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我的马甲》 第1章 第一章 相柳京,一个考了十几次时空平衡局入职笔试才通过的倒霉人士,原因是他居然连着十几次都涂错了答题卡。好在他的业务能力非常出色,短短二十年的时间,他就成功地从e级干员晋升到a级干员。 要知道他隔壁的邻居小姐姐塔罗纳比他早入职两年,现在都还是b级干员,由此可见,他十分的优秀。 现在还是b级干员的塔罗纳:……谢邀,我只不过是浪过头了而已。 今天,是他正式转入时空平衡局五大部门之一剿异部的大喜日子! 他早就觉得扮演部不适合他大显(鹏)身(展)手(翅)了,小声。 这里必须要隆重介绍一下时空平衡局,这是一个拥有正规证件的合法企业(?),总之,它不是骗子。 因为无时无刻不在诞生的新世界的数量以惊人的速度日益增长着,而太多世界的诞生往往伴随着不稳定性和不平衡性,严重的甚至会造成多个世界同时毁灭,就像倾倒的多骨诺米牌一样。为了维护众多世界的稳定和平衡,在大宇宙意识的创造下,时空平衡局应运而生了。 时至今日,时空平衡局委托范围已经非常非常非常广袤了,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新世界意识联系时空平衡局下达委托,这就直接导致了现在的时空平衡局严重缺人。 缺人到什么程度呢? 时空平衡局开始大力支持干员们在委托世界里谈恋爱,甚至是结婚,最好能把恋爱对象或者结婚对象拐回来。 只要两情相悦,世界的距离不是问题! 委托世界:呵,厚颜无耻! 当然了,祂们也没有阻止就是了。 能拐走是干员的本事,拐不走反被拐就是祂们的本事了。 来嘛,互拐! 所以被前辈带着参观剿异部的相柳京就又听了一耳朵的恋爱福利结婚福利怎么怎么样,他礼貌地从头听到了尾,然后他在前辈亮晶晶的期待中非常直男地说:“我单身,我快乐!” 前辈:…… 前辈:“……ok” 这年头,甜甜的恋爱和幸福的婚姻越来越不行销了。 逛完一圈后,就到了选择时间。 “鉴于你是转部门过来的老干员,新人阶段就可以略过了。” 前辈带着相柳京来到了一间巨大的房间里,与其说这是一间房间,不如说这是一座宫殿,整个室内铺满了璀璨的星图,每一点星光都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前辈介绍道:“我们将所有容易产生异常的世界做了详细的分类,最热门、最受异常钟爱的世界大体可以分为三种——即综英美、综武侠和综漫三个分部。” 面对这样美丽的画面,相柳京不禁放缓了呼吸,他感觉自己的中二之魂正在熊熊燃烧! 当前辈问他要选择哪一个分部时,他毫不犹豫地回答:“综漫!我选综漫!” 前辈一点儿都不惊讶,近年来有很多年轻人都选择了这个分部,感兴趣就会更热爱,委托完成度也会更高。 接下来的就是一系列的填表、照相、做通行铭牌,结束后,相柳京的眼睛都有点发花。 游刃有余的前辈打开文件夹确认了一遍,宣布道:“相柳京先生,欢迎来到综漫分部,你可以去任务区申请领取委托了。” 相柳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认真道完谢后,他拿着通行铭牌兴冲冲地跑去了任务区上交真身降临申请。 ……然后他的申请被打回来了。 “欸?!为什么?”相柳京一脸懵逼地抓着自己被打回来的申请,难过得就差当场爆哭了。 对应前台的办公小姐姐怜爱地看着他说:“是委托世界那边打回来的,说是你的真身和八岐大蛇太像了,有几个八岐大蛇曾经毁灭过自己的世界,祂们有点心理阴影。” 相柳京:…… 相柳京简直欲哭无泪。 他主宇宙相柳一族和八岐大蛇有个der的关系啊!不要混为一谈啊喂! 难道他入职一天不到就要转部门了吗? “那倒不至于。”小姐姐摆摆手,从众多文件里抽出一份交给他,“委托世界说你不能用真身进去,又没有说不能披上马甲进去。” 相柳京呆呆的接过了文件:“马甲?” 他以前很少用马甲,基本上都是真身上阵,所以对这方面其实比较陌生。 以为他没接触过这方面的小姐姐点头:“对,马甲,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这样称呼吗?这可是技术部门搞了好久才搞出来的。就像抽卡一样,很多小朋友都特别喜欢,但是像你这样……不得不装备马甲的情况还是很少的。” 相柳京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有些纠结地问:“这些马甲……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吗?” 小姐姐捂着嘴笑了:“怎么会?他们都是人为再次设定出来的,不然技术部门也不至于搞这么久才搞出来,沟通签合同不香吗?” 相柳京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些马甲都是真的,但凡有一个经历特别惨的,他都要自己把自己刀死了。 吃刀子,他是认真的jpg 小姐姐伸手一指门口:“马甲卡池出门右转,金色的大门就是了——下一个!” 相柳京:“……谢谢。” 有着金色大门的依旧是一座宫殿,很好,这很壕无人性。 果然,剿异部的资金确实是要比扮演部多,毕竟剿异部的工作要危险一些,技术层面就更需要钱去烧了。 相柳京深呼吸一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马甲卡池专属宫殿,映入眼帘的金色卡池就像是缀满了星辰的流淌着的黄金湖泊,让人一看就知道—— 这一定会花很多钱。 他的预感是对的,马甲卡池的抽取和抽卡游戏一模一样,它是要花费积分和运气的。 积分还不怎么样,这是他们干员的工资形式之一,况且抽卡用的积分部门会承担60,所以干员们可以敞开了氪。 但是运气这种东西…… 真的就是看命了。 正所谓“玄不改非氪不改命”,相柳京看着手里的九十张n卡和r卡,他不得不陷入了沉思。 原来…… 他就是传说中的非酋吗? 哭了! n卡和r卡也就罢了,他抽到的马甲卡还都不是综漫世界的产物,牛头人这张卡是认真的吗?!“没有jio的饿死鬼”和“除了卖萌一无是处的双头蛇”又是什么鬼?! 天哪! 还剿灭异常?他要是真的披上了这些马甲,委托世界的人没把他当异常剿灭了都是好的了! 不! 他不相信,他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差! 这一定是意外!是他抽卡的姿势不对! 相柳京决定换一种姿势抽卡。 他先对着马甲卡池作揖三次,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三遍:保底sr!保底sr!保底sr! 求求了! 然后深吸一口气,投入十个十连的积分。 他就不信了,连着一百抽都能抽不中一个保底! ——这个干员已经疯了。 ……一百抽没有保底sr。 但它有一张ssr! ssr! 是ssr! 这一刻,沐浴在ssr卡闪耀的金光之中的相柳京由衷地感到了幸福。 这真的……太不容易了! 相柳京抱着这张ssr卡喜极而泣。 “九十九次抽卡换来一张ssr?”领取委托前台的办公小哥哥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高兴得脸红红的相柳京,“我都不知道该说你非酋,还是该叫你欧皇了。” 相柳京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一般运气就好,欧皇不至于。” 办公小哥哥摇头:“不,就这张ssr来说,你的确是欧皇。” 相柳京:“嗯?” 办公小哥哥帮他激活了马甲卡,郑重地翻面过来,说:“你看,他是谁——” 相柳京看过去,一眼就被卡面上的男人惊艳到了。 光是看卡面都能看出这个男人的海拔很高,高也就算了,他长得还特别好看。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有一头及腰的橘红色长发,在卡面金色的背景衬托下,犹如破晓时分的旭日,又像烈烈燃烧的火焰。他还有一双钴蓝色的眼睛,你可以在这双眼睛里看到自由的风,看到飘渺的云,看到高远的天。 他悬浮在天空中,他就是风,他就是云。 沉迷二次元久矣的相柳京屏住了呼吸,他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他是中原中也啊! 卡面下方是一排描金的文字,它证实了他的猜想—— ssr·荒神·中原中也。 相柳京如获至宝地接过激活的马甲卡,一双眼睛都要粘上去了,说话的语气也在发飘:“这是真实的吗?这真的是中也吗?可是……为什么身高不对啊?” 看过《文〇野犬》的人都知道,港口黑手党最后的良心中原中也气场四米八,但是身高只有一米六,而这位…… “他有一米九吗?” 办公小哥哥显然很了解马甲卡池里的众多马甲,说得是头头是道:“当然,一米九三!” 相柳京张了张嘴:“啊这……虽然,呃……这合理吗?” 办公小哥哥笑眯眯地点头:“很合理啊,因为他是荒神,而不是重力使。” 荒神? 相柳京这才注意到那排文字的前缀,他看了看,没想明白:“中也本来就是荒神啊,这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嘛……你和马甲卡融合以后就知道了。”说着,办公小哥哥在终端平台上系统操作,“虽然你是老干员,我还是要和你说一下同步率的问题,能理解‘同步率’吗?” 相柳京点头,同步率这种东西他还是很熟悉的,和他在扮演部时的ooc程度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一种称呼。 同步率和ooc程度都是为了保持任务世界运行稳定而诞生的,时空平衡局的存在对任务世界中的原住民而言是保密的。即便是已经和世界意识签订了合约,从本质上讲干员也是外来者,于任务世界而言他们多多少少还是留存着一定的不稳定性。 如果干员在任务期间暴露了自身以及时空平衡局的存在,很有可能会给任务世界带来一系列的震荡和危险,严重的还会导致任务世界崩溃,干员自己也得折在里面。 因此,干员在执行任务期间一定要捂紧自己的马甲,万万不可暴露。 时空平衡局在干员如何捂紧自身马甲这方面下足了功夫,前前后后研发了各种道具,包括但不限于防心灵感应插件、自动运行马甲模式、读心术防火墙、微表情稳定器,等等等等,每一样都包含着对干员的拳拳之爱。 最重要的是,它们都是免费的,是每个干员的标配。 “同步率越高当然更方便干员们融合马甲完成任务,但是——”办公小哥哥严肃脸,“同步率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就有点危险了。” 百分之五十是一个很合适又很危险的节点。 很合适是因为百分之五十的同步率开放了马甲的所有背景和情感,简介大纲变成了身临其境,就像沉浸式看电影一样,能够保证干员理智从容地充分演绎马甲,最大程度地保证不会出现掉马情况。 很危险是因为百分之五十的同步率很容易自己涨上去,一旦越过百分之六十,就不是演绎,而是直接入戏了。马甲的背景和情感不再像电影一样毫无代入感,干员会被马甲的情感影响,同步率越高,就越分不清自己和马甲,尤其是共情能力强的那类干员。 简单地说,就是回不去了。 一般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在任务结束以后,干员要么请假自闭一段时间,要么进心理部接受心理治疗。 总之,在这方面翻船的不少,新干员有,老干员也有,溺水者善游嘛。 相柳京认真地记下,转了部门他就是新干员了,即便剿异部和扮演部有些相似,也不能因为以前有经验就放松大意。 见他一脸郑重,办公小哥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你也知道,调查部那边的一位干员不久前出了事,所以其他部门也相应地做出了一部分改革。为了确保干员的安全,以及之后查缺补漏,一旦同步率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辅助你的系统就会开始录像,之后会送到部门总终端那里去,同时也方便以后进行干员辅导的时候取材。” 相柳京又点点头。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录像会令相柳如何的社死。 “你接到的任务是帮助一个新生世界找回祂意外丢失的世界核心碎片,任务难度在b级和a级之间,因为这是一个系列任务,可能会跳到a级及以上。你确认一下,先试试系列中的第一个任务能不能上手,不能的话之后放弃这个系列任务也是没有问题的……嗯,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办公小哥哥笑眯眯地划给相柳京一块光屏,上面是七页的任务明细。 相柳京接过来,逐字逐句地看着。 他接到的任务是回收另一个新生世界在进化时意外掉落进附近世界的世界核心碎片,这些碎片落入其他世界后会和一些特定的物品融合,使其拥有超出世界规定的力量,给世界稳定造成重大影响,时空平衡局将其定义为异化物。 融合了碎片的特定物品会是什么,在找到它之前,无论是系统还是干员,都是不知道的。 世界核心碎片拥有极其强大的屏蔽能力,要是这么简单就知道了,那也就不用干员进来执行任务了,直接告诉世界意识,祂自己就能动手解决。 需要干员自己去找。 该怎么找呢? 不知道呢:) 已知:融合了碎片的特定物品会严重影响世界进程的稳定性。 解:前期可以进行排除法,到后期还是找不到,就可以考虑求助原住民了。 ——来自靠谱前辈们的经验总结。 比起外来的干员,任务世界的原住民更能切实地感知到特定物品,因为他们才是真实地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即便异化物所带来的影响在真正它显现之前是微不可见的,任务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也会有相应的微妙的感知。 相柳京:计划通。 见他确认好了,办公小哥哥抬起双手做出捧的动作,细腻的星光从四面八方涌来,缓缓地在他的手心上方凝聚成了一颗拳头大小的蓝色星球,他小心翼翼地把它交给了相柳京,“这是你的任务世界坐标,好好完成委托任务,加油!” 相柳京连忙把马甲卡收入系统空间里,双手接过小小的星球,连呼吸都轻了不少。 他认真又严肃地看着这颗小小的星球,郑重道:“放心吧,我会努力完成任务的,这可是我的第一个任务啊!” 中也在上,请保佑他能够开门红! 第2章 第二章 天空湛蓝,白云悠悠,微风打着旋儿从身边拂过,风里带着不知从何处沾染的淡淡花香和微咸气息,淡雅清新让人不由自主地松开紧皱的眉头。深蓝的海水就在脚下哗啦啦地流淌着,跳跃的浪花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光,像是一位一边调皮地甩着马尾辫向前奔跑,一边欢笑着歌唱的小姑娘。 在夏日里,坐在海边吹着风无疑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前提是人得坐在海边,而不是悬浮在海面上。 一个高挑的长发男性就这么突兀地凭空出现在海面之上,微风从他橘红色的发尾撩过,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不可触摸的辉光,将这个原本就不像是人间该有的人衬托得更加如梦似幻。 有着一双钴蓝色眼睛的年轻男人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内心如同满月夜的岸礁,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啊,这个男人,他为什么这么好看! 相柳京犹如化身希腊神话中的水仙花少年纳西塞斯,对海面上的倒影沉迷不已。 也亏得时空平衡局更新换代了好几个版本的微表情稳定器足够给力,这才没让这张精致昳丽的脸上出现与其极为不符的痴汉神情。 咳,相柳京正了正神色,抛开内心的激动和兴奋,快速进入任务状态。 这里离横滨海只有六十海里,他看了看马甲的数值,全速前进只需要几秒就能到达横滨港口,所以先不着急赶往这个世界的走向发展主场。 相柳京打开同步率面板,想了想,他将初步同步率拉升至百分之三十五,然后闭上眼睛,接收马甲的设置背景。 基于马甲设计必须遵循的相同又不能完全相同的借鉴原则,【荒神·中原中也】的设置基础取材于《文豪○犬》if线的首领中。 首领太宰治跳楼自杀后,中原中也成为港口afia的新首领,并按照首领太宰治留下来的一系列计划统治发展港口afia,直到组合袭来。组合成员洛夫克拉夫特的实力超过了首领太宰治的预计,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不敌,中原中也不得不开启[污浊]迎战。 在没有[人间失格]的情况下,开启[污浊]后的中原中也必死无疑,但是在阴差阳错之下,濒临崩溃的他吞噬了【书】,于是——他进化了。 他不仅能够自主地控制[污浊]的开启关闭,自身实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飞速上涨,已经停滞不前多年的身高更是像施了魔法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一直到一米九三才停下来。 在欣喜之后,中原中也发现了身上正在以相同速度蔓延的负面影响。 他属于人类的情感正在快速消退,荒吐霸的神性正在快速地侵蚀着他的灵魂,他不再是荒霸吐的容器,荒霸吐在和他融合。 与此同时,更大的噩耗来临—— 他的力量增长得太快,堪堪稳定的世界已经无法容纳他了,他必须在世界崩溃之前离开。 是主动离开,还是在世界崩溃后不得不离开…… 中原中也沉默了。 他没有选择,他只能离开。 中原中也将港口afia重新交给森鸥外,他看了这个他生长的城市最后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他诞生的世界,自此开始了漫长的时空流浪。 由于他的力量越来越强,他不能在同一个世界待太长的时间,于是他只能不停地在不同的世界之间流浪。 渐渐的,中原中也惊恐地发现从前的很多事情他都已经记不清了,就连诞生世界里的朋友和家人都在大脑中模糊了。他拼命地想要留下一些记忆,他想尽了所有能够想到的办法,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它们像握不住的沙砾一样从指缝中流走。 直到他和荒霸吐彻底融合的那一天,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中原中也变成了荒神,他的神性几乎彻底覆盖了人性,行走于汹涌人潮中的重力使踏上了冷冰冰的神坛,化身为孤独的神明。 接收完马甲设置背景的相柳京:…… 很好,一条相柳已经被创死了qaq 为什么啊? 为什么自设的马甲背景也要这么刀啊?! 吃刀子不要这么自觉好不好! 技术部门:让你们感受一下我们加班的痛苦。 相柳京eo了好半天才缓过来,这对每一个沉迷二次元不可自拔的主宇宙当代青年而言,都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痛。 他抬起手想要习惯性地搓搓脸,快要摸到脸了,他猛的想起来现在披着这幅马甲是他很喜欢的中原中也……他犹豫了两下,还是顺从内心和习惯,颇为期待和激动地在脸上搓了搓。 嗯…… 一上手就知道这不是正常人类的体温,虽然像顶级玉石一样触手生温,但和正常人类的体温比起来还是低了很多。 呜,技术部门不是人! 心上再次被插了一刀的相柳京呜呜咽咽。 纵使心上被插了好几刀,任务还是要做的。 相柳京擦擦眼角薛定谔的眼泪,联系位于世界外侧的系统:“汐汐,我要开始执行任务了,接下来的辅助工作就麻烦你了。” 按照时空平衡局老带新的规定,拟态为四头身粉发异瞳小萝莉的新系统汐汐开口就是软乎乎萌哒哒的小奶音:“收到!我会努力辅助您的,相柳先生!” 呜!好可爱! 相柳京西子捧心,觉得自己被刀得血肉模糊的心灵被治愈了。 …… 在进入任务世界之前,相柳京登录剿异部的论坛看了看前辈们分享的经验,通篇看下来,和他之前的想法一样,中心思想就是“打铁还需自身硬”、“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完成任务还是要靠自己。向世界原住民求助是后期实在找不着异化物才会采取的办法,如果能够自己找到,那最好是自己去找,不要惊动其他人,以免给世界那原本就因异化物而开始松动的稳定性雪上加霜。 而套上马甲……在所有选择套马甲执行任务的干员中,像他这种因为八岐大蛇毁灭世界而被所有综漫世界拒绝真身进入的情况更是有且只有他这么一个例子。 都说了他主宇宙相柳一族和八岐大蛇毫不相干啊! 相柳京揉了揉眉心,趁着月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避开人降落在横滨港口。 【荒神·中原中也】的初始皮肤是黑色的西装三件套,只有里面的衬衫是比较亮眼的酒红色,很方便他自然地融入夜色之中。 相柳京一边走,一边收敛属于自己的气势,等到他走进一条昏暗无光的小巷时,他已经完全进入了【荒神·中原中也】的状态。 检测组给他的检测分析结果表明异化物就在横滨,但具体到底是什么,不明。 横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没有办法感知的情况下,寻找异化物简直是大海捞针。而且据前辈们说,异化物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只有你想不到,就没有它融合不了的。 就各位前辈们分享出来的例子,其中有好几个尤为离谱,比如——异化物是一个路人的围巾你敢信? 那位前辈从头找到尾,后来都要放弃了,在即将登出世界之际才阴差阳错地从一位老奶奶那里听说有一家超市卖的围巾柔软且特别结实,可以拿来当防爆盾挡刀挡子弹的那种。 围巾,柔软又结实,还挡刀挡子弹? 由于传言过于离谱,那位前辈燃起了希望,找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传言的源头,那条看起来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围巾就是他一直遍寻不到的异化物。 最后,那位前辈用一百万把围巾买了下来,这才成功回收了异化物。 有了这些离谱的例子打头,相柳京就觉得自己的寻找之路黯淡无光前途无亮。 围巾都有了,那再离谱的也不是不行。 汐汐就安慰他:“相柳先生不要气馁啊,其实综漫、综英美和综武侠世界的异化物都有共同点的。” 相柳京稍稍支棱起来:“什么特点?” 汐汐:“异化物都会和世界重要人物有关系,像您提到的那条围巾,它就出自于韦恩集团旗下的纺织厂哦。” 相柳京:…… 相柳京:“谢谢,我有被安慰到。” 反推回去当然有关系,问题是现在反推没有用啊。 天真的汐汐还以为自己真的帮到了她的搭档,喜滋滋地飘起了小花花。 不过汐汐的话也的确给相柳京提供了一个思路,既然完全没有线索,那就先用排除法找,就先围绕着世界的重要人物们开始。 万一异化物就在他们身边呢? 但问题来了,他必须要亲手接触到物品才能确认那是不是异化物,那他该如何在尽可能不惊动重要人物的情况下接近他们呢? 要不然…… 武力镇压? 相柳京用带着红黑撞色手套的左手摸了摸下巴,这个办法也不是不可以,还挺符合【荒神·中原中也】孤独神明的人设。 那群剧本精得放在后面,哪一个都不好忽悠。 在排除完其他重要人物之前,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突然遇到这群剧本精中的任何一个,而直接导致他的排除计划中道崩殂。 他现在可是【中原中也】啊,当然要避开【中原中也】的熟人,尤其是那个被中也怒骂青花鱼的男人。 先从哪边开始呢? 相柳京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此时已经没有月光了,正是潜行的好时机。 他决定先去武装侦探找一遍,趁着这会儿没有人在,等确定武装侦探社及那栋楼里都不存在异化物后,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港口afia那里灯火通明,晚上反而不是探查的好时机,等白天吧。 打定主意后,相柳京压了压头上的帽子,脚步一转,朝着武装侦探社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3章 第三章 国木田独步总是准时到达的那一个,在开门进去之前,他会站在门口认真检查一下自己的衣着,然后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推门进去:“早上好……诸位?” 门内的画面让他头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国木田独步是来得最准时的,却不是最早的,此时武装侦探社内已经站着好几个人了。只见提着一袋零食的江户川乱步站在几张办公桌中间,眼镜后面那双翡翠绿的眼睛正锐利地环视着四周,向来和他同进同出的福泽谕吉双手拢在袖子里,脸上表情极为严肃,像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刀似的。 抱着几份文件的中岛敦战战兢兢地躲在他自己的办公位后面,一动不敢动,唯恐自己发出声音打扰了乱步先生。春野绮罗子等几位文职人员在门后好奇地张望着,与谢野晶子拎着她的包站在医务室门口,发上的金色蝴蝶振翅欲飞。 宫泽贤治…… 啊,他盘腿坐在角落,和国木田独步一样,满脸都是茫然和疑惑。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乱步先生连[超推理]都使用出来了?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凝重了呢。 “唔……” 江户川乱步把眼睛从鼻梁上拿下来,又戴回去,如此重复了两次,他转身语气肯定地对福泽谕吉说:“社长,昨天晚上,有人来过了哦。” 那边的中岛敦刚颤颤巍巍举起手要坦白他昨天因为整理文件走得很晚,就又听名侦探补充了一句:“不是我们的人。” 中岛敦:…… 中岛敦:??? 中岛敦:!!! 侦探社进贼了!? “不是贼啦。”江户川乱步嫌弃地看了炸毛的小老虎一眼,满眼都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居然看不出来”,随后他从零食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打开包装放进嘴里,“对方是来找东西的,但很明显,那东西不在这里。” 来找东西? 国木田独步等人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哪里被翻乱,有什么东西值得对方大半夜进武装侦探社里避开所有人来找的?又是什么东西有可能会武装侦探社? 众人都去看江户川乱步。 叼着一根棒棒糖的江户川乱步哼哼了两声,一摊手:“乱步大人只能看出有人来过了,对方是一个信息很干净的人,没有留下多余的线索。” 真不可思议啊,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江户川乱步重新眯起眼睛,像是一只得到新玩具的猫一样抖动起不存在的猫耳朵,他转身看向微微皱眉的福泽谕吉,发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社长,那个人今天还会去港口afia哦。” 而且,没有人会发现……唔,如果太宰还在港口afia的话。 福泽谕吉眼神一凛:“乱步,对方是否会危害横滨?” “不会啦,那个人只是在找东西而已。”江户川乱步咬碎嘴里的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说:“说不定……还能帮我们解决一个大问题呢。” 那样东西不属于横滨,对方既然积极地来寻找,这就意味着……但愿能尽快找到吧,真是个大问题啊。 福泽谕吉松了一口气,他朝社员们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正常工作了,然后拢着手跟着江户川乱步走进办公室里。 留下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面面相觑,他们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今天的武装侦探社和昨天的武装侦探社有什么不一样。至于乱步先生说那个人今天还会去港口afia这件事,和他们武装侦探社有什么关系呢?况且乱步先生都说了对方不会危害横滨了。 盘腿坐在角落里的宫泽贤治挠挠头,对港口afia的死活毫不关心的与谢野晶子朝他招招手,带着他回医务室帮忙整理新到的医用器材。 今天的武装侦探社除了来过一位神秘的来客以外,依旧和平常一样忙碌。 哦,还有国木田独步日常一句—— “太!宰!” …… 距离港口afia五栋大厦两条街远的一家咖啡厅里,给自己套上了一层认知障碍法术的相柳京安静地坐在窗边,一手端着一杯咖啡,一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 他昨晚除了探查武装侦探社以外,还在那儿放了点小东西,一个同样套上了认知障碍法术的类似于检测和监听的小法阵,只需要放上“关键词”就能在适当的时候及时运作,而它成功地躲开了江户川乱步的[超推理]。 相柳京一点儿都不意外江户川乱步能够看出昨晚有人来过武装侦探社,更不意外他能推理出他今天还会去港口afia,作为文野世界著名的三大剧本精之一,这只是基本操作。 更何况,这是他特意露给江户川乱步看的。 相柳京认为自己的智商只在普通水平,剧本精什么的,真的是敬谢不敏。只要他表现出对武装侦探社的无害,江户川乱步就不会针对他,他的计划也能顺利推进。 昨晚武装侦探社一行,他确定了现在的时间线,中岛敦被钟塔侍从、组合和死屋之鼠三方七十亿悬赏的大事件已经过去了,而他在国木田独步的办公桌上找到了异能者死于自身异能事件的文件。 由此可知,接下来是中原中也屠龙的名场面。 不过话说回来…… 现在这个时间点,中原中也在港口afia吗? 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关于《文豪○犬》,相柳京记得的剧情不多,主要就是几个大事件。 在行动之前,他就这个问题向汐汐求助。 没过几分钟的时间,靠谱的汐汐就给了他一个准确的答复:“相柳先生,中原中也不在港口fia,他还没有回来。” 不过也快了。 相柳京算了算时间,距离涩泽龙彦开大也没多久了,争取在剧情开始之前结束任务吧。 这样想着,他从座位上站起来,遵从马甲本能,习惯性地压了压帽子,黑色的大衣衣摆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圆弧。 相柳京走出咖啡厅的大门,在认知障碍法术持续生效的基础上,他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值。 同时,他默默深吸一口气,将所有辅助道具全部打开,并将自己的演绎模式调整到最佳状态。 像《文豪○犬》这样的二次元世界,祂们从一开始就不具有完美的稳定性,想要最终抵达真正的世界稳定标准,祂们还有一段路要走。因此,凡是进入这样的世界,无论是时空平衡局,还是委托世界,都会事先要求干员在完成任务的期间最好全程进入演绎状态,以当前世界原有的形式在世界中活动。 至少表面要是这样,尽最大可能降低干员的外来性,简称: 不要掉马。 相柳京闭上眼睛调整自身状态,待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属于相柳京的神情已然褪去半数以上,原定百分之三十五的同步率悄然上升至百分之四十。 我知道我真正是谁,但是现在,从此刻起—— 我是【荒神·中原中也】。 …… 有些一头橘红色长发的高挑男人慢悠悠地从港口afia的大门走进去,站在门前守卫的港口afia成员对他视而不见,腰间别着枪的黑西装们三三两两地从他身边走过,他们无意识地绕开了他,没有一个人发现港口afia进来了一个无关人员。 唔,也不能说是无关人员。 ‘我以前好像来过这里。’ 发现自己对这五栋大厦有着本能般的熟悉的【中原中也】这样想着。 他一栋一栋、一层一层、一间一间地检查,然后像昨晚在武装侦探社做的那样,每一处都留下一个同样套上认知障碍法术的用于后期检测和监听的小阵法。 虽然港口afia没有像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那样能够一眼看穿真相和人心的人物,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套上吧。 【中原中也】来到了最顶层,他看着眼前的大门,有点儿不太想进去——他好像走到这里,就已经知道了里面会有些什么画面。 但具体会是些什么…… 仍然纯情的荒神拒绝去细想。 ‘也不排除我已经不记得了的原因。’ 他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提步穿过了首领办公室的大门。 首领室内,黑发紫眸的颓废大叔端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叹气,一边处理着桌上高高几摞的文件。穿着可爱蓬蓬裙的金发幼女坐在桌前的地毯上,手里拿着蜡笔,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在素描纸上画上可爱的涂鸦。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还有点小小的不属于港口afia的温馨。 但是—— 【中原中也】低头看了看脚边的一堆小裙子,又看了看批着批着文件就突然盯着幼女痴笑的颓废大叔,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恶寒。 就好像…… 他以前亲眼见过这种让人止不住想要报警的画面。 不是好人的恋铜癖。 荒神简单粗暴地给森鸥外打上了某条青花鱼听了就要大笑的第一印象标签。 他穿墙而过,把首领室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就连森鸥外的办公桌,他都趁着这位颓废大叔嘿嘿嘿笑拿着小裙子去追幼女的时候检查过了。 把这些不忍直视的画面和不忍听闻的声音排除在外,【中原中也】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站定,钴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大厦外的风景。 武装侦探社和港口afia都没有,难道真的是大隐隐于市吗? 这样的话…… 不,还剩一个地方没有探查。 还没有开始动,【中原中也】就觉得格外的疲累,大海捞针不外如是了,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啊?能在涩泽龙彦掀起混乱之前找到吗?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橘红色的长发无风自动。 下一秒,他凭空地消失在了原地,就像他从未来过一样。 那边的森鸥外若有所感,眼神凛厉地环视室内四周,爱丽丝也跟着停了下来,眼中闪过无机质的光芒。 什么都没有。 没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他太过敏感了吗? 森鸥外沉思良久,还是按下了桌上的按钮。 首领办公室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第4章 第四章 傍晚时分,当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海平面上,坐在海边长凳上的有些一头橘红长发的男人缓缓闭上眼睛。等他再次睁开那双钴蓝色的眼睛时,高高在上的神明仿佛被拉入了人间,古井无波的眼中有了活泼的色彩。 一天的沉浸式演绎让相柳京大概掌握了【荒神·中原中也】的扮演方式。 【荒神·中原中也】是九分的神明,一分的人类,他的内心深处依旧保留着身为中原中也时的人性。只不过这点人性相对于神性而言实在是太轻了,轻到很难在他的心海里掀起波澜。 面对他曾经的熟人和生活的地方,没有记忆的他依然能够从陌生中找到微弱的熟悉,但也仅此而已了。 陌生的熟人。 陌生的故土。 相柳京摸了摸这幅马甲微冷的耳垂,再一次被技术部门创到心里发堵。 还好…… 还好这些马甲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不然和他一样感受的干员一定会用眼泪把技术部门淹没。 太刀了! 和内心毫无波澜的【荒神·中原中也】比起来,相柳京的内心活动十分丰富,想要相对完美地扮演好【荒神·中原中也】,除了沉浸式演绎,就只能用各种道具进行辅助了。 在同步率保持不动的情况下,所扮演的程度越贴合马甲本身,相柳京所能发挥出来的属于马甲的能力也就越强。 实际上,他自身的力量也是能够使用的,但还是那句话,干员终究是外来者,能使用马甲解决的问题最好就只使用马甲。 况且…… 他不认为自己能够一直躲着这个世界的重要人物们走,尤其是像现在这种只能进行大海捞针式搜查的情况下。 武斗派也就算了,他总有办法糊弄过去,那群剧本精才是阻拦他完成任务的最硬核拦路虎。 比如太宰治,比如某只躲在暗处的老鼠。 他现在可是【中原中也】,而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士。 江户川乱步可以因为相柳京不触及福泽谕吉和武装侦探社的安危,而选择做壁上观,但是太宰治和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不一样。 中原中也是太宰治的前搭档。 中原中也很可能破坏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计划。 一个也就算了,突然出现了第二个,看起来还和本世界的中原中也完全不一样,试问,这怎么可能不引起两人的注意和探查?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可以暂且不论,遇上了就直接正义铁拳,一力降十会,是【中原中也】的作风。 但是太宰治…… 相柳京伸手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抱进怀里,钴蓝色的眼睛遥遥地望着远方的海岸线。 【荒神·中原中也】是在首领太宰治的安排下获得了不真实的圆满结局的首领中,在他眼里,首领太宰治是可恶的混蛋,是不知为何自杀的先代,是他曾经的搭档。 但也仅仅是这样了,一分的人性终究大不过九分的神性,过去的情感已经尽数消亡,就如同【荒神·中原中也】永远找不回来的记忆。 那仅有的复杂情感就像平静的湖面被突然轻拂而来的微风吹皱些许,可湖面过于宽阔,轻拂的微风又能吹起几分涟漪呢?不过瞬息间,宽阔的湖面便又变得毫无波澜。 扮演这样的一个角色简单,又艰难,既要体现出九分的神性,又要演绎出那仅剩的一分人性。 相柳京觉得这是对他演技的考验,但又的确比他在扮演部的时候要有趣多了。 这个考验,他接下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把能用上的道具全部用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掉马了呢?他倒是能跑,世界可就遭殃了,说不定世界意识还会指名道姓地给他差评,然后把他挂在时空平衡局的羞耻柱上被其他同事嘲笑一百年。 光是想想,相柳京浑身就写满了拒绝。 天彻底黑了下来,横滨的夜生活正式开始,哗啦啦的海浪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尤为响亮。 相柳京重新戴上帽子,从长凳上站起来。今夜他不打算休息,时间紧迫,且排查范围还很大,他没有休息的时间。 这次回去以后,一定要催技术部门搞一个探查仪器出来,这么找下去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技术部门:……在搞了在搞了。 武装侦探社查过了,港口afia查过了,接下来就去查查异能特务科好了。 三刻构想嘛,就要整整齐齐。 不过有一说一,这个三刻构想真的是……本应该站在阳光下的政府倒成了隐匿在黑暗中的影子,在这座城市里毫无威信可言,该说不愧是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吗? 相柳京摇摇头,向前跨出一步,消失在了海边。 …… 异能特务科没什么值得相柳京特别注意的东西,唯一只有一样—— 【书】。 曾经和【圣杯】打过几次交道的相柳京站在【书】面前,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里面还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嫌弃。 但凡和“万能”“许愿”两个词粘在一起的东西,绝不多数都不会是什么好玩意儿,别说是去找了,他们一般听到了直接转身就走。 真危险啊,有这种东西存在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生活的人们一定十分辛苦。 每当相柳京看到这类东西引起的各种天灾人祸时,他就会无比庆幸自己生在没有这种玩意儿的主宇宙。 异能特务科对【书】百般防护,但是这些防护防不住身为神明的【中原中也】,他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站在了【书】面前,监控的另一头也照不出他的身影。 唯一对【中原中也】的到来做出反应的只有【书】。 因为【中原中也】是吞噬了他那个世界的【书】才进化为【荒神】的,从某种程度上说,【中原中也】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书】。 很长时间里宛如一个真正的死物的【书】突兀地泛起了微光,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动起来。 相柳京眼疾手快,在它发光的刹那间就降下了隔绝一切的结界,监控的另一头仍然显示这里安然无事,无时无刻不再运转的能量检测也纹丝不动。 他小小地松了一口气,随即瞪了哗啦啦翻动得正起劲,仿佛永远也翻不完的【书】一眼,也不知道它到底在兴奋什么。 ……话说回来,【书】居然有情绪反应吗?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世界基石。 【圣杯】都能变成黑泥,【书】为什么不能有情绪反应?更何况它还不会主动作妖。 想到这儿,相柳京对【书】的观感不由得好了很多,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颇为友好地和【书】打了个招呼,然后给异能特务科来了一套检测同款,施施然地从大门走了出去。 异能特务科也没有。 当前世界三大打卡地点全部pass。 且从他降落在这个世界开始到现在,异化物十有八·九已经完成了定型,基本上不会移动了,这也就意味着,他真的要向前辈们那样在限定时间内来一次生死时速般的大海捞针行动。 现在他只希望这个世界的异化物不要像论坛里的那位前辈一样,变成某某路人的围巾发卡什么的了。 光是想想都令相柳绝望。 仗着没有人看见自己,内心有点麻爪的相柳京像个小混混一样蹲在港口afia的最中间的那栋大楼顶上,单手支着下巴,一边因为毁形象给【中原中也】道歉,一边在心里飞快地列出寻找作战计划一二三。 然后又因为各种因素行不通,不得不一一划掉。 果然,人生没有捷径可走,做任务也一样。 相柳京死鱼眼望天,虽然在进入世界之前就已经有了大海捞针的觉悟,但是事到临头,他还是很抗拒。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找,能在涩泽龙彦开大之前找到异化物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点儿不妙。 但愿他的预感不要成真吧。 ……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晴天,熬了一夜把横滨下水道扫了一遍的相柳京生无可恋地在公园长椅上葛优躺,头上的圆礼帽被他摘下来盖在自己的脸上,掩耳盗铃美曰其名维护【中原中也】的形象。 感谢时空平衡局的美化马赛克,他没有在下水道看见和闻到令他反胃的画面和味道。 感谢重力,让他能够一直飘着前进。 有点洁癖的相柳京为了完成任务真的是拼了。 下水道也没有。 幸好下水道里没有,不然他以后恐怕是不能直视异化物了。 ……但不代表之后没有,万一被冲进下水道了呢? “可千万不要啊……”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一条相柳的眼中就已经失去了高光。 阳光正好,瘫在长椅上的相柳京晒着晒着就不想起来了,圆礼帽下,他微微眯起钴蓝色的眼睛,一副猫猫晒太阳的惬意模样。 他昨天晚上一晚上没有睡,就在横滨的下水道里从头找到尾,绕得他头晕。 不仅是昨天晚上,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起,他就一直在找来找去,完全没有睡觉的欲望,可异化物它怎么就是找不着。 好想睡觉啊…… 左右任务时间有那么一点点宽裕,让他睡个觉应该不会有事的。 人要睡好觉才能更好地工作嘛! 决定了,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吧! 相柳京坐直身体,将盖在脸上的圆礼帽规规矩矩地戴回头顶,沐浴着舒服的阳光,他站起来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就在他要迈开腿去找个睡觉的地方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无论是声音还是少年的说话对象,都让他深感不妙。 “太宰先生!国木田先生让您回去的……还有工作啊!” 名为中岛敦的白虎少年欲哭无泪地跟着他刚从河里漂上来的前辈,那期期艾艾的小模样,看起来非常好欺负的样子。 相柳京:…… 不是吧。 他僵硬地回过头,正好看到浑身湿漉漉,背着手遛小老虎的太宰治。 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啊啊啊啊啊啊! 剧本精达咩! 第5章 第五章 相柳京惊慌失措了不到五秒,猛然想起自己身上还套着认知障碍法术,对方看不见自己,所以大可不必如此惊慌。 相柳京:啊这…… 吓得他自己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没有围观的想法,相柳京现在只想离开这个青花鱼超标的地方,赶紧实现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觉。 《文豪○犬》中,他喜欢的人物没有几个,最喜欢的是中原中也,觉得可爱的是泉镜花和中岛敦,像眼前这位被称为“暗线主角”的太宰治……他和中也一个态度。 ——青花鱼走开啊! 所以从这方面来说,他和中也的相性还挺不错的。 相柳京用手指勾着手套边缘碾了碾,上下打量了太宰治几眼,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公园。 不知名的来客在横滨找东西的消息太宰治已经知道了,只要不触动江户川乱步的那条准线,名侦探就不会管这位来客到底在找什么、要找到什么时候,但是太宰治不一样。 这个内里一团黑泥的剧本精更喜欢将一切掌控在手里,任何超出他预料的人和事都会引起他的好奇和警惕,继而调查到底。 可能是当年织田作之助的死刺激到了他,在这方面他比黑时的自己要更偏执一些,只不过他隐藏得很好,除了江户川乱步以外,基本没有人知道这一点。 这很正常,剧本精的通病。 但调查的前提是—— “你要抓得到我啊。” 打定主意绝不再剧本精面前露面的相柳京心情甚好地勾起唇角,过腰的橘红长发被他编成了精致的四股辫,乖顺地垂在身后。 他停在了横滨最豪华的酒店门前,这就是他接下来的落脚点了。 横滨将乱,有脑子的聪明人都能察觉到一点苗头了,每隔一段时间生意就会变得萧索,想来在横滨做生意的人都应该已经习惯了。 相柳京没有在前台登记,他直接瞬移到看中的房间里,住酒店的钱他会给的,但是信息就免了。 尽可能地不要在任务世界留下自己的信息,哪怕是马甲本身。 ——来自每位干员的自我修养。 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相柳京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更省力省心且高效地完成任务,再使用排除法,他怕是要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这个世界耗上好一段时间。 时空平衡局现阶段还没有精准捕捉世界核心碎片具体位置的方法,更遑论仪器,盖因世界核心碎片的屏蔽性实在是太强了。就算是经验老到的资深干员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百分之百找到世界核心碎片,所以这类任务的完成率普遍在百分之八十到百分之九十之间。 但要说求助于任务世界原住民,这是不得已的办法了,可眼下想要尽快找到世界核心碎片,大概也只能…… 相柳京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二次元和三次元真的是有壁,毫不夸张地说,纸片人和真人是两种不一样的存在,他有点害怕。 尤其是那几个剧本精。 硬要说是坚定正义秩序阵营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江户川乱步,前提是福泽谕吉一直都在,且他本人的阵营不要改变。 剩下那两个,e……就只能说他们的阵营属性属于薛定谔的猫了,那变得比川剧变脸还要快。两人唯一的区别就是太宰治还有一根蜘蛛丝吊着,而费奥多尔已经狂奔在伟大理想的道路上誓不回头了。 可怜的相柳京不想直面任何一个剧本精,光是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属实是可远观不可近处。 况且找异化物这种事情还是得悄悄地进行,知道的人多了变数就多了,说不定还会被某些人利用,拿去搞不得了的大事。 ——说的就是你,好心的俄罗斯人。 到底是世界核心碎片,该有的威力是不会因融合物而改变的。 想了好一会儿,相柳京决定登进部门论坛看看前辈们有没有其他有用的建议。 只要有系统在,哪怕是隔着世界,干员也能登入时空平衡局的星网。 感谢总局,感谢系统! 这一看,就看了两个多小时。 还别说,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可行性很高的办法。 因为干员是外来者,天然和任务世界有壁,进入任务世界找异化物和抓瞎没什么区别,要么拼脑力要么拼毅力,运气好的就全靠玄学。任务世界的原住民就不一样了,人家自诞生起的那天就和世界有了微妙的联系,世界内部的变化他们也会有相应的感知——这一点在任务执行手册里就有提到过,需要每个干员谨记。 普通人的感知很微弱,可能要到事态爆发之前才会注意到,而像这个世界的异能者,实力越强大,他们的感知能力也就会越强大。 在没有人特意将这种微妙的变化指出来的时候,他们会无意识地略过它,但当有人明确地将这层帷幕拉开,感知能力最强的那些人就会化身指南针,精准地指向变化所在。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世界,或者说——横滨实力最强的人是谁? 相柳京坐起身来,偏头看着落地窗上的倒影,橘红色的长发散落在倒影的肩头两侧,一双钴蓝色的眼睛深邃沉默。 ——是中原中也。 开启[污浊]的中原中也无疑是最强,而且他还是在横滨这片土地上诞生的,与这片土地的联系就更加密切了。 他一定已经察觉到了横滨内部的变化,但是因为没有人提示他,所以他无意识地略过了它。 找剧本精是不可能找剧本精,找中也的话…… 相柳京算了算涩泽龙彦开大的大体时间,时不待我,他决定明天一睡醒就去找中也求助,成功率应该挺大的。 话说…… 他人回来了吗? …… 日常出差的中原中也正在回横滨的路上。 别看港口afia在横滨说一不二,地位如日中天,在国外,他们就有点拿不出手了。为了拓展国外的生意和势力,森鸥外只能派出港口afia最强战力,除了不怎么爱动脑子以外堪称全能的重力使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此人,看似绝对的武斗派,实际上不是。但凡他笨一点,短时间内精通几国语言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了,这也要看是和谁比脑力,要是和那几个剧本精比,中原中也的确不太行。但是和除那几个剧本精以外的人比,他的脑力和智慧不逊于任何人,包括有人形ai精之称的森鸥外。 大多时候,他不爱动脑子,一力降十会是他钟爱的行动原则。但只要到了需要他独自动脑的时候,他不会做得比以上几个人差多少。 而且…… 有些时候,难得糊涂,尤其是像他们这样刀口舔血的人。 整个头等舱只坐了中原中也一个人,一架私人飞机的钱港口afia还是有的,现在也不是森鸥外刚上位那会儿了,什么都过得紧巴巴的,对外该有的排面也渐渐都有了。 返回横滨的命令是中原中也两天前才收到的,首领这道命令来得太急切,他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于是加班加点日夜不分地完成了最后的结尾工作。 为了能够尽快返回横滨,这两天两夜他基本上没有合过眼,此时头等舱里的安静催化了他压制已久的汹涌睡意。 想着还有六个小时才能到横滨,中原中也摘下头顶的圆礼帽抱在怀里,放低座椅,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就在他睡着的下一刻,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高挑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男人没有惊动他,行走坐下的动作轻缓无声,支着下巴朝他看来的眼神里有怀念,也有其他复杂的情绪。 这个人像是连呼吸都没有一样,更像是无处不在、被人习以为常的空气,无论何时警惕性都强到极致的中原中也竟然没有在他的凝视下惊醒,反而睡得更熟了些。 相柳京看中原中也的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似的,他在意识里和位于世界外侧的系统汐汐分享此刻的心情:“汐汐,你看,这可是活的中原中也呢。” 只出过两次任务,且都是综英美世界的汐汐:“?” 想到自家小系统以前是综英美那边的,相柳京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解释道:“汐汐,你有喜欢的超级英雄吗?” 汐汐立刻激动:“有!是桶桶呢!” 她可爱死那个两百磅的红头罩了,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被圈了粉。 相柳京点头,他也挺喜欢杰森·陶德的:“我现在的心情,就和你见到红头罩是一样的。” 汐汐顿时就理解了。 她认认真真地把窝进座椅里熟睡,显得更加小只的中原中也打量观察了一遍,然后奶声奶气地夸赞道:“相柳先生,他好可爱啊,小小的一只!” 她自己也是小小的一只,于是对中原中也的好感蹭蹭蹭上涨。 小小的一只? 相柳京差点儿笑出声来。 看来,中也长得小只这个梗是永不过时的。 乐过之后,他看了看现在的自己,既然这个马甲是以if线的首领中为原型创造的,那是否说明这个可能性有存在的概率? [污浊]一旦开启就不能停下,只能以[人间失格]为终止装置,这是否意味着中原中也和他体内的荒霸吐还未融合?如果融合了,中原中也能否自如地控制[污浊]? 中原中也长不高,有说是他重力用得太多了,把骨缝提前压没了,所以后来就一直长不高。那换种思维,他长不高,是不是和他还没有和荒霸吐完全融合有关?毕竟神明的寿命与人类相比是很长的。 【荒神·中原中也】就是和荒霸吐融为一体了,后面的个子这才见风似的向上窜,同理……应该也可以列入思考范围吧? 这厢,相柳京正在思考让中原中也重新长高的可行办法作为求助成功后的谢礼,那边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的中原中也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 嗯?醒了吗? 相柳京若有所感地抬眼看过去,正好对上他还有些睡意未退,却十足震惊的双眼。 有着橘红色长发的高挑男人向满脸写着震惊的中原中也露出了一个极浅淡的微笑,轻声道:“你好,这个世界的……我。” ——当前马甲同步率:百分之四十二。 第6章 第六章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可能还在睡梦之中没有醒来,且正在做着一个十分荒诞的梦,大概这就是他熬夜工作的恶报。 要不然他怎么会看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而且这个人还长得和他那不可能实现的美好设想中的模样一样的高。 是梦…… 他一定是在做梦吧! “不是梦哦。”眼前的男人平静而残忍地戳破了他的垂死挣扎,“我是真实存在的,你的平行世界同位体,你是知道平行世界这个概念的吧?怎么样,要摸一下确认吗?虽然我的体温很低。”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借着摸帽檐的动作掩饰自己震惊和局促:“不用了,我已经确认了。” 他体内的荒霸吐和对方产生了共鸣,对方给自己的感觉也证明了——眼前的男人的的确确就是另一个中原中也。 并且…… 中原中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方比他强大很多,很多。 ——这是自然的,【荒神·中原中也】可是吞噬了[书]后和荒霸吐完全融合的可能性存在,他还在不同的世界间流浪了很久,实力强悍是理所当然。 他看起来是在笑,但实际上,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里的笑意却少得可怜。中原中也不认为对方是在伪装,他的直觉向来很准,不是伪装,那这就已经是对方最真实的笑容了。 情绪,或者说是情感,对方给他的感觉近乎平静。他就坐在自己面前,面对面眼对眼,而以他多年的经验和能力,他居然无法从他身上获得更多的信息,只能依赖于自身的直觉和荒霸吐的共鸣感知。 这个人和他比起来,更像是……神明。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差别居然这么大吗? 他曾经有过那么一瞬间,有去想象过不加入羊,不加入港口afia的自己会做什么,会成为什么人。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有想过眼前这种可能。 不像人,无限接近于神明。 相似的装束,相同的小动作…… 那是否代表对方和自己一样拥有着相同的经历,但他究竟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中原中也状似淡定地将怀里的帽子戴上,习惯性压帽子的动作却暴露了他此时的不平静,他问道:“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看看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长什么样子吧?既然你是‘我’,有什么事就直说。” 他不是太宰治那个黑泥精,探究欲和警惕心重得就像青花鱼本鱼一样让人难以忍受,不管对方到底来做什么,只要不危害到横滨和港口afia,他都不会多管。 对方开门见山地来找他,大概率是有所求,或者自己能够帮得上忙。既然尚且没有在对方身上感受到恶意,那他也不是不能帮一帮这个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对方已经这么强了,居然还要来找他帮忙? 中原中也难得地有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相柳京素来喜欢开门见山,中原中也本人也习惯直来直往,二人体内荒霸吐的共鸣证明了他的身份,且任务时间也不多了,他干脆就直说了。 “受另一个世界的委托,我来这里寻找一件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东西。” 该说不愧是中原中也吗?就这么直接进入主题了? 相柳京内心的小人哼哼了两声,不论中原中也是否真的已经相信了自己的来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指南针”就位。 中原中也微微皱眉:“什么东西?” 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东西? 听起来就很危险。 长得和中原中也的美好设想一模一样的长发男人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问题就在这里了——我也不知道它具体是个什么东西。” 中原中也:“哈?!” 什么叫做你也不知道它具体是个什么东西?! 你不就是来找它的吗? 你都不知道还怎么找! 长发男人正了正神色,以示自己没有特意过来消遣自己同位体的意思:“这东西的前身是另一个世界的核心碎片,其本身拥有很强大的力量,同时也有极强的屏蔽性。我追到世界之外的时候,它还有迹可循,可等到它降落在你的世界里了,我就找不到它了。” 相柳京很认真地将真话假话糅合成一团,按耐住良心的攻击,欺骗起眼前这位号称《文豪○犬》为数不多的良心人物:“我在两天前降落在你的世界,期间已经将横滨大部分地方找过一遍了,但……无功而返。” 横滨大部分地方都找过了,这大部分里面肯定包括了港口afia,不用多说,中原中也也能意识到这一点。回去后只要被太宰治一个“偶遇”,可爱的帽子先生就能知道武装侦探社“遭贼”这件事,然后很自然地就会和他联系到一起,继而意识到港口afia的五栋大楼也难逃一劫。 至于他在找完以后顺手留下了一点点可能用得到,也可能用不到的后备计划,这个就不用说出来了,等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些术法自己就会失效,因此这不重要。 听到这里,中原中也已经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个知名不具的东西有多危险。 能被眼前的“自己”称作拥有很强大的力量,还是一个世界的核心碎片,光是听着他就觉得眼前一黑。 横滨,横滨,横滨! 又是横滨! 这东西此时就在横滨! 横滨已经很危险了,上次组合要找的[书]就在横滨,这次又是……世界外的东西! 横滨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会招惹这些极度危险的东西?! 中原中也眉心直跳,他想到了被荒霸吐摧毁形成的镭钵街,立刻问道:“如果没找到,会怎样?” 相柳京给他的敏锐点了一个赞,并昧着良心夸大其词:“大概率会造成比镭钵街严重百倍的灾厄,整个横滨应该会在瞬息间消失在霓虹的地图上。” 中原中也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彻底冷峻了下来。 相柳京心虚地移了移目光。 世界核心碎片找不回来当然不可能有这么严重的结果,它至多会妨碍到任务世界及委托世界的进化进程,短则数千年,长则数万年,直到不属于任务世界的世界核心碎片自然消亡,直到委托世界重新补齐世界核心,祂们的进化才会继续向前。 但是,别忘了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就算世界核心碎片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牙刷发夹这类的异化物,它本身还是拥有着强大力量的世界核心碎片,这个世界的搞事精何其之多,一旦它落到这些搞事精,尤其是某个剧本精属性的俄罗斯搞事精手里,那这个世界估计就只能立刻gaover了。 都有世界核心碎片了,得到那难伺候的[书]这件事当然可以先缓一缓。 总之,绝对不能让异化物落在搞事精手里! “你需要我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中原中也直直看过来,钴蓝色的眼睛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烈火。 相柳京道:“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因此与这个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而你不一样——你可以感受到世界,也能感受到你出生的那片土地。它就在横滨,那片土地给你留下了线索,我需要你去感受它,然后告诉我。” 说实话,这很意识流,但是异能本身也并不科学,更何况是中原中也体内的荒霸吐。 那可是传说中的神明。 闻言,中原中也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点头:“我会尝试的。” 相柳京很放心,中原中也言出必行,倒不用担心他会中途反悔,不过他还有一个要求:“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同意。” 中原中也抬眼看过来:“什么事?” 相柳京笑了笑,那弧度浅得不能再浅:“今天的事情,能否做到无第三人知晓?知道的人越多,变数就越多,我希望能在那不可挽回的可能性发生之前结束我的委托。” 他知道,如果他不提这个要求,中原中也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森鸥外。以森鸥外那无利不起早,万物皆可利用的屑一般的本性,他本来就艰难的任务恐怕会更加艰难,他已经不想费心力去应付一个ai精了。 更严重一些,太宰治也会知道,那个家伙如果刻意去摸寻这些被他们无意识忽略掉的微妙感知,虽然感知的速度会比中原中也慢一些,但是他行动起来只会比中原中也更快。 到时候……相柳京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觉得心肌梗塞,整个人都不好了,届时就不是艰难的问题,而是直接进阶地狱副本了。 他的第一个任务,只怕是要被炸成爆米花。 只是他的这个要求…… 相柳京有些不确定,不知道中原中也会不会答应他,毕竟对方的忠诚度也是《文豪○犬》中的级别,可以和隔壁柯学剧场的可怜老大哥组团出道的那种。 就叫“整个组织只有我一个人在认真工作”。 而对港口afia绝对忠诚的中原中也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点头答应了:“可以,今天的事情,除了你和我以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包括森首领。 相柳京惊讶地愣了一下,但面上还是那副浅淡的微笑模样,仿佛对方的答案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中原中也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很好,距离落地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该如何称呼你?” 直觉,又是直觉。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你为什么要接受这个委托,比如为什么另一个世界会找上你,又比如你变成这个样子究竟了什么…… 但,都不合适,只有这个问题—— 不冒犯,距离刚刚好。 他直觉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这个问题的答案能够让他窥视到他与眼前这位“中原中也”的不同所在。 同港口afia最强干部一样拥有着一头宛如烈火般的橘红色长发的男人微微一愣,露出了迷茫的神色,虽然转瞬而逝,仿佛在思考这个问题本身的意义,又像是在回想这个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起过的问题的答案。 中原中也看着他,觉得自己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缕风,一朵云,一颗已经飘零了很久很久的星辰。 良久,他才说道:“是问名字吗?就叫我荒吧。” ——干员相柳京与【荒神·中原中也】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七。 第7章 第七章 飞机稳稳降落,从机舱里走出来的只有中原中和他的随行副手,港口afia派来接机的人员都在候机大厅里。 被同行的一米八壮汉副手衬得更加娇小的中原中也走出了两米八的气场,前方的行人纷纷退出,给他清出了一条可以并行三个人的路来。 不愧是港口afia的最强干部。 给自己套上了除中原中也可见外隐形术法的相柳京默默在心里赞叹一声,气场这种东西,慑人的身高真不是必要条件,本人和气势才是。 不知道另一个“中原中也”在想什么的最强干部此刻的心情十分不美好。 就在他实打实脚踩横滨土地的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就仿佛装进去了一台无形的雷达,从那一瞬间起就在向他疯狂示警——这片土地有极度危险的存在,需要立刻清除! 这就是……荒说的“与那片土地的联系”吗? 中原中也抿了抿嘴唇,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跟着他一起坐进专车里的荒,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荒…… 他很不想这样称呼对方。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这就是名字,那它真的很贴切。 荒,荒霸吐。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有了中原中也的帮助,相柳京终于放松了一些,不过他也没有全把发现异化物的希望押在中原中也身上。 他准备晚上通宵不睡,连夜在横滨设下一个封锁性的大型法阵,万一异化物是活的呢?如果异化物真的是活物,难道要他像论坛里的那位前辈一样倒霉,不得不极限长跑三千多公里去追一条融合了世界核心碎片的闪电狗吗? 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所以事先设下封锁阵法是有必要的,以免到时候找到异化物了却让它跑了。 那还是那个任务世界只是普通性质世界的结果,换成这个拥有异能元素的世界,如果异化物是活物,那他就必须额外考虑异化物会生出什么样的异能了。 升级地狱副本,确信。 相柳京暗自祈祷,他转部门的第一个任务一定要顺顺利利啊,千万不要出这种要了亲命的可能性。 和这种可能性比起来,他宁可大海捞针。 相柳京脑子里跑起了马,面上看起来依旧无波无澜,看不穿他心理活动的中原中也只能看到他定定地看着窗外,像是在看路边的风景,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在看。 车停在了港口afia的大楼前,司机开门下车,给干部大人开车门。 趁着这个空挡,中原中也问道:“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相柳京摇头:“不了。” 他并不想再见森鸥外一次,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在和自己的异能力玩换装游戏,真是个猥琐大叔。 这个回答在中原中也的意料之内,他飞快地给出了一个地址,说了一句“你可以去那里等我”,然后就压着帽子低头下了车。 相柳京将地址报给了汐汐,汐汐发给他一个具体的定位,那是中原中也的私人公寓。 车门轻轻砰的一声关上,车内仅一人可见的长发男人消失在了空气中。 下一秒,相柳京出现在了中原中也的私人公寓里。 无声落地后,他就抬起双手熟练地结印,给这间公寓来了一个从里到外的全套清理服务。 果然,清出窃听器七八个,定位器五六个,还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意儿。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些东西大概率是谁装进来的。 相柳京没有贸然毁掉它们,以免知道中原中也已经回来,此时正在首领室汇报的太宰治发现这里的不对劲。 他没有动屋内的其他东西,只是摘下圆礼帽,坐到了靠窗的沙发上,双腿交叠,双手放在腹部,闭上眼睛一副已然入定的模样。 没有把武装侦探社和港口afia五栋大楼的待遇给这间公寓来一套,是为了做个小实验,等会儿看看中原中也对异化物的感知力度如何。 中原中也让他在这里等他回来,虽然有商量的语气,但是意思已经到位了——他给出了一部分信任,也仍然对他持有怀疑,所以接下来的行动,他要加入。 不是全程,但至少得让他见证到行动的真实和目的。 相柳京不可能不答应,因为【中原中也】不可能不答应。 已经不再是人类的【中原中也】没有牵绊,也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于是他几乎事无不可对人言,只要你问,他必然会给出答案——仅对中原中也一人。 自己问自己,有什么不能回答的呢? 至于其他人,神明的眼里可以没有其他人,反正也没有他在意的人了。 于相柳京本身而言,除了时空平衡局的存在和他的真实身份不能暴露以外,其他的,也不是不可以说,只不过其中一部分得换个说法。 四舍五入,他也没有在骗中也……吧。 相柳京:心虚jpg 距离涩泽龙彦开大招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异化物位置不明,未必不能趁着这次机会将异化物钓出来。 汐汐有句话说得对,异化物和世界重要人物是有关系的,端看你怎么去找这层关系。 中原中也要加入他的行动,他也可以借中原中也的职务便利,先将港口afia的重要人物挨个排查一遍。 众所周知,中原中也和隔壁柯学剧场的琴酒一样,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他要加入行动,不可能跟全程,他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只要他确定了【中原中也】做的事情和他说的一致,他就不会再跟着行动,毕竟灾厄还未发生,还是先着眼于现下。 比起听说,中原中也更愿意相信他自己看见的。 相柳京会以最快的速度向中原中也证明自己言行合一,然后赶在大雾弥漫整个横滨之前排查完港口afia的重要人物。如果能就此找到异化物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找不到,也能给他减轻一些工作量,缩小很大一圈范围了。 想到这里,他烦躁地睁开眼睛,找东西,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无头苍蝇似的找东西是最烦人的! ……但也没有办法,谁让那是具有极强屏蔽性的世界核心碎片呢? 技术部门已经在很努力地跟进创造了。 要知道,以前可没有圈定世界核心碎片所在区域的设备的,那时候才叫出任务的干员绝望,真就是满世界地毯式搜索。 和那个时候的前辈们相比,相柳京已经算轻松的了,他只需要搜横滨这块地就行了。 相柳京:…… 相柳京:行叭。 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等中也回来吧。 …… 临近傍晚,中原中也才独自一人开着车回到公寓。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就在他面见首领的那一刻,他才知道港口afia也发生了好几起异能者自杀事件。 异能者自杀…… 他还在国外处理生意的时候就知道了一些,对方手脚很干净,没有留下多少线索,但给他的感觉非常熟悉。 ——龙头战争,涩泽龙彦。 那个家伙又来横滨了吗? 中原中也心底升腾起一股浓郁的愤怒和厌恶。 六年前,因为涩泽龙彦,他的许多下属都死了,但因为那个家伙有着进阶超越者的潜能,霓虹政府强硬地将其保了下来,他连仇都报不了,死伤惨重的龙头战争也不了了之。 他和那条青花鱼双黑的名声就是从这场鲜血中诞生的。 想到这儿,中原中也皱起眉,面色沉郁地开门下车,不紧不慢地走进公寓。 那条青花鱼一定已经知道了他知道的消息,或许就连涩泽龙彦在哪里,他也知道。 要去找他吗? 中原中也烦躁地嘁了一声,从西服衣兜里摸出钥匙打开大门,顺便把这个念头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 公寓内一片漆黑,除了透过大门和窗帘缝隙倾洒进来的月光,再没有任何光源。空气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呼吸声和心跳声,太安静了,安静得仿佛这间公寓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然而荒霸吐持续的共鸣告诉他,荒就在这里。 ……没有呼吸和心跳吗? 那他还是人类吗? 中原中也沉重了一瞬,又在打开灯光开关的前一秒收敛起了部分情绪。 他反手关上门,换好拖鞋,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坐在窗边沙发上,侧身向他看来的荒。 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钴蓝色眼睛里倒映着他小小的人影,以及头顶的灯光,没有帽子的装饰,那头橘红色长发自然地散落在他肩头,将他古井般的寂静称得温情了些许。 中原中也正要说话,就被他一个动作打断了。 荒竖起一根手指,贴近嘴唇,做出不要出声的动作。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迅速了解了他要表达的意思,然后原地暴怒。 “太宰!!” 那个混蛋!又在他家里装窃听器!! 骂骂咧咧的中原中也以一种让人见之心酸的熟练和速度,将公寓内所有窃听器定位器,以及那些被相柳京评定为无伤大雅的小玩意儿全部清理出来,并徒手捏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相柳京全程看着,不仅不帮忙,还趁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准备回去以后打印收藏。 收藏夹就叫“今日份暴怒的中也”好了,在任务完成离开世界之前,他应该还能拍几张别的愤怒中也名场面。 比如暴揍某条青花鱼什么的。 等中原中也收拾好了那堆来自前搭档的“馈赠”,气冲冲地坐到相柳京对面的沙发上,美滋滋收好照片的干员才说道:“工作一天辛苦了。” 中原中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有些局促:“……也,也没有了,就是一些日常工作。” 稍微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异能者自杀这件事告诉了荒,说不定荒知道一些情报。 第8章 第八章 在不破坏世界稳定的前提下,相柳京很乐意给他喜爱的人物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一部分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的情报:“涩泽龙彦的确已经到横滨了,不过他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 他又拿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无法和这片土地建立联系的话忽悠中原中也。 在相柳京看来,涩泽龙彦的主要作用是锻炼新双黑,尤其是至今不能接受自己异能力的中岛敦。虽然这么说很无情冷淡,但是原谅他,这毕竟不是他的世界,让他感同身受委实不能够。 适当剧透不会影响世界稳定,相柳京挑挑拣拣,把他知道的关于涩泽龙彦开大之前的事情都说给中原中也听了。 听到这里面还有一个魔人插手,中原中也皱紧了眉头。 魔人…… 这下麻烦了。 他敢肯定,这件事绝对不止异能者自杀这么简单,一个涩泽龙彦就已经够麻烦了,现在又牵扯进来一个魔人。 该死的老鼠! 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中原中也神色松缓了一些,相柳京才问道:“中也,你有感觉家里多出什么别的东西吗?” 别的东西? 中原中也收回发散的思绪,正想要起身四处看看,却在对上相柳京的眼睛时反应了过来。 ——荒说的是那个来自世界外的东西。 仅仅一天的时间,中原中也就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和横滨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这种感觉很奇妙,奇妙到他开始疑惑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有过这种感觉。 只要他刻意去感知这种联系,他就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泉水中,大地托举着他,空气环绕着他,风声向他诉说。 这种感觉好极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无所不知。 只要他站在这片土地上,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都瞒不了他。 虽然目前这种联系还很浅,但中原中也明白,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联系只会越来越深,那一瞬间的无所不知会成为现实。 它很让人上瘾,也令中原中也感到惶恐。 如果它真的成为了现实,那他……还能是人类吗? “中也?”见中原中也沉默不说话,相柳京不解地唤了他一声,这是怎么了? 中原中也怔了怔,摇头:“没事。我家里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感觉很正常。” 相柳京点点头,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自己一会儿也不用再去查一遍了。中原中也与横滨的联系已经清晰,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以他的感知能力,又是在他自己的家里,还不至于察觉不出一丝半毫的不对。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中原中也和相柳京聊了几句,就起身去厨房里热即食便当,还问他要不要吃。 相柳京道:“我不需要进食,你慢用就好。” 中原中也打开微波炉的动作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把冰冷的即食便当放进去加热。 他依靠在橱柜台边,背对着相柳京,钴蓝色的眼睛里晦暗不明,嘴上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问起对方什么时候行动。 相柳京不疑有他:“今晚就去吧。” 今天晚上他准备熬个通宵,中原中也至多跟着他一起行动到上半夜,下半夜怎么着也得回来休息了,因为他明天还有工作要做。 森鸥外真是个屑,从国外辛苦工作好长一段时间的干部才回来,还没有休息多久,就又给他安排了一大堆工作,恨不得把中原中也当成两个人来用。 呵,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唤! 人渣!屑老板! 相柳京在心里把某个ai精翻过来覆过去地骂了一遍,任谁也没法从他现在这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一点儿端倪来。 他也是找到感觉了,演绎起【荒神·中原中也】这个马甲来是越来越顺畅了,和中原中也这样近距离地相处也没有刚开始决定来见他的时候那么紧张。 就当是和一个新朋友相处。 或者,当他是一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中原中也是【荒神·中原中也】不再重逢的久别。 相柳京望着窗外彻底没了光亮的天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缓了缓自己那颗被技术部门刀得拔凉的心。 …… 众所周知,白天的横滨和晚上的横滨,那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 夜幕一降临,那层名存实亡的单薄掩饰就被无形的存在从这座混乱的城市里撕了下来,你能从夜风里听到惨叫和冲突,嗅到血腥和死亡。 有人曾戏说隔壁柯学剧场的米花是霓虹的小哥谭,要相柳京说,横滨才是不遑多让的那一个。 他再次庆幸自己生在和平的主宇宙,主宇宙也没有这种丧心病狂的“夜景”。 相柳京带着中原中也走街串巷,他走得并不快,就跟饭后散步似的,慢得中原中也都替他心急。 就这速度,那要探查到什么时候去? “别着急,中也。”本应着急的人反过来安慰替他着急的人,“在你还不能从脚下这片土地中获取信息之前,我们只有这一个笨办法可行。” 他要是有别的办法,怎么也不会来打扰中原中也。 相柳京有些羞愧地想,要不是他实在没辙了,他怎么可能拉着忙成陀螺的中原中也给他当“指南针”,尤其是在大雾就要弥漫的档口上。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事情真就是凑到一块儿去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越不想的事情越来,越想的事情越不来。 中原中也不可能不急,那东西找不到,倒霉的可是横滨。 察觉到这件事尤其棘手的时候,他脑子里还是有过一闪而过的去找那条青花鱼的念头,跟那个混蛋比脑力,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认输。 但他想也没有想地就把这个念头丢开了,不说那条青花鱼已经叛逃多年了,就算是他们两个还是搭档的时候,他也看不清那个混蛋脑子里究竟都想了什么。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太宰治,太宰治表面上答应了帮忙,实际上心里还藏了点儿别的想法,他是一定看不出来的。 那个混蛋心里很能藏事。 中原中也侧目看了看走在他身侧的荒,他已经答应了荒,这件事除了他们以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他连首领都没说,怎么可能告诉那条混蛋青花鱼! 年轻的干部大人轻轻咬了咬嘴里的软肉,伸手将头顶的帽子往下又压了压,沉默着跟上另一个自己的脚步。 荒霸吐的共鸣感知还在,在这件事上,他是信他的。 相柳京不知道身旁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都想了什么,他在白天等中原中也睡醒的时候顺便将横滨的地图背了下来,此时他正带着中原中也围着横滨外围转圈。 遇到前方有墙或者别的什么挡住了去路,他伸出手,在中原中也不解又默许的眼神中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人直接穿了过去。 中原中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回头看看没有任何变化的阻挡物,又看看握住自己手腕的一副只是再平常不过模样的荒,忍不住问:“这也是你的能力吗?” 荒轻轻摇头:“不算,只是个小把戏而已,如果你想,以后你也能够做到。” 一旦中原中也和横滨彻底建立联系,在横滨这片土地上,他哪里去不得?横滨之内的任何地方,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到达,穿墙而已,不值一提。 横滨可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不仅藏着[书],还有诞生了一位向着人类生长的神明。 中原中也不说话了,看起来有些开心,又有些担忧。 相柳京走在前方领路,并没有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他们来到了擂钵街,这里鲜有光亮,和不远处规模虽小,但也成片的灯火比起来像是另一个世界。 中原中也很熟悉这里,【荒神·中原中也】也很熟悉这里。 这里是他们曾经的家。 相柳京感受到属于【荒神·中原中也】的情感终于有了一点微不可见的波澜,这是【荒神·中原中也】仅剩的人性。 擂钵街啊。 直到【荒神·中原中也】不得不离开自己的诞生世界的那一刻,擂钵街依旧还在,他在位的时间太短了,短到他还来不及去抚平那道伤疤,短到他还来不及去填补那处近乎成为他心魔的愧疚,他就必须要永远地离开了。 这个遗憾,他仍然记得,哪怕他已经流浪了太久太久,忘了太多太多。 看着眼前那些不算是房屋的房屋,感受着四周缠绕着苦涩与麻木的呼吸,相柳京的内心忽然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那是他在这一瞬间和【荒神·中原中也】仅剩的微弱的情感达到了同步与共鸣。 他们仍然在擂钵街中穿梭而过,中原中也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象,还来不及回忆起从前,就听到另一个自己轻声地说:“我有想过填补擂钵街。”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阵微风,稍不留意就吹过去了。 中原中也倏地回头看着他,钴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 这是荒第一次这样明显地说出他们的相同。 今夜太黑了,天上没有一点光,这里是镭钵街的深处,这里也没有光,中原中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勉强看清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 那双可以用古井无波四个字来形容的眼睛里头一次有了别的情绪,那是怀念,就和他的笑容一样,极浅,极淡。 过了好一会儿,出门前给自己的长发仔细编了一个辫子的高挑男人才接着说道:“……但我没有做到。”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问:“为什么没有做到?” 是首领不允许吗? 如果是森首领,那大概率是不允许的。 填补擂钵街的代价太大了,港口afia从中几乎无法获取利益,这样的事,首领是不会同意的。 荒没有回答,只是握着他的手腕继续向前。 又过了好一会儿,以为得不到答案的中原中也跟着他的脚步一起踏上海面,都走出去好一段路了,男人才像是终于想到了该怎么回答他似的,慢吞吞地说: “我不记得了。” 中原中也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荒停下脚步,侧过头来看他,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记得了。那些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最后,他还向中原中也道了一句不明所以的歉。 两人继续踩着海水向前走,代表重力的红色光芒笼罩着他们,带着腥味的海风吹起了他们身后橘红色的发尾。 中原中也轻轻哼了一声,直到上半夜结束,他们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第9章 第九章 上半夜一结束,中原中也就以“我明天还要带队出任务,就不陪你继续查探了”为由,顶着相柳京为两人都套上的认知障碍法术,从天上直取最近距离回到了公寓。 不过想来,他是不会那么入睡的。 相柳京又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把围绕着整个横滨的“圈”画上了,他宛如一阵风一般轻盈地飞到了横滨上空的正中央,随着他抬手的动作,一个将横滨完全笼罩起来的法阵自那个“圈”开始向上升腾。 无数星火流萤,如飞蛾逐光般向孤寂神明的脚下汇聚,缓缓地,形成了一个倒扣的半圆,与横滨大地上一闪而过的大量晦涩符文结成了封闭之势。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这个法阵的一部分。 这就是用来防止异化物逃离横滨的封锁法阵了。 那如同星火汇的震撼景象只有同样身具神性的中原中也才能看到,可惜他现在正坐在卧室里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并未能留意到厚厚的窗帘外发生了什么。 那些若有所觉的人纷纷抬头看天,但除了昏暗无光的夜幕以外,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托同步率的福,相柳京现在使用的力量全部换成【荒神·中原中也】的力量了,之前使用自身力量时的些微晦涩感已经消失,说明世界认同了【荒神·中原中也】,也代表了【荒神·中原中也】是能够被实现的if存在。 原来技术部门不是在乱搞啊,这个马甲居然真的有现实依据。 技术部门:……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了! 这就离谱! 这么刀的设定居然有可能成真!? 相柳京来到了海边,随便找了一块礁石坐上去,翻出【荒神·中原中也】的简介又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 还好。 担忧自己会将中原中也引导到【荒神·中原中也】这条不归路上的相柳京松了一口气。 【荒神·中原中也】会成就孤寂神明的根本原因是他在生死时刻吞噬了[书],导致那时本就意识模糊的他被迫和荒霸吐疾速融合,[书]加荒霸吐,最终导致【中原中也】的人性没能战胜猛烈膨胀的神性。再加上后来长久的流浪,又再没有新的羁绊产生,这才使得【中原中也】的神性压倒了他的人性,将他从灿烂温柔的人类变成了孤寂强大的荒神。 【荒神·中原中也】无法在中原中也身上复刻。 中原中也有羁绊,他不会有【荒神·中原中也】那样山穷水尽的时刻,他还有退路,他还有支援。 他不会变成【荒神·中原中也】。 因同步率上升而和【荒神·中原中也】产生了短暂的同步共鸣的相柳京心有余悸地龇了龇牙,这还只是百分之五十以下的同步率,就已经有了入戏的征兆,还和中也说了那些话。他要是同步率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那就只有天知道他会做什么说什么了。 这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得了的大事,即便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他也能够记得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来这里的目的。 只不过就是任务结束后,从入戏状态中脱离的他会觉得自己当时精神分裂了而已,以前在扮演部也不是没有过同样的情况。 为了完成任务,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小牺牲。 ——未来的相柳京表示自己想回到这个时候,狠狠地骂醒自己。 