉,老是梦见娇娇,梦见她死时的样子,嘴里不断往外冒着鲜血,她告诉我,她好冷。 惊醒时,才十点钟,因为不上班所以我这段时间都睡得很早。我被惊出一身汗,慢慢悠悠的喝半杯冷水。 放下水杯,看到窗外昏黄的路灯,这个城市的夜晚怎么总是来得这么快呢。 看了三天的电视,想了三天的问题,我也想通了,我们本就不伺候平民百姓,还经常和道上的大爷擦肩而过,玩儿的是心惊肉跳。 到底是我年纪太小,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伺候过的客人对我都太过顺从,让我变得有些娇气。 我本就生在社会最低层,只不过是多了几个男人宠,多了几个男人捧,就变得高傲自大了。 腊月三十,除夕夜,刚好到我上班的时间,会所举行了模特秀。 说是模特秀,其实就是内衣秀。 主办方邀请各界人士来参加,还有拍卖环节,就是拍卖未开过苞的小姐们,两千起价,依次往上加,就和那种拍卖会差不多,只是商品不一样。 应该每个地区的夜总会都会举行这样的秀,同时也挂着羊皮卖狗肉,私下进行着不法交易。 前一个月,妈咪就开始训练我们,走模特步啊,练习笑容啊等等,每个人都得在她那儿过关,走不好的还会被妈咪拿绳子抽腿。 我走了半个月,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才走得稍微像样点了 高中时期我就经常偷拿姑姑的手机看维密秀,看着那些名模们自信从容的登上T台,我内心一阵羡慕,攒了一周的钱在路边摊买了双高跟鞋,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穿,学着那些模特走秀,幻想着有很多观众在看着我。 而此时,真的要有这么多人看着了,我还不免有些紧张。 换好妈咪提前给我准备的白色内衣后,白露过来催促我:“要到你了,快补个口红。” 我赶紧拿出口红往嘴巴上抹了点,跟在小C身后就上了场。 现场播放着流行音乐,音乐声震耳欲聋,我被震的头皮发麻,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台下有摄影师在不停的拍着照片,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真的是一名模特。 走秀结束,幻想破灭。 回到后台,白露问我感觉爽不爽,我说还行,没我想象中那么紧张,她笑笑说明年还会举行。 换好衣服后,我觉得闷得慌,便去在会所后门那儿透气。 出门之后被风一吹,我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哆嗦。脑袋热热的,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不过是一场梦。 我点燃一支女士香烟吸了起来,闲的无聊又吐起了烟圈,这时,我听见一道低沉的男音。 “东风号确定在下个月三号登陆南港,到时候我派阿杭来交接,确保货没问题。” 南港…… 澳门靠海经济发达,有两个特大港口,百分之八十的进出口货物都由这里中转流通,南港是整个澳门地势最为复杂交错的港口。 很多场毒.品、走私军火交易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我意识到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虽然那个人说的很隐晦,但我也不想引火烧身,娇娇惨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光是想想就浑身发抖。 我掐灭了烟,转身想要走,却被那个男人叫住:“等等。” 我站着不敢转身,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我赶紧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那人在我身后站定,轻笑一声,“林小姐,又见面了。” 第 9 章 我猛地转过身,对上江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 他居高临下睨着我的反应,胸腔漫出几声笑,右手放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 我并不想和他扯上关系,娇娇的事,我想,就算他没有参与,但他也没有阻止悲剧发生,我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冷漠。 “江老板,好巧。”我唇角轻扯,说道。 “你刚才很美。”他点了根烟,懒散抽起来。 “谢谢。”我微微颔首,“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的衣服我明晚让妈咪转交给你。” 我转身想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腕,“你宁可在那些男人面前低三下四,也不愿意跟我吗?” 我承认,他很好看,很年轻很男人。 可我看透了男人,有钱的道貌岸然,没钱的懦弱无能,有势的横行霸道,平庸的碌碌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把女人当玩物,把上床当交易。 我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江老板想多了,谁点我,出的起我要的价钱,我就陪他,我没有人选歧视。”我嘴角弯了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在会所,假如我出事了至少有人替我收尸,而在外面,就不一定了。” 他撩下眉峰扫我一眼,冷笑着说:“林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装不下去了,这些男人都人面兽心,我恨声道:“那女孩的死,你敢说和你没有关系吗!” “谁?”他看着我,眼神非常复杂,随后,他仔细想了想,解释道:“我并不知道这件事,那天我很早就走了。” 他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可惜我们都没有上帝视角。 我深呼吸平复了心情,“哦”了声,转身离开了,他并没有拦我,身后传来打火机点燃香烟的声音。 - 又下雨了。 拍卖会结束后,嘉宾们纷纷离席,大部分女人选择在今晚出台,年底了,是要冲冲业绩的。 夜场和娱乐圈是一个道理,我们陪客人,就相当于明星被潜规则,我们陪着唱歌跳舞玩游戏,就相当于她们应酬饭局出通告,制片人和导演就是客人,得把他们哄高兴了,那大把的钱才会落入你口袋中,不然人家凭什么给你钱?就凭你得豁的出去。 白露走完秀就回家了,她忙着收拾行李,订了明天最早的火车票,回家过年。 我从会所出来,行人匆匆,雨越下越大,将人的视线遮掩得一片模糊。 等了几分钟,没有一辆空车,我有些无助,决定再等等,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我跟前,车窗在此刻缓缓摇下,露出江峋那一张俊美的脸,他看向我,语气温和地说:“这么大的雨,你等不到空车,不介意就上来。” 我思考片刻,还是点点头,明天就是春节了,我不想大过年病怏怏的。 我朝他道了谢,便坐进去,拦车时淋了雨,全身都挂着水珠,我怕沾到他,便坐的很远。 我告诉了司机住址,我家离会所不远,几分钟就到了,路上没有堵车,可是坑洼很多,能见度非常低,车开得极其缓慢。 正当我失神时,眼前忽然垂下一抹黑影,接着唇上一热,我在一片漆黑中尝到他的味道,他在亲吻我嘴角,不掺杂一切的吻。 这个吻令我懵住,一霎那心神荡漾,好像泡在一片浮沉的汪洋中。 第 11 章 五点半的清晨,天色朦胧,雨声淅淅。 我在这时醒了过来。 我侧头看向旁边,江峋已经离开了,他睡过的地方很整齐,清新的薄荷沐浴露味道还在,只是很淡。 我下床,走了两步发现下边疼得厉害,估计是撕裂了,我扶着墙缓缓靠近浴室,我现在就特像一个八旬老人,走路都得让人扶着。 洗完澡出来时已经六点半了,雨也停了,我去厨房煮了几个速冻饺子。 每当逢年过节时,那种孤独感就特强烈,看着别人一家开开心心的团年,而我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以前在姑姑家也是,我根本没有资格上桌吃饭,寄人篱下受尽了冷眼相待。 吃完早餐回到房间换衣服时,我才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字条,落落大方的行楷字体,上面写着一句话:“如果你愿意,睡醒后就来找我。” 底下是他留给我的电话号码和银行卡密码。 我忽然有些感动,我们这样的女人,见多了白眼听够了侮辱,很少遇到真心对我们的男人,尤其有钱有势的,纯粹拿我们当玩物,给点钱,拍拍脸哄一句,提上裤子就走人。 我坐在床上,拿起手机拨了好几次他的号码,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如果跟了他,我将不再受别人白眼,不再每天的工资还要分给妈咪几百,不再受同行的欺负,他确实是我在澳门很好的一把庇护伞,可我现在为什么如此犹豫? 正当我发神时,闽姐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接通,“小溪啊,昨儿跟着江老板出台了吗?我看你们一起走的。”她语气特别好,不像往日那般阴阳怪气。 我扫了一眼那张字条,嗯了一声,“出了。” 她语气压抑不住的兴奋,“真给我长脸!上了三个月班儿就被江老板看中了,不愧是我的得力干将,以后可不要忘了妈咪我呀。” 我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高兴,烟花场所的小姐钓金龟,姑娘火了,场子也跟着火,财源一泻广进。 “那你还回来上班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应该不回来了。”我扣着手指,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好好好,新年快乐哦,我等下给你发个大红包!”闽姐说。 我刚想婉拒,电话就被她挂断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来,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我不禁笑了笑。 二零零九年,我步入了我的情妇生涯。 第 12 章 身体原因,这一礼拜我每天都躺在床上睡大觉,醒了就打电话叫酒店饭菜,吃饱了就看看电视,看看爱情小说。 好不容易捱到下边儿消肿了,我刚起床就接到了白露的电话,约我出去做Spa。 会所的姐妹们每个星期都会三五成群约出来聚聚,有时候在棋牌馆,有时候在餐厅,偶尔也会邀约逛街和美容。 这行的小姐虚荣心都特强,会攀比自己拥有的东西,我很不习惯那么张扬,白露和我一样,所以我俩关系最好,经常约着去玩儿。 天誉Spa会所内,我和白露各点了一套护理按摩,侍者找技师安排的空隙,白露突然问我:“除夕那天你是不是跟江老板出台了?”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妈咪说的呀,你现在都成她训诫小姐的典型了,让我们多学学你呢。” 她说话阴阳怪气的,像之前怼琦琦的那种语气,让人听了很不爽。 没等我说话,她又问:“诶,他那晚给了你多少啊?” “十万。”我脱口而出。 那张银行卡里有十万,顶我坐台两个月工资了,还得不吃不喝。 人是贪婪的,能躺着赚钱,没人再愿意出苦力。 “那你以后不上班儿了?”她面上闪过一丝嘲讽。 我点点头,“应该吧。” 这时候我还不知道一个道理,没人希望你过得比她好,就算是再亲的朋友、姐妹。 从美容院出来时,是这座城市最繁忙的午休,许多穿着工作服的职员拿着餐盘在小吃街选购,每个人脸上都是疲惫和匆忙,悠闲的下午茶时光从来不属于这些人。 我们经过金光大道时,又看见了琦琦。 她比我们的派头可大不小,几个保镖拎包跟着,全套的香奈儿、Birkin,隔着老远就闻到呛鼻的二奶味儿。 她也正巧瞧见了我们,笑着走过来拉着我的手,“林溪,听说你跟了江峋江老板了?厉害啊,才三个月就出头了,有些人干了三年都没被看上呢,以后咱们多约约,江太太。”她尾音拖的很长,阴阳气十足。 我知道她在故意讽刺白露,推开了她的手,“江太太称不上,风月场里的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处处滥情,我也只是他的情人之一。” “瞧你说的,江老板好歹也是道上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不负责?”她笑着,又炫耀到:“王副局刚给我转了五万让我shopping呢,诶?江老板没给你配保镖啊?” 白露在一旁脸都气绿了,忍不住怼道:“五万块就买了这么多大牌包,不会是A货吧?” “买A货不要紧,就怕某些人连A货都买不起呀,你要被多少男人摸才买得起一个A货?”琦琦笑得明媚可人,春风得意。 白露鼻腔哼了声,“世风日下,不知廉耻的人越来越多,卑贱的小三也敢耀武扬威。” 琦琦呼出一口气,“白小姐是不是忘了,你的好姐妹也是小三,你含沙射影,嘲讽你姐妹儿呢?”她看了看我,朝我笑了笑,“王副局给我开了永利皇宫最贵的总统套房呢,我得回去了,有空再聚啊。”她说完,便带着几个保镖离开了,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白露气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愤愤不平道:“她嘚瑟什么,不怕遭报应啊!” 我不信报应,那是失势的人安慰自己的谎言。 我咬了咬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第 13 章 我在第二天去夜总会时,发现门口停了许多辆警车。 在街道上忽然这么多警车,几乎掀起了满城风雨,就像是地震了一样,这座城市很多的市民都围在这里,堵得水泄不通,警察带出来许多个小姐和客人,他们低着头,想要用头发或者领口遮挡住自己那张暴露在众人视线内的脸。 混乱中,我看见了白露,她双手被手铐铐在身后,眼神极其混浊,被后面的警察推着往前走。 就在这时,她也看见了人群中的我,那眼神一下就明亮了起来,激动的朝我喊:“林溪!林溪!救救我啊,你去找江老板!他一定有人脉,一定要帮我啊!!” 后面的警察不耐烦的吼了她一声,推搡着她。 白露以前和我说过,她做夜场是不敢告诉家里人的,她家在偏远的农村,那儿的人思想都很封建,要是被她们知道了,保不齐就会打死她,或者唾沫星子都得淹死她。 