但是,相柳京可没有想过入戏,这对他的任务又没有帮助,所以这种同步共鸣真的不用再来第二次了。 盯着“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七”这几个大字,相柳京头疼地捂住了脸。 他干了什么?! 同步率怎么就涨到百分之四十七去了! 相柳京颓废地捂住脸在礁石上自闭,他只能尽力安慰自己,虽然同步率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上涨上去了,但是它也不是没有效果的,起码【荒神·中原中也】的力量有七成他可以使用了。 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 看着搭档如此努力,即使同步率已近百分之五十仍然面不改色,一心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汐汐大受感动之余,不免有些小疑惑:社死向来是干员们的大忌,即便是一些有社交牛逼症的干员都直呼“哒咩”,怎么她的搭档就一点儿都不在意呢? 汐汐思考了一会儿,得出答案:是她见识浅薄了!相柳先生不愧是相柳一族的杰出青年! 相柳一族:……并不是,他只是单纯地没有理解到录像意味着什么而已。杰出是挺杰出的,就是傻,这傻孩子。还以为录像只是为了给干员自己查缺补漏呢。 #孩子,时代变了# 自己把自己安慰好的相柳了已经从自闭状态中走出来了,他又行了。 他站起身,将身上有些皱巴的西服整理得妥妥帖帖,然后检查了一下帽子的严实性。 很好,除了他本人以外,没有人能够从他脑袋上取走他的帽子,风吹也不行。 相柳京放心了,随即活动活动四肢,一头扎进了海里。 他突然想起横滨的海里似乎还有一个大家伙,不过好像有些世界自身设定不一样,海里那个大家伙有时也不会在这里,所以他得下去看看。 海里的大家伙是谁? 那自然是克总了。 组合退败后,克总沉入了横滨海沉睡修养,再没有冒过泡,以至于很多人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 克系神明真的挺不招世界待见的,打又打不过,污染性又强得离谱。世界进化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点进阶升格的苗头了,结果祂们来这儿一蹦迪,世界直接无了,而能够挺过来并成功借力进阶升格的世界实在少之又少。 《文豪○犬》中的克总同正经的克系神明比起来虽然弱了很多,但是有的世界不敢冒险,就会趁着他落败的时机,将他从自己的世界中驱逐出去。 当然,也有世界不会。 这个世界属于前者,横滨海里没有克总。 在感到小遗憾的同时,相柳京也放心了不少,没有克总,就意味着最糟糕的异化物可能性可以pass了。 他虽然是相柳,但是和一个加强版的克总打…… 哪怕有一层马甲挡着,他也担心自己的san值会疯狂掉落。 还是算了吧,他是一个叶公好龙的俗人。 没有最好,感谢世界。 相柳京从海里游上岸,扒拉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他身上的海带,又给自己来了一个清洁咒。眼看天边晨光熹微,他回想一遍这一晚自己做的事情,计划中的事情都已经完成,可以回去了。 他拍拍散去海水腥味的大衣,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 中原中也是快到凌晨四点才睡着的,他上半夜回来就坐在床上想事情,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越想越疑惑。一看时间快到四点了,他这才强迫自己别再想了,匆匆洗漱完,揣着满脑子疑惑迷迷糊糊地睡了三个多小时。 七点半的闹钟一响,他痛苦地睁开眼睛,新的工作又要堆积如山了。 该死的涩泽龙彦! 该死的魔人! 中原中也在心里咒骂了两声,认命地捂着沉重的脑袋走进盥洗室。 他一边用冷水冲澡,一边在脑子里规划今天的行程。 按照荒昨晚给他的情报,涩泽龙彦和魔人都在横滨了,但具体在哪里,他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中原中也洗头的动作一顿,心下晦涩。 他能分辨出荒的“不记得了”是哪种不记得了,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敷衍或者暗示揭过话题的意思,他就只是不记得了。 就这么简单。 名字,记忆…… 你究竟都经历了什么,才会“不记得了”? 中原中也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他得到的信息太少了,关于荒本人的信息太少了,他根本没法从这些少得可怜的信息里拼凑出荒和自己不同的经历。 或许那条青花鱼可以。 但中原中也死也不可能去找他。 因为荒根本不想和其他人有任何接触,所以他才请他保密。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想和其他人有接触? 也是因为不记得了? 但这又说不过去,不记得和不想接触看似有直接关系,实际上没有。 如果说荒在排斥和某些人接触呢?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重点,但紧接着他又陷入了迷茫之中,荒在排斥和谁接触?他又为什么会在不记得的情况下排斥和他们接触? 问题越来越多了。 本来就不喜欢动脑子的重力使苦恼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关于荒的事情还是暂时不要想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盥洗室里又传出了哗啦啦的水声。 相柳京就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等着,一边等一边看他设在武装侦探社、港口afia和异能特务科的备用计划有没有收获。 很遗憾的是,没有呢。 异能特务科那里倒是还想在涩泽龙彦的事情上挣扎一波,或者说是霓虹政府,不过坂口安吾并不看好,但他不是异能特务科的主话人,他的意见没能被上层采纳。 相柳京:就静静地看着你们作死。 这个世界的霓虹政府就是这样,不狠狠地打痛他们一次,他们就不知道出事了劲儿该往哪儿使。 更绝的是,这居然还是霓虹政府的常态。 要相柳京说,干脆别在横滨搞什么三刻构想了,让森鸥外那边出钱出力扶持一个新首相上台更好,多省事啊,直接格局打开,一步到位呢。 这边这么想着,那边洗漱完毕的中原中也一边打着领带,一边用重力打开卧室门走了出来。 见他精神还不错,相柳京道:“早上好,中也。” 中原中也回道:“早上好,荒。” 他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盒做好的三明治,准备就着咖啡当早餐,“怎么样?昨晚有收获吗?” 相柳京如实回答:“没有,还是老样子。不过我已经提前做好了封锁准备,如果它有移动的能力,届时也无法离开横滨。”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中原中也的心稍稍获得了一点安慰:“那你今天准备做什么?还要接着找吗?” 说着,他把泡好的咖啡端给相柳京,自己也把早餐拿过来吃。 “见谅,这里只有速溶咖啡了,将就一下。” 相柳京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咖啡:“谢谢。” 这可是中原中也给他泡的咖啡耶! 心里美滋滋的相柳京悄悄拍了一张照片做纪念,小小地抿了一口这堪称限量版的速溶咖啡,接着上个问题说道:“你同横滨建立联系不可能一蹴而就,我看涩泽龙彦那边似乎很快就会有动静了,我这样找虽然大概率还是没什么收获的,但总不能就这样坐着,然后把事情推给你去做吧,你也很忙了。” 相柳京很是不好意思,任务是他的,可他实在没办法了,就来打扰好说话的中也,想想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 第10章 第十章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他不赞同地说:“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虽说你是受世界委托而来,可你帮助的是横滨。再说了……” 他有点难为情地眨眨眼,眼神飘忽:“我、我们都是‘中原中也’,用不着分那么清,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说。” 听到他这么说,荒愣了愣,似乎没有想过他会说这些话。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中原中也以为自己是说错话了,或者让荒为难了,正要改口的时候,他听到另一个自己轻轻嗯了一声:“那就麻烦中也了。” 说完,橘红色长发的神明略生涩地对他露出了一个比上一次稍微生动些的微笑。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啊,也、也没什么麻烦的。” 重力使不自在地两三口吃完最后一个三明治,他匆忙地站起身,微微发红的耳尖被他松散不羁的头发遮掩得严严实实:“咳,我该去工作了,就、就先走了。” 被感动得想要西子捧心的相柳京:“好,路上请小心。” 呜!中也是天使!确信jpg 这就是中原中也,《文豪○犬》少有的良心! “……嗯。” 中原中也几大步走到玄关处,刚要弯下腰换鞋,就又想到了什么,他回头对坐在沙发上目送他出门的相柳京说:“要是实在找不到线索,你……要不要来港口afia?我、我应该能在下午四点之前完成手头的工作。” “那下午就打扰了。” 相柳京从善如流地应下,要不是【荒神·中原中也】太久没有过其他情绪,以至于脸上做不出更多的表情,再加上时空平衡局的各种小道具又十分给力,此刻他怕是要笑出声来。 中也真可爱。 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了,谁会不喜欢这样一个天使呢? 中原中也戴上帽子出门了。 公寓里只剩下了相柳京一个人。 任务毫无进展,该做的准备工作他都已经做好了,剩下的,就真的只能等了。 要么等中也和横滨彻底建立联系,要么等异化物自己露出马脚。 想来前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相柳京莫名有种感觉,这个世界的异化物没有自我移动能力,应该不是活物。 说来也奇怪,这种感觉还是他后半夜潜入海底看克总在不在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有点莫名其妙,令他摸不着头脑。 相柳京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脚步一转,往客房去了。 贴心细致的中也给他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在他说明自己不需要睡眠之后,依旧坚持。 ——【荒神·中原中也】确是不需要睡眠,不需要进食,甚至不需要呼吸。 但是相柳京需要。 套上马甲后的他生理上不需要,心理上还是需要进行以上活动的,一定的睡眠时间还能让他换换脑子。 决定好了,睡到三点半,然后去找中也。 …… 这边相柳京睡下了,那边的中原中也开始像陀螺一样忙起来了。 由于无法向首领说出自己的情报来自于哪里,中原中也纠结了一会儿,干脆直接不说了。他给近期巡逻的部下下达命令,让他们着重搜查几个很能藏人的位置,且必须结成小队,不能单独一两个人行动,一旦有任何发现立刻上报。 在这个风雨欲来的时刻,他的命令并不打眼,因此同样为此熬夜加班的森鸥外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倒是视中原中也为亲弟弟般看顾的尾崎红叶发现了些许端倪,美艳动人的女士掩袖一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叮嘱中原中也要注意休息,不要过于劳累。 中原中也认真答应了,转头又扎入了工作的海洋。 他想:下一次,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一定好好休息! 异能力者自杀的事件每天都在上演,即便港口afia严防死守,每个人都提高警惕,今天中午例行检查的时候还是发现组织又损失了几名异能力者。 对方做得很低调,如果不是森鸥外命令所有成员在这段时间里每天都要打卡并上报行程,这几个人的死亡可能还要推后一些时间才会被人发现。 看着眼前的几具尸体,中原中也肺都要气炸了。 涩泽龙彦那个该死的混账! 重力使愤怒地攥紧了拳头,这时,身后传来首领的脚步声,他深吸几口气,将胸膛里翻涌的怒火往下压了压,转身退后两步,单膝下跪:“首领。” 他身后的部下听到首领两个字,这才注意到森鸥外的到来,纷纷收起·枪·行礼,一个个低垂着头颅,不敢抬起。 森鸥外听不出具体情绪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起来吧。” 中原中也率先起身,余下的成员一声不发地站起来,目不斜视地低着头。 死去的异能力者已经被尽可能妥善地整理好了遗容,这也是生者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情,而报仇…… 森鸥外背着手,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不知道是因为这几天熬夜加班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对中原中也轻轻颔首:“中也君,辛苦你了。” 中原中也垂眸,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首领的话还没有说完。 “这一次并非龙头战争,中也君,”森鸥外的语气里多了些凛然的杀意,“不必留手!” 政府已经管不住涩泽龙彦了。 这个被霓虹政府视为霓虹战略武器的人显然已经失控,这一次可没有龙头战争这样的借口给政府下场递台阶。 涩泽龙彦无端在横滨掀起杀戮,哪怕他是最有潜能成为超越者的异能力者,今天之后,无论是谁,都没有理由,更没有机会保下白麒麟了。 “是,首领!” 中原中也的眼睛里仿佛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此刻杀意盎然,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涩泽龙彦和魔人揪出来刀了。 敢在横滨作乱,死吧! 他脚下的土地像是被他的意志所感染,那无形的联系正在加快建立,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无垠的海面突然无风起浪,停驻在礁石上休憩的海鸟被惊得纷纷振翅飞远,一股来自世界深处的力量正缓缓从地底向上蔓延。 武装侦探社里,趴在办公桌上拨弄着玻璃珠的江户川乱步猛的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翡翠绿的眼睛睁得溜圆,活似一只被大狗狗惊吓到的猫咪。 刚刚……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醒过来了? 江户川乱步下意识地拿出眼镜就要戴上,又在即将戴上的时候停住了动作,他犹豫了,很是能迷惑人的脸纠结地皱成一团。 到底要不要看呢? 虽然是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 乱步大人不是很想看呢。 犹豫再三,江户川乱步还是把眼镜放了回去,整个人像一只没骨头的猫似的趴回了办公桌上,玻璃珠也不玩了,就郁闷地在那儿瘪嘴。 算了算了,对横滨而言是好事,社长他们以后也能很轻松。 不看了不看了,乱步大人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太宰先生!” 中岛敦惊慌失措地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倒栽葱似的险些从桥上掉下去的太宰治,身后那条疑似他第二条虎尾巴的腰带吓得绷直成一条线。 被小老虎急急忙忙扶正的太宰治没有像以往那样逗弄单纯的后辈,说些自杀被打断了不开心云云的话,他一脸凝重,用一种难得锐利起来的眼神观察着肉眼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的四周。 不太妙啊。 他刚刚感受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惊得他脚下一绊,差点儿从桥上栽下去。 被车撞死碾死什么的,一点儿都不符合他的自杀审美。 ……刚刚那个,是什么? “太宰先生……”中岛敦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小模样可怜极了,“您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 太宰治瞬间变脸,像女高中生那样捧起脸:“敦君,我们回去吧,这边已经看完了~” 见前辈没有受伤,中岛敦提起来的心放了下去,接着听到前辈想要公然早退,他的冷汗又下来了:“太宰先生,国木田先生说……要我们去对面等他的。” 一想到国木田先生愤怒的咆哮声,小老虎就忍不住腿软。 可是他拉不住太宰先生啊! 果然,太宰治做出一副选择性耳聋的样子,把手笼在耳朵边,动作夸张地原地左右摇摆两下:“什么什么?国木田君在哪里?哦!他已经回去了吗?真是的,国木田君怎么能丢下我们一个人回去呢?敦君——” 他变魔术般地掏出一张熟悉的银行卡来,星星眼地看向欲哭无泪的小老虎:“为了谴责国木田君抛弃同事的行为,我们去吃茶泡饭吧!” 说完,他花蝴蝶似的一蹦一跳地往武装侦探社的方向去了。 中岛敦含着泪看了看桥的那边,又看了看桥的这边,太宰先生的人影已经快消失了。 小老虎认命地呜咽一声,搭拢着脑袋跟了上去。 对不起,国木田先生,我是没用的老虎qaq …… 中原中也的私人公寓里—— 相柳京梦中垂死惊坐起,那双和中原中也一模一样的眼睛也瞪得溜圆,里面满满都是惊吓。 他刚刚感受到了什么? 是横滨在动吗?! 他赶紧赤着脚下床,半跪下来,将手覆盖在地上,红色的光芒从他手心里慢慢导入地下。 几秒钟后,他惊愕地倒吸一口凉气。 天哪! 横滨在动! 它真的在动啊! 大部分人是无法觉察到这样的变化的,能够觉察到的人即便能感受到了一星半点,也不可能堪破全部窥视到这变化的真正模样,但身具荒霸吐的【中原中也】可以。 ——横滨“活”过来了。 相柳京惊呆了:“这就是‘联系’吗?因为感受到了中也的呼应,所以横滨的意识苏醒了?” 可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第11章 第十一章 横滨有意识这件事并不稀奇,作为一座藏着世界级道具[书],诞生了一位神明的神奇城市,祂拥有自己的意识不是一件很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在【荒神·中原中也】的设定中,他的横滨也曾在他与荒霸吐彻底融合的那一刻发出悲伤的嗡鸣,只那一瞬,之后便又一次归于寂静。 因此,这个世界的横滨会苏醒意识这件事,是在相柳京最开始的意料之中的。可是祂苏醒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他以为祂最早也是在中也开大屠龙的时候才会苏醒。 那时,才是中原中也和荒霸吐共鸣最深刻的时候。 居然提前了吗? 相柳京坐回床上,微微皱起眉陷入思考。 是因为……【荒神·中原中也】的缘故吗? 因为有【荒神·中原中也】这个已经与荒霸吐完全融合的同位体在身边,无形的力量在他们短暂的相处中慢慢产生影响,致使中原中也与他自己的荒霸吐开始缓慢融合。而涩泽龙彦和魔人持续搞事,让中原中也的情绪波动时刻处于顶峰,想要战斗的欲·望刺激了他体内的荒霸吐,两者的融合进度意外地被加快。 要知道,荒霸吐在各种传说中都是以武神的姿态出现的。 战斗,几乎是荒霸吐的本能。 而中原中也本人也是个战斗的能手,和荒霸吐的适配度原本就高得离谱。 横滨在回应诞生在这片土地上的神明,旁人看不见摸不到的联系正在以一种相柳京没有想到的速度飞速建立,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不了两天,中原中也就能成为横滨真正意义上的神明。 整个横滨都是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手、他的力量。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届时纵使中原中也的脑力比不上那几个剧本精,只要他们身处横滨,赢的人就只会是中原中也。 最重要的是,中原中也只会将这样的力量用在保护这片土地上。 他心里自有一杆秤,只要是他下定决心的事情,任谁也无法动摇他分毫。 即便日后森鸥外知道了中原中也拥有这样的能力,他也没可能利用到它,那时的中原中也已经不仅仅是他的下属那样简单了。 他是守护横滨的神明。 别说利用了,森鸥外还得想方设法地加深中原中也身为人类的羁绊,加固他作为人类的一面,让他最好一辈子都是向着人类成长的神明。 像那种“成为神明后,所有人都在畏惧我利用我”的悲剧,别说发生了,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横滨,然后就是几乎所有认识中原中也的人。 尤其是…… 在有了另一个完全成为神明的【中原中也】的参照后。 相柳京慢条斯理地穿上西装三件套,对着镜子调整帽子整理衣服,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孤寂神明,他眼底闪过一缕兴奋。 就在完成任务,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让这个世界的重要人物们见识一下完全成为神明的中原中也会是什么模样吧。 想必,等他们看到以后,某些人的小心思也该歇了。 毕竟完全成为神明后的【中原中也】可是没有任何弱点可言的。 …… 下午四点,相柳京准时出现在了港口afia的大门口,他正好遇到带队回来的芥川龙之介。 港口afia的祸犬阴沉着一张俊脸,脸颊两边颜色渐变的头发稍微有点长短不一,但乍一看是没什么变化的。 相柳京眼神本来就好,【荒神·中原中也】的眼神更好,他很轻易地看出了芥川龙之介右边的头发被削短了一点点,脸上还有几道马上就要愈合的小伤痕。 鉴于涩泽龙彦和魔人一个比一个会躲藏,他们也不可能对芥川龙之介下这么轻的手,结合芥川龙之介堪称难看的脸色,破案了——他又偶遇了小老虎,并和对方打了一架。 港口afia在加紧巡逻,武装侦探社也没闲着,就连早已看穿剧本的江户川乱步都跟着福泽谕吉一起出门巡查,芥川龙之介会和中岛敦偶遇很正常。 横滨就这么大,港口afia和武装侦探社巡查的地方总有一两处会重叠。 芥川龙之介应该只是遇到了中岛敦,没有见到太宰治,不然他的脸色还要更难看一点。 借着擦肩而过的时机,相柳京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芥川龙之介的黑色大衣和白色衣领,他身上没有异化物,也没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波动。 很好,又排除了一个。 相柳京没有和他一起进入电梯,他知道中原中也的办公室在哪里,之前来的时候就已经摸清楚了,于是他直接瞬移过去了。 中原中也正在批改最后一份文件,感受到办公室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他头也不抬地说:“你先坐一会儿,我这里还有最后一份。” 相柳京左右看看,走到单人沙发边坐下。 港口afia干部的办公室不算大,但也不小了,集办公与休息的功能于一体,中午和晚上直接在这里睡都可以。 这间办公室的风格很适配中原中也,干练利落,简单大气,但在细节的地方又设计得十分精致,有一种不同于黑手党的贵气。 就很中原中也。 单看他精致昳丽的外表,谁会把他和黑手党联系在一起?即便他的精致昳丽极具攻击性。 “久等了。”中原中也放下钢笔,丝毫不见外地伸了一个懒腰,他推开座椅站起来,“我这边的工作基本都完成了,嗯……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饭我陪你一起去。” 托昨天从自己公寓里搜出一堆窃听器定位器的福,他进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检查,还好那个混蛋没有艺高人胆大到跑到港口afia总部来装小玩具的地步。而在这里,他总是有安全感的,人也很放松,言辞举动里也将其表现了出来。 相柳京理解,谁会在大本营里紧张兮兮的?除非大本营已经不是自家的了。 吃饭可以,陪着一起就不用了,他摇摇头,道:“不用再找了。” “欸?”中原中也面露不解。 相柳京解释道:“我能做的都做了,再做更多的也是无用功,接下来就真的要麻烦中也了。” 他这么一说,中原中也就明白了。 荒把自己能做的事全做了一遍,依旧毫无进展,所以现在只能等他和横滨建立起联系,从中获取关于世界核心碎片的线索,才能再接着行动。 中原中也点点头,伸手去取他的帽子。 从这一刻起,世界核心碎片直接荣登重力使心中最难搞名单的榜首,连混蛋太宰治都要退居第二。 相柳京帮他取下帽子递给他,顺便感受了一下他与横滨建立联系的进度如何。 ……速度还挺快。 都不需要他额外做什么了,就等着中也告诉他线索就行了。 第一次躺赢,还挺不好意思的。 暂时不用满横滨去找了,但饭还是要吃的,中原中也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 相柳京又给中原中也套上了同款认知障碍法术,免得被港口afia其他成员看到重力使在和空气里看不见的人说话,这个小法术还能欺骗头顶的摄像头和一些惹人讨厌的小玩具。 等电梯的时候,中原中也像是随口一问:“你的帽子款式挺好看的,有推荐吗?” 帽子款式? 相柳京愣了愣,他的帽子什么款式?不是和中原中也头顶上那顶一样吗? 在中原中也眼中,荒微微一愣,又一次陷入了漫长的回忆。 【荒神·中原中也】的帽子和中原中也头上那顶还真不是同一个,中原中也的帽子是兰波死前留给他的那顶特制款,【荒神·中原中也】的帽子则是之后在流浪中随便在某个世界里买的,包括他现在这一身行头。 在他的身上已经找不到来自诞生世界的痕迹了。 逐渐向着中也厨进化的相柳京真的以为中原中也只是单纯地在问他帽子的款式,于是他回道:“这个帽子是在上个世界买的,你的世界应该没有同款。” 中原中也咳了一声,走进电梯里:“……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相柳京安慰他:“不过我在找碎片的时候有从横滨的几家衣帽店路过,其中有两家的帽子款式都还不错,你可以去看看。” 说着,他把那两家店的地址告诉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点头:“我会去看的。” 这个时间还不到港口afia下班的时候,中原中也身为干部,自然不可能像那条青花鱼一样各种摸鱼早退,他不自己主动加班都算是好的了,这也是尾崎红叶嘱咐他注意休息的原因之一。 孩子的心太实诚了。 说是去吃饭,其实也是顺带的,他要带队去巡逻,巡逻的地点有一家港口afia参股的饭店,正好可以顺便把吃饭问题解决了。 相柳京发出不赞同的声音:“中也,你是人类,人类需要进食,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出问题的。” 中原中也又不是【荒神·中原中也】,神明不需要进食,他可不能,三餐不规律,又长期加班,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中原中也眼神飘忽:“啊……一两顿而已,也不是天天这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在同位体越发不赞同的目光下闭了麦。 怎么回事? 为什么同为“中原中也”,他却从荒的身上看见了红叶大姐的影子? 红叶大姐:同款不赞同的目光jpg 原本想要把饭端着边走边吃的中原中也乖乖地坐到饭桌边,在相柳京的殷殷目光中无奈又放松地吃了一顿饭,还喝了一杯热牛奶。 中原中也看着热牛奶:“……” 他嘴角抽了抽:“这个……就不用了吧?” 热牛奶什么的,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荒用无辜又纯澈的眼神看他:“不是说多喝牛奶能够长高吗?” 可他已经二十多了啊…… 然而,将同位体那傲然的身高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的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毅然决然地端起热牛奶一饮而尽。 没错,他还能长高! 相柳京在心里笑出声来,一边给中原中也拍照,一边在心里大呼可爱。 天哪,怎么会有像中也这样可爱的人呢! 他就是天使本使! 吃完饭,就是天使本使带队巡逻的时间了。 坐等躺赢没有事情可做的相柳京跟着中原中也一起巡逻。 他没法帮中原中也找到躲藏起来搞事的涩泽龙彦和魔人,之前能够定位中原中也的位置,都是因为他现在的马甲和中原中也有关系,可以以此为媒介,让汐汐进行搜索。 而与干员无关的人和事,没有媒介,汐汐就无法进行搜索。 系统如此,干员也是如此。 更何况相柳京还因为自己的本体和八岐大蛇相似,而被综漫世界拒绝真身进入,为了不引发世界那见鬼的ptsd,他现在能大范围使用的力量就只有马甲本身的力量了。 【荒神·中原中也】和这个世界的横滨没有联系,所以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陪着中原中也一起巡逻。 接着剧透? 那真是抱歉,他还记得的就只有那么一点,再多的也不能说啊,不符合【荒神·中原中也】的人设。 if线的首领中从哪儿知道主世界的deadapple剧情的? 说其中一些可以,说多了,就算是中原中也也该起疑心了。 相柳京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向中原中也道歉,他此刻什么忙都帮不上。 中原中也看了他一会儿,把指间夹着的半根烟掐灭,随手扔进垃圾箱里,双手插在衣兜里,转身走在前面,连他在地上的影子都透着一股朝阳似的少年气。 “说这些干嘛?你已经在帮忙了。你大可以不必接受世界的委托,你不来,我就不知道我的世界里居然来了一个要命的东西,等它不受控制的爆发了,我、这个世界,大家都完蛋。” 他笑了一声,接着说:“所以说什么抱歉,你在拯救我的世界,我才该对你说抱歉。说好了帮忙,结果反而让你一边等着我,一边跟着我一起巡逻。” 相柳京刚要说什么反驳的话,就见他转过身来,钴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灿烂的日光,像极了这世界上最昂贵最独一无二的宝石。 中原中也脸上绽开一个笑容,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又势在必得:“荒,说点别的,除了抱歉啊、谢谢以外的,别的话。” 相柳京站住脚步,定定地看着他,心底那沉沉的满是不确定的浮云缓缓散去。绕是【荒神·中原中也】的脸不支持多种表情演绎,此时也被他的好心情所感染,露出了一个可以被定义为高兴的正常笑容:“好啊,那就——” “祝我们好运吧。” 中原中也伸手一拍相柳京的手臂,满意地笑道:“对,祝我们都好运!” 第12章 第十二章 找东西和饰演配角是两件不同的事,更别提这个要找的东西是具有强大屏蔽性的世界核心碎片。 相柳京之所以转部门,原因有两个。 一是在扮演部待腻了,觉得任务没什么挑战性,大多千篇一律,他闭着眼睛都能完成;二是他喜欢综漫世界,想来见识见识,二次元和三次元是有壁的,他想近距离看看真人。 等到他真的来了,起初那点兴奋劲儿一过,意识到任务的难度后,他就开始焦虑了。 他之前没接触过世界核心碎片,真不知道这东西有这么难搞。 相柳京在正式开始任务之前特意去论坛里把那些来自前辈的心得体会都看了一遍,前辈们说,除非必要,他们在完成任务期间是不会过多接触任务世界的人的,哪怕这些人里有他们喜欢的人物。 干员都是来自世界外的人,最好不要给任务世界的人带来根本不必要的困扰,不要见面、不要有交集才是最好的,实在是喜欢得不得了,远远看几眼就行了。 相柳京也是这样认为的,之前也是这样做的,但是…… e,就……人算不如天算? 果然,换了个新领域,他就算是有扮演部的那些经验,在找世界核心碎片上也依旧是一只菜鸟。 就他完成任务还要麻烦中也吗? 和中原中也互道晚安后,相柳京颓废地倒在床上,面无表情的脸上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悲伤气息。 他不仅要麻烦中也,还要中也来开导他,安慰他那颗因为任务毫无进展而沉郁挫败的心。 “我真没用啊。” 相柳京在内线里这样和汐汐说道:“小可爱,我是不是不适合剿异部啊?” 汐汐先是为“小可爱”三个字感到害羞高兴,而后一惊,立刻摇头:“当然不是!相柳先生,您不要这样想,剿异部每个干员第一次执行任务都是这样的。大家都是新手,找不到线索摸不到感觉很正常。世界核心碎片的屏蔽性太强了,哪怕是灵感最高的灵族都没办法感应到它,更何况您的天赋又没有点在灵感上。” 这倒是事实,相柳一族的天赋都点在术法和战斗上了,灵感反而只能算是主宇宙所有种族中的中上偏高水平。 汐汐又举了几个例子,都是剿异部数一数二的大佬:“这几位干员在最初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因为没有经验,常常一头雾水,任务的完成率都不高,后来任务做多了,完成率才慢慢上去的。相柳先生,您才刚刚开始接触这样的任务,可以说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单靠论坛里前辈们的心得体会是不行的。书上写的东西,搬到现实里来也有很多是不能直接用的,前辈们的经验再多,也不能直接变成您的。” 这些道理相柳京都懂,他就是一时间很挫败。以前他在扮演部不说是大佬级别,也能算是熟手中的一员。现在来了剿异部,直接降级成菜鸟,这之间的落差太大,他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 这会儿听汐汐开导他,他是越听越脸红,羞愧得直想钻进地缝里逃避现实。 相柳京,枉你还是有着多年工作经验的a级干员,居然还要让一个刚入职没多久的小可爱来开导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虽然羞愧得想要逃避现实,相柳京也没有出言打断汐汐的话,他继续红着脸听她说下去。 “您不想麻烦中原中也的心情我是能够理解的,很多干员都是这么想的,‘任务是我们接下的责任,麻烦世界原住民像什么样子’这样的想法,我知道的哦,但是——” 汐汐端着一口可可爱爱的小奶音,非常严肃地劝解她的搭档:“那是有办法的时候,有办法当然不能随意去麻烦别人。可现在是实在没有办法了,除了麻烦原住民帮忙以外就找不到世界核心碎片的时候,您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呀,您又不是……又不是……” 她纠结了一下,思考该什么词汇描述她的意思,忽然她灵光一闪:“对!您又不是白嫖!您也有帮中原中也的忙啊,大家互相帮助嘛,您不要不好意思!” 相柳京一口没喘上来,把脸捂在被子里咳嗽。 一墙之隔的中原中也没有听到,他是真的累了,所以睡得很熟。 汐汐惊慌地询问她的搭档怎么了。 相柳京这下连耳朵都红了,急忙摆手说自己没事。 白、白嫖什么的,真是想想都让相柳特别不好意思。 他坐起身搓了搓脸,对汐汐说道:“好了,我又行了!别担心,小可爱,经过你的劝解,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钻牛角尖了!” “真的吗?太好了,我就知道相柳先生一定可以的!” 汐汐高兴地在数据里撒起小花花。 相柳京和撒花花的小可爱说了一声晚安,裹着被子闭上眼睛。 不能焦躁,顺其自然,菜鸟就要有菜鸟的样子,尽力而为,不要过分执着,过犹不及啊。 在心里重复了几遍,萦绕在心头的那股焦虑感终于完全散去,相柳京翻了一个身,沉入黑甜的梦乡里。 …… 第二天早上,从早餐开始,干部大人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中原中也叼着一片面包,两只手快速地把桌上的文件收拢,装进一个文件袋里。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心情不错地勾了勾唇角。 一夜过去,荒身上那股沉闷的感觉已经消散,看来他也是有安慰人的天赋的。 两人已经初具默契,不需要具体的言语,几个简单的词,或者一两个小动作,他们就能明白对方所要表达的意思。 有了另一个自己的帮忙,中原中也如愿以偿地把他特意标注出来的几个地方查了个底朝天。 很遗憾,他们依旧没有找到涩泽龙彦和魔人的踪迹。 呵,该说不愧是老鼠吗? 中原中也想要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点上,下一秒又歇了心思。 倒不是因为别的,他昨天也当着荒的面抽烟了,只是他一想到昨天那杯热牛奶,心里那点儿不可言说的小期盼就又冒出头了。 他控制着点儿抽烟喝酒什么的,身高能不能往上长一长啊? 相柳京没注意到中原中也脸上显露出来的小纠结,他感觉空气中的力量越来越浓稠了,这是属于横滨的力量,祂即将真正地苏醒。 ——祂感受到了危险。 ——祂的神明需要祂的帮助。 相柳京也说不准这里面有没有世界核心碎片的催化原因在,那东西即便是在融合成异化物后,也能源源不断地散发出一种和世界本质同源的力量,而这种力量能够帮助世界进化。 蚊子再小也是肉,谁能说前进了000001毫米不是前进呢? 正是因为这种力量与世界本质同源,世界才根本找不到它,一滴淡水落进一片淡水湖泊里,你又该如何去寻找它呢? 世界的变化不明显,横滨的变化就明显了,这大约就是横滨苏醒得这么快的原因吧。 横滨风雨欲来的味道越来越浓重,与横滨的联系越发深厚的中原中也是最有感受的那个,从昨晚开始,他就一直听到耳边有一个极为温柔的声音在呢喃。 虽然听不清楚,但他有种直觉,那就是横滨的声音了。 这就是联系吗? 中原中也闭上眼睛细细感受,往日习以为常的带着淡淡硝烟味的空气仿佛摇身一变成了温热舒适的温泉;耳边拂过的微风不再是微风,是来自横滨各处的细语;脚下的土地依旧冷硬,却隐隐有跳动的微弱脉搏声从他脚下传来,四通八达,连成了一条类似于人类中央血管的东西。 这座城市正在从一座冷冰冰的建筑群转变为一种不在普通人认知中的意志存在。 祂活过来了。 横滨活过来了。 他回头看向安静陪在自己身边的荒,问道:“你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荒还是轻轻地摇头:“或许有过,不过我不记得了。” 这个回答在中原中也的意料之中,他对荒的来历有了隐约的猜测,虽然他现在获得的信息依旧很少,但是他那种被太宰治称为“野兽一般的直觉”横冲直撞地在这重重迷雾里帮助他抓到了一点真相的衣角。 他会变成荒吗? 他最终的样子会和荒一样吗? 中原中也看着橱窗上的两个倒影,他们拥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一模一样的发色,一模一样的眼睛,除了身高,他们再无不同。 至少一眼看上去是这样的。 荒似乎觉察到了他的想法,他侧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语气里是让人必须严肃对待的郑重:“我们不一样的,中也,世上从不会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即便我们都是‘中原中也’,但是——” 忘了就是忘了,无论他曾经有多么的不甘心,心脏被撕裂的感觉有多么的痛苦,他再也记不起来了,连同着那时的所有感受,都随着化为飞灰的记忆一同远去了。 他曾经是“中原中也”,可他现在就只是“荒”了。 他是一个没有了过去,也不知道未来究竟在何方的神明。 他甚至不再是人类。 可中原中也不一样,他和【荒神·中原中也】是不一样的。 借此机会,相柳京将心里想说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这个人是中原中也,所以没有关系。 ——此刻,相柳京再度和【荒神·中原中也】产生了同步共鸣,同步率猛的上涨至百分之四十九。 “我已成定局,而你不同。” “我很高兴,中也,我很高兴能够见到你。” 见到另一种拥有着相同,却截然不同的未来。 “不要看我,不要像我,朝你自己的未来走去吧——你不会是我,你只是你自己。” 他像是一个已经独自一人走过一条很长、很曲折,举目四望见不到半个故人的无光道路的前辈,用一种很是温柔又令人止不住伤怀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相同又不同的人,他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 中原中也却感觉他在对自己笑。 笑容中带着如负释重的坦然。 他对他送上了祝福,不同于昨天那个带着玩笑意味的祝福,而是一种加注了对未来和命运的善意期盼与希望憧憬。 不是对他自己的未来和命运,是对中原中也的未来和命运。 ‘我已没有了未来,我的命运一片悲凉。’ ‘愿君不似我,未来光明,命运坦荡。’ 中原中也听懂了荒的未尽之语,他感觉心脏一缩,像是被人狠狠地攥紧。 他有些狼狈地避开了同位体的目光,伸手将帽子向下压了压,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微微泛红的眼尾。 “啊。”他发出一声气音,声音低了几个度,“……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看着地上两个并排交融的影子,再次重复道:“我知道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陪着中原中也巡逻了一天,几乎把横滨能藏人的地方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人后,相柳京对魔人的认知又加深了一些。 不愧是同为剧本精的费奥多尔,好心的俄罗斯人果然名不虚传。 这都能躲?真是长见识了。 中原中也虽然还没有和横滨完全建立联系,但他被加强的直觉可不是摆着看的,他要是用现在的直觉感知去找太宰治,那只能是一找一个准。在这种情况下,费奥多尔还能带着涩泽龙彦在中原中也眼皮子底下转移阵地,真就是让人开了眼了。 相柳京觉得费奥多尔棘手,中原中也也是这么觉得的,可能是大事就要临头了,他反而不慌不急了。焦躁的心情逐渐平复,颇有一种“来就来吧,多大点儿事”的看开了的豁达,他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与横滨日渐加深的联系上。 东方那个大国有句古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既然魔人这么能躲,他怎么都找不到,那就干脆不找了。照荒说的,他和横滨的联系就快要完全建立了,最多也就两三天的时间。 等他和横滨彻底建立好了联系……他就不信了,魔人还能带着涩泽龙彦钻进地心里不成! 相柳京看着重新斗志昂扬的中原中也,很想告诉他,费奥多尔那里还有一个拥有空间异能的果戈里,地心去不成,离开横滨范围还是能做到的。 不过他转念又想,他知道中也会和横滨建立联系,届时整个横滨都会在中也的感知范围内,可费奥多尔不知道啊。 自负高傲的俄罗斯饭团只把同为剧本精的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当做对手,哪怕中原中也是横滨第一战力,在他眼中,中原中也也不过是一个不动脑子的莽夫而已,可以注意,但还不至于到重点关注的地步。 正所谓灯下黑,不把中原中也放在眼里的费奥多尔怎么能想到重力使会摇身一变成为破局的利剑呢? 甚至于,谁会知道横滨这座城市居然觉醒了自己的意志呢?谁又能料到祂会和中原中也建立联系呢? 能够一眼看穿剧本的江户川乱步都不能。 除非费奥多尔拿到了[书],从中看到了中原中也的未来。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相柳京已经把[书]这个外挂封了。 [书]有了自我意识,待到横滨苏醒,它就会重新融进横滨,与横滨一体,到时候谁也找不到它了。 怎么看,横滨都比异能特务科安全一百倍。 就异能特务科那个要命的安保,太宰治都不知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多少次了,能防得住费奥多尔和果戈里才有鬼。 除了未来会和横滨一体共荣的中原中也,哪个都别想再碰[书]一下。 ——说的就是你,太宰治! [书]:你们休想再碰朕!休想! 到时候中原中也直接把横滨的空间封死,别说带了一个人的果戈里,就算他不带人也出不去了。 瓮中抓魔人什么的,想想就刺激。 相柳京激动了一会儿,又泄气似的倒了回去。 敬业的重力使今天又自己主动加班了,独占整间公寓的相柳京毫无神明形象地趴在床上,此刻处境颠倒,变成他替中原中也着急了。 再让人激动,那也是之后的事了,期间还是会有想不到的异数发生。 万一异化物落在费奥多尔手里了…… 想到这种可能,相柳京浑身的鸡皮疙瘩就都起来了。 不行! 这样坐等躺赢下去不行! 哪怕没有线索,他也必须得做点什么! 相柳京翻了个身,捧住脸咬着下唇开始苦思冥想,他现在还能做点儿什么呢? 异化物找不到,费奥多尔和涩泽龙彦他就能找到了吗? [书]虽然被封了挂,但是费奥多尔那里还有[书]的残页,剧本精总是有准备的,把他逼急了,鬼知道他会在残页上写些什么。 打草惊蛇不好,还是不了吧。 那他还能做什么呢? 就在相柳京苦思冥想而不得的时候,汐汐那边接到了来自总部的通讯。 “相柳先生,是总部的通讯申请,要通过吗?”可爱的小系统一板一眼地问道。 总部的通讯? 那当然要通过啊! 相柳京翻身坐起来,动作之迅猛,连头上的帽子都掀翻了。 他长臂一伸,捞过帽子抱在怀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正在通过通讯申请的光屏。 总部这个时候发通讯过来,那必然是技术部门那边有进展了! 就算不是技术部门,那也必须是好消息! 通讯接入,光屏上出现了那位最初领着相柳京进部门的小姐姐,一看相柳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看穿他心思的小姐姐笑着开玩笑:“那如果我带来的不是好消息呢?” 相柳京顿时悲伤脸:“我会哭死。” 小姐姐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哈哈哈……相柳干员,不要用中原中也的脸做这种表情啊,看着超级违和的。” ……啊。 这几天下来已经习惯了这身马甲的相柳京重新捡回了他身为中也粉的自我修养,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收起了这幅崩坏中原中也形象的表情,一本正经地正襟危坐:“我准备好了,您请说吧。” 小姐姐又笑了一会儿,说道:“如你所愿,我带来的是好消息。” 钴蓝色的眼睛登时又亮了几个度。 “有一位干员在昨天贡献了她的重要发现,顺带一提,那位干员你认识的,是塔罗纳干员。” 哦,就是那位太浪了以至于一直卡在b级的隔壁邻居啊。 相柳京冷漠脸。 “塔罗纳干员这次的任务世界是综英美世界,和你的任务是同属性系列,都是帮助委托世界寻找遗失的世界核心碎片。为了完成任务,她碰瓷了布鲁斯·韦恩,成功以八级伤残的代价获得了深入蝙蝠家族的机会,进而意外地有了这个重要发现” 相柳京:“……等、等等!碰瓷?不是说尽量不要和世界重要人物接触的吗?她是怎么想的?” 小姐姐耸耸肩,道:“我们也不知道呢,大概率是任务迟迟没有进展,心急了,一拍脑门想出了这个主意吧。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总之!” 重点来了。 “这个神来之笔让她有了接下来的重要发现——塔罗纳干员发现当她和蝙蝠家族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对异化物的感知力居然从无到有,从浅到深。仅仅只是一个星期,她就能够隐约感知到异化物的大体方位了。” 相柳京睁大了眼睛,这样的感觉……他貌似、好像、大约……现在也有了一点点啊。 “塔罗纳干员对自己的发现进行了大胆尝试,她对布鲁斯·韦恩发起了扒马甲攻势,在同时扒掉蝙蝠家族和正义联盟所有人的马甲后,她成功地获得了和神奇女侠、闪电侠等人近身相处的机会。” 相柳京忍不住吐槽:“她是被监视了吧?bataniswatchgyou什么的,她怎么敢啊?!” 蝙蝠侠那么可怕,她胆子也太大了! 小姐姐一脸无奈地摇头:“塔罗纳干员说,找到异化物以后她就走了,谁管蝙蝠侠有多少个pnb,反正用不到她身上,她再也不会去那个世界了。” 说着,小姐姐话音一转,正经了不少:“鉴于塔罗纳干员已经成功找到了异化物,我局经研究认为,她的发现是正确可行的——只要干员和世界重要人物相处的时间越多,他们给予你的信任或其他情感越多,你就能够和他们共享对异化物的感知能力。” 相柳京把这个天降馅饼从头到尾理了理,迟疑地发出疑问:“这不是骗人吗?” 什么叫“给予信任或其他感情”? 刀他们吗? 骗人家的感情? 哒咩!哒咩哟! 相柳·拒绝刀子星人·京干不出这种事情。 小姐姐好笑地看他:“你想到哪里去了?让你和世界重要人物相处,可不是让你去骗人家的感情。相处相处,待在一起就好了,虽然速度慢一点。再说获得重要人物的信任和其他感情这个,没让你去骗人家,就正常地和人家成为同伴、朋友……等等——” 小姐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相柳京的眼神有些微妙:“你以为是白嫖吗?怎么可能?你当然要给与他们同等的帮助才行啊。” 内心被看穿的相柳京尴尬得脚趾扣地,他试图转移话题:“……比如?” 小姐姐体贴地顺着他转移话题:“帮忙是应该的,剧透也是可以的,只要不影响世界稳定性就都可!像塔罗纳干员,她直接把正义联盟以后会遇到的几个宇宙级大boss的资料送给了蝙蝠侠,还帮蝙蝠侠浅浅地解决了一下家庭问题。” 相柳京:我严重怀疑这个“浅浅地”有大问题。 “异化物的屏蔽性很强,不只是对世界和干员,对任务世界的重要人物也是一样的。在异化物没有被‘使用’之前,哪怕是在莫比乌斯椅加持模式下的蝙蝠侠也不可能找到异化物。”小姐姐举例子安慰他,“所以干员还是有优势的,时间也比你们想的要充足,没必要太着急,就算找不到问题也不大。” 干员找不到,别的人大概率也是一样找不到的。即便异化物被“使用”了,它在被“使用”成功后的一瞬间就会被世界捕捉,然后回收。 而异化物被“使用”的概率太低了,哪怕被“使用”了,所造成的结果只要不是瞬间毁灭世界,就都不是问题。 当然了,最保险的做法还是委托干员去提前找回来。 “你和世界重要人物相处的时间越长,所能共享到的感知能力也就越强,离异化物越近,就越能清晰地感知到它的确切位置,甚至于一眼就能分辨出哪个是异化物。”小姐姐补充道:“前提是要和世界重要人物近距离相处啊,面对面的那种,别想着搞幕后,那样是没用的。” 相柳京问:“网友也不行吗?” 小姐姐点头:“不行哦。” 那照这么说来,干员们以前特意远离世界重要人物的举动反而阻碍了他们更早更快更有效率地完成任务? 干员们:感觉错亿! 就……这种既能更快完成任务,又能近距离接触自己喜欢的人物的大发现为什么没有人更早地发现呢? ……哦。 大家都躲着世界重要人物走,可远观而不可近看。 感觉错亿的干员们:那没事了。 相柳京不禁感慨:不愧是你,塔罗纳,路子太野了。 感慨几句后,他把自己进入任务世界后的事情简洁明了地告诉了成熟靠谱的小姐姐。 小姐姐摸了摸下巴,说道:“已经有了一点感知了吗……应该是时间太短了,或者,只是中原中也一个人还不够?这样,我看了一下,离涩泽龙彦开大还有大概两天的时间,你抓紧,再多和一两位重要人物相处看看。” “两天够干什么啊?”相柳京哀嚎。 绕是中原中也,他也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慢慢得到认可的,这里面还有他马甲的功劳。 小姐姐劝慰道:“试一试吧,塔罗纳干员发现自己有了对异化物的具体感知也是在被监视后了,你的马甲就是【中原中也】,运气好的话,你再接触两位重要人物,兴许就能成了呢?” “……你刚刚是说了监视吧?” 相柳京吐槽一句,接着和小姐姐道谢。 小姐姐还要联系下一个干员,又聊了几句后,她结束此次通讯。 吐槽归吐槽,人家是顶着batanwatchgyou的巨大压力才得到了这个大发现,而且总部也盖章可行了,时间虽紧,也得尽力试试。 这次可真是赶鸭子上架临时抱佛脚了,他进行下一个任务的时候必须要早做打算。 那么问题来了—— 还要一两位,选谁呢? 首先排除剧本精! 内心大大放松的相柳京堪称愉悦地在床上翻起滚来,甭管之后选谁,总之—— 感谢中也的祝福,我的好运它真的来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哪怕人都坐在公园座椅上了,相柳京还是一副还在梦中的恍惚模样。 他想,自己可能是向天借了一百个胆子,融合成了一颗超级大胆——那么多人里,他最终选择了江户川乱步。 是的,没错,就是江户川乱步! 那个一眼就能看穿剧本的可怕名侦探! 我当时是怎么想的? 相柳京又一次扪心自问,难道是因为绿眼猫猫太可爱了吗? 即便绿眼猫猫再可爱,他也不能失了智啊。 他是失了智了吗? 当然不是,相柳京用他的九颗头发誓,他最终选择江户川乱步是有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他思考过自己和塔罗纳的区别,塔罗纳发现自己拥有了感知能力是在一个星期后,而他仅仅是和中也相处了三天,就已经感受到了。 这是为什么呢? 相柳京觉得,是因为中原中也的特殊性。 他是荒霸吐的安全装置,是诞生在横滨这片土地上的神明,自身和荒霸吐的配适度极高,和他相处事半功倍。 中也,一个顶三个! 其次,有马甲的功劳。 相柳京这次抽到的马甲委实取巧得很,if线的if线,中原中也的同位体,还是一个已经成为神明的【中原中也】。 只荒霸吐的共鸣这一点,就为他打入中也身边做出了重大贡献。 再然后,是时间太紧了,他的直觉告诉他,最好在涩泽龙彦开大之前找到异化物,不然指定要出事。 比起还是摸不着的线索,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总之,趁早总是没错的。 最后,江户川乱步也是特殊存在,他是所有剧本精里唯一一个没有异能力的超脑力者,推理能力堪称bug。毫无疑问,世界意识偏爱他,横滨也对他多有包容。 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和其他人比起来,江户川乱步的好奇心反而是最低的那一个。 他的口头禅“若合我意,一切皆好”已经将他的立场和态度说明得清清楚楚,真正被他放在心里的存在不多,仅有福泽谕吉和武装侦探社而已。 只要江户川乱步在【荒神·中原中也】身上看不到对福泽谕吉和武装侦探社的恶意,他就会像一只玩腻了逗猫棒的猫咪,兴致缺缺地移开目光。 毕竟,酷炫帽子君是港口afia的人,森鸥外上回可是想杀福泽谕吉来着。 幼稚的迁怒不会有,名侦探在大是大非上向来有着令福泽谕吉欣慰骄傲的计量。 况且涩泽龙彦的异能力[龙彦之间]会送走所有非异能力者,江户川乱步在其中能起到的作用不比仿佛回到了自家主场的太宰治多,他看穿一切,给武装侦探社留下了计划,再之后的……就不是他能加入的战斗了。 名侦探可是珍贵的脑力派。 而【荒神·中原中也】在江户川乱步这里过了明路,相柳京就有了武装侦探社的基础信任,可以正大光明地接近其他人。 唯独太宰治。 相柳京宁可直面名侦探,也不愿意和那个黑泥精面对面。 除了江户川乱步,他还选定了另外两个人以防万一,虽然他感觉再加上名侦探一个人就足够了。 相柳京把以上的话在心里对着自己说了三遍,他砰砰乱跳的心跳才由快变缓,逐渐回落到一只相柳应该有的心跳频率上。 太刺激了,他要和乱步猫猫面对面呢! 给中原中也发去今晚会晚点回的短信后,相柳京闭了闭眼睛,辅助道具全开,进入演绎模式。 检验他演技的时候到了! ……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是个猫奴这件事,单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银发的武士从来一脸严肃,即便他揣着手也能感受到其腰间佩刀随时准备出窍的锋利。他喜爱这些毛绒绒的小动物,随身携带小鱼干,在武装侦探社已经不是秘密。可惜由于他身上的气息过于凛厉,导致他看起来不像是去撸猫的,反而像是去鲨猫的,以至于方圆一百米的猫猫都会在他靠近的时候喵一声逃走。 这样的体质,就算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也是拯救不了的。 还好名侦探本人就是一只非常可爱的绿眼黑猫,撒娇卖萌样样拿得出手,能让福泽谕吉苦猫久矣而不得的心聊以慰藉。 谁又知道在两人初次相遇的时候,福泽谕吉居然有过把江户川乱步扔进垃圾桶的想法呢? 这大概就是充满缘分的命运吧。 江户川乱步从来只对福泽谕吉一个人言听计从,社长说要出去巡查,那就出去巡查好了。 费奥多尔的智慧不输于江户川乱步,名侦探也并非是无所不能的,藏于阴影中的线索若隐若现,哪怕是他也不能在剧目开始之前找到要踏上舞台表演的舞者。 不过…… 不会有问题的。 能看穿一切的名侦探一边抱着粗点心嚼呀嚼,一边跟上路过公园想去喂猫的社长。 虽然有一股强大神秘的力量在横滨惨弥漫着,他看不清这力量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又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相反,它对横滨而言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在他感受到那震撼的变化之后,就在他想要进一步看清的时候,有一个朦胧的声音温柔地提醒他:你还太小了,不能看到太多。 名侦探从善如流,把眼镜放了回去,然后得到了一个看不见的摸摸头。 唔,是横滨呢。 绿眼猫猫决定给自家铲屎官一个惊喜,社长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福泽谕吉:…… 公园里有很多流浪猫,五感敏锐的人在外面都能感知到这些毛绒绒的小动物有多么活泼,随手一扒拉,你都能在草丛里找到几只打滚的猫猫。 对爱猫人士而言,这里就是天堂,到处都是自由自在的毛绒绒,还不要钱,哄到就能随便撸。 对福泽谕吉而言,这里是让他痛并快乐着的天堂,猫猫都不愿意靠近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上手撸什么的就不要想了。 江户川乱步对此深表遗憾,但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这是天生的。 正嚼着粗点心围观社长拿着小鱼干小心翼翼接近一窝一会儿就要对他哈气的橘猫,江户川乱步伸手进袋子里拿粗点心的动作忽然一顿,眯着的眼睛都微微睁开了。 他咻的一声看向和社长相反的方向,眼睛越睁越大,直至睁得溜圆,活似旁边那一窝橘猫。 “社长!社长!” 绿眼猫猫发出兴奋的声音。 喂猫失败的福泽谕吉走过来:“怎么了,乱步?” 江户川乱步兴奋得连粗点心都不吃了,拉着福泽谕吉的衣袖就往那边走:“社长,那边有超有趣的人,我们快过去!” 福泽谕吉头顶问号,任由江户川乱步拉着他走。 这个方向是公园的休憩角,越往这边走,福泽谕吉就越惊讶,他刚刚还在疑惑公园里那么多的猫猫都去哪里了,原来大部分都在这里。 这里聚集了大概五十多只猫猫,像是找到了一株了不得的猫薄荷似的,通通都过来了,又嗲又软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喵喵叫。 银发武士一过来,这些猫猫纷纷从陶醉中清醒过来,不出所料地弓着脊背朝他哈气。没哈几口,又都不约而同地跑向那个方向,就跟那边有它们的靠山似的。 江户川乱步拉着福泽谕吉几大步有过遮挡视线的花坛,看清了这群猫猫莫名其妙的源头。 把趋利避害刻进dna里的横滨市民们这几天已经不怎么出门了,前不久还人来人往的公园里竟然看不见几个人,往日找不到位置的休憩角现在只坐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高挑的年轻男人,他穿着修身精致的黑色西装,头上戴着一顶款式偏日常的礼帽,橘红色的长发被细致地编成辫子搭在右肩上,修长的手指包裹在黑红撞色的手套里。他微微低着头,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五十多只猫猫就围在他脚边,隔着两步的距离,使出浑身解数撒娇卖萌,想要这个人把它们抱起来摸头。 小动物们的直觉能甩人类八条街,它们本能地想要亲近这个人,又因为这个人的气息而不敢放肆地接近,只能隔着两步的距离喵喵叫着求抚摸。 做梦都没有过这种待遇的福泽谕吉实名羡慕。 两人的靠近像是惊醒了这个人的沉思,他抬起头看向他们,五十多只猫猫感受到了他的意志,也跟着回头看这两个两脚兽。 福泽谕吉看到了一双浩远天空般的钴蓝色眼睛,一个熟悉的名字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中原中也。 但是中原中也没有这么高。 银发武士戒备地皱了皱眉。 猫猫们像是察觉到了这个银头发的两脚兽在想什么,纷纷弓起身朝他哈气。 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看向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直勾勾地盯着终于抬起头,露出整张脸的年轻男人看,眼里闪着兴奋好奇的光芒。 绿眼猫猫精准地接收到了铲屎官的求助眼神,张口就给铲屎官投去一颗响雷:“另一个世界的酷炫帽子君,你是在等乱步大人吧!” 福泽谕吉:……什么? 在等乱步? 银发武士上前一步,挡住了名侦探半边身体,并向绿眼猫猫投去一个不赞同的目光。 就算是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也不能如此鲁莽地靠近。 即便是港口afia的干部,福泽谕吉认同中原中也的品性,很是欣赏这位看似一点都不适合黑暗,却如同烈日般将黑暗照亮的重力使。 “我并无恶意。”【中原中也】摘下帽子抱在怀里,向两人轻轻颔首,“只是过来看看,以及对当日擅入贵社的行为道歉。” 说着,他垂眸看了看最大胆、离他最近的一只黑猫。 黑猫朝他发出几声软软的喵喵叫,率先转身,带着其他猫猫依依不舍地走开了。 【中原中也】看着两人的眼睛,自我介绍:“福泽社长,江户川先生,日安,我来自世界之外,叫我‘荒’就好。” 第15章 第十五章 相柳京完全没有想到【荒神·中原中也】的亲和力会这么高。 他调查过江户川乱步和福泽谕吉近来的巡查路线,发现福泽谕吉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喂猫,江户川乱步一直都跟着他行动。 于是,相柳京提早来这里守株待兔。 然后就被一群毛绒绒围观了。 【荒神·中原中也】身上带着远古的气息,是一位身经百战的武神,哪怕他隐藏气息的功夫非常到家,小动物们的迷之直觉也能感知到他周身如同天生一般的杀伐之气。 就这样,它们居然还敢围观他,不害怕吗? 相柳京不理解,相柳京陷入疑惑。 身为相柳,打小毛绒绒缘分和福泽谕吉不相上下的相柳京想不通的问题很简单——【荒神·中原中也】的确是杀伐决断的武神,这一点在他进行长久流浪的时期里更加入木三分,但归根究底,【荒神·中原中也】成为神明是为了守护他的故土,可以说,他是一位为了守护才诞生的神明。 一位守护神有什么好怕的? 猫猫们果断a了上去。 从来没有和这么多毛绒绒打过交道的相柳京愣住了,无措又徒劳地散发生人勿扰的伪·冷气,勉强将这群一心想和守护神贴贴的猫猫挡在了两步外。 福泽谕吉和江户川乱步的出现拯救了看似冷漠不可接近,实则手足无措的相柳京。 尤其是福泽谕吉。 看到他出现的一瞬间,所有猫猫都做出了警惕并向后退的动作,相柳京看到了脱团的希望,看向福泽谕吉的眼神里就写满了两个大字:英雄! 感谢英雄,救我老命! 果然,猫猫们不舍地退散了。 相柳京悄悄松了一口气,在注意到江户川乱步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后,他那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为了完成任务选择和剧本精面对面的相柳京不断催眠自己:我是【荒神·中原中也】,我是【荒神·中原中也】,我是【荒神·中原中也】! 不要怂,上啊! 各种辅导小道具尽职尽责地运转着,心里打鼓的相柳干员迅速进入状态,以【荒神·中原中也】的姿态和身份向好奇的乱步猫猫发出想交朋友的声音:“我并无恶意,只是过来看看,以及对当日擅入贵社的行为道歉。” “福泽社长,江户川先生,日安,我来自世界之外,叫我‘荒’就好。” 江户川乱步从福泽谕吉身后探出大半个身子,堪称x光的视线紧紧盯着眼前这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在他的目光中处之泰然,不慌不忙分外淡定地和他对视,钴蓝色的眼睛里清晰地倒影着一个小小的他。 看了好一会儿后,江户川乱步不太高兴地下撇嘴角:“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中原中也】坦然点头:“是的。” 江户川乱步哼哼两声,完全从福泽谕吉的身后走出来:“乱步大人本来想听听你那边的我是什么样子呢,真是的。” 福泽谕吉从他的动作中得出了对方无害的结论,他收起了略凛厉的戒备,按在刀柄上的手重新揣进衣袖里,向【中原中也】颔首道:“日安,阁下。” 说话的重心交到了名侦探手中,银发武士做到两步不到、正对面的座椅上,安静地聆听两人的谈话。 江户川乱步一点不见外地坐到【中原中也】右手边,他大方地分享自己的粗点心,看来是很喜欢这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帽子君了。 相柳京用回答中原中也的话回答他,嘴上没说,心里却很遗憾没有吃到乱步猫猫喜欢的粗点心,这可是乱步猫猫分享给他的粗点心。 呜呜呜,人设拿捏了他。 江户川乱步嚼着粗点心看他,倒是不意外他的回答:“你来找乱步大人做什么?先说好,你办不到的事情,乱步大人也是帮不上忙。” 闻言,福泽谕吉惊讶地看江户川乱步,这还是他第一次直言自己帮不上谁的忙,名侦探在他眼中一直都是最好、最棒的孩子。 看来这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所要寻找的东西非比寻常啊。 【中原中也】摇摇头,道:“相反,我是来帮你们的忙的。” 他顿了顿,说了一句福泽谕吉听不明白的话:“受祂之托。” ——抱歉了,横滨。 相柳京在心里向横滨说了声对不起,扯祂的大旗也是无奈之举,他需要一个合适的不会被江户川乱步怀疑的理由包装他的守株待兔行为。 再没有比横滨更合适的理由了。 福泽谕吉听不明白,江户川乱步一听就知道了:“果然。” 横滨真的有自己的意识。 他刚知道的时候可是被吓了一跳呢。 江户川乱步多吃了一块粗点心慰藉自己当时被吓了一跳的心,他嘴里含着半块粗点心,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能帮上乱步大人什么忙呢?魔人?还是涩泽龙彦?你是怎么知道的?乱步大人很好奇哦。” ‘乱步,嘴里有东西的时候是不可以说话的,十分不礼貌。’ 福泽谕吉微微皱眉,向今日份零食超标的江户川乱步投去不赞同的目光。 接收到社长目光的名侦探僵硬了一瞬,若无其事地收回再次伸进袋子里拿粗点心的手,乖巧地闭上嘴嚼啊嚼。 马甲下的相柳京忍俊不禁。 【荒神·中原中也】的确没有关于他诞生世界的一切记忆,人设如此,技术部门那边也没有画蛇添足地把这一块儿补上去,因此相柳京就算是把简介翻来覆去拿显微镜看,也是看不出更多关于诞生世界的剧情的,有的只是几句简洁的概括。 相柳京想要从江户川乱步这里获得基础信任,他的回礼就是剧透。 他不敢夸口说记得《文豪○犬》的所有剧情,因为他看过的不多,也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但一些大事件的大体剧情他还记得。 比如天人五衰,比如吸血鬼。 眼下的事件不重要,涩泽龙彦注定会失败。 至于没有诞生世界记忆的【荒神·中原中也】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很简单—— “我有到过其他平行世界,他们挺有趣的,我记住了。” 橘红长发的神明微微侧着头,看向天边氤氲的霞光,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普通人看小说时看到了很有趣的部分,自然而然地就将其记住了。 这是一个已经成为神明的帽子君,神明孤寂冷漠,昔日的人性所剩无几。他不在意这个世界的未来会如何发展,这个世界唯一能令他侧目的只有另一个帽子君。 江户川乱步忽然问道:“在你眼里,我像什么?”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思考片刻,回答:“被祂包容,被世界关注的人。” “回答错误!”江户川乱步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我问的是,在你眼里——我像什么?” 这次【中原中也】回答得很快:“猫,刚刚围着我的那样的生物。” 很大胆,在已经知道他是神明的情况下,态度依旧。 但是,很可爱,他喜欢这样的生命。 江户川乱步眯起眼睛看他,微微皱起的眉舒展开来,抱着粗点心袋子站起来,满意地说:“算你过关啦!社长,荒接下来的话事关重大,你要全部记下来。” 福泽谕吉严肃地点头,对【中原中也】道:“您请说。” 他已经从两人的对话中意识到了这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身份不一般,关于荒霸吐的传闻他听说过,当年擂钵街的实验真相他知道,那么这位【中原中也】的身份不言而喻。 相柳京很自然地接受了福泽谕吉的敬语,抛开马甲是神明不谈,他是修为已近半神的相柳,自然受得起对方这一声敬语。 他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天人五衰的事都告诉了两人,期间还有汐汐给他做补充,力求这一波剧透得完整。 有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在,武装侦探社除了情报以外,脑力方面不需要其他外援。像天人五衰这样的大事件,港口afia不可能坐视不理,异能特务科必须全力以赴,政府更不能再装聋作哑。 就战力方面,一个[污浊]全解放的中原中也足够了。 相柳京在剧透的时候着重强调那个只剩了一颗头的吸血鬼,以及费奥多尔的理想。 就他个人而言,无论是布拉姆斯托克,还是费奥多尔,亦或是天人五衰其他成员,他建议一视同仁,全杀了最好。 像费奥多尔这种脑子好使到令人防不胜防的人,唯有永寂的死亡最保险。这个世界有异能力,没有灵异,死了就是死了,能在死后产生特异点的少之又少。异能力变成“活人”乱跑的,目前他知道的也就只有兰波、涩泽龙彦和一个记不得名字的超越者。 主要还是迁怒,听说布拉姆斯托克居然把中也变成吸血鬼了,主犯都给他去死啊! 但这是他们的世界,如何决策应该由他们自己决定,相柳京作为外来者,以及熟背《干员守则》的优秀干员,他还是少发言为好。 福泽谕吉走的时候一脸凝重,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江户川乱步担忧地看着自家社长,好友突然变成天人五衰的首领,这个消息对社长的打击太大了。 临走前,名侦探对目送他们离开的橘发神明挥挥手,相柳京仿佛听到了“江户川乱步的基础信任已到账”这样美妙的声音。 相柳狂喜jpg 太好了,他在江户川乱步这里过了明路,可以去“偶遇”中岛敦和泉镜花了! 相柳京收拾收拾怒放的心情,在那群毛绒绒重新围过来之前离开了公园,走时还不忘将提前设下的防窥小结界收回。 不过在“偶遇”中岛敦和泉镜花之前,他得找找太宰治在哪里,要是太宰治和他们在一起行动…… 要不今天还是算了吧,他是真的不想和太宰治面对面。 江户川乱步虽然同为剧本精,但他的脑子里就没有黑深残这种东西,看到就是看到,绝不会往奇怪的方向想。太宰治就不一样了,绕是相柳京见过许多美强惨脑补帝,都还是有点摸不透这位绷带浪费装置的想法。 因此,能不见面最好,不存在的刀子什么的,就让它不存在吧。 第16章 第十六章 收到荒“今天会回来得晚一点”的短信时,中原中也正带着黑蜥蜴剿灭几个趁乱想牟港口afia利的小组织。 森鸥外将黑蜥蜴临时分成了两组,一组跟着中原中也,一组跟着芥川龙之介。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中原中也靠在车门边心不在焉地想,朝他疾射而来的子弹被重力挡在了咫尺之间,他随手一挥,不远处负隅顽抗的组织成员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猛的扇在了脸上,狠狠倒飞出去撞在集装箱上发出碰的一声巨响,接着软趴趴地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黑蜥蜴们看得眼皮子一跳,莫名觉得中原干部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中原中也自己也懵了一下。 他迷茫地看了看自己刚刚挥动的左手,又看了看落在地上半点动静也无,大概率是死了的敌人,他不着痕迹地小小地吸了一口气。 ——他变强了。 他的重力要接触到物体和人才能生效,现在却不用了,他隔空也能动用能力了。 五指张开又收拢,重复两三次后,中原中也平复了心中沸腾的喜悦。 他变得更强了,这如何不令人高兴? 中原中也很想现在就和荒分享他的喜悦,但荒有事要做,他暂时将这种想法往下压了压:“收队!” 黑蜥蜴们垂首:“是!中也大人!” 这次行动特意抓了几个活口,中原中也要把他们送到尾崎红叶那里进行审讯。 这些个小组织平时畏缩得不行,突然在这个时候变得勇气可嘉,集结起来不知死活地趁乱找港口afia的麻烦,白痴也能看出问题来了。 费奥多尔·d! 中原中也厌恶地皱起眉,好心情重新变得烦躁起来,他降下车窗,刚想摸一支烟点燃,就突然顿住了动作,缓缓地看向街边那条被黑暗笼罩着看不清深处的深巷。 ——有人在那里面。 是太宰治。 他在看他。 开车的广津柳浪适时停了下来,回头问道:“中也大人,需要属下带人去查看吗?” 中原中也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条深巷,随即收回目光:“不用,我们回去。” 广津柳浪道:“是,中也大人。” 几辆车重新启动,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向着总部的方向行驶。 被黑暗笼罩的深巷里,穿着沙色风衣的太宰治靠在爬满青苔又尽数枯萎的墙上,嘴角含着一丝不明所以但莫名令人心底生寒的笑意。他定定地看着港口afia的车辆从眼前井然有序地行驶离开,脑子里定格的是中原中也突然转头看向自己的画面。 那双许久不见的钴蓝色眼睛里点燃的是熟悉的情绪。 ——他知道他在这里。 他在看他。 隔着这么长一条巷子,隔着沉沉的黑暗,隔着他原本悄无声息的隐藏。 中原中也在看他。 太宰治笑了,笑容中带着一股能溺死人的甜蜜,微微弯起的眼睛里却和周遭的环境一样黑暗沉沉,仿佛里面藏着什么让人心惊肉跳的恐怖存在。 “中也……” 深巷里隐隐传出一道模糊不清的声音,像是深渊里传来的呢喃,直叫人浑身发颤。 “变强了呢。” 但是为什么呢? 还无法解除[污浊]限制的中原中也是怎么变强的? 是那个他查不出来的微妙变化吗? 又或者是有人帮了他? ……一个隐藏得很好,没有被除中原中也以外的人发现的神秘人? 是那个“来找东西的神秘来客”吗? 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要帮助中原中也? 有什么目的? 一连串的问题在太宰治的脑子里沽涌,他双手揣在裤兜里,哼着自创的殉情之歌离开了这条深巷。 凡经过的,必有痕迹。 他会找到答案的。 …… 答案本身没有料到太宰治一如既往地头铁,熟练地把工作丢给今日份的搭档国木田独步,只身一人跑到港口afia附近,用他那满级的潜伏能力和中原中也打了一个照面。只一眼,就已经看出了关键所在,而对此一无所知的相柳京还在想着用什么样姿势才能不显特意地巧遇中岛敦和泉镜花。 啊,愿主保佑他。 武装侦探社的两个小可爱今天在中华街附近巡查,那认真尽职的样子甩了中途跑路的某位前辈五条街。 相柳京想啊想,最后决定就这样上,装作一副只是寻常路过的样子,反正中岛敦和泉镜花看不出来。 他将自己身上的认知障碍法术往下降了降,降到普通人仍然无法察觉,但直觉很强的人可以看破的程度。 中岛敦也拥有着野兽一样的直觉,且比中原中也更加贴切。 相柳京才走进中华街,正和泉镜花忙里偷闲讨论中午饭去哪里吃、吃什么的中岛敦真就是一个向日葵猛回头,虎一样的眼神略凶狠地朝他看了过来。 在看清来人是谁后,中岛敦露出了可爱迷惑的豆豆眼。 这个人是……中原中也? 好像不太对啊。 泉镜花也跟着看过来,更熟悉中原中也的她愣住了,这个好像中也大人啊,但是…… 她默默对比了一下记忆中的中原中也的身高,立刻变得十分戒备起来:“敦!” 中岛敦一个激灵,伸手挡在了泉镜花身前,像一只幼虎勇敢地为了同伴对抗强大的天敌,尚且稚嫩的月下兽已经明白了守护的意义。 但他还是接受不了[月下兽]的存在。 相柳京停在了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街上的行人稀稀拉拉,正方便他们“对峙”。 这个突然出现的疑似中原中也的人停在他们能够接受的距离上,用一种看路人,又像是在熟人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两个未成年的异能力者。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泉镜花忍不住去握手机的时候,他开口了,说的话让戒备中的中岛敦和泉镜花大为惊讶。 他问:“去吃饭吗?我请客。” 然后他们去吃饭了。 还是泉镜花很喜欢的豆腐。 中岛敦获得了一份超美味的茶泡饭。 最后,他还带着他们去买了可丽饼。 直到两个未成年拿着吃了一半的豪华版可丽饼站在武装侦探社楼下,依旧缓不过神来。 那个人……真的请他们吃了饭。 就只是单纯地吃了饭而已,他们在中华街就分开了。 中岛敦和泉镜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蒙圈。 他们把这件事告诉了江户川乱步。 才听到爆炸新闻的名侦探明显兴致不高:“是哦,敦,那个也是帽子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帽子君,之前来过侦探社的人就是他。” 提前完成巡查回到武装侦探社的国木田独步瞪大了眼睛。 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 还是之前那个来找东西的神秘来客! “那个帽子君是特意去看你们的。”江户川乱步打开一瓶橘子味的波子汽水,蓝色的玻璃珠被他熟练地取出,放在手边,“他还‘记得’你们,所以特意去中华街看你们。” 虽然全部忘记了,但还是留存着一点“本能”吗?真是辛苦了啊,另一个世界的救世主帽子君。 江户川乱步轻轻皱眉,他对“救世主”三个字喜欢不起来,太沉重了,背负它的人太辛苦了。 想到还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想那件事的社长,他喝了一口汽水,含着一嘴的橘子清甜,靠在椅背上哼哼了两声。 为了社长,名侦探就勉为其难做一次救世主好了。 “特意来看我们吗?”直觉系的小老虎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他没有领悟到江户川乱步说的第二个“你们”指的究竟是谁,只以为是那位中原先生无意间见过他和镜花,很感兴趣就过来看看他们。 名侦探看破不说破,无所谓地摆摆手:“敦,镜花,去做你们的事吧,那个帽子君……不用管他,他很快就会离开了。” 中岛敦露出豆豆眼:“啊?……哦,哦!好的,乱步先生!” 泉镜花握着手机,跟着他乖巧点头。 两个小可爱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小小声地交流起如何书写这次巡查的报告,以及午饭真的很好吃。 一旁从头听到尾的国木田独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低着头在笔记本上写写划划,很快又重新投入工作中去了。 他们是如此地信任着名侦探,既然乱步先生说那位【中原中也】是无害的,那么他们也会这样认为。 …… 成功和两个小可爱近距离接触的相柳京心情好好,走路的步伐都带着轻松和愉悦。 还是小老虎和镜花酱可爱,鼓着腮帮子吃饭的样子真好看,他能就着这幅可爱的画面吃两桶饭。 应该是够了,等中岛敦和泉镜花回到武装侦探社,江户川乱步一定会告诉他们【中原中也】是可以信任的,于是“中岛敦和泉镜花的信任”已到账。 说不定还会有额外的信任值可以收获。 马甲下的相柳京笑眼弯弯,他要找中原中也了,小老虎和镜花酱很可爱,但他还是更喜欢和中原中也相处,那种被当做朋友的感觉很好。 除了时空平衡局和自己的真实身份真的不能说以外,相柳京对中原中也知无不言,中原中也感受到了,对他的态度从陌生的同位体变成了现在的朋友模式。 感觉很不错。 他们都很喜欢。 然而,他的好心情在距离港口afia总部三条街的地方戛然而止。 相柳京:…… 我可能是瞎了,不然我怎么会在港口afia的家门口看见太宰治呢? 他徒劳地在心里捧脸尖叫,太宰治依旧在他眼前,实实在在,真真切切。 ……还在对他笑。 就是在对他笑! 这条路上就只有他一个人! 这难道就是那该死的墨菲定律吗? 怎么回事?! 这不应该!! 太宰治是怎么看见他的?认知障碍法术什么时候能被[人间失格]破解了?! ……等等。 相柳京尖叫到一半突然顿住,见过中岛敦和泉镜花后,他好像忘了把认知障碍法术调回去了。 啊。 淦! 第17章 第十七章 在去找朋友分享快乐的路上遇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是一种什么感觉? 相柳京:谢邀,感觉简直x了狗了! 他现在满脑子的中心思想就是一个“淦”字,但在万分震惊之余,他心里还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果然来了”。 要说《文豪○犬》中了解中原中也的人有哪些,太宰治绝对位居榜首。 太宰治是中原中也的搭档,是曾经的“双黑”之一,更是掌握人心的可怕男人。还是港口afia干部的时候,他就令所有他的敌人闻之色变见之生怖,连反抗他的勇气都没有。即便他现在如织田作之助临终时说的那样,站在了阳光下,他的内里也依旧如一,甚至更加可怕。 没有想要和太宰治为敌的人,当你的敌人是太宰治时,那便是你人生中最大的不幸。 对身边的人,太宰治有一种隐藏起来不可言说的控制欲,他就像一只看破人心的敏感猫咪,必须要将身边人的想法通通掌握,才能在那些人想要抛弃他之前故作冷漠无情地率先离开。 中原中也看穿了他。 太宰治也看穿了中原中也。 在两人成为搭档的那段日子里,只能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他们的日常,吵嘴是经常发生的,单方面殴打也是常有的,阴阳怪气讽刺更是家常便饭。 但他们是搭档。 也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如果不了解,他们的那些默契又从哪里来呢?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相柳京心里对太宰治不会发现自己的这个可能性并不确定。 他明白,只要太宰治见过中原中也了,就一定会知道中原中也身边多了一个人。待他再去查一查,就会发现这个人在其他人眼里不存在,是一个仅中原中也一人可以看到的人。 那么这个时候,相柳京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来找东西的神秘来客。 于是太宰治来找他了。 如何去寻找一个仅中原中也一人可见的神秘人呢? 他选择了和相柳京一样的办法,守株待兔。 只要中原中也在这里,神秘人就一定回过来,即便神秘人有令他们不可见的能力,他也能从中原中也身上获得蛛丝马迹,并从中找到他想要的答案和真相。 这就是太宰治,一个可怕的剧本精。 相柳京不想遇到他,但现在遇上了,还是对方自己找过来的,他除了震惊、无奈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太宰治,就是他在这个世界避之不及的“祸”。 相柳京在心里哀嚎两声,他定了定心神,将自我意识沉入马甲之下,进入沉浸式演绎模式。 他在去见江户川乱步的时候都没有做到这个地步。 和世界第一名侦探相比,太宰治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对人心的掌握。 不全力以赴,相柳京担心自己过不了这一关,要是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刻被揭穿了他不是【中原中也】,不说中原中也怎么看他待他,他自己也得怄死。 这可是他转部门以后的第一个任务啊!! 被揭穿什么的也太丢脸了! …… 在相柳京当机立断将自我意识沉入马甲之下,进入演绎模式的一瞬间,太宰治就感觉到了眼前这个人的变化。 如果说对方刚刚还有一缕温度围绕在周身,那么现在,他又重新变得冰冷了。 就像高坐在神坛上的冷漠神明,看向他的眼神和看周围的花花草草没有任何区别,不,他看花草的时候还要比看他要柔和一星半点。 ——这是【中原中也】。 太宰治很肯定,即便眼前这个人的身高比他还要高,即便眼前这个人看起来除了外貌以外和中原中也没有几分相似,他也在第一眼就认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原来如此,这是一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他和中原中也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已经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神明。 只有神明没有感情,唯独在面对另一个自己的时候,冷漠的神明才显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情,所以迄今为止只有中原中也见过他。 ……不! 他还去见了其他人。 是谁呢? 是谁能让他主动去见? 太宰治微微眯起眼,对停下脚步冷漠看自己的神明挥了挥,笑容灿烂,像是掺进了一整罐蜂蜜:“嗨!另一个世界的中也,我是太宰,太宰治!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之一哦,就是你之前去过的那个地方!” 【中原中也】仍然看着他,眼神没有半分变化,他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向港口afia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很有礼貌地纠正:“荒,我的名字,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荒? 太宰治的笑容顿时淡了很多。 他不认识他,或者说……他不记得他了。 “我很好奇嘛,荒来到这个世界是要找什么呢?”他重新扬起和方才一模一样的笑容,语气听起来诚意十足,像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热心肠的人,“我可以帮忙哦!” 【中原中也】看了他一会儿,有些疑惑:“你帮不了我,你来也不是为了帮我。” 所以为什么要撒谎呢? 不过也不重要,神明不在乎凡人的谎言。 太宰治脸上灿烂又空洞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站在屋檐的阴影下,那双鸢色的眼睛里仿佛有一片黑色的深渊,当他面无表情地定定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心中的一切负面情绪都会被轻而易举地击穿。 被这样的眼神笼罩着,【中原中也】的神情仍然没有半点变化,他看着太宰治的眼睛,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又像是在认真辨别自己是否曾经认识这样一个人。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他们一个站在阳光下,一个站在阴影里,无声地和对方对视着。 良久,【中原中也】脸上终于有了变化,过于透亮的钴蓝色眼睛里忽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轻雾,他微微皱起眉,像高高在上的冷漠神明起身走下了神坛。 “我似乎见过你。” 他说:“太宰治。” 太宰治笑眼弯弯,点点头:“嗯嗯,那是在哪里见过我呢?” 他向前跨了半步,让自己一半处于阴影中,一半走进阳光里,从头顶向下倾洒的阳光将他姣好的面容切割成了两半,如同一副怪诞的油画。 “荒,你在哪里见过我呢?” 他把荒的名字含在舌尖上滚了两圈,缓慢地吐出来,像极了情人之间的呢喃细语,又像是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在你耳边嘶嘶地吐露蛇信。 从来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有些咄咄逼人了。 荒对他的态度视而不见,对他重复的问题听而不闻,他还在回想,回想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黑发鸢眼的男人。 在哪里见过呢? 是在从前去过的那些平行世界里吗? 不,还要更加遥远一些。 那是在哪里呢? 孤寂神明的眼神逐渐变得空茫,他将目光停留在了太宰治仿佛戴上假面的笑脸上,镜子一样的眼瞳里清晰地映照着这个似曾相识的男人的面容。 他还在回想。 回想…… 突然,他动作一顿,长且翘的睫羽上下忽闪了两次,他微微抬眼,看进太宰治鸢色的眼睛里。 “太宰。” 很久以前是向着人类生长的神明问道,声音空灵而低沉,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看到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后悔吗?” 太宰治瞳孔一震,脸上那像是焊接上去的假面终于裂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缝。 …… ——干员相柳京与【荒神·中原中也】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五十一。 ——悉知,录像模式已开启,请干员及时查收。 相柳京回到了中原中也身边。 他坐在那个单人沙发上,安静地,一言不发。 宛如一尊毫无生命的神像。 他点掉了弹出来的两则信息提醒,脑子懵懵地看着虚空中的任意一点。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马甲,居然还有隐藏彩蛋。 就在刚刚,在他和太宰治对视的时候,【荒神·中原中也】那微弱的情感再次出现波动,这一次要比上一次更加剧烈,一连串他之前根本没看见的记忆涌进了他的脑子里,险些将他的自我意识往更深处冲了冲。 在【荒神·中原中也】吞噬[书]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首领太宰治获得书之后的全部经历。 首领太宰治为他构建了一个童话般的happyendg,旗会全员存活,兰波和魏尔伦都在他身边,朋友、家人他都有了。 这或许是补偿,是首领太宰治给【荒神·中原中也】在他死后必须接手的那些烂摊子的补偿。 首领公然跳楼自杀,给港口afia带来的影响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且首领太宰治铺开的摊子实在是太大了,【荒神·中原中也】不喜欢动脑子,自身的定义也不是脑力派,为了支撑起看似花团锦簇实则空中危楼一般的港口afia,他真的是忙得差点秃头。 如果不是【荒神·中原中也】不是真正的人类,在那段时间里,他早就已经猝死在首领办公室里了。 【荒神·中原中也】看似获得了最好的结局,可到最后,他是那个被瞒得一无所知的人。 这不是中原中也想要的,没有任何一个中原中也愿意一无所知地被人沉进童话般的happyendg里。 那很诱人,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中原中也从来重情重义,他虽然是打心里觉得太宰治是个混蛋,但他还是把这条讨人厌的青花鱼放在了朋友的位置上。 为了朋友,他义不容辞。 可是首领太宰治从头到尾都在瞒着他,他至死都没有告诉【荒神·中原中也】真相,那时为摔成一滩烂泥的首领太宰治收尸的【荒神·中原中也】究竟是何种心情,就和他之后被迫扛起整个港口afia的心情一样。 疲惫中透着麻木。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离开过港口afia的首领室。 黑暗中那轮最热烈的太阳终究还是被困在了方寸之间。 他愿意,但他无法理解。 直到组合来袭,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的强大程度超出了首领太宰治的预料,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纷纷败北,【荒神·中原中也】被迫迎战。 向着人类生长的【中原中也】死在了这场战斗里,孤寂强大的【荒神·中原中也】从废墟中诞生。 在【中原中也】弥留的瞬间,他看到了那个一死了之,把所有烂摊子都丢给他的混蛋青花鱼。 他知道那只是个幻象,但他还是火冒三丈,很想狠狠地揍上一拳。 不过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于是他对着那个幻象质问,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困惑。 “太宰……看到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后悔吗?” 被他质问的“人”微笑着,一如既往的混蛋。 【中原中也】永远地闭上了眼。 从人类躯壳中诞生的【荒神·中原中也】继承了这弥留间的情感,逐渐成为了他沉没在心底的执念,哪怕他已经忘记了“太宰治”究竟是谁。 第18章 第十八章 相柳京能说什么呢? 只能捂着心口说,不愧是你,技术部门,这里居然还藏着这么大一把刀! 真就是图穷见匕了是吧! 他回想了一下那天交接任务的小哥哥说的话,有点儿同步率达到百分之五十不是太妙的意思,原来这个不太妙就在这儿啊。 小哥哥:不是呢:) 呜呜呜,中也! 那个向着人类生长,像一轮太阳一样照亮着黑暗的【中原中也】在战火中永久地睡去,醒来的是孤寂强大的荒神什么的…… 刀死他了! 怎么会这么刀啊!! 技术部门是吃了多少斤刀子才能干出这种不做人的事情!? 他们有考虑过干员的感受吗?! 技术部门:你猜xd 相柳京在马甲之下泪眼汪汪地看着趴在办公桌前奋笔疾书的中原中也,那鲜活生动的模样让他更加心痛了。 呜,中也,一定不要变成【荒神·中原中也】啊!那太刀了,刀得相柳都痛不欲生! “怎么了,荒?”中原中也顺着视线看过来,手下不停,“是觉得无聊了吗?抱歉啊,我今天的工作还有一半没有处理完,要让你再等等了。” 荒摇摇头,道:“不,没关系。” 他顿了顿,又说:“我只是觉得……中也这样很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和物,这样很好。” 【荒神·中原中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更没有想要守护的人和物,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时空和世界之间任意流浪,没有方向,也没有归宿。 中原中也心中一涩,他想到了荒之前和他的谈话,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 忽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那个混蛋是不是去找你了?” 荒微微歪头:“谁?”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说出一个人名,仿佛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在无情地折磨他:“太宰治!” “是啊。”荒如实说道:“我来找你的时候,在离港口afia不远的地方遇到了他,他是特意来找我的。” 中原中也连忙问:“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和你说了一些混蛋的话?” 相柳京哭笑不得:“没有,只是一些很正常的对话。” 除了他的最后一句。 在他受【荒神·中原中也】的同步影响,将那一句话脱口而出后,太宰治看他的眼神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后背发毛,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太宰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让开了路。 相柳京从他身边走过,就像两个陌生人无意间在街头相遇那样,没有停留,也没有再回头。 他能感受到,太宰治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直到他转了个弯,那个令他如芒在背的目光才彻底消失。 和太宰治对戏,玩的就是心跳。 相柳京头一次体会到了心要跳出嗓子眼的感觉是个怎样的感受。 中原中也皱着眉啧了一声,当然不是对相柳京:“那个混蛋会只是正常对话?不太对劲,他一定还憋着坏水没倒出来……” 相柳京很是佩服,不愧是曾经的双黑,最了解彼此的人。 太宰治来守株待兔之前大概率是像中原中也说的这样,肚子里憋着坏水,但在他听到那一句杀伤力极强的质问后,他肚子里那些坏水有也没有了。 那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够太宰治想一天。 等他回去武装侦探社,再和江户川乱步一对剧本,中岛敦和泉镜花如数告之,【荒神·中原中也】的背景也就被他推出来三四成了。 要是再给他几天时间…… 呵,相柳京深吸一口气,第一次这么感谢费奥多尔坚持不懈地在横滨搞事。 他转移话题,问道:“中也,你和横滨的联系建立得如何了?” 中原中也迅速把太宰治的事抛到脑后,说道:“已经过半了,我现在……能感应到这片土地上的人了。” 但还没有到清楚地分辨出谁是谁的地步。 只不过太宰治那个家伙在他这儿过于混蛋,他要想分辨出哪一个是青花鱼很简单。 真·世界独一份待遇。 相柳京点点头,没有再问。 中原中也又埋头去处理办公桌上的文件了,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以及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无聊的相柳京进入身体代理模式,让【荒神·中原中也】正襟危坐着,不发出一点声音,以免打扰中原中也工作,而他自己则在意识里开了全视角。 森鸥外对危险的嗅觉十分灵敏,一场不亚于龙头战争的大危机即将来袭,港口afia这个庞然大物在他指令下迅速运转起来,芥川龙之介每天光是带人巡逻就要出去四五趟,尾崎红叶负责的审讯部门一天到晚都没有闲下来过。 身为港口afia最强战力,未来横滨当之无愧的最强异能力者中原中也的工作之繁重仅在森鸥外之下,拿纯纯的武斗派当脑力派用,也就只有森鸥外能干得出来了。 ……哦,还要加上一死了之,把港口afia丢给中原中也的首领太宰治。 太宰治和森鸥外都是屑,只不过后者要比前者更屑一点而已。 中原中也能怎么办? 实诚的重力使根本不用首领下达命令,他自己就会自动地加班工作。 森鸥外常常感慨,如果港口afia所有成员都像中原中也一样尽职尽责、主动加班,全力为港口afia发光发热就好了。 尾崎红叶拿“您想多了,中也只有一个,大白天的您究竟在做什么梦?”的眼神看他,直看得脸皮厚如城墙的森鸥外都感觉自己这个要求委实离谱了点儿。 中原中也,港口afia的劳模,劳模程度直逼隔壁剧场的killer琴酒。 之前被相柳京提前设置好的备用计划尽职尽责地运转着,今天的港口afia依旧没有异化物的踪影。 好在相柳京已经对捡漏不抱任何希望了,他很平静地接受了武装侦探社、港口afia和异能特务科依旧搜索无果的消息。 他准备接下来的一两天里,重心还在和中也相处上,偶尔去投喂一下可爱的小老虎和镜花酱,名侦探那里……就给他送些粗点心去吧,见面就算了。 他害怕从太宰治那里得到线索后的江户川乱步直接扒了他马甲的底。 天可怜见的,他只是来找异化物的,又不是来给他们发刀子的。 大家不应该是即使刀子喂到了嘴边,也要义正辞严地拒绝吗? 打定主意的相柳京决定离推理能力ax的江户川乱步远一点,至于太宰治,那把刀真不是他要发的,就当做不存在吧。 求求了。 时针指过下午六点,中原中也终于从小山似的文件里抬起头,伸个懒腰仿佛浑身骨头都在啪啪作响。 “好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起身接过相柳京递给他的大衣和帽子,问道:“我们去哪里吃饭?外面还是家里?” 即使知道荒不需要进食,中原中也还是坚持这样问,像是这样一直问下去,浑身孤寂的强大神明就会重燃昔日已经逝去的人性似的。 相柳京无所谓,接受了中原中也注定徒劳的善意:“都好,你决定。” 他去也是看着中原中也吃饭,最多喝杯茶,再多的就真的不用了。 【荒神·中原中也】失去了作为人类活着时衍生出来的消化系统,他整个人除了外表看起来还是个人,内里其实已经变成了一团只散发着强悍气息的能量体。 那么问题来了—— 没有消化系统,他吃下去的食物会去哪里呢? 相柳京拒绝深入思考,不就是几顿饭吗,他可以不吃。 中原中也回想了一下,说道:“家里没有买菜,我们出去吃吧,正好中华街那里开了一家新饭馆,可以去试试。” 他近几天太忙了,家里的冰箱里只有几分速食便当和做好的三明治,好像今早也被他吃完了最后一份,干脆去外面吃吧,吃了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相柳京点点头,熟练地给中原中也套上一层认知障碍法术,并将自己身上的认知障碍法术开到最大。 像不久前发生的那种乌龙事件,他死也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除了他特意去接近的四个人以外,其他人都别想看到他! 别想! ……最终时刻的露脸警告不算。 在这个时候还敢开店赚钱的老板,背景都不简单。比如中原中也说的这家新店,那直接就是港口afia的成员开的。吃饭是其次,赚钱也是其次,主要是为了收集情报。 中原中也点了一份寿喜锅,照例问过相柳京,得到婉拒后,他解开袖口半挽起袖子,认真地投入吃饭这件大事上去了。 他今天又忙到吃中午饭。 连着几天只吃一顿饭,下班后还把工作带回家的中原中也在出门的时候获得了尾崎红叶不赞同的眼神,那眼神看得他直冒冷汗,连声诚恳得不能再诚恳地保证今天之后不会在犯后,才得到尾崎红叶的赦免离开。 他要带回家的文件也得到了保留。 尾崎红叶说道:“特殊时期特殊处理,但在此事了结之后,妾身会监督你的,中也。” 中原中也乖巧点头:“一定一定!我都听红叶大姐的!” 相柳京在一边看着,莫名幻视一只作息不规律的大猫猫被铲屎官揪着后脖子训话,大猫猫无辜喵喵叫。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猫猫不过是想猫窝更舒适一点而已。 相柳京被萌得西子捧心,连忙抓拍二十张。 对此一无所知的中原中也干了三大碗饭,一个人消灭了十几盘牛肉,最后以一碗热汤结束这顿饭。 吃得有点多了的中原中也决定今天走回去,问过相柳京后,两人肩并肩走在横滨的黄昏里。 远处的夕阳只剩下一点点轮廓了,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地上只有中原中也一个人的影子,但他身边有一个和他并行的人。 这样好的氛围接着聊那条青花鱼就太糟糕了,重力使跳过这个话题,和身边的同位体话起家常来。 老实说,这对他而言还是第一次。 两人边走边聊,你一句我一句,氛围越来越好的时候,中原中也和相柳京同时止住话头,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相柳京感知到了那边有强烈的异能波动,中原中也则感知到了那边有一个异能力者突然死去了。 涩泽龙彦!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风驰电掣般朝着那边掠去。 相柳京的速度比中原中也快很多,几乎是在两个呼吸间,他就已经赶到了现场,但出了地上死于自己异能力的尸体以外,他没有看见其他人。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四周残余的异能波动,眉头微皱。 是果戈里的空间异能。 中原中也在十五秒后赶到,这个速度已经是他没有和横滨建立联系之前的数倍了。 “该死!”看着地上余温尚存的尸体,他狠狠地一拳打在旁边的墙上,整面墙以他的拳头为中心皲裂破碎,摇摇欲坠。 这是港口afia的底层成员,虽然拥有异能力,但由于异能力太过弱小无用,没有得到上司的重视。 相柳京提醒他:“中也,涩泽龙彦身边有一个空间系异能力者。” 怪不得抓不住人,还在中原中也的眼皮子底下提前走人,原来果戈里也来横滨了。 他暂时没有告知中原中也天人五衰的事情,这个时候不适合提它,先把涩泽龙彦杀了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中也。” 强大的荒神凝视着尚且稚嫩的重力使的眼睛,缓缓道:“大雾,就要弥漫了。” 第19章 第十九章 太宰治是唯三见到【荒神·中原中也】的人,除了他本人以外,没有人知道那句潜沉了太久太久的质问究竟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他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武装侦探社,若无其事地在国木田独步的雷区里熟练蹦迪,若无其事地从中岛敦和泉镜花那里套话,若无其事地避开了江户川乱步锐利的双眼。 已经从眼神闪躲,浑身上下写着心虚和有鬼的太宰治身上获得了关键线索的江户川乱步:“呵。” 胆小鬼。 那个帽子君明明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唯独还记得这个,真是执念啊。 太宰,你真是一个罪恶的男人。 乱步猫猫摇头jpg 胸有成竹的名侦探叼着粗点心去看望他家还在自闭与沉思中的社长。 咔哒一声,社长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从名侦探手里逃过一劫的太宰治倒在沙发里,戴上耳机隔绝外界的声音,眼神放空地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国木田独步看了他两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咬牙切齿地拿起笔处理手边小山似的文件。 被套话而不自知的中岛敦和泉镜花对视了一眼,动作放轻了不少。 太宰先生,为什么突然看起来很疲惫呢? 宫泽贤治刚结束今日份的巡查,吃了午饭回来,这会儿正大满足地抱着草帽睡午觉。 与谢野晶子……与谢野晶子在一边磨刀,一边看专门整理出来的医疗相关视频。 一时间,武装侦探社内十分安静。 太宰治的耳机里传来夹杂着刺耳电子音的稀稀疏疏的声音,他布置在港口afia附近的窃听器捕捉到了人的声音,他闭上眼睛,分析声音的源头。 ——这里面都没有中原中也的声音,更没有另一个【中原中也】的声音。 被屏蔽了。 他的窃听…… 不,是所有的窃听都被有针对地屏蔽了。 太宰治再度开始思考那个变化是什么。 那种令他毛骨悚然的,深觉有什么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和视听的变化…… 会是什么呢? 会和另一个【中原中也】有关吗? 或许乱步先生知道,但他不会告诉他的。 可能是不想告诉他,也可能是不能告诉他。 如果是不能告诉他…… 会是什么呢? 太宰治的思绪一顿,忍不住飘回了另一个【中原中也】身上。 他对守株待兔没有抱多大希望,守在那里,更多的是想从周围的人身上获得更多有用的线索。 这段时间里,不仅是中原中也难以锁定更加谨慎的太宰治的踪迹,太宰治也是一样的。抛开可以从港口afia内部获得的巡逻信息,他居然查不到不去巡逻和工作的中原中也在做什么,人在哪里。 尤其是在他知道中原中也好几次差点儿抓到那只老鼠的时候。 中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森鸥外也有同感,但他莫名地不敢去深入探究,这个疑惑就被他暂时搁置下来了。 太宰治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很少这么认真,哪怕是上一次组合来袭,他和江户川乱步一起制定计划的时候也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散漫,并没有真正地把那样事关横滨的大事件端正地放在重要位置看待。 比他想着怎样对付魔人还要认真。 ——是因为另一个【中原中也】吧。 太宰治锁定了可能性最大的答案。 他在看到那个【中原中也】的第一眼,脑子里蹦出来的想法就足够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这是中原中也。 ——这是神。 中原中也,神。 这两样光是联系起来就令人发笑,更遑论是划上等号。 即便是太宰治也不得不承认,中原中也这个人分明不是纯粹的人类,却比他们这些纯粹的人类活得更像一个真正的人类。 就像一轮永远悬挂在天空中的烈日。 中原中也是黑暗中的一轮烈日,发出的光芒让黑暗中的人恐惧又向往。 中原中也是一个被大多数沉浸在黑暗中的人向往与追逐的人,也是一个被大多数沉浸在黑暗中不见天日的人憎恨和恐惧的人。 为什么? 明明你也身在黑暗之中,为什么你会如此耀眼? 中原中也是一个让人很难不喜欢的人。 太宰治是其中之一。 中原中也也是一个很容易被人憎恨和讨厌的人。 太宰治仍是其中之一。 不同于太宰治游戏人间找不到依凭、看不见未来,中原中也的目标从来明确,他一往无前,从不后悔。即便前方是绝路,即便前方只有绝境,他也不会停下,只要那个前方是他想要的,他绝不回头。 和这样的人同行,会让任何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自惭形秽。 会仰望他的人太多了。 这一点,身为中原中也曾经的搭档的太宰治再清楚不过。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看到这样一个【中原中也】。 一个神明,一个成为了神明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不适地皱起了眉,翻身用背对着他的同事们,鸢色的眼睛里翻涌着一些能够吓得小老虎浑身炸毛的阴沉和冰冷。 是什么? 是什么让那个【中原中也】变成了神明? 是什么使那个【中原中也】选择变成了神明? 那也是中原中也,中原中也这个人啊,从来就只有他自己做选择,没有任何人能够逼迫他低头。哪怕是在他还是羊之王的那个时候,太宰治和森鸥外的联手威胁不能使他成为港口afia的重力使,他所效忠的也不是森鸥外这个人,而是森鸥外向他承诺的首领的意义。 一旦森鸥外背离了他许下的承诺,那么,或许有朝一日,他也将亲身体验被重力压碎的滋味。 这一点,从中原中也摘下帽子,向森鸥外效忠的那天起,无论是森鸥外,还是太宰治,都已经心知肚明。 这就是中原中也。 所以另一个【中原中也】会成为神明,也必然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另一个【太宰治】又在整个事件里充当着什么角色? 不够…… 线索不够。 太宰治再度闭上眼睛,几秒后,他又猛的睁开双眼,同时从沙发上坐起来。 “今天天气真好,我要去试试新的自杀方法!大家工作加油哦!” 他慢条斯理地取下耳机,语调上扬地说出了一番让国木田独步愤怒得青筋直跳的摸鱼之词,并熟练地避开了国木田独步凶狠的锁喉攻击,趁着中岛敦上来劝人的空隙,脚下一滑,十分丝滑地溜出了武装侦探社的大门。 太宰治以悠闲的姿态双手插兜,抬头看了看头顶湛蓝无云的天空,仿佛又看到了那双过分透亮空灵的钴蓝色眼睛。 ——他是神明,而非中也。 太宰治嘴角含笑,脚步一转,朝熟悉的酒吧方向走去。 …… 看着地上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相柳京推测,涩泽龙彦开大的日子很可能就是今天。 他杀人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费奥多尔已经控制不住涩泽龙彦了,他厌倦了这样无聊的游戏,他急迫地想要得到那个足以令他感到满足的收藏。 将要笼罩整个横滨的大雾,就要弥漫了。 两人脚下的土地发出了一声仅一人能够听到的嗡鸣,这是横滨在提醒祂的神明,危险将至。 相柳京也能依稀地听到一点声音,这得益于中原中也交付给他的信任和情感,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打定主意要在中原中也屠龙的时候帮助他保护横滨。 房屋可以随便掀,地皮还是要保护好的,前者只是这片土地的附加物,后者才可以称得上是横滨真正的“血肉”。 现在不好好保护,以后还不是要中原中也劳心劳力去修复。 很有干员自我修养的相柳京会尽量不去插手世界主线,这是他的第一个任务,如何慎重都是应该的,因为他现在的每一个决定和每一次行动都将是他在接下来的任务应该做些什么,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去完成任务的“前情提要”。 而且,屠龙也能让中原中也和横滨在这场战斗中互相熟悉,有利于他日后和横滨合作守护这片土地,说不定还能促使他更快地和体内的荒霸吐融合。 总的来说,勉强算是一件好事。 中原中也看着尸体边上那枚形状饱满色泽血红的苹果,表情冰冷,眼底红光一闪,啪的一声轻响,红苹果变得粉碎。 一如他此刻对涩泽龙彦的杀意。 当相柳京告诉他,大雾就要弥漫的时候,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摸出手机拨通了森鸥外的电话,将涩泽龙彦很可能会在今天行动的消息告诉了对方。 收到这个重要消息的森鸥外立刻向部下们下达命令,原本已经进入短暂的休憩时间的港口afia立刻全体运转起来。 涩泽龙彦的异能力针对异能力者,普通成员可以暂时不用去管,港口afia的每一个异能力者都是森鸥外看重的人才和劳动力。霓虹的异能力者本来就稀少,港口afia能够招揽到现在这个数量的异能力者想想都十分的不容易,每死一个都是在森鸥外的心头扎一刀。 不过很可惜,涩泽龙彦可不会管他心不心痛。 刚一入夜,那熟悉的灰色大雾就翻涌着缓缓地笼罩住了横滨。 大雾弥漫之处,普通人全部消失,留下来的只有被剥夺了异能力的异能力者。他们如同被束缚住双手双脚的羔羊,当自身赖以生存习以为常的异能力被剥离,并向他们这个主人举起屠刀的时候,能够冷静抵抗不被恐慌占据大脑的人是少数。 惨叫声和血腥味在跟随大雾一同弥漫,夜幕之下的横滨再度重温了多年前的龙头战争,而这一次,白麒麟已然失控,藏匿于阴影中的老鼠尚且还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第20章 第二十章 在灰色大雾弥漫的前一个小时,怒火中烧只想把涩泽龙彦和魔人手撕了的中原中也接到了来自于坂口安吾的电话。 他请求身为港口afia干部的中原中也去异能特务科,说是——该还眼镜教授的人情了1。 隔着手机,对方的请求被电子的杂音僵化了不少,请求没怎么听出来,电话这头的中原中也倒是听出了几分命令的意味。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地挂掉了电话。 他单手握着机车把手,身后坐着已经凭声音猜出了全部、仍然尽职尽责地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相柳京,胸膛里的怒火从两股变成了三股。 这个时候! 要他去异能特务科!? 那个该死的眼睛教授是认真的吗?! 坂口安吾原本没有打算打这个电话的,只不过他前脚刚让部下帮自己向中原中也传话,后脚就发现那个部下联系不上了。不光是那个部下联系不上,大部分靠近擂钵街的部下都联系不上了,涩泽龙彦发动异能力的时间比他们推测的要提前很多,异能特务科的初步部署几乎在一瞬间被全部打乱。 而异能特务科没有足够匹敌涩泽龙彦的存在,目前唯一一个有战胜白麒麟可能的只有港口afia的最强干部中原中也。 于是就有了这一通电话。 相柳京不由得感慨,中也真是欠了好多人情啊,话说回来,这真的不是xxxxx为了推动剧情硬扯出来的理由吗? 中原中也,港口afia仅存的良心,永远都在欠别人的人情,以及出差的路上。 橘发的神明十分善解人意:“你去吧,中也,我在这里,横滨不会有事的。” 相柳京:去吧,中也!我会保护好横滨的地皮的! 人情这种东西还是要早点还清,等之后中原中也成神了,他欠的人情可就值钱大发了,这样的人情可不兴欠啊。 中原中也踌躇了一会儿,他的预感和直觉帮他理解了相柳京的未尽之言,他也知道欠人情不好,人情这种东西是最难还的,但是有时候就是……不自觉地就欠了。 唉。 总是欠人情的重力使无奈地闭了闭眼,又给森鸥外打了一个电话,说清这件事,顺便报备一下他的去处。 森鸥外欣然应允。 中原中也还坂口安吾的人情,去对付涩泽龙彦,虽然目的都是为了保护横滨,但这也等于是异能特务科欠了港口afia的人情,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他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 “那我走了?” 中原中也偏头看向主动留下来帮他守护横滨的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有点儿傻乎乎地问了一句后,他微红着耳尖,在荒温柔的目光中驾驶着机车前往该死的异能特务科。 相柳京目送着中原中也走远,直到已经看不见人影,也听不见机车咆哮的声音了,他才慢慢回过身,远眺擂钵街的骸塞。 这个时候……太宰治应该已经到了。 该是苹果三姐妹的舞台了。 橘红长发的神明伸手压了压头上的帽子,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已经几不可见,最后一缕自然的光芒正缓缓消失在大地上。 夜幕,降临了。 …… 灰色的大雾以不可阻挡的姿态笼罩了整个横滨,武装侦探社的普通人们瞬间消失,那袋拿在江户川乱步手中的薯片掉落在地板上,只有一点点碎渣从塑料袋里抖落出来。 武装侦探社变得一片寂静。 侦探社外,一场人与异能力之间的生死杀戮拉开了帷幕。 国木田独步狼狈地带着中岛敦和泉镜花逃离自己异能力的追杀。 在遇到中岛敦和泉镜花之前,国木田独步就已经身负重伤。他的异能力[独步吟客]毫不犹豫地一·枪·射穿了他的侧腰,他必须用一只手按住伤口以减缓血液的流失,还要带着两个未成年的社员在三个异能力的重重围堵下逃出生天。 这样严峻的情况…… 绕是国木田独步再怎么冷静可靠,他也要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就此死在这里了。 眼泪糊了一脸的中岛敦紧紧握住泉镜花的手,心中的恐惧几乎要将这个少年淹没,可他的同伴和前辈就在身边,都在不放弃地自救逃离,他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做丧气事呢? 失去了白虎异能的少年死死咬着牙,拼尽全力跟在前辈身后,同时无意识地分出了一部分注意,时刻留意着周边的变化,准备随时扑上去用自己保护同伴和前辈。 泉镜花注意到了国木田独步渐渐虚浮的脚步和粗重的喘息声,她抿紧嘴唇,身后利剑划破空气和物体的声音连绵不断,虎啸和·枪·声也在渐渐逼近,死亡的阴影越来越重,少女险些将自己的嘴唇咬破。 又一次躲开三个异能体的攻击,国木田独步掀倒巷口的木板,给自己这一边多争取一点时间。他一边带着两个未成年向武装侦探社跑,一边喘息着说道:“敦,镜花,别回头!继续跑,很快……我们就安全了……” 武装侦探社有提前设好的防御,还有社长和乱步先生留下的重要讯息,他们必须回去。 中岛敦和泉镜花握着彼此的手,仿佛在给对方鼓劲,两个已经有些脱力的少年人一起嗯了一声,回应艰难鼓励他们的前辈。 [夜叉白雪]越过堵住大半个巷口的木板,死气沉沉的双眼锁定奔跑的泉镜花,她握住手中的刀剑,直直地对准泉镜花劈砍下去。 “躲开!” 直觉点满的中岛敦敏锐地感觉到了身后的杀气,他想也不想,一下扑倒了国木田独步和泉镜花。失去了异能力的少年近乎本能地用身体给自己的同伴和前辈当盾牌,妄图以血肉之躯抵挡异能体足以撕裂空气的一击。 下一秒—— “梆”的一声钝响,[夜叉白雪]的攻击被接下了。 是一截足有成年人粗壮的木桩,锋利的刀剑就这样被死死卡在了木桩里。 木桩之下,是戴着草帽的宫泽贤治。 而不远处的后方,原本齐心协力追杀着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的[月下兽]和[独步吟客]突然打到了一起,那架势难舍难分,就像是把彼此看成了自己要追杀的人一样。 “大家没事吧?” 硬抗[夜叉白雪]攻击的宫泽贤治尚有余力,元气十足地回头去问自己的同伴,顺带把不远处的情况说了一下:“谷崎也来帮忙了,要反击吗?” 谷崎润一郎的[细雪]只能短暂地欺骗异能体,要不了多久,[月下兽]和[独步吟客]就能挣脱[细雪]的影响,但在那之前,是反击的好时候。 “要!” 国木田独步当机立断,给手·枪·换上最后一个弹夹,辅助宫泽贤治攻击[夜叉白雪]。 “镜花!”他连开三·枪,打偏了[夜叉白雪]劈向宫泽贤治手臂的一刀,头也不回地喊到:“就是现在!” 被国木田独步在行动之前推到身后的泉镜花松开中岛敦的手,她的眼神不再犹豫不决,如同她手中的匕首一样,蓄势待发,一往无前。 随着国木田独步一声大喊,和服少女踩着白发少年弯下的背脊,一个起跳跃上半空,和她此时的眼神一样锋利的匕首对准[夜叉白雪]眉心的红宝石,狠狠刺下。 “砰”的一声脆响,[夜叉白雪]在空中解体,异能力重新回到了泉镜花体内。 接下来,该轮到[月下兽]和[独步吟客]了。 又是一番激战,国木田独步收回了[独步吟客],中岛敦也收回了[月下兽]。 但问题仍在。 ——中岛敦无法使用他的异能力了。 国木田独步等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是涩泽龙彦异能力的副作用吗? “不是。” 一个低沉清灵的声音说道:“他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异能力罢了。” 谷崎润一郎不好意思地摸着头朝眼神瞬间变得警惕的国木田独步笑了笑,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高挑男人从他消散的[细雪]中款步走出来,那让在场的几人都感觉熟悉的装扮使国木田独步警惕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疑惑和错愕。 这是…… 重力使中原中也? 不,这好像是乱步先生说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 国木田独步看向他们之中唯二见过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的两个未成年。 中岛敦和泉镜花齐齐点头,这就是今天请他们吃饭的那位中原先生! 宫泽贤治叉着腰,道:“国木田先生,就是这位好心的先生帮我和谷崎打败了我们的异能!他是好人!” 直感可以和中岛敦一拼的宫泽贤治欢快地给这位仅见过一面的橘发先生盖上了“好人”的戳。 谷崎润一郎也点头:“如果不是有这位先生的帮助,我可能会被[细雪]掐死吧。”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种窒息的恐怖感觉似乎还残留在他的感知里,让他现在想起来都浑身一颤。 好心的橘发先生怜爱地看了看宫泽贤治和谷崎润一郎,哪怕没有他的帮助,这两人也能收回自己的异能力,左不过是要多耗些时间精力,以及多受点伤而已。 国木田独步收回警惕的眼神,靠谱的成年人代替武装侦探社向相柳京道谢。 相柳京摇摇头:“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有江户川乱步作保,又救了宫泽贤治和谷崎润一郎,更是间接救了自己和两个未成年,还这么谦逊有礼,国木田独步对相柳京的好感噌地一下上升了不少。 于是下一秒,相柳京眼前一晃,仿佛听到了“您的外挂已到账”似的,方才还模糊得像是马赛克的感知能力顿时清晰了很多,宛如一下子飞升到了超清模式,对异化物感知“重度近视”的他终于在这一刻看清了。 难道这就是“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吗? 质量本量中原中也与横滨的联系已经快到百分之九十了,但是时间太短了,相柳京从他那里共享来的感知能力依旧微弱。 好在他幸运地在大雾中先后遇到了武装侦探社的主要成员,还是他没见过面的,并向他们伸出援手。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他原本没想通过这次援手获得什么,却无心插柳,在武装侦探社全员的基础信任值上,额外地获得了几人的感谢和更近一层的信任,于是——他成功地达成了与世界原住民共享感知的成就。 幸福往往在不经意间出现。 顾不上身边还有人在,心中激动狂喜的相柳京完全放开终于到账的感知能力,属于荒神的力量顷刻间以他为中心,光速散开。 站在异能特务科,将坂口安吾掀翻在地的中原中也动作一顿,他体内的荒霸吐发出嗡鸣,来自同位体的力量使祂为之共鸣。 荒霸吐在欢呼,也在叹息。 中原中也隔着异能特务科的层层建筑,向另一个自己的方向投去视线,危险的暗红色光芒极为缓慢地从他的瞳孔中散溢至整片虹膜。 他在回应。 他在共鸣。 ——中原中也与横滨当前联系已达百分之九十。 ——干员相柳京与【荒神·中原中也】同步率已达百分六十三。 相柳京猛的转过头,武装侦探社的几人都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却目光灼灼地看向被大雾笼罩的另一边。 那是骸塞的方向。 异化物,就在那里!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骸塞中, 被涩泽龙彦以“我会哭”为威胁穿上了他亲手制作的白西装的太宰治神色恹恹地坐在靠椅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盘红苹果,环绕四周的是一枚枚红得像血的异能力结晶体。 每一枚, 都浸透着令人作呕的鲜血。 他看了一眼,就不甚在意地移开了目光。 红苹果…… 究竟是在映射谁啊。 太宰治忽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中原中也发动异能力时, 那笼罩在他身体上的红光。 都是红色, 如此不同。 他浅浅沉吟一声,眨了眨眼,那个【中原中也】使用能力时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神明啊, 应该会非常令人震撼吧。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耳边传来咔哒一声。 ——老鼠出笼了呢。 费奥多尔将门锁上,他背对着太宰治, 脸上挂着宛如假面的笑容:“和计划的一样呢1。” 太宰治没有回头, 很是敷衍地说道:“啊, 和计划的一样2。” 来之前,他还有想过该如何和费奥多尔“合作”,但是现在, 已经没有必要了。 ‘太宰, ’[龙彦之间]发动前的最后一通电话里, 在薯片被咔嚓咔嚓吃掉的背景声中,江户川乱步如是说道:‘一切都会结束, 就在今天。’ 东方那个大国有一句话, 叫做一力降十会。 多么适合那个明明有脑子却偏偏不喜欢动脑子的暴力蛞蝓啊。 太宰治慢吞吞地站起来,深不见底的鸢色眼眸里仿佛沉入了一整个深渊, 里面翻涌着让人为之恐惧远离的东西, 他转身看向隐隐察觉到计划失控的费奥多尔, 笑得人后背发凉。 “你见过神明吗?” 他用一种近乎天真稚子的诡异口吻问道:“神明会看到一只老鼠吗?” 费奥多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手中的两个异能力结晶体幽幽旋转着,红色的光芒自下而上地将他的脸庞照耀得越发诡谲。 “神明?”魔人发出一声冷笑,狂妄又桀骜,“世上没有神明,太宰君,这里只有人的罪、人的恶。” 太宰治无所谓地耸耸肩,朝他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然后直直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这就是你要消灭所有异能力者的原因吗。”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仍然双手环着胸,没有半点要配合费奥多尔的意思。 费奥多尔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已经失控,涩泽龙彦在他眼中只是小丑,那现在的他呢?是否他在太宰治眼中也成了小丑? 是什么人破坏了他的计划? 是他口中的“神明”吗? 在这个地方,唯一一个能令他联想到神明的只有…… 中原中也。 一个他未曾真正放在眼中的莽夫。 太宰治身后传来了微不可闻的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但计划中的血肉被刺破的声音却没有紧跟着传来。 费奥多尔冷静地看着太宰治身后突然出现的,徒手抓住那把涂抹了药剂、原本应该捅进太宰治身体里的锋利匕首的人,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一双钴蓝色眼睛过于透亮空灵的橘发男人轻而易举地夺走了涩泽龙彦手中的匕首,他看了看瞪大双眼几步远离他身边的涩泽龙彦,又看了看转身看着自己微笑的太宰治,最后看了看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费奥多尔。 他收起了“战利品”,一言不发地眨了眨眼,而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那双钴蓝色的眼睛比天空要透亮,和宇宙星空一样深邃。 只就这样一个极为简单的动作,就让这个外表分明和人类一般无二的男人在三人眼中显露出了强烈的非人感。 “原来如此……” 费奥多尔低低地笑了,幽幽旋转的异能力结晶体被他无情地扔到了一边,他定定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救下太宰治的“人”,低沉的笑声逐渐变得狂放。 神明。 神明啊。 橘发的神明没有再为他和涩泽龙彦投去视线,就像在场的三个人里只剩下了太宰治一个,他回望一直对自己微笑的太宰治,钴蓝色的眼睛里却没有照出这个人的身影。 他明明在无声地问“你在看什么”,眼中却没有要询问的人的身影。 神明俯瞰人间,眼中却没有人间。 太宰治脸上的微笑更深了,他问:“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吗?” 他顿了顿,满是深意地补充了一句称谓:“【中也】。” 橘发的神明点点头,并不解释,只是平静得毫无波澜地纠正他:“荒,我的名字。” 太宰治脸上的微笑维持不下去了。 …… 相柳京来得很及时,他救了太宰治的小命。 终于到账的感知能力告诉了他异化物的所在位置,他礼貌地拒绝了武装侦探社几人的邀请,选择了和他们相反的方向。 在路上,他遇到了一身伤,但收回了异能力的芥川龙之介。 小垂耳兔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像是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奇景。 确实是奇景,万年不涨身高的重力使早上还是熟悉的高度,晚上就突然变成了一米九三的高挑男人,谁看了不说一句“卧槽”。 但是很快,芥川龙之介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不是中原干部! [罗生门]张牙舞爪地对准了这个胆敢假扮港口afia重力使的人。 对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像是普通地看到了一个路人一样,一刻不停地走过他身边,向着骸塞的方向走去。 当男人走过身边时,芥川龙之介整个人都炸了,他浑身的细胞都在大声的呐喊着:危险!退后!!远离他!!! 芥川龙之介本能地后退到他认为的安全距离之外。 橘发的男人没有再看他一眼,走进了浓雾中,身影被掩盖。 这个时候,芥川龙之介才惊诧地发现,对方居然没有脚步声。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接着近乎惊恐地发现对方连呼吸声都没有! ……那是人吗? 向来头铁得令太宰治为之叹息的芥川龙之介破天荒地不敢再细想下去,他收起[罗生门],心绪不宁地去找那只无用的老虎了。 太宰先生才是最重要的。 垂耳兔君心中最重要的太宰先生险些被真的捅死。 虽然有了部门前辈们分享的异化物类型例子在前,亲眼看到自己要找的异化物究竟是个什么的相柳京还是不免感到了惊讶。 他要找的异化物,居然是涩泽龙彦用来捅太宰治的匕首。 同为外来者,只有相柳京能够看到那把匕首上散溢着的神秘光芒,如同崩碎的星辰,每一粒碎光都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 入手的一瞬间,相柳京就确定了这把匕首的强化能力是什么了,融合其中的世界核心碎片赋予了这把匕首即死的能力。哪怕是用它去捅世界,世界可以作为一个完整的个体,一样是一刀即死。 这一刀要是真的扎实了,太宰治就要变成一条死透的青花鱼了。 真是危险啊,太宰治刚刚距离死亡就只有两毫米的距离。 可以说,这是一把达到了刀生巅峰的匕首,它差点终结了太宰治这个剧本精的生命,真·终结。就算是太宰治,想必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死得这么离谱的可能。 相柳京颇为唏嘘地看了对此一无所 知的涩泽龙彦和太宰治一眼,白麒麟不知道,他刚刚差点儿刀了一个剧本精。 他又看了看费奥多尔,心想:要是让魔人知道这把匕首拥有即死性,他会不会很后悔?还要什么[书]啊,直接研究这把匕首就行了。刀谁谁死,还不用费心费力去想该写什么才能完美地达成自己的理想。 相柳京暗暗摇头,为来得非常及时的自己点了一个赞,仗着马甲是神明,在座的谁也奈何不了他,他下沉意识先把异化物上交系统空间保管了。 汐汐高兴得在世界外侧放虚拟烟花:“恭喜相柳先生!你第一次任务就成功找到了异化物!相柳先生是最棒的!” 她的搭档是最棒的! 好耶! 相柳京按住上扬的嘴角,故作矜持地说:“运气,都是运气。” 哈哈哈哈,他果然天选之子! 他相柳京注定就是综漫分部未来的最强干员! 每一个少年都有一颗中二的心,以前没表现出来,那是没有合适的舞台,而现在,他就是这个舞台上最靓的仔! 兴高采烈的汐汐一边保存好异化物,一边问:“相柳先生,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是现在就脱离世界回到总部吗?” 相柳京道:“暂时不,我还有点事。” 汐汐:“好哦。” 善良的小系统想了想,又问:“相柳先生,您与马甲的同步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六十三,录像模式在您达到百分之五十的时候就已经开启了,这个模式无法关闭,您……不在乎吗?” 这可是要被整个时空平衡局当做教学案例的啊,所有人都能看到,所有人!这样的社死,她的搭档真的不在乎吗? 还以为只有自己有这个权限重复播放录像的相柳京大手一挥:“没关系!我不在乎!” 汐汐肃然起敬,这就是老干员的气度吗? 相柳京美滋滋地从内线登出,【荒神·中原中也】从没有灵魂的人偶变成了注入灵魂的神明。 无人察觉他这放在现实中只有几秒的变化。 还停留在相柳京身边的,只有失去了笑容的太宰治,此刻的他看起来和黑时的干部宰很像,甚至比那时更加危险。 在异化物还没有被回收,任务完成遥遥无期的时候,相柳京就一直有意避开除中原中也以外的所有人,尤其是这几个剧本精。现在让他牵挂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么是否远离剧本精……也就不重要了,因为他很快就要离开了。 相柳京放松了很多,面对近在咫尺的太宰治也少了几分心惊胆战的紧张。 至于远远避开他的涩泽龙彦和费奥多尔……这两个人也不重要,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中也不会放过这两个人的。 苏醒的横滨更不会放过这些总是想要毁灭祂的人。 世界那么大,为什么受伤的人总是祂?是西伯利亚荒地不够大,还是撒哈拉大沙漠住满了人? 你们这些不爱惜城市的人,都给祂去死啊! 现在只有一个毛绒绒的小问题了—— 橘发的神明突然用好奇的眼神看向如临大敌的涩泽龙彦,以请教的语气问道:“异能力也能脱离主体独自行动并存活吗?” 异能力? 太宰治立刻看了过去,涩泽龙彦身上之前令他感到违和的地方终于清晰了。 原来如此,他已经死了。 如今作为“涩泽龙彦”活动着的,是涩泽龙彦本人的异能力,[龙彦之间]。 费奥多尔勾起了嘴角,他手中的头颅已经派不用场了。 神明看似好奇实则冰冷的话语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代替了原本应该由费奥多尔挥出的致命一击,狠狠劈开了“涩泽龙彦”那段混沌的 记忆。 ——涩泽龙彦已经死了。 ——他是[龙彦之间]。 剧烈的光芒从[龙彦之间]的身体里迸裂出来,缀满文字的光带缠绕着他逐渐扭曲的四肢,费奥多尔和太宰治被这光芒刺得忍不住眯起眼睛,他们脚下的收藏室也开始剧烈震颤起来,环绕四周的异能力结晶体齐齐炸开,化作一道红光没入了缓缓上升的[龙彦之间]体内。 只有发出疑问的橘发神明还稳稳地站在那里,他静静地看着[龙彦之间]逐渐异化,方才的好奇就像是一个假象,他早就知道了“涩泽龙彦”的真相。 太宰治艰难地在这越发刺眼的光芒中睁大眼睛,他看着前方逆光而立的【中原中也】,心中的疑问像雪团一样越滚越大。 你在变成神明之前,也遭遇了“涩泽龙彦”吗?或者是“涩泽龙彦”更加强大的敌人?没有人来支援你,所以你必须要变成神明? 那个【太宰治】在哪里?为什么你会孤身奋战?到底是什么样的危机要你连死都顾不上也要战斗? 龙的吼声打断了太宰治不断产生、却无法开口从正主那里得到答案的疑问。 [龙彦之间]显现出了他真正的模样。 一条庞大的红色巨龙。 真厉害啊。 近距离观摩[龙彦之间]巨龙化的相柳京暗自感叹道。 接下来,就是中也和横滨的时间了。 他只需要打辅助就可以了。 相柳京向前走了一步,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他侧目看去,是太宰治。 太宰治的脸色十分冷峻,看他的眼神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 “你要做什么?”太宰治问,“是要去杀了它吗?” 相柳京摇摇头,道:“它不是我的猎物,我答应了中也,要保护横滨。” 说完,他看了一眼费奥多尔,在心里补了一句:顺便临时封锁横滨的空间,免得这个家伙被果戈里救走。 果戈里这会儿可不在横滨,[龙彦之间]的攻击是不分人的,他要是来了,一样也会被分离异能力。但是等到大雾散去了,他肯定回过来接人,这也是费奥多尔提前做好的准备。 现在行不通了。 费奥多尔会死在重力之下。 不可否认,费奥多尔十分有魅力,哪怕知道他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还有那样可怕的理想,喜欢他的人也有不少,但是——死去的魔人才是好魔人。 不会疼的。 届时施加于费奥多尔身上的重力碾压只会在一瞬间完成,身体被碾碎的疼痛还来不及传达到大脑,死亡就已经拥抱了这个分外有魅力的俄罗斯饭团。 相柳京心情有些愉悦,【荒神·中原中也】的眼眸更亮了。 非人吗? 无论是马甲,还是马甲之下的这个人,都是非人。 这样看来,他和马甲的适配度真的很高啊。 太宰治松开了手,并向后退了一步。 不是“涩泽龙彦”。 【中原中也】遭遇的危机并非是“涩泽龙彦”,而是比它更加强大的、或许目前依旧未知的敌人。 相柳京不担心太宰治会被费奥多尔摸头杀,费奥多尔的异能力还没回来,太宰治也没有那么废,他们都在演[龙彦之间]。 屠龙时刻就要开始了。 那么首先—— 给中也开辟一个完美的战场吧。 …… ——系统通知,干员相柳京与【荒神·中原中也】同步率已达百分之七十……百分之七十六……百分之八十二……百分之百! ——警告,请干员相柳京保持自我意识! ——悉知,【荒神·中 原中也】力量全开放,开启完全形态,请干员慎重使用! 堪称浩瀚的力量宛如破开了封印的洪流,咆哮着在这具身体里涌动,黑红色的未知纹路飞速爬满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头顶的帽子被突然涌起的气浪吹上天,及腰的橘红色长发肆意地在空气中舞动,每一根都散溢着暗红色的光芒。[龙彦之间]的收藏室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无力地在铺天盖地的重压下被碾成齑粉,消失在空气中。 几乎要凝聚成实质的重力环绕在神明周身,脚下的地面已经寸寸皲裂,【荒神·中原中也】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仿佛能够看穿世间一切的钴蓝色眼睛已经变成了危险神秘的暗红,眼眸的最中心似有一个不断旋转的黑点。 那是即是荒神能力最强的表现形态,黑洞。 同样沐浴在这突然爆开的重压之下的太宰治和费奥多尔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们亲眼见证了神明显现真身的全过程。 神明…… 这就是神明。 费奥多尔突然很想大笑,但肺部被挤压的疼痛阻止了他。 人的罪、他的罚、他的理想……都将结束了。 “真是……犯规啊……” 魔人喘息着,断断续续的笑声里夹杂了几句意味不明的话。 他唯一的听众,太宰治明白他的意思,神明和人相比,确实很犯规。 但这又怎么样呢? 太宰治不会同情他,更不会和他感同身受。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谁让他搞事的时候碰上了【中原中也】呢? 那也是中原中也啊。 …… 相柳京陶醉于力量在体内奔涌的美妙感受,因为那几个狗屎的灭世八岐大蛇,他不得不封印自己的力量使用马甲进入世界。自己的力量不能用,马甲的力量又不熟,那感觉真是糟透了。 就像你飞惯了,忽然有一天告诉你不能飞了,你得用双腿走路。 你能习惯吗?你能愿意吗? 反正相柳京不能习惯。 现在这个感觉就棒极了! 任务已经完成,打算在离开前来把大的,相柳京进入了完全演绎状态,和【荒神·中原中也】的同步率达到了百分之百,【荒神·中原中也】的力量全部开放,最强大的完全形态自动开启。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如果换成了其他ssr马甲卡,完全演绎至同步率百分之百这种事,相柳京肯定不会干,他可不想去心理部治疗。 【荒神·中原中也】很特殊,他和部门论坛里的那些前辈们分享的马甲卡不一样,他的感情太少了,少到前两次情感共鸣就已经是他的全部了。他的记忆也一样,千篇一律,反反复复都是在不同的世界流浪,没有新的羁绊产生,他也在漫长的流浪中没有投入半点情感,完全可以当做纪录片来看。 所以不用担心【荒神·中原中也】的情感和记忆会覆盖相柳京本人的情感和记忆,因为他根本没有可以用来覆盖的情感和记忆。 唯一需要重视的,是【荒神·中原中也】的神性。 但对相柳京而言,这同样不是什么大事。 他是相柳,虽然仍是少年,但他已经几千岁了。时空平衡局不缺神明,他身边也有修成半神的同事,他对神性的了解并非一无所知或是一知半解,成神更是他的追求目标之一。 在套着马甲扮演上,他有天然的优势,被马甲覆盖影响的可能性会小很多。 当然,这不是说他每一次都可以这么放飞大胆,像【荒神·中原中也】这样拥有特殊设定的马甲卡又不是地里种的番薯,随便一挖都能有。 【荒神·中原中也】的神性短暂地覆盖了相柳京的自我意识,然而 很快,他就从神性的覆盖中挣脱了。 感谢时空平衡局的系列道具,道谢自己努力修炼不曾摆烂,以及—— 【荒神·中原中也】的神力非常霸道凶悍,但他的神性却恰恰相反,就和中原中也这个人一样,如同普照大地的太阳,是包容的,是温暖的。 相柳京很容易就从神性的覆盖中清醒了过来,找回了自我意识。 真温柔啊,【荒神·中原中也】。 相柳京适应了体内奔涌的力量,他睁开了眼睛,顿时看到了整个世界。 这就是神吗? 近乎全知,近乎全能。 也无怪乎那么多人都想要成神了。 提前体验了一把成神的感觉,相柳京对未来的追求和目的越发清晰。成神之路漫长,即便他是相柳也是一样。但现在他尝到了成神的甜头,前进的步伐就不会被动摇分毫。 来吧,为中也开辟一个战场,然后…… 助他成神。 …… 【中原中也】被重力托举着悬浮在半空,四周是看不穿的浓雾,凝聚成实质的重力是唯一的光源,他抬起了手—— 飞机上的中原中也突兀地结束了和辻村深月的对话,他专注地看着下方什么都看不清的浓雾,像是透过这浓雾看到了某个除他以外谁也看不到的存在。 是荒。 中原中也体内的荒霸吐兴奋地嗡鸣着,重力的红光笼罩了全身,颜色稍浅的黑色纹路爬上了他的脸庞。 异能特务科的监视屏幕上,另一个比[龙彦之间]更加令人惊骇的数值跳了出来,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数值爬山一样上升着,慢慢的,慢慢的,越过了[龙彦之间]。 凡是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冷汗止不住地冒出来。 横滨…… 横滨是要毁灭了吗?! 【中也……】 中原中也听到了荒的声音。 【中也……】 这是横滨的声音。 他们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呢喃着,说着同样的话:【来吧,碾碎一切。】 荒说:【去成为你自己。】 横滨说:【去成为我的守护神。】 他的家乡,他诞生的土地。 他的同位体。 中原中也摘下耳麦随手扔在地上,在辻村深月的惊呼中从飞机上一跃而下。 他逐渐变得暗红的眼睛里满是兴奋和战意。 此刻,中原中也和荒霸吐的意识趋于一致,横滨敞开怀抱欢迎祂的守护神自天空降临,大地在无声欢呼。 在重力使劈开浓雾的一瞬间,四柄可以将红色巨龙钉成标本的黑色的巨大长·枪呼啸着从天而降,带着天基打击摧枯拉朽般的架势,造成的动静却能用温柔来形容,它们直直没入了横滨四方,将横滨圈了起来。 所有人耳边都传来了一声恢宏的响声,那是金石击玉和钟声糅合的声音。 四柄黑色长·枪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有天,有地,有云,有海,有山,还有花草树木——这是【荒神】的重力·枪。旭日般的光芒在重力·枪没入横滨四方的瞬间,如水中涟漪荡开,看似温和实则强势地驱散了笼罩整个横滨的浓雾。 异能特务科终于看清了那个可怕数值的主人。 橘红长发,黑色西装,重力环绕…… 那不就是中原中也吗?! 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两个中原中也!? 坂口安吾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此时他的脑子乱作一团,太宰治是生是死,他已经分不清了。 ……应该还活着吧。 如果那个人真的也是【中原中也】的话。 港口afia的大楼简直是最佳观影台,前台,加上异能力者比普通人优化不少的视力,森鸥外不说倒吸一口冷气,反应也差不多了。 这位就是福泽谕吉之前说的“客人”吗? 居然是……另一位中也君。 森鸥外微微眯起眼,他有些怀疑,对方给他的感觉不太对,如此强大,如此……冷漠,他真的是中也君吗? 是的,冷漠。 浓雾散开后,街道上到处都是鲜血,死在自己异能力手中的人不在少数,地面上的狼藉和血腥却没有得到那人的半个侧目。 中原中也不会这样。 至少森鸥外认识的中原中也不会这样。 [龙彦之间]未死,只是浓雾被强行驱散,无法再剥夺异能力而已,普通人依旧在那片安全的空间里。 大雾中的幸存者不少,浓雾突然散了,不停追杀自己的异能力突然回来了,大家都是懵的。 紧接着,他们看到了矗立在横滨四方的重力·枪,再抬头一看,他们都看到了空中的那个人,还有从天而降的熟悉人影。 港口afia干部,中原中也。 横滨的异能力者几乎都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重力使。 那人另一个又是谁? 他看起来……和中原中也也太像了吧! 两个中原中也? …… 对于这些围观人士,【中原中也】连眼神都欠奉,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中原中也身上。 同【荒神】一米九三的身高相比,颇为娇小玲珑的中原中也气势如虹地降落在红色巨龙面前,他的帽子和大衣都被吹飞了,脸上、脖颈上、锁骨上和手臂上的黑色纹路深得有些发红。 中原中也开启了[污浊],这一次,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荒霸吐的力量在身体里奔涌,重力如臂驱使,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无所不能。 中原中也认真地感受着,原来开启[污浊]还能有这样的感觉,以前他都是意识模糊的,无法控制[污浊],没有[人间失格]他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这力量身体崩坏,走向死亡。 “我可以……控制[污浊]了吗?”他难以置信地呢喃,像是在问身边的神明,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中原中也】悬浮在他身边,闻言,带着一点不甚理解的语气说:“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这就是你的力量,你能够控制它,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失去了诞生世界全部记忆的【荒神】如是想。 中原中也畅快地笑了一声:“对,这是理所应当的!” 他自己的力量,老是要靠那条混蛋青花鱼才能关闭算怎么回事啊! 说话间,[龙彦之间]动了。 显露出真正形态、吞噬了所有异能力结晶体的[龙彦之间]只剩下暴·虐的破坏欲,从【荒神·中原中也】突如其来的重压爆发中缓过神来,它将目标锁定在如今唯一还站在它面前的中原中也身上。 这就是敌人,这就是猎物。 杀了他! 正好,中原中也也是这么想的。 【荒神·中原中也】淡淡地看了因他在而有些犹豫的[龙彦之间]一眼,转身飞远,将战场留给了中原中也。 他飞到前方没入横滨海的重力·枪·上站定,比中原中也更加深邃的暗红色双眼中亮起了丝丝缕缕的金色,那是横滨和中原中也的联系。 现在是百分之九十五,剩下的百分之五,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慢慢填满。 只要中原中也在横滨范围内,横滨就会他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使他成为一台战斗永动机,永远不会有力竭的时候,在与敌人的战斗中立于不败之地 。 中原中也率先冲了上去,与[龙彦之间]巨大的身形相比,他被衬托得更加娇小了,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战得凶残。 能够清醒地控制[污浊],令重力使倍感兴奋,他迫不及待地想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庆祝这个喜讯。 当他发现他与[龙彦之间]的战斗不会破坏周围的建筑和下方的土地后,他的战斗变得更加大开大合气势汹汹,恍然间,竟让人有一种此刻的他足以毁天灭地的错觉。 犹如天柱般没入横滨四方的四柄重力·枪是【荒神·中原中也】的力量具现化,他为中原中也开辟出了一个介于现实和虚无之间的战地空间。 说白了,就是看得见,摸不着。 这是一个能看见他们就在眼前,却怎么也到达不了他们所在的空间,空间内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影响到现实,中原中也可以尽情地释放他新到手的力量。 整个横滨的幸存者都将见证这场脱胎换骨的战斗。 他们也将见证横滨守护神的诞生。 太宰治仰起头,目不转睛看着那个开启[污浊],因酣畅淋漓的战斗而大笑的人,没有叹息,只是轻轻鼓掌,揣着手哼着歌,朝武装侦探社的方向走去。 费奥多尔捡起自己被吹飞的帽子,拍拍上面的灰尘,找到一处还算平坦的地方坐好,从容淡定地等待自己的终局。 后悔吗? 没有。 怨恨吗? 怎么会。 他把自己一并摆在了那个伟大的理想中,任何结局都有可能发生。 成功,那当然很好,他会带着人的罪恶下地狱;失败,没什么好感伤的,哪里又真的会有什么万无一失的计划呢? 他是人,一个自知罪恶的人。 …… 红色。 铺天盖地的红色。 还有黑色的火焰。 一如多年前的擂钵街,这一次被摧毁的是[龙彦之间],是被【荒神·中原中也】一起纳入这个空间的费奥多尔。 横滨与中原中也的联系终于在这片燎原的红色里达到了百分之百,诞生于这片土地上的幼年神明成为了这片土地的守护神。 【荒神·中原中也】的力量无形的充斥在这片天地,温柔地引导着他懵懂的同位体与体内餍足的荒霸吐融合。 中原中也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泉水中,脑子迷迷糊糊的,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 他闭上眼睛,从空中降落,落在【荒神】怀中,安然地睡着了。 【荒神·中原中也】怀抱着走向另一个与他截然相反的未来的同位体,他用冰冷的眼神环视四周,警告着所有蠢蠢欲动的人,四柄巨大的重力·枪·齐齐发出嗡鸣。 ——我不是中原中也,我是荒,我是神。 ——我会杀死你们。 ——陌生人。 窥视的眼睛消失了,贪婪的视线惊恐地移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明带着他的同位体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横滨人声鼎沸,被[龙彦之间]转移的普通人回到了他们消失之前的地方,迎接政府和各方势力的是一场漫长的战后收尾工作。 …… 带着中原中也回到公寓后,退出完全演绎状态的相柳京进入了短暂的贤者时间。 虽然【荒神·中原中也】设定特殊,相柳京没有真的把自己代入进去,但是完全演绎状态还是给他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做,就想这么静静地一个人待着。 一夜过去了,相柳京终于从贤者时间里走出来,他联通吃鸡上大分的汐汐:“小可爱,一个小时后我们返回总部。” 汐汐给他比了一个ok的手 势,气势如虹走位风骚地连狙三人。 咔哒。 中原中也顶着一头呆毛乱翘的头发,一边伸懒腰,一边走出卧室。 “中也,我要走了。” 中原中也伸到一半的懒腰伸不下去了:“现在吗?” 相柳京点点头:“一个小时后就走。” 他已经多留了一晚上,再留一个小时……是为了打个补丁。 ——江户川乱步。 他得去贿赂那位推理能力堪称bug的名侦探。 请乱步猫猫不要把他看见的东西说出去,尤其是中也,这种薛定谔的刀子就不要乱发了。 至于太宰治…… 那个家伙太聪明了,就让他自己纠结去吧,有能让他不断纠结的事情,说不定能让他主动想要多活几天。 剧本精青花鱼虽然可怕,但相柳京还是希望他能活下去,不要每天都是一副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人和事值得他留恋的样子。 【荒神·中原中也】没有扭转生死的能力,他自己也没有这样的能力,异化物所拥有的能力更是夺去生命的即死性,他无法复活织田作之助,无法抹平更多的遗憾,就只能寄希望于未来了。 中原中也由衷地讨厌太宰治,但他也是希望这条青花鱼能够清爽地活下去的。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活下去了,那就如他所愿,清爽地死去吧。 相柳京将天人五衰的剧情告诉了中原中也,还有那些他记得的其他剧情。 如今的中原中也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港口afia干部,他是横滨的守护神,森鸥外的某些命令已经不能被他像从前那样接受了。 或许在天人五衰这件事上,觉得事情尚且可控的森鸥外会考虑他能够从中得到怎样的利益,但是中原中也不会再等他做出所谓的最优解,他会立刻消灭这些危及横滨的敌人。 中原中也依旧是港口afia的重力使,但港口afia不再是他的首要在乎对象,它被横滨挤下去了,只能位居第二。 相柳京想,森鸥外一定不会介意的,毕竟他自己也是在守护横滨嘛。 森鸥外:…… 把脑子里的存货全部倒完的相柳京戴上事后找回来的帽子,为中原中也奉上最后的祝福:“愿君未来坦荡,不忘本心。” 说完,他微微颔首,从中原中也眼前消失了。 公寓一时间变得空荡荡的,中原中也看着茶几上那顶被荒找回来的帽子,半晌,他抿着嘴笑了。 真像一场梦啊。 “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中原中也问注视着自己的横滨。 横滨道:【或许会,或许不会。】 祂安慰自己的守护神:【兴许,他是回自己的世界去了。】 他的世界? 中原中也的笑容一顿,带上了些许苦涩:“或许吧……” 如果他真的还能回到他自己的世界去的话。 …… 相柳京提着两袋粗点心,轻轻敲响了武装侦探社的大门。 这两袋粗点心是他托汐汐翻遍全网选出来的质量最好、销量最高、味道最受好评的粗点心,一定能够成功收买名侦探! 开门的人是每天元气满满的宫泽贤治。 相柳京保持人设,按耐住想摸对方头的冲动,颔首回应宫泽贤治热情的问好。 武装侦探社里只有江户川乱步、宫泽贤治和几位文职人员,其他人都出去工作了。和江户川乱步同进同出的福泽谕吉一大早就去了政府部门,没有带上家里的猫。 江户川乱步已经知道相柳京会来了,所以对社长出去不带自己这件事……还是不高兴。 相柳京送上的两袋粗点心把不 高兴的名侦探哄好了。 “看在粗点心的份上,乱步大人会帮你保密的。”乱步猫猫一口吃掉一个粗点心,幸福地摇晃起并不存在的猫尾巴。 相柳京刚要松一口气,就又听到他说:“但是他们自己知道的就不关乱步大人的事了!” “当然。”相柳京嘴上这么说,心里一点都不担心。 江户川乱步不说,他自己也没有过多透露过【荒神·中原中也】的设定背景,除名侦探以外,知道得最多的是中原中也,但他知道的事也只在边缘,可以忽略不计。 太宰治…… 他已经很努力地远离他了。 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发刀子的相柳京把【荒神·中原中也】的事捂得死死的,这个世界只有一个江户川乱步,他已经贿赂了名侦探,这波稳了。 放下心的相柳京这就准备离开了,江户川乱步忽然睁开眼睛,看着他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相柳京微微一愣,回答道:“去下一个世界。” 这是实话。 他自认为已经摸清楚完成任务的正确姿势了,寻找世界核心碎片是一个系列的任务,既然能上手,那当然是趁热打铁,前往下一个世界啊。 江户川乱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接收到他真正要表达的意思,绿眼猫猫重新眯起眼睛,用拿着一个粗点心的手朝他挥了挥:“一路顺风,帽子君。” 橘发的神明接下了他的祝福,转身离开了。 如同一个普通的过客。 没有犹豫,毫不留恋。 几乎是前后脚,太宰治打开门走了进来。 江户川乱步哼了一声,送给他十分诛心的三个字:“胆小鬼。” 被名侦探大方地分享了粗点心的宫泽贤治迷茫地眨了眨眼,继续嚼啊嚼。 太宰治就当没听见,他神色如常地坐到窗边,单手支着下巴,鸢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湛蓝的天空。 分明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变得那样的冷漠,却依旧保留了为人时的温柔吗? 是不想让中原中也为他难过吗? 真是的…… “黑漆漆的小蛞蝓还是保持原样顺眼一点,哼哼。” 神明什么的……太遥远了。 顶着不少部下敬畏又崇拜的眼神走进电梯里,中原中也猛的打了一个喷嚏,他愤怒地笃定道:“太宰治那个混蛋!他一定又在说我坏话!” 横滨肯定了他:【是的,中也,他在说你坏话哦。】 “呵!” 新上任的守护神冷笑一声,决定今天打宰。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大雾事件结束一个月后, 横滨的秩序已经恢复,人们的生活趋于正常稳定,仿佛之前那场宛如末世般的血腥都已经远离了他们。 说起来, 横滨人民的生活是能够和另一个宇宙的哥谭相比的,只不过哥谭是群魔乱舞的超级反派, 这里是动不动就要毁灭城市和人类的异能力者。 还有黑手党。 这也是横滨这座城市的一大特产了, 生活在这里人们早已经学会了见怪不怪和趋利避害。 相柳京实在是太低调了,也太谨慎了,第一次执行寻找异化物任务的他选择了蛰伏观望, 全程待在被他“碰瓷”的中原中也身边。就算是去见其他人,也都凑在了一天,没有留给这些人秋后问话的机会。 连唯一一个“漏洞”都被他在临走前堵上了, 太宰治他们纵使有再多的疑问, 已经答应了相柳京不泄密的江户川乱步也不会告诉他们。 他的态度很明确地摆在了众人面前: 不要追问, 不必探究,我不是你们的中原中也,你们的行为都没有意义。就当做是一个故事, 我仅是一个过客, 看过了, 就忘了吧。 ——这是【荒神·中原中也】最后的温柔。 那天后,太宰治不再探究, 只是偶尔会看着天空发呆, 想起他曾经见过的那双能够看清这世界一切虚无现实的眼睛。 有几天时间里,江户川乱步刻意避开了有蓝色玻璃珠的波子汽水, 他还是眯着眼睛趴在办公桌上, 为这平淡的日子感到无聊。 另一个世界的帽子君就像是突然穿破泡沫飞到晴空下的蝴蝶, 只给观者留下了一瞬间的绚丽, 再回味,就是绵长的苦涩和遗憾。 心理年龄不超过七岁的乱步大人不是很懂这种苦涩和遗憾,即使他“看到”了那个帽子君自己都遗忘了的过去,但他会不开心。 哪怕横滨特意来他的梦里看他,和他玩,他也不开心了好几天。 乱步猫猫跟在自家社长身边,头顶是一片湛蓝的天空,微风从他手边拂过,大度的名侦探忽然决定原谅那个给自己带来不开心的帽子君。 起码……那个帽子君已经不会觉得遗憾和痛苦了。 唔,就祝他旅途愉快吧。 江户川乱步如是祝福着。 …… 辅助中原中也消灭[龙彦之间]是相柳京在这个世界唯一一次大场面。 他的目的达到了,见到他的人至今心有余悸。 越聪明的越是胆战心惊。 如森鸥外,部下变得更加强大自然是好的,但是部下直接变成无心无情的神明,那可就一万个不好了。中也君可是港口afia最强的干部,更是港口afia对外的牌面,很多工作只有交给中也君他才放心。 要是中也君变成了神明…… 森鸥外能直接裂开。 他有自知之明,一位神明已经不是他可以使唤的部下了。 幸运的是,中原中也没有变成那位【中原中也】的模样。 但是不幸的是—— 在事件结束的第二天,见到周身气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的中原中也后,当天晚上,不祥的预感持续了一整天的森鸥外就在梦里接到了横滨的“警告”。 祂说,中原中也已经成为了祂的守护神,虽然中也依旧决定留在港口afia,但是……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森鸥外,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类,应该不需要吾来提醒你了。】 横滨语气冰冷地说道:【记住,他是吾的守护神。】 城市的倒影像是塌陷的天空一样向他压来,森鸥外倒吸一口凉气,梦中垂死惊坐起,身上的睡衣已经被自己的冷汗打湿了,空旷的卧室里 只有他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横滨对森鸥外的感官不是很好,虽然这个人类的确在保护祂,但他保护的仅仅是这座冰冷的城市,而不是这座城市里活生生的生命。 祂感谢他,却不能认同他。 然而和什么实事都不做,整天打着保护自己的旗号,实际上对自己干的坏事最多的霓虹政府,横滨对森鸥外的态度可以说很好了。 只是口头上的一点点警告而已。 被吓得失眠了好几天的森鸥外:……爱丽丝酱qaq 爱丽丝:噫。 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短暂休息一段时间的异能特务科乱成了一团。 [书]不见了! [书]! 不见了!! 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外面的天空中飘着普通的白云,被异能特务科层层看管守卫的[书]就这样突然消失不见了。 负责监控的人员都已经自己的视力出了问题,连看好几遍,他们终于颤颤巍巍地按下了警报。 亲眼见过【荒神·中原中也】的坂口安吾脑子里突然诡异地跳出了“果然来了”这样的念头。 种田火山简直要昏过去了。 那可是[书]啊! 只要书写,就能实现任何愿望的[书]啊! 它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魔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到底是谁!! 自己长了腿跑路的[书]:拜拜了您嘞! 它欢快地投入了横滨安全的怀抱,顺便带走了一只幼崽——从书页中诞生的,外表是成年人,实际上只是个幼崽的西格玛小朋友。 四舍五入,[书]就是西格玛的妈妈。 第一次当妈的[书]准备认真教导这个幼崽,然后把幼崽送到横滨守护神身边,去向尚且稚嫩的荒神学习如何作为一个人类生活。 天人五衰瞬间又失去了一位重要成员。 不过很快,天人五衰就不用担心成员不足的问题了。 找到布莱姆·斯托克的中原中也单枪匹马挑了猎犬,在与福地樱痴的对战中再次展现出荒神的姿态,等异能特务科和政府的人到来时,福地樱痴已经像费奥多尔一样被重力碾碎了。 不等政府的人问责,中原中也就冷着脸把搜集来的证据甩在了对方脸上:“这就是你们的英雄!” 这些证据大部分来自于武装侦探社,由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友情提供,为了搜集证据,福泽谕吉已经抑郁了好一段时间了。 这里面不仅有武装侦探社搜集来的证据,还有中原中也录制的布莱姆·斯托克的亲口供词,容不得政府抵赖和包庇。 中原中也要的不仅是天人五衰被彻底铲除,他还要撕碎福地樱痴苦心多年建立起来的英雄伪面,政府别想继续给他立英雄牌坊! 凭他也配!? 政府本来不愿意配合的,福地樱痴的英雄形象给他们带来了很多切实的利益,天人五衰要铲除,但他们不愿意失去这些利益。 然而,这并不是他们不愿意就能阻止得了的,福地樱痴背地里干的那些事情已经被发到了网络上,即便隐去关于异能力的那部分,“恐怖·分子”四个字就足以将这个“英雄”狠狠地摔进泥里。 没多久,天人五衰其他成员就在全世界的追捕中尽数落网,每一个都被禁锢了异能关入了优化升级的默尔索监狱。 猎犬解散了。 一心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护这个国家的大仓烨子受到了严重的心理伤害,需要时间修养,她,以及末广铁肠和条野采菊都被暂时监管了起来,就连去港口afia卧底的立原道造也不例外。 虽然他们 不是天人五衰的成员,但他们在福地樱痴手下做了这么久的事,保险起见,他们仍需要被监管、被评估,直到确定他们的安全性后再解除监管。 严格来说是被福地樱痴绑架来的布莱姆·斯托克留在了横滨身边,只剩下一颗头颅的他是一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只需要一个囊括全世界频道的收音机。 恼羞成怒的政府本来想给撕破他们脸皮的中原中也一个教训,却被异能特务科未来的负责人坂口安吾拦了下来,只一句话,他们就必须扭曲自己的表情,熄灭心中的恼怒,报以狂喜的心态倾尽一切资源去供养中原中也。 “他已经是超越者了。” 是的,中原中也已经是超越者了。 当他能够自如控制[污浊],擂钵街被希望他继续为自己效力,不要变成【荒神·中原中也】那样的无心神明的森鸥外含泪一点点填平时,他自然而然地突破了。 成为了霓虹唯一的、真正的超越者。 政府想得很美,他们想要中原中也退出港口afia,为他们效力,但是中原中也看起来像是会听他们话的人吗? 暴怒的横滨直接摧毁了霓虹政府在横滨的分部大楼,政府在这座城市里早就没有威严和尊严,目睹高楼坍塌的人们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几分“你们活该”的痛快。 拿着他们横滨纳税人的钱,屁事不干,塌得好! 这些胆敢威胁中原中也的政府人员被护崽的横滨永远驱逐出了这片土地,隐隐意识到了什么的霓虹政府火速换了一批更有自知之明的官员进来,每天用糖衣炮弹温声软语企图软化中原中也,挖港口afia的墙角。 森鸥外冷笑,挖他的墙角?做梦! 中也君留在港口afia是他自己的意愿,他这个当首领的都不敢多说几句,你们算是哪根葱! 这是在挖他森鸥外的墙角吗? 不!这是在挖横滨的墙角! 横滨必不会放过他们! 森鸥外是对的,横滨不会放过他们。 横滨也不是什么魔鬼,只是三天两头震一震他们的大楼,使他们才修起来的大楼一次又一次变成危房,让找不到原因的政府人员们一个月崩溃个三四次,好叫这些人知难而退。 可超越者实在是太香了,政府硬是顶着这样让人崩溃的针对留在了横滨,一天三顿饭似的往中原中也面前凑,开出来的条件一次比一次重,森鸥外听了都很是心动。 然而中原中也只觉得他们烦,下了班就去看擂钵街的填平进度,然后满横滨打宰。 那条混蛋青花鱼,居然特意打电话来笑话他! “太——宰——治!” “哈哈哈哈哈!打不着打不着!黏糊糊的小蛞蝓是酒喝多了吗?拳头很无力哦~” “去死啊!混蛋!” 城市里又响起了某中原姓重力使追杀某太宰姓男子的声音,以及被追杀者嚣张无比的笑声和挑衅。 今天的横滨依旧和平。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回到时空平衡局的相柳京觉得糟糕透了! 他怀疑自己脑子里装的都是晃荡的水,到底是什么蒙蔽了他的眼睛,才会让他以为这个录像功能只有他一个人有权限打开啊?!!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相柳京觉得前台那个小哥哥看他的眼神特别的奇怪, 和他交接任务的时候,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怜爱、敬佩和感慨等等复杂的情绪。 搞什么? 是他在任务世界里搞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动静吗? 应该……没有吧。 小哥哥对此笑而不语,转移话题:“恭喜你, 相柳干员,你的任务评级为s。不仅成功地找回了异化物,也维持了任务世界的稳定,更……咳, 总之, 恭喜你!” 说完, 他鼓起了掌。 相柳京狐疑地看他,更什么?你省略的话是什么? 小哥哥就当没看到,把盖好章的报告单交给欲言又止的汐汐,让她尽快把报告单交到部门主管那里去归档。 相柳京又去看汐汐。 汐汐拿好报告单, 扑扇着小翅膀飞走了。 相柳京:……行,他不为难自己可爱的小搭档。 他继续去看说话说一半的小哥哥。 小哥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将他上交的马甲卡重新推给他:“好了,马甲卡已经登记过了,抽到了就是你的了。但是要记得,只能在任务世界里使用,要谨慎使用, 不能拿来搞事哦。” 相柳京点点头, 妥善地把属于自己的马甲卡收进袖里乾坤里, 他刚要说话, 就被小哥哥打断了:“请回去好好休息吧, 要用饱满的精神状态面对下一个任务啊——下一个!” 相柳京:…… 所以到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坚定认为自己只是干了个辅助, 而且备用计划全部回收, 结界和重力·枪也都收回来了, 并没有遗忘什么东西的相柳京思来想去,依旧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满脸茫然地走出了任务交接处,只能自我安慰不一定是出了大事。 说不定只是因为第一次就成功找到异化物的干员很少呢? 可一出门,他就发现是他想多了。 所有!所有路过他身边的人都用和那个前台小哥哥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相柳京被看得后背发毛,快快地回到了自己宿舍里。 进入任务世界后就没有怎么完整休息过的他原地转了两圈,决定不想了,先洗个澡美美地睡一觉再说吧。 即使是天塌了,也要等他睡醒了再说! …… 第二天醒来,相柳京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对了。 相柳一族列祖列宗在上,他居然在时空平衡局的公开课频道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公开课! 他的脸! 这一刻,宛如一个武学白痴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相柳京猛然意识到了某个一直以来极有可能是被自己理解错了的地方,他眼前一黑,点开公开课频道的手颤颤巍巍活像行将就木的老人家。 ……我的个老天爷啊!! 他捂着脸跌进凌乱的被子里,从喉咙里挤出了濒死般的哀嚎。 好半天,相柳京才不死心地重新拿起通讯器,颤颤巍巍憋着气又点了进去。 然后,他恨不得自己直接昏死过去算了。 那张脸,那张明晃晃的大脸,就是他相柳京的脸! 那个长达二百四十个小时的视频就是他这一次的任务录像! 还特么有彩蛋! 当看到彩蛋里那些一一出现的熟悉的人后,相柳京的心已经死了。 老天爷啊,那些都是时空平衡局的教导老师,教什么的都有,这也就意味着……他的任务录像不仅仅只在公开课频道上架了! 那是他仗着任务世界没有认识他的人,于是逐渐放飞自我的录像啊! 感觉心已经碎成八瓣的相柳京又拿起了另一个通讯器,这个才是他日常生活时用的,工作和生活他分得很清。 解锁的时候,他的日常通讯器居然卡顿了一秒。 呵。 锁屏解除,映入眼帘的是九百往上的消息通知和通讯通知,且数字还在上涨。 相柳京发出一声冷笑,他就知道,时空平衡局还有几个好人啊,全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混蛋! 他翻到了通讯录里汐汐的通讯号,想起了这个小可爱曾经两次提醒自己,问自己“真的不在乎被录像吗”,以及那位同样提醒过他的欲言又止眼神奇怪的前台小哥哥。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相柳京语气平静地骂自己:“傻叉。” 这一瞬间相柳京的天都黑了,他无声哽咽地浏览了一遍时空平衡局官网的全部频道,包括他目前能够登进去的扮演部论坛和剿异部论坛。 实锤了,果然不止公开课。 他几乎能够在所有频道里搜到自己的任务录像,大家都在拿他当新的教学案例分析,先是一通彩虹屁感谢他的无私奉献,然后噼里啪啦一顿犀利的点评。 有人说他贡献了干员和任务世界原住民保持距离的正确姿势,有人说他给后面的人提供了一种新型的碰瓷方式,有人说他向所有套着马甲上阵的干员展示了同步率突破百分之五十的可怕性,还有人说他是当代冉冉升起的新戏精…… 这些人里有他的同事,也有其他没有出现在公开课彩蛋里的教导老师,还有id名金光闪闪的部门领导! 他在任务世界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都被无数个频道无数的人翻来覆去地解析,并从中剥离出十七八个例子来证明他们的解析。 啊。 这一波……这一波是在全世界范围内的社死,说不定已经被传回族里去了。 最痛苦的是,他已经签了任务合约,同意了同步率达到百分之五十就开启录像模式,所以——哪怕他再呐喊着不要社死,这个录像也被保存进了时空平衡局的任务档案里,并被打上无私奉献全公开的标签。 这个任务录像已经没有救了,但之后的任务录像还可以再拯救一下。 这个足以令他社死无数遍的黑历史,将被永久地保留在时空平衡局的官网上,所有人都有权限点击就看,直到时空平衡局关门的那一天。 啊! 老天爷啊! 时空平衡局的年纪比他还要大好多好多倍,怎么看也不是很快就会关门的样子啊! 强忍着心脏骤停的痛苦看下来,唯一值得相柳京高兴的是,即使他的任务录像已经被传得整个时空平衡局都是了,每一个视频下那些堪称五花八门的评论都足以拿出来盖一个摩天大厦,也依旧没有人认为他是脑子短路了,没有反应过来录像功能究竟意味着什么。 相柳京:…… 相柳京:这有什么值得高兴啊!! 时光机!时光机在哪里?! 就在他思考着该以什么姿势离开这个令他社死的世界时,他的冤种邻居塔罗纳给他发来了“贺电”,开口第一句就是:“什么嘛,大京,原来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啊,你以前究竟有多不要脸才能说出那些指责我戏多的话来,你自己不也……” 没等她说完,相柳京心如死灰地关了机。 别了,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 …… 心如死灰的相柳京在宿舍里自闭了半个月,断网自闭,谁也打不通他的通讯。他还在门窗上拍了十几个印封,就专门防某些不要脸的人破门而入,骑脸嘲讽。 塔罗纳:你为什么不干脆一点直接报我的名字呢? 虽然冤种,但是塔罗 纳还不至于这么丧德,她特意在去执行任务之前转到相柳京宿舍门口,隔着门安慰他:“想开一点,大京,不就是戏精吗?时空平衡局人均戏精。” 过了好半天,门内才传来相柳京丧丧的声音:“……可他们的戏精只有自己和系统能看见,不像我……这世上还有我的脸没有丢到的地方吗?” 塔罗纳:…… 那大概是没有了,毕竟现在网络那么发达。 噫,突然就有点感同身受了呢。 和虽然中二但矜持的相柳京相比,塔罗纳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社交恐怖·分子,从她进入剿异部的第一天起,“剑走偏锋骚操作”这七个大字就焊死在了她的头顶上。 即便社牛如她,像这种程度的社死……e,她敬谢不敏。 塔罗纳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相柳京的话来了。 门内看透世间繁华的相柳京反过来安慰她:“罗啊,去做你自己的事吧,让我一个人静静……静静就好。” 塔罗纳翻了个白眼:“可拉倒吧,你都静静半个月了,门都没出过一次,再静下去说不准人就寄了。” 相柳京呜咽出声。 “要我说啊,你看开点儿。”她从兜里摸出一个热乎乎的手抓饼开始吃,一边吃,一边说:“人嘛,活在这世上哪儿还没有几个黑历史?我黑历史都满天飞了,我一次自闭都没有过!你这回无非就是飞得过于远了点儿而已。” 相柳京含泪看天花板,何止是远,那已经是没有地方再飞了好吗! 塔罗纳的黑历史的确很多,但那也只是在内部广为流传,剿异部之外的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事。哪儿像他,有视频,还不能删,因为那是他的“无私奉献”。 他倒也不是反对为时空平衡局做贡献,但是……当教材是不是太过了? 想象一下,翻开教科书,映入眼帘的是你的那张大脸,视频里全是你在任务世界里做出的那些以为除自己和系统搭档以外没熟人看见,于是放飞自我的各种操作。 嗯…… 人是早上回来的,晚上走的。 还在继续安慰劝说他的塔罗纳说着说着,语气里就带上了“事已发生,爱咋咋地”的摆烂意味:“就当是为局里做贡献了,再不济就当做是你修炼路上的一个考验,只要你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窝在被子里的相柳京动了动。 “一次录像而已,你去单独找总部长说清楚不就行了,总部长是几万岁的长辈了,总不会笑话你的。或者你以后控制着点儿,别让同步率越过百分之五十,就卡在百分之五十这条线上,你的力量用不了,马甲卡一半以上的力量还是能发挥出来的,够用了就行。” 她三两口干完一个手抓饼,又从兜里摸出一个三明治,继续吃:“进了时空平衡局,哪一个不是戏精?就算一开始是菜鸟,慢慢的大小也能是个影帝影后,没有会笑话你的,顶多是话题多一点,评论奇怪了点。中二嘛,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中二少年,谁还没有个青春年少的时候?” 相柳京慢慢地从床上挪了下去。 塔罗纳还在说:“我一开始也不是现在这幅社交恐怖·分子的模样,都是被逼的,习惯就好。信我,只要同步率不越过百分之五十,你想怎么中二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纵横综英美世界的她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也是尤其地放不开,和第一次寻找异化物的相柳京一样,谨慎小心,能避则避。日子长了,她就慢慢地就放纵了,到现在已经熟练地掌握了碰瓷的一百零八种姿势。 蝙蝠侠可怕吧? 可怕。 但她敢去碰瓷蝙蝠侠。 小丑可怕吧? 同样可怕。 但她敢 当着蝙蝠侠的面提着刀a上去! 所以说,这人啊,走着走着,她就变了。 真正让相柳京感觉社死的,是他的任务录像被归入了时空平衡局的教育档案,他的名字、他的脸,以及此次表现将“流芳百世”,被无数现在的、未来的同事和老师花式解析评价,而那个时候……他人还活着。 没有人会去嘲讽他的演技,演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遮不掩直接冲的才是会被群嘲的那一个。 干员守则第二条,就是不能在任务世界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时空平衡局的存在。 ——第一条是一切以干员自身的安危为任务第一要义。 相柳京中二归中二,演绎的场面被围观不算什么,大家都在演,谁也别说谁。但在他之前,被录像保存,并写进教育档案里“流芳百世”这种事还是头一次,他是真的接受不了。 他,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为所有同事展示了同步率过高会是什么下场,同事们表示非常感谢他,并坚决不会做下一个因同步率过高而开启录像模式的人。 演归演,闹归闹,录像的不要! “你看隔壁扮演部的靳寰——”塔罗纳咔嚓咔嚓啃着一个梨,“他一倒霉出事,直接导致局里小改革,这录像模式还从他之后开始的,大家记他一辈子。跟他差点儿人没了比起来,你这算小的了,况且,我可不信在你之后会不出现第二个因为同步率这玩意儿被录像的人。” 同步率,它总是令干员防不胜防。 共情这种事情,但凡情感模块没什么问题的人,那都会有和马甲共情的时候,一个没控制住,同步率它就噌噌上去了。 “你是第一个倒霉蛋,第一个人总是被人格外注意的,等第二个出来了,你这儿的热度自然而然地就降下去了。” 塔罗纳拿手帕擦了擦手,看看时间,挑眉,啧了一声:“行了,我出任务的时间到了,就说到这儿。别老闷屋里自闭啊,大京,一次失足,你还能次次失足吗?用下一个任务证明你自己,再闷着总部长可就来找你谈心了。” 咔哒,门开了。 披头散发眯着眼的相柳京从门后露出半张脸,幽幽地向她伸出一只手来:“饿了,要吃的。” 塔罗纳顿时哈哈大笑,把兜里的馅饼啊面包什么的全给他了,也不嫌弃他头发乱糟糟,盯着相柳的死亡视线伸手狠狠rua了一把:“这就对了,好好吃一顿,接着去把自己接的任务做了,看开了这就是小问题……都多少年了,你这脸皮怎么就不见厚啊?” 相柳京拍开她的手,白了她一眼。 这能一样吗? 塔罗纳溜溜达达地走了,相柳京目送她走远,抱着一堆食物关上了门。 去跟总部长说明情况? 算了算了,在长辈兼上司面前,他还想留点脸,就当是他这一次无私奉献了! 同步率…… 相柳京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碎碎念:“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五十……” 下次再越过百分五十,他就是相柳一族有史以来最蠢的仔!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走出宿舍门的那一刻, 相柳京恍如隔世,脚步踌躇不决, 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出去。 出去吧, 他还有点儿没缓过来。 不出去吧,他都自闭半个月了,再不去做任务实在是不太好意思。 话说……部门那儿怎么没人催他工作啊? 最终, 相柳京还是磨磨蹭蹭地走进了综漫分部。 同事们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都拿理解的目光看他,年轻人嘛,害羞是很正常的。 相柳京:不,我只是单纯觉得社死而已。 任务交接处负责和他交接的人还是那位熟悉的小哥哥,和其他以为他无私奉献的同事们不同, 这位洞若观火的小哥哥似乎已经明了了他的社死, 笑容里充满了怜爱:“相柳干员,你来了。” 相柳京眼神躲闪:“啊,来了……我来领新的任务,不说是一个系列吗?” 小哥哥十分善解人意地放过了他,秒入工作状态, 动作熟练地从任务系统里找出一份新的合约让他签字:“你之前签的是单一任务合约,既然你已经决定接这个系列任务了,那就把这个签了,这个是系列任务的合约——签在这里,再输入你的力量……可以了!” 小哥哥指导相柳京签好新的合约, 然后一式两份,让他好好保管, “你先去抽这一次的马甲卡, 回来以后我把世界坐标给你。” 相柳京绷着脸点头, 动作略僵硬地走出任务交接处。 一路上,相柳京遇到了不少和他打招呼的同事,他之前和剿异部的干员还不熟,只一个任务录像,让他实现了全局出名的成就。 这种成就他宁可不要!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绝对! 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的相柳京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马甲卡池,接着就是令非酋的自己痛苦面具的一百抽。 搞什么啊!他都这么惨了,还不能让他幸运一次吗? 一百抽,没有sr,更没有用惨无人道的非酋换来的ssr! 相柳京跪坐在地,欲哭无泪。 马甲卡池上方传来系统提示音:“检测到干员进行一百次抽卡,是否兑换保底sr?” 相柳京一抹泪,咬牙切齿:“不!我继续抽!” 这是保底不保底的问题吗? 不是! 这是尊严的问题! 他就不信了,凭什么他这么惨了还抽不出一个ssr! 不就是氪金吗?氪!氪到他抽出ssr为止! 相柳京在马甲卡池里待了两个小时,怒抽一百次一百抽,终于在迟来的闪耀金光里放下了刷卡的手。 系统再次提示:“检测到干员进行一千一百次抽卡,是否兑换一百零一次保底sr?” 相柳京抱着他的ssr,真诚发问:“可以把这一百零一张sr换成十张ssr吗?” 系统明显卡了一秒:“……已将干员诉求上报,请耐心等待。” 上报就是有戏,相柳京心满意足地走了。 小哥哥给他激活了马甲卡,对他一千一百抽的疯狂氪金行为绝口不提:“哦哟,相柳干员,你的运气很不错啊!” 一时间,相柳京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恭喜他,还是在讽刺他了。 小哥哥当然是在恭喜他:“你又抽到了和任务世界配套的马甲卡。” 他指了指手边瑰丽璀璨的世界坐标,“这个任务世界是《咒术○战》的世界,而你抽到的马甲卡正是这个世界的战力天花板——” 他翻开马甲卡,卡面上是一个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白发男人。 “五条悟。” 绕是看惯了俊男美女的相柳京都被马 甲的美貌闪到了眼睛。 是真的闪啊,他的头发上好像缀满了星辰,布灵布灵的,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更是星辰大海本海。 不过…… 他的眼睛是不是有一只的颜色要更深一点啊? 等到相柳京看到卡面下方那排描金小字后,他脸上写满了问号:“虽然我对《咒术○战》世界的了解不多,但是……五条悟是消灭咒灵的咒术师这件事我还是知道的。” 可这张马甲卡,那排描金小字分明写的是——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啊! 是咒灵,不是咒术师! 最强咒术师变成咒灵什么的,这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小哥哥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这张马甲卡的配置是所有同人物卡牌里最强的,只要你自己不暴露,就算是被五条悟贴脸,他也不可能发现马甲的真实身份是咒灵的。” 小哥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马甲卡和世界坐标一起交给他:“有小惊喜哦,等你套上马甲就知道了,任务顺利,拜拜!” 相柳京被小惊喜三个字搞得心惊胆战,忐忑不安地带着欢呼一声扑进他怀里的小可爱搭档前往任务世界。 …… 确实是小惊喜。 但也有大惊吓。 待相柳京在世界外侧套上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这张马甲卡后,他发现这张马甲卡的实力竟然还在【荒神·中原中也】之上。 【荒神·中原中也】的大转变来自于被他吞噬的[书]和荒霸吐的彻底融合,【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大转变则来自于整个世界的诅咒……以及祝福。 是的,一整个世界的诅咒和祝福。 世界的诅咒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成为咒灵的根本原因,而世界的祝福则令他以咒灵之身拥有了强大的神性。 他既是咒灵,也是神明。 相柳京:啊这。 虽然不是很了解《咒术○战》,就只是知道一点点剧情以及部分人物,但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根据相柳京对五条悟这个人物浅薄的了解,能让一个唯我独尊的至强者接受世界的诅咒,变成他昔日的敌人,这必然又是一把大刀! 