我和她关系最要好,一起上班时,有小姐欺负我了,她都会替我怼回去,所以这次我没理由不帮她。 我朝她点点头,伸手拦了一辆的士,随后拨通了一通号码。 我不知道找谁,我只能找他了。 十分钟后,汽车停在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别墅区外,靠着伶仃洋。 以前就听说住在这里的都是官儿大的,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这次算是开了眼界。 我付好钱下车,两个马仔就站在门口迎接我,“林小姐,峋哥在等您。” 我被他们带到一栋别墅内,里面装修得特豪华,我觉得好像在做梦,这种场景,我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梦幻、不真实。 进了书房,江峋正跟一个人在谈论着什么,见我来了,他示意那男人出去。 那男人转头看我一眼,“嫂子来了啊。” 我有些不适应,只是朝他微微点头,他出去后,江峋蜷了蜷手指,问我:“想好了?” 我嗯一声,随后他将我带到卧室,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滚烫的吻便落了下来,他的吻混着淡淡的烟草味和葡萄酒的清香,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他拉住我的左手,好似岩浆涌动般的热切,几分钟后,一切都失控了。 一阵翻云覆雨。 …… 江峋靠在床头,点燃一支烟,他叼住烟蒂狠狠吸了一口,透过一团散开的白雾看向对面,好似在回味。 片刻后,他看向我,“什么事儿?” 我声音有些沙哑,“能不能帮我捞个人?” 他沉默两秒,“谁?” 我说白露,我姐妹儿。 壹号会所今晚被扫,闹得满城风雨,江峋肯定知道这件事。 他另一只手搂住我,“哪个局?” 我说司法。 他眉头一皱,“明天我让阿杭陪你去。” 第 14 章 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江峋已经离开。 梳洗好下楼,客厅只有几个马仔和保姆,一名马仔见我下楼,走过来对我说:“林小姐,峋哥出去办事了,您先吃午餐,吃完后我陪您去司法。” 我扫了他一眼,“你是不是阿杭?” 我没见过阿杭,但我知道阿杭是江峋的得力助手。 他摇摇头,“我不是,杭哥今天陪峋哥出去办事了,所以他安排我陪你去。” 我点点头,坐下开始吃午餐。 中途,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您叫我阿彬就行了。”他回答道。 吃完饭后,我跟着阿彬走出别墅,院里停着三辆车,牌号相当牛逼,清一色的8,在澳门,A打头的是官儿,6、8类似的吉利数大多是顶级富豪。 壹号会所倒台,相关夜场都停业整顿,几乎毁掉了澳门风月场一个时代的夜夜笙歌。 阿彬开车送我到警察局,来的路上已经打点好了,治安科的齐队长亲自迎接,请我们到休息室,我全程坐在椅子上,由阿彬亲自交涉。 “听说你们扫了壹号会所?”阿彬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了支给齐队长。 齐队长接过,“我们盯这家很久了,陆局长就是常客,局长玩小姐,传出去这丑闻捅大了,你说这个会所的水深不深?” “没抓错人吗?”阿彬问道。 齐队长一脸茫然,看看阿彬又看看我,“这...” 阿彬清了清嗓子,“昨晚你们抓的小姐里,有一个叫陈白露的,是我们林小姐的朋友,她背后站着多少官员大佬,我想你很清楚。” 齐队长露出为难的表情,“不是我不想放,这次扫黄规模太大了,连着好几家夜总会都停业整顿了,有些官员也跟着进去了,这...我们也没办法呀。” “林小姐亲自来一趟都保不出人了吗?峋哥现在最疼她了。”阿彬说道。 齐队长听到江峋的名字有些发怵,两边都得罪不起,他欲言又止,阿彬也不再废话,拨了通电话出去。 他起身去阳台,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几秒后,他走了回来,将电话递给齐队长,“峋哥有话和你说。” 齐队长颤颤巍巍的接过去,“喂,江老板...行,有您保着,我们也好交差...那我今晚就放人。” 挂断电话,他笑着朝我伸出手,“林小姐,不好意思,刚才是我格局小了,您多担待。” 我回握了他三秒,从包里抽出两万元现金,“齐队长,这钱你拿着,希望今天的事往后你能闭口不谈。” 我给他钱是怕以后东窗事发,他会将我们抖落出来,影响势必不好,只要他将这钱收了,我就有筹码反压制住他们。 他笑盈盈的接过,“多谢林小姐了,以后还请多替我在江老板面前美言几句。” 我提上包走人,“一定。” 他以为这是封口费,其实这是我丢给局里的炸弹,他不点火 , 相安无事,他点了,先炸死他。 第 15 章 我回到别墅整理了一下东西,弄好之后,就去附近超市买吃的,江峋回来的时候,我正穿着新买的睡裙坐在沙发上吃草莓,看时尚杂志。 他脱下外套在我身旁坐下,“人出来了?” 我放下杂志,“嗯,我给了他两万封口费。” 他嘴角微微上扬,“很聪明。”他看向我的目光中满是宠溺。 单看他样貌,不发怒时,儒雅随和,如果是在一座陌生的城市,谁也猜不到他是□□的大人物。 这样的牛逼人物,就该这样,你能看穿他,警察也能,那他还混个屁?剪个寸头,纹个九龙拉棺,在路边摊上吆五喝六的,那叫地痞流氓,真正的老大,不是在车里,就是在屋里,他们玩个女人都得查她八辈儿祖宗。 但江峋翻卷着□□风云,在法律的空隙内赚的盆满钵满,他谈何容易? 讨个好生活,本就艰辛,唾手可得的那还叫人生吗。 我呼出一口气,“跟着江老板,是得学着聪明点儿。”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不知为什么,我心跳的有些快。 高中时期我曾喜欢过一个男生,那时在学校遇见他,也是这般感觉,这我们称之为“心动” 不过几秒,我便恢复了理智,我只想在他身上捞钱,捞够了就走人,好聚好散,二奶和金主谈感情,那就太搞笑了,我和他,如同这世间的云泥之别,他站在社会的最高层,我趴在社会的最底层。 我不清楚江峋有没有家室或者别的情妇,我也不会蠢到那种地步去调查他,男人不喜欢聪明女人,只喜欢又傻又漂亮的。 反正他也不可能娶我,风月里的情和爱,全靠摸和操。 我也不会搞怀孕逼宫那一套,风险大于收益,这些男人外面彩旗飘飘,多半家里还是红旗不倒,多少姐妹儿挤破头想当正室,最后都无功而返,正室又不是吃素的,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怀孕搏出位难度还是挺大的。 这时,保姆做好饭叫我们用餐,晚餐和午餐一样,鱼翅燕窝山珍海味。 我和他面对面坐着,第一次和男人吃饭,我还有些不习惯,所以只夹面前的菜,他倒没我拘谨。 吃到一半时,我问他:“以后我住哪儿?” 他顿了顿,“你就住这儿,明天把东西都搬过来吧。”说完,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推给我,“每个月的包养费,我都打这卡上,密码是你生日。”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他神情懒散的靠着椅背,从容道:“想查个人还不容易?” 我刚想开口,手机铃就响了,我一看,是白露打过来的,她应该是被放了,我接通,那边传来她低哑的声音:“小溪,我出来了,谢谢你和峋哥,你和他在一块儿吧?一起出来喝一杯吧,我请。” 我戳了戳碗里的龙虾肉,“没事,你先回家休息吧,咱们明天再聚。” 她似乎累极了,“也行,那明晚八点,醉玲珑见吧。” 第 16 章 挂断电话,我和江峋说了这件事,我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很爽快的答应了。 而今晚,他也没在这里留宿,只是吃过晚餐便离开了。 他不在,我反而更舒坦一些。 第二天醒来也没见他身影,问过马仔才知道他不常回来,这别墅顶多算他的一行宫。 这样也好,不用经常伺候他,也没那么累。 我拿上他昨晚给我的卡出门逛街,辛苦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钱了,是得犒劳犒劳自己。 …… 从购物中心出来时已经到了饭点,手上多了好几个购物袋,我一个人拎的有些吃力,刚好旁边就有一家餐厅,谢天谢地,刚准备进去,就瞧见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琦琦正挽着一名男子的胳膊,动作亲密无间,两人说说笑笑的走进了一家宾馆。 那男子并不是王副局长,我反应过来,赶紧摸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准备找机会将这事儿捅给王副局长。 我不是圣母,她扇我耳光当街讽刺我这些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必定是要还回去的。 她最后会落的什么下场,我可不会去管。 吃过午餐,我打电话叫司机过来接我,等他的同时,我透过餐厅的飘窗看对街的景象,这时刚到学校中午放学时间,学生们三五成群的在街边觅食、买杂志小说,纯洁又美好,而我自己,已经陷在沼泽里脏的不成样子了吧。 也怪不了旁人,这沼泽是我自己要跳的,旁人拉我也拉不起来,只会越陷越深。 大家都以为小姐来钱快,但是在小姐这个行业中,吸毒溜冰的人是最多的。 经历了那些纸醉金迷,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会无法面对自己。 这种感觉能把人逼疯。 我不想吸毒,也不想发疯,只想安安稳稳的赚钱,赚够了就回老家买套房,开个店,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而这段记忆,我会把它藏起来,无人知晓。 这时,琦琦和那名男子刚好从宾馆出来,两人脸上都多了一抹红晕,我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们,直到琦琦发现了我。 她看见我的那一瞬间,脸立马变了,上一秒还谈笑自如下一秒便惊恐万状,她在那男子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男子立马带上口罩离开了。 琦琦又整理好笑容,朝我走过来。 “小溪,真巧,你在这里吃午餐?”她在我旁边坐下,身上的一股子骚味儿还没散尽,我捂了捂鼻子,“什么味儿。” “啊?有味道吗?”她嘴角一僵,赶紧嗅嗅身上,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没理,她看见椅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故作艳羡道:“买这么多东西啊,江老板对你真好。” 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她拉了拉我的手:“我都没跟着王副局长了,他太抠了,给我那点钱还不够我买个包儿呢,你说这些男人挣这么多钱,怎么对我们就这么小气啊?” 我知道她没和王副局长断,只是故意这样说的,被仇人握着把柄,每天得多提心吊胆?她要是真和王副局长断了,刚才就不该是那反应,那得在我面前好好炫耀。 我嫣然一笑:“得上交吧。” 她扯了下嘴角:“是呀,所以我才离开他了。” 我佯装不知她在骗我,细心的安慰她:“断了也好,找一个有钱点儿的,不然他给的钱还不够你买个包,那多搞笑。” 她连连点头,“其实你的运气也很好,你看我们都还在伺候四五十岁油腔滑调的老男人,江老板才二十八吧?正当年啊!又帅,出手也阔绰,我们真的可羡慕你了。” 她低头看了看表,“我得走了,就是看见你在这儿过来打个招呼,下次再一下喝个下午茶啊。” “一起走吧。”我说。 司机到了,我和她一同出了餐厅,在门口分别。 第 17 章 晚上,我和江峋在马仔的护送下一同来到醉玲珑的VIP包房,白露也早已恭候多时。 她笑吟吟的给江峋倒酒,“这回真的要多谢江老板了,我先敬您一杯。”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江峋不多言,也饮尽了杯中的酒。 看着他的侧颜,我恍然中想起了和他初识的那天下午,他也是这样,穿着黑色的外套和裤子,只不过今日的他风度翩翩,而那日的他却狼狈仓皇。 可我好奇,他为什么还要留我在他身边?他身边美女无数,不缺我一个,他留下我,不是多了个凄惨的把柄吗? 这时白露笑着说想和江老板合唱一首《走过咖啡屋》 但江峋挺心不在焉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几天嗓子不舒服,就不唱了。” 白露被拒绝后有些尴尬,牵强的笑了笑,“那我给您唱一首吧。” 她唱的是五月天的《温柔》,甜美的嗓音填满了整个包厢。 “走在风中今天阳光突然好温柔,天的温柔地的温柔像你抱着我……”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明明是想靠近,却孤单的黎明。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那爱情的绚丽,总是在孤单里,再把我的最好的爱给你……” 她唱完后,坐回沙发上,我刚好给江峋倒酒,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把酒洒到她裙子上了。 她笑了笑说没事,让我陪她到卫生间去洗一洗,我就陪她出去了,没想到刚到卫生间门口,她就指着我鼻子骂,“敢往我身上洒酒,你以为你是谁?”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懵了,昔日的好姐妹为什么突然对我发火,绝对不是因为我把酒洒她身上了。 我耐着性子问她:“你今天怎么了?” “林溪你装什么啊?以为傍上江峋就有靠山了?我看你和许琦一样。”她停顿了下,嘴角微微上扬,依旧是平日里那般阴阳怪气的语气:“你们都是张开大腿等着拿钱的鸡。” 我心里的火腾的就上来了,不是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吗,“我再怎样,也轮不到你指点,况且你陪了三年也没人要你。”我不甘示弱的看着她,空气中都充满了火药味儿。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她损,我就比她更损。 她听到这句话脸色立马变了,估计都气疯了,啪的一声就给了我一巴掌。 一个月前的我肯定不敢还手,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变好了,我有靠山了,我要趁着江峋对我还有点新鲜感,好好利用他的权势。 