比【荒神·中原中也】更刀的大刀! 淦啊,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不是很了解五条悟鸡掰猫性格的相柳京是因为这张脸才垂直入坑的,但是那个时候的他为了冲业绩,接的任务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有时间去好好看《咒术○战》,于是到现在也只能算是一个颜粉。 《咒术○战》刀不刀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张马甲卡的设定背景一定能把他刀得体无完肤。 但是不看吧…… 又不行呢。 好奇猫猫害死人。 相柳京抖着手点开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设定背景。 然后被刀得再起不能。 这是一个不断奔走于时空中的无望拯救者的故事,故事的开始,是【五条悟】被[狱门疆]封印的那一天。 他被一个占据了挚友身体的垃圾封印在了[狱门疆]里,沉默地等待着他的学生和同伴们,可一天又一天,他的等待没有回应。 【五条悟】意识到外面的事态极有可能已经失控了,于是他义无反顾地用一只眼睛换取了破开[狱门疆]的力量,迎接他的是末世一般的世界,以及唯一还存活的同伴家入硝子。 人类已走入死亡,世界正濒临毁灭。 战斗了五天六夜,消灭了所有咒灵,准备前往羂索巢穴的【五条悟】听到了世界的声音。 祂问他,要不要回到过去拯救世界? 他回答:“当 然要!” 迫切想要改变一切的【五条悟】那时还没有意识到,玩弄时间的人,必定会被时间玩弄,企图改变命运的人,必然已被命运标注好了代价。 【五条悟】一次又一次地返回过去,拯救他的学生、他的同伴、他的老师,有的时候他成功了,有的时候他失败了。 成功的时候总有遗憾,他不甘心,于是再来。 失败之后他总结教训,下一次不会继续重蹈覆辙。 但是命运似乎和他开了一个玩笑,无论他回到过去多少次,无论他拯救了多少人,唯有一个人,他拯救不了。 夏油杰。 他的挚友。 无论【五条悟】如何做,跟他一起叛逃也好,提前处理了那个村子里的人也好,杀光那群烂橘子也好,他总是会赶赴同一个结局——死亡。 【五条悟】固执地认为这是羂索的错,于是在下一个过去里,他放下一切,疯狂地追杀羂索。 夏油杰这次没有死,但他的心依旧死去了,他再次推开【五条悟】,独自一人走上了那条蹒跚黑暗的道路。 【五条悟】看着挚友踉跄但是逐渐坚定的步伐,他沉默着,他迷茫着。 到底哪里出错了? 为什么会这样? 是他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好吗? 为什么杰又一次抛弃了他? 【五条悟】再度进入了下一个过去。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他逐渐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被杰一次又一次抛弃的原因。 夏油杰的绝望来自于咒术师只通往一个结局的命运。 咒术师不会产生致使咒灵诞生的力量,只有普通人会,因他们诞生的咒灵却要咒术师拿命去拔除。 只要普通人不死,咒灵就会源源不断地诞生、变得越来越强,咒术师永远都杀不完,所以最终死去的总是拼命拔除咒灵的咒术师。 夏油杰的痛苦来源于这些扭曲的、惨烈的、无意义死去的同伴的尸体,他看着这些因咒灵而失去生命的同伴,看着他们年轻的面庞和戛然而止的未来,看着那些从普通人身上源源不断诞生的咒灵…… 他痛苦绝望地愤怒了,他决定实行他的大义,他要杀光这世上的普通人,将所有同伴从那绝望的命运中拉出来。 【五条悟】不懂这些,他生来就被五条家当作神子高高供奉着,神子看不见人的悲苦,不了解人间的惨痛。 直到他遇到了夏油杰,他从神子变成了人。 他以夏油杰的正确为正确,以夏油杰的否定为否定,以夏油杰的正论为正论。 【五条悟】的人性里充满了夏油杰的影子。 可就在他还不能彻底从神子成为人的时候,夏油杰就离开了他,他只能自己在这条为人的道路上边走边寻。 一遍又一遍的回到过去,【五条悟】终于明白了挚友的绝望和痛苦,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默默地跟在夏油杰身边,像一个影子一样无声地看着他。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夏油杰赶不走【五条悟】, 【五条悟】的力量已经比他被封印时强大了好几倍,夏油杰只能睁着眼睛当瞎子,全当这只白毛大猫不存在。 【五条悟】很安静, 安静到你不去刻意寻找他的存在, 你就会以为身边没有这个人。 一开始, 夏油杰很不习惯这么安静的【五条悟】,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五条悟】就没有像这样安静过。 安静得就像是一个影子。 或者是会活动的雕像。 随便什么安静的东西, 唯独不像那个闹腾得全校的人都恨不得堵住他的嘴的【五条悟】。 “悟,是高专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在一个星夜里,结束了传教的夏油杰轻声问。 这句话被他含在嘴里很久了,今天终于说了出来。 彼时的【五条悟】坐在回廊上,是一个很规矩很不五条的坐法, 被黑色眼罩遮住的双眼似乎是在仰望着星空, 听到挚友的疑问,他转过头向他看来。 半晌, 夏油杰才听到他说:“没有, 怎么会呢?我可是最强啊。” 他在说“最强”的时候, 语气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夏油杰以为自己听错了, 接着又听到他问自己:“杰,你的理想仍然坚定吗?” “……当然。” 扎着丸子头的盘星教教主走到白发青年身边坐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了,昔日的挚友中间隔了太多越不过去的东西。 【五条悟】不再说话了。 他重新看向天空, 夜幕中的那颗北极星亮得惊人, 仿佛是天体坍塌前的最后一次绽放。 两个人就这么在回廊上坐了一夜, 再没有说过话。 第二天, 一切如常。 夏油杰去忽悠人, 【五条悟】沉默地跟着他,像是被他收服的咒灵。 白发的咒术师一言不发地跟在挚友和挚友的两个养女身后,连脚步声都微不可闻,走在热闹的商业街上,前面的黑发教主更是时不时就会担心后面跟着的人忽然没有踪影,想要回头看一看,又克制着不让自己回头。 他们一个走在前面,一个跟在后面。 如同光,和逐光的影子。 夏油杰曾经以为自己是那道逐光的影子,他从未想过那个嚣张自信的【五条悟】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像一捧阳光下的雪,稍一不注意,就有可能化作水汽消失了。 他很想问,但是…… 他们已经不是从前那对无话不说的挚友了。 【五条悟】始终和前面的三个人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他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即使没有开启[无下限],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碰到他的衣角。 他在思考,思考自己做的这些究竟有没有意义。 他无数次地回到过去,消除遗憾,消灭隐患。他看似已经获得了大成功,但是现实无情地告诉他,他没有,他还是一个失败者。 纵使他已经明白了挚友的痛苦和绝望,可他能做什么呢? 他试过了,都失败了。 他的挚友清楚地在他们之间划了一条界线,这边是夏油杰,那边是五条悟,中间隔着的,是无数次返回过去也抹不掉的沟壑。 咒术界最强的【五条悟】,他什么都做不到。 救不了挚友,在改革的前夕坠落,亲手埋葬自己的学生和同伴。 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自己也在坠落,但他好像……连自己都救不了。 【五条悟】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停在游乐园门口,怔愣地看着夏油杰牵着两个今天过生日的养女的手,走进洋溢着幸福和欢笑的游乐园。 ——他在坠 落。 世界仿佛在此时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是世人,一半是【五条悟】自己。 返回过去有代价吗? 有的。 代价就是【五条悟】这个人。 “你钟爱着我……” 【五条悟】站在人的繁华里,像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世界吹起一阵微风,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颊:【是的,我钟爱着你……我的孩子。】 【五条悟】是世界之子。 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世界赋予他祝福,名为——最强。 世界愿意为他让开禁忌的道路,亲手送他前往过去,是拯救祂自己,也是拯救他的遗憾和不甘。 世间一切都有代价,世界尽力延迟了它的到来,但它终究还是来了。 【五条悟】穿梭于时空中,改变了一次又一次既定的过去,他触犯了禁忌,不止一次。他的存在逐渐被抹去,除了他的挚友、同期和老师以外,他已慢慢消失在了人们记忆里,属于他的痕迹也和记忆一同消失了。 在这一次他选择跟在夏油杰身边的这些日子里,无论是高层还是五条家,都没有一个人来找过他,只有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给他打过电话。 他在盘星教也不是存在感低,而是他在除夏油杰以外的人眼中是真的不存在了。 ——【五条悟】在被现实抹除。 不久之后,他的挚友、同期和老师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忘记【五条悟】这个人曾经存在过。 这就是代价。 【五条悟】坦然地接受了它。 在最后一次围观挚友骗人后,他离开了。 就像他来的时候那样,夏油杰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他因为什么而离开。 同样,他也不知道,这一次就是永别了。 真正意义上的永别。 【五条悟】从世界那里得知了一个消息,一个坏消息。 因为他最开始所返回过去的时间点是世界即将毁灭的时候,这是最初的既定事实,无法改变,所以世界终究还是会走向毁灭。 “啊……” 【五条悟】躺在草地上,眼罩被他随意丢在一边,他那双美丽的苍蓝色眼睛只剩下了一只,另一只唯余黑色的空洞。 终局不曾改变,那么无论他回到过去多少次,这条时间线都始终是那一条,这条时间线上的【五条悟】也只有一个。 他再没有摘下过眼罩。 “世界会怎么毁灭?” 他问道。 世界回答他:【诅咒爆发。】 不会有咒灵充斥世界的场景发生,砰的一声,就什么都没有了。 【五条悟】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像是睡了。 等他醒来,他最后一次回到了过去。 这一次,是他记忆里美好的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夏油杰才刚上初三。 【五条悟】晃悠着去见了他在这个时候能够找到的所有同伴,他熟练地找到了羂索,用虚式把羂索轰得连灰都找不到,又去把一部分已经不能用烂橘子来形容的烂橘子杀了。 然后—— 他祭献了自己。 【五条悟】把他自己祭献给了世界。 他成为了全世界诅咒的容器,在祭献成立的那一刻,立刻就被扭曲成了咒灵。 不是特级,而是超越世界。 他成为了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超越世界咒灵。 【五条悟】又以自己全部的情感和记忆为代价,剥夺了全世界所有的咒力,和诅咒一样,汇聚到他一个人身上。 最后,他以驱逐自己为代价,修改了世界的现实。 从此以后,不会再有咒灵,不会再有咒术师,大家只有一个同样的身份。 人类。 世界达成了完美结局,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唯一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一个【五条悟】。 【五条悟】被驱逐出了他诞生的世界,而他诞生的那个世界存活了下来。 可能是剥夺所有咒力的代价还不够,命运又从他身上取走了一部分,他的记忆不会被保存,每七个小时,就会被清空重置。 【五条悟】被清空成了一块白板。 和【荒神·中原中也】仅是失去了诞生世界的记忆,还保留着流浪过的那些世界的记忆不同,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 他从【五条悟】变成了【超越世界咒灵】,没有目的,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地、依靠着本能在无数的世界之间流浪。 而他的诞生世界已经没有了【五条悟】的存在,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他。 …… 相柳京咬着手帕呜呜咽咽,汐汐也被刀得眼泪汪汪,一人一统对视一眼,抱头痛哭。 太刀了! 怎么会这么刀啊!? 技术部门,你们不是人!不是人啊! 这么好的一只大猫猫,你们怎么忍心摧残他啊! 呜呜呜! 刀归刀,哭归哭,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同样残忍地摆在了相柳京面前。 每七个小时被清空重置记忆这个设定,它是不能被关闭的,就和五条悟的六眼一样,属于被动技能,无论你的同步率是高还是低。 啊这…… 相柳京吸了吸鼻子,感觉这一次任务比上一次艰巨很多。 他要进入任务世界,就只能套上马甲;他要套上马甲,就会被清空重置记忆的buff影响,除非他脱离马甲。 嗯,这是个列车问题。 那么问题又来了—— 他是套上呢?还是不套上呢? 相柳京想了好一会儿,问哭得直打嗝的汐汐:“小可爱,任务世界这个时候的时间点是什么?” 汐汐一边打嗝,一边去查:“嗝,相柳,嗝,先生……是,是乙骨忧太刚入学的时间点,嗝!” 相柳京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乙骨忧太是谁?” 原谅孩子,孩子只看过《咒术○战》前几集,记得的时间点就只是虎杖悠仁吞手指和少年院。马甲卡的设定背景目前只有文字,只有同步率到达百分之二十的时候,才能以看剧的形式观看设定背景。 多数情况下,画面是要比文字更具冲击力的。 于是汐汐换了一个说法:“嗝……这个时候,嗝,夏油杰还活着。” 相柳京恍然大悟。 夏油杰,五条悟的挚友,他还活着! 相柳京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叛逃十年的特级诅咒师, 盘星教教主夏油杰穿着他那一身不变的五条袈裟,拢着手,站在天桥的围栏边上, 难得放松地眺望远方。 天边,是流火般的晚霞。 桥下, 是车水马龙。 他刚结束了今日份的外出传教, 从一个内里恶心得让狗都作呕的猴子那里获取到了一笔勉强使他愉悦的“香火钱”。他才走出那个猴子的住宅范围,就迫不及待地用完了两瓶除臭剂,却依旧感觉身上遍布猴子的臭味, 于是站在这里吹风。 今天的他是独自外出,美美子和菜菜子都待在盘星教里等他回去, 他的家人们也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计划步入正轨,一切都在有序进行。 当天边最后一缕霞光隐去,夏油杰拢着手,选择步行回去, 他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顺着阶梯拐了几个弯, 再下楼梯,一抬眼,他就在不远处那灯光朦胧的路灯下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那是【五条悟】。 一个不是他的五条悟的【五条悟】。 灯下的男人有一头及膝的白色长发, 看起来很顺滑,甚至莫名的流光四溢, 被胡乱地披散在身后, 像是不会打理一样,就这么让它随意生长, 头顶支棱起来的几根呆毛偶尔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 天气已经冷了下来, 再过一两个月, 就到落雪的时候了, 对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一条修身的黑色长裤,和一双样式简单的白色板鞋,这一身一看就不是过冬的装备。 他也遮着眼睛,用一条长长的蓝色丝带,不紧不松地系在眼睛上,丝带接连的两端隐没在那头长长的白发中,在冷风拂过的时候若隐若现。 像是一捧初冬时分的白雪…… 夏油杰看着这个人想。 他认识的五条悟不会让他有这样的感觉,所以这个人不是他认识的五条悟。 但他又的确是【五条悟】。 夏油杰可以肯定对方的身份,他不会认错自己的挚友,即便他们已经十年没有见面,即便他们已经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了。 ——那就是【五条悟】。 没有人敢冒充五条悟,或者说,没有五条悟那样实力的人,哪一个敢冒充五条悟? 站在路灯下的【五条悟】在看一只猫,一只很普通的黑白流浪猫。 这只黑白色的猫猫很努力把自己打理更加干净蓬松,在灯光的照耀下,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猫瞳里像是飞入了几只金色的萤火虫,扑闪扑闪的,配上它又软又嗲的喵喵声,只有铁石心肠的人才不会对它动心。 【五条悟】没有动,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路灯下,低着头看这只围着自己喵喵叫的小生物。 他在困惑。 这个小生物为什么要围着他叫啊?它不怕被自己吃掉它吗? 好奇怪哦。 他的困惑很直白,轻易就看出了这一点的夏油杰向前走了几步,故意让自己的木屐在水泥路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走近一些他才发现,这个【五条悟】可能比他认识的五条悟还要高,他居然比自己高了整整半个脑袋。 “喵!” 黑白色的猫猫被吓跑了。 真是一只胆小的猫咪。 【五条悟】朝他这边看了过来,隔着一条蓝色的丝带。 当对方的视线真切地落在自己身上时,夏油杰条件反射地绷紧了浑身的肌肉,下意识地进入了战斗状态。 这种感觉…… 不像人,倒像是一头强悍的凶兽。 他本人没有表现出任何要攻击的意思,但是他的存在、一个无意义的视线就足以给人一种即将被吞噬的恐惧感。 很强! 这个【五条悟】很强。 夏油杰拢在袈裟袖子里的手捏起了发动术式的起手式,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骗人专用的笑容,声音里带上了难分真假的热情:“好久不见啊,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要去哪里吗?” 他在试探。 试探对方是否像他的五条悟一样认识他。 如果对方不像他想的那样认识他,那么这个距离……自己很有可能是跑不掉的。 并非夏油杰托大,而是他心里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伴随着他的心跳,告诉他:对方是无害的,他也是五条悟,五条悟对夏油杰是无害的。 【五条悟】没有回答他,甚至平静地移开了目光,没有被丝带遮住的下半张脸也没有任何变化。 这个态度…… 夏油杰反而一时拿不准他到底认不认识自己了,以前他的五条悟生他的气,也会有像这样故意不理会他装聋作哑的时候,但对方没有攻击他,于是他又试探性地问道:“悟?” 【五条悟】又看了过去,依旧不说话,宛如一只沉默凝视两脚兽的白色大猫。 夏油杰松开了随时准备发动术式的手,他已经察觉到了这个【五条悟】的不对劲。 他实在是太了解五条悟了,以至于十年了,从前的那些事情仍然恍如昨日。 他不认识他,看他的眼神和看那只流浪猫一模一样,茫然不解,又带着一点看到新事物的好奇。 新事物? 一个人和一只猫有什么新的? “悟,五条悟?”夏油杰呼唤他的名字。 【五条悟】微微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不是“你在叫谁”,而是“你在说什么”。 对方的不解中隐含着一抹极淡的近乎本能的亲近,要不是夏油杰足够敏感仔细,这一抹淡得风都能吹走的亲近就被雪藏在了那片诡异的不解中。 ——这个【五条悟】有问题。 但他没有危险。 对方就像是一只见到他之后就如同本能一般地收起了锋利爪牙的大猫,而现在这只大猫明显找不到要去的地方,他只能迷茫地站在路灯下,和一只流浪猫对视。 夏油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带着这个【五条悟】坐着虹龙落在了盘星教大门口。 他在干什么啊? 年轻的盘星教教主轻轻皱起了眉。 这个【五条悟】真的就像是一只大猫一样,他好奇地摸了摸虹龙,也不乱跑,即便虹龙被收回,他也堪称乖巧地站在咒灵操使身边,用相同的好奇姿态看向四周。 夏油杰此刻的心情复杂极了,他居然就这么把这个强到令他都产生了一瞬间恐惧感的人带了回来,就因为他确定这个人也是五条悟了吗? 还是说……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其实依旧相信昔日的挚友不会伤害他,哪怕这个【五条悟】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 真是自负啊。 夏油杰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出来迎接他的美美子和菜菜子欢快地向他扑了过来:“夏油大人!欢迎回来!” 两个少女高兴地抱着夏油杰的手臂,养父女间亲昵地说了两句话,少女们异口同声地问道:“夏油大人,他是谁啊?是我们的新家人吗?” 夏油杰神情复杂地张了张嘴,往日对着猴子能说善道蛊惑人心的盘星教教主忽然找不到一个明确的回答答复他的养女们。 他到底为什么要把一个五条悟带回来啊? 回来的路上还下意识地将对方的身影藏起来,不让他暴露在任何有可能的监视之下。 他是吃错药了吗? 被美美子和菜菜子两姐妹询问身份的【五条悟】 同样好奇地打量着她们,他被蓝色丝带遮住了半张脸,不是特别熟悉这个人的人根本分不清他此刻有没有表情。他的视线只在两姐妹身上停留了一秒,就不甚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盘星教的那两根门柱子似乎要比这两个少女对他更有吸引力。 第一次被夏油大人带回来的人忽视的美美子和菜菜子鼓起了脸。 夏油杰拍了拍她们的手,说:“美美子,菜菜子,这是我的……朋友,来盘星教做客。” 两个少女收回了脸上的不悦,乖乖地向【五条悟】打招呼。 【五条悟】小猫似的歪歪头,仍旧不理解。 她们在说什么? 听不懂呢。 夏油杰看着他这副安静茫然的模样,恍然间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把他带回来了。 他大概……是见不得五条悟变成这幅模样。 懵懂的,像幼猫。 茫然的,像新雪。 明明是他熟悉的人,即便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他始终认为最该自信张扬得让所有人仰望的人,此刻周身却环绕着无声的寂静,仿佛与世界隔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连归处都找不到。 五条悟不该是这样的。 所以他把他带回来了。 …… 相柳京决定去碰瓷夏油杰,用五条悟这张脸,用五条悟这个身份。 即便已经叛逃了十年没有见面,夏油杰也不会放任一个白板似的五条悟在外面到处乱走的。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实在是太好分辨了,相柳京只需要待在夏油杰身边,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发现【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异样。 两个小姑娘都养了,咒灵操使应该不介意再养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挚友。 相柳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只不过是想从夏油杰这边入手,达成共享感知能力的成就而已。 相柳京还是有点怵五条悟的六眼,尤其是在他体验过【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升级版六眼后,那怕有交接处小哥哥的保证,他依旧对马甲身份能不能在六眼的探测下撑得住这件事持怀疑态度。 他也想直接去碰瓷高专啊,那里有主角团,可他估不准五条悟的六眼究竟有多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高专很香,掉马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马甲的身份。 夏油杰就很好,他既是一位贯穿剧情始终的重要人物——虽然后半截那个不是他——自身实力又仅次于五条悟,身具上千咒灵,能够随时拉住记忆被清空重置极有可能到处乱跑的自己,而且盘星教里也有很多有名有姓的人物。 待在这边获得感知能力共享的速度肯定是比不过高专那边的,但胜在稳定。 相柳京有预感,他可能要在这个任务世界待一段时间了,按月计算的那种。 鉴于马甲卡的设定buff会影响到自己,再加上他本来就对《咒术○战》不了解,都被清得只剩下一块白板了,就更不要指望他像上一个世界那样对夏油杰剧透了。他从夏油杰这边得到的帮助,大概率只能回报在他的两个养女和挚友身上了。 如果夏油杰依旧死在了百鬼夜行中,他会想办法把他的尸体偷回来的。 汐汐参照论坛上其他前辈共享出来的信息贴,仔细核对过时间,夏油杰的百鬼夜行近在咫尺。在这种时候,相柳京有六成的把握可以确定夏油杰不会把自己的存在告诉五条悟,他的计划就要开始了,此时容不得差池产生。 而剩下的四成,就要看五条悟在如今的夏油杰心里所占的比重有多少了。 事实证明,相柳京开头这一把是稳稳的。 ——夏油杰果然把他带回去了。 一生唯 一的挚友,这个分量是足够了的。 那么接下来就是马甲卡的天坑设定问题了。 第一个七个小时里,相柳京的记忆是完整的,被清空重置是从下一个七个小时开始,在套上马甲进入任务世界之后,他还有七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在询问过技术部门可不可以调整马甲卡设定后,得到遗憾否定的相柳京放弃了计划一,他郑重地嘱咐汐汐:“小可爱,一旦我的同步率达到了百分之五十,就立刻叫醒我!不要怜惜我!有多大声叫多大声!明白吗?” 他这可是把身家性命的后路交付给了汐汐啊! 身负重任的汐汐同样郑重地点头,可爱的小奶音也掩盖不了她的认真和严肃:“放心吧,相柳先生,我一定会叫醒你的!” 相柳京欣慰一笑,将马甲卡的同步率升到百分之二十五,然后毅然决然地进入了任务世界。 不慌,他还有计划二。 …… 相柳京的计划二是基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集全世界咒力于一身的基础上制定的,集全世界咒力于一身,这同时也意味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拥有他诞生世界里的全部术式。 术式千千万万,总有一部分术式是能够解决每七个小时清空重置记忆这一天坑问题的,再不济,也能最大程度地缓解。 相柳京停留在中间层,咒灵不需要呼吸,这个高度不会被世界内的人察觉,他身上还套着一层认知障碍法术。 白发青年闭上眼睛,在体内专注地寻找能够解决问题的术式。 半个小时后,他找到了一个类似于短期录像,可以直接作用于大脑的术式。 相柳京把这个术式翻来覆去研究透彻后,就把术式生效的对象对准了自己。 他要找的就是这类术式,他的计划二就是给自己做一个“闹钟”,定点提醒,每七个小时重复一次。即便他的记忆被马甲设定清空重置了,这个“闹钟”也能及时提醒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相柳京不准备把这个“闹钟”录得太复杂,主要是这个术式的每次生效时间只有五分钟,纵使有【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加成,在每七个小时生效一次的条件下,它能够维持的最长总时间也不过是两个月。 也就是说,两个月以后,他就得重新再施术、设置一遍。 这个不是问题,计划一有汐汐,计划三还有他在上个任务世界用过的马甲卡【荒神·中原中也】。他提前设置好了意识切换,等到两个月后,他的意识就会自动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这张马甲卡切换到【荒神·中原中也】。 抽马甲卡用的钱里有百分之四十都是他的钱,人小哥哥也说了,抽到了就是他的,只要不在主宇宙使用、不在任务世界乱来就行。 就只是切换马甲好让他清醒地分出一部分意识,控制另一个马甲重新设置术式而已,算不得搞事。 【荒神·中原中也】也是他的备用计划,常备的二手准备,万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出了什么问题,他还能用【荒神·中原中也】顶上去撑一段时间。 在这个任务世界中不将【荒神·中原中也】作为主要马甲卡使用的原因有两个—— 一来,【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力量体系和这个任务世界是配套的,使用这张马甲卡在世界内活动,只要不是搞像中也屠龙那样的大动作,就几乎不会给世界稳定性造成影响。 二来,【荒神·中原中也】的力量体系写作异能力,读作神力,总所周知,《咒术○战》世界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神明的,有的只有假想咒灵。 与本世界完全不同的力量,会不会被咒术师认为是咒灵的一种呢? 虽然能和【荒神·中原中也】打的人只有五 条悟这种级别,但是咒术界高层惯会恶心人,派来送命那些年轻咒术师也是无辜的,相柳京只要想到那个场面就忍不住邓布利多摇头。 所以【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七小时金鱼buff坑归坑,他再怎么为自己延长的任务时间担惊受怕,也必须套上这个马甲卡在任务世界中活动。 打工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无奈。 说到底还是他非酋。 相柳京一边照着汐汐提供的坐标,提前找好位置摆好造型准备碰瓷,一边吐槽自己那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运气究竟是怎么点的?人物是ssr了,可为什么一个个的设定背景都这么刀呢? 都怪技术部门不做人! 相柳京落到了距离夏油杰几百米远的路段上,经过汐汐对此计算,他站在了夏油杰步行回去的必经之路上,摆好造型,收起认知障碍法术,就等着碰瓷。 他成功了。 虽然在高兴之下泄露了一点点【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原本气息,不过这不碍事,夏油杰还是把他捡回去了。 好耶!计划成功! 无视了美美子和菜菜子越发好奇的眼神,相柳京乖巧地学着夏油杰的坐法跪坐在他对面,视线隔着蓝色丝带轻轻地落在这个男人身上。 对方体内已经有了四千多的咒灵,其中特级咒灵的数量足以吓得咒术界高层吃不下饭。 碰瓷成功的喜悦稍微收了收,相柳京想到论坛上发出来的关于百鬼夜行的视频,视频的时长无一超过一分钟,但每一个视频里都充斥着人们惊恐的尖叫声和咒灵可怕的嘶吼声。 即便咒术师们已经加快速度撤离百鬼夜行范围内的普通人了,还是有很多人死在了这场恐怖的咒灵游行里。 相柳京不会肆意干涉世界剧情发展,但到了那个时候,他会想办法帮忙撤离普通人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有很多术式可以用来帮忙。 记下来,记下来,一会儿全部录进“闹钟”里。 今天的盘星教内部客厅里安静极了,夏油杰跪坐在茶几前,他带回来的【五条悟】就坐在他面前,此刻他的心情简直复杂到了极点。 这个【五条悟】不仅仅是有问题。 进来的一路他都在观察【五条悟】,发现的异样也越来越让他心情沉重。 他大约……是失忆了。 不是一般的失忆,而是什么都忘了的那种。 来的时候坐的虹龙,夏油杰没怎么注意他的步伐,带着他走进盘星教的过程中,他惊愕地发现【五条悟】的步调居然逐渐和他趋于一致,回廊里只剩下了三个人的脚步声。 来到真正的客厅里坐下时,他邀请【五条悟】随便坐,等到他和美美子她们都坐下了,【五条悟】才慢吞吞地走到他对面,以完全复制他的动作的方式坐了下去,就连挺直的脊背都是一样的弧度。 五条悟什么时候这么规矩过? 夏油杰的心在下沉。 他试探性地给【五条悟】倒了一杯茶,果然,等到他和美美子她们都端起茶杯喝过了,观察中的【五条悟】才伸出骨节分明白得能反光的手端起茶杯,学着他们的样子喝掉了杯子里的茶。 瞬间,夏油杰把手中的茶杯握出了一条裂缝。 那杯茶,他特意做了一点小动作,茶水滚烫,根本不是人能够一口喝掉的温度。 “张嘴!” 夏油杰肃声命令道。 美美子和菜菜子都被他吓了一跳,连忙看向他,发现不是在连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齐齐看向被他命令张嘴的白发男人。 蓝色丝带遮了半张脸也掩不住相貌惊艳的白发男人握着茶杯没有动,反而像小猫似的歪了歪头。 两个少女轻轻吸 气,怎么回事?分明是比夏油大人还要高大的男人,为什么做这个动作会这么可爱? 夏油杰沉着脸指了指自己的嘴,做出张开的动作,重复道:“张嘴。” 【五条悟】这才学着他的动作张开了嘴,嘴张开的大小和他示范的不差分毫。 夏油杰稍微向前倾身,看到他张开的嘴里没有被烫伤的痕迹,有些难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五条悟】张着嘴看他。 夏油杰想笑,心里又莫名有几分酸涩,他放轻了声音,像是从前哄两姐妹睡觉时那样:“可以了。” 【五条悟】理解了几秒,把嘴闭上了。 这一下,夏油杰完全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被他捡回来的【五条悟】十分彻底的失忆了,且他很有可能是对方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因为他把他当做了学习的对象。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相柳京坐在和马甲设定背景里出现过的一模一样的回廊上, 坐姿完全复制了刚才在客厅里的夏油杰,他表面一动不动,实则在思考“闹钟”该怎么设置。 他进入任务世界已经五个小时了, 离buff生效仅剩两个小时,他也发现自己的记忆正在变得浅淡。 很好,不用再抱有幻想了, 这个buff的效果恐怖如斯。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果真就是一块白板,套上马甲后, 相柳京一共有两个视角, 他保留了自己的, 以及【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 在他自己的视角里, 一切事物和人都有自己的姓名,而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视角里, 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事物和人全都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甚至连话都听不懂。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有着十分强大的直感,能够轻易地分辨出对方对他是否友善。 夏油杰在见到相柳京的时候虽然警惕,但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判定他友善——可以跟着这个人,他不会伤害自己。 于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跟着夏油杰走了。 这就是本能。 模仿学习也是本能。 美美子和菜菜子对他的态度仅仅是对待一个普通客人的态度,但是夏油杰不同,于是他的学习对象自动锁定了夏油杰。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实力非常恐怖, 他是他的诞生世界的诅咒容器,只要世界不毁灭,诅咒就会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他体内,他的实力一直处于稳步上升的状态, 从未间断。他既是咒灵, 又是神明, 世界的祝福使他拥有了强大的神性,令他可以被普通人看见,也可以被摄像机捕捉身影。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他的安全,即便是咒术界最强的五条悟本人,且哪怕他所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只有一半。 相柳京该担心的应该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如果被惹毛了,会不会毁灭这个世界,毕竟那个时候的自己也被白板buff所影响,说不定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呢。 他坐在回廊上想了半个小时,总算是想好了应该怎么设定他的“闹钟”。 首先,需要一个翻译器。听不懂别的话不重要,他自己的话必须听得懂,不然接下来的留言都没有意义,这个问题有道具可以解决,赞美时空平衡局。 其次,用录像的方式为后面的自己留下简单的信息提示。 相柳京把马甲的同步率固定在了百分之二十五,之后这个同步率肯定是会上升的,他都被白板buff影响了,行为和思维也会更加接近【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一旦同步率达到百分之五十,还有汐汐会叫醒他,使用搭档之间共享的临时阻断,短暂地使他和马甲分离,给他反应和准备的时间。 录像里不是自己的脸而是马甲的脸也不重要,这只是小问题,他也不需要重点解释异化物是什么,反正都是会忘记的。而且这个时候也感应不到,只需要记住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来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就可以了。 接着就是感知能力,感觉两个字重点标记,如果有了感应到什么东西的感觉,就直接跟着感觉走。 最后,是需要注意隐藏的地方。 已知羂索觊觎夏油杰的身体和能力,那么夏油杰身边会不会有羂索的人呢?羂索拥有占据他人身体的能力,那么他会不会亲身上阵,监视夏油杰呢? 不管是有他的人,还是他亲身上阵,相柳京都不能让对方见到自己,以免打草惊蛇,扰乱世界剧情。 趁着自己还清醒着,相柳京给自己设置了一个永久性的认知障碍法术,针对的对象是所有对五条悟这个人不友善的人群。 知道五条悟存在,并对五条悟持有友善态度的人大概率只有他的同伴和朋友了,咒术界高层对他是恐惧又憎恨,羂索更是对他千防万防,其他人则是中立状态。 相柳京不会在盘星教乱跑,被白板buff影响后的他更不会在盘星教乱跑,于是他的日常活动范围就是以夏油杰中心。 他现在的身份是盘星教教主的朋友,真心对待夏油杰的人自然会对他持友善态度,而夏油杰也会提醒他不要到处乱跑,不会把他的存在告诉家人以外的人。 至少在夏油杰还活着的时候,相柳京隐藏自己存在的计划是稳的。 理清思路后,“闹钟”包含的重要信息就是以下三点: 一、自己是来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的。 二、跟着感觉走,能够找到这样东西。 三、不能暴露自己的存在,要听夏油杰的话(显示出夏油杰的音像),跟在夏油杰身边(可以增强感知能力),远离所有对自己持不友善态度的人。 中间再加点儿详细解释,五分钟就满了。 相柳京啧了一声,对这个术式的五分钟生效时间很是不满,但这已经是他能够找到的术式里最合适的那个了,将就着用吧。 起码最关键的重点有了,之后的他不会没头脑地到处跑。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是一只安静的好奇猫猫,对新奇的事物总是持有探索精神,他也是一只听话的乖巧猫猫,他会听对自己友善的人的话。 自己对自己是绝对友善的,没毛病。 相柳京不担心夏油杰会利用他做坏事,夏油杰可能利用任何人,但绝对不会利用五条悟。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也曾和他的夏油杰一起叛逃,可从头到尾,杀人放火这样的坏事都是夏油杰一个人在做。【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每次想要帮忙,都会被他拒绝,最后更是被他推到了阳光下,无论白色大猫怎么喵喵叫,他都不同意他和自己一起赴死。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每一次企图拯救夏油杰,其结局都是目送夏油杰走向死亡,偏偏这个人在死之前,总是会不顾一切费尽心机地把陪着他一起叛逃的白色大猫推出死亡的阴影,没有一次是准许他陪伴到最后的。 ——夏油杰可以坏得不能再坏,但是五条悟不可以。 ——夏油杰可以死,但是五条悟不可以。 这是属于夏油杰的偏执。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夏油杰是这样,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多半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相柳京不是很担心白板似的自己会被忽悠着去做坏事。 还有五十分钟。 设定好每七个小时生效一次的“闹钟”,相柳京靠着回廊上的柱子,闭上眼睛梳理体内的力量。 待他再次睁眼,他就是白板buff影响下的相柳京版【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了。 而此时的相柳京根本没有意识到,对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而言,找东西这种感觉的范围是很广泛的。 不仅是后期对异化物的感知,还有被他的本能所定义的猎物。 …… 扎着丸子头的盘星教教主倚坐在上方,下面跪坐着痛哭流涕的信徒,他脸上是神佛般悲天悯人的微笑,静静地聆听着身负罪恶之人的忏悔。 实际上—— 夏油杰不甚耐烦地接见完几个来求助的信徒,哪怕其中一个携带着能力还算不错的二级咒灵,他心里不耐烦的程度还是节节攀升。 他在想那个乖得让他很不适应的【五条悟】。 他刚意识到【五条悟】的异样,菅田真奈美就过来敲门了:“夏油大人,有信徒求见。” 心情有些糟糕的夏油杰按耐住想把这 些碍事的信徒全杀了的冲动,告诉菅田真奈美:“让他们等着。” 察觉到夏油杰此时心情不太好的菅田真奈美:“……好的,夏油大人。” 美美子和菜菜子自告奋勇:“夏油大人,您去吧,我们会招待您的朋友的!” 【五条悟】维持着端茶杯的姿势,对两姐妹的热情不做任何反应。 夏油杰有些犹豫地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接受了美美子和菜菜子的好意,起身去接见那几个来得很不是时候的信徒。 出门前,他转身对【五条悟】说:“留在这里,美美子和菜菜子会照顾你。” 【五条悟】没有动,他就以为他是听明白了,于是稍稍放心地离开了客厅。 但是【五条悟】真的听懂了吗? 他没有。 夏油杰出门没多久,他就动了。 正要拿点心招待他的美美子:“欸?你要去哪里啊?夏油大人让你在这里等他……喂!” 【五条悟】没理她,站起身,一个闪现没了踪影。 夏油杰走在回廊上,身边跟着向他汇报那几个信徒信息的菅田真奈美,走着走着,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一回头,就看见了沉默跟着他的【五条悟】。 夏油杰:…… 跟着回头的菅田真奈美吓了一跳,不仅是因为身后居然无声地跟着一个人,还因为这个人居然是…… “五条悟?!” 咒术界最强的五条悟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夏油杰看了她一眼:“他不是,不要多说。” 菅田真奈美:“……是,夏油大人。” 可这个人明明就是五条悟啊!虽然头发很长,遮眼睛的绷带换了,他也还是五条悟啊! ……算了,夏油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夏油杰走过去,【五条悟】沉默地看着他,两人“对视”着,先叹气的是夏油杰:“我不能带着你去见他们。” 私心也好,别的也罢,他不想暴露自己捡回来一个五条悟的事。 【五条悟】还是沉默地看着他。 美美子和菜菜子追了过来,夏油杰对两姐妹摆摆手,又向【五条悟】走近了一些,他用哄小孩子的口吻对他说:“我不能带你过去,回去等我,好吗?” 【五条悟】抬起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袖子。 恍惚间,夏油杰感觉自己回到了高专,那个才和他熟悉起来的五条大少爷纡尊降贵地扯住他的袖子,别别扭扭地邀请他一起去食堂吃饭,回来的路上两人又吵了起来,高专的操场大受伤。 夏油杰眨了眨眼,将这种恍惚散去,他有些拿不准这个【五条悟】的意思,应该是不想回客厅的意思吧? 他试探地说:“那就留在这里,我就在前面,一会儿就回来。” 【五条悟】沉默了几秒钟,松开了他的袖子,像是听懂了,自己走到回廊边上坐下,坐姿和在客厅的夏油杰一模一样。 夏油杰的心情更复杂了,他让美美子和菜菜子回去,然后强忍着一步三回头地带着菅田真奈美去见那几个信徒。 直到他出来,【五条悟】还维持着同样的坐姿坐在那里,像一只等候主人回家的猫。 五条悟真的很像一只猫。 矜持的,高傲的,古怪的。 只不过这个【五条悟】更接近猫的模样。 他向他走过去,他朝他看过来。 夏油杰微微一顿,放松的眉又轻轻皱了起来。 是他的错觉吗? 为什么他会觉得……稍微和自己熟悉了一点的【五条悟】又变回初见时的陌生了呢? 【五条悟】抬起手,像不久前那样轻轻拉住了他 的袖子,夏油杰微皱的眉头倏地松开,把刚刚的感觉归结于是他的错觉。 …… 【五条悟】睁开眼睛,脑子里是熟悉的一片空白,他未必记得这一片空白意味着什么,但是次数太多了,他自然而然地习惯了这种感觉。 就在下一秒,一个录像在他的脑子里播放了起来。 上面是他自己的脸。 他听懂了自己的话。 要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跟着感觉走。 要听话,不要乱跑。 这个人又是谁?夏油杰是谁?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个人的刘海很奇怪,眼睛也比他的眼睛小很多。 他听到了脚步声,转头一看,正是那个刘海奇怪小眼睛的夏油杰。 是一个友善的人。 可以听话。 他朝他走来,他向他伸出了手。 这个人体内有可以吃的猎物,他抓住了他的袖子,试图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饿了。你体内的那些猎物我可以吃吗? 夏油杰领会了前一句,打死他他都不可能想到后一句。 “是饿了吗?”夏油杰引导他站起来,任由他拉住自己的袖子,“我们去吃饭吧……悟。” 翻译器尽职尽责地将夏油杰的话翻译成【五条悟】能够理解的“语言”。 吃饭…… 聪明的【五条悟】明白了这个人体内的猎物不能给他吃,但是这个人会带他去吃饭。 饭是什么? 白色大猫亦步亦趋地跟着半散着头发的怪刘海去餐厅吃饭。 夏油杰吩咐菅田真奈美准备一顿饭那么多的甜点,全部摆在了【五条悟】面前,美美子和菜菜子瞪大了眼睛,这个人是把甜点当饭吃的吗?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了,除了外出传教回来的夏油杰,以及被他捡回来的【五条悟】以外,其他人都已经吃过饭了。 夏油杰没什么胃口,菅田真奈美为他端来一份咖喱饭。 【五条悟】看了看面前的甜点,又看了看拿起勺子准备吃饭的夏油杰,没有动作。 夏油杰放下勺子,拿起摆在【五条悟】面前的甜点,自己咬了一口,咽下去,又重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咖喱饭咽下去。确定自己的动作被对方全部看到以后,他指了指甜点,和摆在甜点边缘的一碗热腾腾的海鲜粥,一字一顿地对【五条悟】说:“吃饭,喝粥。” 【五条悟】说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伸手把海鲜粥拿过来,一手拿勺子,一手拿甜点,学着他的动作,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见他正确吃饭了,夏油杰才放心地用起自己的晚餐。 美美子和菜菜子微微张大了嘴,她们算是看明白了,夏油大人的这个朋友居然连吃饭都不会,还要夏油大人教! 菅田真奈美更是看得大跌眼镜,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五条悟吧?夏油大人刚刚是管他叫“悟”了吧?为什么他连吃饭都不会啊?最强咒术师这是伤到了脑袋吗? 不不不,五条悟有无下限术式,谁那么有本事,能够破开他的无下限伤到他的脑子啊?! 可他是夏油大人带回来的,还让她不要多说,难道……是夏油大人打伤了他的脑子? 菅田真奈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已知五条悟是夏油大人认可的挚友,夏油大人打伤了五条悟,于是把五条悟带回来养伤,还让她不要张扬,免得泄露五条悟受伤又被带回盘星教的消息,这很符合夏油大人的行为逻辑。 但是养好伤以后呢? 夏油大人的计划近在眼前了,是要把五条悟关起来吗?如果要把五条悟控制起来的话……这个时机就很好啊! 不愧是夏油大人! 菅田真奈美自动给夏油杰又刷上了几层滤镜。 根本没有这种想法,也没办法破开无下限的夏油杰就只是捡到另一个世界的失忆的挚友而已,说起来他还不错定这个【五条悟】和另一个世界的夏油杰是不是挚友,就稀里糊涂地把人捡了回来。 不过…… 夏油杰回想起【五条悟】两次拉住他衣袖的动作,心想:或许,大概,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也是……挚友吧。 他这么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喀嚓声,以及美美子她们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夏油杰抬头一看,连忙伸手捏住某人开始咀嚼动作的下巴:“吐出来,悟,勺子不能吃!” 喝完粥一口咬掉勺子准备一并吃掉的【五条悟】:唔? 他乖乖地把嚼了两下的勺子吐到空碗里,然后隔着蓝色丝带无辜地看着夏油杰。 ——你没有告诉我勺子不能吃。 他没有说话,但是他想表达的意思夏油杰已经理解了。 夏油杰收回手,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山根,再看向【五条悟】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无奈。 就算是十年前的美美子和菜菜子,也不会把勺子当成可以吃的东西。 ……所以这真的只是失忆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彻底的失忆?而且还发生在了五条悟身上。 夏油杰开始怀疑,但是感受到【五条悟】的视线仍旧停留在自己身上,他暂时把这些怀疑推到了一边。 他让菅田真奈美去拿一套餐具过来,一样一样地教【五条悟】辨认,这些都是餐具,是用来辅助吃饭的,而不是可以吃的食物。 夏油杰很有耐心地教了一遍,就连他自己也为他此时表现出来的耐心感到惊讶。 【五条悟】听得很认真,他记住了这些是餐具,都是不可以吃的。 虽然他不明白这些餐具为什么不可以吃,他是可以吃的,但是夏油杰不让他吃,那他就不吃。 这顿饭吃得有点玄幻。 美美子和菜菜子觉得很玄幻,她们从来见过夏油大人这么耐心又温柔地对待其他人,就算是以前照顾她们的时候,夏油大人也没有这么地耐心温柔。 因为她们非常懂事,不会给照顾她们的夏油大人添麻烦。 但是这个人就不一样了,他简直什么都不懂,怎么吃饭不会,怎么喝水不会,就连吃饭的勺子也能当做食物。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夏油大人对他这么特别? 等夏油杰领着【五条悟】去洗漱睡觉了,美美子和菜菜子一左一右拉住也要去休息了的菅田真奈美,一人一句地问:“真奈美姐姐,他是谁啊?” “为什么夏油大人对他这么好?” “你知道他是谁对不对!” “请你告诉我们好不好?” “求求你了,真奈美姐姐!” 菅田真奈美在一声声姐姐里败下阵来,她左右看看,确定这里不会有第四个人,才小声地说道:“那个人是夏油大人的挚友,似乎是脑子受了伤,被夏油大人悄悄带回来了。” 夏油大人的挚友? 夏油大人的挚友不是只有一个人吗? 美美子和菜菜子对视了一眼,小声惊呼:“他是五条悟?” 两姐妹终于把【五条悟】和她们见过的那张照片联系在了一起。 双胞胎没有见过五条悟的真人,只见过情报上的照片,还都是偷拍的,而且【五条悟】是长发,她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个被夏油大人带回来的人居然就是他们计划实施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但是受伤?那可是五条悟欸,被夏油大人承认是最强的五条悟欸,怎么会有人伤得到他的脑 子? 两姐妹又去看菅田真奈美。 菅田真奈美咳了一声:“我猜测……应该是夏油大人打伤了他,也只有夏油大人有这个可能了。” 两姐妹又小声地惊呼:“不愧是夏油大人!” 菅田真奈美也跟着点头,很是赞同,不过她已经是一位靠谱的成年人了,嘱咐两个星星眼的小咒术师:“夏油大人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五条悟在这里,你们可别到处说,要保密哦。” 美美子和菜菜子捂住嘴点头,给她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夏油杰站在盥洗室里,看着不脱衣服就沉进浴缸里的【五条悟】,头疼的同时倍感无奈,完全不知道他的助理和养女们已经把一口大锅扣在了他的头上。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人类是需要充足的睡眠的, 当胃部的饥饿感得到了满足,大脑就会向人下达睡眠的指令。睡眠是人类生存必须进行的行为,这是常识,也是最基本、要紧的生理需求。 所以吃饱了, 就该睡觉了。 盘星教从上到下的生活作息都向教主夏油杰看齐的, 想嗨也可以, 出去,不要带坏家里的孩子。 但这是人类的常识, 而不是【五条悟】的。 人类需要睡觉, 咒灵可不需要。 面不改色一口接一口地把摆在自己面前的甜点全部吃掉的【五条悟】没有再犯吃餐具的错误,他收回手,无视了美美子和菜菜子目瞪口呆的注视, 像夏油杰那样把双手放在腹部, 微微偏着头,视线落在夏油杰身上。 ——然后呢? 给他吃的食物已经吃完了, 饭吃完了,然后要做什么呢?继续吃吗? 他还没有吃饱。 虽然这个叫甜点的食物味道很好,【五条悟】想, 但是还不够好。 不过…… 人类的食物吃再多都没有一点用处的白色大猫端坐在座位上,按耐住想要出去捕猎真正食物的本能,乖巧地看着眼前愿意投喂照顾他的人类。 是友善的。 他可以听话。 夏油杰耐心地等待【五条悟】吃完饭,同美美子她们说过几句话后,就带着【五条悟】去准备好的客卧休息了。 等待中的夏油杰也不是没有目的地什么都没做,他在仔细地观察【五条悟】。 在明亮的白炽灯的照耀下,他看见【五条悟】干净的白衬衫上有几处不起眼的污渍, 纯白里混杂着几点污浊, 令他觉得刺眼极了。 但除了这几点像是不经意沾上的污渍以外, 【五条悟】衣着整齐完好,没有半点凌乱,不像是在战斗中失去记忆的。 是没有开启无下限才沾上的污渍吗?是已经失忆了一段时间了,还是近期才突然失忆的?如果是已经失忆了一段时间,那在他身边照顾他的人是谁?五条家的人,高专的人,还是……那个世界的夏油杰? 为什么他一个人来到了这个世界?他来之前究竟在做什么,或者究竟遭遇了什么? 如果他来到这个世界是意外,那他是接触了什么极为特殊的咒具,还是遭遇了拥有特殊能力的咒灵? 但如果是有人在蓄意谋划的话…… 夏油杰眼底飞快地闪过一缕厉色,是哪个诅咒师势力,还是那群该死的烂橘子,亦或是两者合谋? 没有线索。 失忆的【五条悟】也没法告诉他答案。 夏油杰收敛起不小心蔓延的杀意,很自然地握住【五条悟】的手腕,带着人离开了餐厅。 回廊上依旧只有夏油杰一个人的脚步声,映在地上的影子有两个,并排着,一人牵着另一个人。 如果夏油杰足够认真地去观察【五条悟】的影子,就会发现他的影子其实是活的,有东西在影子里极为细微地蠕动着。 他没有注意到,一是没有观察别人影子的习惯,二是……【五条悟】的绝对乖顺让他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满脑子只知道去想关于【五条悟】是如何失忆,又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事情。 他们来到了客卧门外。 这间客卧就在夏油杰的卧室旁边。 太近了。 夏油杰一边打开盥洗室的障子门,一边用五六岁小孩子都能理解的语句教【五条悟】怎么洗漱,一边在心里想这里和他的卧室隔得太近了,万一……他跑都跑不掉。 可谓是一心三用了。 【五条悟】乖巧的模样过于唬人,末了,夏油杰问他:“悟,听懂了吗?会用了吗?” 【五条悟】:…… 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夏油杰放心地去回到自己的卧室,去帮他拿换洗的衣物了。 盘星教以前没有留客的先例,和【五条悟】身形相近的只有夏油杰一个,虽然高了半个头,但是凑合着穿一晚是没有问题的。 一个人留在盥洗室里的【五条悟】如临大敌地回忆着夏油杰方才的教导,一个动作停一下,一个动作停一下,仿佛卡壳的机器,十分艰难地完成了刷牙洗脸的步骤。 到了洗澡这一步,他又顿住了。 洗澡该怎么做? 将近一米九五的白发青年直挺挺站在浴缸前,洗了脸也不擦,水珠顺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低了下来,沁湿了纯白色的衬衫。 看似平平无奇的蓝色丝带才被主人一同带着泡进水里,此刻却滴水不沾,干爽得可以随风飘扬。 【五条悟】想了想,弯腰伸手去开水龙头。 水蓄满一半时,夏油杰从自己的衣柜里找到了一件没有穿过的纯色睡衣,版型宽松,目测会很合身。 水蓄满三分之二时,夏油杰走到了客卧门口,【五条悟】关掉了水龙头。 夏油杰走进客卧,走向盥洗室,刚要开口,就听见哗啦一声,听起来是有好多水溅到了地上。 黑发青年眼皮子一跳,三步并两步走进门都没关的盥洗室,和衣服不脱、裤子不脱,鞋也不脱,整个人直接泡进浴缸里的【五条悟】两目对视。 夏油杰:…… 夏油杰单手拿着睡衣,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 天哪,他不是说过脱了衣服才能洗澡的吗? 【五条悟】:衣服是什么?脱衣服是什么? “悟。”夏油杰深吸一口气,把睡衣放进干燥的放置架上,向坐在浴缸里一动不动的人伸出手,“先出来。” 【五条悟】伸手给他,被他拉着站起来,走出浴缸。 大半缸的水都溢出来了,盥洗室里到处是水,造成这一切的白色大猫浑身湿透,浸满水的衣物紧紧贴着皮肤,一脸无辜。 夏油杰能怎么办? 他只能安慰自己,这个人失忆了,不是故意,而且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不能打,也不能骂。 是你自己要捡回来的,是你自己要捡回来的,是你自己要捡回来的! 如此三遍过后,年轻教主有再大的火气也熄灭了。 【五条悟】成功逃过一劫。 夏油杰又教了一遍洗澡的步骤,然后看着他放水,看着他脱衣服,看着他坐进浴缸里开始玩水,看着他找对自己放好的睡衣。 见他系在眼睛上的蓝色丝带也泡进了水里,夏油杰以为他忘了取,就想着伸手帮他取下来,免得被泡湿了。 被拒绝了。 【五条悟】抬起手挡了一下。 他不想摘。 夏油杰微微一愣,收回了手,心里不免起了疑惑。 他的五条悟洗澡的时候都会把墨镜摘下来放到一边,就算现在换成了绷带,洗澡的时候多半也是会取下来的,毕竟绷带又不防水。 为什么这个【五条悟】不愿意把他的蓝色丝带取下来呢?那根丝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除了颜色比较接近那双眼睛的颜色以外,还有哪里特殊吗? 夏油杰把新的疑问压下去,步履稍显沉重地走出盥洗室。 他没有关门,怕里面的人洗完澡以后连门都不会开,直接破门而出。 盘星教也没有余粮,能省则省。 【五条悟】为什么不愿意取下蓝色丝带? 因为他只有一只眼睛,他的左眼里根本就是空的,只有幽蓝色的咒力填充其中,乍一眼看起来 像是一只新的眼睛,被看见了很可能会暴露他并非人类的事实。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失去的左眼作为破开[狱门疆]的代价永远的消失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回来的。 这根蓝色丝带算是一件特殊咒具,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下来。 【五条悟】轻轻拍着水面,宛如一个天真的稚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拍着拍着,他忽然停了下来。 有一个问题。 他想问一个问题。 【五条悟】从浴缸里站起来,照着夏油杰说的那样,用花洒冲掉身上的泡沫。 水声刚停,夏油杰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悟,擦干身上的水才能穿睡衣!” 【五条悟】收回就要触碰到睡衣的手,左右看看,拿起准备好的浴巾擦水。 他慢吞吞地擦干身上的水,先穿裤子,然后边往外走边穿上衣。 “悟,是谁?” 走到夏油杰身后,正好换好睡衣的【五条悟】疑惑地问道。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说话,也是夏油杰第一次听到他说话。他说得很慢,像是一个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的人,一字一顿,还带着些微滞涩。 正任劳任怨给他铺床的夏油杰动作一顿,好一会儿才缓缓回头看他,那眼中的神情晦涩难辨。 半晌,他深深地看着【五条悟】,像是在说至深至圣的精妙鉴语:“你叫五条悟,五条悟,悟——是你的名字。” 名字? 名字是什么? 【五条悟】这样想,也这么问了。 夏油杰喉头一哽,些许酸涩涌入鼻腔,他站起来,走过去牵【五条悟】的手。 白色猫猫乖乖伸手给他牵。 “名字就是你的名称,就像他们叫我‘夏油杰’一样,你叫‘五条悟’,我叫你‘悟’。” 夏油杰牵着他走到铺好的榻榻米前,引导他躺下,为他盖好松软的被子,“名字就是你独一无二的名称,只有你叫五条悟,五条悟只能是你。” 【五条悟】陷进松软的被褥里,半懂不懂地说:“我是五条悟,你叫夏油杰,你叫我‘悟’,唔……那我叫你‘杰’。” 他有些高兴地扬起尾音,含含糊糊的语调听起来很可爱。 夏油杰拢进袖子里的双手握了握拳,他笑着点头:“好啊。” 【五条悟】没有再说话,隔着蓝色丝带看他,被遮住的眼神里满是空白的懵懂和亮晶晶的光。 “晚安,悟。” “……晚安,杰。”白色猫猫鹦鹉学舌,现学现卖。 夏油杰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站起身,脚步轻盈地走到门外,轻轻关上了客卧的大门。 【五条悟】一动不动地躺在榻榻米里,耳边清晰地捕捉着夏油杰每一个动作的声音,直到隔壁的人也躺进了榻榻米里,呼吸逐渐变得轻缓,保持了这个动作两三个小时不变的【五条悟】才学着夏油杰翻了一个身。 五条悟? 我的名字? 窝在被子里的【五条悟】眨了眨眼睛,他思考了一会儿后,在已经满满当当的五分钟记录里硬塞了一句话进去。 “我的名字是‘五条悟’,夏油杰叫我‘悟’,我要叫他‘杰’。” 看着这句话,【五条悟】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满足感,他像猫似的蹭了蹭软绵绵的枕头,戴着他不肯摘下的蓝色丝带,模仿着隔壁的夏油杰进入假性睡眠状态。 安静昏黑的客卧里,【五条悟】的呼吸频率逐渐和夏油杰重叠,昏黑的室内有更黑暗的东西从他身下延展开来,慢慢地、从内里包裹住了这间卧室。 那是他的影子,影子有什么极为恐怖的 东西正在向四周游走,在黑暗中看不清形地蔓延伸展着,直至这个小小的空间没有了空白的间隙。 如同最忠诚的守卫,最锋利的刀剑。 保卫他。 陪伴他。 …… 今夜的夏油杰久久不能入睡,熄灯后,他就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在想盘星教。 他在想五条悟。 他在想此刻就在隔壁睡觉的【五条悟】。 ……他在想他的大义。 一个多月前,他向高专下达了战书。 一个多月后,他捡到了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雏鸟般将自己当做学习对象的五条悟。 夏油杰闭上了眼睛。 如果要实施那个计划,就必须保证能将五条悟牵制至少十分钟,米格尔不行,他做不到,和五条悟比起来他太弱了,即便他拥有可以扰乱抵消一切术式效果的[黑绳]。 但如果去牵制五条悟的人是另一个五条悟呢? 【五条悟】很强,比他的五条悟要强大很多,而且他很听自己的话。 如果…… 如果是他的话…… 夏油杰猛的睁开眼睛,如溺水的人那般张大了嘴无声喘息。 不可以。 不可以! 他想起【五条悟】朝他伸来的手,他想起【五条悟】乖顺地听从他的话行动,他想起【五条悟】叫他的那声“杰”…… 不可以! 不能让【五条悟】去对付五条悟。 一旦他想起来,一旦他的世界和这个世界别无两样…… 夏油杰抬起手捂住了眼睛,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狠狠击碎了适才那个还未成型的想法,尽力平复着呼吸和心跳,强迫自己入睡。 不是已经计划好了吗? 那就按照计划走。 他突然出现,也可能突然就离开了,这期间,就当做是……一次冬日限定的奇迹吧。 夏油杰偏头去看那面隔开了两间卧室的墙,他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闭上眼睛,真正地睡了。 …… 国外的一家五星酒店里—— 结束了一天紧凑的任务,好不容易有点时间补觉的五条悟几乎沾床就睡。但他没有睡多久,就仿佛在梦中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似的,紧紧皱着眉,想要醒来,又怎么也醒不过来。 梦里有人在呼唤。 【孩子……】 【我的孩子……】 谁? 你是谁? 谁是你的孩子? 梦中的五条悟被笼罩在一片沉沉的黑暗中,走不出去,也摸不着边际。 本来就因为那群烂橘子乱给他塞任务而憋了一肚子火的五条悟更火大了:“出来!来都来了,又不敢露面了吗?!” 那双苍空之眼里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咒术界最强的耐心迅速消耗殆尽,他冷笑着,摆出发动术式反转的手势:“躲?那我就打到你出来!” 他运转起体内浩瀚的咒力,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孩子……】 【我的……孩子!】 【回来!回来!】 那个声音里饱含悲怆和哀恸,是一位母亲企图拯救她心爱的孩子而不得的痛苦和绝望。 即将成型的术式熄灭了。 五条悟烦躁地啧了一声,仅维持着无下限术式,他翘着二郎腿坐在空无一物的黑暗里,很不耐烦地问:“你究竟要做什么?我还有事欸,你不是想把我困在这里听你哭吧……再不放我出去,我要生气了,杀了你哦。” 那个声音还在哭喊着她的孩子,没有理会最 强咒术师的威胁。 “哈!” 五条悟这次真的生气了。 什么嘛,擅自把他搞到这个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梦,还是别的什么鬼的地方,自顾自地哭喊,还把他的话当空气! 杀了你! 绝对杀了你哦! 三天四夜没有合眼的五条悟怒发冲冠,再次摆出发动术式的起手式,这一次是虚式。 绝对,一击破…… 【悟!】 堪堪成型的[赫]和[苍]泡沫般褪散了。 他听到了什么? 五条悟拧起了眉。 【悟!回来!】 悟? 是在叫他的名字吗? 五条悟有些不确定,叫“五条悟”的全霓虹只有他一个,但是名字里有“悟”的,估计有不少。 【悟!!!】 这一声太高亢,太尖锐了,一时间,震得没有防备的五条悟脑子里嗡嗡直响,耳朵里一阵电视机屏幕变雪花时才有的声音。 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伤害。 然而下一秒,五条悟发现自己说早了。 ——一阵强光猛的在黑暗中炸开。 梦里的五条悟没有缠绷带,虽然及时闭上了眼睛,还是被白光闪得一偏头。 起风了。 他再睁眼,发现自己在天空上,下面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里躺着一个人。 黑衣,白发,手边有一个黑色的眼罩。 那是他自己! 五条悟想飞下去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却发现自己怎么飞都无法离开这片天空。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把他搞到这里来,哭喊着孩子和他的名字,又给他看到这些,现在却不让他看清楚。 “你是在耍我吗?” 是咒灵,还是诅咒师? 幻觉系? 五条悟气呼呼地抱着手,也不飞了,就等着看对方还有什么把戏,等他看完了,再一发茈轰碎这个鬼地方,以及背后的人或者咒灵。 风吹了一会儿就不吹了,那个躺在草地上的五条悟站了起来,他向前跨出一步—— 天裂了。 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电闪雷鸣,熔岩在天空中爆发,狂风在嘶吼,压顶的乌云盘旋着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漩涡。 那个五条悟又向前跨出一步。 咔嚓一声,像是玻璃碎了一地的声音,末世停滞,他的前方裂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缝,里面是斗转星移,是深邃恐怖。 【我的孩子!】 那个声音又一次哭喊着:【悟!回来!】 五条悟确定了,这就是在叫他,在叫那个五条悟。 他要做什么? 那个五条悟没有回头,就像那年在新宿街头转身离开的夏油杰一样,走得那样的决绝,那样的残忍。 【……我祭献我自己,向世界……】 五条悟听到了他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近乎叹慰的笑意,和原来如此的了然。 【达成——】 【完美结局。】 五条悟瞬间睁大了眼睛。 完美结局? 什么完美结局? 他向那个头也不回坠入裂缝中的五条悟伸出手,这一次他没有被阻拦,他如同流星般向他掠去,却在即将到达时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裂缝消失了。 末日在倒转。 只有一个声音在悲恸:【我的孩子!回来!回来啊!我的孩子!悟!回来!!】 五条悟顿时明白了这个声音是谁。 ——是世界啊。 …… 他睁开了眼睛,床头的闹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五点二十八分。 摆在枕头边的手机亮了亮,五条悟伸手拿过来一看,里面是他的学生们给他发的短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看这措辞和敬语,是犹太吧。 啊呀,真是一刻也离不开老师吗? 因为真希不想给分外嫌弃的老师发短讯,点来点去只能自己上的乙骨忧太:……哈哈,哈。 算了算时间,五条悟决定给可爱的学生一个惊喜,他撑着手就要坐起来,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枕头的另一边,放着两只花束。 一只是蓝色的雏菊,一只是银白色的金鱼草。 一个寓意着幸福快乐,一个寓意着健康成长。 还是他的眼睛和头发的颜色。 是谁放进来的? 五条悟将两只花束拿起来,他想起了梦里的那个声音。 “世界……吗?” 花是祝福,那梦呢?是想要提醒他什么吗? 祭献…… 梦里的那个他为什么要祭献自己?完美结局究竟是什么?世界又想告诉他什么? 五条悟握着这两只独一无二的花束,轻嗅着花香,脑子里隐隐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完美的话,有什么让他觉得遗憾的?遗憾到要通过祭献自己才能实现? 还有…… 五条悟握着花束向后一倒,陷进了松软的床垫里,舒服的感觉让他愉悦地闭上了眼睛。 那个五条悟,真的是他吗? 不一定。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清晨的晨光透过窗帘沁润进来, 暖色的光芒被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阻挡在了外面,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前进一步。 隔壁响起了稀稀疏疏的起床声,规规矩矩躺在榻榻米里的白发青年睁开了眼睛, 被蓝色丝带严严实实遮挡住的那唯一一只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清醒的一片空白。 他的记忆再次被清空重置。 设定好的录像再次播放。 这一次, 比之上一次多了一句话。 “我的名字是‘五条悟’,夏油杰叫我‘悟’, 我要叫他‘杰’。” 夏油杰。 杰? 记住自己叫五条悟的白发青年慢腾腾地坐起来, 笼罩住整间卧室的影子如同昨夜那样,无声无息地收缩, 仿佛无事发生一样又重新变回了正常的影子。 下一刻, 夏油杰敲响了门。 “悟, 醒了吗?我进来了。” 【五条悟】坐在榻榻米里,安静地凝望被敲响的大门,不动作,也不说话。 夏油杰在门外等了一会儿, 拉开障子门进来了, 映入视线的,就是不动也不说话,只是隔着蓝色丝带静静看着他的【五条悟】。 “悟?” 【五条悟】还是不说话。 夏油杰抿起了唇, 昨夜那股被他归结于错觉的感觉又来了, 这个明明已经和他熟悉,乖巧得不像五条悟的【五条悟】再度变得和路灯下初见时那样陌生了。 怎么回事? 这个悟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心中的阴云越来越沉。 “……杰。” 【五条悟】轻轻的一声呼唤劈开了黑发青年心中才聚起的阴沉积云, 他朝他伸出手, 那只手在暖色的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那样的白皙纤细, 一点儿都不像咒术界最强的手。 他的声音很轻, 说话也很慢, 和昨夜一样,带着显而易见的滞涩感:“饿了,杰。” 夏油杰修长的眼睫颤了颤,定定地看着【五条悟】:“悟……我昨晚和你说过什么,告诉我。” 昨晚发生的那些事已经超过了七个小时,记忆被清空重置的【五条悟】自然不可能记得,更不可能回答他。 白发青年一言不发,只是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没有一丝晃动。 客卧里安静极了,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另一个明明不需要呼吸的“人”无意识地和这个小小空间里唯一的人类保持着同步的呼吸频率。 两人隔着一条颜色十分罕见的蓝色丝带沉默对视。 过了好一会儿,率先败下阵来的依旧是夏油杰。 “悟……” 他的嘴唇有些微的颤抖,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带着低低的沙哑,他向沉默着看着自己,保持着伸手动作的【五条悟】伸出了手,然后牢牢地握住了这只完美得不似人类的手。 好凉啊。 这只手为什么会这么凉啊? 夏油杰半蹲着身子,一只手握住【五条悟】伸给他的手,另一只手试探性地放在了他的头顶。 手掌下的银白发丝冰凉如水,顺滑得仿佛这世上最顶级的丝绸。 可偏偏……他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没有人的温度。 【五条悟】没有拒绝他,依旧如此安静,如此乖顺地接受着所有来自于他的触碰。 夏油杰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甚至有了几分颤抖:“你怎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他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呢? 那不是错觉,仅仅只是分开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个被他捡回来的【五条悟】就忘记了他,忘记了和他相遇之后所发生的短暂的一切。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而已,【五条悟】……悟就又忘记了。 可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还记得我啊?” 你不应该、不应该也把我一起忘记了吗? 夏油杰垂下头颅,仿佛是在逃避,那宽大得能够背负起大义重量的肩背都在轻微地颤抖着,他放在【五条悟】头顶的手缓缓下滑,最终落到了【五条悟】同样没有温度的脖颈上。 ……没有脉搏。 感受不到心跳。 黑发青年挺直的脊背终于垮了下来,他尽力地抑制着身体的颤抖,松开手,将这个浑身冰冷,没有一丝活人温度的【五条悟】抱进了怀里,顺着【五条悟】肩头滑落的长长白发遮住了他被震惊、悲伤和恐惧沁得通红的眼眶。 这个人就是五条悟。 即便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即便他没有人的温度,没有人的心跳。 他是五条悟。 可是……五条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你明明如此强大,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而唯一能够告知他真相的人已经不记得了,甚至不知道还算不算活着。 怀中的冰冷使夏油杰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这算什么? 给他的警告吗? 如果他……那他的五条悟是不是也会在某一天变成这幅冰冷的模样? 究竟…… 究竟发生了什么?! “杰……” 【五条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得像一阵稍不注意就无法感知的风。 白色的猫猫不知道这个突然抱住他的人类怎么了,也不知道这个人类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更无法理解他用颤抖的声音向自己发出的疑问。 但他回抱了他。 如同本能一般,自然而然地回抱了这个紧紧拥抱着他的人类。 “别怕,杰——” 【五条悟】生涩地安慰着这个在颤抖的人类:“我在这里。” 夏油杰忽然平静了下来。 …… 滴。 ——干员相柳京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三十七。 …… 盘星教教主的得力助理,菅田真奈美小姐发现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他们英明神武的夏油大人最近有些不对劲。 具体表现在—— 随身携带脑子被打坏了的五条悟,哪怕是接见信徒,都要在他的座位后面立起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屏风,五条悟就坐在屏风后面,安静得令人非常不习惯。 对五条悟的耐心温柔程度也已经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每次吃饭,夏油大人那架势恨不得直接给他喂进嘴里去。 还有晚上休息。 菅田真奈美有幸见过一次,夏油大人亲自给五条悟铺床,放水,吹头发,说不定还要帮忙穿衣服。 头一天忙得忘记了,第二天急匆匆给夏油杰送每月报表的菅田真奈美简直目瞪口呆。 她单知道夏油大人和五条悟是挚友,具体挚友到什么样的程度谁也不清楚,可是她不知道夏油大人都已经叛逃了还能对五条悟这么好啊! 这真的只是挚友吗? 难道不是养了一个儿子? 菅田真奈美之前猜测五条悟被夏油大人打伤了脑子,所以失忆了,她也仅仅只是猜测,但是这几天看下来,她对自己的猜测越发的肯定了。 如果不是被打伤了脑子,五条悟会失忆失到这种程度吗?他根本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说…… 夏油大人究竟是怎 么办到的啊?! 这口扣在夏油杰头上的黑锅在两天后得到了否定的证实。 五条悟回高专了。 从国外回去的。 机场里有咒术师看见了他。 五条悟……回高专了?还是从国外回来的? 那…… 菅田真奈美和双胞胎面面相觑,这个被夏油大人随身携带的、和五条悟长得过分相像的人又是谁啊!? 夏油大人叫他“悟”欸! “他的确是五条悟。” 夏油杰对追上来问他的美美子和菜菜子说:“但他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五条悟。” 美美子和菜菜子瞪大了眼睛看站在旁边,悠闲得仿佛被谈到的这个人不是自己似的【五条悟】。 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 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吗? 两姐妹关注的重点各不相同。 夏油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又道:“美美子,菜菜子,答应我,除了真奈美以外,不能把悟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目前为止,见过【五条悟】的人,除了夏油杰自己以外,就只有菅田真奈美和双胞胎。他的其他家人们都出去收集咒灵了,暂时还没有回来,他也格外注意,真正的生活区里除了自己人和他的咒灵以外,再没有其他人。 “是,夏油大人!” 美美子和菜菜子从来不会质疑夏油杰,哪怕夏油杰明确表示自己想要把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藏在身边,她们也没有开口问为什么。 夏油大人总是对的,夏油大人会保护她们,她们只需要跟从,以及回报同等的信赖就可以了。 夏油杰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温柔地摸了摸两姐妹的头,嘱咐她们早点睡,不要玩太晚。 双胞胎乖乖地点头,离开时还不忘看两眼【五条悟】。 这么一看,似乎不太像欸。 美美子和菜菜子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各自想要表达的意思。 百鬼夜行近在咫尺,五条悟作为此次行动的成功道路上最大的阻碍,他们收集的情报当然力求全面,争取做到知己知彼一战成功,而且还有夏油大人这个很了解五条悟的人在。 从夏油大人的话里,以及家人们收集来的情报来看,五条悟是一个很强大很自信的人,他从来没有失败的时候,这样一个人是和安静两个字扯不上关系的。 她们之前跟随夏油大人去高专下战书,眼睛的重点全在第一次看见的熊猫和被夏油大人重视的乙骨忧太身上了,而且隔得也远,五条悟是什么样子的……说实话,除了人很高以外,别的她们就真的不知道了。 那天的五条悟气压很低,怪可怕的。 所以那一次,她们也不算是见到了真人,毕竟没敢看脸。 可是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就非常安静,美美子和菜菜子都没有听到他说过话,或许是他们在一个空间里的时间很少,反正她们是没有听过【五条悟】说话的。 他只会安静地跟着夏油大人走,任由夏油大人握着他的手腕,把他从错误的方向带回来。 他还很听夏油大人的话,而且只听夏油大人一个人的话,把她们和真奈美姐姐当空气一样。 所以…… 都是五条悟,为什么差距那么大? 难道说…… “是因为失忆了吗?”美美子合理提出猜测。 菜菜子摸下巴:“那他是怎么失忆的?难道是另一个世界的夏油大人打的?” 菅田真奈美抱着手账本,摇头:“不知道。别想了,有夏油大人在,不会有事的。既然夏油大人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那个【五条悟】的存在,我们保密就是了,应该……也不是什 么大事吧。” 菅田真奈美回想着这几天【五条悟】和夏油大人的相处画面,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一个失忆很深的五条悟,大概是连自己的术式都一起忘记了,有夏油大人在,不会有事的。 …… 被三人讨论的主角试图和夏油杰一起铺床,结果因为笨手笨脚,而被责令抱着枕头站在旁边,只需要等就行了。 【五条悟】抱着枕头站在夏油杰身后,看他给自己铺床。 看着看着,他的视线变了变,从看人,到看人体内的咒灵。 杰体内的猎物又多了很多啊。 如果能给他吃一点就好了。 甜点很好吃,但是不够,吃不饱呢。 唔,好饿啊。 虽然很饿,但是白色大猫是有礼貌的猫猫,不会未经杰的允许,就擅自吃掉杰体内的猎物。 那是杰的猎物,杰不允许,就不可以吃。 【五条悟】看了看窗外,他想:杰的猎物不可以吃,那我自己去找,还可以给杰带一些回来。 要去吗? 饿了好几天的白色猫猫认真地思考着,最终,他还是决定不去了。 因为杰离不开他,总是带着他一起走。 ……唔,也不是很饿,那就不去了。 【五条悟】做好了决定,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 夏油杰铺好床,回头看的时候,正好看到【五条悟】在看窗外。 “是觉得闷了吗,悟?” 他问道,伸手要【五条悟】抱着的枕头。 【五条悟】把枕头给他,问:“什么是闷?” 夏油杰已经习惯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要问,却总是每次都会感到心中酸涩非常。 他抿了抿嘴唇,把枕头放好,示意【五条悟】躺进去:“就是——你是不是想出去?” 从他把人带回来已经快十天了,这期间【五条悟】一直跟在他身边,活动的地方也只是卧室、客厅、餐厅和回廊,没有主动去过别的地方。 如果换做是他的五条悟,那个家伙哪里待得住,早就跑没影儿了。 【五条悟】就不一样了,他忘记了一切,哪怕每隔七个小时就会再忘记一次,他也还是记得夏油杰这个人,空白懵懂地跟着他,乖顺地听从他。 是的,夏油杰已经知道【五条悟】每隔七个小时就会失忆一次了。 与其说是失忆,不如说是被设定好的每七个小时清除一次记忆,就像手机被格式化那样。 从那天夏油杰发现那股陌生感并不是错觉后,他特意空出两天的时间,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待在【五条悟】身边,密切地观察他,终于弄清楚了他失忆的规律。 那一刻,夏油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这不是普通的失忆,更像是某种代价,【五条悟】很可能是和什么人做了一个交易,而每七个小时被清除一次记忆就是代价。 这个代价很沉重,【五条悟】做的交易也同样沉重。 沉重到夏油杰不敢去想那究竟会是什么。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让【五条悟】做出需要支付这样沉重的代价的交易? 除非…… 连五条悟都没有其他办法了。 夏油杰给【五条悟】盖被子的动作一顿,他迅速收起眼底的沉痛,若无其事地说:“我们明天出去走走吧。” 【五条悟】不疑有他,也不觉得高兴,他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平淡地回答:“好。” 得到回应的夏油杰同样不觉得高兴,他知道【五条悟】没有听懂他的话,也知道明天一早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这个时候 说是没有意义的,或许明天说也没有意义。 他看着眼前这个十分熟悉的人规规矩矩地躺在被褥里,胸口没有一点起伏,洗完澡后残留在皮肤上的水温也尽数散去了,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 夏油杰从来不敢把尸体和五条悟联系在一起,那是他年少时的梦魇,曾折磨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可这个人就是。 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 没有体温,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不知道是否还能算是活着。 ……肯定还活着的,说不定是因为意外来到了这个世界,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只要他回去了,就能恢复到正常的模样。 有体温,有心跳,有呼吸。 可他的失忆怎么办? “悟。” 夏油杰轻声问道:“你的夏油杰还活着吗?” 他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得到了一个回应般的蹭蹭。 黑发青年笑了,那笑容在暖色的灯光下有些朦胧:“如果你的夏油杰还活着,他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但如果…… 夏油杰定定地凝视着【五条悟】,良久,他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幸好,悟是最强的。 …… 第二天一早,美美子和菜菜子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夏油大人要带她们一起出去玩。 双胞胎高兴得跳起来:“好耶!和夏油大人一起出去玩!” 戴着鸭舌帽的【五条悟】歪了歪头,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牵着手跳起来。 白发青年长长的头发被仔仔细细地编起来束在身后,是一个精致的蝎子辫,同样很长的蓝色丝带也被编进了辫子里,看起来浑然天成。 他穿了一套低调的浅色套装,身上没有再佩戴其他饰品,十分简约,乍一看,就像是一个很普通的随处可见的年轻人。 虽然夏油杰知道,他这一米九五的个子属实是过于鹤立鸡群了些,穿得再低调,往人群里一站,也是十分显眼的。 不过还好,他有咒灵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不然他每次出门怕不是都要被咒术师围追堵截了。 他们今天要去游乐园,这个游乐园的位置有点偏僻,近来生意也不好,游乐园里的游客稀稀疏疏的,一副快要倒闭的模样。 夏油杰今天带着捡回来的猫和两个养女出门不是单纯地出来玩,这个是主要目的,还有一个次要目的。 他来这里回收咒灵。 半年前,他在这里放了一个准二级咒灵。 这个游乐园一直有“游客会意外从摩天轮上掉下来摔死”的传闻,后来还增加了“鬼屋里有真的会吓死人的鬼”的传闻,用来养咒灵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这个被他放在游乐园里滋养的咒灵已经是准一级了,离真正的一级只差临门一脚。 夏油杰满意地看了看那个缠绕在摩天轮上的巨大咒灵,他决定等一会儿再把咒灵收回来,等他带着猫和养女玩一圈以后,咒灵应该就进化到一级了。 “美美子,菜菜子,去玩吧。” 夏油杰一声令下,双胞胎欢呼着跑向旋转木马。 目送两个养女去玩旋转木马后,他回头问道:“悟,你有想玩的项目吗?” 为了家人的欢笑声,讨厌猴子的年轻教主可以忍耐,而且这里人很少,他心情好了很多。 【五条悟】收回看向准一级咒灵的视线,摇摇头:“没有,跟着杰。” 那个猎物是杰看中的,不可以吃。 夏油杰不意外他的回答,美美子和菜菜子是出来玩的,而他带着【五条悟】出来,是为了让他散散心。 虽然不记得了 ,但总闷在一个地方也不好,趁着还有时间,就多陪着他出来走走吧。 两个被特殊咒灵的术式降低了存在感的高大男人并肩走在游乐园里,一个说一个听,看起来很是和谐。 摩天轮上,巨大的咒灵时隐时现,庞大的身躯正在发生细微的变化,它正朝着一级的方向进化,就快要成功了。 【五条悟】的注意力逐渐不在夏油杰身上了,一路上,他总共回头看了那个咒灵两次,抿嘴唇一次。 看得出来他很渴望了,可那个咒灵是夏油杰的,他只能放弃捕猎它。 盘星教里的咒灵都是夏油杰的,【五条悟】对它们不会有想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夏油杰把他从盘星教里带出来了。 这里是人头攒动的东京市区,咒灵的浓度简直不要太高,饿了十天的【五条悟】已经要控制不住狩猎的欲·望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虽然这个游乐园离真正的市区还有一段距离, 但是这附近的咒灵浓度已经很高了,即便普遍只有三四级,加起来也像根美味的猫条似的, 不停地勾引着已经饿了十天的猫猫。 猫猫受得了吗? 猫猫受不了! 不给猫猫吃真正的食物, 那就不要把猫猫带出来啊!不把猫猫带出来, 非常懂事的猫猫还可以继续忍耐,可是现在要他怎么忍啊! 这里都是食物欸! 【五条悟】轻轻咬住下唇, 淡色润泽的唇瓣被他磨出了一点血色,蓝色丝带下的眼睛微微眯起, 此时的他十分纠结。 是去狩猎,还是继续跟着杰, 这是一个问题。 如果他没有遇到杰, 那他现在就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 白发青年有些委屈地想, 他是真的很饿嘛,杰明明有那么多的猎物, 一个都不给他, 还拉着他不让他去狩猎。 呜,好饿哦。 一向非常乖巧的白色大猫突然有了自己的小脾气, 他不走了, 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看着问他怎么了的夏油杰不说话,企图让这个狠心的人类明白他此时内心真正的渴望。 然而,人和猫的悲喜并不相通。 夏油杰以为他在看那边的冰淇淋摊子:“是要吃冰淇淋吗,悟?” 【五条悟】理解了几秒钟, 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然后更生气了。 要去狩猎, 不走, 也不要冰淇淋! 让他去狩猎嘛! 蒙着眼睛的猫猫控诉般地看着这个拉着他就要去冰淇淋摊子的怪刘海眯眯眼人类,委屈巴巴地想:杰,坏!