扇耳光谁怕谁啊! 我刚想还手,忽然看到江峋手里拿着手机,从包厢出来,向我们这边看来。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愣了一下,在他面前和一个泼妇扇耳光,是不是太有损形象了? 他经过我们时,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两秒,然后我听见他用粤语对电话那头说:“今晚行动。” 随后与我擦肩而过,再没看我一眼。 白露想开口喊他,被我打断了,“没看见他在打电话?” 我说完之后就回了包厢,身后白露哼了一声,“就他妈欠打,表砸。” 我失去了一个好朋友,说不难过是假的,人是有心的。 我想,我并没有得罪她,但她要翻脸,我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第 18 章 回到包厢坐了十分钟,没等来白露和江峋,却先等来了几个警察。 我以为是扫黄的,下意识的站起来,赶紧撇清关系:“你们干什么?我没嫖。” 带头的队长瞟了我一眼,剑眉微扬,“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没人说你嫖了,你一女的来这里唱歌?还有人吗?” 不是来扫黄的,那应该就是来找江峋的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江峋在澳门多狂,背地里栽他的人当然数不清了。 我想了想,道:“我和我姐妹儿来的,她有事先走了,你要不信,我给她打电话。”我作势摸出手机,刚要拨出去,却被他按住了手,“就你俩?” 我心虚道:“对。” 他看向我的眸光阴冷,瞋目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是江峋的女人,他人在哪儿?” 我眼睛瞥向旁边的果盘,“我怎么知道?”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道低沉的男音:“刘队长,你找我?”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包厢门口,看到他人的那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我走到他身旁,说:“警察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江峋拉住我的手,他的手粗糙无比,却让我感到安心。刘队长略略拔高了声线:“江老板,东风号今晚在南港登陆了,搜查到上面有一批货物,是你的吧?” 江峋不紧不慢的点燃了一支烟,吸了口,“是我的,怎么?” “那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吧。”刘队长亮出手铐。 “货里是有什么违禁物吗?”江峋问。 “那批货是什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走吧。”他不多废话,想要来拉江峋,却被江峋躲开了,“刘队长,你应该好好问问海关,那批货到底是什么,你要是没证据就来抓人,那我多冤。” 这回到刘队长懵了,旁边的一名警察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不应该啊,咱们蹲了一个月,不会错的。” 刘队长赶紧示意他别说了,可我们还是听到了。 突然刘队长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皱眉,接通:“喂?” “纸?不对啊,可是……行行,我这就回来。” 挂断电话,刘队长略微尴尬的看着江峋,“不好意思江老板,是我的失误,没查清那货是什么。” 江峋掐灭剩下的半支烟,轻笑两声:“不要紧,坐下喝一杯?” 刘队长收起手铐,“不了不了,警局那边还有事。”他拿起对讲机说了句“收队。”就带着几个警察出去了。 等他们走远,我有些好奇的问江峋:“你真的没运违禁物?” “少打听。”他喝了口鸡尾酒,语气听不出喜与怒。 我哦了声,顷刻,他摸了摸我的脸,“疼吗?” 我摇摇头说没事,他搂住我,“需不需要帮你报仇?” “算了吧。”我不想再去招惹她,那巴掌白挨就白挨了吧,她不想和我联系,那就随她。 江峋也没多问了,在包厢里待了会儿,就让马仔送我回家了。 他没和我一起回家,我也没权利打听他的行踪。 第 19 章 次日晚上,江峋要我陪他出席一场赌局,在新濠天地。 这里面的包间也分级别,一二楼是给平民老百姓准备的,有钱就能进,五块钱就能赌。 而楼上的包间则是给各路贵族准备的,有身份才能进,楼层越往上,就说明你越有钱,社会地位越高。 刚入行那会儿我总是放不开,好不容易有客人点我,不出十分钟又喊妈咪重新叫小姐来,一屋子的人都在看我笑话,我哭着和妈咪说我不陪了,妈咪无奈将我带了出去。 后来我坐了几天冷板凳,妈咪连走台也不带我了。 不去选台,就没收入,我穷的连盒饭都吃不起了,妈咪终于良心发现,将我丢给旁边赌场,让我跟着里面的发牌小姐练习发牌,顺便赚点小费。 学了小半个月发牌,钱有了,也变得会哄男人了。 我还得好好感谢妈咪,让我学会了一些东西,不然只拥有漂亮的脸蛋儿,那太俗了,男人很快就会对你没兴趣,所以得学会花时间花钱去提升自己。 我换上了江峋准备好的湖蓝色吊带裙,很显气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风尘女子,像一个学生妹。 我本想化个淡妆,但又想到江峋不喜欢我化妆,便偷偷抹了点儿腮红,我知道他爱看我脸上粉扑扑的,做/爱时的桃粉色,所以我不化妆时也会偷抹腮红,他看不出,二奶就该活成金主喜欢的样子。 我们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进入了五楼的包间,里面还坐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江峋笑着和他打了招呼:“龙老板,怎么有兴致约我赌牌。” 龙老板怀里坐着一个女郎,她正偎在他肩头亲他的脸颊,龙老板乐了:“江老板,好久不见了。” 江峋坐下,点燃一支雪茄吞吐着。 龙老板又打量了我几秒,道:“江老板换口味了,喜欢清纯的了?看样子才上大学吧!” 江峋并不理会他的调侃,让我洗牌。 赌桌上开着刺目的白炽灯,一张张崭新的扑克牌在我的手上翻转着,我洗牌的时候手头花样多,龙老板看得眼都直了。 龙老板拿到牌之后,他怀里的女人笑得媚眼如丝,似乎牌非常好,他丢了一些筹码到赌池内,笑起来脸上的赘肉都在抖,“看来第一局你就要输给我。” 江峋神情专注没有说话,他食指缓慢从手中牌的数字上移开,显露出冰山一角,我还没有完全看清楚,便被他重新挡住,他抬起眼眸盯着龙老板,唇角笑容绽得越来越大,“看来我又要输。” 龙老板笑得颇有几分奸诈得意,“胜败乃兵家常事。” 江峋非常干脆将手上的牌甩到池子里,“亮底吧。” 龙老板将桌上倒扣的牌翻过来,是一张黑桃A,我走过去将一份筹码丢到孟老板面前的池子里。 龙老板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听说东风号被查了?货没事吧?” 江峋揉了揉太阳穴,“顺利通关了,货不在东风号上,在复兴号。” 龙老板竖起大拇指,做了个点赞的动作,“好一招调虎离山计,那你昨晚有没有露出破绽?” “没。” “是那个阿K帮了你吧?你给他分多少?”龙老板又问。 “三百万。”江峋说。 “这么多?”龙老板也是一惊,随后道,“看来你那批货数目不小。” “听说你和阿K掰了,那你今后怎么办?”龙老板问。 “龙老板,别卖关子了,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江峋。 龙老板哈哈笑几声,“还是江老板聪明,我呢,就是想和你合伙,你那批货是要运去澳洲吧?那边你确定能顺利通关?” 江峋悠然一笑:“不能通关我还运过去干什么?找死?” 龙老板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说对不对?我帮你,不论是在澳门还是澳洲,都能让你的货很顺利的通关,何乐而不为呢?” 江峋沉思几秒,问道:“你想分多少?” 龙老板:“我胃口没阿K大,两百万。” 第 20 章 “我考虑一下。”江峋站起身,马仔为他把椅子拉开,他拿上搭在椅子上的西服外套,又略带歉意语气对龙老板说:“我还有个酒局,恐怕要先走一步了。” 龙老板点了点头,“我希望明天就可以听到江老板的答复。” 江峋嗯了声,拉上我离开赌场。 出了赌场被夜风一吹,我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旁边有马仔过来询问他:“江先生,周行长那个酒局快要开始了,我们现在出发吗?” “阿杭呢?”江峋问。 “杭哥去氹仔收债了。” “嗯,上车吧。” 一路上车内都很安静,江峋看上去有点疲惫,一手操控着手机,一手撑着脑袋,我忍不住问道:“酒局我也要去吗?” 他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说:“你不用去,回去早点休息吧。” “哦。”我无聊的抠着手指,汽车又行驶了几分钟,在一个酒店前停了下来。 下车前,他又安抚似得摸了摸我的脸颊,哄小孩子一样。透过他的眼睛,我看到了一片海一样安静的世界,一个倒映出的澄澈的我。 他语气温和:“今晚我回来住。” 他极少有温柔的时候,可他一旦温柔起来,那才是真正的要人命。 我说好。 他理了理衣襟,转身进入酒店。 …… 此时应该是凌晨,我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听见房间门口有动静,我以为是保姆送早餐来了,含糊不清道:“蒋姨,早饭放门口。” 久久没能得到答复。 我想翻个身继续睡,结果下一秒,整个人都被拉了起来,整个人都清醒了。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闻到浓烈的酒味和烟草味,我知道他是江峋,他给我的感觉太熟悉了。 我按住我的头,发疯似的亲吻我,而我当然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努力的迎合着他。 他一只手禁锢我一只手脱衣服,我听见裙子被撕开的声音,心怦怦直跳。 尽管和他做了几次,但还是会紧张。 江峋趴在我上方,他那地方挺大的,直接贯彻到底,我险些疼晕过去,还是咬着牙忍住没叫出来。 …… 江峋在一声嘶哑的吼叫中抱起我,我坐在他胯上,他扶着我的腰最后撞击了几下。 他似乎累极了,穿上裤子躺下就睡了,我看着□□流出的液体,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摸出一颗避孕药吃了下去。 圈子里的外围每傍一个男人都是写一篇血泪史,最得意的风光给外人看,最残忍的苦水自己咽。 我去浴室洗澡,看着镜中的自己,陌生的连我自己都快认不出了,一年前的我,还不是这样的吧?那时候我坐在高中教室里奋斗未来,每天都在写习题和认真学习,也有同学嘲笑我不自量力,成绩都那样差了还装什么装。 如同我现在这样,身体都这样脏了还装什么清纯白莲。 既然做了女表子,就别想立牌坊。 我将身上的泡沫都冲洗干净,裹着浴巾就出去了,我也挺累挺困的,上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连江峋搂住我都没察觉到。 第 21 章 早晨我迷迷糊糊醒过来,伸手摸旁边 , 位置空了 , 被子还有余温,我下楼找他,他站在玄关处换西服,我问他去哪儿,他低着头没看我,因为懒散,还省去了主语,“有事出去一趟,待会儿把早餐吃了。” 我站在楼梯上乖乖巧巧的盯着他看,他穿好衣服,终于看我,“先走了,今晚我回来。” 我说好。 目送他离开后,我回房间梳洗,下面隐隐作痛,尽管和他/做.过几次,依旧会疼,因为他下/身的资本,很足。 我坐在桌子前看了会儿故事书,还是困,准备再补个回笼觉,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来电人是我之前在赌场认识的姐妹——舒妍。和她关系不好也不坏,我刚去赌场时被其他发牌小姐瞧不起,背地里说我土,她是唯一一个来安慰我的女生。 她生得美艳,却不爱笑,黑长直,手上和背上都有刺青,赌客们背地里喊她“冰美人。” 我离开赌场后,和她也只是偶尔联系,说的都是些不咸不淡的话,我想不到她找我能有什么事。 接通。 “喂,林溪?”那边传来她独特的烟嗓。 “怎么了?”我问。 “你有空吗现在,去不去广东?我们好久没见了。”她说。 我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闲着也是闲着,反正白天也不用伺候江峋。 她说:“你打扮好了给我回电话,我们在拱北口岸碰面。” “行。” * 见到舒妍时,已经将近十点了,她穿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裙子,清清冷冷的,发牌小姐和我们确实不一样,她们至少还有尊严,还有人尊敬她们。 我喊了她一声,她见到我似乎很高兴,笑起来时有两个不深不浅的梨涡,甜甜的。 我们刚上了船,她就开始和我拉家常。 她告诉我,她没在赌场工作了,因为老板太抠,客人给的小费太少,挣的钱还不够每个月交房费的,她想去葡京赌场上班,但是那边有要求,她还不够格。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触感冰冰凉凉的,我被刺激的下意识颤抖了下,她问:“林溪,你现在是不是跟江峋了?” 我一征,江峋从没公开过我们的关系,她怎么会知道? 她仿佛看到了我心所想,解释道:“前几天我在新濠天地看到你们了。”她嘴角弯了弯,“澳门街的峋哥,响当当的大人物,你真幸运啊,被他看上了。” 我避开了这个话题,随便扯了个问题问她:“你去新濠天地做什么?我记得你不在那里上班啊。” 舒妍黯然垂下眼帘,语调微扬,“我去赌啊,我想赢钱的,结果玩到最后还倒负一百万。” 我不震惊,赌/博输钱很正常,每个踏进赌场的人都抱着想赢钱的心态去的,想不劳而获,但有赢就有输,你不输钱谁输?赌场老板么?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你帮帮我吧!”她水灵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看的我都有些心动。 “我怎么帮你?”我问。 “我需要一份工作,赌场老板让我一个月之内把钱还清,一个月我上哪儿去挣一百万啊?我没技术没学历,只有这张脸和这副身体了,我要那种工作,你应该懂吧?”她恳切道。