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离开,焉头焉脑地像一颗被霜打了的小白菜,拿着夏油杰特意给他买的加糖版双球冰淇淋,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 夏油杰也苦恼极了,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呢? 无论他怎么问,【五条悟】都不理他,哼也不哼一声,但就是不理他。 这下夏油杰更确定了,他不高兴的原因就是自己,可他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年轻的教主苦思冥想,还不忘一手牢牢握住白发青年的手腕。 七个小时的时间点快到了,他不能放手,这里不是盘星教,他害怕自己一放手,目光稍微移开一两秒,身边的这个人就不见了。 【五条悟】任由他拉着,也不反抗,可怜兮兮地舔着味道很好但没什么用的冰淇淋,一眼接一眼地偷看摩天轮上的巨大咒灵,拿人家当蘸料似的,望梅止渴。 即将进化至一级的咒灵人性化地打了一个激灵,被这视线看得直发抖,颤颤巍巍地把摩天轮缠得更紧了。 老化生锈的摩天轮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坐在上面的仅有的几个游客感受到了摩天轮的震动,纷纷惊吓得尖叫起来。守在摩天轮下的工作人员赶紧上报,想方设法地要停下摩天轮,或者让这几个游客赶紧安全地下来。 可摩天轮已经被准一级咒灵所掌控,这几个游客就是它进化后的庆祝点心,它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小点心溜走? 摩天轮那边的尖叫声更大,附近的游客都被吸引了过来,有些人举起手机,将这岌岌可危的画面拍摄下来发到了网上。 美美子和菜菜子一点都不受影响,玩完了旋转木马,又去玩碰碰车。没人了才好,人少就没有人和她们抢了,还没有猴子在周围吵闹。 夏油杰拉着【五条悟】轻松地穿过人群,朝两个养女的位置走去。 【五条悟】对不远处的求救声充耳不闻,先不说他听不懂,就是听懂了,他也不会去救。 昔日保护人类的最强咒术师已经祭献了全部的自己,如今站在这里的,只是 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咒灵而已。 他已不再是人类。 不再是咒术师。 更何况,这里也不是他的世界。 越来越多的人朝这边跑过来,夏油杰慢慢地皱紧眉头,小心地握紧【五条悟】的手腕,想要拉着人尽快地从越来越多的人群中离开。 时间快到了。 夏油杰用了一个术式和时间有关系的二级咒灵来专门记录七个小时的时间点,咒灵在发出警报,七个小时的时间就要到了,【五条悟】就要再次忘记一切了,他得带着他从这里离开。 他担心会出事。 然而,有时候越不想出事,就越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大概就是人生逃不过的墨菲定律。 就在夏油杰拉着【五条悟】即将离开人群时的,他的手突然一送,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冰凉手腕轻松挣开了他的束缚。 “悟!” 夏油杰心头猛的一跳,迅速回头,身后却没有了白发青年的身影。 不仅是身后,他的视线能够到达的地方都找不到这个人。 悟不见了! 他在再次失忆的情况下不见了! 此时此刻,急得青筋暴起的夏油杰杀人的心都有了。 …… 去远处…… 去狩猎。 又一次变得一片空白的【五条悟】遵从本能,轻松挣开了身前这个黑发人类的束缚,他舍弃了身后那只堪堪只是准一级的猎物,身形像是化进了风里,倏地就不见了。 那边有更好的。 去狩猎更好的。 有着一头过膝长发的超越世界咒灵乘着风飞翔在天空上,迎面而来的大风吹走了他的鸭舌帽,被仔细编好的发辫也在这飒飒的风里吹得凌乱起来。 没有危险。 不必开启[无下限]。 如呼吸般轻易地判定四周环境的【五条悟】心无旁骛地朝着目标疾速掠去,不过两秒,他就从东京的这一头,到达了与之遥遥相对的另一头。 这里是一片废弃了好几年的厂区,慢慢生成聚集的咒灵在这里肆意横行,使得这片废弃厂区与其他地方同天不同景,完全是阴森的,昏暗的,以及恐怖的,敢跑到这里来的人不是作死的,就是咒术师或者诅咒师。 飒—— 一阵风声从天降落,这里迎来了第四种人。 来狩猎觅食的超越世界咒灵。 ……特级。 这里有一个刚刚进化成特级的咒灵。 【五条悟】开心地勾了勾唇角,是食物,这才是他要狩猎的食物。 但开心之余,他又莫名地感觉有几分抵触,像是……他不该吃这种东西。 被白板buff影响的相柳京在某种方面还残留着一缕坚强的自我意识:哪个正经相柳会吃咒灵啊!我又不是真的超越世界咒灵!不能吃!我宁可饿着! ——这就是套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马甲的相柳京坚持饿了十天的原因之一。 但是,再坚强的自我意识也会被更加强大不可更改的被动buff所淹没。 在特级咒灵的诱惑下,相柳京残留的一缕自我意识败退。 单以【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视角来看—— 还别说,抛开恶心的外表不谈,这特级咒灵就是香啊。 又纯粹开心起来的【五条悟】迈着迫不及待的步伐,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帐],一脚踏进了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 领域内,两个伤痕累累的高专学生正在苦苦支撑。 …… 咒术界高层一如既往地恶心人,他们拿强大的五条悟没有办法,拿特级的乙骨忧太没有办法 ,就盯着五条悟的其他学生下手。 即便是百鬼夜行就要到来的眼下,他们狭隘的目光里依旧只有自己的利益。 乙骨忧太正在忙着和他咒灵化的未婚妻交流感情,进度喜人,现在就算他被禅院真希按在地上反复爆锤,诅咒女王祈本里香也不会暴走了,最多吼禅院真希两声。 真希大姐无所畏惧。 从国外回来的五条悟心里揣着事,亲自上阵检查过乙骨忧太的学习进度后,他就让这一届学生里体术最好的禅院真希继续负责磨炼乙骨忧太还有些生涩的体术,而他自己则去和那群恶心人的烂橘子进行了一次友好交流。 最强咒术师繁重的任务终于减轻了不少,那些被强塞进来的任务按照正确的等级重新分配给了其他家族的咒术师,五条悟本人则回到了五条家本家的藏书室,寻找着与世界相关的记录。 那两束一直鲜艳芬芳的雏菊和金鱼草被他放在了高专的宿舍里,唯留一朵蓝色雏菊贴身放着。 五条悟回到五条家本家的行为仿佛给那些高层传递了一个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信号,针对五条悟的学生展开的恶意又来了。 狗卷棘和熊猫接到了一个拔除二级咒灵的任务,反复确认过任务明细后,两人不疑有他,和同期们打过招呼后,迅速收拾好自己,跟着辅助监督出发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居然是一个即将进化成特级的咒灵!且它刚刚完成了进化,就拥有了自己的生得领域! 如果狗卷棘和熊猫死在了这里,咒术高层那边也会拿[窗]的人鉴定错了咒灵的等级这样的理由糊弄五条悟和夜蛾正道,反正他们已经拿这个理由坑害过无数年轻的咒术师了。 狗卷棘和熊猫进入[帐]中不到五分钟,[帐]内的势压就强大了不止一倍,两人立刻明白了这个即将面对的咒灵绝对不止二级。 但他们也只是面色凝重,更加警惕小心而已,等他们见到了这个咒灵的真面目后,一人一咒骸纷纷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这可是特级啊! 还是拥有生得领域的特级咒灵! “明太子!”狗卷棘拉下衣领,和熊猫背靠背警惕四周。 熊猫浑身肌肉鼓胀,憨厚可爱的表情变得凶悍起来:“是特级,要小心啊,棘!” 他们没有立刻遭到攻击,那个特级咒灵把他们拉进生得领域后就没有再露过面,只是不停地用二级和三级咒灵消耗他们的体力。 巨型蜘蛛外形的特级咒灵有着一张类似人类的脸,它像是恶劣的猫戏弄爪下的老鼠那样,在他们就要拔除那些咒灵时,分外及时地吐出“蛛丝”拉走重伤的咒灵,再换上新的咒灵,一点一点地磨掉他们的力气。 这个生得领域也非常诡异,一会儿像是迷宫,一会儿又像是被封死的黑屋,在黑暗的四周中睁开的是一只又一只血红的眼睛。 变成迷宫的时候到处都是二级、三级咒灵,仿佛怎么也杀不完。变成被封死的黑屋的时候,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听见脚下和身边有锋利的尖锐物刷地刺出来,一人一咒骸只能不停地跳跃腾挪,动作稍微慢一点,就会被那锋利的尖锐物划开血肉。 他们在进来的时候观察过,这片区域只有这一处有咒力反应,起先他们还有些疑惑,现在他们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原来是这只特级咒灵有意识地捕捉了附近的其他咒灵,把它们全部塞进了自己的生得领域里,必要时作为消耗性的武器。 只怕它的生得领域也不是进化成特级以后才有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个咒灵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加强大。 真是聪明啊,居然进化到这种地步了吗? “自爆吧!” 狗卷棘已经使用了三次咒言术,最后一次他落进了 特级咒灵的陷阱,咒言使用的对象不是他眼睛看见的二级咒灵,而是那在背后操控着二级咒灵的特级咒灵。 “噗——” 狗卷棘痛苦地捂住喉咙,大口大口的热血从他嘴里涌出来,他遭到了严重的反噬,他体内大部分的内脏瞬间破裂。 “棘!”熊猫以伤换伤,杀死了纠缠他的二级咒灵,飞快地来到狗卷棘身边,用自己的身体帮同伴挡下攻击。 狗卷棘在他怀里痛苦地颤抖着,因为剧痛而忍住蜷缩的手指反复几次才搭上熊猫肌肉虬扎的手臂,他费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腌、高菜,鲣……呜!” 更多的鲜血从他嘴里涌出来,话还没有说完的少年浑身痉挛着昏了过去,生命体征在不停地下降。 ——他想让熊猫扔下他逃。 熊猫听懂了,但他仍然死死护住怀里半死的狗卷棘,在层出不穷的咒灵围攻下节节败退。 如果他此时丢下狗卷棘,或许还有逃生的机会。可他如果丢下了狗卷棘,那他就不是熊猫了。 ‘抱歉了,正道……我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熊猫嘶吼一声,犹如将死的勇士一般冲开了咒灵的围堵,他小心地给怀里的狗卷棘调整了一下姿势,连气都来不及喘匀,就又微微俯低身体,溢着红光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再次向他们涌来的大量咒灵。 ‘五条老师,要给我和棘报仇啊!’ 已经隐隐有了罪首猜测的熊猫侧了侧身,将狗卷棘的位置后移,低吼一声就要冲上去,能杀几个是几个。 就在此时,他们脚下突然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下一秒,轰的一声巨响,迷宫右侧被轰开了一个圆形的缺口。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所有咒灵都在惊恐尖啸着后退,一直位于二级三级咒灵后方的特级咒灵居然在颤抖,那张类人的脸上出现了真切的、能被标识的恐惧。 熊猫护着狗卷棘后退,却在看清从那缺口中走出来的人后,眼睛爆亮:“五条老师!” 来人白发,一米九以上,还遮着眼睛,走个路都这么的睥睨天下,不是五条悟又是谁! 太好了! 他们有救了! 进来的人自然不是远在五条本家的五条悟,而是来狩猎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不同于在盘星教时的低调收敛,兴奋的【五条悟】不自觉地泄露出了几分属于【超越世界咒灵】的气息,被他定义为猎物的咒灵全部惊骇地颤抖起来。 想逃?逃不掉的。 只能引颈待戮。 【五条悟】已经接管了这个生得领域,特级咒灵用来杀死咒术师的领域成了它为自己准备的餐盘。 如果换做不是很饿的时候,【五条悟】还有几分玩耍的余兴,但是他已经饿了十天了,此刻最重要的就是进食。 此世最强大的咒灵向前方挤作一团的几十只只咒灵抬起手,双唇轻吐:“苍。” 在咒灵们惊恐万分的尖啸声中,猩红的咒力无声嘶吼着向白发青年的掌心汇聚,宛如一只缓缓睁开的死神之眼。 在强大咒力汇聚的第一时间,熊猫赶紧后退,尽可能地远离[苍]生效的范围。 同时心里疑惑地想:五条老师这是怎么了?进来以后一句话不说就放大招,是终于被气疯了吗? 他才踉跄着跑出去十几步,身后就传来山崩地裂似的响动,巨大的冲击推着他的背将他掀翻了好几米远。 这还是【五条悟】最小力度释放[苍]的结果。 生得领域裂开了,并在缓慢地溃散着,没有立刻溃散殆尽,就意味着生得领域的持有者特级咒灵还没有死,只是被重伤到无法维持生得领域了。 不过特级咒灵死不死已经无所谓了 ,五条老师就在这里,它怎么也不可能再翻出什么风浪来,现在重要的是重伤的棘! 确定狗卷棘没有因为刚才的动静而伤上加伤后,熊猫扯着嗓子抬头就喊:“五条老师,棘他快要……呃!五、五条,悟?” 表情焦急的熊猫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蓦然惊愕地瞪大眼睛,惊得眼睛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他看到了什么啊? 五条老师居然…… 轻描淡写瞬杀所有咒灵的白发青年抬起手,汹涌的咒力席卷整个生得领域,将十几个在刚才那一击里幸运残喘下来的咒灵和那个只剩下半边身体了,却依旧还在惊恐扭曲的特级咒灵捏成了一个混合的、仍然在疯狂扭动的咒灵球。 漆黑邪恶的咒灵球落到了那人白得过分的手心里,黑与白的撞击形成了一副极为诡异的画面。 然后—— 他把咒灵球塞进了嘴里! 咽下去了! 没有被遮住的下半张脸甚至露出了可以用餍足来形容的微笑。 熊猫:…… 熊猫倒吸一口冷气,如同被兜头倒了一盆冰水,得救的激动噗嗤一声消失,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悟的头发……有这么长吗? 他进来以后,甚至看都没有看过他们一眼啊,这真的是……是五条悟吗? 【五条悟】转身向他们走了过来。 抱着狗卷棘小心后退的熊猫瞬间僵直了身体,身上的毛毛全部竖了起来。 这种气势,这种气势…… 危险! 危险!! 就连昏死过去的狗卷棘也因为这越来越近的势压而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会带出更多的鲜血,他的脸色也快速地变得灰白。 【五条悟】一步步走近,熊猫眼中的绝望也越来越重。 这个人不是五条悟。 这个人绝对不是他认识的五条悟! 他吃了那个特级咒灵,而咒灵操使只有夏油杰一个,那这个人……会不会是另一个更加强大的可以变化外形的特级咒灵? 他和棘,终究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生得领域已经溃散了一半,半暖的阳光从头顶撒下来,熊猫此时的心却拔凉一片。 【五条悟】在距离熊猫半臂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看了看这个两米以上的毛绒绒,又看了看被这个毛绒绒抱在怀里的将死的少年。 吃了一个特级咒灵,汹涌的饥饿感得到抑制后,白色猫猫有了闲心去想别的事情。 有点眼熟。 是在哪里见过吗? 唔,不记得了。 要死了呢,这个人类。 【五条悟】轻轻歪了歪头,向狗卷棘伸出了手。 熊猫的阻拦被卡在嗓子里,他再度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是反转术式! 最近一段时间常常陪乙骨忧太去医务室找家入老师的熊猫不可能认错这个咒力,和家入老师的咒力波动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他怔愣地看了看脸色立马红润起来的狗卷棘,又看了看这个近看后和五条悟简直一模一样的人,被塞满的脑子彻底停止了思考。 直到【五条悟】向着下一个目标赶去。 直到进来查看的辅助监督大汗淋漓地将他和仍在昏迷中的狗卷棘送回了高专。 直到他机械地抱着狗卷棘走进家入老师的医务室。 直到…… “醒醒啊!”禅院真希一巴掌劈在他头顶,力道之大,直接把他的脸都劈得变了形。 熊猫终于清醒了过来:“啊!好痛啊,真希!” 禅院真希嘁了一声,抱着 手靠回墙上。 “棘怎么样了?”熊猫捂着头问。 家入硝子揣着手,道:“除了失血过多以外,没有任何伤势,养两天就又能活泼乱跳了。” “熊猫,究竟发什么了什么?”气压低到非常可怕的夜蛾正道黑着脸问,他这个样子让人不由得怀疑,如果咒术总监发布任务的那个人此刻在他面前,他很可能会把人活撕了。 熊猫才放松的表情顿时又变得凝重起来,他三言两语说明了当时二级咒灵突变特级的事,接着用更加凝重的语气说道:“正道,我看到了一个和悟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他救了我和棘,他会和家入老师完全相同的反转术式。” 闻言,在场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熊猫接下来的话,让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同样凝重。 “他吃掉了那个特级咒灵。”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离开废弃厂区后的【五条悟】开启了猎杀模式, 他一路从东京吃到了北海道,哪里有特级和一级咒灵,哪里就有这个周身气息十分恐怖, 速度快到昙花一现的白发青年。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非常挑食,他之前盯着夏油杰体内的咒灵看, 也只是着重在看那些特级咒灵。 在特级咒灵充足的情况下, 一级咒灵只能是备选,一级以下的, 他看都不看一眼。 但那些特级咒灵都是夏油杰之后发动百鬼夜行的武器, 想想也知道, 他不可能把它们分出来喂猫。 【五条悟】也从没有提过,连看都只是寥寥几眼,故而夏油杰才一直没有发现,他捡回来的这只白色大猫已经垂涎过他体内的特级咒灵好几次了。 这只白色大猫太乖了, 乖到可以为了夏油杰不允许而强行忍耐着饥饿,直到他再次被清空重置成一块白板,才遵循着狩猎的本能离开那个握住他手腕的、没来得及看清正脸的黑发人类的身边。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猫猫离开就只是因为太饿了。 吃饱了就会…… 唔,就会什么? 不记得了。 连续吃掉了六个特级,十三个一级的【五条悟】终于停下了狩猎的步伐, 他超越世界级的强大注定了他是怎么都吃不饱的。自诞生世界那边源源不断地于他体内增加的诅咒只能增强他的力量, 并不能填补他的饥饿, 所以他必须自己去狩猎。 好在猫猫生来强悍, 掠食者的本能深深地刻入了他的灵魂里,并没有因为每七个小时清空重置一次记忆而丢失。 猫猫一个人也能很好地养活自己。 【五条悟】慢吞吞地走在没有几个人的街道上,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他不用刻意地去避开行人, 持续生效的认知障碍法术就能让他在谢谢行人眼中并不存在。 拖在他身后的影子慢慢地移到了他身边, 无声地陪伴他,让他看起来并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五条悟】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 影子动了动,像是在打招呼。 他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 没有目的,不会疲倦,就只是在向前走。 “喵呜!” 不远处传来猫咪恐吓敌人的叫声,听起来情况有些不妙呢。 【五条悟】脚步一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是一只三级咒灵。 十分垃圾的存在,不配成为食物。 白发青年轻描淡写地拔除了它,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 得救的猫猫们立刻热情地围住了这个拯救它们的“人类”,又是蹭蹭,又是试图爬裤腿。 【五条悟】疑惑地低头看这些过分热情的小动物,不是很明白它们在做什么,但他没有赶走它们,只是挪了挪脚步,走到巷子口的路灯下站定。 他似乎在等谁,又像只是单纯地站在这里。 在世界外侧安静围观的汐汐不由得感慨道:“相柳先生,即便不记得了,您对在路灯下实施碰瓷计划这件事也依旧执着呢。” 不愧是您,相柳先生! 【五条悟】没有在这里站多久,一个穿着浅色私服的无证教师出乎意料地找到了他。 …… 五条悟刚从藏书室里出来,正准备去吃饭,就接到了夜蛾正道的电话。 夜蛾正道用十分简洁的语言把熊猫看到的事情告诉他,并在电话结尾嘱咐他小心:“说不定真的是能够变化外形的特级咒灵,总之,你要去查的话,就一定不能大意。” 从那天夏油杰来高专下战书之后,五条悟的状态明显的心不在焉,夜蛾正道教了他 这么些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一次事情有些诡异,一个长得和五条悟一模一样,还会反转术式的、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人,夜蛾正道很难不怀疑这会不会和夏油杰有关。 即便他很不愿意这样去想那个自己教过的学生,但是现实如此,他不得不想多一点。 挂断电话后,五条悟去吃饭的心情已经没有了。 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会使用术式顺转[苍],还会和硝子完全相同的反转术式。 很可疑啊。 “您是在提醒我,另一个世界的‘我’已经到来了吗?” 倚靠在走廊下的五条悟微微低着头,从衣兜里摸出那朵被他贴身携带的蓝色雏菊。 “如果您在的话,能帮我一个忙吗?” 呼—— 他的话音刚落,庭院里就吹起了一阵带着雏菊花香的微风。 五条悟轻轻收拢五指,笑得十分好看:“请带我——去找他。” 世界回应了他的请求。 风带来了另一个五条悟的信息。 他在飞速前进,最终停在了……北海道。 “感谢您的帮助。” 五条悟微微欠身,高大的身形忽然模糊了一瞬,下一秒,好不容易回本家一次的五条家主就不见了。 …… 在风的指引下,五条悟在北海道札幌市郊区的一个老旧住宅区里找到了那个熊猫口中的【五条悟】。 有着一头过膝长发的青年十分安静地站在巷口的路灯下,脚边围着十几只喵喵叫的猫咪,他低头看着它们,浑身写满了茫然。 汐汐:这个画面可真熟悉呢,相柳先生。 夏油杰就是这么被碰瓷的。 “啊呀呀,这可真是……” 飞在云端上的最强咒术师掀起半只眼罩,苍蓝色的眼瞳里倒映着下方渺小的城与人,他聚焦的中心是路灯下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水润的双唇里吐出来的呢喃像是掺进了好几斤糖似的,听起来就像一个陷入爱恋中的jk少女。 “吓到我了呢。” 被猫猫围住蹭蹭的白发青年抬起头,精准地锁定了天上的五条悟。 五条悟显露出来的那只眼睛微微睁大,脸上出现了兴奋的表情。 很强! 这个【五条悟】,很强! 最重要的是,这还是他目前为止能够看出来的“强”,对方身上有什么东西,或者说……对方已经强大到单纯地仅凭自身实力就阻拦了他的眼睛。 连[六眼]都看不穿吗? ……不。 这已经是强到离谱的地步了! 真是活久见欸。 正设法想将【五条悟】从城市中带走的最强咒术师毫不吝啬地为对方定下了这个足以让整个咒术界震荡的结论。 “嗨!” 哪怕已经确定了下面那个人就是之前在梦中,世界给他看的那个【五条悟】,除了性格以外什么都完美的麻辣教师依旧像个看不懂场合的熊孩子,直接了当地对着人家挥手,开口的瞬间像极了一个诱拐犯:“你看起来很寂寞啊,要和我一起玩吗?” 【五条悟】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这个人类的意思,他想让自己跟他走。 再说一遍,吃饱了的【五条悟】真的很好说话,他的判断标准很简单。 这个人类是友善的。 跟他走吗? 可以。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很轻易地就跟五条悟走了,吃饱了的白色猫猫对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类很好奇,他就像是一根逗猫棒,且这个人类自己也知道自己在此时所发挥的作用是勾引猫猫注意力的逗猫棒。 唔,似乎会有非常有趣的事情发生呢。 马甲之下的白板相柳京有些愉快地想。 抛开干员守则,这个家伙本质上也是一个喜欢看热闹和搞事情的人,只不过在他成为时空平衡局的干员之后就多有收敛罢了。 …… 五条悟把人引到就无人的山区里,两个外貌相同的白发青年悬浮在森林之上,互相打量着,没有一个人说话。 【五条悟】的打量更加单纯,不同于五条悟的探究和跃跃欲试,他只是很单纯地好奇,这个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欸,他是谁?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你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 白发青年说得很慢,声音也轻轻的,瞧着一副乖巧宝宝的模样,十分的不五条。 五条悟索性把眼罩整个拉了下来,听到这句发问,他先是惊讶地眨眨眼,随即了然:“你失忆了,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吗?” 【五条悟】却反驳了他:“我记得,我是五条悟。” 他有些骄傲地勾了勾唇角,为自己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然后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五条悟咧嘴一笑,有些嚣张:“你是谁,我就是谁!老子是五条悟!” 就让我试试看,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他抬起手,单手结印:“术式顺转——[苍]!” 汹涌的咒力汇聚在他的手心,青蓝色的能量球呼啸着冲向前方一动不动的白发青年,这拥有着强大吸引力的一击摧枯拉朽地撞了上去,就连周围的空气都被一并绞入其中。 轰—— 两人所在位置的树木都被这记[苍]的余威冲得七零八落,天空中似乎还有回响声。 “哈!” 洞悉一切的五条悟笑得更开心了,仿若一头正被唤醒的凶兽。 被突然攻击的【五条悟】躲都没有躲,他既没有开启[无下限],也没有用别的术式抵挡,他就这样硬生生地正面扛下了最强咒术师毫无保留的一击,不仅毫发无伤,甚至连衣角都没有乱。 而他看向对方的眼神,和先前看那群扒拉他裤腿的小猫咪没有任何区别。 久违的,五条悟感受到了嘲讽。 天知道他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麻辣教师还只是个高中生。 这么强吗? 五条悟啧了一声:“这也太离谱了一点吧……” 五条悟是最强的,这仿佛是铁律一样,但自信如白发教师,他也没有想过会有“五条悟”强大成这样。 被[苍]正面击中并毫发无伤的【五条悟】困惑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因为有了一个不得了的发现而更加兴奋的五条悟,他费力地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原来是想和他玩吗? 就像那些围着他喵喵叫的小动物一样? 刚刚是在和他玩吧…… 白色猫猫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于是在五条悟再次抬手准备来一发[赫]的时候,他先发制人。 其实是在回应刚才那次“玩耍”了。 他抬起手,像初来乍到的猫猫对同类挥爪子打招呼那样,回了五条悟一个一模一样的[苍]。 说是一模一样也不尽相同,五条悟的[苍]是青蓝色的,而他的[苍]是血一般的猩红色,并且威力是那一击的好几倍。 五条悟:! 他连忙一个瞬移闪避,避开了[苍]的冲击范围。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整座山区地动山摇,五条悟不用回头也知道,尘烟里,他身后的那座山头已经被推平了,还留下了一条至少两公里十几米深的沟壑。 猩红色的[苍]似乎有自我辨识的能力,在确定没 有击中目标后,骇人的毁灭性逐渐降低,非常尽力地才只留下了这样的案发现场。 又或者说,使出这记[苍]的人已经能够轻车熟路地自由控制推发出去的收束型术式,哪怕[苍]已经脱手,他也依旧能够自如地控制它。 五条悟还做不到,他只能在发动术式之前,精准地计算术式发动的力度和位置,[苍]和[赫]只要一脱手,就没有再收回来的可能了。 [苍]和[赫]如此,虚式[茈]就更了,收是不可能收回来的,要么躲开,要么死。 他的[六眼]能够捕捉咒力的具体运转,看清每一丝咒力的流动。刚刚那一击,就只是单纯的术式顺转[苍],和他的[苍]一模一样。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咒力的精纯度不一样。 打个比方,如果说五条悟自己的咒力处于10的层次,那么对面那个【五条悟】就是30,甚至更高。 他的层次高于自己,所以[六眼]能够从他身上看到的东西有限,因为被挡住了,被他远超自己的实力。 这可真是…… 五条悟会觉得深受打击吗? 不,他不会,他高兴极了。 这不正是“五条悟能够变得更强”的有力证据吗?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白色猫猫困惑歪头:“不,玩了,吗?” 玩? 五条悟认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凑近。 【五条悟】巍然不动,浑身上下写满了茫然。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白发青年像是照镜子似的,悬浮在被摧残得七零八落的森林上,再度安静地和彼此对视。 良久,五条悟伸出手,语调温柔得跟哄孩子似的:“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玩啊。” 【五条悟】看了他一会儿,把手伸给了他。 这也太乖了吧。 五条悟握住白发青年的手,心中微妙,分明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怎么会有一种诱拐别人家乖孩子的心虚感呢? 他狠狠一摇头,把这种莫名其妙的心虚从脑子里晃荡出去。 就这样,自认成熟靠谱的五条老师给他亲爱的学生们带去了一个超级大惊喜。 …… 一转头猫就没了的夏油杰快要急疯了。 他甚至顾不上等准一级咒灵进化成一级,就急匆匆地回收了咒灵,然后带着一头雾水的美美子和菜菜子满游乐园找人。 咒灵被回收了,摩天轮的危机自然就解除了,见夏油杰这么着急,游乐园的工作人员非常热心地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帮助? 怎么帮? 七个小时到了,悟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夏油杰急得青筋暴起,手指微动,就要把旁边这几个叽叽喳喳的猴子杀了,但他突然顿住了动作。 他好像……在悟身上留了一个三级的咒灵,用来——定位的。 关心则乱的夏油杰:…… 夏油杰带上美美子和菜菜子,转头就走,在拐弯的地方放出虹龙,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盘星教。 能够被夏油杰留下的三级咒灵,没有一个是废物,每一个都有它独特的用处。 就比如眼前这个只能蜷缩在一个废弃导航仪里的大眼睛咒灵,它浑身都是眼睛,有八只手,六只脚,一个开在背上的大嘴巴,不停地念着“导航,定位,导航,定位”。 这是一个从人类对功能十分垃圾的某品牌导航仪的诅咒,生成的咒灵攻击力只能用低下来形容,就勉强和比蝇头强点儿,它唯一的独特之处就是定位。 但是,它的定位能力有限制,只能单一地定位一个人,范围有限制,最大范围就是整个东京,且定位期间不 能移动,哪怕是跟着咒灵操使移动也不可以。 从前,它的作用是辅助其他成员收集情报。 自从夏油杰知道【五条悟】失忆的部分真相后,它的作用就换了,定位的人变成了【五条悟】。 一个三级咒灵,还不被【超越世界咒灵】放在眼里,况且这是夏油杰的要求,他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了。 三级咒灵的定位术式是单向的,施术成功的条件是要有被施术对象的音像,最好是见到真人。因为这个定位术式不需要被施术对象同意,所以定位的范围是被固定死的,无法进行扩展。 夏油杰坐在卧室里,面前当着蜷缩在废弃导航仪组成的围牢里到处乱爬的三级咒灵。 它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停下,一会儿又咚的一声撞在围牢上,翻个身又接着往前冲。 这意味着【五条悟】一直在高速移动,看起来似乎是有目的地移动。 夏油杰拧起眉,悟失忆了,他能有什么目的?难道是在追什么人? “哇!” 三级咒灵大叫一声,趴在围牢里不动了。 这意味着悟已经不在东京了。 不在东京了…… 夏油杰撑着腿站起来,半晌,又泄气般地跪坐回去。 他找不到悟。 因为担心【五条悟】会排斥他的咒灵,他只能一边试探,一边从被自己调伏的咒灵里找一个不起眼,又能切实起到作用的咒灵。 只有这个三级咒灵没有被拒绝——【五条悟】用侧身的动作表示拒绝——唯有这个三级咒灵,他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夏油杰不知道【五条悟】为什么突然离开,还是在七个小时的时间点上离开,他也不知道【五条悟】因为什么而在东京高速移动,现在还直接离开了东京。 他有些焦躁,一会儿想到这个被他捡回来的【五条悟】,一会儿又想到他昔日的挚友。 无数熟悉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闪回,最清晰的一幕,是他十年前和五条悟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对峙的时候。 他当时没有看清的东西,现在反而看清了。 ——悟在难过,他在因他而痛苦。 夏油杰将双手拢进衣袖里,敛目垂首,宛如一尊作化的神佛。 他一直以为,他和悟的挚友情谊已经在他宣布叛逃的那一刻破灭了,悟毫无保留给与他的信任都已经被全部收了回去,所以他说“好久不见”,里面藏着十年的思念。 可是现在…… 他忽然意识到,或许……是他想错了。 “哇!” 趴在原地装死了一个多小时的三级咒灵诈尸似的跳起来大叫,迈开六条腿,呈直线式向前方冲撞过去,毫无意外地被撞了个六脚朝天。 夏油杰看过去。 三级咒灵翻过身,张开大嘴:“定位……定位……高专!高专!” 高专? 夏油杰意味不明地弯了弯眉眼,不能说完全在意料之外,只能说这个情况在他很早就有了的预料之内。 悟,是你吗?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黑发青年撑着腿站起身,身姿如松,气势如岳,他抬起手回收了不停喊着“高专”的三级咒灵,不紧不慢地抚平身上袈裟的褶皱,迈步、开门,气定神闲地走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美美子和菜菜子立刻仰着脸看他:“夏油大人!” 菅田真奈美轻轻欠身:“夏油大人,需要我们跟随吗?” 夏油杰摇摇头,十分轻松地笑了笑:“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好。” 去高专接人而已,他一个人就够了。 …… 禅院真希觉得自己低估了那个白痴眼 罩男的下限,一向很是尊重五条悟的乙骨忧太也不得不赞同她。 他居然直接把那个人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 还特意带回来展示给他们看! 五条悟很不乐意:“哪里有啊!真希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老师?我可是人见人爱的麻辣教师欸!” 禅院真希臭着脸:“啊,我要吐了。” 熊猫和狗卷棘小心翼翼地蹲在一起,就在距离【五条悟】两步远的地方,一人一咒骸半遮着脸,很不小声地窃窃私语。 “真的一模一样啊,棘。” “大芥!” “就是他救了我们……” “金枪鱼蛋黄酱!” “嗯嗯嗯!” 【五条悟】眨了眨眼,歪着头看他俩,每一根长长的头发上都写满了疑惑和茫然。 他本来就不太能听懂这些人说话——翻译器在尽职尽责地工作,问题在他——这两个人的对话又像是加了密似的,他就更听不懂了,宛如一只听不懂人话,又因为格外有礼貌,会站在原地听两脚兽逼逼叨叨的乖巧猫猫。 那边的五条悟还在和禅院真希抗议,乙骨忧太被迫站在中间,帮哪边都不是帮。 【五条悟】坐在操场的台阶上,听熊猫和狗卷棘进行加密版的对话,看着看着,他的目光被狗卷棘的半露出衣领外的咒纹吸引去了。 这个东西…… “我,也有,哦。” 他一字一顿地说。 熊猫和狗卷棘的视线本来就聚焦在他身上,接下来看到的画面让他们惊呼出声,甚至失意体前驱直接扑在了人家脚尖前。 “欸?!” 【五条悟】的唇角边凭空出现了两个和狗卷棘的咒言纹一模一样的咒纹! 他还吐出小半截舌头,把舌尖上的咒纹展示两个学生看:“看,我也,有哦。” 语调愉悦上扬,即便被蓝色丝带遮去了半张脸,就倒在对方脚尖前的熊猫和狗卷棘也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 可是! 这可是咒言纹啊! 咒术界目前不是只有一个咒言师吗?! 五条老师不是说了这个人是另一个世界的他吗?这是怎么回事?!另一个世界的五条老师居然还拥有咒言吗?!! 这也不太离谱了吧! “没错,太离谱了。” 咻的一声凑过来,只差丝毫的距离就能和【五条悟】鼻尖对鼻尖的五条悟沉着嗓子赞同他的学生。 他可以肯定,五条家祖上根本没有咒言师,更不可能异变出一个拥有咒言天赋的后代,而这个后代还是拥有[六眼]的五条悟。 ……等等。 夜蛾是不是说过,这个家伙还会能够治愈别人的反转术式,而且术式施展时的咒力波动和硝子一模一样? 啊,他似乎发现了一件特别不得了的大事。 五条悟笑嘻嘻地问:“悟酱,你会多少种术式啊?” 听到这话的禅院真希在旁边翻了白眼,而【五条悟】的回答让她险些把眼睛瞪出了眼眶。 “……所有?” 白发青年迟疑地回答,他抿了抿嘴唇,像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肯定地点头:“所有。” 他会这世界上所有的术式。 笑容满面的五条悟彻底沉下了脸,周身气息也不自觉地变得有些可怕起来。 “你……” 他伸出手,想去拉【五条悟】的手臂。 就在这时,高专的警报声剧烈地响了起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天上传来:“悟,擅自带走别人家的客人可是一件非常的不礼貌的事情啊。” 五条悟抬起头,面无表情:“啊,是你啊,杰。”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继下达百鬼夜行战书后, 夏油杰又一次来到了咒术高专,其姿态极其嚣张,光天化日之下, 骑着虹龙孤身一人就来了,任由高专的警报声响彻云霄,他自巍然不动,完全不把迅速往这边赶来的其他人放在眼里。 他也不废话, 直接说出自己来的目的:“悟, 擅自带走别人家的客人可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啊。” 说完,他挥手又放出几个一级咒灵,把向这边赶来的咒术师全部拦在了外围。反正警报已经响起了,也差这么一会儿,重要的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五条悟】的存在。 若是被咒术高层那些烂橘子知道了【五条悟】的存在, 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将人从他身边抢走, 然后用尽一切龌龊手段控制【五条悟】为他们所用。 如果他们发现了悟现在的状态…… 夏油杰的眼神瞬间变得分外冰冷, 拦截咒术师的咒灵被他此刻的心情所影响, 攻击变得更加犀利, 叫那些只是想过来看看情况的咒术师们苦不堪言。 他们就是做做样子而已啊,听说五条悟就在那边,用不用这么搞他们啊?! “又是你!” 禅院真希用脚尖勾起地上的咒具,站在乙骨忧太面前,摆出迎战的姿势。 她对夏油杰的感官极差, 不说他上一次来高专开口就是拐骗自己的同伴,他看她的那种眼神她就非常不喜欢。 天与咒缚怎么了? 没有咒力又怎么了? 真是让人火大啊! 乙骨忧太握紧手中的太刀,抿紧嘴唇, 眼中满是要保护同伴的坚定。他已经变了很多, 真正地有了一个特级咒术师该有的气势。 夏油杰对他的态度本来就很好, 现在更好了一点。 不过他这次来可不是为了看这些年轻的咒术师的,他是来接人回去的。 虽然七个小时的时间点已经过去,【五条悟】又一次失忆了,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记得自己,但他想试一试。 “悟。” 这一次,夏油杰叫的是被五条悟挡在身后的那一个,他向他伸出手:“我来接你回去。” 几个未成年学生心想:五条老师说过,这个五条老师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只记得自己叫什么,怎么可能还记得你? 然而现实却是—— 【五条悟】从白发教师身后探出一个头来,不带丝毫犹豫地点头:“好哦。” 五条老师难以置信:“为什么?他是诱拐犯欸,悟酱!怎么可以跟诱拐犯走啊?达咩哦!” 几个未成年学生跟着点头。 对对对,这是一个可恶的诱拐犯,之前试图拐走乙骨忧太,现在又来拐另一个世界的、超级乖的失忆版五条老师,怎么看都不能跟他走才对啊! “他是,杰。” 白色猫猫试图和他们讲道理:“要,听杰的,话,跟着,杰。” 夏油杰心里又酸又涩,越发肯定了之前想到的关于【五条悟】失忆的猜测。 ——他的失忆,和另一个世界的夏油杰有关。 学生们:“哈?” 他们用怀疑的目光看五条悟,确定是失忆了? 被可爱的学生们怀疑的五条悟再度面无表情,他抬头看了看笑得十分欠揍的夏油杰——他没有哪个时候不觉得夏油杰欠揍——又转头看了看说得理所应当的【五条悟】,觉得不爽的同时,又感觉有点别扭。 他问:“你为什么要和他走?我们不能陪你玩吗?” 【五条悟】摇摇头,纠正他:“是,要跟杰,走。” 他还是问:“为什么一定要和他走?” 夏油杰拢着手站在虹龙上不说话,他对下面如临大敌的 小咒术师们视而不见,关注的点全在两个五条悟身上,他也在等【五条悟】的回答。 这里有尊敬他跟随他的学生,有和他并肩作战的同伴,还有另一个五条悟,为什么要跟他走呢? ……为什么唯独记得他? 【五条悟】理解不了他们的深意,他只是在陈述一个被他记住的事实:“就是,要听,杰的话,要跟着,杰。” 每一次记忆被清空重置,于【五条悟】而言,那就是新的开始,是他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 他在开始的时候,在上,看到了他自己对自己说的话,于是他记住了,在每一个被清空重置之后,就按照那上面说的做。 那是他自己,自己又怎么会错呢? 白色猫猫非常自信地挺胸,他是不会错的! 但某人显然忘了,有种情况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事先确实是计划得好好的,可现实让不让你好好按着计划走,那就……谁知道呢? 毕竟相柳也不会预知未来不是吗? 相柳京:……呵。 日常问候技术部门。 人与猫的悲喜不相通,猫与猫的悲喜有时候也不相通。 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在白发青年眼前晃了晃:“最后一个问题,悟酱好好回答我,我就让悟酱跟杰走。” 夏油杰有些意外地看他,他还以为自己要把【五条悟】带走,少不了要和悟打一架呢。 不打最好,他其实……不是很想和悟闹到敌视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就像他以前回答美美子她们那样,他和悟只是吵架了,虽然这一架一吵就是十年。 白色大猫歪头,发出疑惑的声音:“o?” 夏油杰忍不住笑了一声。 难得严肃的五条悟也跟泄了气似的,忍俊不禁:“谁告诉你要听杰的话、要跟杰走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和学生们同款的怀疑目光看夏油杰。 年轻的教主坦坦荡荡任他打量,做足了无辜姿态。 五条悟在眼罩后面翻了一个白眼。 真不要脸啊,杰,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装无辜。 “我,自己,啊。” 【五条悟】如实回答,他不懂欺骗是什么意思,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他自己。 五条悟伸手摸了摸下巴,抬脚侧身让开,利落得让以为他会和夏油杰打一架的学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不靠谱的老师在打什么主意。 【五条悟】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向禅院真希他们摆摆手,然后才走向夏油杰。 他站在虹龙下,向夏油杰伸出手。 黑发青年脸上的神色是肉眼可见的复杂,他欲言又止,还是先俯下身,把差点儿就真的丢了的白色大猫拉上来。 夜蛾正道赶回来了,家入硝子也在往这边赶来。 夏油杰挥手收回放出去拦截其他咒术师的咒灵,他握住【五条悟】的手腕,防止他又像在游乐园里那样,一转头就又没了。 虹龙轻吟一声,摆尾升空,乘风远去。 终于赶过来的咒术师们只能仰着脸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 对于【五条悟】的存在,知道的人仅限于夜蛾正道、家入硝子和这几个学生,别的人……他们明白,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还有一个【五条悟】,尤其是那群烂橘子似的高层。 “五条老师,你为什么让那个人带走那个你啊?”想不明白的乙骨忧太小小声地问道。 禅院真希、熊猫和狗卷棘也很好奇,纷纷向他们投来视线。 五条悟先是笑了笑,然后大力地揉乱了乙骨忧太的头发:“忧太,不是我让他带走了那个我,是那个 我要跟他走。” 无论是失忆,还是别的,这世上都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勉强五条悟这个人,他的一切行动和话语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就像杰那时说的一样,他的选择都有意义。 五条悟拦不住【五条悟】,他更不可能去阻拦自己。 说实话,他也很想到夏油杰身边去,去阻止也好,去挣扎也好,他想做点什么,他不想和他唯一的挚友沦落到那样的地步。 但事与愿违。 五条悟是最强的咒术师,也仅仅是最强的咒术师,他不是万能的神明,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 他究竟该如何拯救那个已经一脚跨出了悬崖的挚友? 他想了十年,也没有想明白,【五条悟】的到来让他看到了一缕可能。 即便这个【五条悟】身上弥漫着浓浓的悲凉和绝望。 五条悟赶着几个仍然好奇的学生回宿舍睡觉,对终于赶到的、欲言又止的老师和同期摆摆手,双手插兜,溜溜达达地离开了高专。 他不知道【五条悟】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推己及人,他能够猜到一点。 无外乎就是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所在意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去,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距离百鬼夜行的时间越近,五条悟做的噩梦就越多,他的睡眠时间本来就少,这下就更少了。 不是他不想睡、没时间睡,而是不能睡。他一闭眼,就会看见各种死法的夏油杰,血腥、真实,又绝望。 十年前的五条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要和自己唯一的挚友生死搏斗,必须分一个死活出来,除非他主动放弃,不然结果只有一个—— 夏油杰必死。 百鬼夜行不会成功的,夏油杰未必不知道,他放手一搏,要的不过是那不足一半的成功。 他在燃烧自己,为了他的大义,他的理想,他的乌托邦。 五条悟只能远远的看着,他的挚友拒绝他走进那个世界去,他只能藏起自己的痛苦和脆弱,做一轮永不坠落的太阳,用自己的光芒去照亮别人的未来。 他为此努力着,为此忍耐着。 如果百鬼夜行依旧如期而至,他会亲手杀死夏油杰,再背上他为能完成的理想,走另一条路,证明给他看,也证明给世人看。 ——杰的理想和乌托邦是存在的,只不过是路走错了而已,他是对的,至少对了一半。 夏油杰变了,五条悟也变了。 夏油杰没变,五条悟也没变。 他们还是那对嚣张得整个咒术界恨得牙痒痒挚友组,只不过……一个胆怯地退后,奋不顾身地飞蛾扑火;一个原地不动,背负起他起初扬言最讨厌的正论。 五条悟的人性里有不可磨灭的属于夏油杰的影子,夏油杰无法遗忘的青春和美好里也永远有一个白色的人。 神子化身为人,人举身为神佛。 他们都在走向地狱,一个名为孤独,一个名为寂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五条悟独自一人走在高专长长的台阶上,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四周一片寂静,连鸟鸣声都没有。 他哒哒哒地走着,这条路他已经走过无数次了,闭着眼睛都不可能有错。 他还是想再等等。 等一份从绝望里开出来的希望。 五条悟突然站定,问四周空无一人:“我会等到的,对吗?” 没有风声,只有月朗星明。 ——世界没有回应他。 因为世界也不知道。 于是五条悟自问自答:“我会等到的。” ……那个人,也是五条悟啊。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刚到盘星教大门口, 夏油杰袖子里的那个用来计时的咒灵就动了。 七个小时的时间点又到了。 果然,被他握住手腕的【五条悟】微微一顿, 看向他的目光又重新变得陌生起来。 “杰?” 眨眼间看完了全部录像的【五条悟】出声询问。 夏油杰的笑容完美无缺:“怎么了, 悟?” 【五条悟】摇摇头,回身去看还没有被收回的虹龙。 虹龙被这视线看得有点发怵,咒灵操使对被他调伏的咒灵全权掌控, 感受到虹龙此时的想法,他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睛, 看起来越发地像一只狡猾的黑狐狸。 “悟。”他问道:“你看虹龙做什么?是想摸摸吗?” 为什么要摸? 【五条悟】不理解,他如实说道:“饿,想吃, 唔……杰的, 不能, 吃掉。” 他之前狩猎的那些咒灵已经被他消化掉了,于是他又饿了,目前的饥饿感还在可控中,夏油杰又在他身边,他再一次恢复了前段时间的状态——忍饥挨饿。 这样一想,猫猫真可怜啊。 【五条悟】耷拢着无形的猫耳朵, 无精打采地晃了晃不存在的猫尾巴, 看虹龙的眼神既渴望又可怜。 这是有主的咒灵, 是杰的咒灵, 不能吃掉。 可是真的好想吃啊,闻起来味道就很好,说不定还是……唔, 什么味道的呢? 不知道欸。 【五条悟】:猫猫叹气jpg ……悟在说什么? 夏油杰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愣在了原地,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硬是把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瞪得溜圆,是人也快晕了,话也不会说了。 “悟,你……你说的食物其实是、是咒灵吗?” 他希望是自己听错了,而不是……而不是真的。 被洗成一块白板的【五条悟】不会善解人意,更不会安慰人,他只能从他已知的本能里问什么答什么。 “是哦。”白色大猫乖巧地点头。 夏油杰又一次体会到了久违的晴天霹雳般的震惊、愤怒和恐惧。 悟一共和他说过六次饿了,而他每一次都理解错了,悟所指的食物……其实是咒灵。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以咒灵为食…… 一切指向了他最不愿意承认,也最是接受不住的结果—— 悟,变成了咒灵。 夏油杰颤抖着双手,他对【五条悟】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放缓了语速哄他:“别怕,我就是……就是试试,不是真的要……” 他喉头一哽,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五条悟】也不管有没有真的听懂,他点点头,以一种完全信任的姿态任由夏油杰动作。 咒灵操使对着白发青年抬起手,体内的咒力开始涌动,他在对着【五条悟】使用[咒灵操术]。 只有咒灵,也唯有咒灵会对[咒灵操术]有反应。 几乎是他在发动[咒灵操术]的同时,【五条悟】就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用猫猫不赞同的语气说道:“不,可以,会受、受伤的,杰……不行,哦。”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实力等级实在是太高了,根本不是夏油杰能够得着的那种,他对着【五条悟】使用[咒灵操术],下场只会有一个—— 被超越世界级的咒力撑爆身体,瞬间炸成烟花。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在祭献自己的那一刻就不再是人类了,他的身体被改造成了最完美的容器,最强大的咒灵,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承载一整个世界源源不断产生的诅咒。 夏油杰不行,他是人类, 肉·体凡胎,会被撑爆的。 超越世界级的咒灵不是区区咒灵操使能够调伏的存在,哪怕他是自愿的也不行。 发动术式的夏油杰被【五条悟】及时制止了,虽然及时,但他仍然感受到了【五条悟】体内堪称浩瀚无垠的恐怖咒力,仅仅只是简单地一个照面,他的脸色就刷的一下白了,额头上冷汗直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杰?”【五条悟】伸手扶住忽然腿软的夏油杰,“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这个样子了呢? 吓人而不自知的白色猫猫微微皱起眉,有些担心。 杰是人类,人类都很脆弱。 受夏油杰控制的虹龙也浑身僵直,动也不知道动了。 【五条悟】不赞同地看了它一眼,这个咒灵一点都贴心,都不知道来扶着它的主人。 唇角两边再次浮现出和狗卷棘一模一样的咒言纹,舌面的咒言纹在雪白的齿间若隐若现,他命令道:“过来,扶他。” 虹龙机械地游过来,【五条悟】扶着夏油杰的手臂,让他靠在虹龙身上。 被过分强大的咒力冲得意识模糊的夏油杰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美美子和菜菜子出来迎接他,却被虹龙挡在了外面,只能在原地跳起来往里面看。 “夏油大人!” “您还好吗?” “需要我们帮助吗?” “夏油大人!” 【五条悟】努力地理解她们的话。 夏油大人……是杰吧?唔,是杰。 杰需要帮助吗? 他看了看靠着虹龙,撑着膝盖缓解的夏油杰,又看了看自己,半晌,恍然大悟。 “不需要!” 他十分利落地回答。 美美子和菜菜子听出了他的声音,顿时更担心了:“你行不行啊?” 你不是失忆了吗? 一个失忆到连自己吃饭喝水都不行的人能好好帮助夏油大人吗? 两姐妹对此持怀疑态度。 白色猫猫挺胸:“行的!” 他怎么不行?他可以! 虹龙挡着不让进,美美子和菜菜子也没有办法,只能提心吊胆地在原地等着。 有更多的人往这边来了。 夏油杰抖着手,按住【五条悟】放在他手臂上的手背,颤着声说:“去、去最里面,有我的咒力残秽……的房间。” 【五条悟】点点头,带着他一个瞬移就消失在了原地。 虹龙垂下头颅,被夏油杰收了起来。 美美子和菜菜子:“……人呢?” 人怎么突然不见了?又去哪儿了? 菅田真奈美终于急匆匆地跑到了,她来不及把气喘匀,就问:“美美子,菜、菜菜子,夏油大人呢?” 知道夏油杰去咒术高专找人的就只有她们三个人,一想到夏油大人只身前往,五条悟还可能就在咒术高专,她们就怎么都坐不住,什么都做不了,非要等到人平安回来才能安心。 美美子鼓着脸摇头:“夏油大人回来了,但是……” 菜菜子接着说:“应该是那个家伙把夏油大人带走了,可能……回房间了?” 菅田真奈美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夏油大人受伤了?” 不然为什么连她们的面都不见,就急忙回房间了? 美美子和菜菜子的脸色变得凝重:“很有可能,我们快去看看!” 三人又赶紧往夏油杰的房间跑去。 跟着她们出来的米格尔等人还没到门口,就看着她们三个又飞快地折返,连招呼都来不及打,风似的从他们身边跑过。 米盖尔:“……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要 等夏油杰吗?” 拉鲁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剩下两个人也是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出发去高专之前,夏油杰在他的卧室里看了好几个小时的三级咒灵撞墙,三级咒灵是他的,所以这间卧室里满是他自己的咒力残秽。 【五条悟】精准地找到了这里,他带着夏油杰瞬移过来,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还是扶着仍然腿打颤的年轻教主现在卧室里,左右看看,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 “悟,扶我去那里坐着。” 好在夏油杰已经缓过来一点了,他拍了拍【五条悟】的手背,指了指前面几步远的榻榻米,示意他把自己扶到那里去。 【五条悟】哦了一声,稳稳地扶着他过去。 等人都坐在榻榻米上发了一会儿呆了,夏油杰模糊的意识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他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那种顷刻间就会被咒力撑爆的感觉真是太恐怖了,他这辈子不想体验第二次。 虽然他知道【五条悟】比他认识的五条悟要强大很多,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所谓的“强大很多”居然到了这种骇人听闻的地步。 那真的是人能够拥有的力量吗? 即便这个人是五条悟。 [咒灵操术]没有完全发动,但也足够了,【五条悟】对它有反应,结论只有一个—— 他是咒灵。 咒灵啊…… 会有咒灵能够伪装成五条悟吗? 夏油杰苦笑,不可能的,不会有这样的咒灵,伪装终究是假的,他再怎么迟钝眼瞎,多看两眼也是能认出来的。 所以,这就是答案了。 ——【五条悟】变成了咒灵。 他会变成咒灵,是被诅咒了吗? 如果是被诅咒了,那他是在生前被诅咒的,还是死后被诅咒的? 最重要的是,谁诅咒了他?谁能诅咒五条悟? 忽然间,夏油杰想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可能性。 为什么他就一定认为【五条悟】来自另一个世界?就因为【五条悟】和他认识的五条悟不尽相同吗?万一未来就是变得面目全非了呢? 如果【五条悟】就是来自于未来呢? 如果……这就是悟的未来呢? 刹那间,夏油杰耳边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幻听,他僵硬地坐在榻榻米上,窗外大风骤起,从窗户外灌进来的风将他宽大的袈裟袖子吹得呼呼作响,也彻底吹乱了他的心。 如果这个【五条悟】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五条悟呢?如果他就是从未来回来的五条悟呢? 那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五条悟变成了咒灵!? 又究竟是谁诅咒了五条悟?! ……他会诅咒五条悟吗? 如果五条悟将死。 夏油杰回想起那个夏天,一个叫做伏黑甚尔的男人差点儿捅死了还未完全成长起来的五条悟,他那时的心情用天崩地裂四个字来形容都是轻的。 那一刻,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四周仿佛褪去了所有色彩,天上地下都只剩下了黑白两色。 五条悟是夏油杰唯一的挚友,他们彼此在对方的心中都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即便现在两个人站在了不死不休的对立面。 如果……他是说如果。 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五条悟真的再一次面临死亡,他会不会诅咒悟,就只是为了将这个人留在人间? 夏油杰沉默了。 他不确定。 他无法去想象那样的可能性,在他心里,五条悟这个人是最强的,谁死,他都不可能会死。 可是…… 夏油杰抬起头,凝视着面前席地而坐的【五条悟】。 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五条悟真的无所不能到连死亡都可以拒之门外吗? 不一定。 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 五条悟是咒术师,即便他是最强,他也有可能会死。 双拳难敌四手,蚁多咬死象。 夏油杰想了很多,越想脑子越乱,越想越觉得嘴里发苦。 他看着眼前一无所觉的【五条悟】,白发青年脸上的轻松和天真是最纯粹的,也是一片空白的。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他是天真的,也是轻松的。 那些令夏油杰苦思冥想又酸又涩的真相他一点都不在意,他没有在意的东西,唯一在意的人,或许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依旧记得的夏油杰。 如果他所经历那些无比的绝望痛苦,那他永远地忘记了,未必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夏油杰把到了嘴边的问句全部咽了回去,他向【五条悟】伸出手,又在他将要回应的时候,宛如触电一般刷的收了回来。 黑发青年若无其事地问道:“悟,现在还是很饿吗?” 【五条悟】捕捉到关键词,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饿的!” 所以是要带他出去狩猎吗? 牢记杰的咒灵不能吃的白色猫猫兴奋地跃跃欲试,夏油杰还没说呢,他就已经做好了和人家一起出去狩猎的准备。 夏油杰可不打算出去,他有别的解决方法。 他现在得知【五条悟】所需要的真正的食物是什么,再想想之前他给【五条悟】吃了什么…… 夏油杰愧疚地摸了摸白发青年的头:“抱歉啊,悟,害得你饿了这么久。” 他大概知道【五条悟】那个时候挣开他的手去干什么了,是去抓咒灵了吧,然后半路上遇到了悟,就被他带回了高专。 听不懂这句话的全部意思,只听出了一会儿可能有食物的白色大猫给了愧疚的年轻教主一个微笑。 …… 在外奔波的米盖尔等人抓回了很多咒灵,这次他们运气好,还抓回来一个特级。 夏油杰照单全收。 等人都走了,客厅里只剩下自己和一只盯着装咒灵球的咒具盒子看的【五条悟】了,夏油杰才打开咒具盒子,把里面唯一一个特级咒灵拿了出来。 他毫不心痛地把咒灵球递给了不停晃动着不存在的猫尾巴的【五条悟】:“一个够吗?” “嗯嗯嗯!” 白色猫猫高兴坏了,接过还没有被[咒灵操术]调伏的咒灵球,看了看夏油杰,见他没有一点不舍得,这才张开嘴把咒灵球塞进了嘴里,眯着眼睛分外享受地咽了下去。 一个特级咒灵怎么可能够了,就算是把这个世界的咒灵全部吃掉,也仅仅只能维持几天而已,【五条悟】消化咒灵的速度快到约等于没有吃。 他要么就不要进食,要么就一直进食不要停,像这样吃几天又饿几天,他会觉得很难受。 不过再难受他也可以忍耐,很有礼貌的猫猫不会擅自吃掉杰的咒灵,也不会随随便便就从杰身边离开。 ——上次不算,他又没有看见夏油杰的正脸。 亲眼看见【五条悟】吞食咒灵,夏油杰的表情变得格外复杂,里面夹杂着愧疚、震惊、难以置信,等等一系列已经很难用词汇来形容的情感。 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鼓胀了起来,可见他此刻有多么的不平静,又有多么的尽力克制着心中的不平静。 变成咒灵后的悟连味觉都变了吗? 咒灵球这种味道极其恶心的东西,为什么悟吃起来会觉得很享受呢? ……难道味觉真的变了? 这么想着,夏油杰从衣袖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剥去包装纸,递给【五条悟】:“悟,要吃糖吗?” 吃糖? 糖是什么? 吃的话…… 是食物! 猫猫确信jpg 才吃了一个特级咒灵的【五条悟】又点头:“要!” 他接过棒棒糖放进嘴里,尝过才知道这个原来不是食物,但是味道很好,他喜欢这个味道。 白色猫猫在茶几上摊成一摊猫饼,含着棒棒糖心情特别好地哼哼唧唧。 夏油杰试探地问道:“悟,这个味道喜欢吗?” 【五条悟】转头,用带着蓝色丝带的眼睛看他,笑着去拉他的手。 就是喜欢了。 夏油杰稍稍松了一口气,悟的味觉没有变,他很喜欢甜。 但是咒灵球是怎么回事? 思来想去,他觉得直接问:“悟,咒灵球……是什么味道的?” 【五条悟】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咒灵、球?没有,味道。” 于夏油杰而言,咒灵球的味道极其恶心,是抹布擦拭过呕吐味的极致恶心味道。而于【五条悟】而言,咒灵球没有味道,让他感觉满足和享受的,是咒灵球给他带来的能量,他吃的也是咒灵球的能量。 没有味道? 夏油杰略惊讶地啊了一声,没有味道也好,他自己受的苦可不想悟再受一遍。 虽然【五条悟】说一个特级咒灵就够了,但是夏油杰没有当真,他是不清楚今天悟自己出去的时候吃掉了多少个咒灵,从今以后,只要他活着,他就不可能会再饿着悟。 【五条悟】睡觉的时候,手里还有一个一级咒灵球,他已经吃掉了两个一级咒灵。 影子照常笼罩整间卧室,【五条悟】思考了一会儿,把剩下的一级咒灵球塞给了影子。 “给、你吃。” 黝黑的室内,看不到影子如何动作,它像是又把咒灵球推给了【五条悟】,只听到【五条悟】说:“不吃、吗?” 过了一小会儿,他又说:“那我吃。” 他啊呜一口,把一级咒灵球吃掉了。 卧室里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没有,今日大满足的【五条悟】高兴得都忘了要模仿夏油杰的呼吸频率了。 隔壁的夏油杰却失眠了。 他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不停回放着他用[咒灵操术]试探【五条悟】是不是咒灵的画面、【五条悟】吃掉咒灵球的画面、【五条悟】被他毫无保留地信任的画面…… 他睡不着了。 …… 晚上十二点,作息时间规律的盘星教教主已经睡了,这会儿还在嗨的,就是刚回来的拉鲁几人。他们聚在餐厅里喝酒,互相聊聊最近发生的趣事,吃吃宵夜,就是不去睡觉。 菅田真奈美给他们做了第一轮宵夜,她坚持不住了,做完宵夜后就去睡了。 米盖尔又去添了两轮,连着三轮,目测这顿宵夜怕是得吃到两三点。 盘星教内部生活区外围,一个打扮低调的妹妹头女孩轻车熟路地避开了所有巡视的咒灵,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只有内部成员才能进来的生活区。 不甚明亮的回廊灯光下,在女孩厚重的刘海之下,一条长长的缝合线在发间时隐时现。 这个人正是羂索。 一个隐藏在暗处,处心积虑为“真正未来世界”谋划的千年咒术师。 高纬度的有缘人们为他去了一个形象又好听的昵称—— 脑花。 他一向隐藏在幕后,今天之所以亲自来到盘星教,是想要亲眼确定夏油 杰的情况。 夏油杰今天又去了一趟咒术高专,还是一个人去的,谁也没有带,他安排在咒术高专的人被咒灵拦截在外围,什么都没有看到,一点有用的消息都传不回来。 [咒灵操术]在他的计划中有着至关重要的位置,容不得一点差池。 思考再三,羂索亲自来了。 这具身体的术式特殊,舍弃了攻击力,换取了被标记对象的部分情报的公开,不用靠得很近,他就能知道夏油杰近来状况如何,会不会影响到他的计划实施。 羂索在夜色的掩护下成功来到了最里面的生活区,他停在了距离夏油杰的卧室一百米开外的位置,将自己的身影完美地隐藏在阴影里,悄无声息地发动了术式。 就在他到达隐藏地点的同时,本该进入假性睡眠的【五条悟】倏地睁开了眼睛,正对着天花板脸也转了过去,变成正对羂索隐藏的位置。 有一个朦胧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那个东西……好像,就在那里。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月黑风高夜, 杀人放火时。 羂索知道夏油杰的作息时间,这个点夏油杰已经睡了,正好是他行动的时候。 但他没有想到, 才经受“悟被诅咒变成了咒灵”这样的生命不可承受之暴击的夏油杰根本睡不着, 他更没有想到,这个已经被他渗透的盘星教里还藏着一个极为恐怖的凶兽。 恐怖凶兽本兽慢吞吞地从榻榻米里坐起来, 笼罩着整个房间的影子蠕动着变回正常的形状大小,他的视线始终锁定着羂索的方向。 那里…… 有那个东西的气息。 还有, 唔…… 【五条悟】皱起了眉,蓝色丝带下的那双本来一片空白的眼睛里逐渐染上了骇人的戾气,填充左眼空洞的幽蓝色咒力更是宛如黑洞一般旋转起来。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携带着他要找的东西的气息的……人? 是人吧? 他不确定地想着,无声无息地站起来, 没有惊动隔壁失眠的夏油杰。 去看看。 然后—— 杀了他! 羂索忽觉背后一凉,他猛的回头看去,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他狐疑地四处看看,仍然没有发现一点动静,于是他放下一半的心,更加谨慎地施展术式。 但事实上,他身后并非什么都没有。 穿着一身小熊睡衣的【五条悟】就站在他身后,他刚刚回头, 两人之间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 认知障碍法术, 永远的神! 顺带一提, 这身小熊睡衣还是白天的时候,美美子和菜菜子给他买的,说是白色的小熊睡衣非常符合他现在的气质。 什么气质? 幼稚吗? 夏油杰付钱的时候笑得眼睛都快要看不见了。 如果【五条悟】还记得身上这件白色的小熊睡衣, 他可能就不会选择这么血腥的方法了。 盯着羂索背影看了一会儿的【五条悟】越看越觉得这个人眼熟, 眼熟到他快要控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杀意了。 虽然他只剩下一只[六眼], 但他的[六眼]同样得到了强化,正所谓一只更比一双强,五条悟看不见的东西他能看见。 此时,他看的已经不是这个长相清丽的妹妹头女孩,而是这颗头颅里的脑子。 点满了吃货属性的相柳京无意识地评价:好一颗饱满多汁的脑花啊! ……就是属实有点恶心了。 要不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已经没有胃部这种器官了,他能直接yue出来。 什么玩意儿啊?好好的脑花上非要长出一张嘴,那牙齿噌亮,像极了《生○危机》世界里的舔食者,令人san狂掉。 唔,【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好像也没有san这种东西哈。 【五条悟】朝那颗恶心吧啦的脑花伸出了手,纤长白皙的手指在微弱的月光下隐如白玉,被美美子和菜菜子两姐妹修剪得圆润,还涂上了淡色指甲油的指甲瞬间变得如同野兽利爪般尖锐,犹如捏碎一坨豆腐那样轻松得令人毛骨悚然地捏碎了“女孩”坚硬的天灵盖。 在看到那坨粉色粘稠的脑花时,他突然福灵心至,从嘴里冷冰冰地吐出一个裹满了杀意和厌恶的名字:“羂索!” 术式还未投放完毕的羂索猛然间被捏碎了天灵盖,一股极致的恐惧感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和神经,他睚眦欲裂地奋力转身向后看,想要看清究竟是谁发现了他,还要杀了他。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看到人,但他感受到了磅礴的咒力向他袭来! 死亡,近在咫尺! 忘记了一切的【五条悟】丢失的还有他猫似的恶劣性格,该死 的惯会躲在暗处的老鼠既然已在爪下,又何必再去逗弄它? 直接杀了。 杀了他! 【五条悟】纯然空白的右眼里彻底被凶戾和杀意占据,左眼里填充的幽蓝色咒力旋转到了最大程度,俨然成了一个隐藏在眼眶中的黑洞。 他五指用力的同时,慢慢张开了嘴。 雪白的牙齿消失,淡粉色的舌头消失,和他的左眼一样,幽蓝色的咒力在空无一物的嘴里汇聚着。 这是他第一次显露出属于【超越世界咒灵】的非人模样。 下一秒—— 轰的一声巨响,盘星教后边的一栋生活大楼被凭空打穿了一个一人高的洞来! 失眠到现在的夏油杰立刻翻身坐起来,顾不上这地动山摇般的动静,他直接赤着脚从晃动的窗户上一跃而下,用此生最快的速度直奔咒力的源头。 那是五条悟的咒力! 他绝不会认错! 尘烟散去,【五条悟】赤着脚站在一滩淅淅沥沥的血肉里,猩热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白色的小熊睡衣已经被血染得不能看了,他唯一干净的地方是他的脸和头发,动手捏碎羂索天灵盖的那只手上还滴着血。 任谁来看,都会认为这里是变态杀人狂的作案现场,而这个浑身是血的白发青年就是刚刚杀了人的变态杀人狂。 【五条悟】脚下是碎成烂泥的血肉,浑身浴血,指甲里还有一点点头盖骨的骨头碎末,他却一点都不在意。 他没有干净不干净,舒适不舒适的概念,他只是皱着眉,回想刚刚的感觉。 好像打中了,又好像没有完全打中…… 那颗脑花好像是……跑掉了? 唔…… 他看了看自己还在滴血的左手,又低头看了看脚下那一滩淅淅沥沥的血肉……想了一会儿,他用自己白生生的脚趾在血肉里扒拉了几下,最终确定——刚刚那一下没有完全打中那颗恶心吧啦的脑花,它仅仅是重伤濒死,还有逃离的力气。 嗯—— 【五条悟】很不高兴地鼓起脸,怎么这样啊?居然没有被杀死什么的,早知道就再用力一点了。 盘星教:……大可不必! “悟!” 夏油杰人未至声先到。 【五条悟】闻声看去,夏油杰压低身体径直冲了过来,他顿时开心了起来,猫猫挥手:“杰!” 夏油杰眼里只有浑身是血的【五条悟】,别的东西都不在他眼睛里,他毫无所觉地一脚踩进了铺了一地的血肉里,急急忙忙地抓住【五条悟】的手臂,连声问道:“悟!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快让我看看!” “哦。”【五条悟】微微低下头,乖乖地顺着夏油杰的动作转了一个圈,然后十分迟钝地回答道:“没有受伤,是、别人的。” 夏油杰已经急到把【五条悟】是咒灵这件事情忘记了,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伤口。放下心来的同时他又后知后觉地想到,以悟如今的实力,放眼全世界,连他的五条悟都伤不了他。 所以…… 悟刚刚在做什么? 夏油杰一个愣神,所有感官都回过神来了,他终于感觉到脚下的触感不太对劲了,低头一看…… 年轻的教主看得眼角一抽,伸手握住白发青年的手腕,拉着他去另一栋备用大楼:“悟,我带你去洗洗。” 【五条悟】:“哦。” 他的注意力不在握住他手腕的夏油杰身上,而是又飘到了那颗跑掉的脑花身上。 有什么关于那颗脑花的事情,是他必须要想起来的。 白色猫猫苦恼地抿紧嘴唇,可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耶,所以要想起来什么啊? 为什么要为难猫猫? 盘星教的内部成员们几乎有着丰富的作战能力,不管是睡了的,还是没有睡的,在大地开始震动、楼房开始皲裂的下一秒就全部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确定人都从那栋变成危楼的大楼里跑出来了,他们又开始找没见着人的夏油杰。 “不会是压在下面了吧?”米盖尔抱着手说。 美美子和菜菜子瞪了他一眼,异口同声道:“才不会!” 菅田真奈美连忙站到米盖尔和双胞胎中间去,同时劝两边:“好了好了,不要吵架哦,大家都是一家人。” 米盖尔耸耸肩,退后一步不说话了。 两姐妹哼了一声,抱着各自的娃娃抱枕,踮起脚四处张望。 “所以……”拉鲁伸了伸腰,“夏油到哪儿去了?” 他们最终在备用大楼的二楼找到了睡衣袖子和裤脚满是血迹的夏油杰。 “夏油大人!” 美美子和菜菜子立刻冲上去,一左一右想要拉住他的手臂。 夏油杰赶紧后退一步,摆手道:“我没有受伤,血是入侵者的,小心弄脏你们的衣服。” “入侵者?” 大家都惊了,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入侵到盘星教来了? 夏油杰明显不想多谈,脸色难看地吐出一个词:“猴子。” 众人都不问了。 这种事之前也发生过,自从夏油杰接手盘星教后,盘星教是发展得越来越好了,眼红的人自然很多。不知道盘星教已经变成了诅咒师大本营的某些普通人买凶来杀人,指名点姓要夏油杰的命。被杀过几次后,那些亡命徒就都知道现在的盘星教不好惹了,也就再也没有了这样不自量力的暗杀。 怎么现在……又来了? 不过,这样的动静,入侵者是带了火箭炮来吗? 菅田真奈美沉下脸:“夏油大人放心,我会去调查清楚的。” 作为夏油大人身边优秀的助理,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绝不! 夏油杰:“……好。” 他几句话劝走了所有人,关上门后又觉得有些不太保险,于是捏起手势落下了一个帐。 被他在所有人赶来之前及时推进房间里的【五条悟】看着头顶缓缓下落的[帐],轻轻嘟了嘟嘴,伸手,指尖凝聚起幽蓝色的咒力,像戳泡泡那样戳破了即将形成的[帐]。 白色猫猫摇头:“不要、这个,不喜欢。” [帐]是天元的结界分支,结界内所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他未必是刻意去看去听的,但是只要是[帐]内发生的事,被他知晓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五条悟】不记得天元,也不记得天元结界的特殊性,他能够感受到[帐]的特殊,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他不喜欢。 夏油杰犹豫了一下,他落下[帐]是为了防止他和悟的对话被人听到,但是悟不喜欢……那就算了吧,用咒灵也是一样的。 “先洗澡吧,悟。” 备用大楼里也是通好了水电的,他拉着【五条悟】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正好两个人一起洗。 洗完澡吹干头发的【五条悟】穿着黑色的浴衣盘着腿坐在被咒灵铺好的榻榻米上,手肘撑在大腿上,两只手捧着脸,身体前倾,咬着下唇陷入沉思。 有关于那颗脑花的事情,必须要想起来的那种。 虽然这很让脑子一片空白的猫猫为难,但是随之而来的迫切感又推着他,哪怕是脑子一片空白也要想起来,他只能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想。 ……还是想不起来呢。 咔哒。 悄悄出去清理【五条悟】留下的咒力残秽的夏油杰端着一杯温牛 奶走进来。 他穿着米白色的浴衣,披着半长的头发,暖色的灯光从头顶落在他的鼻尖上,让他此时看起来分外的温柔亲近:“悟,把牛奶喝了就睡了吧,已经快一点了。” 在走回来的路上,夏油杰认真地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问了。 死了一个人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自己去查就行了,没必要去问悟。 至于那栋楼…… 等天亮了就拆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再修就是了。 【五条悟】坐在榻榻米上歪着头看他,没有伸手来接那杯温牛奶,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夏油杰递温牛奶的动作一顿,他算了算时间,七个小时还没有到,悟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看着他就不动了呢? “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他迟疑地问。 不应该啊,他洗澡的时候特意都洗了两遍,确定谁身上都没有血腥味后才停下的。 “杰。” 【五条悟】坐正身体,他伸手勾住系在眼睛上的蓝色丝带,向下一拉,露出了右眼。 他轻声呼唤他的名字,熟悉的声音里带上隐喻着神性的空灵和虚无。 夏油杰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眼睛,同样的蓝色,给了他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如果说五条悟的眼睛给他的第一感觉是广袤无垠但生机勃勃的天空,那么【五条悟】的这只眼睛给他的第一感觉正好相反,那是死寂的深海和孤寒的宇宙。 深海无声而寂静,宇宙孤独而冰冷。 这样的颜色不该出现五条悟身上。 夏油杰终于真切地从【五条悟】身上感受到他非人的一面。 如此清晰,如此沉痛。 “要小心、羂索……”只是提到这个名字,那只苍蓝色的眼睛里就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杀意和厌恶,“会……死,夺走……” 【五条悟】深深地皱起眉,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只能再次重复:“杰,要小、小心羂索!” 夏油杰放下温牛奶,坐到他身边去,手心放在他的手背上,轻声道:“不要急,我们慢慢来——羂索是谁?”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能被明明已经失去了一切记忆的悟记住,这个人必然格外重要,重要到悟已经把对方的存在刻进了“见到就要立刻诛杀”的本能里。 【五条悟】放下手,去捏自己的衣袖,苍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十分苦恼的样子。 他想了一会儿,无助地咬着下唇摇头,头发都不那么亮了:“唔,不、不记得了。” 可是羂索真的很重要! 那颗脑花也很重要! 要告诉杰! 白色猫猫试图把自己的意思比划出来:“就是,脑花……羂索,要、要小心!会、会……” 会什么来着? 会什么来着! 呜,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五条悟】快要急哭了,他拉住夏油杰的袖子,颠三倒四地重复着以上的几句话,但终究是词不达意,夏油杰就算是再如何地了解五条悟,也猜不全他所要表达意思。 “羂索”很好理解,是个人名,九成就是刚刚被悟杀死的那个人。 可脑花是什么? 是单纯在提脑子,还是悟饿了? 那个人已经死了,碎成了那副模样,收拾的时候都只能用铲子连着渗进血的土一起铲起来扔掉,即便有除硝子以外的第二个反转术师,也不可能再把变成那样的死人复原,甚至是复活。 悟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死?夺走? 什么死?夺走什么? 【五条悟】不知道, 他自己说的话,他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当夏油杰问到这一句的时候,他声音一哽,眼泪就从眼眶里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哭了。 …… 滴。 ——干员相柳京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三。 …… 夏油杰:!!! 夏油杰哪里见过五条悟真哭啊,他立马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拿袖子给【五条悟】擦眼泪,可眼泪就跟没了阀门的出水口似的,怎么擦都擦不完。 “悟,悟、你别哭啊,别哭……” 【五条悟】充满疑惑地摇头:“什么、哭……”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才有了变化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后变得一片空白,连同他那只眼睛里的焦急、迫切和慌乱,也一并消失了。 ——七个小时到了。 夏油杰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一起凝固了。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夏油杰目睹了【五条悟】被清空重置记忆的全部过程,心脏像是被塞进了一整块沉甸甸的石头,说不出的难受,鼻腔酸涩,眼眶里也热热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流淌出来。 果然…… 悟会变成这样,和他有关吧。 刚刚,悟真的特别着急。 “我会死,对吗?” 夏油杰没能理解到【五条悟】所说的“羂索”和“脑花”究竟意味着,但他想了想,明白了“死”指的是什么,又是什么人。 大概率就是他自己了。 他的百鬼夜行很可能无疾而终。 现在他知道了,那他会停下吗? 夏油杰抬起手,十分温柔地为【五条悟】拉下蓝色丝带,遮住他显露出来的右眼,也遮住了倒映在那只眼睛里的、显得狼狈又弱小的自己。 “抱歉,悟。” 他知道了,但他无法停下来。 那是他的大义,他的理想,他渴望实现的属于咒术师的美好未来。 不疯魔不成活,越强大的咒术师就越疯狂,从他走上这条路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夏油杰知道,他的挚友一直在他身后,看着他,等着他,只要他回头,五条悟会不顾一切地站在他的身边。 可是…… “不行呢……” 黑发青年苦笑着,垂下眼帘,遮住了微红的眼眶,他对面前的【五条悟】说,也在对不在他身边的五条悟说:“回不去了,悟,我已经……回不去了。” 即便他会失败。 即便他会死。 他回不了头,也不会回头。 这是他的选择。 夏油杰还是那个夏油杰,表面的谦逊,骨子里的骄傲。他就是化成了灰,腐朽成泥,也依旧是骄傲的。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无论结果如何,他不会后悔。 这样的示弱仿佛只是一个短暂的幻觉,再抬眼,夏油杰又是那个端着神佛般悲悯笑容的盘星教教主。 他为【五条悟】盖上被子,自己也躺进去,就维持着板正的姿势,闭着眼睛清醒地挨过一个晚上。 夏油杰感知着【五条悟】的存在,明明没有呼吸,却偏偏和自己保持着同样的呼吸频率,明明没有心跳,却非要鼓动着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的心脏追上他的心跳。 只有冰冷的体温无法改变。 即使一边有一个拥有体温的活人,另一边的被褥下也仍然是冰冷的。 他的温度送不过去,一如他无法探究【五条悟】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他得到了一个和五条悟一样的结论—— 那一定 无比的绝望沉重,绝望到五条悟都为之落泪,沉重到五条悟都无法承受。 夏油杰绝不想见到那样的未来。 无论是平行世界,还是未来世界,他都拒绝这样的未来。 百鬼夜行,势在必行。 就让他看看,他的奋力一搏能不能撼动咒术界延续已久的腐朽和绝望。 即便是失败了…… 夏油杰在心中又说了一句抱歉。 他并非一个人,他如今的身后、他从前的身边,一直都有另一个人。 他不是一个人。 他们不过是……吵架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那种感觉又来了。 五条悟又一次在睡梦中进入了那个全黑的空间里, 这一次,他闲散得像是回自己家里一样,悠哉得仿佛回到了最安全的母体之内。 可不就是母体吗? 这里是[世界]啊。 世界是不会伤害他的, 那是他的[母亲]。 五条悟就是这么自来熟,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自己还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妈妈。 但很快, 他就轻松不起来了。 如果说上一次世界给他看的“梦境”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信息, 模糊得只能捕捉到很少一部分有用的情报,那么这一次,即是暴击。 他看见了一场持续了几十个轮回的追杀, 追杀的对象仅是一个人—— “羂索!” 白天的时候他见过的那个【五条悟】愤怒地抬起手, 用一发又一发的虚式[茈]将那个仓皇逃窜的人轰成了飞灰。 或在深山老林里,或在雅致庭院里, 或在闹市商场里, 或在人潮人涌里…… 用术式, 用咒具, 用拳头…… 【五条悟】杀死了那个名为“羂索”的人一次又一次, 脸上的愤怒始终不曾平息,反而越演越烈,如同一座压抑到了极致的火山, 顷刻间就会喷发。 “为什么……” “为什么?” 【五条悟】迷茫地站在被他轰得满目疮痍大地上, 脸上的愤怒褪去, 余下的只有空白。 他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目标, 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只能怔愣地站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问着。 问自己, 或者是其他人? 五条悟不知道, 他记住了羂索这个名字。对方在每一次轮回里都是不一样的样貌, 于是他猜测,羂索要么会改变自己的外貌,甚至是性别,要么……就是夺舍这样性质的术式。 他更偏向于后一种。 如果是夺舍这样性质的术式,【五条悟】追杀对方的理由是什么?羂索夺舍了谁? 五条悟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来—— 夏油杰。 那是他唯一的挚友,假使百鬼夜行失败,杰只可能死在他的手里,而他绝不会把杰的尸体交出去。但是死去的杰非但没有得到安宁,反而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羂索夺去了身体,可谓是死不瞑目。 他会愤怒到这样的地步,是理所应当的。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五条悟的气压就上来了。 接下来的画面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那是记忆的碎片,画面是零碎的,不连贯的,一闪即过,要不是五条悟目力惊人,他根本就看不清楚,更遑论从中获得他想要的信息。 五条悟愣住了,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屏住了呼吸。 这些全部都是……杰死去的画面。 全部都是! 如果一个画面就是一次死亡,那么……杰至少死去了百次! 百次啊…… 杰怎么会死这么多次?! 五条悟震怒地攥紧拳头,随即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杰死了这么次,而是【五条悟】在“杰会死去”的轮回里重复了这么多次。 他一次一次地想要拯救他唯一的挚友,却只能无助地看着挚友一次又一次地走向死亡,每一次……每一次…… 痛苦吗? 绝望吗? 愤怒吗? 上百张画面最终定格在了最后一张,上面终于不止死去的夏油杰一人,浑身浴血的【五条悟】蹲在了勉强能够认出身份的尸体旁边,还在滴血的手轻轻握住挚友坠进尘土里、已经冰冷的手指。 最强咒术师永远骄傲的 头颅低垂着,一头白得格外纯粹的头发如同失去了水土的枯草一般凌乱地支着,不知道弯曲的脊背像是要断了一样,无声地发出不堪承受的声音。 ——他要到极限了。 五条悟看着他,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艰涩得让他难受地皱起了眉。 【五条悟】回过头来,隔着不知道多久的时间、不知道多远的空间,直直地、向这里唯一的观众看来。 他只有一只眼睛。 左眼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洞。 五条悟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地回望着他。 两个五条悟沉默地对视着。 隔着时间,隔着空间,隔着不知道究竟有多深的记忆。 【五条悟】缓缓张开了嘴,里面同样什么都没有,就和他失去的左眼一样。 他变成了非人,却依旧固执地保留着身为人类时的习惯。 他对五条悟说:“看着我。” 【五条悟】对另一个自己说:“不要像我。” ‘我想要拯救所有人,最终却无望地发现,有一个人,我怎么也拯救不了。不是我的力量不够强大,不是我的决心不够坚定,也不是我的觉悟不够深厚,而是……太晚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就算【五条悟】终于明白了夏油杰的绝望和痛苦,那又能如何呢?太晚了,太晚了啊。 他救不了杰,也救不了他的同伴和学生,他们都将走向死亡。 【五条悟】只能拼尽一切去拯救即将毁灭的世界,将那会带走全部人类和生灵的终焉之日抹去,在所有悲剧还未发生的时候,就做出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用他自己换取了所有人的未来。 夏油杰所希望达到的美好未来很简单,只要牺牲一个五条悟就好了。 只要牺牲他一个人就好了。 【五条悟】打出了一个完美结局,集他的改革和夏油杰的理想于一体。 他祭献了自己的全部,亲手抹去了【五条悟】的存在,放逐了自己。 【五条悟】坦然接受了这样沉重的代价,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他原本能够做得更好,好好的王炸硬是被他打成了一副烂牌,那些本不应该死去的人也因为他的疏忽大意棋差一着而死去。 这都是他应得的。 被抹除也好,被放逐也罢,都是他应得的。 【五条悟】无能为力,但是五条悟还有机会。 所以—— 看着我,不要像我。 有一个失败彻底的五条悟已经够了,不要成为第二个我。 五条悟同样目不斜视地凝视着他,那只眼睛里没有他的倒影,但他切实地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以及他想要传递给自己的意思。 良久,五条悟露出一个肆意嚣张的笑容:“我可是最强啊!” 所以,相信他吧,他绝不会成为第二个【五条悟】,这样的失败太过于苦涩。 ‘麻辣教师我啊,可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甜食主义者哦。’ …… 咔嚓。 梦境开始碎裂。 【五条悟】回过头,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夏油杰有些散架的尸体抱起来,踏着不知道混合了多少人的血渍,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那漆□□路的尽头,是坍塌的咒术高专。 这是【五条悟】最不愿触及的、曾经的噩梦。 “五条悟一个人的时候才是最强的。” 啊,他现在就是一个人了。 …… 滴。 ——干员相柳京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八。 …… 一切都太晚了。 二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自那天有入侵者夜袭后,【五条悟】很少再见到夏油杰了。 他的很少,自然指的是在他有限的七个小时记忆里,“一天”只见过夏油杰两次。 睡前/睡后,用餐(投喂咒灵球)。 【五条悟】不记得,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已经习惯了夏油杰把他随身携带的菅田真奈美和双胞胎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夏油大人在减少和【五条悟】相处的时间,甚至刻意地回避和【五条悟】的接触。 这是怎么了? 是发生了什么吗? 夏油杰笑而不答,只是在私下里给了美美子和菜菜子一张不记名的银行卡,并对她们说:“24号那天你们什么不用做,就留在家里陪着悟,等我的消息再行动。” 美美子和菜菜子以为夏油杰是有什么重要的特殊任务交给自己,都非常开心且郑重地点头。 只有夏油杰自己知道,他此次成功的几率不到一半,可他走到如今,也做到如今,停不下来了。 越强大的咒术师越疯狂,或许从他叛逃的那天起,他就已经彻底疯了吧。 夏油杰对体内的特级咒灵挑挑拣拣,选出几个相比之下不怎么重要的特级,主动切断了[咒灵操术]的术式链接,把它们吐出来,仔细地洗干净后,全部投喂给了【五条悟】。 刚被清空重置记忆的【五条悟】拿着咒灵球,懵懂茫然地看着他。 “悟。” 还很年轻的盘星教教主凝视着这个懵懂而不自知、纯粹而又残忍的白发青年,他缓缓地、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我果然还是做不到啊……” 即使知道这次行动的结果极有可能是自身将死,即便知道只要【五条悟】出手就能奠定胜利,而【五条悟】一定会听自己的话,他也还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夏油杰无法利用五条悟。 哪怕这个悟已经变成了非人的咒灵,他也做不到。 “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记得,但是……” 黑发青年试图扬起一个和从前一样的笑容,他试了两次,还是失败了,索性不笑了,反正悟也看不懂。 他有点自暴自弃地想。 “如果我死了……” 【五条悟】的眼睛动了动。 “请帮我保护美美子和菜菜子好吗?所有家人里,我最担心的就是她们两个了。” 【五条悟】放下爱不释手的咒灵球,目不转睛地看着嘴角含着一缕悲伤的夏油杰。 “要是可以,让她们不要再靠近咒术界了。”夏油杰开玩笑般地笑了笑,“会变得不幸呢。” 咒术师也好,诅咒师也罢,善始善终的有几个? 他到时候要是真的死了,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他的家人们的,其他人他不怎么担心,唯独美美子和菜菜子——她们实在是太依赖他了,他担心她们不愿意逃。 思来想去,他现在能够拜托的人居然就只有什么都不会记得的【五条悟】了。 真是病急乱…… “好。”【五条悟】认真的回应了他,“我会、保护……美美子和、菜菜子,会、记住的。” 他是真的会记住,因为他又往脑子里那塞不下的“闹钟”里硬塞了这样一句话进去。 ——答应杰了,要保护美美子和菜菜子! 还活学活用地加上了感叹号,以表示这句话的重要性。 夏油杰愣了很久,好半天,他才噗嗤一声笑出来,眼角沁出了一点点水光。 他直起身,伸出手,最后一次拥抱了这个意外被他捡回来的白色猫猫。 “真好啊。” 夏油杰近乎叹慰地说道:“那个时候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他真的很感谢能在那一年遇到五条悟,那是他最美好的青春。 他同样很感谢【五条悟】的到来。 咒术师没有无悔的死亡,但是至少现在,他是不后悔的。 “谢谢你,悟。” 特级咒灵球从手心里滚落,白发青年用力地回抱了夏油杰,犹如鸣蝉蛰死的最后一次振翅。 …… 2017年12月24号,正值圣诞节,以特级诅咒师夏油杰为首的极恶团体在东京新宿和京都展开了名为“百鬼夜行”的恐怖袭击。 2017年12月24号,特级诅咒师夏油杰死亡,执行咒术师,五条悟。 2017年12月24号,东京新宿出现了极为强大的诅咒气息,初步判断其等级为——超特级。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百鬼夜行失败了, 当所有咒灵消失在东京新宿和京都,手机响起为夏油大人特别设置的铃声的时候,美美子和菜菜子就知道, 夏油大人可能已经…… 留守在盘星教的一只特级咒灵被咒灵操使远程切断了术式链接,变成咒灵球落在【五条悟】手上时,两姐妹终于明白了夏油大人让她们留下是因为什么。 夏油大人早就已经料到自己会失败了,他在保护她们。 “夏油大人, 呜呜呜!” 美美子和菜菜子捂着脸放声痛哭, 悲伤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们最亲最依赖的人没了,从今天起她们又成了没有家的孩子。 【五条悟】拿着夏油杰投喂给他的最后一个咒灵球, 有些懵懵的,他慢慢转头看向抱在一起哭得难以自制的双胞胎,慢吞吞地问道:“杰、呢?” 美美子抱着咬着她的衣领哭得呜呜咽咽的菜菜子,哽咽着说:“我们、我们要离开……这里。” 夏油大人失败了, 那些咒术师一定会追杀他们, 米盖尔他们的实力比她们要强,最大可能已经完全逃走了,只有她们……她们还在盘星教等着夏油大人回来, 现在必须要走了,不然……这是夏油大人对她们最后的保护, 她们不能辜负夏油大人! 【五条悟】只是固执地问:“杰呢?” “夏油大人死了!”菜菜子崩溃地朝他大喊, 一向爱美的女孩哭得脸上的妆都花完了,“我们没有家人了……呜,夏油大人、已经……” 两个年少的女孩儿不懂, 明明夏油大人说过这个【五条悟】很强大, 为什么行动的时候却要把他就在盘星教, 就是不带他一起去?如果夏油大人带着他一起去咒术高专,那夏油大人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死啊?! 她们明白,行动失败的夏油大人绝不会束手就擒,被屈辱地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或者被当众处死,这些都不会是夏油大人为自己选择的结局,他一定会死在他的挚友,五条悟手中。 只有五条悟,才有这个资格杀死夏油杰。 悲伤到极致的菜菜子不由得迁怒这个到了此时依旧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懂的【五条悟】:“你和夏油大人不是挚友吗?你为什么不去帮帮夏油大人!?如果你去了,夏油大人也不会……呜!” 她说到一半,咬住下唇呜咽着低下头。 不是的…… 菜菜子大颗大颗地掉着眼泪,握着美美子的手,有些后悔。 这不是【五条悟】的错,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懂,是夏油大人不肯带他去,哪里能怪得了他呢? 两姐妹又哭了一会儿,强忍着悲伤站起来,她们带上各自的娃娃和手机,衣兜里只有夏油杰之前给她们的不记名银行卡。 带上这些就够了,她们现在可是在逃命啊。 “五条,我们快走!” 美美子和菜菜子同时伸手,想要一人一边拉住他的手臂,把人带走。 【五条悟】却动作敏捷地避开了她们,手里握着那个特级咒灵球,固执地问:“杰呢?” 他不相信杰已经死了,他没有感觉到杰已经死了,所以他不信。 “杰、没有、死。” 【五条悟】摇头,白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像一汪被月华浸透的湖水,光华流溢。 美美子和菜菜子刚要反驳,就突然想到这个人是夏油大人承认的最强,也是夏油大人唯一认可的挚友,他说夏油大人没有死……会不会是真的? “真的吗?”双胞胎扑过去,一人一边抱住【五条悟】的手臂,万分期盼地看着他,“夏油大人真的没有死吗?” 【五条悟】点点头:“没有,要、去找、杰。” 两姐妹立刻拉着他往 外走:“我们带你去!我们认识路!” 【五条悟】不认路,但她们跟随夏油大人去过咒术高专,虽然是从天上去的,她们还记得方向。 白发青年乖乖地被她们拉着,两姐妹谁也不会开车,他就一只手一个,由她们指路,带着两人快速地在建筑物之间腾挪移动。 他们要去找一个人。 在那个人真正死去之前,找到他! …… 给养女发去撤离的消息后,夏油杰捏碎了手机,体力不支地靠着墙壁下滑,鲜血止不住地从被整只削去的右臂创口处流出,浸透了他的衣服,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自己真是疯了,居然用那样的招式去对付一个小咒术师,如果乙骨忧太不够强大,他就会死在[极之番·漩涡]之下。 他的理想不就是为了让所有咒术师脱离那个狗屎一样的悲剧吗? 可他自己又在做什么? 他险些杀死一个未来可期的小咒术师! 真是疯了…… 夏油杰喘息着垂下头颅,嘴角含着笑,那笑容分外的苦涩:“你来了……” 五条悟站在巷口,摘下眼罩露出的那双苍天之瞳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他呢?” 他? “哈!”夏油杰短促地笑了一声,“我把他留在家里了,没想到吧,悟?” 五条悟摇摇头:“我知道,你不会。” 顿了顿,他又问:“为什么不停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结局吗?” 夏油杰:“……” 夏油杰费力地仰起头,头脑抵在墙壁上,偏头看向逆着光站在几步开外的五条悟:“停不下来了,悟……太晚了。” 十年啊,十年…… 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十年呢? 他为了他的理想、他的大义努力了十年,策划了十年,准备了十年,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忽然放下了呢? 如何停下?停不下来的。 太晚了,太晚了啊…… 五条悟蹲下·身来,微微歪着头,咒术界最强大的咒术师此时就像一只幼猫一样,带着一丝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杰,我们究竟是哪里走错了?” 他反复地将两次“梦境”想了很多遍,分析了很多遍,复盘了很多遍。他在书海里找到了类似于羂索的只字片语,他觉察到了自己正在进行的改革中尚有许多他曾经没有看到的错漏之处,可他唯独……还是想不通他和杰、他唯一的挚友究竟是怎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到底是哪里走错了? 是那年夏天吗? 还是更早之前? 五条悟想不通,他们曾经无话不说不是吗?所以真的是沟通的问题吗? 不,不是的。 不完全是。 所以说,他们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 哪怕有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来了,也非要……死一个吗? “哪一步啊……”夏油杰虚弱地笑了两声,微不可见地摇摇头,“没有意义了,悟,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现在再去论对错,早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为了自己的理想和大义,他已经疯魔至此,谁劝也是没有用的。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也是他自己选择的结局。 “……在这个世界里,我无法打从心底里笑出来了。”1 不过在临死之前,知道和自己吵架十年的挚友依旧信任着自己,他已经很高兴了,此刻也是真的没有遗憾了。 “帮我把这个还给他吧。”2 夏油杰将乙骨忧太的学生证扔给五条悟,这个动作让他的气息更加微弱了,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的家人们、都离开了吧?” 五条悟接住学生证,对小学那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夏油杰这一点并不如何惊讶,他嗯了一声:“都逃走了,这不是你计划好的吗?” “哈哈……” 夏油杰动了动肩膀,从创口处传来的疼痛已经模糊,他快要死去了。 “杰。” 五条悟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夏油杰费力地朝他看去。 “——” 五条悟无声地说道。 分辨出他说的话是什么的夏油杰不禁失笑:“你最后、好歹说点诅咒人的话吧……悟。”3 五条悟勾了勾唇角,垂下眼帘,遮住了自己微红的眼眶。 小巷里吹起一阵微风,风里有雏菊和金鱼草的清香,踉跄着孤身一人走了十年的两个孩子啊,今时今日,终究只剩下了一个。 这下,五条悟是最强的了。 …… 东京新宿。 刚刚抵达这里的【五条悟】突然就不动了,他直挺挺地站在尘烟四起的苍凉街道上,无论美美子和菜菜子怎么拽他他都不动。 他听到了风的声音。 风说:夏油杰死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在说:夏油杰死了。 ……谁? 谁死了? ——夏油杰。 杰?怎么了? ——夏油杰死了。 杰,死了? ……杰死了。 【五条悟】缓缓睁大了眼睛,耳边的其他声音已经听不见,只剩下“夏油杰死了”这五个大字不停地在脑海里打转。 夏油杰死了。 杰死了。 死…… …… 滴。 ——干员相柳京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九。 …… “五条!” “五条!” “走啊!五条!” 美美子和菜菜子的喊声像是被蒙上了无数层纱,模糊的听不清楚。 白发青年宛如一台生了锈的机器一般,迟顿地、僵硬地向她们看去。 有咒术师围上来了。 双胞胎明显不敌,她们没有抛弃僵直在原地不动的【五条悟】,而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五条悟】身前,因为她们答应了夏油大人,会照顾这个人的。 咒术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五条悟,但是对五条悟持友善态度的人很少,除了五条派的咒术师以外,大多数人对他是又敬又惧,而围上来的这些咒术师全都是咒术总监部派来的,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将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的部下全部杀死。 这些人看不见被美美子和菜菜子护在身后的【五条悟】,更听不懂这两姐妹说的话。 五条? 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的阵营里还有姓五条的术师吗? 这可真是…… 咒术师们互相传递了一个眼神,没想到这两个诅咒师居然能给他们带来这样一个大消息,那可是五条悟的五条啊! ‘要抓活的吗?’ ‘抓一个就够了,另一个就地处死!’ ‘明白!’ 这些人几个眼神就决定好了美美子和菜菜子的生死,他们分散开包围了这两个准备拼死给身后的白发青年冲出一条生路的女孩儿。 危险…… 【五条悟】动了动脖子,眼角抽搐了一下。 要、保护、美美子和、菜菜子。 ……答应了、杰的。 危险。 危……险! 滴。 ——干员相柳京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当前同 步率,百分之五十。 呼! 四周凭空掀起了一阵大风,吹得在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咒术师们只能纷纷用手臂遮挡着,从细窄的缝隙里紧盯着很可能会趁机逃走的两姐妹。 然而就在下一秒—— 风还未停,一股极其强大的诅咒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新宿,还在搜寻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的余部的咒术师和辅助监督们纷纷痛苦地闷哼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表情扭曲地用双手死死撑着地面,更有一部分人直接五体投地地趴在了地上。 他们身上……好像压下来了一座大山! 这是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诅咒气息!?怎么可能仅仅只是气息就……就如此恐怖啊! “救命……” 被笼罩在这股恐怖气息里的人们从胸腔里挤出一句气音,意识在模糊,声音在褪去,视线逐渐昏暗。 他们要死了吗? 美美子和菜菜子是唯一还能动弹的人,她们听到身后传来咔哒咔哒的骨头拉扯声,以及…… “杰……” 【五条悟】的一声叹息。 两姐妹忽然就听明白了这声叹息,两行热泪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夏油大人死了。 夏油大人真的死了。 “别哭。” 一双巨大的手从她们身后伸出,稳稳的,将她们保护起来。 “我在这里。” 双胞胎哽咽着向身后看去,随即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和常人身形一致的【五条悟】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三米高的人形咒灵。 和普遍丑陋恐怖的咒灵不一样,他只能用美丽来形容,仿若高天原众神明的倾力之作。 他身形修长,肤色白皙,覆盖全身的银白鳞片泛着金属制的光泽,宛如一副浑然天成的铠甲。一头白色长发如银河一般从头顶流淌而下,堪堪及地。 一对白色的晶莹鹿角从他发间伸出,一双眼睛一闭一睁,闭着的左眼眼角处向下衍生出繁复华丽的咒纹,睁着的那只宛如藏入了一片小小的苍穹宇宙,那细长且微微上扬的眼尾有一抹红,这是霓虹神明的象征。 在他身后,每一节脊骨之间都伸出了一条半透明的触手,那些触手犹如无害的装饰性飘带一样自然垂落着,如果不去看那每一条触手上都密布着的苍天之瞳的话。 每一条触手的尾端都有同样尖锐的六棱形晶体,洁白如玉,最末端是一点点晶莹剔透的蓝,只要看到它的人都不会认为这只是一个单纯的装饰物。 而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流淌着细如发丝的金色流光,像人的血管一样,每一点金色流光都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 这便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咒灵化形态,他保留了自己的原貌和人形,又因为身负强大的神性,令他不似普遍诅咒那样丑陋可怖,而是这幅精雕玉琢的美丽模样。 假使他的形态没有这么大,只有巴掌大小,不会有人认为他是咒灵的,他看起来和童话里的精灵没什么两样。 哦,前提是你能无视从他身上散溢出来的极度恐怖的气息。 这是超越世界级,而不是特级。 如果说特级还能放手一搏,那么超越世界级就只能让面对他的人连反击的念头都生不出来了。 咒灵化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已经能被能够看见咒灵的人看见,但是——除了美美子和菜菜子,没有人能够直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他们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就绝望地怀抱着自己可能要死了的想法陷入不知还能不能醒来的昏迷之中。 偌大的新宿,陡然变得一片死寂。 只有家入硝子所 在的临时治疗场所幸免于难,但突然间失去了同伴的消息,还是让这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恐惧慌乱起来。 彻底咒灵化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微微俯身,将呆愣愣看着自己的美美子和菜菜子稳稳抱起来,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去找杰! 找到他,带回他!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抱着双胞胎刚往前踏出一步,一个奶乎乎的可爱声音陡然在他脑子里响起:“相柳先生!快醒醒啊!要录像了——!” 瞬间,有如晴天霹雳,破云而来—— 相柳京清醒了! 百分之五十的同步率被按了暂停键,不上不下地卡在了略向着百分之五十一进军的进度条上。 相柳京长舒一口气,好险。 “谢了,汐汐!” 但他强制清醒的时间不长,最多也就十分钟,还要因为这个该死的白板buff打个折扣。 看了看地上躺了一地但活着的咒术师,相柳京来不及多想,抱着美美子和菜菜子一跃而起,直接消失在了半空中。 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咒灵化时泄露的气息被位于新宿的咒术师们牢记了一辈子,在极度的恐惧中,他们统一地为这个未知诅咒定下了暂时的等级词汇,上报高层,名为——超特级! …… 相柳京收敛气息,带着双胞胎跟随汐汐的指引,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六本木的一间空房里。 他放下两人,来不及多解释,只是说:“在这里等我,我去带他回来。” 哪怕【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咒灵化时所泄露的气息刻意避开了美美子和菜菜子,两姐妹也还是被震慑得半天反应不过来,听到他这么说,两人怔愣地点点头,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坐在掀开了防尘布的沙发上。 相柳京叹气,他也不是故意的,刚刚的咒灵化应该算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本能吧。 或者说,是彩蛋。 他就说,这张马甲卡的数值比【荒神·中原中也】还要高,怎么可能没有彩蛋? “夏油杰死了”这句话完美地踩在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雷点上。 不仅是夏油杰,还有他的学生和同伴,每一个都是。 当这些人陷入无法逆转的危险之中,他就会爆发,以这幅没有弱点的强大形态去保护他们。 即使忘记了一切,也没有遗忘保护你们的本能什么的…… 相柳京冷笑:呵,是刀呢。 日常问候技术部门。 你们没有心! 相柳京头疼地叹气,就目前这个形式,他的第二次录像八成是跑不掉了。即便他带着美美子和菜菜子躲起来什么都不做,他的同步率也会飞快地越过百分之五十,犹如脱缰的哈士奇一般一去不复返。 就是说,下一个世界,能不能给他来一张没有神性这种过于高大上属性的马甲卡,他真的不想再重温一遍社死了! 求求了qaq 既然社死躲不过,相柳京只能决定从什么时候开始社死。 相柳京:逐渐躺平jpg 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安抚【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逐渐暴走的保护本能。 ——他得去把夏油杰的尸体抢回来。 从五条悟手里。 相柳京:…… 谁知道呢? 谁知道呢! 他不过是来找异化物的,现在居然要和世界之子对上,还要去抢人家挚友的尸体。 这是正常的智慧生物能够料到的事情吗? 果然,人生处处充满了惊喜。 相柳京心里苦,但 还是要去。 不过不能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这张马甲卡去了,他怕到时候一见到死去的夏油杰,百分之五十的同步率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刷地一下就涨到令他为之绝望的数值去了。 而他又不能用自己的真身,担心会被世界排斥出去,所以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荒神·中原中也】。 他就去抢个夏油杰,即使抢劫对象是身为世界之子的五条悟,应该也用不了多久时间,不会给世界造成什么影响……吧。 相柳京甩甩头,不管了,先抢了再说。 他操纵着这具三米高的身躯,给这栋一户建设下结界,然后原地跃起,在半空中完成了马甲卡的转换。 一米九三的荒神浑身泛起代表重力的红光,像一颗不为人所见的流星一样,直奔咒术高专飞去。 …… 东方有句话说:人死如灯灭。 五条悟今天算是彻底地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夏油杰死了,他唯一的挚友死在了他面前,他的青春也在这一刻终结了。 今后,昔日的三人组就只剩下了他和硝子两个人。 五条悟蹲在地上沉默了半晌,慢慢站起身走向死去的夏油杰。 他不会把杰的尸体上交,也不会像之前有过的设想那样找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把杰偷偷葬了,他会火化了杰,让他的挚友得到真正的安眠。 这么想着,五条悟微微俯身,伸手就要把夏油杰的尸体抱起来。 飒—— 一阵凛冽的风声从左侧方袭来,五条悟瞳孔一缩,才偏头往左侧方看去,一个半人高的黑红色能量球就重重地撞在了他的[无下限]术式上,将他整个人撞飞出去老远。 轰的一声巨响,猝不及防被撞飞出去的五条悟给本就备受创伤的咒术高专雪上加霜,他从巷口一直冲进了后山里,又是轰的一声,后山被撞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缺口。 真是饱经摧残的咒术高专啊。 相柳京手持重力·枪,从天而降,不染半分尘埃地落在地上,并在心里对被他轰飞出去的五条悟说了一声抱歉,他只是为了把人从夏油杰的尸体旁边撞出去而已,那一击并没有用多少力量。 锋利的枪·尖虚指了夏油杰一下,还保留着残温的尸体被重力的红光笼罩,如同一片羽毛一样漂浮起来,悬停在了橘发神明身后。 “你要把我的挚友带去哪里啊?” 尘烟中,传来了五条悟的冰冷得能凝成刀子的声音,白发青年的身影若隐若现。与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他一发用尽全力的术式顺转[苍]。 [苍]携带着摧枯拉朽之力轰然碾来,橘发神明抬起重力·枪,轻描淡写地对着[苍]一戳,声势浩大的虚无具现像被放了气的气球似的,砰一声消失了。 “哈!” 五条悟冷笑一声,一个闪现来到了相柳京,蓄满咒力的一拳狠狠砸向了他的脸。 啊这…… 打人不打脸的说,看得出来是非常生气了。 相柳京很想解释一番,但是…… 一来,五条悟是真的生气了,抢他挚友尸体的人不可饶恕,招招致命。 二来…… 夏油杰虽然死了,但他还有机会活过来。 不像【荒神·中原中也】是纯粹的武神,没有复活他人的能力,【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拥有一整个世界的术式,一整个世界就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他拥有逆转生死的能力。 注意,是逆转生死,而不是直接复活。 想要复活夏油杰,首先,需要一个活人,其次,需要大量的咒力,最后由【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施展术式,逆转二者的生死。 死的人活过来,活的人就得死。 至于逆转生死的另一个对象,相柳京已经有了人选——羂索就再合适不过了,死之前还能让他发挥一下剩余价值。 而大量的咒力…… 保险起见,不能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咒力,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五条悟,万一因为这个而被判定夏油杰不能复活,那可就不美了。 大量的咒力也会有的,只要羂索不放弃他的完美未来,涉谷惨剧就还会上演,届时,大量的咒力不就来了嘛。 可是这些他都不能说,万一这附近有羂索的耳目,计划泄露了怎么办? 相柳京满怀歉意地看了一眼五条悟,心说:你不要怪我抢你挚友的尸体,要不了多久,我会还给你一个活生生的挚友,你就放手吧! 五条悟怎么可能放手,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狠厉,当年被伏黑甚尔捅了一刀后都没见他这么狠过。 [苍]、[赫]、[茈],不要钱似的往这个抢走了夏油杰尸体的人身上招呼,如果不是五条悟还有理智,他很可能会直接展开领域。 相柳京将夏油杰的尸体包裹在重力内,且战且退,但奈何五条悟追得实在是太紧了,他找不到空隙离开。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大困住五条悟的时候,正要再给他一发[茈]的五条悟突然停了下来。 嗯?这是要放他离开了? 相柳京狐疑地停了下来,刚画了一个开头的困阵消失,虚指五条悟的数十柄重力·枪重新没入黑红色的小型黑洞里。 他们一个悬在天上,一个站在摇摇欲坠的墙头。 俯瞰,仰视。 四目相对,沉默无言。 良久,五条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是什么?” 一开始,他以为这个人是羂索那方的咒术师,目的是为了抢夺杰的尸体给那个羂索夺舍,又或者是哪一方势力雇佣来抢人头的。 但是打着打着,他发现不对劲了,这个人使用的力量根本就不是咒力,而是另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这个人自身也属于那个更高的层次,是不该出现在人世间的存在。 ——神明。 五条悟顿时就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他是一个神明。 一个神明为什么要跟他抢杰的尸体? 他想到了【五条悟】,那个他也不是人类了,说是咒灵又不完全是,那个他身上有他都看不穿的东西。 在见到这个人后,他忽然明白了之前他看不穿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是神性。 那个五条悟是拥有神性的咒灵。 咒灵,神性,两种分明截然相反的存在融合在了一个人身上,令这个人变成了更加匪夷所思的存在。 眼前这个橘发神明和【五条悟】有没有关系? 五条悟觉得是有的,不然他为什么要来抢杰的尸体,很有可能就是帮【五条悟】抢的。 可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他抢走杰的尸体做什么? 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涌上心头,令五条悟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难道有办法复活杰吗? 五条悟暗自深吸一口气,他紧盯着天上的橘发神明,固执地等待他的回答。 还不知道五条悟已经把自己的打算猜了个七七八八的相柳京苦恼地皱了皱眉,他本来是想抢了人就走的,结果错估了暴怒之下的五条悟的战斗力,被拦在这里一时半会儿还真走不了。 他要走也不是没办法,但那得建立在他打伤五条悟的基础上。 五条悟的确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能力者,可【荒神·中原中也】是实打实的神明,更是身经百战的武神,打他一个人类最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从内心出发,相柳京不想和世界之子为敌,更不想打伤世界之子,他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结仇的。 既然现在五条悟的态度缓和了——不要去管他的态度为什么缓和,相柳京不想去深究——那能和平走人,最好还是和平走人。 “荒神。” 橘发神明收起重力·枪,降落在一面还算完好的墙上,态度温和地回应他的问题:“荒。” 荒神? 五条悟轻轻一挑眉:“荒霸吐?” 这个世界也有荒霸吐的传说,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哪里有真神出现,有的只是假想咒灵。 橘发神明点点头,同时看穿了他的想法:“我来自世界之外。” 果然,这个神明和【五条悟】一样,是从别的世界来的。 或许,他们来自于同一个世界,这也就能解释【五条悟】身上的神性从何而来了。 得到一个错误答案的五条悟收起剩下的攻击性:“是他让你来的吗?” 相柳京被问得一愣,随即想起自己被洗成白板的时候被本能驱使着外出狩猎,在那个时候和五条悟见过。 这么说……也没错。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不能做的事情,他转换【荒神·中原中也】来做。 相柳京略迟疑了一秒,点点头:“受人所托,适才冒犯了。” 【荒神·中原中也】就是这么谦逊有礼的人设,中原中也,不愧是港口afia最后的良心。 五条悟犹豫不决地想了好一会儿,最终他咽下了【五条悟】是否能够复活夏油杰的质疑,微微侧身,表示自己的态度。 那也是五条悟,五条悟绝不可能对夏油杰的遗体做别的事,除了让他安眠以外,就只有…… 相柳京没想到五条悟会这么轻易地放他走,他都做好说完开大的准备他,结果就这么放他走了——那真是太好了! 喜不自胜的干员先生对善解人意的世界之子微微一点头,带上包裹着夏油杰尸体的重力球,身形一闪,消失了。 五条悟沉默着站在墙头上,直到那面墙即将倒塌的前一秒,他才轻巧地跳下来,双手插兜,一声不吭地走向他的学生们。 …… 成功带回夏油杰尸体的相柳京得到了美美子和菜菜子激动万分的道谢,她们不在意这个人是谁,只要他带回了夏油大人,他就是她们的大恩人,让她们做什么都行。 激动过后,美美子有些不安地问:“这位先生,五条呢?” 半个小时前,【五条悟】离开,说是去带回夏油大人。半个小时后,这个人就带着夏油大人的遗体回来了,那【五条悟】呢?他走了吗? 人总是会去寻找和自己更熟悉的人,哪怕这个人什么都不记得,其本身也并不是人类。 “他在呢。” 早有准备的相柳京回身一指大门,恢复了常人形态的【五条悟】一如既往的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围在夏油杰尸体旁边的美美子和菜菜子松了一口气,微微绷紧的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更加熟悉的【五条悟】给了她们安全感。 相柳京牵好【五条悟】的手,防止他暴走,或者被本能驱使着出去狩猎。 【荒神·中原中也】到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也没有他的对应人物,【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被动设定又实在是太可怕了,那种被洗成傻白甜的感觉他不想再来第二次。 于是相柳京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双开。 他将自己的意识分为两部分,七分在【荒神·中原中也】这张马甲卡里,三分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那张马甲卡里。 两张马甲卡同时在线,用【超越世 界咒灵·五条悟】中和【荒神·中原中也】在这个世界的不适配度。 他问过技术部门了,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要控制好时间,不能超过两年。不然即便他是相柳一族,意识分成两半,同时控制两张ssr级别的马甲卡,且还维持了这么长的时间,同样也是会出问题的。 相柳京是个有准备有分寸的人,没有把握的事他从不会去做。 ……被洗成傻白甜是个意外。 相柳京对双胞胎说:“接下来,我会带你们远离东京。请放心,我们答应过夏油杰,会保护好你们。” 他这话说得巧妙,好像之前就认识了夏油杰,还一副和夏油杰关系不错的样子。 中原中也这张脸也是相当能唬人的。 经历了一朝巨变的美美子和菜菜子还有些心神不定,听他这样说,两姐妹对视了一眼,沉默着点头。 接着,相柳京说服了双胞胎,让她们同意自己所提出的将夏油杰的尸体放进【五条悟】的影子里保存的意见。为了让她们更加安心,他还控制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用反转术式修复了夏油杰的尸体。 等夏油杰的尸体完全沉入【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影子里后,相柳京给他们所有人刷上了一层认知障碍法术,连夜离开了六本木,动身前往北海道。 在等待列车到达目的地的途中,相柳京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首先,是异化物的消息。 他百分百确定异化物就在羂索那里,且那个和世界核心碎片融为一体的东西还是比较重要的、会被对方经常接触的那种,但是羂索有的这种玩意儿不要太多,毕竟是个苟了千年的老阴谋家了。 或许可以先从比较出名的那部分着手。 相柳京发出场外求助的声音:“汐汐小可爱,《咒术○战》里比较出名的咒具咒物都有哪些?” 靠谱的汐汐不到两分钟就给他发来了一份集论坛分析于一体的详细名单。 《咒术○战》中比较出名的咒具有两样,开猫箱的[天逆鉾]和[黑绳];比较出名的咒物有三样,关猫的[狱门疆],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和咒胎九相图。 [天逆鉾]和[黑绳]被五条悟扔的扔,毁的毁,可以排除了。 咒胎九相图在高专的忌库里放得好好,排除。 两面宿傩的手指散落四方,不确定是否是异化物,也不确定究竟是一根手指,还是所有手指都变成了异化物,可能性有,找到一根手指检查一下就可以缩小范围了。 然后是[狱门疆],就相柳京个人的感觉,他觉得这个咒物是异化物的可能性最大。 假设[狱门疆]是他要找的异化物,那么[狱门疆]会被世界核心碎片强化成什么样子? 《文豪○犬》里的一把普普通通的匕首就被世界核心碎片赋予了即死性这样无比bug的能力,那么本身就具有特殊能力的[狱门疆]呢? 已知,[狱门疆]是用来关猫的…… 相柳京不禁打了一冷战,如果异化物真的就是[狱门疆],那五条悟被关进去不就死定了! 当然,异化物也可能不是[狱门疆],甚至不是这份名单上的任何一个咒具咒物。 确定异化物的第一步,得先找到那坨被【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一发光炮打到残血的脑花。 这可不太容易,相柳京目前的感知能力还比较弱,能够感知的范围不清楚是多少,一定很小是肯定的。羂索受了这么重的伤和惊吓,他势必会躲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养伤,很有可能人家已经不在东京了。 幸好,夏油杰的[咒灵操术]是他计划中必不可缺少的一步,即便东京危险重重,羂索也一定会回来。 相柳京看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藏着夏油杰尸体的影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 这一波,可以来个钓鱼执法。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汐汐为相柳京选择的暂时隐居地点在霓虹本土的最东端, 是花咲蟹的产地——北海道根室。 这里是一座海边小城, 最值得打卡留念的景点就是纳沙布岬的灯塔。 霓虹人所说的最接近朝日的城市,就是北海道根室了,这里的风景让人惊叹,很符合霓虹人对物哀之美的钟爱, 尤其冬季的“流冰”景观, 更是一度被称赞为高天原才有的景色。 “如果你有机会来到这座小众却又绝美的海边小城,一定要去纳沙布岬看看灯塔。” 宣传语上是这么说的, 但真正来这里旅游打卡的一定不会是咒术师。 纳沙布岬是霓虹最先看见朝日的地方,每年元旦,一大早人们就会来这里叩拜新一年的朝日, 希望新的一年万事顺遂, 并在这里举行“纳沙布岬初日詣”等庆典活动,当天会有很多游客来到这里。 总的来说,这里很适合养老,人多的时候也是正面情绪居多, 咒灵也有, 但不会产生超过二级的咒灵。来这里执行任务的咒术师等级都不高, 且多数都不是接近咒术界权利核心的人, 既不是高层所属派系,也不是五条派, 属于游走在边缘的混日子人群。 有闲心跑到这里来参加纳沙布岬初日詣的人不太可能有咒术师, 毕竟咒术师都是一群比社畜还要社畜的打工人,不是在祓除咒灵的路上, 就是在准备祓除咒灵的路上。 不要去做咒术师, 会变得不幸。 这句话还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祓除咒灵不是热血漫画, 濒死爆种什么的, 少之又少,所以咒术师没有无悔的死亡,每年死去的咒术师数量足以让任何一个感性的人为之泪奔痛哭。 夏油杰的绝望正是来源于此。 相柳京带着美美子和菜菜子住进了根室,他谎称自己是从京都辞职,和两个妹妹来这里度假的。附近的住户基本上都是老人家,他的谎言简单但效果很好,加上【荒神·中原中也】自带亲和力,没几天,他就和这附近的老人家们混了个脸熟。 开头的十几天,美美子和菜菜子都窝在房间里不出来,除了和相柳京以及【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交流几句话以外,其余时间像极了两个自闭儿童。 相柳京明白,她们还没有从夏油杰已经死去的噩耗中走出来。 夏油杰从那个噩梦般的村子里拯救了她们,将年幼的两姐妹带在身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照顾着,夏油杰就是她们此生最亲近最信赖的人。 如今这个人不在了,两个小姑娘一时看不开很正常。 较之人类,相柳京的情感没有那么丰富,他也没有真正经历过这样的亲人永逝之痛,所以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们,只能让【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陪着她们,好歹也是个熟人。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现在的情况就是待机状态,有相柳京的三分意识,堪堪能够压制住这张马甲卡的本能,时空平衡局倒是有自动运行马甲模式,但他不敢用。 虽然百分之五十的同步率卡在那里不动了,但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影子里有夏油杰的尸体,他担心他会接着暴走,而且这个可能性还不低,到时候就不单单是社死的个人问题了,还有影响世界稳定性的大问题。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所携带的是一整个世界的诅咒,且诅咒还在源源不断地增长,维持着常人形态还好,咒灵化后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就属于是封印解除了。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强大力量会使世界下意识地进行排斥,就像是病人服用了新药物时的排异反应,而作为整个世界诅咒的容器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完全可以被视作是一个世界,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碰撞是极其危险的,稍有不慎就会导致一方毁灭或 者同归于尽。 理论上,【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可以暴走,但持续暴走的时间绝不能超过十分钟,十分钟一过,世界就会出于自卫开始驱逐【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十分钟能干个什么?他现在的感知能力还很弱,就算是在这个状态下对霓虹进行地毯式搜索,在十分钟内找到异化物的可能性也极其微弱。 况且,谁又能保证重伤的羂索还在霓虹呢? 相柳京选择双开,不仅是为了中和【荒神·中原中也】的不适配度,也是为了稳定【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即将暴走的力量。 时间,无论哪一方,最急迫需要的都是时间。 羂索被【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一发光炮打成了重伤,五条悟察觉到他的改革还有尚未覆及的地方,相柳京则要等着羂索再次冒头。 他们都需要时间,还急不得,谁急了,谁就会距离失败更近一步。 相柳京可以等,在时空平衡局工作了这么多年,在等待这个项目上他已经是一名熟练工了。反正任务世界和主宇宙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他等得起。 “相柳先生,这是《咒术○战》的主要剧情简介。”可靠的汐汐连夜登进论坛,集各干员之所长,为她的搭档整理了一篇“《咒术○战》必备手册”,以及所涉及到的主要人物的介绍。 开篇第一个人是最强但无证教学的五条悟,第二个就是我们的倒霉主角虎杖悠仁少年了。 相柳京翻了翻时间,至多也就再等半年。 现在是2018年1月16号,虎杖悠仁入学的时间是今年六月,只要羂索还没有重伤到动弹不得,虎杖悠仁吞下两面宿傩手指的事件就一定会发生,未来也是具有一定的不可抗力的。 他只需要最多再等半年的时间,就一定能蹲到那坨恶心吧啦的脑花。 不过目前还有一件事需要立刻处理。 …… 相柳京放下修剪花枝的剪刀,翘着腿,单手托腮,问道:“冒昧问一下,您跟着我做什么啊?” 他询问的“人”正是这个世界的意识。 从他在东京新宿清醒过来的那天起,世界就一直跟着他。 起初,相柳京以为世界是在评估【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危险性,所以没有去管,只是进行着优秀的自我管理,尽可能多地向世界展示【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无害。 但是—— 都快一个月了,这评估未免也太久了吧!? 这是在评估【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危险性吗?这是在怀疑他会毁灭世界吧! 该死的!他相柳京可是时空平衡局的a级干员啊,过了政审的那种!才不会变成那几个八岐大蛇那样抽了风的灭世主啊! 见他有些抓狂,被发现的世界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羞涩地说:【我就是过来看看。】 相柳京:…… 相柳京:??? 看看?看什么?这里有什么值得您过来看的?作为世界的意识,您不忙的吗? 世界也不好直接说祂是过来抄攻略的,便道:【我来看看我孩子的其他可能性。】 祂说的孩子,自然指的是世界之子五条悟。 不是谁都能做世界之子的,世界要是不中意你,哪怕你是主角也不行。也不是每一个世界都会有世界之子,有些世界就格外地挑剔,直到自身重启的那天都没有选出一个世界之子。 五条悟就是这个世界选中的世界之子,世界予以他祝福,名为“最强”,他一出生便直接改变了咒术界的局势,震撼了所有人。 从某方面来说,世界之子是个什么德性,那世界八成也就是个什么德性。 尚且还不了解 五条悟鸡掰猫性格的相柳京只狐疑了一小会儿,就相信了世界的鬼话。 他又问道:“那您看我做什么?您想看的其他可能性在屋里头啊。”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被他留在了房间里,这会儿正陪着美美子和菜菜子给夏油杰整理遗容。 他们平均每五天就要给夏油杰重新梳梳头发理理衣服什么的,不让他们干,双胞胎就会自闭,【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就会见天地想要溜出去狩猎搞事。 相柳京能怎么办? 他控制住【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不让他出去搞事情就已经很难了,难道还要让他担任刚刚痛失养父的可怜女孩儿们的心理辅导师吗? 算了吧,他自己都还没有从社死的痛苦中走出来,还去开导别人?可拉倒吧! 和时空平衡局签订了合约的世界当然知道里面那个只是干员执行任务时使用的马甲卡,祂想给祂的悟酱抄个攻略,当然要从干员这里入手了。 于人类而言,世界意识太过宏大,即便是一整个人类文明的漫长时间,在祂的感知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蜉蝣朝暮。哪怕祂选出了世界之子,哪怕祂予以了世界之子祝福与注视,往往祂只是一个晃神,属于世界之子的一生就过去了。 如果不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设定堪比一个世界,在进入这个世界的瞬间就引来了世界意识的注视,那么……无论是世界之子的未来,还是人类的未来,都有可能会被想要打个盹的世界意识错过了。 世界仅仅只是稍稍移开了视线一小会儿,祂的悟酱就从小小的一只变成了可靠的大人。 这可是祂选中的世界之子啊,头一回当妈的世界当然想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祂的孩子面前去。 ……趁着祂还注视着他,没有分神的时候。 但问题来了,五条悟缺什么呢? 他是五条家的家主,是最强的六眼神子,有自己坚定的理想,还有互相认可的同伴。 五条悟缺什么呢? 世界在人世间逛了一圈后,从《少年jup》里获得了灵感,觉得自己的孩子缺一个挚友。结果等祂转回来才发现,祂的孩子不缺挚友,悟酱自己就有一个。 于是世界又开始重新想。 等祂刚有了一个新念头时,转头却发现,悟酱的挚友没了。 世界:啊这…… 那就……下一个? 世界苦思冥想,最终把主意打到了来这里做任务的相柳干员身上去。 人类总是喜欢大团圆的,嘴上说着“be好香”,过不了多久还是会哭天喊地地高呼意难平。 深入了解过当代年轻人现状的世界邓布利多摇头。 祂决定给悟酱一个攻略,一个关于如何多角度打出happy endg的攻略。 有什么人会比知道更多未来和可能性的相柳干员还要合适呢? 祂自己不行,祂能够看到的未来只有一种,即这个世界的未来走向。 世界支支吾吾了半天,委婉地表示自己想听一听除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以外的其他可能性的故事。 相柳京不知道世界在打什么主意,他如实地说:“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从前辈那里听来的,您要听吗?” 世界:“听!当然要听!” 并拿出了小本本。 对世界打着听故事的名字抄攻略的行为毫无所觉的相柳京整理了一下语言,道:“我听过的只有几个版本,总的来说,大同小异吧。” 这些还都是他在论坛里看到的,由那些前辈们分享出来的真实事件。 世界有很多,同一个性质同一个背景的世界也有很多,如果非要去数,那可能数上几百 年都数不清楚,因为新的世界每天都会诞生。 每个人都无限的可能性,这个世界的你有可能是医生,那个世界的你就有可能是除医生以外的任何职业。 五条悟亦然。 他比较特殊,无论是哪一个世界,他都是世界之子。 有的是女性,有的是男性;有的是咒术师,有的是诅咒师;有的是人类,有的是咒灵…… 除了少数几个像耐不住寂寞的猫似的到处搞事情的乐子人五条悟,以及既没有成为咒术师,也没有成为诅咒师的五条悟以外,大部分五条悟都有一个相同的理想——改革那腐朽陈旧的咒术界。 他们有的孤身一人,有的结伴而行,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 世界要听的就是这个。 相柳京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往下说了。 那些五条悟改革咒术界所用的办法总结一下,就是徐徐图之,或者大刀阔斧、不破不立。 前者需要的时间很长,咒术界盘根错节,家族与家族之间联姻甚深,就算是拥有[六眼]的五条悟也不能完全区分出属于高层派系的人究竟有哪些。 有的五条悟选择从教育入手,培养可靠的同伴,一点点发展属于他自己的人脉,积累在未来可以代替高层的人才,并在几十年内以较为和平的方式接管了咒术界。 有的五条悟从御三家内部入手,一边掌握御三家的势力和人才,一边和高层争权。待他彻底掌控咒术界最强大的御三家时,咒术高层也被他斗倒了一大片,权利的更替在不知不觉之间便完成了。 还有的五条悟直接跳出了咒术界,从政去了,靠着他的脸和实力,以及五条家的底蕴,他居然一路畅通成了霓虹的首相。他掌权后第一个制裁的就是不把法律当回事的咒术高层,死刑私刑通通废除,烂橘子全部判决无期徒刑去坐牢,没有几年咒术界就吹起了改革的春风。 而后者…… 相柳京道:“就我个人而言,我很喜欢这种做法,但我不推荐。” 后者最显著的优势就是时间短,震慑力强。 管他高层有多少人,杀了! 不听话的,杀了! 企图阻挡改革的,杀了! 一言以蔽之—— 杀,杀到没有人再反抗为止! 选择这条路的五条悟有不少,其中最成功的是一位女性五条悟,她是所有五条悟里实力最强大的那一批,被顽固派称为“咒术界暴君”,她的改革之路铺满了敌人的尸体。 可以说,她是真的从头杀到了尾。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夏油杰也是少数一部分里一直没有离开过五条悟的夏油杰。 原因很简单,他得看着她。 这位五条悟实在是太疯了,而且是那种非常可怕的清醒着的疯,她连自己五条家的人也杀,第一个开刀的就是自家人。如果没有人拉住她,等到她改革成功后没了目标,鬼知道她要干些什么。 但她到底是改革成功了,新的咒术界欣欣向荣,她的夏油杰也在日渐为她秃头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于是,相柳京吐槽道:“要想让夏油杰不走那条死路,就得先疯一个五条悟,疯到没有夏油杰拉住他,他就会毁灭全世界的那种。” 说着,他顿了一下,又道:“无意冒犯,只是一个形容而已。” 世界没有把“毁灭全世界”这句话当真,祂兴致勃勃地把相柳京的吐槽也记录了下来。等祂孩子的挚友复活了,就让悟酱试着这么干,说不定也是有用的,别的世界的悟酱不就成功了嘛。 一无所觉的相柳京接着前面的说。 无论是徐徐图之,还是大刀阔斧、不破不立,至关重要的一环都是五条悟这个人。没有五条 悟,即便改革的计划再怎么完善,它也不会有实现的机会。 相柳京没有完整地看过《咒术○战》,据说五条悟后面被关了猫箱,那随便想想都能猜到,追随他一起前进的那些人势必会遭到沉重打击,严重的甚至会全军覆没。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好奇地问:“若未来像那般发展下去,人世间就乱套了,世界也会濒临毁灭,您就一点都担心吗?” 世界却出乎意料地看得很开:【死亡是规律,生生死死更是恒古不变的法则,如果我注定要毁灭,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那我又何必去挣扎呢?死亡并不是终结,新的世界会在我的废墟之上建立起来,不也是一种新的继承吗?】 接着,祂话音一转,听起来有些像个小孩子:【当然了,如果能有反转的机会,我还是要努力一下的!】 【决定了,就让悟酱来拯救我吧!】 祂的孩子一定能够做到! 相柳京失笑,这听起来有点像是江户川乱步的发言了。 笑着笑着,他突然觉察出不对劲来了:“您不会是要把这些话告诉五条悟吧?” 不然你怎么让他拯救你啊?! 世界收好小本本,一本正经地说:【怎么会呢?我们已经签订好了合约,我是不会泄露你的身份和任务的。悟酱很聪明的,他看到了你,已经有所警觉了。】 这话说得很有保留,世界的确不会泄露相柳京的真实身份和来这里的目的,但是其他的……合约上可没有说不可以讲给祂的孩子听。 相柳京眯起眼睛:“是吗?” 世界:【是啊是啊!】 鉴于这是世界的意识,应该不会骗他一个打工人,相柳京怀疑的想法没留多久就自己熄了。 世界趁机说自己要去看看祂的孩子,揣着小本本快速地溜了。 相柳京在小院里坐了一会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想不出来,索性就不去想了。 他站起身,走入玄关,一边关门一边扬声道:“时间到了,让他回去安息吧!” 里面传来整整齐齐的三声:“好!” …… 暗中调查了一天的五条悟气压极低地回到了位于东京郊区的公寓里,他灯都没开,绕开沙发之类的障碍物,径直开门进卧室。 他坐在床上,手肘放在大腿上,双手合十自然垂落在双腿之间,脊背微微弯曲,失去了眼罩支撑的白色短发略凌乱地垂下来。 白天面对学生轻松又欢快的男人此时分外的沉默,卧室里只有闹钟的滴答声,以及他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太安静了。 安静得不像五条悟。 五条悟知道那些浑身腐朽臭味的烂橘子早就已经为了手中的权利没了做人的底线,但他没有想到,他们会烂到那种地步。 高层里有羂索的人,地位还不低,不然……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泄露地运走那么多咒术师的尸体。 真是可恶啊,明明都已经牺牲了,死后居然还要被这样践踏遗体。如果没有那个【五条悟】突然出现,现在同样被践踏遗体的还有他的挚友…… 五条悟猛的攥紧了拳头,太阳穴微微鼓起,可见是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一边深呼吸,一边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还要再忍耐一段时间才可以。 这时,他身后吹来一阵清风,是熟悉的雏菊和金鱼草的香味。 五条悟这才露出了一个真实的笑容。 啪嗒,一本封面是可爱猫猫的手账本落在了他腿边,上面写着六个大字—— 未来攻略手册。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因为夏油杰的尸体被相柳京抢回来了, 美美子和菜菜子并没有像原剧情走向那样逗留在东京,然后遇到占据了夏油杰身体的羂索,最后落得一个被两面宿傩瞬杀的结局。 人总是会偏心自己认识的那一方, 相柳京也不例外, 私心里讲, 他不希望这两个小姑娘像原剧情那样没有意义地死去。 至于那些被美美子和菜菜子杀死的普通人,说实话,相柳京没有多大的感觉,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见惯了人们杀来杀去,他只能管自己,管不了别人。 时空平衡局的干员就没有一个圣母心、圣父心的,大家说白了都是来打工的,有的为了生活, 有的为了功德,有的为了成神,都是有目的地做任务。 一场短暂的相遇罢了,就不要老是上纲上线的, 凭心而动就好。反正在他照顾这两姐妹的这段时间里,是绝不会让她们再去杀害无辜的普通人就是了。 不过…… 相柳京死鱼眼地站在客厅边缘, 看他们三个给夏油杰进行平均每五天一次的整理遗容活动, 【荒神·中原中也】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无奈和心累。 按照他相柳一族的年纪来算, 他还是个少年人,年纪轻轻,怎么就当了爹了呢? 他的马甲卡不是马甲卡, 是他突如其来的冤种儿子。 虽然那个也是自己的意识在控制, 但是……原来他以前是这么个性格吗? 固执, 任性,充满了搞事的好奇,随时都在撒手没的边缘跃跃欲试。 如果不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对夏油杰近乎本能的执念牵制着他留下来,他这会儿估摸着已经是满霓虹到处乱跑了。 相柳京:阿巴阿巴。 怪不得,他会和塔罗纳那个家伙玩到一起去,他们两个果然是同样的人。 话说…… 他的脸皮什么时候才能和塔罗纳一样厚呢?真是羡慕啊,不怕社死什么的。 塔罗纳:……呸! 扯远了—— 因为美美子和菜菜子已经待在房间里快三个月没有出门了,成天就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讨论下一次该怎么给夏油杰“打扮”,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自主研习了几本儿童心理学和青少年心理学的相柳京担心她俩心理方面闷出点儿问题来,于是寻思着带她们出去玩玩,换换心情什么的。 这俩小姑娘不是挺喜欢游乐园的吗? 那就去一趟游乐园好了。 等到【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将整理好遗容的夏油杰重新放回了影子里,相柳京试探性地问两姐妹要不要出去玩。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自觉地走过来,把手塞进他的手里,十指相扣,这是一个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就不会撒手没的姿势。 双胞胎看了看他们两个十指相扣的手,然后对视一眼,不知道想了什么,又交流了什么样的信息。 两姐妹乖乖点头。 “嗯,想去逛街。” “想买新衣服。” 菜菜子拿出之前夏油杰给她的不记名银行卡:“我们有钱!” 相柳京:…… 相柳京:“我也有,不用你们付钱,留着吧,以后要用的。” 时空平衡局为自家干员想好了一切,在金钱方面从来不会亏待他们,各个世界的货币都可以用局里通用的积分来兑换。这些积分又都是走公账报销的,只要不会影响世界的稳定性,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以前还在扮演部的时候,相柳京没少通过金钱攻势完成任务,可谓是一掷千金的老手了。 嗐,钱嘛,这里谁还没钱啊? 财产全部充公、尚未复活的夏油 杰:…… 美美子和菜菜子迅速换好衣服,戴上可爱的小熊口罩,学着前面两个高大的男人,手牵着手一起出门。 没有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身上的永久性认知障碍法术撤销,且一点不觉得这个手牵手的姿势有什么不对劲的相柳京习惯性地回身抬手,给他们这栋临时的住所设了一个结界,防火防盗防咒术师。 …… 四月,正值春季好时光,出来旅游的人有很多,稍微出名点儿的景点里到处都是人,更别提那些特别的出名的地方了。 当相柳京问道要去哪里玩时,美美子和菜菜子犹犹豫豫地说她们想去迪○尼乐园。 霓虹的迪○尼乐园在位于东京市千叶县的浦安,也就是东京的另一个边边上。 相柳京算了算迪○尼乐园和咒术高专的距离,这两个地方基本上在对立的两个方向,五条悟应该也没有时间和闲心去那里玩。 据汐汐那边收集到的情报,咒术界近期可不太平,接连好几个高层出了事,他们背地里做的那些龌龊事不知道被别哪一个热心人士捅上了明面。 那些证据都是铁打的,容不得他们狡辩,更由不得他们再像从前那样找些似是而非虚伪恶心的理由为自己脱罪,亦或是互相包庇。 那可是牺牲的咒术师被偷盗遗体,得不到安息这样的大事。 哪一个咒术师会想自己日后连个最后的安宁都落不着?又有哪一个咒术师能够容忍自己的遗体被偷盗,被不明身份的人拿去践踏? 谁也不能。 咒术总监会已然犯了众怒,所有人都盯着他们,态度强硬地要他们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和处置。 从国外出任务回来的五条悟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天就沉着脸冲进了咒术总监会,那极度愤怒的模样吓坏了不少人。 没人知道那些高层都和五条悟说了些什么,左不过就是一些不知羞耻毫无底线的狡辩和推诿,他们成功地激怒了最强,咒术总监会的房顶都被五条悟掀飞了。 那一天,高层充满恐惧的尖叫声被不少人录了下来,短短半个小时,几乎是咒术界人手一个的程度。 可见这些高层有多么的不得人心。 不管那几个高层如何狡辩,五条悟知道了,他回来了,那么这件事就是大局已定。 凡是直接参与此事的高层全部处死,情节严重的帮凶同样处死,余下人驱逐出权力核心,立下束缚终生劳改。 借此机会,五条悟从本家选出了几个合适的族老,顶替了那几个高层的位置。 通宵研读未来攻略手册的五条悟表示:我三手都要抓,三手都要硬! 普通的社畜七海建人先生在那天凌晨三点半接到了来自不值得尊敬的前辈的骚扰电话,那人在电话的另一头兴致尤其高涨地嚷嚷着:“七海海!你有兴趣去竞选议员吗?靠谱的五条先生可以支……嘟!” 七海建人很平静地挂断了电话,很平静地把这个果然不值得尊敬的前辈暂时拉入了黑名单,很平静地放好手机重新躺回去盖好被子,很平静地在睡前说道:“狗屎的前辈。” 做个人吧! 被挂断了电话的五条悟:…… 五条悟:不慌!我还有人选! 那天凌晨,好几个靠谱的后辈都接到了来自最强的骚扰电话,问他们要不要参选议员。 靠谱的后辈们:……您有事吗?! 简直噩梦。 当然了,这些事情相柳京是不知道的,五条悟凌晨打电话骚扰后辈那是他自己的私事,干员和系统是不能随便窥视或者干涉的,要保持距离,谨记距离产生美。 他只需要知道咒术界现在很忙,五条悟很忙,五条派也很忙,能看见【超越世界 咒灵·五条悟】的人都没有时间到处乱逛就是了。 相柳京用一个遮掩本貌的小法术他们几个人都做好了伪装,然后就牵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手跟在双胞胎身后,看着她们两个玩。 人果然是要相处了才能熟悉得起来,一开始才见到【荒神·中原中也】的美美子和菜菜子对他抱有很强的警惕心,她们没有从夏油大人哪里得知过这个人的存在。但是他带回了夏油大人的遗体,【五条悟】还那么依赖他,已经没有了家,也暂时找不到其他家人的两姐妹只能选择相信他,并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以报答他带回了夏油大人的恩情。 随着相处的时间一长,双胞胎高悬的警惕心慢慢放下来了,这个人是真的只是在单纯地照顾她们,就像他说的那样,再没有别的目的。 而【五条悟】…… 【五条悟】很信赖这位荒先生呢,会像听夏油大人的话那样,听荒先生的话,不乱跑,乖乖待在家里陪着她们,偶尔拿着那枚特级咒灵球发发呆。 他们一定认识了很久了吧,感觉荒先生照顾五条的动作很熟练呢。 相柳京:…… 相柳京:无他,唯手熟尔。 那也是他啊,稍微配合一下还是很简单的。 美美子和菜菜子到底还是未成年的女孩子,心里依旧住着一个小公主,对迪○尼乐园的童话氛围很没有抵抗力,从最初的迷茫拘束,到现在的欢快加入,两个小姑娘玩得很开心。 看到她们脸上绽放出了由衷的笑容,相柳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他还以为自己没有养孩子的天赋,会把这两个在夏油杰面前尤其活泼的小姑娘养成自闭儿童呢。 年轻人就应该像这样开开心心的嘛。 笑着笑着,相柳京突然绷紧了表情——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进食本能在拉扯他的意识。 他转过头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隔着一条蓝色丝带对视着。 两个都是同样的面无表情,但一个眼睛里写满了拒绝,一个抿着嘴唇浑身的细胞都在呐喊着“我饿了,要吃饭”。 ……超越世界咒灵有细胞这种东西吗?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十分不情愿地嘟了嘟嘴,纤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饿了,要吃……唔。” 相柳京伸手堵住了他的嘴:“我不要!我拒绝!” 不要把那两个字说出来啊! 他一点都不想回忆那些咒灵球有多么的令相柳掉san值啊啊啊啊!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偏不,他双手扒拉着相柳京的手背,超大声地说:“饿了,我想吃、唔!” 相柳京啪叽一声捂住了他的嘴,浑身散发着抗拒的黑气:“不,你不想!” 天哪!原来他的长辈们说的都是真的,他以前真的很讨人厌啊!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为什么我自己要捅我自己一刀啊?! 咒灵不是食物!不是! 相柳是不吃咒灵的! 但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就是吃咒灵的,孩子已经饿了好几天了,你居然不给孩子吃饭? “……我、要、闹了。” 白发青年严肃地威胁道。 相柳京:…… 相柳京妥协了:“不吃咒灵,我带你去吃别的。” 不吃咒灵是他最后的底线!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用他一片空白的小脑袋瓜想了想,决定相信自己的话。 他默默地想,如果今天还是吃不上饭,他就要闹了。 而距离他的“今天”,还有不到五个小时。 …… 说是 去吃别的,就是去吃别的,相柳京还不至于连自己都骗。 美美子和菜菜子都是具有很强自我管理能力的女孩子,她们玩了两个小时,临近黄昏的时候就不玩了,主动过来和相柳京说想要回去了。 相柳京怜爱地看着她俩:“你们回去也没有要做的事情,不如去接着玩吧。” 他微微弯下腰,轻轻拍了拍两个女孩儿的肩膀,像一位真正的长辈那样温声嘱咐她们:“只一点,不要随意伤害无辜的人,不论是术师还是普通人。对方是否有恶意,我相信你们是感觉得出来的,如果有,尽量不要杀人。” 说着,他偏头看了一眼自己踮脚尖玩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确定他没有趁着自己松手的时候就跑了。 看完后,他接着说道:“普通人也好,术师也好,都有好坏善恶之分,我知道你们都明白,只是从前都不去想而已。” 她们全心全意地信赖着将她们从噩梦中拯救出来的夏油杰一人,夏油杰的善就是她们的善,夏油杰的恶就是她们的恶。 就像从前的五条悟一样。 但是和五条悟偶尔还会思考怀疑一下不一样的是,美美子和菜菜子完全是盲目地跟随着夏油杰前进,她们眼里只有这个人,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当夏油杰不在了,她们的天就塌了,未来也变得一片黑暗,稚嫩悲伤的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无措。 她们必须学会自己思考,即便以后夏油杰还会复活。 相柳京是长生种,他见过的生离死别太多了,对“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你”这句话的理解也越来越深。 人这一生到底是孤独的时间居多,挚友亲朋终究都会离开你,当这些人一个个地离开了,你就算是再不愿意长大,也不得不长大了。 那种时候,那种被迫长大的感觉是极其痛苦的,可能要比你失去了自己的挚友亲朋还要痛苦得多。 相柳京不是什么人生导师,他连自己的人生目标也是在不久前才彻底确定下来的,这算是动了恻隐之心吧,毕竟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了,又还都是小孩子。 美美子和菜菜子眼眶微红,闷着声音点头:“我们知道了,荒先生。” 以前,会这样温柔地和她们说话的人只有夏油大人和真奈美姐姐。 虽然她们还是很讨厌那些猴子,但是……她们也知道荒先生也好,五条也好,都不可能永远陪着她们、照顾她们,她们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夏油大人牢牢护在羽翼下的小孩子了。 她们必须要长大。 没有第二种选择。 相柳京摸摸她们的头,道:“别想太多了,顺其自然吧,一时半会儿无法和普通人和平相处是正常的,我们慢慢来,未来还很长。” 等到夏油杰复活了,他就把这父女三人全部交给五条悟,到时候自然有五条悟来负责两个小姑娘的成长和未来。 五条悟和夏油杰是挚友,彼此都是对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四舍五入,夏油杰的女儿就是五条悟的女儿,哪有当爹的不管自己的女儿? 单方面喜当爹的五条悟:??? 选好了甩锅对方的相柳京一身轻松地笑了笑:“去玩吧,我和悟还有点事要办,两个小时以后就会回来接你们。” 美美子和菜菜子羞涩地嗯了一声,很是开心地手牵着手去接着玩了。 她们不担心荒先生会把她们丢在这里,要丢的话,早就在六本木的时候就会丢下她们了。 况且,还有五条在呢。 相柳京目送着两个小姑娘进入公主园区,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催促下带着人去吃饭了。 …… 朦胧的黄昏下,两个差不多一样高的男人像阵风似的从高专的大门 外掠了进来。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一个是没有半点咒力的神明,高专的结界纹丝不动,未曾发出一点声音示警。 相柳京的目标是咒术高专忌库里的两面宿傩的手指。 足足六根呢。 被【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定义为食物的不仅仅是咒灵,还有蕴含强大咒力的咒物和咒具。 可以说,他除了不吃人以外,只要是蕴含着咒力的东西,都是他的食物。 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设定背景里,他以自己的全部情感和记忆为代价做出的交易内容不仅仅是集全世界咒力于一体,还有同样拥有咒力的咒物和咒具,这些都被他全部吞噬了。 两面宿傩的手指连五条悟的术式都销毁不了,但如果是作为食物,【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可以吞噬消化它,将它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就是打死相柳京,他也不想再吃一遍咒灵球,没有味道又怎么样,他现在光是想想都要吐了! 夏油杰,不愧是你! 相柳京:Σ_(」∠)呕! 仗着自己不会引起高专结界的警报,相柳京牵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大摇大摆地走在空旷的咒术高专里。 五条悟不在高专,他甚至不在东京,汐汐刚刚给相柳京汇报了一遍五条悟的大概位置,他好像在往深山老林里钻,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乙骨忧太这会儿人已经在国外了,有米盖尔那个二五仔陪着他。一年级的其他学生都在外面执行任务,夜蛾正道在宿舍里扎毛毡娃娃,家入硝子在医务室打瞌睡。 其他人就不用在意了,不足为惧。 连五条悟都看不穿相柳京的认知障碍法术,这些人就更不可能看穿了。 相柳京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忌库外。 忌库变化不断的门有点麻烦,他看了看浑身散发着跃跃欲试的气息,大概是想一发[茈]把忌库直接轰开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就明白开门这事是指望不上他了。 再度觉得心累的相柳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抬起手,召唤出【荒神·中原中也】的重力·枪,顺势挽了一个枪·花,对准忌库的方位狠狠一划—— 这里的空间被泛着黑红色重力光芒的锋利·枪·尖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被无数道门隐藏起来的忌库。 中也,永远的神! 相柳京满意地收回重力·枪,牵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就要进去,却没能拉动人。 相柳京:“嗯?怎么不走了啊?门开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指了指脚下这片土地:“有一个、特级咒灵,在这里。” 特级咒灵? 在高专地下? 相柳京眼皮子一跳,连忙调出汐汐之前给他整理的剧情,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什么特级咒灵这么牛逼,居然能在五条悟的[六眼]之下活到了现在? 找到了这个特级咒灵是谁的相柳京瞬间没有了吃瓜的兴趣,他眯着眼睛看【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这是天元,你不会是想吃了他吧?”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不可以、吃吗?” 好好蹲在薨星宫里的天元背后一凉:?! 相柳京冷笑一声:“当然不可以!” 你把天元吃了,咒术界怎么办?五条悟显然还没有想到天元没了之后该怎么办,你现在把他吃了,咒术界就乱了套了。 “啊?……呜~”【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大受打击,不存在的猫耳朵焉哒哒地耷拢下来。 相柳京不吃他这一套,都是他自己,谁不知道谁啊! 他拉着人就往忌库里走,等两 人都进来以后,回手一挥,合上了这道被重力·枪·撕裂的空间缝隙。 忌库里摆放着高专登记在册的所有咒物和咒具,放置着两面宿傩的六根手指的盒子就在最显眼的位置。 相柳京走上前,确定盒子上没有触之报警的术式之类的东西后,他打开了盒子,将六根手指全部上手检查了一遍。 没有一根是异化物。 可以排除两面宿傩的所有手指被同时异变成为异化物的可能性了。 相柳京把两面宿傩的六根手指都交给了站在他身边眼巴巴看着他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眼不见心为净,转身去查看别的咒物和咒具去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美滋滋地勾起弧度好看的唇角,拿着还贴着封印条的手指塞进嘴里,也不嚼一嚼,直接就咽了下去。 六根手指,咽了六次。 等他吃完了,那股拉扯着相柳京意识的进食本能渐渐平复了下去,【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恢复了吃饱喝足的安静状态。 相柳京轻轻松了一口气,他找到了安抚马甲卡的特殊道具。 二十根呢,两面宿傩有二十根手指呢,每十天投喂一次,都够好长一段时间了。 与其被那坨脑花抢走,还不如让他拿给他喂自己,好歹他是来干正经事的。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相柳京将忌库里的全部咒物和咒具都上手检查了一遍, 都不是异化物,这里也没有异化物的气息。 美美子和菜菜子不是《咒术○战》中最重要的那部分人物,相柳京和她们相处了这么久, 对异化物的感知能力也不过才上涨了一点点。 夏油杰虽然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真正意义上的形影不离,但他现在是死亡状态, 死人不被计算在共享范围之内。 找异化物真的就是看运气。 运气好的时候, 线索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比如夜探盘星教不成, 反被【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一发光炮打成重伤的羂索。 运气不好的时候, 就和上个世界的前期一样, 到处找都找不到,最后还要昧着良心去碰瓷人家中原中也。 相柳京之所以一开始就选择去碰瓷夏油杰, 也是因为上个世界那种昧良心的感觉不太好,五条悟人又忙, 他不好意思去碰瓷人家。夏油杰就不一样了, 反正他不干好事,顺便带带猫怎么了, 那可是他的挚友啊。 冤大头夏油杰:…… 相柳京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他既然答应了夏油杰会好好照顾这两个小姑娘,就绝对不会半路把人丢了。 哪怕是为了回报夏油杰的碰瓷之恩, 他也会主动接下照顾美美子和菜菜子的责任。 这更是他在任务一开始就许下的单方面承诺。 相柳京又问了汐汐一遍五条悟的大概位置, 五条悟还在那深山老林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算了算时间,他决定把高专里里外外转一遍再走。 再次召唤重力·枪,照葫芦画瓢, 相柳京划开空间走了出来, 回头看正在垂涎咒胎九相图的白发青年。 铲屎官·相柳京:盯—— 白色大猫:……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瘪着嘴从忌库里走出来。 他颇为不舍地看了看慢慢合拢的空间缝隙, 试探性问道:“不可以、都吃吗?” 相柳京:……你胃口还挺大哈。 相柳京答非所问:“两面宿傩的手指好吃吗?”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点头:“好吃。” 他想了想,又道:“脆脆的。” 相柳京心说:你嚼都没嚼,怎么知道它的口感是脆脆的? “好吃就行,还有十四根呢,我们去找。” 他接受不了由令人狂掉san值的咒灵所化的咒灵球,再没有味道也不行,两面宿傩的手指倒是可以勉强接受,他可是相柳一族,以前在扮演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或主动或被动地吞噬过不少人形生物。 但是!那些san值狂掉的咒灵不行!好歹你的卖相长得好看一点啊!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发出吃着碗里又看着锅里的声音:“里面、不可以都、吃吗?” 相柳京手动加快了空间缝隙的合拢速度,冷酷无情地拒绝了猫猫的干饭请求:“不可以,那些都是高专的私有财产,不能吃。” 猫猫疑惑:“刚刚、就吃了。” 两面宿傩的手指也在里面,也是高专的私有财产,所以为什么不能接着吃?里面还有好多可以吃的食物。 相柳京:……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以后不要再问了! “反正就是不可以!” 相柳京双手交叉,比了一个禁止的动作,然后牵着他的手就走。 反抗不能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委屈巴巴地微低着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忌库的方向,以及脚下的薨星宫。 唔,食物就在眼前,能看不能吃。 猫猫好惨啊,呜呜。 在夜蛾正道等人不知道的情况下, 两个五条悟级别的存在已经把高专都里里外外逛了一遍,还把忌库当成自助餐厅,好不容易收集到的六根两面宿傩的手指全进了某个熟悉的人肚子里,那个人甚至还想要把高专的忌库吃空。 ——那天夏油杰来得太快,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还没来得及亲眼见见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百鬼夜行那天所发生的事情五条悟也只完整地告诉了他们两个人,其他人听到的都是删减版。 相柳京轻手轻脚地路过夜蛾正道的宿舍和家入硝子的治疗室,拉住想要偷人家一个咒骸尝尝味道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怎么来的,就又怎么走了。 很好,是无人发现的完美潜行。 至于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忌库被偷了?那大概得等到交流会那天去了吧。 相柳京带着吃饱喝足一键重启的白色猫猫去迪○尼乐园接双胞胎回去了,汐汐又更新了一遍五条悟的大概位置,发现这个人居然还在深山老林里,一人一统顿时起了兴趣,好奇他在那里干什么。 “是他发现了什么吗?” 相柳京坐在床上,上半身向后仰,橘红色的长发铺满身后。 汐汐捧脸:“那里会有什么啊?山,还是森林?难道他在那里发现漏瑚和花御了?” 相柳京摇头:“不,他们不在那里。” 如果五条悟停留在那里的原因真的是发现了漏瑚和花御,【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是特级咒灵,是他眼中的食物首选,而且高专距离五条悟的位置并没有超过他的感知范围。 因此,不会是漏瑚和花御。 ……算了,五条悟做什么他也管不着,不去想了。 不过,说起漏瑚和花御,就不得不提到真人了。 “真人唯一的缺点就是活着。” 这是论坛上的那些前辈们对这个咒灵的评论。 真人好像是个完整的人形,漏瑚和花御也是类人且较为可看的外形,不像他之前见过的那些特级咒灵那样辣眼睛。 相柳京:可以加进喂猫的食谱里,我勉强可以接受这样外形的咒灵。 白色猫猫:好耶! 想到就做。 为了防止之后出现不得不分开行动的情况,相柳京从论坛上下载了真人、漏瑚和花御的画像,将那个“闹钟”里的内容删减了一部分,把画像加上去,并在画像下面写上两个字——食物。 他并没有删掉之后加上去的那两句话,反而是沉思了一会儿,将那两句话的位置往上挪了挪。 挺好的,都挺有意义,那就记着吧。 白色猫猫:“好哦。” 他答应得很快也很乖,但是相柳京更不放心了,总觉得要出事啊。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嘿嘿。 猫猫有什么坏心思呢?猫猫不过是想多吃点饭而已。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相柳京安心待在家里,等待着剧情主线的到来。 在教会美美子和菜菜子刺绣、织毛衣、打毛线拖鞋、编地毯和做出美味的速成饭菜后,剧情主线终于到了。 今天距离虎杖悠仁吞下两面宿傩的手指只剩下了一个星期。 安安分分待了一个多月的相柳京支棱起来了。 剧情主线已经到来,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走!”他一把将坐在阳台晒太阳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薅起来,“我带你去捡吃的!” 吃的? 吃的!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毫无波澜的眼睛瞬间噌亮。 同双胞胎说了一声后,相柳京带着乖巧等 投喂的白发青年直奔仙台。 目标—— 两面宿傩的手指! …… 此刻正值黄昏时分,白日里热热闹闹的校园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两个长着一张池面脸的高挑男人从天而降。 相柳京过来拿那根放在百叶箱里的两面宿傩的手指,顺便来围观一下还没有正式进入主线的主角少年。 这里是宫城县杉泽第三高中,虎杖悠仁就读的学校。 虎杖悠仁,《咒术○战》的热血主角,第三高中的风云人物,因其超乎常人、堪比天与咒缚的运动体质,被同学们尊称为“西中之虎”,参加的兴趣社团却是“灵异社”这样的冷门社团。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元气少年。 身处科学世界十几年的虎杖悠仁在一夜之间进入了残酷无情的咒术界,身为一个萌新,还是携带着邪恶的强大诅咒的萌新,他这一路走来,可谓是鲜血与泪水齐飞,感动与悲伤共存。 五条悟为身负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虎杖悠仁争取到了死缓,以“反正早晚都是死,不如等他吸收了全部宿傩之后再杀”为由,让他成为了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一年级学生。 纵观虎杖悠仁的一生,就是一个大写的惨字,连他的出生都是被算计好了的,谁看了不大骂一句“羂索该死”。 还有两面宿傩,真不愧是诅咒之王啊,最阴间的就是他了。但凡他阳间那么一点点,虎杖悠仁的日子都能好过不少。 一个寄宿在别人身体里的诅咒,干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人事,和羂索那个逼一样该死。 相柳京喜欢阳谋,或者正面刚,像羂索这样的幕后黑手向来是他所讨厌的类型。 你想要让人类全进化,有问过人类同不同意吗? 用羂索复活夏油杰,也算是一种废物利用了,要不然他能把这坨脑花扔进地府的油锅里反复油炸。 因为担心自己贸然行动,会扰乱世界剧情的发展,相柳京一直蹲到了现在。 还有一个星期就到了虎杖悠仁吞手指的名场面,两面宿傩的手指这会儿应该已经在百叶箱里了吧。 他是这么想的,另一个人也是这么想的。 就在相柳京打开百叶箱,看见那根开启了虎杖悠仁不平静的一生的手指,刚伸出手把它从百叶箱里拿出来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响起。 那是一个很清澈的少年声。 “请把它放下!那是很危险的东西!” 拿着手指的相柳京一愣,回头看去。 海胆头,绿眼睛,长相清俊,一身咒术高专的制服。 是伏黑惠。 ……不是,他怎么来了? 不还有一个星期吗?! 相柳京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的计划……别是又和上个世界一样,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走岔了路吧?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伏黑惠怎么会在这里啊? 伏黑惠也想问,这里为什么会有别人啊?还是一个看起来就……等等! 伏黑惠微微眯起眼睛,这个男人旁边那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白发,快两米的个子,还有这股莫名的熟悉感…… 站在橘发神明身后盯着两面宿傩的手指看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轻轻唔了一声,稍稍一偏头,越过身前人的肩膀,朝伏黑惠那边看了过去。 少年顿时瞳孔地震:“你是!” 五条老师说的那个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白色长发,蓝色丝带……对上了,就是他! 那这个人又是谁? ——五条悟还没有向第三个人说起过【荒神·中原中也】的存在。 将伏黑惠的反应和表情全部看在眼里的相柳京眼皮子一跳,是五条悟让他过来的,可五条悟又是怎么提前知道这里有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的? 他这两天不是出国去了吗?从国外得到的消息?那更不可能了,国外有谁啊!乙骨忧太还是米盖尔那个二五仔?! 所以他究竟是从哪里提前得到的消息。 相柳京心中隐约了一个猜测。 ——有七成可能,是世界。 世界是偏爱祂的世界之子的,帮这点小忙而已,当然可以了。 那边的伏黑惠面色稍显凝重,他刚组织好了语言,正要礼貌地询问橘发男人的身份,就突然瞪大了眼睛,大喊道:“不能吃!有……”剧毒啊! 黑发少年逐渐失声,双手下意识地比出了召唤式神的手势。 即便已经知道对方是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这个内向澄澈的善良少年也想要保护他,保护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师长。 相柳京:? 相柳京! 他猛的回过头看去,【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已经完成了吞咽的动作,这个家伙趁他不注意,拿走手指把它吃了。 当着伏黑惠的面! 吃了! 这一瞬间,相柳京只觉得眼前一黑。 你就不能等会儿再吃吗?非要挑这个时候!?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眼神无辜地看他:可是我饿了啊。 相柳京决定讨厌自己,一分钟!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伏黑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如水不起波澜:“没关系,伏黑少年,毒不死他的。”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伏黑惠抿了嘴唇,想起了二年级的前辈说过的话,这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之前吃了那个差点杀死熊猫前辈和狗卷前辈的特级咒灵,但是…… 这可是两面宿傩的手指啊! 不一样的吧! 内心有些崩溃的黑发少年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礼貌,他收起了召唤式神的手势,问道:“我可以给我的老师打一个电话吗?” 橘发男人仍然面无表情,态度却很温和:“当然可以。” 正好,相柳京在【荒神·中原中也】的马甲下冷笑,他也想问问五条悟到底是从哪里提前知道这里有两面宿傩的手指的。 几乎是在伏黑惠挂断电话的下一秒,校园上空就出现了五条悟的身影,他甚至还拿着屏幕亮起的手机。 …… 被老师派来回收特级咒物的伏黑惠臭着脸走远了,百叶箱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三个同样高得人羡慕嫉妒,还长着一张池面脸的男人。 相柳京开门见山地问道:“五条君是如何知道这里有两面宿傩的手指的?” 五条悟双手插袋,长长地欸了一声:“这个问题,不该是我先问吗?” 他伸手拉下面上的眼罩,露出一只苍蓝色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橘发神明,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大了些:“对了,之前忘了问,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被他含在嘴里转了一个圈,从舌尖上送出来,一种诡异的缠绵感扑面而来。 相柳京心想:不愧是你,能把拉眼罩做出脱裤子一样色气的五条悟。 他知道五条悟无非是想试探自己和旁边这个吃饭不分地点、不分场合的笨……算了,都是他自己,还是不要太苛刻了。 反正就是这个人终于从失去挚友的极度悲伤中反应过来,该试探一下他俩之间的关系了。 什么关系? 他说都是他自己,信吗? 相柳京干脆胡扯:“我和悟结伴同行过一段时间,至于称呼, 叫我荒吧。” 五条悟点点头,和他想的差不多。 他没有把眼罩拉上去,没怎么正式感谢过别人的最强尽可能地想要表现出自己的谢意:“荒先生,很感谢你分享给我的攻略,帮了大忙了。” 