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出淤泥而不染,再干净的白莲,到最后还是选择自己往泥里滚。 “我找机会帮你物色一个吧。”我迟疑说道。 我这句话让她眼睛里有了神采,犹如北京的二月,春风吹的暖意融融。 过了好久,她才轻飘飘的吐那三个字。 “谢谢你。” 第 22 章 到珠海市后随意逛了逛,便到荔枝湾吃午饭。 这个时间段餐馆人并不多,我点好餐后,缓慢又小口地喝着冻柠茶,手撑着下巴看窗外街景。 余光瞥见舒妍,她不知在和谁发短信,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片刻后,她放下手机,“林溪。” 我阖了阖眼,“嗯?” “江峋对你好吗?”舒妍问。 我侧过脸,轻笑出声,“挺好的啊。” “那你爱他吗?”她撩了撩头发,声线微凉。 店里正好放到那首《初恋情人》刘小慧唱“当你要走的某天,请不必慰问,常道初恋终必分手总会变心。” 我和他,算男女朋友关系吗? 我们之前隔着飘渺的空气,隔着漫无边际的大海,或许我能走进他的生活里,却永远也走不进他的心里。 我猜得到我们的结局,所以不会对他动情,虽然感情这事儿是控制不了的,但到我该离开的时候,我绝不犹豫。 我顿了下,从容不迫道:“情情爱爱的多麻烦,我只爱钱、爱权。” 她嘁了声,“拜金女。” 我不置可否。 和舒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菜很快就上齐了,我夹了块鱼肉往嘴里送。 舒妍想到什么,指了指桌上的一道菜,“看到这辣子鸡丁,我就想起了刘汉。” “四川那个?”我问。 “对啊,他之前来我们那儿赌了一回,和街市伟,赌完后又喊了几个小姐陪他们吃饭,刚好就选上我了,我记得他就点了盘辣子鸡丁,我尝了一块,都想吐火了。”舒妍掀了掀眼皮道。 我莞尔一笑,“我就挺喜欢吃川菜。” 她拿筷子戳了戳餐盘里的青菜,“这家店味道不怎么样,我知道东莞有家川菜馆特好吃,下回去吧?” 我默默的嚼着鸡肉,点点头,又问:“我记得刘汉身边是不是有个四朵金花?” 她嗯了声,“四个大陆女星。” 我没搭腔,她看着一处发呆,半晌,她嘲讽道:“那些女星看着风光无限,其实还不如咱们干净呢,平时装得跟什么似的,遇到个有钱的有势的,衣服脱的比谁都快。” 就在此时,我瞧见餐厅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冤家总是路窄,是白露。 我低头吃饭,想装没看见,没想到她先走过来跟我打招呼,“嗨,林溪,你也在这儿吃饭啊?” 她手中提着几个购物袋,冲我笑笑,看起来并没有恶意。 我扯出纸巾擦了擦嘴,“好巧。” “是呢,你最近还好吧?”白露问。 “嗯,还好。”我说。 “所以野鸡也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那一天啊。”她突然笑了,那声音是从鼻子里使劲儿哼出来的,带着浓浓的不屑。 我心里一颤,胸口越来越闷,直到透不过气,就像有一把重锤毫不留情一下下击打,我咬牙,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所以我们永远不会化干戈为玉帛,必然势不两立。 舒妍显然也被她这一句话说懵了,问:“什么意思?” 白露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瞥了舒妍一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你是我们会所旁边那赌场的发牌小姐吧?我劝你啊,别和她混一块儿,什么环境学什么做派,你以后可别变野鸡了。” “说完了吗?”我压着心中的怒火。 “自己不要脸,就别怪别人说啊。”白露嗤笑,满不在乎的耸耸肩。 我愣了两秒,又整理好笑容看向她,“是啊,你挺有脸的,你就是把脸递我面前我也不会打你,打你脏了我的手,回头再长点儿疮我得多膈应啊!” “那也比你没脸好。”白露翻了个白眼,手在鼻子前挥了两下,一脸嫌弃的说:“这餐厅里什么味儿啊!一股子狐骚味,这窗户打开了怎么还散不去呢?”她说这话时故意看向我。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起,骂了句有病。 “哎我可吃不下去了,先走咯,拜拜啊。”白露说完,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第 23 章 舒妍点燃一支烟缓慢地吸着,声线慵懒道:“这谁?” 我脸上泛出一丝委屈,听到她问我话,立刻勉强扯出微笑来,“以前的姐妹儿,现在掰了。” “嘴真毒,你靠台是江峋,她在你面前张牙舞爪的,也相当于不给江峋面子,你要不把这事儿告诉江峋?”舒妍说。 我轻轻垂下睫毛,“我不想给他添堵。” “偶尔撒撒娇也没什么。”舒妍。 我苦笑一声,“算啦。” 舒妍:“得了,那走吧,逛街去。” 其实被白露这么一闹,我的购物欲反倒没那么强了,去Burberry专卖店买了瓶香水,便乘船回澳门了。 我不爱喷香水,江峋闻不惯,他喜欢清纯的女人,也常常亲吻我那张不施粉黛的脸。 但今天我却破天荒的买了一瓶,它很好闻,像江峋浴室里沐浴露的味道,我悄悄喷,他应该也闻不出来。 我已经累坏了,一回别墅便躺床上睡觉。 我是被保姆的敲门声吵醒的,她做了甜品,蹑手蹑脚来到门口敲门,“林小姐,我做了提拉米苏,您用点吗?” 我迷迷糊糊嗯了声,本想再睡会儿,却因她的一句话顿时睡意全无。 “杨小姐来了,在楼下等你呢。” 杨小姐? 我梳好头发拉开房门,问保姆:“杨小姐是谁?” 她压低了声音,“江先生的另一个女人,是北京一个夜总会的头牌小姐,被江先生带回澳门了。” 所以我猜的没错,他的情人确实不止我一个。 我问:“她跟他多久了?” “快一年了,但您放心,江先生不常去她那儿。”保姆说。 我深呼吸平复了心情,穿着白色睡裙下楼,看到沙发上坐着个女人,穿一身过气的香奈儿,不过气质挺好。 见我下来,杨小姐摘下墨镜,菲薄的唇角微微上扬,“林小姐,你好啊。” 她身上的风尘气息特重,声音却很甜美,特色应该是□□,我微笑着向她点头,“你是?” “我叫杨桃,找你没别的事儿,来认识一下,前几个月我在新加坡度假,最近才回来。”她双眼定定地盯着我看。 “嗯,你好。”我在她对面落座。 “以后都是伺候峋哥的姐妹儿了,多照顾我啊。”杨桃冲我挑挑眉。 “你跟他的时间比我长,应该你照顾我才对。”我实在不懂她此番来的意义,她说什么我便接什么。 “说笑了,我在他床上的时间可比你少啊。”她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这下,傻子都懂她话里的意思了。 “他想去哪儿,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说是吧?”我端起一杯茶递给她,笑得清纯无害。 “妹妹,你刚从学校出来吧,不懂圈儿里的规矩么?”她慢悠悠的接过那杯茶,没喝。 “不懂。”我满不在乎道。 “峋哥的新宠而已,狂什么狂?我警告你,别一直占着他。”她索性不装了,恶狠狠地说道。 小孩子把戏,我懒得理她,再没看她一眼,而是喊门口的阿彬,下了逐客令,“阿彬,送杨小姐出去。” 杨桃站起来,又笑了,“不用送,那林小姐,下次有空我再来找你。” 我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端起台面上的茶一饮而尽。 第 24 章 保姆站在一旁怯生生地端详着我的神色,片刻后,她小声问我:“需要告诉江先生杨小姐今天来过吗?” 我摆摆手,“不必了。”又转头叮嘱门口的几名马仔:“今天的事,你们谁也不许告诉峋哥。” 几名马仔异口同声道:“明白。” 傍晚时分,江峋回来了。 他脱下外套,坐到我身旁。“晚饭吃了吗?” 我倒了杯茶给他,“等你一起吃。” 他喝了一口,点点头,双臂一伸搂住我的肩,招呼保姆:“蒋姨,做饭吧。” 我听出他语气中带着一丝疲倦,识趣地给他按肩,“我今天新学了几道菜,要不要尝尝?” 这是今天舒妍给我出的主意,对于金主,要是没点新颖的东西,再喜欢你的男人久了也会腻,偶尔露一手别的,把人拴住了,那正室的位置保准是你的。 我当时说,我没想过上位。 她对此嗤之以鼻,哪个小三不想上位?哪个男人不爱美色? 江峋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好,去吧。” 我轻车熟路的来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却塞满了各种海鲜,我皱眉,问保姆没蔬菜吗,保姆解释道:“蔬菜是每天早晨去买的,只买一天的量,确保每天吃的都是新鲜蔬菜。” 我关上冰箱,“这附近有菜市吗?” “有的,就是不知道那些菜贩收摊没有。”保姆答。 我走到江峋身后,“我出去买菜。” “林小姐,我去就行了。”保姆连忙脱下围裙。 我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不用,我正好出去透透气。” 江峋粗糙的手掌覆上我的肌肤,“我陪你。” 我悠然一笑,“好呀。” - 明月悬挂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在地面,似一层碎银,晶亮闪光。 我挽着他的胳膊在商贩之间挑选着菜,像热恋中的情侣,像琴瑟和鸣的夫妻,却又都不是。 “林溪?真的是你。”后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我和江峋同时一愣,回头看,原来是故人。 我眨了眨眼,“好久不见了。” 他叫李晏临,以前住在姑姑家对面,算是邻居了。 高中时期,我和他考上了同一所学校,每天早上我刚打开门,他经常恰好边喝牛奶边走出来,互相打个招呼,一前一后隔了三米远的距离走着,一路上都没什么话。 就这样同行了三年。 他长得不错,成绩好,又喜欢打篮球,引得无数迷妹为他癫狂。 而我就不同了,我在吊车尾的班级,除了漂亮的脸蛋,一无是处。 高考一结束,我就离开了江苏,在邻居姐姐的带领下来到澳门谋生。 李晏临还记得我的名字,这我觉得挺稀奇,毕竟我在他面前是没什么存在感的。 我问他,“你怎么来澳门了?” “我来旅游,晚上没事儿出来逛逛。”他一手插兜,还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这你男朋友啊?”他又看向江峋。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了,仿佛这是什么世纪难题,手心里布满了一层汗。 该怎么说我们的关系? 江峋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些低哑的,“嗯,我是她男朋友。” “你好。”李晏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还是朝他点点头,又和我说:“那我就不打扰了,这是我电话,有空联系。”他递过来一张纸条。 我接过,“行。” 第 25 章 从菜市回别墅途中,一路无言。 经过天桥时,看见一个位穿花外套的阿婆,跪坐在地上,面前摆着香炉神像和一张纸人形状的照片,她手拿一只木屐,正恶狠狠地拍打着面前的纸人,嘴里还念念有词:“打打打,打你个小人头,打到你有气无得抖;打你个小人手,打到你有气无得执;打你个小人脚,打到你日日敷中药,有鞋无脚着。” 阿婆打得直冒汗,她旁边站着一位阔太模样的女人,此时正抱着臂冷冷的看着她。 “周太啊,多加五十元,我把纸剪刀纸锁链和这个纸人一起烧了,事半功倍,放心,包你满意啦。”阿婆说道。 “行行行,多加一百,给我咒死这个小三。”阔太大手一挥,看来她是真恨那个小三。 江峋察觉到我放缓了脚步,他拉住我的手,“走吧。” “这是在打小人吗?”我问道。 “嗯,今天是惊蛰,澳门有惊蛰日打小人的习俗。”他说。 “她好像是在咒小三。”我又回头看了看她们,阿婆已经停止了拍打,不知道在烧什么东西。 不知怎的,我脑子一热,问题便脱口而出:“你老婆会不会也这么咒我呀?” 这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情人关系中,最忌讳的就是提对方的妻子或者孩子,二奶们往往也是不愿意提及的。 我刚想岔开话题,江峋又轻笑一声说:“没结婚。” 他沉吟片刻,一本正经道:“如果我有家室,我就不会去碰除她以外的第二个女人。” 我扭头望向他,明月将他的侧颜照的轮廓分明,宽宽的领子露出了性感的锁骨,他很认真,不像是在看玩笑。 犹豫半天,我迟疑着问:“那现在呢?” 他伸手揽住了我的腰,笑道:“只爱你一个。” “那杨桃……”我小声嘟囔着,怕他听见,又怕他听不见。 “什么?”他收敛了笑意,眸光深深。 “杨桃啊。”我声音稍微大了些。 “她来找你了?”他问。 我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改口:“没有,我就听别人说你还有个马子,叫杨桃。” 他面露愠色,似乎在忍着心中的怒气,我生怕他发火,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没事啦,你今晚要不要留下?” 他面上这才缓和了一些,“好。” - 回到别墅,我做了小炒藕片、白灼芥蓝、清炒小油菜、玉米排骨汤。 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江峋唇角轻轻抿开一抹笑纹,深不见底的瞳仁中融着一束浅浅的温情,“你会的还挺多。” 我坐下,夹了一棵小油菜到他碗里,“尝尝。” 他吃了一口,“不错。” “能给峋哥做饭,也是我的荣幸了。”我轻笑。 “想去海南吗?”江峋突然这样问我,没等我回答,他又说; “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带你去三亚过夏天。” 我呆呆的张开嘴,“真的?” “澳门夏天太热了。”他喝了口排骨汤。 我压制住心中的欣喜,淡定地说:“好。” 第 26 章 晚上睡觉的时候,隐约听到他在和谁打电话,但我太困,什么也没听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我下楼吃早餐的时候,保姆和我说,江先生让杨小姐回北京了。 我拿叉子的手一顿,“是因为昨天那事儿吗?” 保姆支支吾吾半天没接话,我低头自顾自道:“倒也不至于……” 昨天杨桃确实也没做什么,女人之间的战争无非就那么几种,我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其实江先生早就想让她走了,只是之前杨小姐一直在新加坡,结果她刚回来就来向您示威,江先生最不喜欢女人之间争风吃醋了。”保姆想了想,又说:“而且之前有一次,杨小姐偷偷丢掉避孕药,想怀孕上位,被江先生发现了,那一次江先生就想让她走的。” “那怎么没走?”我问。 “杨小姐又哭又闹的,拿性命威胁,江先生也不想闹出人命,就留下她了。”保姆说。 “那这次她为什么不闹了啊?”我心里乱糟糟的。 “这次江先生不吃她那套了,她今早来别墅闹,江先生直接让人给她拖出去了。”保姆给我添了点茶。 她今早来别墅了,只可惜我睡眠深,所以没听见,不然便可以看一出好戏了。 “走了也好,留下也只会给峋哥添麻烦。”我漫不经心开口道,她资历是比我深,但她没我聪明,怀孕逼宫这一套都用上了,确实傻。 “对了,”我想起昨晚江峋的话,问保姆:“除了我,他还有几个女人?” 保姆摇摇头,“除了您和走了的杨小姐,再没别人了。” “确定?”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保姆坚定的点点头,“我伺候江先生五年了,他没几个女人,不过在外面我就不清楚了,毕竟他也不可能同我一个下人说。” 没想到,他没骗我。 “嗯,我吃好了,这些你收了吧。”我指了指桌上剩下的食物,随后便回了房间。 正用电脑逛着论坛,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接通,那边传来闽姐的声音,“哎呦,小祖宗,你可算是接电话了。” 我看了一下手机屏幕,这才发现是闽姐的号码,我问:“怎么了闽姐?” “金花赌场知道吧?有几个大佬要从内地过来玩,挑剔得很,普通的荷官瞧不上眼,你下午有空过来一趟呗,我把公司以前的头牌都叫上了。”闽姐说。 金花赌场,也是澳门数一数二的大场子,但去赌的都是大陆人。 壹号会所倒台后,很多姐妹都失业了,有的姐妹儿选择去内地重操旧业,有的选择回老家安安稳稳过日子了,还有的就选择去赌场上班,比如说闽姐。 当然了,如果这些赌徒们需要,也是要出台的,毕竟有赌的地方,必定会有黄或毒。 “我现在跟着江峋,再去伺候别人,不太好吧?”我关了电脑,说。 “没事,他们要是选你,我帮你圆过去,主要是过来撑撑场面。”闽姐。 “要是他发现了怎么办?”我问。 “放心,我提前打听了,江老板下午不在澳门,他要去中山谈生意。”闽姐 “澳门就这么点大,他又不是没眼线。”我还是担心,如果他发现了,那会不会也让我走? “他要是知道了,我帮你说,你又没陪那些人,怕什么,你就当给我这个面子。”闽姐说。 我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第 27 章 下午三点,金花赌场内。 一楼大厅里人满为患,我穿过嘈杂的人群,乘电梯来到四楼。 闽姐坐在大厅沙发上等我,见我来了,笑眯眯地迎上来,“终于来了,人齐了,走吧。” 她又叫上休息室的几个姑娘,都是以前壹号会所的招牌,美女们站一起,看着就特养眼。 我们排成一列,跟着闽姐到走廊尽头的vip包间门口。 闽姐敲了三下门,开门的是一个挺年轻的小伙,白白净净的,看样子约莫十七八岁,应该是这附近高中的学生。 我们走了进去,就看见两个男人对立坐在赌桌前,旁边站着个穿旗袍的荷官,此时正在洗牌,沙发上坐着几个中年男人,令我没想到是,k哥也在。 上次不欢而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但也真是倒霉,在这儿遇见他,我知道他和江峋是合作关系,如果他告诉江峋那就惨了。 想到这儿,我连忙低下头,希望他注意不到我。 怕什么来什么,妈咪见我低头,喊我:“小溪,你低着头做什么,抬头啊,让金老板看看。” 果然,她说完后,沙发上那几人的目光全落在我身上,没办法,我只好缓缓抬起头。 我不敢去看k哥,只好一直看着墙上的壁画。 妈咪口中的金老板是一个年近半百的韩国人,此时正坐在k哥旁边,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片刻后,他说了几句韩语,旁边的助理翻译给我们听,“金总说想要那位小姐陪。”他指了指我,“价格他出两万。” 没想到他会选我,我赶紧眼神示意妈咪帮忙,她思考了几秒,对我摇了摇头。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刚才那句话她绝对是故意说的,目的是想让金老板注意到我。 闽姐在这行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我就不信这个场面她圆不过去。也别说她会怕一个韩国人,她是有后台的,当初壹号会所被扫,就连经理都进去了,她却平安无事,这里是澳门,大家都心照不宣吧。 所以她为什么要骗我过来?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容不得我细想,金总的助理便叫我:“小姐?发什么呆呢?” 妈咪假惺惺地朝我笑道:“小溪,把金总陪好,明天我好好奖励你一下!”她说完便带着其他姑娘离开了。 当时我特无助,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看见金总那大腹便便的模样,我心里直犯恶心,我不想伺候他啊。 助理还在催促我过去,k哥就在这时开口,“既然不情愿,那就滚吧。”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不止是我,连金总也懵了。 助理说,“k哥,这事你说了不算吧。” k哥抠了抠耳朵,对金总说:“人都哭了,强扭的瓜不甜,我看还是放她走,不然到时候她誓死抵抗,你睡着也不舒服吧?” 助理翻译给金总听,他表情挺复杂的,又说了几句话,我听不懂,然后助理就问我:“五万可以吗?” 我摇摇头。 助理说:“那你走吧。” 走出房间时,我听见助理说:“金总不喜欢强迫谁,他对女人本来也没多大感觉,只不过想试试男女一起双飞。”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给我们开门的男生,是金总的男宠,那天他是想让我和那男生一起伺候他的,想试试不一样的感觉,却没想到我不愿意,只好另寻他人。 第 28 章 这件事后来我也没太在意,我当时只觉得,自己真的走上人生巅峰了,谁都嫉妒,谁都想整我。 毕竟我生活还挺顺的,只是在床上会吃点苦头。 我挺好奇k哥那天为什么要帮我,就问舒妍他和江峋是不是和好了。 我知道舒妍是厦门人,在澳门混了两年,多少也认识几个□□白道上的人物。 她听了我的问题也挺诧异,说:“没和好啊,上回江峋出货k哥是帮了他,但那是道上的规矩。” “什么规矩?”我问。 “就是如果事情已经谈好了,就不能反悔,无论闹多大矛盾也不能,那次如果k哥反悔了,那今后道上有人做生意就不会找他了。”舒妍顿了几秒,又道:“不过我记得,他俩后面也没合作了。” “那为什么要帮我?”我没想就问。 舒妍噗呲一声笑了,打趣道:“他可能喜欢你吧。” 我皱眉,心想:谁会喜欢一个妓。 顷刻,那边儿又传来舒妍的声音:“对了,你帮我找好下家了吗?” 但说实话,我来澳门才几个月,也没认识多少大佬,答应帮她,是瞧她有价值,认识的人比我多,必要的时候帮得上我。 纠结之时,突然想起一个人。 我和舒妍说,别急,再等等。 舒妍叹口气,“我托了点关系,把还款日期往后延了一个月,劳动节之前,一定要帮我找好。” 挂断电话后,我打开电脑,给税务局的王副局长发了一封邮件。 几张亲密照,主角是许琦和她的情人。 * 不出我所料,两天后,许琦被甩了。 她给我发了很多条信息: 【女表子,多管闲事儿是吧?我告诉你,我走了你也别想好过。】 【真不要脸,怪不得连白露都不和你一起混了。】 【等江峋哪天玩腻了,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是你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到时候就别怪我。】 【贱人,你不得好死!!】 …… 我看了几条后,就把她拉入黑名单了,言语上的侮辱,我从来没当回事。 又过了两天,江峋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带我去了海南。 原本以为只是在海边玩几天,结果到三亚时,有侍者来接机,江峋和我说去参加酒会。 直奔海天盛筵的举办地,一艘二层游轮。 或许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我被这顶级场子震撼了,澳门的销金窟也不过尔尔。 听其他姐妹儿说,以前圈里有个外围,到海南钓凯子,钓到一个在大陆做家具生意的老板,也不是这外围运气好,海南的大老板多,特别是海天盛筵这种宴会上,一抓一个准。 我挽着江峋上了游轮,一群富商过来搭话,本土的大陆的都有,说的都是些巴结奉承的话,其中一个体态偏胖的中年男人说道:“江老板,这几年在澳门发财?听说前段时间道上有个没长眼的人派手下做掉你,结果被警察看到了,这么说来还要感谢警察了。” 江峋明显不打算多谈,看了一眼男人递过来的酒,没接,轻笑着拂开,“的确有这事。” 男人被剐了面子,神情有些尴尬,讪笑几声又将目光移到我身上,“这位是江太太吧?这样漂亮体贴,我看也是万里挑一,确实和江老板很配呢。” 江峋放荡不羁的眉目漾起浅笑,“是吗?” 另一位富商接了话:“是啊,不像我家里那个黄脸婆,带出来丢人现眼,就知道找我要钱。” 刚才的那个富商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会儿,说:“还是江太太有福气啊,你不知道,多少女孩儿眼巴巴的盼着能和江老板有段露水情缘,却连个边儿也摸不着。” 他那声‘江太太’听着挺别扭,我没敢答应,只是笑了笑。 江峋自始至终都对他们爱搭不理的,也不解释,他们留下没意思,找了借口就离开了。 第 29 章 这场宴会前半段就是酒会,后半段是“拍卖模特”,和普通夜总会不同的是,这里更加明目张胆,明码标价,是富二代官二代玩的盛筵。 大人物玩的海天盛筵,挨炮的都是二线模特儿和三线明星,倒不是一二线的不去,高官真看上了就要睡,谁也不敢驳面子,主要是脱裤子有顾虑,名气不大的,嘴巴严实点,好驾驭。 不过最近几年,这些人出席的海天盛筵玩得更狠了 , 绝大多数都是雏儿,满十六岁漂亮干净听话的 , 都能卖个脸,能不能挑上就看运气。 我和江峋由礼仪小姐引领去往提前备好的包房,富丽堂皇的走廊修葺得犹如皇宫,两旁的包房不时传来靡靡之音。 这样聚众淫/荡的环境太刺激人,江峋明显被挑起了性/欲,心烦意乱地解开了一颗衬衫纽扣,礼仪小姐也聪明,这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心知肚明,快步将我们带到包房里面便离开了,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门被关上,江峋打横抱起我的同时扒下我的裙子,坐到最近的沙发上,而我整个人以骑马的姿势跌坐在他腿上,触碰到的霎那,我身子一颤。 他毫无章法胡乱的吻着我,一会儿吻胸,一会儿又吻回嘴,他的舌头很烫,像火,像蛇,死命往喉咙里钻。 情到浓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三声,两声轻一声重。 江峋本来没打算理会,可门外安静几秒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江老板,你在里面吗?我来找你谈谈事。” 江峋眉头一皱,骂了声操,帮我穿好衣服后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男人是一名当地高官,看见我时愣了下,说道:“怎么?江老板也英雄难过美人关了?这姑娘是谁送进来的,我一定好生提拔。” 江峋理了理衬衫上的褶皱,“这是我女人。” 高官拿了一块椰子糕塞进江峋手里,“是我冒犯了,这是海南特色,别地儿没有的,江老板尝尝,如果合口味,您当特产带走一些。” 江峋没动,若有所思的摩挲了一圈,高官压低声音:“还请您帮我和华哥说说情,我这边帮不了他,几天前咱们局有人受贿的事被上级发现了,乌纱帽都丢了,这两天查的严,我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啊。” 江峋咬了一口椰子糕,慢慢咀嚼,“味道还可以,只是送礼就不必了。” 高官眼看是这么个结果,还想再争取下,“您若是肯帮我,还有其他的小心意,我都放在糕点盒子里面。” 江峋将剩下的半块糕点递到我嘴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尝尝喜欢吗,喜欢就拿点回去。” 我立马顿悟,只轻轻咬了一小口,便摇头。 高官被驳得很难堪,只好讪笑站起,“江老板,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酒会结束您还方便的话,我们再聊聊。” “不送了。”江峋将糕点扔进了垃圾桶。 高官脸色一青一白的走了,被他这么一打扰,江峋也没多大兴致了,半倚在沙发上扶额小憩,而我就站到他身后帮他按摩肩膀。 第 30 章 江峋在房间休息了会儿,又被一名富商叫了出去,大人物光临外省,许多人前来巴结也在情理之中。 他去了半小时都没回来,我等着无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时,华灯初上,夜幕已经降临。 江峋在半小时前给我发了条信息: 【醒了来船尾。】 我走出房间,等待的侍者将我带到船尾的甲板上,最火爆的拍卖模特环节已经开始,满场座无虚席。水台走秀一直是海天盛筵的压轴戏,一群身材火辣的模特穿着内衣披着白纱,在水里走着,灯光洒下来就像是天女下凡一样,她们每个人的腰上都挂着牌号,搔首弄姿,只等台下的男人砸钱。 我一眼就看到了江峋,他坐在左侧首排,离水台最近。 我注意到他身边有一个模特,腰牌是32,刻意在贴近他,露出若隐若现的白花花半球,江峋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我心里还是一酸,特烦闷。 我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抬起头微笑着问:“峋哥看上谁了?” 我没有这么放肆过,也不敢,二奶和金主过不去,好日子过够了找茬吗?可现在我一口气哽得难受。 江峋握拳抵唇,打了个哈欠,“和你相比,我对她们不感兴趣。” 话是中听的,我心里的结一下就解开了。 我故意看了一眼那模特,她脸色有些苍白,我故意亲了江峋一口,提醒她名花有主了。 可她似乎并不打算离开,又往前凑了凑,娇声娇气地说:“峋哥,很早便听说过您了,我也算是你的迷妹了,等下活动结束了,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我靠在他怀里的身子一震。 此刻我心里是慌的,害怕他吃惯了山珍海味,也馋山野小菜,我是想一枝独秀,可哪里又经得起这雪雨风霜。 