相柳京:…… 相柳京:“什么攻略?” 并不知道世界是偷偷抄攻略的五条悟惊讶地啊了一声,说道:“就是你跟世界妈妈说的那些啊,祂都告诉我了。” 说着,为了佐证自己的话,他还从衣兜里摸出了那本随身携带的可爱手账本,把它展示给相柳京看,“就是这个,你不知道吗?” 相柳京的视线定定地落在了那个手账本上,可爱封面上的“未来攻略手册”六个大字是那么的刺眼睛,刺完眼睛还刺他的心。 这是什么? 攻略?什么攻略? 他什么时候分享给世界的攻略? 相柳京重新回想起了那天世界和他聊天时,他感觉到的那些找不到源头的不对劲。 好家伙,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啊! 如果世界有实体,他已经顾不上尊敬世界了,此时此刻,他只想揪着世界的衣领子问祂: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吗?!我在一心一意想着如何在不影响世界稳定性的基础上完成任务,你当着我的面给你的世界之子抄攻略,还骗我说是想听故事! 在正式进入这个世界之前,相柳京是有想过直接去碰瓷五条悟,然后顺理成章地加入主角团的,但是——《咒术○战》世界的危险程度在《文豪○犬》世界之上,再加上至今下落不明的异化物,他担心自己这么随便加入进去,很可能会扰乱世界剧情的发展,让这个世界的未来变得更加不可控,继而动摇世界的稳定性。 于是他想了想,拐了个弯,去碰瓷在剧情主线开始之前就退出的夏油杰了。 羂索那个家伙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放弃他的计划,他已经等了上千年,眼看就要成功了,谁要是让他再等一千年,他能笑着拧掉那个人的头。 夏油杰的尸体换了个人带走的消息被五条悟封锁得严严实实,羂索这会儿要是缓过来了,头等大事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被五条悟安葬的夏油杰。 这样,基本的线就是稳的,他可以在稳定性允许的范围内进行操作。 相柳京原本是想这样等下去的,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放开对【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抑制,争取一发搞定。 可是现在…… 哈! 世界背刺了他! 【您觉得您这样好吗?】相柳京咬牙切齿地质问世界。 他知道世界在这里,因为五条悟就在这儿,还来得那么快! 被自家孩子“出卖”的世界很是心虚:【我明说……你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时空平衡局很注重保密,从来没有干员在任务世界暴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过时空平衡局的存在。对于其他世界的事情,干员们向来三缄其口,不会在别的世界里随意讨论,哪怕他们所在的新任务世界是那个世界的同系列世界。 世界也是占了自己是世界意识的便宜,才会让相柳京相信祂的鬼话,将其他咒回世界的事情说给祂听。 而且—— 【悟酱是稳重的好孩子,他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别人的。】世界向他保证,【你也说了我的未来会变得十分糟糕,就像你那个马甲的世界那样,有这个能力改变未来的人只有悟酱,我稍稍透露一点,也是为了拯救我自己啊!】 世界逐渐振振有辞。 然而相柳京抓住了重点:【等一下!您是从哪里知道的——我的马甲的世界背景啊?】 不小心又暴露了自己的世界:【……】 【就……力量共振的时候。】 世界所说的力量共振,指的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因为同步率上升而慢慢解除限制的实力,祂捕捉到了限制解除时的力量振动,从中“看到”了一部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设定背景,然后转头就全部告诉了祂的世界之子。 很好,很可以,是一位合格的宠爱自家孩子的母亲了。 相柳京深吸一口气:【请您,不要再这么做了!】 想开一点,知道这些的人只有五条悟,这是作为《咒术○战》世界的战力天花板兼主角导师的人,他是靠谱的,而且这是他自己的世界,他一定会好好保护世界。 五条悟不是那种随便搞事情破坏世界的人! ……嗯,想开一点。 目前为止仍不了解五条悟鸡掰猫性格的干员如是安慰自己。 他还能怎么办呢? 回去以后就上报局里,这年头,世界意识都有不正经的了。 理亏又心虚的世界:【好的,没有问题!】 相柳京和世界的交流只在一瞬间,有马甲和道具挡着,五条悟并没有发现他一瞬间的走神。 他自然接住了自己说的话:“我倒是没有想到,世界会告诉你这些。不过是故事罢了,能帮到你就好,之前是悟给你添麻烦了。” 相柳京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姿势十分自然熟练,连露出[六眼]的五条悟都被他忽悠过去了。 两人客气十足地你来我往了几句,装了一会儿靠谱有礼的五条悟突然话锋一转,冷不丁地问道:“忌库里丢失的六根手指也是荒先生拿走的吧?喂给他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立刻朝他看过去:什么手指?哪里还有手指? 之前还想着要一段时间才会暴露的相柳京:……暴露得这么快的吗? 这也是世界告诉你的? 第40章 第四十章 五条悟发现忌库被偷了, 实际上是突发奇想之下的意外发现。 自从世界给了他一本未来攻略手册后,他这段时间都在忙着怎么搞死那群烂橘子,他手底下的人, 以及他本人每天都忙得不得了。 尤其是他本人,忙着查证据的同时还要满世界出任务, 一个人当成几个人用。 偶尔闲下来,他会一个人待着,望着天花板想被他随身携带的那本未来攻略手册从哪儿来的。 ——从另一个自己那里得来的。 可他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又是怎么告诉世界的呢? ——是那位受人所托来抢杰遗体的神明大人。 他们两个果然待在一起很久了, 连这些事情都知道。 ……唔,怎么感觉怪怪的?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一开口必定自毁形象的五条老师想了想,没有想到究竟有哪里怪怪的, 于是他很自然地过渡到了下一个想法里。 他想到了未来攻略手册里提到的高专被咒灵袭击的事情,是那个叫羂索的家伙组织的袭击行动, 目的是忌库里的咒胎九相图, 以及六根两面宿傩的手指。 两面宿傩的手指他可以理解, 复活诅咒之王嘛,但是连咒胎九相图也要偷……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跟着羂索一起行动的那三个咒灵全都是特级, 咒胎九相图受肉后的等级也不低, 未来攻略手册上只是提到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场重大事故, 最强被封印就是那场危及全人类的浩劫的盛大开幕式。 但这场浩劫具体是什么样的, 手册上并没有详细的说明。 世界妈妈对他毫无保留……应该。 所以问题出在提供这些信息的另一方。 是不能说,还是【五条悟】也不记得了? 那位看起来就冷冰冰的橘发神明一副不太好套话的样子啊。 ——相柳京:我感觉到了冒犯。 就仅仅只是记得这样一个大概, 是因为在那场浩劫里, 他的学生和同伴们全都悲惨地死去了?所以即便不记得详细过程了, 也还能如同身体的本能一般将它记住,遇到关键词就会脱口而出? 五条悟觉得,事实大概就是这样的。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能对杰那么信任,面对自己的同位体和学生,居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五条悟闷声笑了,不愧是他啊。 真狼狈啊,【五条悟】。 五条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他坐起身来,一个电话把熟睡中的辅助监督叫起来,让人家连夜给他改机票,他要坐最早的那一班次飞机回东京。 不敢言也不敢怒的辅助监督:“……好的,五条大人!” 五条悟回来的时候,东京的天都还没有亮,他走在高专长长的台阶上,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他问前不久才坐稳高层之位的族老,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咒术界有没有出什么大事。 族老起得早,打字很慢,好半天才回复他。 咒术界一片祥和,什么大事都没有发生,只是他们无能,到现在也没能找到那日在新宿突然泄露气息的超特级诅咒,他们愧对家主大人的信任! 五条悟无所谓地挑挑眉,回了族老几句客套话,好让人家继续为他尽心工作。 意料之中,他可没有想过只靠自家那些人就能够找到【五条悟】,能找到才怪了。 那家伙可不是什么超特级,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他就感受到了这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强大压力。 话说这个评级是谁定的啊,差远了好吗,他五条悟变成的咒灵怎么可能只是区区超特级? 那可是他这个最强都打不 过的存在啊。 稍微有一点点不爽,仗着他打不过,就把杰抢走了什么的…… 五条悟揣起手机,有门不走,非要翻墙进去。 他溜溜达达地走到了后山,花了点时间找到同样忌库的正确大门,进去一看—— 咒胎九相图还在,一个不少,整整齐齐。 两面宿傩的手指…… 好家伙,一根都没有了。 五条悟拉下眼罩,把忌库看了一圈,哂笑道:“真的假的?” 这叫什么事都没有? 别是聋了吧? 等等…… 高专的结界是不是没有报警? 五条悟戴好眼罩,跟个没事人似的,从忌库里出来,溜去医务室找家入硝子了。 凌晨五点四十,咒术界的珍宝,唯一的反转术式拥有者家入硝子小姐刚刚结束今日……昨日份的解剖工作,她从桌上拿过一只烟,正要点燃来一口,医务室的大门就被人偏向了。 听着这熟悉的敲门声,常年挂着一对黑眼圈的家入硝子翻了一个白眼,那动作是说不出的嫌弃:“你最好是有事,五条。” 不然立刻刀了你! 医务室门被打开,一颗白色猫猫头从门后面冒出来:“硝子硝子,我离开的这几天,高专的结界有响过吗?” 家入硝子抽了一口烟,轻吐烟雾:“没响过,怎么了吗?” 五条悟开口,惊死人不偿命:“也没什么啦,就是忌库里的六根手指全都不见了,一点点痕迹都没有就不见了呢,是不是很神奇啊硝子?”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淡定地放下手里的烟,摸出白大褂衣兜里的手术刀,十分和善有同期情的看着五条悟:“说人话。” 五条悟:“……我怀疑是另一个‘我’把两面宿傩的手指偷走了,我自己的咒力嘛,结界不响也很正常。” 不仅是【五条悟】,他还怀疑那位橘发神明也参与其中了。 “另一个‘你’?” 那就没事了。 那个五条悟救过熊猫和狗卷棘,还被眼前这家伙带回来过,话说那个时候,高专的结界同样没有响。 家入硝子收起手术刀,重新拿起烟,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拿走两面宿傩的手指做什么?吃吗?” 天知道她说这句话只是来个玩笑而已。 五条悟却煞有其事地点头:“家入硝子小姐得一分!”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把燃烧着的烟头弹向五条悟那张欠揍的脸,毫不意外地被[无下限]挡了下来:“你是在开玩笑吗?那可是两面宿傩的手指,即便是你,吃下去也有可能会中毒。” 五条悟向后缩了缩,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别这样嘛,人家说的都是真的,那个‘我’可是吃掉了一个特级咒灵呢,再吃掉几根手指……呜呼,不愧是我!” “呵!”家入硝子冷笑,“这些话,你也拿去和夜蛾老师说吧。” 至今仍是问题儿童的最强:“……那家伙可能不是人类了。” 听到了更离谱的话的家入硝子:…… 她抱着手,摆出一副“我就静静地听你吹”的姿势:“哦,理由呢?” 五条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六眼]看不出他的真实内里,他比我强大,很轻易地就将我的视线挡在了表面。” 家入硝子点点头,这个他之前就说过了。 老实说,他们还挺惊讶的,同样是五条悟,那一个竟然比这一个还要强大,虽说是最强,但……还是有些无法想象啊。 那得强到什么地步啊,把[六眼]阻挡在外什么的。 “可是——” 五条悟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语气笃定地说:“我的直觉告诉,那家伙已经不是人类了,他是咒灵,之前新宿那个超特级就是他。” 直觉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他在看到【五条悟】的第一眼,脑子里就跳出了这样一个惊悚的念头—— 这个人,这个五条悟,在还活着的时候就被扭曲成了咒灵。 最强咒术师变成了最强咒灵。 “真可悲啊。” 不着调的白发教师用更不着调的咏叹调说出了这句话。 但家入硝子明白他所要表达的意思,五条悟是最强,他是一个何其骄傲的人,居然被扭曲成了咒灵,不论他是被迫的,还是主动的,都无比的可悲。 因为那只意味着一件事—— 五条悟无可奈何。 五条悟居然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真可怕啊。”冷艳的医生重新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平复突然加快的心跳。 她看着扒在门上的五条悟,问道:“你会阻止的,对吗?” 最强咒术师伸出大拇指,露齿笑:“当然,我可是最强!” 在已经知道大部分未来的情况下还能输得一塌糊涂,那他干脆从东京塔上跳下去算了,杰要是活过来了,一定会笑话他一百年的。 家入硝子哼了一声,用夹着烟的手对他挥了挥:“去吧去吧,我要睡了。” 五条悟猫猫挥手:“好梦,硝子。” 没过多久,刚躺下的家入硝子隐隐约约听到了夜蛾正道的怒吼声。 头上顶着一个包的五条悟踏着晨曦的曙光,摸出手机,给他名义上的养子,靠谱的后辈伏黑惠打电话。 对面响了五声,接通了,少年的声音毫无波澜地传过来:“您最好有事,五条老师。” 五条悟:……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也这么说我? 麻辣教师无理取闹:“把这句话收回去,我要闹了!” 伏黑惠一点儿都不惯着他:“那我挂了。” “等等!惠!老师是真的有事!”五条悟声情并茂地呐喊。 少年冷漠道:“请讲。” 五条悟秒变正经:“惠,你今天有空吗?” “有。” “去一趟仙台吧,我一会儿把具体的地址发给你,那里应该会有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如果有,把它悄悄带回来。” 伏黑惠:什么叫做应该会有啊? 熟知监护人是个什么性格的少年只能无奈地回答:“知道了,会去的。”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又补充了一句:“惠要是在那里遇到了奇怪的人,记得给靠谱的五条老师打电话哦。” 伏黑惠:“……挂了。” …… 所以,我是奇怪的人吗? 相柳京从五条悟嘴里得知了伏黑惠来这里的前因后果,如果不是要维持【荒神·中原中也】的人设,以及各种道具十分靠谱,他真的很想嘲讽对方一脸。 你真不愧是世界选中的世界之子啊,能碰上你和你的世界妈妈,是我的福气! 相柳京只恨当时因为五条悟的脸而垂直入坑的时候瞎了眼,他怎么就被这张脸骗了呢? 这个人分明就是那种传说中“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ooc”的男人,给他配个搭档就能演漫才,他和这个明摆着坑到一个是一个的世界配极了! 列祖列宗在上,为什么就没有前辈提醒后辈们咒术世界的世界之子是这个画风呢?他要是早点知道,也不至于被坑得这么惨。 前辈们:惊喜吗?我们当时也惊喜极了呢。 “好了!现在轮到荒先生了!” 这是五条悟和橘发神明约定好的,互相回答对方 的问题,不能避而不谈,也不能说谎隐瞒。 束缚对这位神明不起作用,但他相信对方是可以托付信任的,不然世界妈妈也不会帮他确定对方的位置。 母亲会害自己的孩子吗? 世界不会。 五条悟一拍手,自带jk气质,远远看着他背影就知道他什么动作语气的伏黑惠很是觉得丢人地移开了目光。 相柳京看得欲言又止。 这一刻,五条悟在他心里的靠谱稳重形象已经塌了个一干二净,半点儿没剩下。 光是看脸也看不出来是这种性格啊。 他看了看站在自己旁边、无聊得踩影子玩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脸,只想说:你把我骗得好惨啊。 感受到他的目光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嗯?怎么了?” 相柳京摇摇头,示意他接着玩。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看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踩着影子玩,等相柳京回头看他,他问道:“那是[十种影法术]吗?我感觉得到,他的影子是活的。” 计划被打乱的相柳京已经佛了,就算五条悟再任何问题,他都不会觉得惊讶了:“应该是,和那个少年的术式是一样的。” 他遵循着才不久自己立下的设定,道:“我遇到悟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所以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您应该没有告诉他,那些事是我说的吧。】以防万一,相柳京问世界。 世界:【没有,我还没和悟酱说过话呢。】 世界的意识远远高于人类的意识,如今五条悟的实力堪堪能够调和[六眼]给他的大脑所带来的消耗,想要和世界交流,他的实力得更上一层才可以,不然他的身体会失衡,严重一点甚至会崩坏。 没有就好。 相柳京松了一口气,他还可以再蹲一蹲,有锅就丢给【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好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我不是你自己了吗? 五条悟藏在黑色眼罩下的双眼变得晦涩了一些,他没有问【五条悟】为什么会有禅院家的祖传术式,而是问了别的:“他是咒灵,对吧?” 他需要验证这个问题是否正确,因为他的许多猜想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 相柳京:“……是,也不完全是。” 准确地说,【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是超越世界级咒灵和世界神明的结合体,两边都可以是他,两边也都可以不是他。 听起来挺酷的,细想之下又是一把刀。 不说了,技术部门没有心。 还有,说好了五条悟贴脸也看不出的呢? 差评! 交接处的前台小哥哥:我说的是[六眼],直觉不算哈。 “最后一个问题——”五条悟伸出食指晃了晃,“你在找什么,荒先生?” 别问,问就是直觉。 最强的直觉也是最强的。 相柳京不由得惊叹,真是敏锐啊。 他道:“起初,我是来找悟的。” 被提到名字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疑惑歪头:“o?” 相柳京拍拍他的手臂,接着说:“后来,我发现这个世界里多了一样本不该存在的东西,在之前的旅途中,我也遇到过同样的东西。它很危险,如果不及时将它带离世界,很可能会动摇世界的稳定,继而危及整个世界。” 他之前是想借用一下夏油杰和虎杖悠仁的名头,来一波稳坐高台钓脑花,但是现在因为世界的实力背刺,导致五条悟找上门来了,他不得不临时改变自己的计划。 告诉五条悟也行,虽 然他不像中原中也那样有一个城市意志做加强队友,能一个人抵半个主角团——世界和干员一样,被异化物所屏蔽,所以世界在这方面算是废了——但他的直觉很可怕,敏锐度也相当高,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如果能直接找到异化物就再好不过了。 五条悟忽然笑了:“荒先生,你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作为当世最强,我怎么能不尽一下地主之谊呢?” 他顿了一下,看向【五条悟】,“都是我,总不能厚此薄彼,区别对待吧,高专是很热情好客的!” 相柳京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这个五条悟,怎么突然有了一股淡淡的宰味? “你……是想与我合作吗?” 橘发神明不甚理解地看他:“你要想清楚,五条君,改变未来从某方面来说也是一个悖论,你又如何能知道那不是俄狄浦斯的预言呢?” 五条悟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将眼罩重新拉上去,他笑得张扬又洒脱:“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可那又怎么样?知道了不去做可不是他的风格,他可是五条悟啊,他像是会害怕的人吗? “就是知道了,才要去做啊。” 他已经知道了未来会那样的可悲,既然还有机会,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 因为【五条悟】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我不会是他,我保证。” 以五条悟之名起誓,他一定会打出perfedg! 倒也没必要如此郑重,相柳京心想,他还得考虑一下。 这时,世界发出了支持自家孩子的声音:【答应吧答应吧!反正你到现在也没有找到线索,和我家孩子合作吧!两个人怎么样也能快一点啊!】 呵,你这是为了合作找异化物吗?你就是想给你的孩子找个帮手而已! 你这个当妈的背刺了我,还想让我配合你的孩子搞事情? ……行! 相柳京怒极反笑:“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听看?” 既然世界都不在意祂的未来稳不稳定,那他还操什么心啊!他又不爱吃萝卜! 来啊,造作啊! …… 第二天,咒术高专来了一个新学生,据说是由从这里毕业后进入社会工作的七海建人推荐入学的。 “学姐学长好!我是中原荒,术式是[咒灵操术],以后请多指教!” 一米六五的橘发少年乖乖巧巧地向二年级的前辈们问好,那张昳丽明艳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少年气,较十七岁男生而言可以说娇小的身高莫名有种顶天立地的感觉,让人觉得这个小小只的少年比他身边那个电线杆一样的白发教师更加可靠。 但等到他们听到橘发少年说出自己的术式后,二年级的三人组齐齐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什么?!”x2 “明太子!?” 这个新生的术式是什么来着?! 失德老师笑得最开心:“是[咒灵操术]哦!荒酱,来吧,展示给前辈们看看!” 中原荒……相柳京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还是顺着他的话做出了完全从夏油杰那里学来的术式起手式:“夏!” 随着橘发少年的话音落地,他身边裂开了一道黑色的缝隙,缝隙被从里面拉扯开来,一个三米高,头顶白色晶莹鹿角,身后拖着一对灰黑色羽翼,面戴护神纸遮住整张面容的雪肤人形咒灵走了出来。 他站在橘发少年身旁,以一种完全臣服的姿态,微微侧着头,仿佛是在倾听少年的命令。 是特级! 三人组倒吸一口冷气,居然是真的! 咒灵操使啊!第二个咒灵操使啊! 如果乙骨忧太在这里,一定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毕竟他可是直面了夏油杰啊。 “当当当!” 五条悟兴奋搂住个子娇小的橘发少年的肩膀,用奢侈品店过节大甩卖的欢快语气说道:“以后荒酱就是你们的学弟了,特级的学弟哦,有没有感到压力倍增啊?” 禅院真希合上下巴,死鱼眼看他:“呵!” 熊猫和狗卷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两个隆重的庆典喷花,一左一右围到新学弟身边,拉开喷花。 “欢迎!” “大芥!” 禅院真希稀稀拉拉地鼓掌:“欢迎!” 相柳京应景地红了脸,在前辈们的热烈欢迎中害羞地挠了挠头。 等到五条悟以要带新生去见校长为由,带着相柳京离开了操场,面色羞红的少年瞬间变脸,从少年气的人类变成了没有情感波动的神明。 这次一言难尽的人变成了五条悟:“荒先生,你的演技可真好啊。” 橘发神明摇头,道:“ 我只是在模仿罢了。” 五条悟:“谁?” 荒神那双格外透亮的钴蓝色眼睛变得有一瞬间的空茫:“……我的同位体,他向着人类生长。”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看着身边这个被学生信赖着, 但不尊重着的白发教师,相柳京再次怀念起了看起来十分靠谱,相处起来也十分靠谱的中原中也。 倒不是说五条悟大事上不靠谱, 他要是不靠谱,就不会提前让伏黑惠去虎杖悠仁的高中查看那个百叶箱了,而是…… 就是感觉,懂吧,感觉。 这个人的日常就是脱线的那种,浑身上下写满了“不靠谱”三个大字。 七海建人:我懂。 家入硝子:呵。 相柳京从来没有和五条悟这样类型的人相处过,他之前是扮演部的,扮演的角色位置在配角和炮灰之间反复横跳, 剧情点多就是配角,剧情点少也可以看做是炮灰。 沙雕的原住民他见过不少, 幽默风趣的也有很多,但是像五条悟这样……怎么样都不会ooc的男人,他真是头一回见了。 ——其实太宰治也是, 只不过相柳京在上一个世界过于谨慎, 刻意避开太宰治等一干人等,没有见识过这个人不着调的一面。 这也可能就是综漫世界的魅力吧,只要这人不动不开口, 你安能辨他是鸡掰猫还是高冷贵族。 唉。 就是说, 大意了。 下一次, 他一定要在进入任务世界之前就把任务世界里的主要人物全过一遍, 说到底还是吃了没有经验的亏啊。 他在扮演部的经验全部点在了扮演角色和维持世界剧情走向上了, 找东西……真的不是他的强项, 他以前也不需要在任务世界里找什么屏蔽性强到连世界意识都能屏蔽的东西, 在没有剧本的情况下和世界原住民相处同样不是他的强项。 相柳京时常会羡慕他的冤种邻居塔罗纳, 羡慕这个女人的厚脸皮和自来熟,不论是找异化物还是剿灭异常,她总是能用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成功打入世界原住民内部,继而获得她所想要的信息。 但是换成相柳京,要不是已经确定了和世界重要人物长时间相处有利于干员分享对异化物的感知能力,他的首选肯定是先自己单干,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考虑求助于世界原住民。 原因很简单,他,相柳京,对陌生的人总是有些社恐在身上的。 套着一层马甲还好,如果他当初的申请通过了,真身降临任务世界,他一定会远远地避开所有重要人物,在想方设法找异化物的同时,做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 怎么说呢? 就……可远观,不可近看,次元之间是有壁的。 你能隔着手机电脑大喊各种羞耻无下限的涩涩话语,但是当着真人的面……反正相柳京是做不到的,二十多年的工作经验还不够他修炼出一张处变不惊到城墙一般厚的脸皮,或许得再过二十年。 他是相柳,是长生种,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慢慢磨炼吧。 滤镜一朝被毁,相柳京怎么看五条悟怎么觉得别扭,他以前究竟是什么眼神,才会把这只内里疯狂不羁表面脱缰不着调的鸡掰猫看成自带忧郁气质的高冷贵族? 乙骨忧太不比他更像吗?起码人家是真的忧郁。 看看那孩子的黑眼圈,忧郁程度之深绝非一年半载就可以累积而成的。 反观这位一直试图把伪装成“咒灵操使”的特级咒灵持有物[夏]——【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从自己的影子里逗出来的白发教师,相柳京越发觉得无语。 这个人,他有三岁吗? 两岁半吧。 藏在相柳京影子里乖乖装咒灵操使持有物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起初还会抬起头理一理不断骚扰他的五条悟,但是次数一多,他又实在是听不懂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类在说什么,索性就不去听了,也不去理了 。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拿着夏油杰临死之前投喂给他的最后一颗特级咒灵球,自娱自乐地玩了起来。 见他怎么样都不再理会自己,五条悟换了一个人骚扰:“荒酱~” 相柳京被这一声“荒酱”叫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荒神·中原中也】是肯定不会对这种称呼有任何反应的,他只会十分平静地看过去:“怎么了,五条君?” 五条悟像是一时兴起般地问道:“为什么是‘夏’呢?我觉得‘悟’就很好听啊!” 【荒神·中原中也】之下的相柳京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可不怪我,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表情淡漠眼神冷清的橘发神明语气也是极淡的,不过他说的话却成了一把锥心刺骨的刀,狠狠地扎进了五条悟的心脏里。 “这是悟自己起的,从前就用过几次了,说是从夏油杰的名字里截出来的。除了他自己的名字以外,他也只记得这个名字了。” 五条悟脸上有些轻佻的笑容消失了,他戴着眼罩遮着眼睛,旁人很难从这样的他身上窥视到他的情感情绪变化,但是相柳京可以,对负面情绪非常敏锐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也可以。 只不过猫猫没有闲心理他,相柳京获得了半路的安静。 主动发了一次刀的相柳京并不为此感到心虚,世界意识背刺了他,还从他这里获得了来自其他咒回世界的情报,他刀祂儿子一下怎么了? 况且这又不是他的错,是五条悟自己非要问的,他又没有说谎。 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设定背景里,他的确曾经用过“夏”这个假名,就在他刚被驱逐出诞生世界的那段日子里,他多多少少还剩下一点点记忆,磕磕绊绊没头没尾地记得一些人的名字。 曾有人问他叫什么,他脱口而出:“夏,我叫夏。” 夏,取自于夏油杰的夏。 无法拯救挚友,只能通过这样釜底抽薪的方式打出完美结局,兴许是他一生的遗憾吧。 不过好景不长,他也就用过两三次,之后便彻底忘记了,被洗成了一块真正的白板。 相柳京已经不想再问候没有心的技术部门了,他只求下一次不要再抽到设定背景这么刀的马甲卡了,不然他真的撑不住。 相柳被刀,也是会死的! …… 五条悟领着相柳京来到了校长办公室,夜蛾正道、家入硝子,以及名义上被推出来做推荐人的七海建人都在这里等着他们的到来。 相柳京昨天提出的好主意,就是假扮成第二个咒灵操使,引出一直潜藏在暗处的羂索。 夏油杰的尸体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那里,有他和双胞胎看着,相柳京没有提过要拿夏油杰的尸体做饵钓脑花,他在想别的办法。 虽然直接拿夏油杰的尸体做饵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又快又高效,但是人家毕竟已经死了,他还在夏油杰身上薅了不少羊毛,委实做不出再拿人家的尸体去钓脑花的事了。 他还有良心,不像没有心的技术部门。 眼看剧情主线越来越近,相柳京就把主意打到主角少年虎杖悠仁头上去了。 在去仙台捡两面宿傩的手指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 羂索苟了一千多年,早已把苟之精髓刻进了每一根脑梗里,没有能够撼动他整个计划的东西或者人,想要把他从暗处引出来,无疑是在痴人说梦。 那目前为止能够撼动羂索千年大计的东西和人有哪些呢? 封印五条悟的猫箱[狱门疆]就不用想了,这个时间点,那东西已经在羂索手里了。 咒胎九相图的用处不算太大,能到手自然是如虎添翼,不能到手,相必他也是有别的办 法补上的。 两面宿傩的手指散落四方,为咒术界所得的几根手指已经进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肚子,诅咒之王想要回归实力巅峰复活重开已经不可能了。两面宿傩虽然是羂索的计划中关键的一部分,但也不算至关重要,必要时舍弃完全复活两面宿傩也无妨。 那就还剩下人—— 虎杖悠仁。 两面宿傩最完美的容器,是羂索占据了虎杖悠仁母亲的身躯后,由他亲自生下来的。 这个少年在能够撼动他千年大计的位置上。 相柳京想直接绑架虎杖悠仁,把他偷运到双胞胎那里去。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在绑架的名单上加上这个少年的爷爷。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拥有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返老还童一键重启做不到,让他的爷爷健健康康多活几年是轻轻松松的。 如果可以,相柳京不想让这个阳光活泼又正直善良的元气少年加入那个目前仍是一坨狗屎的咒术界,就算要加入,也得在五条悟成功改革以后,那时的咒术界才是真正不会夺去少年人青春的地方。 不过这一切都被世界的背刺打断了,相柳京的绑架计划还未开始,就中道崩殂了。 ……问题不大! 相柳京想出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伪装成第二个咒灵操使,用他自己做饵,引出羂索。 还是那句话,夏油杰的尸体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影子里,他不想交出来,谁也别想从他这里夺走夏油杰。 羂索也不可能会猜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五条悟,而且是被强化到离谱的咒灵版五条悟,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出那天在盘星教给了他一光炮的人究竟是谁。 这或许也是他越藏越深的原因之一。 ……啧,失策。 纵然羂索用尽一切办法和人手渠道去找,也不可能找到被五条悟藏起来的夏油杰的尸体。 他或许会改变实施千年大计的办法,但相柳京等不了他想好怎么重新布局,未来的大体走向最好不要改变,未知总是让人讨厌的。 既然[咒灵操术]是羂索实现千年大计的关键,那就再给他一个咒灵操使。 一个更加年轻的,比夏油杰更有潜力的,比夏油杰更容易诱导坠落的咒灵操使。 相柳京不信羂索会不心动,他一定会立刻有所行动。 届时,相柳京和五条悟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请君入瓮。 看,这个瓮啊,它又大又圆,用来炖脑花是多么的合适啊。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五条悟此人, 属性实在颇多,一句话:他这个人, 干什么都是正常的。 作为教过他多年的老师, 夜蛾正道深知他熊孩子本熊的内里;作为三生有幸倒了血霉和他一期的同期,家入硝子深知他人渣的属性;作为幸好不是同期、但可惜是学弟的七海建人,他已经看透了这位不值得尊敬的前辈的本质。 同样是半夜两点, 五条悟先后给他们三个打去电话,开口就是王炸:“我找到了一个超级有能力的学生哦, 他是第二个咒灵操使呢!” 夜蛾正道被惊得攥紧了手边的咒骸。 家入硝子被惊得当场剖歪了咒灵的肚子。 七海建人……七海建人是最平静的那一个,他平静地哦了一声,熟练地将手机关了机。 那条依旧来自于这个狗屎一样钟情于扰人清梦的前辈的短信,是他早上起来开机的时候才看见的。 【七海海,新学生的推荐者就填你的名字啦!记得回高专看看你的推荐新生哦!有大惊喜!】 七海建人:…… 呵,看透。 但他还是来了。 七海建人想亲眼见见这位不知道从哪里被失德学长找到的新生, 那可是第二个咒灵操使啊, 这种事情……他是不会说谎的。 然而…… 他只能说:五条悟,人渣啊!真不愧是你! 刚一落座, 五条悟就兴奋得像一只吸了猫薄荷的猫,围着在门前站定的橘发少年就是一个圆润的滑步, 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搞事激情:“隆重向大家介绍——中原荒, 我的合作伙伴, 这是一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明哦!” 相柳京:…… 夜蛾正道:…… 家入硝子:…… 七海建人:…… 你!在!说!什!么!啊!? 【荒神·中原中也】之下的相柳京忍不住嘴角一抽,这就是被论坛里各位前辈评价为“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吗?真是绝了。 他还以为五条悟会就以“咒灵操使”的身份介绍他呢,没想到直接就说了, 可真是非常信任他的同伴了。 这还不算完, 五条悟又一个弯腰, 对着他的影子做出了夸张的伸手动作:“还有另一个世界‘我’, 超特级咒灵【五条悟】!” 夜蛾正道:…… 七海建人:…… ……什么?!! 超特级咒灵! 五条悟?? 昨天才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家入硝子淡定地抽出一支烟,也不点燃,就夹在指间,手指微微颤抖。 另一个神明,超特级咒灵。 五条悟啊,真不愧是你啊,不声不响就往高专带回两个王炸啊! 家入硝子相信五条悟,如果不是有把握,相互有了基础的信任,他是绝对不可能把这两个“人”带回高专的。 而他将这两个“人”带了回来,还是以“咒灵操使”的名头将“人”带回来的,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另一个五条悟所经历的那些巨变同样要发生在这个世界了。 他需要更强大的同盟,他需要更多的力量。 还有谁能比一个神明和一个比五条悟更加强大的【五条悟】更为合适吗? 只是…… 家入硝子隐晦地看了那位橘发神明的影子一眼,【五条悟】已经成为了咒灵,他会不会…… 而她的担忧还未能完全成型,就被一脸茫然地从影子里探出脑袋的【五条悟】打断了。 正在滚着咒灵球玩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接收到了主体的意识,他要他从影子里出来,和外面的人打个招呼。 嗯? 出来打招呼? 为什么啊? 玩咒灵球玩得很开心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困惑地歪了歪头,还是把咒灵球好好地收了起来,乖乖地从主体的影子里出来了。 他先是探出一个脑袋观察了一下,外面都是人类,实力都不强,除了旁边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类稍微麻烦了一点点以外。 所以……为什么要打招呼呢? 好在猫猫心里问题虽然多,但是猫猫的好奇心并不重,他看了一圈,就自己从影子里爬上来了。也不要主体搭把手,站定后,用和招财猫同款的手势和头一次见到他的三个人打招呼。 然后他一偏头,一闪身,躲开了五条悟的熊抱。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类:猫猫不喜欢你,不可以抱抱,达咩哟! 五条悟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吧了,发出被渣男抛弃的声音:“欸?为什么啊?悟酱不喜欢我了吗?悟酱怎么能够不喜欢我呢?” 相柳京:……你做个人吧! 这可是你自己啊,你这些话怎么说得出来啊? 夜蛾正道三人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这是五条悟,他做什么都正常。 习惯就好。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听不懂,他看了看主体,确定主体没有让他回影子的想法后,他从衣兜里摸出咒灵球,待在主体身边开始玩。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又是一顿,渐渐淡了。 他认得这个咒灵球,虽然这个形态下只有淡淡的咒力,但他是不会认错的。 这是杰的虹龙。 虹龙承载了五条悟和夏油杰那美好的三年青春,这些年,夏油杰很少再用虹龙,大约是不想触景生情吧。 百鬼夜行那日,他鬼使神差地将虹龙留在了盘星教,未必没有想将这份承载了他和五条悟昔日青春的见证保留下来的意思。 【五条悟】也是五条悟,如果夏油杰注定要死,那虹龙就留给他吧。 吃了也好,接着留下也罢,他都管不了了。 只是夏油杰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被他“意外”捡回来的【五条悟】居然拥有逆转生死的术式,还以自身设定影响了主体的三分意识,死活不肯把夏油杰交出来钓羂索,本能地想要保护他。 哪怕他如今已经是一具尸体,哪怕他已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是杰的虹龙啊,原来在他这里吗? 五条悟直勾勾地盯着咒灵球看,引来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目光,他们隔着遮蔽物对视了一眼,又齐齐同时移开了视线。 五条悟想,算了,一个咒灵球而已……还不至于。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则想,这个人类为什么盯着他的食物看?是不是想抢他的食物? 接收到他想法的相柳京:……你想多了,五条悟不吃咒灵。 不吃吗? 哦,那没事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收回刚升起的护食本能,双手捧着咒灵球左搓搓,右搓搓,自娱自乐玩得很开心。 其他三人看他的眼神也很复杂。 他们很难想象,这个“人”居然会是五条悟。 不说变成比五条悟还要强大的超特级咒灵有多离谱,单说他此刻表现出来的东西就足以让他们感到难以置信。 说是说五条悟小孩子心性,心理年龄大概只有三岁,但是这仅仅只是一个比喻而已,不能当真的。可是这个五条悟,也不知道是不是变成了咒灵的缘故,他表现得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给人一种心智空白的感觉。 咒术师对负面情绪都很敏锐,这里除了家入硝子以外,夜蛾正道和七海建人的评级都不低。按理说比特级还要厉害 的超特级身上应该是有更加浓郁沉重的负面情绪才对,可他们偏偏没有从这个五条悟身上感觉到一星半点的负面情绪集合。 他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对,就像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白纸。 不像咒灵,也不再是人类。 【五条悟】怎么会变成这样? 相柳京不知道他们三人在想什么,【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同他们打过招呼后,他就当这一面是见过了,保持着孤独神明的人设,拉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坐到了另一边无人的沙发上。 没有社交距离的五条悟恍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很自然地坐到了相柳京身边。 他今天把人带过来和夜蛾正道他们见一面,就是为了告诉他们,他的计划已经开始了。为了防止像未来攻略手册上提到的内部背刺事件发生,他必须让他最信任的同伴和老师知道他的计划,以防未来他不在的时候被别人骗了。 相柳京全程当一个没有感情的点头机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更是心无旁骛地玩着他手里的咒灵球,连七海建人和家入硝子频频向他看来都顾不上。 咒灵球有什么好玩的? 相柳京算了算,今天又到了他和双胞胎给夏油杰整理遗容的时间了,一会儿聊完就带他回去吧。他是再过几个小时就不记得了,美美子和菜菜子可还记得呢。 那边,五条悟已经言简意赅地把自己的计划倒完了,用一句话总结整个计划的重点:“等到荒酱把羂索引出来后,就是改革时刻的到来了。” 拿到未来攻略手册后,他可是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高层那群烂橘子一个比一个烂,肮脏血腥的证据已经被他收集了一大堆,到时候解决了那个该死的羂索,他就一发[茈]送那群烂橘子下地狱。 快刀斩乱麻,没有后顾之忧,他才能放心地处理改革后的咒术界的后续。 这可是一个又一个世界的五条悟为他实践积累下来的经验啊。 “我有一个问题。” 七海建人礼貌地发问:“以‘咒灵操使’之名将中原先生推到前方,他所要面临的不仅是藏在暗处的敌人,还有高层。” 上一个咒灵操使可是发动了百鬼夜行的特级诅咒师夏油杰啊,现在又来了一个咒灵操使,而且比当年的夏油杰还要有潜力,怕死的高层会不会想要将这个在他们眼中堪比夏油杰二号的新咒灵操使杀死呢? 只要他们有一点怀疑,怀疑新的咒灵操使会成为下一个夏油杰,那么针对中原荒的阴谋和暗杀就会源源不断。 即便是神明,面对肮脏的人心,也有可能会被暗算。 这也是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所担心的,高层底蕴深厚,藏在暗处的羂索更是潜伏了千年之久,保不齐他们手里就有能够压制神明的咒具、咒物,或者失传的阵法。 人心是非常可怕的,如果神明阻挡了人类的贪婪和欲望,神明也有可能会会被人类杀死。 在今天之前,他们都信赖着五条悟,谁都可能出事,他绝不会有事,因为他是最强的。 可是今天五条悟亲口告诉他们,有一个潜伏在暗处千年之久的人掌握了一样能够封印他的咒物,他要是没有提前防备,百分之百会中招。 如果五条悟被封印了…… 窗外阳光明媚温度适宜,家入硝子却打了一个寒颤,她忍不住再次看向了玩咒灵球玩得聚精会神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能够封印五条悟的[狱门疆]…… 那你,是不是也被封印过? 是不是因为……那个世界的他们都死了,所以你才会、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家入硝子突然很想抽一支烟,她的心里像是被压住了一颗沉沉的大石头 。 她完全能够想象失去了所有同伴的五条悟会是什么样子。 越强大的咒术师越疯狂,而五条悟就是那个最强的咒术师。 当能够牵引他停留在人世间、融入进人类中的存在全部死去,他就只剩下了自己这一个人。 最强,也最疯狂。 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家入硝子慢慢从喉咙里吐出一口浊气,将没有点燃的香烟放进嘴里咬着,嗅着香烟的味道试图平复下翻涌的心绪。 那边的相柳京发现了她停留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身上的视线,但他不知道五条悟提前同家入硝子说过别的话,所以他以为家入硝子是想到了五条悟被封印后,五条派有可能会发生什么样的惨剧。 相柳京不方便同她说话,因为【荒神·中原中也】根本不认识她,和她一点都不熟。 于是他让【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停下搓球的动作,说几句话证实一下五条悟的计划十分靠谱,让他们不用担心。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停下了搓咒灵球的动作,他看向家入硝子,磕磕绊绊地说道:“不用、担心,我是,最、强的,荒也很、强,会……好的。” 记忆一片空白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没有计划这个概念,他足够强大,强大到只需要推平就好了。 一力降十会,阴谋诡计无处遁形。 家入硝子微微一愣,随即她笑着点了点头,垂下眼帘遮住了隐隐含着水光的眼睛。 ……真是个傻子,一点都没变呢。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在大事上靠谱的五条悟将自己的计划对夜蛾正道三人全盘托出……也不算是全盘托出, 他还隐藏了一点点不是无关于计划的事情没有说。 ——夏油杰的复活。 决定要和五条悟合作的相柳京将自己想要复活夏油杰的事情告诉了他,并迅速甩锅:“是悟非要复活他,我劝不了。” 早已有所猜测的五条悟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还是愣住了, 好半天, 他才问道:“你能复活杰?” 五条悟对此保持怀疑,橘发神明说“要复活”, 那就是现在还没有复活, 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复活,是有所限制尚且做不到吗? 据他所知的那些传说,里面可没有一个传说的内容是有关于荒霸吐拥有复活死人的。 所以…… 他看向背着手踩自己影子的【五条悟】, 是他有吗? 硝子的[反转术式], 棘的咒言术, 还有惠的[十种影法术],现在又疑似多了一个可以复活死人的术式…… 【五条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梦里说他祭献了自己,那他祭献自己所要换取的是什么? 是不是…… 在五条悟将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咒灵版自己带回高专的那天,他从他嘴里听到了“所有”这个词,那时他就有了一个十分细思恐极的猜想。 而现在……那个猜想被证实了。 真不愧是五条悟啊。 想着[反转术式]、咒言术和[十种影法术]都已经暴露了, 再暴露一个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相柳京直接道:“不是我,是悟。严格地说, 也不是复活, 而是逆转生死。” 橘发神明告诉他,想要死去的夏油杰活过来,那就必须用另一个活着的生命来换,死的才能够过来, 被交换的生命就会死去。 活的生命? 当即五条悟的脑子里就蹦出了那群该死的烂橘子的恶脸。 那群老爷爷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他们的存在就是阻拦咒术界正常发展前进的最大障碍, 而杰复活了,他好歹还能得到一个不可能磨刀对向年轻咒术师的伙伴和劳动力。 只要他五条悟还活着,就不可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夏油杰走上那条必死的绝路。 只要夏油杰活过来了,他就会把这个人一直栓在身边,走哪儿都带着! 他就不信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不能让他的挚友意识到他五条悟的路才是正确的。如果这点时间都不够,那就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证明。 他也会一直看着杰,让他为他从前做下的恶赎罪终身。 五条悟会一直陪着夏油杰,那场让他们分崩离析的苦夏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能用那些老爷爷的命吗?”五条悟残忍地勾起唇角,表情相当愉快,“死太轻松了,不如让他们临死前发挥一下剩余价值吧。” 相柳京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想到这个人可是五条悟,另一个女性五条悟做出来的事情可比他此刻说的这些话还要残忍百倍。 这很好,对敌人残忍无情,才是对自己、对同伴最好的保护。 死灰绝不能复燃,既然决定了改革,那就要改革得彻彻底底,不给这些残余势力一点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摇摇头,道:“他们不行,他们的生命不够格。” 夏油杰虽然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但他在黑化之前也拯救了很多人,且那个时候的他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拯救和保护所有非咒术师,那时的他可以说得上是纯粹的善。 可就是因为太纯粹了,在黑暗侵袭而来的那一刻,内里早已裂开了几条裂缝的他显得那样的不堪一击。 人就不能太纯粹了,那样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 五条悟也一样,他是另一种纯粹,所以他过得也很累,但他不能说累。 因为他是最强,有太多的人将希望加诸于他身上,他只能前进,像一轮永远不会熄灭的太阳,悬于高天之上。 神子二字,终究还是束缚了他。 而人一字,又令他尝到了这世间最苦涩的滋味。 夏油杰的生命重量很重,黑的白的,善的恶的,他都有,他都占着。 那群见不得光的烂橘子有什么? 贪婪?自私?肮脏龌龊的欲望? 得了吧,用他们的生命去逆转夏油杰的死亡,夏油杰活过来都要吐了。 “羂索。”相柳京给了五条悟正确且唯一的答案,“他已经活了千年,他的命可以。” 那群烂橘子太脏了,龌龊欲望的臭味早就腌入味了,他们在相柳京眼里就只是一滩烂泥,【荒神·中原中也】更是觉得他们无比的辣眼睛。 而羂索就不一样了,这家伙恶得很纯粹,没有世俗的欲望,一心只想再现咒术师的乐园,统一全世界,他自身又活了千年,生命重量比那群烂橘子加起来都要重,复活一个夏油杰绰绰有余。 五条悟和相柳京达成了共识,五条悟帮助相柳京寻找那个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相柳京则帮助五条悟推进改革,粉碎羂索千年之久的阴谋。 两人握手:“合作愉快。” …… 见得知五条悟计划的夜蛾正道三人欲言又止,像是有很多事情要问,相柳京主动起身告辞:“就不打扰了,我过些日子再来报到。” 五条悟猫猫挥手:“常来玩啊,荒酱!” 相柳京:“……会的,五条君。” 他颇为心累地向【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伸出手,自娱自乐的白色猫猫乖巧地抬手牵住,跟他一起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咔哒,门关了,五条悟被谈话是时间到。 门一关,【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就沉入了相柳京的影子中,他盘腿坐在影子世界里,一副已经没电关机的模样。 相柳京知道,他只是在发呆,看着他自己的影子里的夏油杰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相柳京总觉得【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这张马甲卡发生了一点十分微妙的变化,但他找不到这点微妙的变化是什么。 马甲卡的数据一切正常,同步率也依旧卡在百分之五十一动不动,他的感知能力强度倒是在慢慢上升。 所以,究竟哪里有变化? 问【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本卡? 那不也还是他自己吗? 相柳京只能勉强地感觉到这种变化对他的任务是无害的,再多就没有了。 既然无害,那就暂时不去管了。 他从衣兜里摸出手机,回复了美美子和菜菜子的短信,老老实实地走出高专的范围后,才划开空间进行短程跳跃。 相柳京没有对双胞胎隐瞒自己和五条悟合作的事情,他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就把这事告诉她们了。 并且,他还告诉她们,有一个活了一千年的咒术师觊觎着夏油杰的身体,想要得到他的[咒灵操术],说不定夏油杰的死也有他在出力。 美美子和菜菜子不是没有大局观的女孩儿,如果她们没有基本的大局观,在百鬼夜行失败的那一天,她们就不会第一时间选择带上【五条悟】逃跑了。 两姐妹紧张地问:“荒先生,我们能做什么吗?” 相柳京挨个摸了摸她们的头,道:“你们什么都不用做,要不了多久的。等我抓到了羂索,悟就会用他复活夏油杰,到时候——” 他看着两个惊喜不已高兴得就要跳起来的小姑娘,“我会把你们 父女三人全部交给五条悟,由他‘监管’你们,教导你们,保护你们。美美子,菜菜子,和夏油杰一起为你们所犯下的恶赎罪吧,那或许得用你们一辈子的时间。” 死亡与罪恶不会宽恕任何人,更不会对任何人区别对待,夏油杰也好,美美子和菜菜子也好,他们终究都是在年少的时候就走错了路,未能真正地看清这个世界。 世界和人类都曾辜负他们,他们用刀与血回敬了辜负自己的世界和人类。 就全当是重新活一次吧,虽然这次重新的开始会很勉强,但活着总比死了好,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所以去赎罪吧,有五条悟看着他们呢。 美美子和菜菜子认真地点头,她们看着这双过于透亮,仿佛能够看穿世间一切虚实善恶的钴蓝色眼睛,像是在起誓一样:“荒先生,我们会的,请您放心!” 她们会的,她们会无比地珍视这次重新开始。 …… 相柳京关上了卧室的门,留【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和双胞胎在另一间卧室里给夏油杰整理遗容。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盘复着他与五条悟的计划。 他现在的身份是完美的,汐汐作为高等智能生命体,伪造身份是很容易的事情。而且他的推荐人是七海建人,坚定站在五条悟身后的一级咒术师,高层和羂索想要查他的身份和立场,七海建人是略不过去的。 五条派实锤的七海建人会配合他们吗? 那必然不可能,所以他们只能自己去查。 “中原荒”和夏油杰一样,是平民出身,是在普通人中诞生的野生咒术师,咒术界在此之前是没有他的任何信息的。 到咒术界之外查,那就是汐汐的天地了。 腐朽又固步自封的咒术界有可能玩过一个高等智能生命体吗? 怎么可能。 所以“中原荒”的身份无懈可击,相柳京只需要等待着高层和羂索的试探就好。 要不了多久了,“七海建人推荐的新生是第二个咒灵操使”的消息这个时候已经传得满咒术界都是了,高层和羂索只会一个比一个坐不住…… 相柳京猛的坐起来,很是无奈:“您又来干什么?我是不会再给您讲故事的。” 世界又来了。 【呃,我不是来……那什么的。】 祂吞吞吐吐好一会儿,才问:【你在生气吗?关于我把那些事告诉了悟酱?】 相柳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都一晚上了,您才反应过来啊。 不过…… 他往前坐了坐,脚摆在地板上,道:“生气倒是没有多生气,就是难以置信。” 时空平衡局虽然重视保密,但也没有明令禁止干员透露已知的世界剧情,只是说了要视情况而定,而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不需要向世界原住民透露世界剧情的,很多时候不说,反而能使任务更快地完成,时间一长,许多干员都养成了三缄其口的习惯。 相柳京最多就是气那么一会儿,之后完全是震惊。 因为在他之前,从来没有过会背刺干员的世界意识。 他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会了。 世界沉默了好一会儿,试探性地问:【要不然……我加钱?】 这回换相柳京沉默了。 他直接哽住。 “……冒昧地问一句——”相柳京眼神复杂,“您近来都在干什么啊?” 世界如实回答:【在了解年轻人的生活。】 祂的悟酱可是一个很年轻的人类,作为一个合格的母亲,祂必须要了解年轻人的文化,才能更好地照顾祂的孩子。 相柳京:“方便举几个例子吗?您在哪里了解年轻人的文 化?” 世界:【电视、漫画和网络。】 祂兴致勃勃地说:【那个论坛是个好东西,我在里面学到了很多!】 相柳京:“……哦。”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论坛上能学到什么? 骚话连篇吗? 现在的年轻人哪一个不是到了评论区就不要裤衩子的? 相柳京对世界的学习状态很担忧, 别了吧,五条悟性格虽然一言难尽,但就他看来, 这家伙还是很纯情的,别世界之子纯情得不行, 世界自己却从人类身上学来了一身的骚话。 ……啊, 罪恶的人类。 他委婉地劝说道:“您的世界之子和普通的年轻人不太一样, 年轻人的论坛……什么的,应该没什么可以供您学习的地方,我建议您啊,去母婴论坛多看看。” 五条悟如今二十多了, 还跟三岁半似的, 母婴论坛就很合适。 和世界比起来, 他可不就是个宝宝吗? “您也是第一次当母亲吧。”他循循善诱。 世界:【是啊, 悟酱是我的第一个世界之子。】 在五条悟之前,世界还没有选择过世界之子,五条悟出现之后,祂觉得自己短时间内也不会再选择第二个世界之子了。 世界的时间会很漫长,也会很短暂。 【悟酱是最好的!】 相柳京点点头, 勉强赞同。 除去性格过于鸡掰猫以外,五条悟还真就担得起“最好”这两个字, 只要他不张嘴,哪个人看到他的外貌不会迷糊?并没有深入了解过他的自己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至于他开口之后嘛……那就看个人了。 不过他自己也不在乎就是了,这个家伙大概率就是注孤身的命了。但没有关系, 还有夏油杰陪着他一起注孤身。他们两个以后可以一起养孩子, 让伏黑惠和双胞胎给他们养老送终。 说到伏黑惠…… “伏黑惠是不是有个姐姐啊?”相柳京不确定地问道。 世界秒回:【对, 他有个姐姐, 叫伏黑津美纪。】 五条悟是世界的好大儿,那他收养的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就是世界的乖孙孙了,当然要一并了解,爱屋及乌。 【但是津美纪被困在了[死灭洄游]里,已经昏睡很久了。】世界有些犹豫,【我想过要不要帮她醒来,但是……】 世界的量级是不一样的,祂不能随意干涉世界内部的发展,因为力量对不上,祂是更高层次的,而世界内部还没有达到和祂同层次的水平。 就像祂至今都没有和五条悟对过话,连五条悟这种量级的人类强者都不能轻易连接世界,其他的人就更不行了。 相柳京连忙阻止了祂:“别!您下场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唯一能与您交流的就只有您的世界之子,伏黑津美纪可不是五条悟那样的强者,哪怕只有一瞬间的交流,她很可能也会……” 和更高层次的存在进行交流,结局只有两种,要么向着更高层次进化,要么在目睹绚烂的瞬间化为世界的尘埃和光粒。 五条悟身负世界的祝福,他的[六眼]和他长期锻炼至今、堪比大型计算机的大脑足以支撑他和世界这样高层次的存在进行极为短暂的交流,他只需要不断地变强,总有一天也能像相柳京一样和世界直接对话。 但是伏黑津美纪不行,她甚至没有踏上咒术师的道路,还不具备进化的条件。 如果世界亲自去救伏黑津美纪,那祂一定会和这个女孩儿产生交流,即便只有浮光一瞬,伏黑津美纪也会因为无法承受世界的力量,而在清醒的瞬间化为一团绚烂的光粒,以另一种形式永存。 这样就不是在救人了,而是在害人,不是谁都有这样的与世界同在的觉悟。 所以—— “还是我去吧。” 相柳京道:“我顺便去把羂索准备了千年的[死灭洄游]毁了,到时候,他再 怎么想要谋后而定,也得铤而走险了。” 羂索盯上了夏油杰的[咒灵操术],拥有[无为转变]的真人此时已经在他阵营里了,他只要得到了这两样术式,就能够实现他的咒力最优化,[死灭洄游]里的那些人就是他的内测玩家。 一旦内测玩家决出了胜负,这个游戏就会被他推广到全世界,到时候就直接进入世界血腥大乱斗的时代了,那场面堪称群魔乱舞。 然而,莫慌。 夏油杰的尸体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这里,新的咒灵操使是披着【荒神·中原中也】马甲的相柳京,真人等一干特级咒灵已经上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食谱,只要他们出现在东京,那就只能喂猫了。 更妙的是,他们两个都是暗棋,羂索就算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五条悟的阵营里来这样两个重量级的帮手。 而且他们还有一个最强靠山—— 世界。 这一波稳赢。 世界呱唧呱唧鼓掌:【那你什时候去啊?】 相柳京摆摆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您给我指个具体位置,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了。” 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都只能灰飞烟灭,他不需要考虑羂索是否还有别的后手,因为羂索就算有再多的后手,他也绝对不可能撼动得了两个世界等级的强者。 尤其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他可是拥有一整个世界的术式,你羂索再苟了千年谋了千年,还能跳出世界的范围不成? [死灭洄游]是个大·麻烦,必须趁它还没有正式开始之前泯灭它。 世界很快就给了相柳京一个具体的位置,八十八桥。 那里的诅咒浓郁,有一个咒胎正在孕育中,且还是羂索布局的地方之一,伏黑津美纪就是在去了八十八桥后昏睡的。 也有其他人去过那里,好多人都在回来后出了事,渐渐的,八十八桥就没有人去了,晚上更是阴森得和闹了鬼一样寂静,很适合某些人毫不顾忌地开大。 等到【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和双胞胎给夏油杰整理完遗容后,相柳京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自己一会儿出去要干点事,走的时候嘱咐两姐妹早点睡觉,再熟练地给住处设下两三层结界。 到达八十八桥后,他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给五条悟打了一个电话去。 五条悟已经从世界那里知道了[死灭洄游]的事情,相信五条悟也在为这件事奔波繁忙,他不需要过多解释,只是多说了一句。 “届时动静应该会有些大,你那边多担待着,后续就麻烦你处理了。” 五条悟一口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他拿着手机站在原地想了想,动静会很大?会有多大呢? 这个问题,不用等到第二天,在当天晚上他就知道了。 …… 八十八桥在埼玉县,这里夜间原本就少行人和车流,自从有人来了这里回去以后就出了事后,大家宁可绕路都不愿意从这里走了。 桥下就是悬崖峭壁,据说之前来这里自杀的人还挺多,桥的两侧都装了两米多高的护栏,仍然无法阻止想死的人翻越护栏跳下去。 生命如此宝贵,但总有一些艰难困苦会将这份宝贵打碎。 八十八桥被淡淡的雾气笼罩着,桥下是一条河流,河水冲击河岸的声音在小小的谷底回响,除了这声音以外,再没有任何虫鸣鸟啼,死寂使这里的氛围变得更加诡异了。 相柳京带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划开空间而来,一落地,他就感受到了位于这里的另一个空间。 要找到[门]才能进入吗? 不,他不需要。 相柳京放出精神力感知了一遍 ,很好,这附近没有任何人,待会儿不用考虑会殃及无辜的问题。 他取下帽子,身高变回一米九三,橘红色的短发迅速拉长至腰下,黑色的纹路鼓动着爬满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接近宇宙的钴蓝色眼睛被战栗的深红晕染,一股强悍到令所有生灵为之悚然的气势从他身上散溢开来。 橘发的神明抬起手,召来一杆泛起红光的重力枪。 【滴。】 【——干员相柳京与【荒神·中原中也】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三十二。】 他看向虚空中的某一处,锋利的枪尖对准那里轻轻一送,[门]后的空间便被撕裂出了一道一人高的裂缝。 黑暗,阴森,粘稠的诅咒。 这便是门后的空间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闻到了食物的气息。 里面有一个特级咒胎,以及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 相柳京一脚踏入这个空间,反手合上了裂缝,【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从他的影子里走出来,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特级咒胎所在的方向。 “在、那里。” 他抬起手,变得和凶兽利爪一样尖锐的指尖指向了诅咒浓度最高的地方。 这里还有一些二级三级的咒灵,它们是羂索放在这里的眼睛。 相柳京一点都不担心这些咒灵会将他的信息传到羂索那里去,神明模式下的他外貌可和中原中也不太一样,他将【荒神】的神力覆盖于全身,区区咒灵,又不是五条悟的[六眼]。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仍然套着针对性的认知障碍法术,咒灵天然就对五条悟这样的咒术师持仇恨态度,恨不得杀之后快,这些咒灵和咒灵背后的羂索能看到他才有鬼。 橘发神明只一挥手,便轻描淡写地祓除了被神力震慑在原地瑟瑟发抖不敢动弹的咒灵。 在他撕裂空间进来的时候,羂索就应该已经知道八十八桥暴露了,但究竟因为什么而暴露的,他一会儿就能知道了。 “荒……”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没有闲着,一眨眼,他就把位于空间深处、还在孵化中的特级咒胎拖过来了。 白色猫猫蹲在地上戳了戳这个才有半人高的特级咒胎,戳了两下后抬头问道:“我可以、吃吗?” 相柳京抱着枪,点头:“可以,你吃吧。” 这个特级咒胎很眼熟,他想了想,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它了。在汐汐整理的剧情介绍里,就是出现少年院的那个特级咒灵,叫什么戴天的那个。 现在才长到半人高,算算时间,也能对上。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伸出手按在不住颤抖的特级咒胎身上,术式[咒灵操术]发动,将它搓成了咒灵球,两面宿傩的手指从特级咒胎中脱离。 他一手咒灵球,一手两面宿傩的手指,这顿夜宵吃得很满足。 吃完了夜宵,就该干活了。 相柳京需要他的加强版[六眼],这里有羂索的咒力,虽然已经很微弱了,但在[六眼]之下仍然无处遁形。 最重要的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见过羂索,即便是已经忘记了,他也还是能够分辨出羂索的咒力。 羂索就像是特定的刺激物一样,能够刺激到【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杀戮的本能,令他瞬间进入猎杀时刻。 那些被选入[死灭洄游]的人都被羂索用咒力标记过,他们身上有羂索的咒力,承受不住这股咒力的人就会像伏黑津美纪一样昏睡过去,直到[死灭洄游]开始的那天才会醒来。 霓虹是羂索为他的咒力最优化选择的试验场,被他的咒力标记过的人遍布霓虹,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六眼]足以覆盖整个霓虹的范围。 相柳京需要【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锁定被羂索的咒力所标记过的人都在哪里,然后由他动用【荒神·中原中也】自带毁灭性质的神力同时摧毁这些标记,使羂索的[死灭洄游]游戏彻底破产。 他还有世界兜底。 【我会带走那些没有资格活到今天的人。】 世界洞悉一切,善恶无处遁形。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悟。” 相柳京对蹲在地上画圈圈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伸出手, 将人拉起来,道:“记住这个咒力。” 他随手抓过羂索遗留在这里的一点点咒力残秽,在视野里只剩下头发丝一样纤细的咒力一副快要散架的样子。 “范围是整个霓虹, 把身体里有这个咒力的人全部找出来。”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看着这缕漂浮在相柳京手心上颤颤巍巍的咒力残秽,轻轻歪了歪头,像是在迷惑, 又像是在认真地分辨这缕咒力残秽属于谁。 过了一会儿, 他突然冷冷地从舌尖上吐出一个名字:“羂索。” 很冷, 冷得就像一把刺骨的冰刀。 相柳京毫不怀疑,如果羂索在这里, 他肯定又会正面挨一发光炮,这回必然是骨灰都给他扬干净。 看来羂索干的那些事情的确实打实地反复践踏了五条悟的雷区,以至于技术部门直接把这个家伙设定成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应激障碍。 ……还有夏油杰。 含着一把杀人冰刀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张开五指,将那缕咒力残秽攥进了手心里,相柳京感受到他体内的咒力在翻涌。 遮挡在蓝色丝带下的那只右眼绽出了耀眼的光芒,左眼框里幽蓝色的咒力再度高速旋转起来, 平平无奇的蓝色丝带上爬满了与之前咒灵化时同款的金色纹路,翻涌散溢而出的恐怖咒力全被它吸收殆尽, 没有一丝泄露出去。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遮挡物, 这是来自于他诞生世界最后的祝福, 是由世界亲手为他编织的,可以辅助他轻松控制体内源源不断增强的咒力,让他永远保持理性和自我。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微微抬起头,无形且汹涌的咒力在他的双眼间流淌, 他的视野陡然笼罩了整个霓虹, 没有先兆, 没有读条, 这个国家已经在他的眼睛里了。 披着【荒神·中原中也】马甲的相柳京作为主体,同步得到了[六眼]扫描下的“地图”,一千个被羂索标记的人散布在霓虹四方。 但是完成主体任务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没有停下,他还在找。 在找咒力的主人,羂索。 ……没有。 没有。 都没有。 “怎么……”白色猫猫抿了抿嘴唇,迷茫又不开心,“找、不到?” 相柳京摸了摸他的头,道:“正常,他挨了你一下,不死也差不多了,估计是还没有缓过来,用了什么法子或者咒具之类的,把自己的咒力封起来了,这样能藏得更深更安全。” 能活一千多年,藏在幕后操纵了那么多事,在他到来之前从没有被发现过,羂索是个有真本事的。但凡他的力量等级和五条悟是一个级别的,用不着费那么大的功夫,他那咒力最优化的梦想早就实现了,哪儿还用得着藏在幕后精心筹谋千年。 所以实力不够脑子来凑,在原剧情走向中,被封印的五条悟输得不冤。 最强咒术师在政治方面完全可以用一窍不通来形容,玩心机又玩不过那群烂橘子老狐狸,按照他的原计划来改革的话,进度太慢了。 相柳京想了想,他可以推荐世界去了解一下隔壁东方大国的政治文化,先从简单的思政教育搞起,再给五条悟看看人家的政治历史,就算是生搬硬套也能把他的零政治值提溜到勉强及格的六十分。 那个女性五条悟还有一个劳心劳力日渐头秃的夏油杰帮忙兜底扯大旗,这个世界的五条悟有谁啊?他现有的同伴里有哪个的政治能力和心机手段能比夏油杰还高? 他的夏油杰就算是复活了,也还有一段时间磨的,短时间内也就能当个随身携带的劳动力,让他去帮着五条悟搞政治?呵,别又成个邪·教头子,他不借机搞事情都是看在挚友的份上了。 还是算了吧,让五条悟自己上吧。 能者多劳,相信他可以的。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更不开心了,他不记得自己有给那个羂索一下,但是这不妨碍他从相柳京的话里提取出“羂索跑掉了”这个信息。 跑掉了,没有杀死。 白色猫猫很生气,他决定在下一次遇到羂索的时候一定要把羂索杀死,绝对不能让羂索再跑掉! 一定! 为了防止忘记,他在没有被取消的“闹钟”里把这句话塞了进去,并在句尾加了三个感叹号,以示这句话非常、非常、非常的重要。 相柳京没管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要么一边蹲着画圈圈玩去,要么进他的影子里去玩咒灵球。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选择了第二个选项,他沉入相柳京的影子里,把夏油杰从他的影子里取出来,然后坐在夏油杰身边玩那个被他一直留到现在的特级咒灵球。 他一边搓着咒灵球玩,还一边跟夏油杰碎碎念:“下一次、一定、会、杀了、羂索……” “保护杰……不怕。” “我在。” 相柳京:…… 怎么听着这么不妙啊? 他甩了甩头,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以羂索目前的情况,他的伤绝对没有好多少,也就勉强保住了性命的程度,因此蛰伏隐藏得更深了,连[六眼]都…… 等等! 相柳京忽然眼皮子一跳,猛的想到了什么。 他保持着悬浮在半空准备开大的姿势,问世界:“您能找到羂索在哪儿吗?” 世界对除五条悟以外的人类完全不感兴趣,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那是因为被五条悟收养的关系才被世界投去了几分目光,别的人类,哪怕是造成了毁灭性结局的羂索也得不到祂的半分注视。 相柳京之前以为羂索是用了什么现在已经失传的阵法之类的,或者别的没有出现过的咒具咒物隐藏了自己的咒力,以防止被人找到弄死,但是他猛的想到这个可能性其实微乎其微。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吞噬了他诞生世界所有的咒具和咒物,他的[六眼]已经升级到堪称全知全能的程度,羂索不可能在他的[六眼]扫描下跟隐了身似的,半点痕迹都找不到。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六眼]居然找不到他。 ……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世界亲自看了一圈,发出疑惑的声音:【奇怪,我怎么也找不到他在哪儿?】 这不可能啊,除非羂索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相柳京了然:“异化物在羂索身上。” 融合了世界核心碎片的异化物自带极其强大的屏蔽性,【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也是干员本身,[六眼]自然找不到羂索,世界也找不到他。 在羂索身上…… 什么样的东西会被已经重伤到再次选择蛰伏的羂索随身携带? 只有一个—— [狱门疆]。 只有需要完成封印五条悟这样重大任务的[狱门疆]会被羂索随身携带着,走哪儿带哪儿。 因为它至关重要,没有了[狱门疆],五条悟无法被封印,他的计划就不可能开始。 ……事情大发了,最坏的选项出现了。 [狱门疆]啊,那得被强化成什么鬼样子了? 别是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吧。 世界会疯的,祂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世界之子。 相柳京一捂脸,发出被迫疯狂加班的痛苦哀嚎,这下没有静观其变的选项了,他必须逼羂索出来,而且要尽快。 虽说[狱门疆]被使用的时候就是羂索有把握封印五条悟的时候,但是……谁知道整天把[狱门疆]放在身上的羂索会不会提前发现它的变化? 那个脑花是有脑子的反派,还很沉得住气。 得想办法尽快逼他出来。 相柳京想要破坏[死灭洄游]归根究底是心血来潮,刚好想到了伏黑惠,然后联想到了他至今昏睡的姐姐伏黑津美纪。 看来这一次不光是帮五条悟解决一个大·麻烦,还帮他自己提前锁定了异化物。 很好,一举两得。 相柳京长长叹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能慢慢把人钓出来,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要快,有多快搞多快。 深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坚定,代表重力的红光将橘发神明周身的空气都一并染上了红色的光晕,他微微仰着脸,天空一片漆黑,今夜无星无月。 粉碎羂索所有的布局,逼着他不得不重新开始,逼着他不得不拖着未愈的重伤亲自探查。 将最后的机会摆在他面前,将最甜美的诱饵显现在他眼前,引他现身,让他入局! 呼—— 风在橘发神明脚下堆积,他抬起手,乌云之上,一个恰好能够笼罩整个霓虹的金色法阵骤然铺开,属于荒神的神力在每一个符文之间流淌着。 一声低沉的嗡鸣后,一千柄无锋的重力枪从阵法中缓缓探出,枪·身上镂刻着山水众生,萦绕着战无不胜的武神势不可挡的力量。 每一柄重力枪都对准了各自的目标,只等一声令下。 今夜无星无月,万籁俱寂。 橘发神明闭上了眼睛,平平抬起的手猛然下落 如画般静谧的黑色天空被撕裂了一千道窄小的缝隙,黑红缠绕的重力枪击穿空气,发出金玉碰撞般的清脆声音,呼啸着从高空坠落,犹如一场从未有过的流星雨。 这是一场不为凡人所见的“流星雨”。 刚到公寓门口的五条悟脚步一顿,倏地抬起头。 他看到了这场无比震撼的绚烂流星,红色的,那是一柄柄无锋的长·枪,宛如神明碎裂邪恶的雷霆。 这便是神明吗? 五条悟看着头顶的“流星”落下,他听到了什么东西被击溃的声音,连沉闷的空气都为之一震,他所能感受到的浓郁的诅咒竟被削去了三成有余。 ……真是大手笔啊。 也的确是大动静呢,他已经能够想到那些贪婪又怕死的老爷爷们会有什么举动了。 不过没关系,他们很快就会下地狱了,所以就让他们最后闹一闹吧,毕竟地狱里可没有这样令人开心的事情了。 五条悟心情很好地哼着歌,拿出钥匙打开门,关上门换好鞋后,他还是没有开灯,径直走进了卧室。 他的好心情在进入卧室后戛然而止。 “呃……这是什么啊?” 他的另一个床头柜上摆满了书。 走过去一看,五条悟顿时哽住。 这些书有弗朗斯·德瓦尔的《黑猩猩的政治——猿类社会中的权力与性》,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费尔南多·萨瓦特尔的《政治学的邀请》,以及一整套《马○思主义》。 全部都是有关于政治的。 五条悟嘴角一抽,难以置信地问:“您不会是想让我自学吧?” 不要啊,他已经找到可以从政的人才了!最强已经够忙了,就不要再学这种很可能要学一辈子的东西了! 带着雏菊和金鱼草清香的风温柔地环绕着急得快跳脚的白发青年转了一圈,宠爱着这个孩子的世界摸了摸他的头,笑意满满地说:【不可以哦,就算是找到能够从政的人才,悟酱也是要知道的,这样妈妈才能更放心啊。】 五条悟还听不见世界温柔的声音,但他看得见。 环绕他一圈的风吹起了最上面那本书的封面,很显然,他的世界妈妈就是想让他自学。 最强咒术师哀嚎一声,变成一滩液体猫猫扑进了被子里,企图蒙住自己的眼睛,让那些书全部消失。 世界宠溺地看着在床上翻滚耍赖的五条悟,发出老母亲十分欣慰的声音:【悟酱,可爱!】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一千柄化作红色流星坠落的重力枪在同一时间摧毁了羂索全部的标记, 部分因为无法承受这咒力的人已经陆续醒来,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相柳京还是和往常一样谨慎,除了拥有[六眼], 可以看见常人所不能看见的东西的五条悟以外,无人有这个荣幸目睹一场自云外而来的神明惩戒。 想着罪犯有极大可能性会返回作案现场,相柳京在回去之前,在八十八桥设下了一个困阵,就是他在抢夏油杰尸体那天想拿来困住五条悟的那个困阵, 破阵所需的实力标准是半神等级。 身负世界祝福的五条悟都还不是半神, 羂索就更不是了。他随意践踏他人的遗体,阴德已经损到不能再损了, 世界会允许他跨入更高层次才有鬼。 困阵中已经记录好了羂索的咒力,只要他回来查看,就会瞬间触发困阵启动的条件,届时他无论如何也跑不了了。 不过…… 羂索会回来的可能性很低,他身受重伤,且八十八桥只是他布局的地点之一,以他的谨慎程度,大概率是不回来这里涉险的。 但没有关系, 一名优秀的干员总是会做两手准备的。 相柳京从半空中落下, 重叠在八十八桥的空间已经被荒神的神力撕得粉碎, 这里浓郁的阴森诅咒也在重力之下消失殆尽。 顿时,空气清新了, 虫鸣鸟啼响起了, 哗啦啦的水声也更加的悦耳了。 果然, 诅咒这种东西就是谁也不喜欢的阴间滤镜。 事情办完了, 相柳京给五条悟发了个信息过去, 然后低头一看,有些忍俊不禁。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一只手抓着咒灵球,一只手搭在夏油杰胳膊上,他微微蜷缩着身体,长长的白发胡乱地铺在身后,就这么挨着这具冷冰冰的尸体进入了假性睡眠。 没有心跳,没有体温,没有呼吸。 一个是咒灵,一个是死人,这一刻,他们两个达成了完美又诡异的一致。 相柳京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随即从随身的小空间里取出荒神的帽子,好好戴上后,他抬起双手做出推开障子门的动作,雾蒙蒙的空气中裂开了一道仅能通过一个人的空间通道。 橘发神明习惯性地压了压帽子,抬脚走进去,空间通道缓缓合实。 今夜依旧无星无月,但万物生机勃勃,虫鸣鸟啼此起彼伏,仿佛是在庆祝新生。 …… 第二天一早,相柳京从超市买菜回来的路上接到了伏黑惠的电话。 他是打来道歉的。 五条悟没有把“中原荒”的真实身份告诉伏黑惠,这位一年级的班主任很不负责任地把新同学交给了提前入学的海胆头少年,并美约其名是在锻炼伏黑同学的个人能力。 伏黑惠:……呸!不要脸的成年人! 从被五条悟收养那天起,就过着堪称一家之主生活的伏黑惠早就把这个无证教师看透了。 直接被五条悟转发过来的学校通知上写着今天十点新生入学,伏黑惠本来是打算九点就去站台等人的,结果夜里一点多,他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他的姐姐醒了。 以为自己很久都不会等到这一天的少年顿时愣在了原地,待他回过身的时候,他人已经坐在狂奔的玉犬背上了。 伏黑津美纪昏迷了很久,身体各方面都有些问题,离不开人照顾。 惊喜交加的伏黑惠决定留下来照顾姐姐,于是有了这一通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少年语气诚挚,是在很郑重地对自己道歉,相柳京笑了笑,用同样少年气的声音说道:“没关系的,伏黑君,请安心地照顾你的姐姐,我一个人可以的,五条老师昨天已经带我去过高专了,我认识路。” 伏黑惠这才松了一口气。 挂断电话后,相柳京头也不回地接过美美子递给他的鸡蛋,两个鸡蛋一起打进锅里,一边看顾着火候,一边道:“我一会儿要去高专,午饭就你们自己解决了,可以吗?” 美美子点头:“嗯嗯!我们可以的,荒先生!” 菜菜子在楼上收拾脏衣服,相柳京等到她也进来厨房帮忙端早餐了,才从衬衫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写着一串数字的纸片,看着两姐妹说道:“这是菅田真奈美小姐现在的手机号码,等你们吃完早餐,就可以打给她了。把她带到这里来也是可以的,这里有我,是安全的地方,只要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就好。” 说完,他把纸片递给了满眼欣喜的双胞胎。 接下来有一段时间他不会待在家里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也得跟他一起走,就留两姐妹独自在家,本来就担心她们心理问题的相柳京委实放心不下,于是拜托了世界帮忙,得到了菅田真奈美的手机号码。 至于如何沟通,那就是美美子和菜菜子的事了。不出意外的话,菅田真奈美会来的。 像菅田真奈美这样的夏油杰死忠,个人能力很强,并且是一个合格的面面俱到型助理,这样的人才当然是要趁着夏油杰人没醒,赶紧给缺人的五条悟扒拉进锅里。 相信以菅田真奈美的忠心程度,为了能给夏油杰减刑,她一定会鼓足十二分的干劲。 届时用法术给她套一层假面,她就能完美潜入咒术总监会,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她便可以成功打入总监会的权利核心了。 这样的人才,正是五条悟目前急缺的。 高层的人脉太多,无法完全分辨出来?那就垄断他们,慢慢地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让他们远离权利的中心,全部换成真正期望咒术界变得更好的人。 慢慢来,待到五条悟掌权后,他有的是时间收拾那群顽固腐朽的臭虫。 吃过早餐后,相柳京给屋外的结界又补了两层,带着玩积木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划开空间去了高专。 …… 为了迷惑很可能时刻关注着高专动向的羂索,以及肯定时刻关注着高专动向的高层,摆在明面上的五条派们按兵不动,依旧做着他们平时做的事情。被放置在暗处和不被高层关注的五条派们则成为行动的主力军,一点点蚕食咒术界的权利,蚂蚁搬家似的慢慢地完成五条悟的布局。 他们还有时间,就务必要尽善尽美,一网打尽。 相柳京一踏入高专范围,就察觉到有好几双眼睛正盯着自己,有一两个很陌生,应该是羂索派来的人。 动作真快啊,[死灭洄游]昨天才被摧毁,他今天就派人过来了。 也真够谨慎的,全是一群只能充当眼睛的小喽啰,是五条悟不会放在眼里的档次。 “中原荒”只是一个在普通人群中生活了十七年的野生咒术师,侥幸像乙骨忧太那样拥有了一个特级咒灵,虽然被评为特级,但总体实力还不怎么跟得上他的评级,而且一副天真好骗的模样。 中原中也:? 这是相柳京想传递给其他人的假象,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 夏油杰才死了半年多,突然冒出来的新咒灵操使又是七海建人,这个五条悟的亲近学弟推荐进来的,高专一年级的班主任正是五条悟,高层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恰好在这个时候,整个东京内外三成有余的诅咒一夜之间消失殆尽,想要将一切全部掌握在手心里的高层们慌了。 是谁做的? 是什么导致的? 怎么可能会有三成多的诅咒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查! 全部去查! 只敢躲在阴暗里拍桌子的老爷爷们低声怒吼,声音里藏着深深的恐惧。 一切未知都是恐怖的。 羂索也在查,他比那群烂橘子更恐慌。 就在昨夜,他苦心孤诣了千年的[死灭洄游]毫无征兆地被破坏了,就如同这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就消失了的三成诅咒。 一千人啊! 怎么可能一瞬间就被切断了标记!? 他的计划仅在一息之间便被某个未知的人或势力瓦解大半,这不可能啊! 夺取了一个普通人身体的羂索将自己藏着了人迹罕至的乡下,这里交通不便,甚至连网线都没有完全覆盖。他被重伤到即使换了一具健康的身体,也依旧无法自主行动。 夏油杰的尸体被五条悟藏得很深,至今仍没有消息,好不容易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就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上,他的[死灭洄游]被摧毁了! 究竟是谁!? 羂索暴怒,但他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极大的人选—— 那个在盘星教袭击了他的神秘人! 那样强大的咒力…… 他曾以为是五条悟,但那天五条悟出去执行了一次任务,就又返回自己的住处,再没有出去过了。他被袭击正好是五条悟出任务的时候,时间对不上。 而且,那样的咒力不会是五条悟。 羂索和咒灵打过太多的交道了,没有人能够比他更了解咒灵,那样的咒力更偏向于咒灵,而不是身为人类的咒术师。 ……难道是夏油杰调伏的新咒灵吗? 在被那一击击中后陷入濒死状态的羂索错过了百鬼夜行,夏油杰和乙骨忧太的战斗没有旁观者,当天两人的战斗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形式终结的,没有人能具体地说出来。 或许五条悟是唯一的目击者,也只有他这样的实力才能做那样的战斗的目击者。 会是夏油杰的咒灵吗? 这样强大的咒灵…… 羂索光是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就心头火热,一直持续的剧痛都无法影响到他高速运转的思维。 他一定要得到夏油杰的身体! 如果那天袭击自己的咒灵真的属于夏油杰,那么……他的计划依旧可以实施,[死灭洄游]还可以再造! 只要他得到了夏油杰的身体…… 只要他得到了那个咒灵! …… “噗。” 正在喝牛奶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突然面无表情地吐了一口奶。 相柳京回头看他:“怎么了?牛奶不甜吗?”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摇摇头,慢吞吞地伸手去拿纸巾擦茶几:“……有人、在骂我。” 是非常不友好的那种。 白色大猫点头,再次肯定:“有人在、骂我!” 是谁? 是谁在骂无辜的猫猫!? 相柳京抖了抖手里的制服,把它挂进衣柜里,随口说道:“说不定是五条悟,聪明人就是喜欢多想,噫,连自己都骂。” 五条悟?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想了想,懵了:“可是……五、条悟、就是我、啊。” 他没有在骂自己啊。 相柳京实在没忍住,笑了:“我说的是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叫五条悟。” 长得一模一样…… 猫猫努力思考。 ……谁?谁和猫猫长得一模一样?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端着半杯牛奶陷入了宇宙级难度的沉思。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在将近七月的时候, 一年级的第三位学生钉崎野蔷薇到了,她终于说服了自己的奶奶,也在原剧情走向的时间里到达了东京。 这一次,来接她的人变成了相柳京。 五条悟很忙, 忙到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了。 