江峋眯眼看了看她,丝毫不卖面子,“你谁?” 模特愣住了,我也一样。 旁边的经纪人机灵,介绍道:“这是陈娇,广东模特学院的新生,她们校长亲自送进来的,很干净,是雏儿。” 江峋眼皮子没再抬一下,摸了摸我的腰,说:“带走吧,没兴趣。” 经纪人有点儿着急,他手下的模特随便傍上谁,都是天大的好事,特别是江峋这种大人物出手,都不低于百儿八十万,随便搞一搞就能捞这么多,恨不得往怀里塞十个八个的。 “江老板,水台上还有别的模特,您看看?这一批都干净,也乖巧听话。” 江峋把玩着打火机,轻声道:“不必了,我只是来凑个热闹。” 经纪人也很识趣的将模特带走了,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中途我去上了个厕所,顺便补妆,收拾好再返回时,那模特竟又回到江峋身边了。 我挺生气的,心想这模特怎么这么不识时务,非要来插一脚吗? 我过去,她像是没看见我一样,一直在各种暗示江峋,她是压根儿没把我放在眼里,但我也不能轻举妄动,如果想毫无顾忌给别人脸色,要学会先咽下脸色。 可我又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种宴会上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一般模特如果在这儿碰了壁,马上就会去找另外的男人,绝不会只对一个人死缠烂打。 第 31 章 第二场走秀已经开始,一群格外火辣的外围女,蜂拥上台,不如雏儿纯,但比雏儿会玩。 我没心情看接下来的表演,和江峋说先回房间了,他只淡淡的嗯一声,听不出喜乐。 余光瞥见旁边的陈娇,她正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我无视她的目光,回到了空荡荡的房间,放了一池子水,浸泡在浴缸里。 我打电话给舒妍,让她去查查陈娇的底细。 十分钟后,她回拨了过来,说:“问到了,她老家在云浮市,现在在深圳的模特学院读大一。” 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白露也是云浮人。 果不其然,她下一句便说:“和白露上过同一所中学,两人以前玩的还挺好的。” “现在呢?”我迫切地想证实心中的猜测。 “现在也挺好啊。”舒妍说。 我泡在水里,明明温暖至极,却寒冷刺骨,心里闷的窒息,友谊里的善变与阴暗,接触的越多,对这个世界的质疑抵触也越深。 我缓了好一阵,才听清舒妍的声音,“突然打听她干嘛?” 我咬牙切齿道:“她倒是想毁了我的前途,连条后路也不给我留。” “谁?” “白露。”我说。 她惊疑地问道:“你是怀疑,白露安排陈娇到峋哥身边去?” “对。” 她迟疑了一下,“峋哥看上那模特了吗?” “我不知道。” 我不敢说,我想独占他,但这场梦,不会有结果,也根本不该做。 “你那边怎么那么安静,没去参加宴会?”舒妍问。 “嗯,不想看见陈娇。”我心中有些不快。 她惊呼一声,“不是吧林溪?你胆儿也太大了,敢给金主甩脸色,圈里也就你了。” “峋哥他没说什么。”我满不在乎地说。 “可你也不能这样任性,而且你走了,不就给了陈娇可乘之机吗?”她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 我这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就特后悔,那绝对是我做过最错的选择了。 “那我现在去找他?”我拿起一旁的浴巾,刚要裹上,舒妍便叫停了我。 “别去了,我帮你想个办法,”她思考片刻,说:“虽然我没去过三亚,但也略有耳闻,男人在香艳刺激的场所,如果能让某一个伺候爽了,地位也就稳了,证明她最出挑,艳压群芳。” 我愣了愣。 她说:“今晚他如果会回来,你该怎么做,就不用我再教了吧?” 我笑着说好,回来送你点小礼物。 “没事儿!”她说 挂断电话,穿好浴袍,给自己倒了杯香槟,喝到一半时,江峋回来了。 熟悉的烟草味逼近我,随后揽着我的腰抱在怀里,嗓音十分慵懒,“生气了?” 我捏着浴袍拉了拉,“不敢。” “我没跟她怎么样。”他耐心解释道,“听话。” 我半边身子酥麻,端着香槟喝, “知道了。” “我把她送给别人了。”他睨着我的面容,大约觉得我这样子好笑。 他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再不识趣,吃香喝辣的日子就到头了。 我将酒杯放到一旁,伸手揽住他的脖子,踮起脚亲他,小声说不生气了。 他扯落了我的睡袍,丝丝缕缕的长发,从高处跌进床中央,两具身体卷起的风,四下散落。 水床上下动弹,犹如一片海。 他一手扣在我腰间,另一手抚顺碍事的黑发。 “林溪,我只爱你。” 第 32 章 我给了江峋最难以忘怀的一个晚上,他说他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晚上。 我那时在梳头发,他说完那话,我一言不发地坐到他身上,然后亲他。 那会儿是早上七点,窗纱外晨光熹微,他扶住我的腰,进入了我的身体。 我从镜子里望着厮磨的两具躯体,江峋衬衫的袂角被浸湿,领带歪歪扭扭系在脖颈,半边脸抵在我发丝间,只露出一截高挺的鼻梁。 我颤栗着喊他名字,他沙哑回应。 他是我活了十八年遇到过最性感英俊的男人,即使他是坏人,女人也会不顾一切爱上他的坏,甘愿做他的囊中之物。 / 在三亚的这段时间,也是最疯狂的一段时间,基本是来了兴致就做,完事儿后我睡觉,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去处理公事。空闲的时候也会陪我去冲浪,或是租一个摩托艇在海上溜一圈儿。 记得特别清楚的是有一天晚上,一名当地富商请我们吃饭,说那家店味道特好,每天生意都很火爆,特意让老板给留了位置。 我以为是什么高档餐厅,结果到地儿一看,傻眼了,就是一家很普通的大排档。 我一直以为像他们这样的人就该天天山珍海味,顿顿燕鲍翅肚,原来不是,至少这一顿吃的东西就挺大众,挺亲民的。 夜里大排档是最热闹的,前前后后聊着的都是大几千万的生意,空气中满是烧烤调料的味道。 我当时还觉得这氛围好,开开心心地咬着烤鸡翅,时不时来上一口啤酒。 不得不说,味道是真好。 饭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吧,我就笑不出来了。 那时陈娇刚好路过,富商看见了,就把她叫了过来,问吃饭了吗,没有?那坐下来一块儿吃点。 我没想太多,以为陈娇傍上他了。 结果陈娇吃牛肉串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辣椒粉飞进了眼睛,富商见状,赶紧给了江峋一张湿巾纸。 这下谁都懂了,他是想给两人创造机会。 我心里泛酸,脸色一霎间惨白。 江峋接过湿巾纸,用它擦了擦手。 “谢了。” 我松了口气。 富商的脸色不太好看,狠狠地灌了杯酒下肚。 “江老板难道就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江峋摸出一支烟点上,是市面上绝版了的黄鹤楼1916,他神情痞痞,缓慢又懒散地开口:“任老板的意思我不太懂,也不想懂。” 任老板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也是好意,听说你把北京那姑娘送回去了,你现在身边的情妇就只有林小姐,给你举荐个新人,有才艺,底子干净,挑不出毛病。” “原来在任老板眼里,我是这样寒酸落魄,连一个女人都求不来,只能让你给我举荐。”江峋语气冷了几分。 任老板也怕得罪他,只好给自己找台阶下,“好吧,既然江老板对林小姐情有独钟,那我也不好再多打扰,只是别伤了咱们的和气。” 江峋挑眉吐出烟雾,恣意放纵,“那是当然。” 那晚我俩做的时候,他没做措施,我以为是他忘记了,结束后我从包里翻出一片避孕药,刚想吃就被他按住手,“别吃了,伤身体。” 我直愣愣的瞧着他,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抱着我躺下,“睡觉。” 我犹豫了好半天,小声说不吃药怕怀孕。 他用粗糙的双手盖住我的眼睛,“怀上了就留下吧。” 我身体瞬间僵住。 我躺在他怀里精疲力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是好还是不好。 也许它好,因为有钱有势,就能昂首挺胸,也许它不好,豪阔的二奶穷极一生,爬上普通女人唾手可得的正室之位也寥寥无几。 局外人笑痴,笑贱。 局内人说,勾引男人的本事,你还没有呢。 一正一邪,水火不相容。 我翻了个身,紧紧地抱住他,轻声说嗯。  第 33 章 那件事发生后大概一个星期吧,江峋接到个电话,我听见对面说河北公安厅之类的字眼,我隐约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挂断电话后,脸色很不好,让我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我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收拾好东西后,就和他连夜飞回了澳门。 男人之间的博弈,我不插足,可那几天我总是睡不好,怕他倒台,毕竟他做的生意见不得光。 江峋在澳门开了两家洗浴城,倘若只涉黄这一条便还好,但大家都知道,有黄的地方就有赌、毒,涉及这三样,必定是没有回头路。 他一连三天都没回来,我担心得不行,连去逛街做美容的心情也没有了,但他每晚都会给我打电话,问我吃饭了吗,有没有看上的裙子、珠宝,我每次都说吃过啦,吃的xxx,将情绪隐藏的很好。 第四天的时候,我在吃早餐时问阿彬,峋哥出什么事儿了? 阿彬嘴倒是不严,“前段时间峋哥不在澳门,阿杭便和道上的k哥联手了,想化掉峋哥,峋哥最信任阿杭,所以阿杭多少掌握了点峋哥走私军火的证据,所以趁他不在,就举报到河北省公安局,出事了k哥会帮他兜底,河北那边之前就一直在找峋哥,但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下可让他们抓到把柄了。” “为什么是河北?”我有点儿好奇。 “峋哥是廊坊人。”阿彬说。 “那你知道峋哥现在怎么样了吗?”我喝了口豆浆。 “峋哥势力大着呢,没那么容易被扳倒,放心吧林小姐,不会有事的。”阿彬。 我暗自松了口气,随后又半开玩笑道:“你嘴不严啊。” 阿彬咳了两声,“峋哥说,这些事可以让您知道,他没有把您当外人。” 听到这话,我心里挺激动的,但面上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知道了。 安静了很久,他又问了句:“峋哥给您卡上打了二十万,您看见了吗?” 我一怔,“没注意。” “峋哥说,这段时间很忙,可能要委屈您一阵了,二十万是给你的补偿。”阿彬说。 我内心没什么波动,只是在想,不该给我卡啊,卡上的数字太抽象了,没有实际的震撼力,他应该把一沓沓钞票直接砸我脸上。 那才叫拿钱砸人,多霸气啊! 下午我就拿着卡,约舒妍去做全身SPA。 舒妍问我:“听说阿杭和k哥暗里都在整江峋啊,你怎么还有闲心做SPA?” 我喝了口红茶,“干扰到他了吗?” 舒妍觉得好笑,“白手起家的爷,被两个杂碎扳倒了,那他还混个屁。” 我说那不就行了,他不倒,我自然有闲心。 她压低了声音,说:“你现在地位稳了吧?我教你那招好使吗?” 我笑一声儿,“好使。” “你现在都成风月场的模范标杆儿了。”她嘴角一弯,唏嘘道。 没有不透风的墙,我陪江峋出席海天盛筵,发酵得沸沸扬扬,圈里的姐妹儿打趣说,小溪现在一枝独秀,是不是要当大房了。 江峋从来没有让别的女人伴游过,这风头倒是让我占了。 这下,我也成了圈内的风云人物了。 第 34 章 入夜,周围静悄悄的,房间里开了盏落地灯,暖黄光晕柔和,我倚坐在飘窗,窗外夜色深沉,月光星影洒落在栋栋楼宇之上。 正当我发神时,门被推开。 江峋回来了,他没开灯,那张俊俏的脸匿在不明不暗处,看不出神情。 我有点儿惊讶,又很欣喜。 我将窗户关上,跳下飘窗拉住他,语气里带着控制不住的激动:“你怎么回来了?” 他伸手摸了摸脖颈,目光落在我光着的脚上,皱眉道:“怎么光着脚,地上凉。” 我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还是坐到了床上。 他在这时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我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求婚。 “看看喜不喜欢。”他说。 我打开一看,是一颗蓝钻。 空气安静了几秒。 我对珠宝方面不了解,也不喜欢,但为了投其所好,我还是故作惊讶地说:“哇,蓝钻诶,肯定很贵吧。” 他十分贴心地替我戴上戒指,“你喜欢就好,这段时间疏忽你了。” 我说:“没事,你吃过饭了吗?我去给你煮点面条?” 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我很累。” 江峋瞳孔确实泛红,像是几天几夜没合过眼。 我帮他将外套脱下,轻轻抱住了他,“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没怎么睡好。” 他的面容经虚无的灯火掩埋,朦胧似雾,“明天跟我去南港。” 我没多问,应了下来。 这夜我们没说多少话,但他在我身旁,我心里就很踏实,很安心。 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清晨,马仔隔着一扇门叫醒了我们。 “安排好了吗?”江峋哑着嗓子问。 马仔说一切妥当。 我换了件清素的衣裳,这是我头一回陪江峋办事,有点发慌,幸好他不用我做什么。 车颠簸了半小时从市区驶入南港,拐来拐去,最终停泊在一处阴暗不易察觉的角落,外面的马仔撑起一把伞,将我们从车里接下,一拨人围拢过来,驻守在我们四周,这是□□的规矩,头目出行办事,都要支着防弹伞护头,以防暗箭伤人。 澳门没回归前,道上有个五哥,名下二十八艘货轮,三大码头,当官的一点法子也没有,五哥枪毙后南码头就孝敬给了江峋。 道上有句话:财源广进港澳台,百万雄师冀粤东。 这一回,k哥出货走了江峋的码头,没有提前打招呼,赤裸裸的挑衅。 k哥站在码头仓库门口,仓库内漆黑一片,侧头吩咐了什么,留下两名马仔看门,其余都跟随他一起进去。 仓库里的灯亮了,k哥的马仔开箱清点货物。 江峋气势凛冽走在最前面,我和其他马仔紧随其后,两名看门的马仔看见江峋有点发怵,哆哆嗦嗦地说k哥不让任何人进去。 江峋懒得和两个小人物废话,说了句动手,身后的马仔们立马将他俩押到一边儿去了。 k哥也听见了动静,看见是我们,短暂的错愕后,平稳住了心神,走过来递了支烟给江峋,“江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应该我问你。”江峋冷笑。 “我本本分分做生意,不知道是哪里惹您不开心了?”k哥说。 “是不是本本分分做生意,查一下就知道了,南港是我的地界,你可别泼我的脏。”江峋不着痕迹地笑。 “南港是江老板的地界,我怎么没听说过?”他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又问旁边的马仔,马仔说我也没听过。 江峋见他不认账,脸色一寸寸垮掉,“你是不想在澳门待了。” k哥还没翻脸,侧身让开一条路,“江老板要检查,这面子我不能不给,请吧。” 江峋挥手一声令下,马仔们都过去搜查,十几箱货物很快便搜完了,为首的马仔走到江峋身边小声说:“峋哥,没有搜到。” 江峋眉间一冷,“确定?” 马仔说确定。 k哥斜叼着烟,一副流氓痞子相,“江老板,我说没有你还不信,这下打脸了,但是也不能因为你是大哥,就随便搅小弟的场子吧?” 江峋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两下,片刻后,他突然笑了,“还没搜完呢,k哥。”说完后,他指了指k哥身后的几名马仔,吩咐道:“搜身。” k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慌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垂落在旁边的手蜷缩了一下。 “峋哥,搜到一袋□□。”一名马仔将东西拿了过来。 江峋收敛起笑容,开口严肃地问:“这是准备运去哪儿?” k哥弹了弹烟灰,“老挝。” 江峋没想到k哥这么轻易就告诉他了,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袋□□,面上给了k哥一个台阶,“老挝?行吧,那运过去。” k哥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他害怕这是江峋给他挖的坑,可双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又不得不应着。 “别走南港。”江峋说完这句话后,就拉着我离开了。 我也不懂江峋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了。 从码头回市区的路上,江峋往外拨了通电话: “和省厅那边说一声,□□用高凯开刀。” k哥在澳门站不住脚了。 第 35 章 手头上要紧的事儿解决了,心情自然也就好了,晚上我们去吃了法餐。 餐厅在六十八楼,从玻璃窗往外看便可以将整个澳门的风景尽收眼底,天边有晚霞,红的像妖娆的芍药,照在江峋清冷的脸上,生出温暖的弧度。 “你认识税务局的王副局长吗?”我轻轻地咬了口炸蜗牛球,蘑菇泥黑松露和蜗牛细腻的口感在口中绽开。 “认识,怎么了?”江峋单手支着下巴,眼神柔情似水。 “我想给他引荐一位新人。”我敲敲盘中的炸蜗牛球。 他喝了口红酒,懒懒开口:“你安排就是了。” “我担心这件事对你有影响,他是白,你是黑,万一要他抓住这事儿当把柄,不就翻船了。”我说。 “这么担心我啊?”他自觉好笑地看着我。 我低下头有些扭捏地左右乱瞟几眼,而后又鼓起勇气,半开玩笑道:“对啊,你要是倒台了,就没人对我好了。” 他阖了阖眼,说:“你以我的名义把那女人送给他。” 我问为什么。 “这样白.道的官就会以为我黔驴技穷,只能利用女人去讨好王副局,实则不然。”他定定地看向我,瞳眸深不可测。 所以到时候白.道看出来的,只是他虚晃一招,我揣测他有另外的计划。 我说那好,等下就去办。 我让阿彬去打点好,约王副局八点半到夜色KTV喝酒。 男人本性,有肉就吃。 过了十分钟,阿彬来回禀:“王副局同意了,都知道峋哥现在最疼你,不敢不给您面子。” 我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我将舒妍约到家里来,精心帮她打扮了一番,说能不能改变命运,就看这次了。 其实好不好看都无所谓,江峋送他的女人,不想接也得接着,广澳地区谁不买峋哥的账,只是得走个流程罢了。 我和舒妍到夜色时,刚好八点半,壹号会所倒台后澳门的夜总会生意也大不如前了,夜色KTV生意也惨淡,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包间有歌唱声。 这是一个讲究面子的时代,好比一场生意,如果乙方请甲方到苍蝇馆子吃饭谈生意,那这合同十有八九是签不下来。 大家都追棒高档的事物,不论它好不好,只要高级、上档次。 约王副局到夜色,是江峋吩咐的,是提醒他: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我也没把你放眼里。 送你女人,你得接着,今后有忙你得帮,这戏你也要配合着演。 王副局在几分钟后赶来了,他一进来便笑脸相迎,“林小姐,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 我礼貌性地伸出手,“王副局长,你好。” 他回握两秒就松开了,“上次那封邮件也是你发给我的吧?” 我嫣然一笑,“我做好事儿不留名。” 他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肉都在抖动,说这姑娘有意思。 我拉着他坐下,眼神示意他看舒妍,“这是峋哥送你的,他说上次和你合作很愉快,希望下次也能这么愉快。”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我能感觉到他明显怔了一下,我问他怎么样,他笑笑道:“很漂亮。” 他问舒妍多少岁,舒妍说二十。 他轻抚她的秀发,“很美好的年纪。” “哪里人?”他问。 舒妍淡淡地说厦门人。 “雏儿?” “不是。” 王副局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打圆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没下过海就行了。” 王副局摸了摸他那本就没多少的头发,“没事,不介意。” 又喝了几轮酒,我问他有意和舒妍发展发展吗,他有点儿醉了,手伸到舒妍衣服里面摸,“那就多谢江老板了,送我这么一个美人。” 我见状很识趣地说:“峋哥找我有事,我就先回了,您和阿妍玩开心。” 我敬了他一杯酒后,就离开了。 第 36 章 我从KTV出来,阿彬接我上车,问我需要不需要安排人偷偷去拍王副局和舒妍的亲密照。 我说拍,但倘若来日东窗事发,一定要保护好我姐妹儿。 阿彬说明白,我盯着窗外那团模糊又非常熟悉的人影愣神,当车前行一米准备驶入一侧路口时,我借着路旁极其昏暗模糊的灯光认出了那团轮廓。 江峋逆着光影低下头吸烟,背后冷清的长街遮掩在一片浓烈的白雾中,像雨后虚无的海市蜃楼。 枯黄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也很落寞。 我刚想让阿彬靠边停车,突然一个年轻女人从路边的店铺里出来,十分亲密地拉住他的手说了句什么。 我整个人猛地僵滞住。 他没有回应,掐灭了烟,随手丢在地上,又突然抬起头,好像往我所在的方向看了看。 汽车行驶速度很快,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接下来的动作,他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了。 阿彬从后视镜发现我在张望,问我要不要下去买东西,我看着窗外变幻莫测的景象,没多想就问,峋哥是不是有新欢了。 阿彬说没有啊,我抿嘴没吭声,他又问,林小姐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我依旧没接话,他自顾自的解释道:“如果您看见什么啊,千万别往心里去,估计是想傍大款的莺莺燕燕,您可别为了她们跟峋哥闹脾气。” 但刚才那个女人去拉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看样子更像是熟人。 我摇下车窗,点了支香烟,“峋哥有没有认识比较久的异性朋友?” “有,只是多的我也不清楚,江先生的事,怎容许我们下人过问。”阿彬放缓了车速。 我隐约猜到了什么,不再多问。 真应了那句“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旧剑久相投。” 可我不是正室,只能坦然容纳,只是我不想再去细究,女人是世上最自欺欺人的物种,一面渴望事实,一面又逃避憎恶事实。 我不敢和任何人说,我动了私心。 以前听人说,女人会爱上拿走她初夜的男人,我当时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看来,这话不假。 风月里美貌是资本,手段是筹码,聪明是铠甲,所以我心里再不爽,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这晚江峋留宿在我房内,和从前不一样的是,我感觉我和他之间有一根线,我们融于彼此的身体,却总是隔着点什么。 结束后他快要睡着时,我突然问他能不能帮我个忙。 他问什么忙? 我说,我不想在澳门看见白露。 他没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睡觉吧。 两天后,舒妍和我说有姐妹儿在哈尔滨特有名的一家洗浴房里发现了白露,据说那个洗浴房被经营的比天上人间还火爆,白露一晚上要陪十几个客人,接待的不是什么官爷公子哥,都是农民工或普通老百姓。 一炮一两百块,被男人玩的多了就不值钱了。 虽说江峋手段很毒辣,但这也是她自找的,她一直看不起那些给钱就让上的小姐,自命清高,但在灯红酒绿下放纵过一晚,这辈子都不会再纯真。 现在好了,谁也别瞧不起谁。 只不过那个洗浴房在六月份的时候被查封了,内幕交易也被揭发出来,而白露,至此下落不明。 第 37 章 这天,舒妍约我和几个阔太到茶楼搓麻,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两个月不见,她打扮的比之前还贵气,头发也烫成了大波浪,一点儿也不庸俗,看得出来她这些天日子过的很是充足。 另外两个阔太就显得土气很多,大夏天的还穿着貂儿,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珠宝都戴在身上,一副暴发户模样。 其中一名阔太有意拉拢我,牌局进行到一半时,她突然将一个礼物袋子塞到我手里,“林小姐,现在你可比我们洋气多了,谁都知道江老板最疼你,这条珍珠项链,是我女儿上次去香港买回来的,只是我戴着显老,我觉得还是更适合林小姐,年轻戴什么都好看,所以就把它转赠给你,希望你别嫌弃。” 敢情是有备而来。 我拉开袋子看了一眼那条项链,几十颗光泽柔和的紫珍珠串成一条,这种珍珠项链在市面上很少见,只在香港有卖,并且价格不菲,看来她这次是下了血本。 我没急着收下,悠闲地喝了口茶,随后打出一张三条,“张太太,直接开门见山吧。” “这是什么话!”张太太佯装生气,瞪我一眼后又笑了起来,“林小姐是苏州人,我老家也在苏州,我想着这么有缘,就交个朋友,今后有时间就约打牌。” 她想套近乎,我根本不吃这一套,将项链推了回去,“你这礼物太贵重了,我可不敢收。” 上家听牌,我又打出一张五条,刚好点了她的炮,她将牌展示给我们看,又冷哼一声道:“张太啊,人家可不买你的账哦,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呢。” 舒妍眼神微变,赶紧打圆场,“既然聚在一桌搓麻,那就都是朋友,何必针锋相对。” 那阔太紧了紧身上的貂,“二房都跟我们在一张麻将桌上打牌,说出去惹人笑的。” 我没垮脸,温柔地问她:“您是几房啊?看您这气质不凡的,我猜是三房吧?” 她被气的脸都绿了,还想怼回来,却被张太制止了,“好了,安心打牌。”张太语气冷了点儿,“既然林小姐不喜欢这项链,我也不必强送给你。” 我摸到一张红中,将牌推倒,淡淡一笑道:“胡了,十三幺。” 舒妍将钱递给我后,笑吟吟道:“你今天运气好。” 我接过,说还成。 张太太从包里摸出几张百元钞票甩在桌上,“不打了不打了,打一下午也累了。” 另一名阔太喝了口茶说:“那咱俩走吧,正好我也不想打了。” “那我们下次再约。”舒妍说。 张太太笑眯眯托着腮,“一定,下次我做东。” 她们离开后,我问舒妍赌债还上了吗,舒妍心不在焉地说还上了。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之后你怎么打算?” “先就这样耗着吧,他的情妇不止我一个,他最宠爱一个叫孙静的,经常去她那儿,这样就很好,不用经常陪他,包.养费每个月还是一分不少。”她把玩着手里的戒指。 我说你做决定就好。 她抬起头,笑着说:“现在江峋在外面都不瞒着你了,默认你是他小老婆了。” 我抿了抿唇,“你的消息比我还灵通。” “你就说是不是吧。”她媚笑道,“我看他一直没娶妻,是不是想捧你做大房?” 我说这个得问他。 她收敛了笑意,“你看不出来吗?” “男人对二奶不都那样儿么?谁都没有特殊待遇。” “我不信,我觉得江峋对你确实不一样,以前没发现,现在跟了王副局,就明白了。”她说。 “哪儿不一样?”我问。 她没回答,又提议:“我觉得你能当大房的几率很大,如果能怀孕,那就稳了。” 她说到怀孕,刚好提醒了我,我这个月姨妈推迟了十几天,前几天还没当回事儿,但现在突然有一种预感。 下午回去时,刚好饿了,到便利店买了几串关东煮,结账时,顺手拿了一根验孕棒。 回到别墅,江峋还没回来,保姆也不在,我回了房,边吃关东煮边等结果。 吃完了关东煮,结果刚好出来。 两条。 第 38 章 我没有太震惊,两个月前江峋允许我怀他的孩子时,我就做好了打算。 我让保姆把验孕棒扔掉,她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林小姐,您怀孕了?” “嗯。”我扯出一张湿巾纸,擦了擦手上的虚汗。 “林小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江先生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您如果平安生下,站稳脚跟换个位置,都是顺理成章的。”她看了看验孕棒,语气中带着兴奋。 我说这件事儿不许对任何人说,明白吗。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我,又不敢多问,犹豫着点头。 之后那两日,我吐得愈发厉害。 江峋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是急性肠胃炎,然后将早就备好的假诊断报告拿给他看,他只扫了一眼,轻轻捏了捏我的耳垂,“明天吉林那边有货要出,我得过去一趟,没时间照顾你,有什么需要就和阿彬说。” 我伸手替他解纽扣,一如往常那般,“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让你担心。” 他笑着捧起我的脸,语气极其温柔,“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江峋在吉林待了一周,而我瞒着所有人,托舒妍的关系,找了一家私人诊所。 诊所很小,只有一个年近半百的女医生和助手。 女医生帮我检查了身体,目光扫过我小腹,“胎儿刚过一个月,还没成型,确定要打掉吗?” 我说确定,心里沉了沉。 我不是不想要孩子,可江峋到底不能给我名分,我有的只是他的宠爱,是他的兴趣,一旦这些也没了,我就什么也没了。 我想要的太多,得不到不甘心,得到却又很难。 手术只进行了几分钟,那未成型的孩子便被拿了出来,我忍着剧痛,问医生能看一眼孩子吗? 医生取下硅胶手套,将纸箱递到我面前,只一眼,我心里便泛恶心,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和卫生纸混合在一起,血腥味很浓。 我早清楚它不会留在这世上,归根究底,是我明知故犯罢了。 打了胎身子弱,这一周我每日都躺在床上休息,保姆每日都会给我煮乳鸽枸杞汤、阿胶红枣粥等大补的食物,在这些补品的调理下,身体日渐好转。 江峋回来的那天,我看起来已与平时并无差别,虽然还是会头晕,但被我遮掩的很好。 晚上的时候,家中来了一位客人。 那会儿我们刚吃了晚饭,坐到沙发上闲聊,电视机里播放着晚间新闻,“六月十八日,澳门警方□□除恶,在永利酒店抓获了犯罪嫌疑人高某,高某本名高凯,绰号‘k哥’,男,三十五岁,一九七四年生,户籍吉林省柳河县,据公安部调查,高某曾多次往缅甸、老挝、新加坡等地方运输毒.品,非法敛资数千万,私宅八栋,豪车五辆,旗下马仔三百二十余人,情妇三人,涉嫌刑事案件两起,罪恶滔滔,一审死刑,剥夺政治终身权利,收缴财产攻击六千五百三十二万元,八月处决。” 我怔了怔,用余光瞥了眼江峋,他神情懒散的靠在沙发上,一手拿着茶杯把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自然也不多问什么。 门铃声在这时响起。 完结章 保姆开了门,门外站着个男人,我敲着眼生,没见过。 “阿通怎么来了?”江峋嘴角弯了弯。 他叼着烟,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峋哥,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找你谈事。”他看见我时明显愣了几秒,但很快便收回了视线,恭恭敬敬喊了我声嫂子。 我没敢答应,朝他点点头。 江峋给他倒了杯茶,漫不经心地开口:“没看手机。” “华哥在珠海开了家歌厅,明天开业,去捧捧场?”他掐灭了烟。 “明天我有事儿,礼金你帮我带到。”江峋说。 “行。”他又看了看我,“那咱们谈正事?” 江峋神色凝重,没说话。 我在场他有顾忌,有些事儿我不能知道,我很识趣地起身,“我去给你们榨两杯西瓜汁。” 江峋点头,“等会儿送到书房。” * 我在厨房磨蹭了好久,估计差不多了才开始切西瓜。 我端着西瓜汁到书房门口,刚想进去,却隐约听见了我的名字。 “你要留心,中央给广东省厅上了份密报,是关于你的,具体内容还没查到。”阿通说。 “去查清楚,另外,皇家都会暂时不要营业了,整改一周再开业。”江峋镇定道。 “我会安排的,对了,那位林小姐,长得还真像宋惟。”阿通。 “过去的人,就不要再提了。”江峋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阿通仿佛没有察觉到,“宋惟去世这么多年了,看来你还是没忘记她,身边的人也像极了她。” 我莫名慌了神,端着杯子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只是我听说林溪以前在夜总会工作,这种女人,实在是配不上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留她在身边。”阿通叹了口气道。 “你开始管我的事了?”江峋冷冷地问。 “好,我不管,但老夫人那边呢?你知道的,她最顾忌名声,你还敢把林溪带去参加海天盛筵,很多人都知道了,老夫人还有半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她肯定会想办法铲除林溪这个污点。”阿通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我不会给她机会让她动林溪,我护得住。”江峋说。 “你能一辈子护她?”阿通停顿了下,又说:“想远了,那就趁你对她还有感觉,好好护着吧。” 我平复心情,推门而入,江峋一脸严肃的坐在办公桌前,阿通则是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见我进来,他有点心虚地睨了我一眼,我将西瓜汁递给他,他喝一口,夸赞道:“嫂子榨的西瓜汁就是甜,好喝。” 我笑着说你喜欢喝就好,又把另一杯给江峋,便离开了。 那晚我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入眠。 我想,有些事,也该有个了结。 … 一个月前,我在江峋上锁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一个和我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她穿着湖蓝色连衣裙,蹲在花丛中,双手托腮,看着镜头笑得灿烂。 照片背后用黑色圆珠笔写着:‘宋惟/1998.6.23。’ 我当时一下子懵住了,停止了所有动作,也忘了呼吸。 我躲在被窝里大哭,屋外的天气晴朗,或许只有我觉得,冷得可怕吧。 原来我也只是别人的替身。 我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不能对金主动情,但我还是没做到。 那几天我吃不下任何东西,睡不着觉,大脑空空荡荡,好像得了短暂失忆,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那个女人。 江峋发现了我的反常,我却说是夏天太热,胃口不好,心里烦躁。 我很极端地想,或许我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吧。 虽然当时心里已经有了模糊的答案,可我还是让舒妍去查查,宋惟是谁。 她去查了,我没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但我也替那姑娘感到惋惜。 “我费好大力才查到的,毕竟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舒妍声音冷艳。 “你说吧。”我端着一杯果茶喝。 “宋惟是峋哥的初恋,他们高中读一个班,很甜蜜,那姑娘成绩特别好,1999年高考,考上了复旦大学,但也就是那一年出的事儿。高考过后,他们几个关系好的组织去歌厅玩儿,结果被隔壁桌一群流氓混混盯上了,想让宋惟陪他们喝酒,宋惟不愿意,峋哥也不愿意啊,当时双方就起了冲突,学生哪打得过混子,听人说那晚峋哥被打的可惨了,背上血肉模糊的,后来就是宋惟被那几个混子强了,那时候河北很乱,警察压根儿不管。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宋惟跳楼了,应该是心里有阴影了,大学都没去读,真是可惜了,后来峋哥混出头了,把那几个混子处置了,一个进局子了,两个疯了,还有一个被他当狗使唤,后来受不了就自尽了。”舒妍说。 我听完后,心情很复杂。 就这么憋了一个月。 江峋对我不吝啬,钱早就捞够了。 是我太贪心,还想得到其他的。 我好恨啊,恨他的虚情假意,恨他说过的话都是假的,恨他是个没有心的人。 可我最恨的是,明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却还是舍不得离开他。 但现在,我必要离开这儿,回老家,或者找个别的地方本本分分过日子。 因为我变得越来越贪心,我希望他只属于我一个人,我想真正的站在他身边,而不是当一个见不得光的二奶。 但我心里清楚,他永远也不会是我的,而我的身子却是属于他的,这不公平。 我不是一个决绝的人,所以这件事儿我犹豫了挺久。本来下定决心要告诉他,我想离开他,可一看到他的脸,我就变得很没出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当我鼓起勇气时,已经是一周后了。 那天江峋回来的挺早,说新开了一家中餐厅,菜挺地道,要带我去尝尝。 我颤抖着嗓音说:“我们分开吧。”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要离开这儿。”我看着他,心里很疼。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我为什么。 我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忽然没那么害怕了,“钱攒够了,不想过这种生活了。” 他掐灭没吸的烟,戏谑的笑意在他眼底一闪而过,“你行啊,有点儿钱了,说话底气都足了。” 我喘不上气来,“我算什么,只属于你的妓.女?我想追求我喜欢的,不想再任人摆布了。” 江峋没说话,静静听着,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片刻后,他压低声音道:“你瞎折腾什么?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直截了当地说,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都不怕了。 他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默认允许我离开了,但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开始收拾行李。 保姆来送茶,看见我在收拾行李,吓了一跳,“林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就算闹矛盾,好好说就行了,用不着这样。” 我没搭话,收拾好行李便离开了别墅。 刚走到街上,江峋就给我发了条信息:【如果今天你说的都是心里话,那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最好走的远远的,永远也别回来。】 我没有想到,我们分开的会这么快。 我也没想到,他不过多的挽留我。 我看着那条短信,没有回复。 陪着他的这半年,就像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我们也该各奔天涯了。 从此我们,一南一北,再无交集。 离开澳门的这天,下起了大雨,我独自打车去南港,目光落向前方很远,车里放着歌。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泪流满面,忘了这首歌的名字。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一语成谶。 已经没有必要再苦苦纠缠是否爱过,也不必再对分开耿耿于怀,我们一起走了一段路,既然来时路已不可追,那前方无论是寸草不生的荒原还是开满鲜花的山头,我都要放手一个人走。 我总不会一直孤独。 【全文完】 番外 江峋初遇林溪,是在2008年的秋天。 那时候林溪刚入行,生愣地像只小兔子,一点儿也不像误入风尘的女子。 那晚,壹号会所有活动,华哥邀请江峋一起去,顺便谈生意。 舞台上的姑娘,二八年华,惊艳四座。 江峋本来对会所小姐不感兴趣,但总比坐着发呆好,他稍稍抬眼,看见林溪缓缓转过头来,那张略施粉黛的鹅蛋脸显得清纯无害。 她跳的是一支水袖舞,朦胧中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她扭动着身躯,系着银铃的腰肢动静之间皆是扣人心弦的清响。 他看呆了。 那姑娘和他逝去的初恋很像。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很像。 她同样在茫茫人海中看见了他,当时只觉得他长得真帅,真有男人味儿。 隔天就忘了他的模样。 再次相遇,已是在半个月之后。 她伺候男人还是没有多熟练,在那晚,她惹怒了一个外地男人。 那男人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骂道:“草泥马的,你不会敬酒啊?跟个哑巴似的,屁都放不出一个,我花钱看你脸色来了。” 她怯生生地站在一旁,泪水滴在冰冷的手背上,一屋子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后来妈咪让一个很会玩的姑娘去陪那个男人,那男人依旧没有放她走的意思,要她唱50遍《千千阙歌》才许离开。 屋里有姑娘看不下去了,“哥,她一直唱的话,那我们唱什么呀?” 那男人摆摆手,“咱们喝酒玩游戏,玩到天亮,我有的是钱!” 林溪只能向妈咪求助,可妈咪却说:“客人让你留下,你就留下。” 那天,她哑着嗓子唱完了五十遍《千千阙歌》。 她从前很爱听陈慧娴的歌,特别是这一首,但后来,她再也没听过。 这一幕正巧被江峋的手下看见。 后来那个男人被打瘸了一条腿。 除夕的那个雨夜,他拿走了她的初夜。 水乳交融之际,他说,你做我女朋友吧。 她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口齿不清道:“我们除了男女朋友,其余的关系都可以。” 他闷声笑了出来,“秘密情人行吗?” 她不说话了。 江峋知道,这一次,他栽了。 他同她是阴差阳错之间产生的交集。 她是他的命中注定,也是他的意料之外。 逢场作戏不免动情。 他爱过她。 爱得很小心,很隐晦。 他又不爱她。 他爱的是她身上宋惟的影子。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壹号会所流光溢彩,在纸醉金迷的霓虹深处,是模糊的幻影,是狼狈的劫数,他误了翩翩潇洒的二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