伏黑惠也很忙, 忙着照顾伏黑津美纪进行复健。 班主任没人影,同期家里有事, 唯一空闲的“中原荒”就被安排上了。 而且……归根结底, 五条悟会这么忙, 还是相柳京造成的。 他那天用【荒神·中原中也】的力量摧毁[死灭洄游], 神力覆盖的范围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提供的地图范围是一样的, 严丝合缝, 正好将整个霓虹笼罩在内。 【荒神·中原中也】的力量虽然自带毁灭性质, 但是他本质上是以守护神的姿态诞生的,所以他的力量还具有强大的净化效果。 不只是东京的诅咒,整个霓虹的诅咒都被荒神的神力削弱了三成有余, 这个消息在前不久才被完整地上报到咒术总监会。 高层炸了。 咒术界也炸了。 五条悟忙得连吃饭都是世界在投喂了。 致使最强咒术师疯狂加班的罪魁祸首相柳京一点都不心虚, 良心也丝毫不痛。 呵, 加班?他不也在加班吗? 他有说什么吗? 有谁来给他送过饭吗? 来啊,都来加班!谁也别想躲! 加班的怒火使相柳扭曲。 “我们的班主任五条老师在加班, 已经持续一个多星期了, 除我以外还有一位同学,不过伏黑君家里有事,实在走不开,就只能我来接你了。” 帮女同学放好行李包, 坐进专车里后, 个子娇小, 长相昳丽的橘发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欢迎来到咒术高专,钉崎同学!我是你的同期,中原荒,术式是[咒灵操术],以后请多指教!” 钉崎野蔷薇对来接她的同期非常满意,除了身高不是很可以以外,这就是妥妥的漫画美少年照进现实,性格好长得好,她开始期待另外一位的同期了。 不过……[咒灵操术]? 她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啊? 唔…… 想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术式名的一点红果断放弃,想不起来就算了,耽误她和性格好的美少年聊天。 后座的两个人都没有关注到前方开车的辅助监督,在橘发少年含着笑意说出自己的术式是[咒灵操术]时,他握紧方向盘的手猛的紧了紧,随即很快又放松了下来,再没有显露出半点破绽。 相柳京提着钉崎野蔷薇的行李包,和这位内心犹如野蔷薇般坚韧的少女有说有笑地走入高专大门,身后的车辆慢慢开离高专范围,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美少年笑起来更好看了,钉崎野蔷薇暗暗点头,她来对了。 谁会不喜欢笑起来好看,性格又好,还很纯情可爱的美少年呢? ……唯一令她不高兴的,就是高专距离市中心实在是太远了,居然在郊外。 哈,公交车也只有一辆,连电车都不往这里开。 嘁,她还想逛街呢! 棕发少女不爽地吹了吹从耳后滑落至脸颊的头发,跟上向她介绍高专地图的橘发少年。 高专还蛮大的,就是建筑风格太古老了。 两人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了女生宿舍门外。 相柳京把提了一路的行李包交还给钉崎野蔷薇,说道:“钉崎同学,做了一天的车你肯定也累了,先休息吧,我们后天才正式上课的。女生宿舍里现在只住了你和二年级的真希前辈,除了门上 有标识的那间以外,你可以随便选一间喜欢的。” 说着,他指了指食堂的方向,“那边是高专的食堂,饭菜都是时刻准备着的,钉崎同学可以先过去吃了饭再休息。” 钉崎野蔷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点点头,接着随口一问:“要一起吗?你应该也没吃饭吧,中原。” 一大早就到千叶接她,就算是提前吃了一些东西,这会儿应该也饿了,不如一起去吃好了。 相柳京摇摇头,道:“十分抱歉,钉崎同学,我得去……把那个家伙带回来。” “那个家伙?”钉崎野蔷薇眨眨眼,满脸疑惑,“谁啊?不是说只有我们两个学生在吗?” 她可没有听漏,高专现在就只有她和中原荒两个学生在学校里,二年级的前辈们全部都出去做任务了。 所以…… “是转学生?插班生?” 橘发少年迟疑地呃了一声,还是解释道:“都不是,其实……是我的咒灵。” “我的术式是[咒灵操术],可以调伏咒灵收为己用,夏——我的第一个咒灵的名字,他喜欢在外面待着,我去接你的时候把他放在高专了。明明已经叮嘱他不要乱跑了,但是……” 好脾气的少年无奈地笑笑:“他好像又跑到后山去了,我得去把他带回来,不然校长又要叫我了。” 调伏咒灵收为己用? 钉崎野蔷薇小声地呜呼一声:“你的术式很酷啊!” 相柳京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你不能远程控制他吗?”棕发少女好奇地问。 被这样问的橘发少年弯了弯眼睛,道:“能,但是我一般不会这么做。夏不只是咒灵,他还是我的家人,除了必要时刻,我不会命令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说完,他对钉崎野蔷薇微微颔首:“我就先过去了,食堂见,钉崎同学。” “食堂见,中原!” 等到橘发少年步伐轻盈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后,钉崎野蔷薇提着行李包走进宿舍,走过长长的走廊,她选择了一间向阳的房间。 都开始整理衣服了,棕发少女才突然反应过来,中原荒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所说的那个名叫“夏”的咒灵有智慧啊? 所以…… “是特级吗?” 少女决定一会儿去食堂的时候一定要问清楚。 同期是特级什么的,压力好大啊。 …… 熟门熟路走进后山的相柳京满脸写着无可奈何,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年纪轻轻就当了爹的社畜,而且这个孩子还是个熊孩子,打不得骂不得,你说再多他都记不住。 “我说过了,悟,不要再盯着天元了,他不能吃。” 蹲在地上企图手搓一个[苍]把薨星宫轰出一个洞来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无辜回头:“你没有、说过。” 相柳京一看时间表,得,七个小时的时间点刚过去两分钟,他回来得可真够及时。 不愿意当男妈妈却偏偏在当男妈妈的干员先生:“那我现在说了。” 他伸出手:“好了,我们去食堂吃饭,钉崎野蔷薇到了哦。” 白色猫猫不情不愿地收回咒力,乖乖被拉起来:“钉崎、野蔷薇、是谁?” “新生。” “新生是、什么?” “就是新的学生。” “学生、是什么?” “……我们还是去吃饭吧。” “饭、是什么?” “……” 相柳京哽住。 猫猫锲而不舍:“是什么?” 相柳京从随身小空间里取出一颗特级咒灵球,精准地塞进他还 想发问的嘴里:“饭!”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满足地鼓起脸颊,不再问了。 薨星宫里的天元瑟瑟抖抖。 第二次了! 第二次了! 这个五条悟怎么老是想吃了他啊? 他一千多岁的人了,可经不住这种惊吓。 这一刻,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的天元大人开始怀疑自己待了很久的薨星宫是不是太危险了?要不然他搬家? 如果相柳京知道了天元的想法,他一定会劝他:还是别了,除非你搬到东京以外去,不然结果是一样的。 好在天元只是想想,没有真的要搬家,不然等五条悟回来一看,他的合作者就得又没了一个。 天元可不能随便走人,羂索的计划有三个关键,一个是夏油杰的[咒灵操术],一个是真人的[无为转变],还有一个就是拥有同化能力的天元。 [咒灵操术]已经被相柳京顶上了,坑挖得很深,就等着人跳下来。 只要真人一出现在东京,已经上了猫粮单的他就必死无疑。 天元不能移动,他是相柳京和五条悟共同商量好的几个备用计划中的一个,有他在,想要实现千年梦想的羂索哪怕明知这里有陷阱,也必须硬着头皮上。 当然,前提是羂索已经获得了咒灵操使的身体,拥有了可以调伏咒灵的[咒灵操术]。 重重陷阱已布好,就等着猎物送上门了。 …… 见过同期的咒灵,又亲身体验了一把特级威压的钉崎野蔷薇心满意足地回宿舍去了,她充满了干劲,觉得自己的未来前途无量。 特级啊,这就是特级啊! 总有一天,她也会成为特级咒术师! 相柳京就喜欢她这样的性格,少年人本来就前途似海,有着无限的可能性,怎么能因为目前还无法触及山巅就心灰意冷地放弃了呢? 冲! 不冲怎么知道不可能! 不愧是被五条悟亲口承认“够疯”的小姑娘啊。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撕下咒力所化的护神纸,团成一团塞进嘴里,嚼啊嚼,咽了下去。 他伸手拽了拽主体的袖子:“饿了,要、狩猎。” 相柳京脱外套的动作一顿。 白色猫猫立刻松开袖子,一把扑进主体的怀里,并大声嚷嚷:“饿了!狩猎!食物!” 相柳京:“……” 他生无可恋地长叹一口气,把脱到一半的外套穿回去,抬手划开一道时空通道:“行行行,去去去,别喊了,我耳朵疼。” 他简直难以置信,这个家伙真的是他自己吗?他有这么欠收拾的时候吗? 一定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影响了他,毕竟马甲卡的原型是鸡掰猫性格的五条悟。 五条悟:?你怎么随口污蔑别人啊! 一脸不开心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瞬间变脸,兴高采烈地拉着相柳京就往空间通道里走,也不管他可怜的主体还没有扣好扣子。 高兴到手舞足蹈的猫猫:食物!呜呼! 被迫加入的铲屎官:天哪,心累。 这一狩猎就是一整天,永远吃不饱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把东非境内的特级、一级咒灵全吃了,为这里的咒术师祓除咒灵GDP做出了重大贡献。 相柳京又开了一道同样极地的空间通道,他们在南北极的冰原上抓到了一个特级咒灵和一个正在孵化中的特级咒胎。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吃掉了特级咒胎,他将被搓成咒灵球的特级咒灵交给主体保管,一副“猫猫懂得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的自豪模样。 相柳京就有点想笑, 很有意思不是吗? ——他在学习。 且学习的时间被延长了,这个一顿饱顿顿饱的道理还是相柳京在上个时间点里忽悠他别老想着吃掉天元时的借口。 他不记得当时完整的对话,却将一顿饱顿顿饱记住了,还很自然地表达了出来,仿佛也是自己的本能一样。 相柳京收起咒灵球,看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在冰原上滑冰的背影,他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马甲卡的设定数据不是固定的吗? 是会在扮演中成长,还是会被当前所处世界影响? 清空重置记忆…… 有些东西不能用简单的记忆来形容,本能要比记忆更通用,一旦某些东西形成了本能,就不是简单的清空重置能够抹去的了。 相柳京犹豫一下,还是选择放任自流,他也想看看,这种变化最后能带来什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设定数据居然会成长的马甲卡。 在此之前,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类型的马甲卡。 “小可爱,你听说过吗?” 汐汐摇头:“没有哦,相柳先生,您好像总是能遇到‘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 被精准刺中心脏的相柳京:“……” 小可爱,你究竟是怎么用一口奶乎乎的小奶音说出这样诛相柳心的话来的? 啊,死了! 一只还没有走出社死阴影,又要再次被迫社死的相柳已经死了。 汐汐:? 汐汐:! 忽然意识到自己刺中了搭档伤口的汐汐赶紧补救:“这只能说相柳先生运气好!相柳先生可是第一次任务就完美完成的干员!以后一个会成为剿异部的精英!” 相柳京:“……谢谢。” 并没有被安慰呢,泪如雨下.jpg “m?” 在冰原上照着自己堆出了一个雪人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不开心?” 他拍了拍手边的雪,邀请道:“来、捏。” 相柳京委婉地拒绝了他:“我们该回去了,悟,这都第二天早上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哦!” 他把雪人收进自己的影子里,就放在装有夏油杰尸体的棺材旁边。 雪人,陪着杰。 猫猫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 相柳京带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回到高专宿舍,一进门,就发现自己宿舍里多了一个五条悟。 “嗨,荒酱!嗨,悟酱!” 五条悟坐在地毯上,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甜品,大半都已经被吃空得只剩下一个包装盒包装袋了。 从甜品间残余的力量因子看,这些全都是世界买来的。 吃了这么多了,看来他已经在这儿等了很久了。 相柳京礼貌地一颔首:“早上好,五条君。”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也学着本体的动作对五条悟打了个招呼,目光在满茶几的甜品上停留了一瞬,便毫不留恋地移开了。 五条悟正要向他分享自己最喜欢的奶油毛豆味喜久福的动作一顿,十分自然地轻轻一拐弯,放进了自己嘴里。 什么嘛,变成咒灵以后连甜品都不喜欢了吗?味觉居然变得这么彻底吗? 真是可怕啊,他才不要。 其实并不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依旧保留着身为人类时的味觉,但他只会吃夏油杰和主体投喂的食物,其他人给的食物他都不会接,哪怕这个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哪怕那个人对他的态度十分友善。 这是原则性问题,一家猫不吃两家饭,即 使变成了咒灵,猫猫的节操也依旧闪闪发光。 ……话说五条悟的节操有几斤重来着? 相柳京看着这个把他的宿舍当自己家一样自在的白发教师,心说:这个家伙在熟人面前,节操约莫为零吧。 来这里等这么久都在等,大概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说了,但五条悟不着急着说,相柳京也不着急听。 他拐进宿舍自带的厨房,给五条悟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各倒了一杯牛奶,每杯加了三勺糖。 五条悟接过以后,小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小孩子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乖乖地端好牛奶,纹丝不动地就着站立的姿势沉入了主体的影子里。 他今天玩得很开心,要和杰分享一下。 等五条悟喝着牛奶吃完了所有的奶油毛豆味喜久福后,他心满意足地摸摸肚子,进入正题:“悠仁被受肉了,有人埋伏在他回家的路上,强行给他喂了一根手指。” 等他赶过去的时候,刚好对上苏醒的两面宿傩。 借着一起祓除任务提前和虎杖悠仁相识,告诉了身处案发现场的粉发少年一部分关于诅咒的知识,又叮嘱他一定不要吃下奇怪的东西,结果还是防不胜防的五条悟顿时一张俊脸黑如锅底。 要不是两面宿傩寄生在虎杖悠仁身上,他一定会把这个比他还嚣张的诅咒之王切成十八段。 和相柳京之前想的一样,五条悟原本是想让虎杖悠仁远离咒术界的,那样活泼开朗的元气少年不应该被晦涩的诅咒掩埋,他应该去过普通人平凡但又足够灿烂的人生,而不是抱着和一个千年老诅咒同归于尽下地狱的笨蛋想法结束他还没有正式的一生。 学生们的青春是不可以被剥夺的。 然而,悠仁还是被迫吞下了两面宿傩的手指。 “世界妈妈说,那个人叫里梅。” 他去得及时,阻止了两面宿傩使用他学生的身体去杀人,强行喂悠仁手指的人跑了,现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六眼]也没有看见别的咒力。 没有关系,五条悟有挂。 他理所当然地向无所不能的世界妈妈求助了。 世界用风吹起落在街道上的树叶,树叶在空中盘旋着写下了那个人的名字——里梅。 小事上丢掉分寸,大事上很有分寸的五条悟没有选择继续向世界求助,他带着吞下一根手指的虎杖悠仁回到高专,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换了一个求助对象,结果发现人家荒先生根本不在宿舍,连最近老在高专校内溜达的【五条悟】都不见了人影。 五条悟捏了捏眉心,把自己的宿舍借给虎杖悠仁休息了,他则直接在相柳京的宿舍里坐下了。 世界心疼自己的崽,连夜给祂的宝贝孩子送来他最喜欢的甜品。 甜品一下肚,五条悟的心情顿时就好了很多。 他一边吃,一边等,终于把人等回来了。 里梅? 相柳京搜了搜脑子里的剧情,想起来了。 两面宿傩的忠实追随者,励志于复活两面宿傩,同样坚持了一千年,出场时的造型是妹妹头,术式和冰有关。 划重点—— 里梅和羂索是一伙儿的。 一个为了复活心目中最伟大的诅咒之王,一个为了实现促进人类最终进化的咒力最优化,两个人一拍即合,在千年前就有了合作。 既然里梅都出现了,羂索还会远吗? 相柳京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里梅的情报全部告诉了五条悟,并问道:“世界没有告诉你里梅是谁吗?” 五条悟摇摇头:“是我没有问。” 世界不可能永远在自己身边,现在请世界偶尔帮帮忙还好 ,如果他真的对全知全能的世界产生了依赖,那祂不在的时候,他距离无力倾倒和被击溃的可能性也就不远了。 荒不一样,他们是合作关系,你来我往的那种。 相柳京了然,他那时只是在讲,没有给世界口头描述过里梅等一干敌人的长相,就连羂索的特征也只是一个句简简单单的话—— 脑门上有一条缝合线,是束缚,是代价,无法被消除。 里梅是来给羂索探路的,不管他自己是怎么想的,这条路他还是帮羂索探了。 但究竟有没有危险,还要等到羂索自己踩上来的时候才会知道。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相柳京和五条悟对视一眼, 对彼此的打算心照不宣。 羂索不可能会放弃他的计划,不是每一次他都能等到[咒灵操术]和[无为转变]同时出现的,机不可失, 稍有不慎便是时不再来。 五条悟是历代[六眼]中最强大的, 可谁又说得清楚, 下一个[六眼]不会比五条悟更加强大。 羂索得到了[狱门疆], 自千年前布局至今,他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和后手,[死灭洄游]虽然被摧毁了,但只要他这个主使还在, 就可以再次创造出第二个[死灭洄游]。 他为封印五条悟做了那么多准备, 现在这个时代又是最好的时代, 诅咒之浓郁程度不是千年前能够比拟的, 天元在他的计谋中也成功变成了咒灵。 只要能够得到[咒灵操术], 他就离成功不远了。 “杰的尸体呢?” 五条悟一边问,一边打开一份草莓蛋糕, 想要分一半给相柳京。 相柳京礼貌地拒绝了:“谢谢, 我不用进食。” 五条悟动作一顿, 像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点点头, 拿勺子直接在蛋糕最中心挖了一勺放进嘴里。 “夏油杰的尸体是悟在保管。”说到这儿,橘发神明有些无奈, “就在他的影子里, 很安全, 只要他不同意, 就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情。” 那样? 哪样? 五条悟暗自自嘲一声, 他自诩最强, 结果却是个瞎子,连挚友的尸体都被人偷走了,还一时大意被封印,害得他的同伴和学生们为了救他前仆后继,一个一个地失去了生命……真是失败啊。 橘发神明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他藏在身体深处的真正属于五条悟的那颗心,没有失去挚友时故作轻松镇定的伪装,没有用强大掩饰住内心的迷茫和无措,也没有那张像是焊在脸上的最强假面。 他看到了最真实的五条悟,那个虽然像一轮太阳一样坚定走在前进的道路上,身后有同伴和学生,可身边空无一人,再无人能与他比肩的五条悟。 神明问他:“想见见他吗?” 想见吗? 当然是想的。 五条悟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他还是摇了摇头,说:“不是时候。” 他亲手杀死了走上一条绝路、歧路的挚友,抱着让对方解脱的心情,那时也的确有一瞬间想过不杀,但他终究还是动了手。 夏油杰只能被五条悟杀死。 如果这是杰所希望的。 ……可这又何尝不是对五条悟的一种诅咒呢? 他追不上他的挚友,在那个路口,他失去了最美好的三年青春,想了十年都没有彻底想明白为什么。 另一个五条悟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兜兜转转,拼尽全力,还是失败了。 与其说那是完美结局,不如说……那只是【五条悟】在死寂绝望中的最后一搏。 五条悟不想成为第二个【五条悟所以他也在拼尽一切,去改变,去破局。 咒术师的一生多半就像七海说的那样,从头到尾一团狗屎,为了能从那滩名为绝望的泥沼里挣脱出来,他够疯了,也不介意更疯一点。 五条悟想夏油杰活过来吗? 他想的。 他想的…… 走到如今,他真的好累啊,即便身后有同伴全力支持着,即便有很多人愿意用生命和他一起博出一个更好的未来,他的身边也再没有人能和他一起并肩同行了。 每次工作到很晚很晚,看着冷清又寂静的宿舍,他站在黑暗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从前。 从前…… 他总能找到一个可以暂时 依靠的肩膀,一个能让他真正放松的人。 夏油杰只有一个。 他的挚友只有一个。 五条悟想夏油杰活过来吗? 他想的。 所以他不能,还不是时候。 “会有地狱吗?”被誉为六眼神子的最强轻声问道:“杰会下地狱吗?” 橘发神明沉默了一会儿,道:“有,他会下地狱。” “啊。” 五条悟微微仰起脸,向后一靠,背脊抵在身后的单人沙发上,他静静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半晌,相柳京听到他说了一句很轻很轻的话。 他像是在对这里唯一的听众说,又像是在对某个此刻听不到的人说:“我会看着他。” 看着他,陪着他。 他们是挚友,谁也不能再丢下谁。 无论人间,还是地狱。 …… 一年级有四个新生了。 五条悟的动作很快,先斩后奏、言语威胁、嚣张走人,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虎杖悠仁就成为了高专一年级的学生。 他和相柳京的想法一致,既然两面宿傩已经醒了,为了虎杖悠仁的安全,也为了接下来的计划能够顺利开展,干脆就按照未来走向那样,将这个倒霉的粉发少年带进高专吧。 有五条悟在,还有相柳京在,他们都不会让这个原本就不该踏入咒术深渊的少年再次陷入绝望和死亡。 伏黑惠他们也是一样的,少年人就应该快乐地享受青春,危险的事情还有他们这群大人顶着呢。 虎杖悠仁入学后,五条悟又回归了忙得见不到人影的程度,天天旷课不说,后来更是直接把对学生的教学任务丢给了相柳京。 “这几个孩子就拜托你了,荒酱!” 五条悟掀起眼罩的一角,帅气地抛给面无表情的橘发神明一个wink,身形一闪,跑了。 相柳京:…… 相柳京直接对话世界:“这是另外的价钱。” 之前谈合作的时候可没有说过他还要帮忙代课的! 世界:【没有问题!】 对自家孩子十分宠溺的世界很豪气地支付了双份报酬。 拿钱办事的相柳京拿出了专业的态度,他虽然没有教过咒术师的经验,但他有在其他世界做老师的丰富经验。 感谢扮演部,给了他这么好的经验财富。 一通则百通,相柳京用了一整晚的时间将五条悟之后发过来的PPT啃了一遍,结合他套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是使用咒力的感觉,靠谱的干员先生已经有了一份完整的教学计划。 ——实战。 在实战中充实少年们的对战经验,使他们在真实的对战中将书面知识融会贯通,达成熟能生巧的成就。 谁来打他们……啊不是,谁来做他们的对手呢? 相柳京起身出门,把又跑到后山薨星宫上头望梅止渴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逮了回来:“决定就是你了,夏!”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m?” 夏是谁? 要做什么? 一脸茫然的白色猫猫被戴上了白色的护神纸,一对晶莹的鹿角从白发下伸出,背脊上半透明的触手合拢展开,变作一对宽大的灰黑色羽翼,他摇身一变,化身三米高的特级咒灵。 当他出现在操场上时,有说有笑的三个少年人(伏黑惠:我没有笑)突然就噤了声。 长相昳丽的橘发少年端着最天使的笑容说出了最恐怖的话:“各位,因为五条老师有事不能来,所以今天的体术课就由我的伙伴——夏,来给大家做体术指导了!” 茫然顶缸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再次发出疑惑的声音:“m?” 什么什么? 猫猫没有听懂,再说一遍。 听懂了的伏黑惠:…… 同样听懂了的钉崎野蔷薇:…… 听懂了但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的虎杖悠仁举手:“中原!你的意思是五条老师今天不来上课了,要由你的伙伴指导我们?” 橘发少年伸出大拇指:“理解满分,虎杖君加一分!” 非常捧场的虎杖悠仁:“好耶!”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齐齐看向他,额头上布满黑线。 这个家伙,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啊?!那可是特级咒灵啊!由他指导他们体术,开什么玩笑!怕不是要被打个半死啊! 好在虎杖悠仁的脑子转得很快,欢快了一阵后,他表情一顿,眼睛逐渐睁大:“由……谁来指导我们体术?” “锵锵锵!” 橘发少年仿佛在这一刻被五条悟附了体,他将双手抬高越过肩头,刚刚好将身后三米高的特级咒灵框在他的两边指尖之内。 他用买彩票中了十个亿的高兴声音宣布:“今日份代课老师,夏!让我们掌声欢迎!” 伏黑惠:…… 钉崎野蔷薇:…… 虎杖悠仁:……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聪明的猫猫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主体说的“夏”就是他自己,所以……是要他教导这三个人类体术? 唔…… 体术是什么? 相柳京言简意赅:“打他们,在保持身体完整和生命安全的范围内,让他们体会什么是生死一刻。” 白色猫猫:正在理解中……理解中……理解完毕! “好的!”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自信满满地朝着瑟瑟发抖的三只人类幼崽走过去,灰黑色的羽翼拖在地上,行走间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很显然,这对羽翼可不是光用来看的。 他懂了。 猫猫自信地点头,就是要教他们怎么狩猎! 相柳京:“……啊,差不多吧。”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是为了吃,三个少年人是为了祓除诅咒,反正都是消灭咒灵,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长得像天使的橘发少年从三米高的特级咒灵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笑容甜美,落在三人眼中却十分的欠揍:“伏黑同学,钉崎同学,虎杖同学,请努力地在夏的攻击下反抗吧!” 钉崎野蔷薇举着锤子大声反驳:“喂喂喂!不是吧,第一堂课就这么硬核的吗?我们还只是三四级的弱鸡学生啊!” 狗狗祟祟去摸腰间咒具的虎杖悠仁附和:“就是啊!我甚至还没有评级!” 二级咒术师伏黑惠:…… 他默默地比出了召唤玉犬的手势,并在心里日常吐槽五条悟。 这才几天,那个家伙就把中原同学影响成这个样子了吗?该死的,五条那家伙的性格是什么传染病吗? 相柳京无辜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放心啦,钉崎,虎杖,伏黑,不会有事的。夏可是我的伙伴,也会是你们的伙伴,只是指导教学而已,不要紧张啦!” 钉崎野蔷薇的嘴角抽了抽,心说那可不一定。 她看了看右手边的虎杖悠仁,又看了看左手边已经摆好架势的伏黑惠,从两人眼中看出了和她一样的跃跃欲试。 这可是特级耶! 咒术界只有四个特级,很稀有的好吗! 有些人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非常诚实,甚至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拿出了武器。 相柳京摸了摸【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变化出来的灰黑色羽翼,露出一个灿烂单纯的笑容:“另外,我是咒灵操使,是柔弱的召唤系,体术不是很好,所以……不要打我哦。” 说个笑话,中原中也体术不好,相柳是个脆皮XD 三人对视了一眼,钉崎野蔷薇从裙袋里摸出四根钉子,笑得虎牙都在阳光下闪着锐利的光芒:“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打你的!” 才怪! 打他! 擒贼先擒王! “玉犬!” 伏黑惠首先出手,一黑一白两只大狗从他的影子里一跃而起,悍勇非常地朝三米高的特级咒灵冲了上去。 钉崎野蔷薇紧随其后,虎杖悠仁抽出咒具[屠座魔],两人直取【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面门。 相柳京点点头,少年人,很勇嘛,居然敢打五条悟的脸。 谁知虎杖悠仁忽然一个大跨步,用滑铲的姿势避开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向他伸来的大手,大笑着冲向个子娇小的橘发同期:“想不到吧!觉悟吧,中……噗!”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居然还会拐弯的灰黑色羽翼一翅膀糊出去老远。 羽翼只是伪装,触手怎么不会拐弯啊?它们灵活得就像是主人的第N只手一样。 相柳京不厚道地笑了:“都说了不要打我了。” “呸呸呸!” 不小心啃了一嘴土的虎杖悠仁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服输的少年干劲满满:“哼,中原,不要让我抓到你!” 相柳京做出招财猫的经典手势:“不会的,你们谁都抓不到我的,请继续努力哦。” “真是——火大啊!” 钉崎野蔷薇踩在伏黑惠交叠双手做出的手垫上,高高跃起,愤怒的咒力包裹着她的锤子和钉子,叮的一声脆响,势如破竹的四枚钉子呼啸着直冲【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面门。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向右侧让了半步,裹挟着咒力的钉子从白色护神纸边缘看看擦过,就在此刻,看准时机的虎杖悠仁A了上来。 “看招!” 伏黑惠连忙助攻:“大蛇!” 三个少年人逐渐进入了状态,配合得也越来越好了,看得相柳京一脸欣慰。 照这样多实战几次,他们的实力就能更上一层楼了吧。 扬言要打“中原荒”一顿的三人渐渐地把声称柔弱的咒灵操使本人忘了,操场上尘烟四起,战况一度非常激烈。 绕是少年人们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和毕生所学,他们也没有一个成功地、真正地攻击到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反而被他引导着稳步地向着一个真正的团队进步着。 保护夏油杰,保护学生和同伴,这些都被【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刻入了本能里。 他天然地亲近这群朝气蓬勃的少年人,所以他救了熊猫和狗卷棘,现在也真的像一个合格的老师在教导伏黑惠他们。 只有遇到了被判定为需要防御的危险,【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才会开启[无下限],他现在的身份是新咒灵操使的咒灵,属于五条悟的咒力和术式都不可以用,相柳京为他挑选了一个新咒力和新术式。 来自于咒灵的一方,是从人类对风暴灾害的恐惧中诞生的特级咒灵,和漏瑚他们几个是一个级别。 这样就已经很厉害了,虎杖悠仁三人根本就摸不到化身风暴诅咒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边,但他们锲而不舍,愈战愈勇,连一向很冷静理智的伏黑惠都有点狂战士的气势了。 相柳京知道四周有眼睛在看他们,他刚刚的话也是特意说给他们听的。 夏油杰虽然是召唤系的咒灵操使, 不少人一开始都以为他是个辅助,但实际上,他的体术很好,和五条悟不相上下的那种。 如果“中原荒”的体术也和夏油杰一样,想对他下手的羂索不免会因为自身的重伤而有所顾忌。 但如果“中原荒”是个普通的体术废呢? 一个体术废的咒灵操使,且还没有多少对敌经验,只要牵制住了他的咒灵,再被人近了身,那不就只能任人揉捏了吗? 相柳京藏起眼中冰冷的笑意,悠闲地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看三个少年人被一道龙卷吹上了天。 传回去吧,都相信了才好。 方便他下手。 相柳京这么想着,忽然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了他身上,带着粘稠的恶意和晦涩。 他朝视线的源头看去—— …… 虎杖悠仁啪叽一声,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落在了地上,半张脸埋进了土里,露出来的那半张脸上睁开了一只眼睛。 两面宿傩。 他在看他。 相柳京冲他微微一笑,无声警告他:‘安分点。’ 两面宿傩的手指已经被【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吃了八根,他复活的可能已经没有了,里梅做再多,也注定是徒劳的。 再相柳京眼里,两面宿傩和羂索一样,都得死,死掉的诅咒之王和脑花才是好的诅咒之王和脑花。 受肉了又怎么样?相柳京活了千年了,学到的东西多得很,【荒神·中原中也】又是真正的神明,将他从虎杖悠仁身体里剥离出来这种小事很容易就能做到。 之所以在和五条悟商量以后,两人仍然选择让两面宿傩暂时寄宿在虎杖悠仁体内,是因为要拿他钓鱼。 他在这儿,就不怕一心想要复活他的里梅和想拿他当最锋利的刀剑使的羂索不上钩。 只不过是一根手指的实力罢了,还有永远吃不饱的、同样身为神明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盯着他呢。 想搞事,不安分? 那就喂猫去吧。 两面宿傩是会被威胁到的诅咒吗? 他不是。 但收到威胁的诅咒之王破天荒地没有嘲讽或者感到愤怒,他不受威胁,不意味着他感受不到那个橘发少年的威胁性。 对方绝不是人类! 也不是假象咒灵…… 倒像是真正的、人类祈祷信奉着的神明。 神明啊。 高坐在生得领域的两面宿傩咧嘴笑了,这个世上居然有真正意义上的神明,真让他惊讶啊。 “神明……” 诅咒之王低低地笑着:“会有多强呢?” 他杀过普通人,杀过咒术师,杀过咒灵,还没有杀过神明。 想想就很激动啊! “哈哈哈哈哈!” 两面宿傩仰头发出了近似癫狂的大笑声:“这是我醒来后最喜欢的惊喜!哈哈哈,让我看看,你能有多强大!” 相柳京也笑了。 是能把你当猫粮吃掉的惊喜,开心不开心? 被两面宿傩突如其来的大笑声震得动作一顿的虎杖悠仁闷哼一声,手腕和脚腕上传来一阵剧痛,[屠座魔]脱手,他被金属的灰黑色羽毛钉在了地上,再起不能。 “唔!” 伏黑惠被逼得收回了式神,不到十个来回,就和钉崎野蔷薇一起,被【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两拳锤进了地里,肋骨顷刻断了四五根,连内脏都被震出了细微的裂缝。 实战结束。 四肢完整,生命体征安全。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收回手,回到了主体身边。 相柳京拍拍手,祝贺道:“恭喜你们!你们 成功在夏的攻击下支撑了二十二分钟零四秒,非常不错的成绩!鼓掌!” 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鼓掌。 捧场王虎杖悠仁被钉住了手腕,想鼓掌也不能,但他的嘴没有闲着:“中原!下次我一定会把你一震出局!” 钉崎野蔷薇幽怨地瞪了她曾以为是天使的橘发少年一眼,一边吐血,一边虚弱地放狠话:“中原,你晚上睡觉……最好两只眼睛轮流放哨!” 揍他! 她一定要揍他一顿! 一定要! 伏黑惠喘着气,血从嘴角留下来,看相柳京的眼神同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差不多,都写着“下次再来,肯定揍你”。 相柳京哈哈大笑:“就是这样!我们明天继续吧,亲爱的同学们!” 三人睁大眼睛:“哈?” 明天就继续啊? 橘发少年此刻在他的同期们的眼中已经不再是天使了,他向躺尸的同期们伸出手,头上仿佛冒出了恶魔的犄角:“来吧来吧,我带你们去找家入医生,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玩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走过来,将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一只手一个,相柳京则去背手腕脚腕全部开了洞的虎杖悠仁。 三个饱受摧残的少年人在这一刻体验到了人世间的疾苦。 中原荒,你是恶魔!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三个还没有正式迈入社会的少年人挨了整整五天的毒打, 每天都是骨折加吐血,被恶魔一样的同期和他的咒灵带去找家入医生,满血复活后第二天接着挨打。 伏黑惠:…… 钉崎野蔷薇:…… 虎杖悠仁:…… 啊, 别了, 这个狗屎的世界! 即便是最活泼阳光的虎杖悠仁都会在看到“中原荒”时浑身作痛,下意识地打个冷战。 中原荒, 恶魔! 但五天的毒打效果是显著的, 五条悟回来验收结果, 惊讶地发现:“哟嚯,你们都可以去申请二级咒术师的评级了!不错嘛!” 被最强咒术师夸奖的三个学生死鱼眼看他,眼神里充满了谴责。 真是屑啊,五条老师! 你才是老师好吗?!怎么能够把老师的责任丢给自己的学生呢?! 被学生们谴责的五条悟:“……噗!哈哈哈哈哈哈!” 在得知了相柳京这五天是如何教导他们的,无良的白发教师笑得捂住了肚子,笑声大得医务室的家入硝子都听见了。 太屑了! 早就料到了他会是什么反应的伏黑惠还是气得攥紧了拳头,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难以置信地看着笑得直打跌的班主任。 这真是人吗? 这是屑吧! 相柳京暗自啧声, 不愧是你啊,五条悟,当着面就嘲笑人, 从来不在背后笑。 可以的,可以的。 ‘悟。’ 他对待在影子里打扮夏油杰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说道:‘不要变成这样的大人啊。’ 他突然觉得,洗成白板也挺好的,好好一个帅哥,为什么就长了张嘴呢?还偏偏是这么个鸡掰猫性格,真就是人无完人? 相柳京:邓布利多摇头.jpg 五条悟笑了好一会儿, 终于在他可爱的学生们忍无可忍, 即将暴起围殴老师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冷漠旁观的橘发神明说:“荒酱, 有你的指名委托哦,现在就去吧,辅助监督在校门口等你了。” 指名委托? 看着五条悟脸上那多了几分嘲讽的笑容,相柳京了然:“知道了,老师。” 决定来试探他了吗? 不知道是那群烂橘子,还是羂索? 也可能两者都有,毕竟是千年的老狐狸,惯会到处挖坑,说高层里没有他羂索的人狗都不信。 初入咒术界,好多东西都不懂的虎杖悠仁摸着后脑勺疑惑地问:“指名任务很特殊吗?只能中原一个人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五条悟耐心地解释道:“指名任务是二级及二级以上的咒术师才会接到的,他们已经具备了单人出任务的实力,荒酱的指名任务是特级,你们去了也只能喊加油哦。” 伏黑惠嘴角一抽,特别想召唤玉犬咬人。 怎么会有人几年如一日的欠揍呢? “好了好了!”白发教师一拍手,“荒酱赶紧去吧,搞快点还能赶回来吃晚饭。” 相柳京:“……哦。” 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感情待会儿要去演戏的人不是你,所以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看热闹吗? 呵,他相柳京的热闹可不是这么好看的。 同五条悟擦肩而过的时候,相柳京以神力传音给他:‘看着两面宿傩,他似乎很兴奋。’ 五条悟笑容不变地对他挥手:“早去早回啊,荒酱!不要给老师丢脸哦!” 相柳京不甚在意地背对着他摆摆手。 转过身,五条悟藏在眼罩下的眼神深了深,笑容也更灿烂了一分:“好了,今日份教学开始,你们一组,老师一组,来比赛吧!输了的人要把教室打扫一遍!” “哈!?”×3 你干脆直接说让我们去打扫教室好了,还比赛,比什么赛啊! 伏黑惠语气冰冷地送了他两个字:“人渣。” 五条悟嘻嘻哈哈地抬起手,以一发普通的咒力球为这场惨无人道的单方面碾压开了场:“拼上性命反击吧,我可爱的学生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混蛋啊!” “居然不说一声就开始了……不要打我的脸啊!好痛!” “……嘁!” 今天的高专又是鸡飞狗跳的一天呢。 …… 相柳京坐上车,感受到驾驶座的辅助监督对自己投来自以为隐蔽的目光,他做足了一副纯良少年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很礼貌地问:“请问,我的任务地点在哪里啊?五条老师刚才没有告诉我。” 他装得很完美,辅助监督放低了对他的警惕,眼中多了一抹轻视:“在埼玉县,等级是特级,据调查是刚刚进化的特级咒灵。” 橘发少年抿了抿嘴唇,显得有些紧张:“特级啊……我还没有和特级咒灵战斗过呢,有点……” 他深吸一口气,对辅助监督,也对自己说:“我会尽全力祓除它的!” 辅助监督很官方地鼓励了他两句,一路就再没有说过话了。 没有说话对象,又不好意思的腼腆少年盯着车窗外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实在无聊了,他摸出手机玩了起来。 相柳京在给五条悟发短信。 ‘这个辅助监督所效忠的高层大概就是羂索的人,你可以顺着这条线查下去。’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对人类的情绪变化很敏锐—— 在相柳京上车之前,这位辅助监督是浑身紧绷的状态,他非常紧张且在害怕。在相柳京上车,并做出一副弱不禁风且非常好骗的天真模样后,他放松了不少,也急迫了很多。 可别误会,他可不是为了能够早点消灭特级咒灵,使任务地点附近的人少死一点。 他知道这个指名任务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这个辅助监督的地位肯定不低,他所效忠的人一定是高层中的某一个,抓到了那一个,就能扯出来一长串。 杀死新的咒灵操使这种大事,想也知道参与进去的人不可能只有一两个。 一群贪生怕死的烂橘子啊。 相柳京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这一刻,他像极了杀伐决断的百战武神。 如果新的咒灵操使不是他假扮的,而是一个真正的刚刚才踏入咒术界,准备用自己的天赋去拯救更多人的赤诚少年呢?难道他就要被那群贪生怕死的鼠辈用“他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夏油杰”这种荒谬的理由无情扼杀吗? 相柳京的愤怒忽然一顿,淡淡的悲哀之情涌上心头。 夏油杰不就是这样吗? 他初入咒术界的时候是何等的赤诚,他坚持着“咒术师就是要保护非咒术师”的正论,尽自己的全力去保护普通人。 咒术界的腐朽,人心的丑恶,阴影中的推手…… 这一切的一切,残忍地将他逼进了那条绝路。 即便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了上。 还有那群少年人…… 虽然他们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最初的夏油杰那样,坚持着“咒术师就是要保护非咒术师”的正论,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理所应当必须要得到好结局的好孩子。 无论是“只拯救自己觉得应该拯救的人”的伏黑惠,还是“即便这个人已经死亡,也要将尸体带回去”的绝对的善良虎杖悠仁,亦或是直到濒临死亡也在拯救同伴的钉崎野蔷薇,他们都是好孩子。 禅院真希、熊猫、狗卷棘、乙骨忧太…… 他们都是好孩子啊。 每一个奋战在对抗咒灵拯救人类这条战线上的人,都是理所应当必须要得到好结局的人。 他们之中的任何人都不该沦为权利和阴谋的牺牲品。 还有多少像最初的夏油杰那样的人怀抱着痛苦和绝望死去? 咒术师没有无悔的死亡。 可这些都是谁造成的? 是咒术界持续了千年之久的腐朽陈规,是那群快要老死也不肯放弃手中权利的烂人! 相柳京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干员是外来者,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看客,但是看客也有情,也会和这个世界的人产生共鸣。 或许他一开始同意和五条悟合作,就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吧。 …… “……荒。”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声音传进了相柳京的大脑中,他有点兴奋:“是、漏瑚!” 翻了一遍食谱,迅速将出现在感应范围中的特级咒灵对号入座,白色猫猫发出要干饭的声音:“是食物!” 相柳京无声冷笑,是羂索啊,还真是高看对方了。 他还以为羂索要再苟一段时间呢,起码得把伤养好了再说吧,没想到这么着急啊。 或者说,羂索已经找到办法治好了自己。 相柳京放松身体向后靠,否定了这个想法。 杀死羂索也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本能,他即便是不记得了,本能也会帮他记住“羂索不好杀,特别容易跑”这个信息。 那一发咒力光炮的毁灭性极强,还带着持续性的腐蚀效果,羂索保住他的命就一定付出了很高的代价,所以在之前那段时间里他一直安静如鸡。 他想要治好所受的重伤,需要的时间很长,起码得以年来计算,期间还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这么快就又开始搞事了,大概率是把底牌拿出来了,也是真的急了。 五条悟这段时间干得不错嘛,能把忍耐功夫修炼到极致的羂索逼成这样,看来是干了不少大事,直接踩进到了羂索无法再忍耐的范围之内。 是时候开始收网了。 车稳稳地停在了埼玉县的郊外,相柳京开门下车,头顶阴云密布,前方的废弃建筑阴气沉沉,诅咒的浓度不要太高。 辅助监督走上前来:“中原同学,里面就是你这次任务所要祓除的特级咒灵了,你进去后我会落下[帐],请务必完成祓除任务。” 他的态度很是敷衍,大约是以为“中原荒”进去以后就出不来了吧。 橘发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紧张地笑着点头:“我会的,请放心。” 说完,他抬脚走了过去。 身后传来辅助监督落下[帐]的念咒声,漆黑的[帐]从头顶缓缓流淌下来,封住了这方小小的天地。 一道三米高的漆黑缝隙从橘发少年的身后裂开,拖着灰黑色羽翼的鹿角咒灵自裂缝中走出,如同最忠诚的护卫般守卫在少年身侧。 废弃建筑中,等待着他们的是一个头顶富士山的特级咒灵。 第50章 第五十章 咒灵很好骗, 是特级又怎么样?拥有智慧又怎么样?一样是单纯且愚蠢的。 羂索只不过是激了对方几句,再适时说出自己拥有[狱门疆]的事实,漏瑚就迫不及待地为他打头阵了。 “咳咳咳!” 正在感慨拥有智慧的特级咒灵依旧那么愚蠢好骗的羂索忽然捂住嘴, 表情痛苦地咳嗽起来。 里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佝偻着脊背剧烈咳嗽,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手指缝隙里流淌下来,原本还算是健康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甚至蒙上了一抹不祥的灰色。 “又要换身体了吗?”里梅有些苦恼地说道:“你换身体的频率太快了,大量咒术师和诅咒师死亡失踪, 五条悟很快就会盯上你了。” 自从羂索在盘星教被神秘人重伤, 他换身体的频率就快到了十天一次,如果更换得不及时,他的伤就会更重一分。本来就是濒死状态了,要是再重一分…… 里梅冷冷地说:“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合作者,我暂时还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样的同路人……勉强算是同路人吧。” 他将茶几上的纸巾一整盒全扔了过去,“早点解决吧,我们的计划容不得闪失。” 一心只想要复活两面宿傩的诅咒师有些心急了,对已经与之合作了千年的羂索生了几分不满之心。 如果不是他受了伤,他们何至于会引来五条悟的怀疑? 那个历代[六眼]中最强大的咒术师是他们在实施千年大计时,唯一一个必须要警惕的变数,要想保证他们的计划成功实施,就必须先成功封印五条悟。 可是现在…… 里梅看着停止了吐血,抽出纸巾慢条斯理擦拭双手的羂索,冷声警告:“你最好能保证你现在的状态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羂索眼底飞速划过一抹不悦,他抬起眼,笑得冷漠:“请安心, 这点小事还不能影响我们的计划。” 他解释道:“正是为了不影响我们的计划, 我置换身体的频率才要这么快。” 为了治好自己所受的重伤, 羂索花费了巨大的代价,他以往积累下来的咒具咒物被消耗了大半,等于是很多后手都在那一刻毁于一旦。 这是值得的,他将自己从死亡中救了回来,暂时固定在了濒死状态。 但这并不是结束,他还未放心到半天,就发现原本已经停止蔓延的伤势开始缓缓加重,那股咒力居然携带着可怕的腐蚀性! 即便已经脱离了咒力的主体,这股咒力也如同不死的阴魂一样牢牢纠缠着他、腐蚀着他。 瞬间的恐惧后,羂索迅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他加快了置换身体的频率,用鲜活的肉·体代替他本身被这股该死的咒力腐蚀。 一具身体坚持不了多久,十天之内就必须再次更换,直至今日,他终于感受到了这股咒力的腐蚀性开始减缓,他本身的伤势也再没有加重了。 办法是有用的,就是见效太慢。 这非但没有令羂索感到愤怒和棘手,还令他更加激动和期待了。 如此强大的咒力,那个咒灵该有多么的惊艳! 只要得到了它,待他封印五条悟之后,就再没有任何阻碍了。 但羂索还有一个疑心的点,那就是——如果那个袭击了他的咒灵是夏油杰的,拥有这样强大的咒灵的夏油杰怎么会败在乙骨忧太手里呢? 可如果那个咒灵不是夏油杰的,它又会是谁的? 它绝不可能是自由的,夏油杰不会和咒灵合作,咒灵也不可能会放过一整个盘星教的术师,所以它必然是有主的。 如果它的主人不是夏油杰…… 羂索沉吟片刻,扶着座椅扶手站起来,他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服,对里梅发出邀请:“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这个新的咒灵操使吧。” 里梅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他对新咒灵操使不感兴趣。 如果那个咒灵的主人不是夏油杰,那么…… 羂索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会是这个新的咒灵操使吗? 咒灵操使和咒灵操使,五条悟会包庇他的挚友吗? …… 正在同漏瑚面对面对视打量的相柳京还不知道羂索开始怀疑“中原荒”会不会和夏油杰认识了,他这想法还挺合理。 五条悟会包庇他的挚友吗? 看情况,夏油杰死后,他留下来的人的确有几个被五条悟带走了。 如果“中原荒”和夏油杰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同为咒灵操使,夏油杰或许会把“中原荒”当做底牌隐藏起来,直到他日后被五条悟接手。 七海建人是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学弟,说几句谎话、做个假推荐人,他是会答应的。 如果以上假设成立,羂索就会直接将目标锁定在“中原荒”身上,放弃对夏油杰尸体的搜寻。 啊,未曾设想到的道路出现了。 若是相柳京知道了羂索的想法,他一定会笑得很开心。 羂索是一个聪明人,但凡他蠢一点,都不可能活到现在,还铺开了这么大一个局。 而聪明人就是喜欢多想,他们只要有了一个猜测和想法,无意识地就会将这种猜测和想法放在潜在确定的位置上,并在之后用多种证据来论证它的正确性。 羂索没有读心的能力,一句话由十个人传下来就会变成另外一种意思,同一个画面让不同的人来看就会有不同的理解,他也会更偏向于自己的主观判断。 这倒是正好,不用相柳京为钓脑花的鱼饵另外再费心思了。 现在,他的重点在眼前的漏瑚身上。 要不要杀了他呢? 相柳京有些苦恼。 杀了,是除了一个大害,将来打起来,咒术师这边能少死很多人。 不杀,就是在考虑要不要放他回去散播假情报了。 不管杀还是不杀,“中原荒”都不能轻松离开就是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就没有这方面的苦恼了,他只是单纯地想吃了他。 客观地说,相柳京不讨厌漏瑚,相反,他还有那么一点点欣赏这个会说出“反正百年之后在草原上奔跑的不一定非要是我”这样的话的咒灵,是个顾全大局、觉悟很高的咒灵老大哥了。 但他还是要死的。 相柳京活动了一下手腕,对越过他,紧盯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看的漏瑚说道:“你是个不错的咒灵,但很可惜,死掉的咒灵才是好咒灵,你也是这么看人类的吧。” 他轻轻一抬手,在[帐]的内部设下了一层无形的结界,用来骗外面的人,让他们看到的画面是他想要他们看到的。 ——不擅体术的“中原荒”在咒灵的保护下惨胜。 在盘星教时的那种感觉又来了,接触过异化物的羂索就在远处观望,但异化物此刻不在他身上。 亲自过来,是已经有了将夺取重点转移到他身上的想法了吗? 唔…… 虽然不是很清楚羂索转移想法的具体原因,但是既然目前优势在我,他岂有不趁势追击的道理? 相柳京修改了传给外人看的假象,重点突出“中原荒”的体术废,以及特级咒灵[夏]的强大。 在既要保护咒灵操使,还要与特级咒灵战斗的情况下,以几乎无伤的状态战胜了有两面宿傩七八根手指那么强大的漏瑚,[夏]的实力毋庸置疑。 哦,还不能让漏瑚开领域,不然会撞上相柳京设下的结界,导致假象卡顿。 他就不信了,见过[夏]这么强大,羂索会不疯狂心动。 …… 羂索的确疯狂心动了。 相柳京并未隐藏改变【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咒力效果,即便使用的是风暴咒灵的咒力,他的咒力里也带着强烈的腐蚀性。 饱受这强烈腐蚀性摧残的羂索一眼就认出了这股特殊的咒力,他确定在盘星教袭击自己的咒灵就是这个! “果然如此!” 羂索低低地笑了。 他差点儿就被五条悟误导了,由七海建人推荐的野生咒术师?哈,真不愧是挚友啊,夏油杰都死了,五条悟还在包庇他的家人。 在里梅不解和看神经病的眼神里,羂索慢慢地止住笑声,正了正身体,道:“这就是我最终要置换的身体了。” 里梅这才认真地看向[帐]中那个狼狈躲闪、不停寻找机会为特级咒灵助战的橘发少年。 “那个咒灵很强,至少也有两面宿傩十根手指的实力。”羂索指了指那个一翅膀将漏瑚捅穿并掀翻出去,回身抱着手臂被打断的橘发少年后退至安全范围的特级咒灵,“中原荒是咒灵操使,这是他第一个调伏的咒灵,无论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那都意味着这个少年的潜力很有可能大于夏油杰,他唯一的弱点就是体术不行。” 第一个调伏的咒灵就是特级中的特级,就算是当年的夏油杰都做不到,无怪乎夏油杰要将中原荒当作底牌藏起来了。 只可惜他棋差一着,低估了乙骨忧太的实力和潜力,这个底牌没有用上,被五条悟接手了。 现在全部便宜了他羂索。 他看向橘发少年的眼神里充满了势在必得:“我要尽快得到他的身体,在盘星教袭击我的咒灵就在这里,只要得到了中原荒的身体,我的伤就能快速愈合。” 届时他成为了“中原荒”,被中原荒调伏的咒灵就必须要听从于他的命令,收回至今仍在腐蚀他身体的咒力轻而易举。 一切都会回归正常的轨道。 …… 是的,一切都会回归正常的轨道。 在漏瑚无视咒灵操使本人,对被其所调伏的咒灵感慨“我们才是同类”、“杀死那个咒术师,你就能重获自由”之类的话时,收到主体最终决定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去,一巴掌将正在慷慨陈词的漏瑚盖翻在了地上。 白色的护神纸被冲力掀起半数,猝不及防睁大眼睛的漏瑚见到他的“同类”张开了嘴,幽蓝色的恐怖咒力在对方喉间顷刻凝聚完成。 “你……!” 漏瑚话还没有说完,一发幽蓝色的[赫]就贯穿了他的身体,将他轰成了两截。 断成两截还不能是漏瑚死去,在这即将彻底面临死亡的瞬间,漏瑚只剩下了一个本能—— 活下去! 展开领域!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有可能让他成功展开领域吗? 不可能。 在漏瑚沸腾着浑身咒力想要展开领域殊死一搏的前一秒,这个有着一对灰黑色羽翼,轻而易举将他断成了两截的白发咒灵伸出手按住了他的头,[咒灵操术]发动,将这个睚眦欲裂怎么也想不到事态会变成这样的特级咒灵变成了一颗圆滚滚的咒灵球。 从踏入这个废弃建筑物,到漏瑚打出GG,全程不到五分钟。漏瑚自己就发表了四分钟的感言,打出GG只用了五秒左右的时间。 拥有[咒灵操术]的人从来就不是摇身一变成为“中原荒”的相柳京,而是伪装成被调伏的特级咒灵[夏]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实力决定一切。 在足够强大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任何敌人都只会有一个结局。 猫吃咒灵,这才是正常的轨道。 把漏瑚搓成了咒灵球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张开嘴就要把他吃下去。 “等一下。” 相柳京按住他的手,道:“先留着。” 说着,他从随身小空间里取出上一次狩猎时留下的特级咒灵球,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做交换,“这个我还有用,我们换。” 已经不记得上次狩猎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只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交换:“好哦。” 他乖乖地交出了手里的猎物,拿过相柳京手中那个弱了好多的特级咒灵球,掀开护神纸放进嘴里,微微仰头,将它咽了下去。 相柳京将变成咒灵球的漏瑚放进了随身小空间里,他要用这个充实自己是“咒灵操使”的假面,同时也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花御钓出来。 从咒灵的角度来看,漏瑚和花御都是难得一见的好咒灵,比之真人那个该死的家伙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可惜了,花御和DC宇宙的毒藤女一样,是个极端环保主义者,后者极限四舍五入一下还算有得救,前者……去和漏瑚作伴好了,再加上陀艮,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嘛。 行了,该把接下来的收尾戏份演完了。 相柳京随便挑了一处灰比较多的地方,直接屏住呼吸躺下去来回翻滚,任由灰尘粘满他的衣服和露出来的肌肤,朝阳似的橘红色短发也变得灰扑扑的,一张昳丽精致的脸庞此刻只能用灰头土脸来形容。 确定灰尘均匀地粘满了全身后,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开始撕衣服。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悬空着坐在半空中,呆呆地看着主体突然发癫,又是在地上打滚,又是撕衣服,末了还给自己使了个幻术,将自己打扮成断手断脚浑身是血,一副再不及时治疗人就要寄了的凄惨模样。 这是在做什么啊? 猫猫不理解。 猫猫摇头。 “好了!” 相柳京很满意地点点头,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给五条悟发了个信息过去:‘来接我。’ 发完后,他招呼【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过来:“抱着我,然后等五条悟把我们领回去。” “哦。” 虽然不理解,但是白色大猫还是顺从地走过来,将看起来凄惨无比的主体抱起来了。 他忽然问:“不,杀了吗?” 相柳京知道他说的“杀了”指的是谁:“还不是时候,异化物不在羂索身上,应该是被他藏起来了。” 狡兔还有三窟呢,他羂索怎么说也得有三百个窟,身边有一个觊觎[狱门疆]的特级咒灵,还有另外两个特级咒灵盯着梢,他目前这个状态,的确是将[狱门疆]暂时藏起来更为稳妥一些。 “不着急,羂索总是要死的。”橘发神明温声安慰道,仿佛装进了一片深邃宇宙的钴蓝色眼睛倒映着同为神明的白发咒灵,“我保证,他一定会死得其所。” 用羂索的命去换夏油杰的命,这波叫废物利用。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翻涌的杀意顿时平复,他低头蹭了蹭怀中这个被自己三米高的身型衬托得有些娇小的橘发神明,乖乖地说:“好哦。” 在远处观望的羂索和里梅这才得以安全离开。 相柳京点头,自己还是很好哄的嘛。 “不过……” 他对接到了学生的求助信息,立刻瞬移过来,直接撕开[帐]落下的五条悟说:“我们的计划得稍微调整一下。” …… 早上去出指名任务的中原荒走的时候还好好,回来的时候竟然重伤,还是被五条悟瞬移带回来的。 虎杖悠仁三人急得课都不上了,急冲冲地冲向医务室。 一进门,他们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定睛一看,早上还安然无恙的同期已经面色惨白地躺在了同样惨白的病床上,手背上输着液,呼吸都轻得需要他们仔细去听才能听到。 “这是怎么了?”虎杖悠仁急得团团转,“中原怎么会伤成这样?”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也看向沉默着坐在椅子上的五条悟,等待着他的回答。 五条悟笑了笑,安慰他们:“荒酱没事,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他避开了中原荒为什么会伤成这样的原因,“这段时间你们出任务都要小心,说不准荒酱这样的事也会出现在你们身上,要和荒酱学习,一觉得不对劲,就要立刻给老师我打电话哦。” “可是!……” 虎杖悠仁还想说什么,却被伏黑惠一把拉住。 黑发少年对五条悟认真地点头:“我们记住了,五条老师!” 和五条悟相处得最长的伏黑惠已经听出了这段话里所要传递的大部分信息,他隐约察觉到了自己的监护人正在做一件大事,和他的改革有关的大事……不,就是这件事了。 在联想到之前好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这个人的人影,伏黑惠轻轻皱起了眉。 他很想问他,他们能够帮上他什么忙? 但稍稍一细想,少年就明白了,此时还很弱小的他们帮不了五条悟的忙,他们所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好自己,进最大的努力快速变强,以应对之后可能会发生的巨变。 这个不着调的家伙是绝对不希望再看到自己的学生没有生机地躺在病床上的。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看了看五条悟,又看了看伏黑惠,他们不约而同地收起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追问。 少年们并非什么都不懂,师长的叮嘱他们听到了,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决定一会儿问伏黑惠。 五条悟欣慰地点点头,挨个儿摸了摸他们毛绒绒的脑袋,在三个少年人嫌弃的表情中将人推出了医务室:“好了好了,快去睡觉吧,小孩子不按时睡觉会长不高的。” 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 咔哒,医务室的大门被五条悟关上了。 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中原荒”立刻睁开了眼睛,迷惑人的假象消失,脸色红润呼吸有力的橘发少年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他对家入硝子轻轻一颔首:“有劳了,家入小姐。” 家入硝子笑笑,表示不客气,然后瞪了五条悟一眼,施施然地离开医务室,给他俩腾出空间商量后续。 五条悟大刀金马地坐回椅子上:“你说要调整计划,怎么调整?” 相柳京拍拍床沿,【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从他的影子里走出来,自然地坐在了床上,安静地听他们两个说话。 “羂索已经把目标锁定在我身上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随身小空间里拿出一个特级咒灵球和两个一级咒灵球给【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白色大猫勾起唇角,心情特别好地接过咒灵球,一个一个地放进嘴里咽下去,周身飘着快乐的小花花。 五条悟藏在眼罩下的眉微微皱起,即便他见过【五条悟】吞食咒灵,再看时,也依旧会感到微妙的不适。 咒灵球很难吃,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甜党,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绝对不会变成第二个【五条悟】的决心。 “我之前有告诉过你,你的世界里有一样不该存在的东西,它会影响到这个世界的稳定性,严重的话会危及整个世界,而我一直都在找它。” 相柳京平静地放下一个地雷:“现在我找到了,它就在羂索那里。”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五条悟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既然对这个来自于世界之外的橘发神明发出了合作邀请,合作达成了,他就会竭尽全力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在收集那群烂橘子的罪证和追查羂索的行踪、破坏其布局的同时, 五条悟也把寻找那样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但由于这件事只能他一个人去做,所以至今毫无进展。 没想到…… 五条悟心有戚戚焉, 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还能白嫖一位神明的帮助。 出息了! 相柳京本来也没有指望五条悟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异化物, 世界核心碎片的屏蔽性连时空平衡局的技术部门都无可奈何,深感麻爪,努力了几百年才做出缩小范围的仪器。 五条悟虽然是世界之子, 但他自己又不是没有事情做,哪能天天盯着异化物找啊,那不现实。 “你知道[狱门疆]吗?” 说到[狱门疆], 橘发神明的语气变得有些奇怪, 看他的眼神也差不多。 五条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狱门疆]和橘发神明所要找的那个东西有什么直接联系:“知道啊,它是……” 最强咒术师忽然止住了声音,他明白了:“你要找的那个东西是[狱门疆]?” 相柳京摇摇头, 道:“是, 也不是——准确地说, 是已经和那个外来之物合为一体的[狱门疆]。” [狱门疆]的来历古老,据说是由一位高僧所化, 相传, 只要是它想要封印的东西, 就没有不成功的。读条一分钟, 封印范围是被封印者周身四米之内, 展开之后无人能够脱身。 “它能封印一切, 包括你。” 可以说, [狱门疆]完全就是一个专门为五条悟打造的封印监狱,在与世界核心碎片融合之前,它就拥有着绝对自封的能力。 [狱门疆]的封印和[帐]有异曲同工之处,[帐]的成立需要针对条件和代价对等,比如阻拦普通人进入祓除现场,再比如姊妹交流会中那个以其余所有人随意通行为条件换取阻拦五条悟进入的[帐]。 [狱门疆]也有对等的条件和代价,[帐]内外部都可以打开,它不行,它只能从外部打开,且打开的条件十分苛刻,有且只有三种——[狱门疆·里],拥有消除效果的咒具或者术式,或者直接用比[狱门疆]更加强大的力量将其破开。 但因为羂索的结界术仅次于天元,[狱门疆]在他的能力作用下效果增强,[狱门疆·里]算是废了。 其次,[狱门疆]还能强制削弱被封印者的咒力。 据说[狱门疆]内部有着极为浓重的诅咒,而这些浓重的诅咒似乎就是削弱被封印者咒力的罪魁祸首。在这样的削弱设定中无休止地输出咒力是极为危险性的,且五条悟的[六眼]原本就会消耗他大量的咒力,他想要出来,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最后,[狱门疆]内部的时间是混乱的,身处其中,被封印者无法判断时间的流逝,也就无法判断输出的咒力是否足够到像打破[帐]那样一击即破或者积少成多地打破[狱门疆]。 因此,在不付出巨大代价的前提下,被封印者几乎无法从内部打破[狱门疆],只能等待外部的救援。 而这等待的时间也是不知道的,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或许像羂索说的那样,一千年。 五条悟的存在令咒术师和咒灵之间的对抗力量失衡,但杀了五条悟,就一定会有新的[六眼]出现,且在这样充满危机的时代,新的[六眼]必然会比五条悟更加强大。 这不是羂索想要看到的,所以他选择封印五条悟。 “羂索得到了[狱门疆],其目的就是封印你,原因是什么你也是知道的。” 相柳京忽然停了一下,他伸手拍了拍听到[狱门疆]后显得有些焦躁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待到他平复下来后,他才继续说道:“现在[狱门疆]和那个东西融为了一体,其能力只会被增强,绝不会减弱。我在上个世界里找到的是一把被融合后的匕首,在被融合之前,它仅仅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而在被融合之后,它被赋予了即死性,哪怕是世界,也会在被它刺中的瞬间即死。” 五条悟的脸色终于变得凝重了。 一把普通的匕首都能在被融合后获得即死性这样bug的能力,那么本身就拥有封印能力的[狱门疆]呢? “如果我被封印了,我会死在[狱门疆]里,对吗?” 相柳京点头:“是的,如果你被封印了,你有极大的可能会在被封印的瞬间死亡。” 最糟糕的是,五条悟很可能会被[狱门疆]吞噬,成为那浓重诅咒中的一员,到时候他连尸体和灵魂都没有了,相柳京就算是想要用复活夏油杰的办法去复活他也是无能为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要复活,尸体和灵魂起码得有一个。 所以五条悟绝对不能被封印,他要是被封印了,除了死亡以外没有第二个结局,俨然将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宠爱的世界会炸的。 人类的母亲尚且能为了自己的孩子做到许多从前做不到的事情,世界能做到的事情显然要比人类多太多了。 想到这儿,相柳京不禁暗自打了一个冷颤,他是见过类似的世界意识的。 祂的世界之子死了,世界也没救了,那还活个屁啊,大家提前完蛋!死亡快乐! 世界没了,他的任务还能不能完成都是两说。 所以五条悟绝对不能死! “安心。”相柳京安慰五条悟,也在安慰他自己,“[狱门疆]尚未被使用,羂索并没有发现它的变化。” 发现了还得了,羂索要是察觉到了[狱门疆]的变化,并将其研究透彻了,他大概率会选择直接A上去。 [狱门疆]虽说是单人间,但也没有资料记载它只能被使用一次啊,除非五条悟和之后诞生的[六眼]都是神明级别,不然已经成了异化物的[狱门疆]同样是照杀不误。 手里握着这样一个大杀器,羂索还需要考虑什么?直接嘎嘎乱杀。 五条悟稍稍松了一口气,绕是最强如他,刚刚都被橘发神明的话吓到了:“所以……我们目前的重点要变成夺取[狱门疆]了?” 相柳京摸了摸【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落在被子上的长发,从随身小空间里拿出除漏瑚以外的仅有的两个特级咒灵球递给他,以此转移他的注意力。 看来[狱门疆]也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反应异常的一个点,一个[狱门疆]就能让他开始焦躁,那要是到了涉谷事件呢? 相柳京突然想起了执行任务之前,交接处的小哥哥对他说的小惊喜,或许……是他理解错了,真正的小惊喜还在后面。 “没错,那东西是个极大的变数,必须要放在我们的计划之首。”他有意避开[狱门疆],不想再刺激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人类在最得意、最如愿以偿的时候会放低警惕,羂索也一样,要想将他彻底引出来,就得让他得到他想要的。” 羂索想要“中原荒”的身体,那就给他。 五条悟向后一靠:“是要做一个以假乱真的假人吗?我所知道的咒术师里没有符合的术式,诅咒师的话……我需要时间去查。” 虽然做出一个可以骗过羂索的假人非常困难,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向世界妈妈求助。 相柳京道:“不用,悟可以,还有我。” 他向五条悟解释了他的计划微调。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所拥有的术式中有一个术式很特殊,它来自于一名种花家的特级咒术师,其名为[牵戏傀儡],可以在术式拥有者的等级之内任意选择一个对象,完全复制对方的身体数据和术式,时效三个小时,冷却五分钟。 且,术师对复制傀儡的控制力是绝对的,一切感知都可以被事先设定。 这个术式甚至可以复制五条悟,而[六眼]对咒力的被动消耗必然会使其时效大大缩短,不过那位特级咒术师没有见过五条悟,所以没有试过。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既是超越世界级咒灵,也是世界神明,[牵戏傀儡]的等级自然也跟着一起上升了,它的时效被延长到了两个月。 冷却时间? 就只用一次,还在乎什么冷却时间。 相柳京准备用[牵戏傀儡]复制夏油杰,毕竟“中原荒”不是咒灵操使,是咒灵操使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等级过高,复制了就是给羂索送外挂的。 然后再由他使用【荒神·中原中也】的力量施展一些他从别的世界学来的小法术,给复制好的傀儡重新捏脸,调整身体数据,让傀儡从体术精通变成短期内无法提高的体术废。 最后再请世界帮忙遮一遮,使傀儡短暂地完全成为一个真实的人。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了,还有多的。 橘发神明看着五条悟,钴蓝色的眼睛仿佛透过了黑色的眼罩,与那双苍蓝之瞳对视着:“五条君。” 自黑红色火焰和书写世界之书中诞生的孤寂神明已经失去了昔日为人时的情感,祂仅仅只会向于漫长旅途中偶遇到的同类报以暖色,如今爱屋及乌,也会对眼前这个同类的同位体另眼相看。 五条悟有这个资格,与一位神明平视。 “开始吧,你的改革。自此刻起,你可以着手破局了。” 从被动变主动,从暗中变明面,逼着羂索提前行动。 五条悟缓缓勾起唇角,性格像猫一样的白发青年此刻笑得宛如一匹蓄势待发所向披靡的狼王。 “荒先生,请看好吧!” 真正光明、正义和有未来的时代就要到来,他五条悟将会亲手为这个时代的降临拉开序幕。 腐朽终将消亡,新生即将勃发! 未来当然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烂橘子、老不死的都该下地狱了! ……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看着这个意气风发的自己,抿成一条线的嘴唇渐渐放松。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同位体,身体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极为缓慢地渗透了出来,他隐约听见了很久以前就已经失去的心跳声。 真好啊。 这样的自己。 …… 滴。 ——已触发特殊设置,请干员相柳京注意,【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觉醒状态开启,目前进度百分之六十九。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相柳京:…… 相柳京:??? 相柳京:!!! 什么东西啊啊啊啊!? 【荒神·中原中也】之下的相柳京惊恐得捧脸尖叫, 他慌手忙脚地检查自己的同步率,憋着一口气不敢去看,还是汐汐为他看的。 “放心, 相柳先生,您的同步率还在百分之五十呢。” 相柳京长舒一口气,随即心头火起:“觉醒状态又是个什么情况啊?他技术部门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幺蛾子啊!” 汐汐:“呃……要不然我去问问?” 相柳京努力平复怒火:“辛苦了,小可爱。” 汐汐去问了。 “荒先生?” 已经走到门口的五条悟回头看向仍然坐在病床上, 却莫名有些愤怒的橘发神明。 相柳京道:“无事, 忽然想起一些往事罢了。五条君,请一切小心。” 五条悟轻轻一点头, 谢过了神明的祝愿。 他将门关上, 单手插兜,姿态轻松地向外走,心里很是好奇:是什么样往事,能使这位几乎没有情感波动的神明感到愤怒? 白发教师没有问, 他的确是一个在社交上没有距离的人,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在社交上极有分寸的人。 什么该问, 什么不该问, 他心里很清楚。 人人都有秘密,神明的秘密想必要比人类更多。 他是很好奇, 但没有知道的必要,所以他不会去问,也不会去探究。 等五条悟走远了,汐汐那边也有了回复。 “相柳先生, 技术部门那边说, 这个觉醒状态是给【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属于神明那部分的设定打的补丁。”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是超越世界级咒灵和世界神明的结合体——他祭献了自己打出完美结局, 所付出的代价导致他成为了超越世界级咒灵;他身负世界的祝福, 以及他自身的实力提升和完全奉献使他成为了世界神明。 神明当然也要有特别的能力,不然怎么彰显出他是神明? 如果说每七个小时就被清空重置一次记忆是超越世界级咒灵的特殊设定,那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觉醒状态就是世界神明的特殊设定了。 觉醒状态在未满百分之百之前不会影响到同步率,但觉醒状态一旦达到百分之百,同步率就会在一瞬间被直接提升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且,【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将由超越世界级咒灵转化为世界神明,依旧可以使用术式,但咒力转变为更高层次的神力,并进入三个小时的清醒状态。 简而言之—— “技术部门那边说这是件好事,您可以暂时摆脱每七个小时失忆一次的被动设定,三个小时的时间足够您做您想做的事了。” 汐汐说得心里也没有底,总觉得那边在坑自己和搭档:“而且,您好像是第一个抽到这张马甲卡的干员,和我通讯的技术人员说,请您在完成任务返回时空平衡局后,务必抽时间去技术部门配合记录,还说……这是他们一生一次的请求。” 相柳京:…… 相柳京冷笑一声:“行啊,我配合他们记录。” 等着吧,他一定要把那群不当人的家伙全揍一顿!这得多不当人才能创造这种全是刀的马甲卡! 还好事? 对,三个小时的清醒状态对干员而言确实是好事,咒力转变为神力也可以省去他之后复活夏油杰时需要提纯本世界咒力的过程,但你后面跟着一个同步率瞬间提升到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几个意思啊? 干员辛辛苦苦维持着同步率在百分之五十以下,你一个觉醒状态百分之百,直接给人一波带走,这是正常的智慧 生物能想出来的事吗?! 等等—— “小可爱,你有问他们神明化是什么样子的吗?” 汐汐举手:“有的!那位技术人员说,外形变化不会有,就是可以使用的能力多了一点而已。” “多了什么?” “永久性修改现实。” 相柳京:“……我要它有什么用?” 他的计划里又不需要修改现实。 “那位技术人员说,现在用不到,万一以后可能会用到呢。觉醒状态达到百分之百后就会一直开启着,但三个小时的清醒状态是一次性的。” 相柳京实在是想不通:“被洗成傻白甜这种事发生一次也就够了,我为什么要想不开再经历第二次?” 永久性修改现实这种能力的确是神明级别才能掌控的,但是这种在大多数情况下都用不上,堪称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能力,还以后可能用得到? 真当他不知道吗?第一次抽到,感情这是新放进卡池里的马甲卡啊,他又是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等着吧,回去他就把他们全刀了! 刀了! 没有人能够在刀了一个相柳以后,还能全身而退的!没!有!人! 给辛苦跑一趟的汐汐发去买皮肤的积分当谢礼后,相柳京看向宛如一个大型玩偶一样,乖巧坐在自己身边吃咒灵球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把那条蓝色丝带摘了下来。 操控马甲卡的人依旧是他相柳京,于是相柳京=【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可以摘下由世界最后的祝福所化的蓝色丝带,没毛病。 懵懂茫然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鼓着脸看他,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左眼里的幽蓝色咒力中夹杂了几缕金色流烟,飘飘悠悠地上下沉浮着。 的确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眼尾处的两抹红更加鲜艳了。 相柳京问道:“还记得我们昨天晚上去狩猎的时候去了哪里吗?”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把嘴里的咒灵球咽了下去,歪着头想了想,说:“……尼、罗河?” 对,他们昨天晚上去了尼罗河,抓到一只特级咒胎,就是他刚刚咽下去的那个。 他的记忆时间被延长了。 相柳京又问:“那前天呢?前天我们去了哪里狩猎?”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 相柳京了然,延长了,但没有延长到哪里去。 所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从进入这个世界的那天开始回忆,然后惊讶地发现,【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觉醒状态其实在他看见夏油杰的那一刻起就被激活了。 之所以引而不发,直到现在才给相柳京来了一个百分之六十九的**兜,是因为【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在此刻起才真正地将自己和“五条悟”这个人挂上了号。 他终于意识到了他自己是谁—— 他也是五条悟,而非一个空白的、什么都不记得的外来者。 于是引而不发的觉醒状态正式开启,刹那间惊艳了相柳京。 相柳京:……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木已成舟,他再怎么生闷气也是徒劳。 相柳京再一次熟练地安慰自己,有三个小时的清醒时间是好事,起码在计划实施的最后阶段里,他不用担心被洗成白板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会突然脱离计划,搞出更让他头疼的幺蛾子。 同时,他也有了一个疑问:是不是所有拥有神性的马甲卡,都有同样的觉醒状态设定? 这样想着,他拍了拍【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手臂, 示意他可以回到影子里去了。 然后他调出【荒神·中原中也】的马甲面板,一点一点地往下看。 果然,他在最后一行看见了一句他之前不觉可疑,现在感觉非常可疑的话: “若有相似最终场景再现,荒神将会回归原初形态。” 相似最终场景是什么? 相柳京又往前翻了翻,看了两遍后,他确定了。 相似最终场景指的应该是【荒神·中原中也】以人类姿态迎战克总,结果惨败的那一战;而原初形态指的应该是刚刚成神,还有着关于诞生世界的全部记忆和情感的那个时间段的【荒神·中原中也】。 但因为《文豪野犬》世界是相柳京的第一个任务世界,此前毫无经验的他选择了谨慎避让的老办法,没有和除中原中也以外的重要人物长时间相处过,后期的屠龙之战也只是当起了辅助,连同步率都是他自己提上去的,所有【荒神·中原中也】的觉醒状态并没有被触发。 相柳京又打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马甲面板,一句一句地看下去,同样在最后一行看见了一句他之前没怎么放在心上的话。那会儿他正处于被刀傻了的状态,后来又整个脑子都被马甲卡无法关闭的白板buff所占据了。 “若曾经的深刻羁绊再现,超越世界咒灵兼世界神明将回归原初形态。” 曾经的深刻羁绊? 夏油杰,同伴,学生,老师,他都见到了,也都相处过了,还在高专待了这么些天。 ……看样子前提条件是满足了。 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么问题来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觉醒状态达到百分之百后,他会是哪个时间段的他? 相柳京离开了医务室,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宿舍里。 他在这里开辟出了一个小型的异空间,以防止一会儿使用[牵戏傀儡]创造“中原荒”时,所散溢的不属于五条悟的咒力引发高专的警报。 异空间是黑暗的,没有光芒,不过没有关系,无论是马甲,还是相柳京,他们都能够在黑暗中视物。 相柳京用脚步画出了一个层层叠加、嵌着符文的圆,源于另一个世界的阵法在行走间落成。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从更深的黑暗中走来,相柳京后退,他前进,站在了小型法阵的中心。 白发咒灵抬起双手,手心向上,幽蓝色的咒力宛如山间缥缈的云雾,天上不可触的浮云,林间浮动的萤光,泊泊地从他的手心里流淌而下,不多时就填满了整个法阵,并逐渐向上堆积着。 黑暗中有了光,模糊地照出了两个高大的人形。 似人,又非人。 咒力的堆积在到达膝盖处停止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蹲下·身,伸手将更接近虚无的咒力拢到一起,然后一点点地像捏泥人一样,捏出了一个完全由咒力组成的无脸的类人型傀儡。 还没有结束。 他就着这个姿势,后退一步,再微微俯身,从自己的影子里抱出死寂的夏油杰,将他与无脸傀儡放在一起。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一只手放在夏油杰的心口处,一只手放在傀儡的心口处,雾似的咒力再次淹没了他们。 这样的创造过程不同于那位此术式的来源者,这样做出的傀儡会更加精密,也更加真实。 几分钟后,咒力全部涌进了傀儡的心口,白发咒灵的手再轻轻一拂过它的额头,属于死物的傀儡慢慢地有了呼吸、心跳和体温。 再过了一会儿,它的四肢和身体变得更加精细,空白的面庞有了轮廓,接着长出了五官和头发。 最终,除了没穿衣服(衣服长不出来)以外,它和旁边的夏油杰已经没有任何 两样了。 这便是完全复制了夏油杰的牵戏傀儡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看了看夏油杰,又看了看牵戏傀儡,他慢吞吞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住了牵戏傀儡的重点部位,然后抬头看主体。 看懂了他的眼神,相柳京翻了个白眼:“虽然我不是人类,但我性别男。” 所以夏油杰有的东西他也有啊!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收回了目光,他抱起夏油杰,一同沉入影子里,将接下来的主场让给主体。 相柳京走过去蹲下·身,阵法亮起,使成型的傀儡变成另一种可调整的状态。他将手探入牵戏傀儡的内部,细致入微地重新调整这具傀儡的身体数据。 他一边调整,一边想先前没有想完的事情。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原初形态大约就是他刚刚离开诞生世界的那会儿了,那时的他才刚被一整个世界的诅咒扭曲成超越世界级咒灵,也才刚迎来自己的第一个“七个小时”,他还记得一切。 刚刚被扭曲成咒灵,什么都记得…… 相柳京可以想见,那将是一把何等锋利的大刀啊。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五条悟的动作很快, 在得知未来的那一天,他就开始了自己的布局,现在只是让之前蛰伏的力量展示出来而已。仅仅只是几天而已,相柳京就能够感觉到咒术界的波涛汹涌了。 首先表现为, 高层召回了大部分安插进高专的眼线, 他们用拙劣的借口将这些人调了回去, 本来就空旷的高专变得更加空旷了。 二年级的学生们提前回来了好几天, 送他们回来的人是五条家的一级咒术师。 禅院真希他们才踏入高专, 受命而来的五条家咒术师就填上了那些被高层召回的人的空缺。 高专上空的结界也被修改了,从预警作用变成了纯粹的防御, 天元为五条悟补上了对软肋的保护。 五条悟的学生们都在这里了。 战斗固然能够使一个人迅速成长,但那是在身前的庇护消失的情况下。五条悟是一个骄傲的人,他的学生们还没有成长到独当一面的程度,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允许自己的学生被任何人揠苗助长。 少年人的青春绝不允许被任何人、任何事剥夺。 这样的苦他已经吃过了,就不会再让自己的学生再吃一遍。 “荒先生。” 悬浮在半空中的五条悟给相柳京打去了一个电话,他脚下就是一座深埋在山林里的实验室, “麻烦您把高专的结界藏一藏,现在还不是惊动羂索的时候。” 羂索的结界术仅次于天元,高专的结界变动一定会被他察觉到,但现在还不是把牌全部摊开的时候,得往后藏一藏。 接到五条悟电话的相柳京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结界, 应了一声:“好。” 相柳京最擅长的就是封印术和结界术, 他不仅将被天元修改过的结界恢复了表面的正常,还在结界内部多加了一层结界。 如此, 高专就是一个攻不进的铁桶了。 伏黑惠也将他的姐姐伏黑津美纪接到高专来了, 五条悟吩咐了五条家的人, 将虎杖悠仁的爷爷和钉崎野蔷薇的奶奶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所有五条派的人都收到了他的提前通知,动作迅速且隐蔽地将自己的软肋转移到最强咒术师安排好的安全区域去了。 当最终号角吹响的那一刻,他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未来和正义拼尽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但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家人、爱人和朋友能够安稳地活下去。 只要是有正常情感的人类,都会有软肋,五条悟有,他们也有。 …… 唯一一个没有软肋的人是在这个世界孑然一身的相柳京,别人忙碌紧张的时候,他在研究【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觉醒状态进度条。 现在已经到百分之七十二了,在见到操场上的六个学生后,进度条就坚持不住了。 在调整牵戏傀儡身体数据的时候,相柳京对这个前路不明的觉醒状态做出了分析和猜测。 若他的分析和猜测都是对的,那么当觉醒状态达到百分之百后,他将收获一个清醒的、刚刚被扭曲成咒灵且记得一切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相柳京无法保证处于这个时间点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在确定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已死,接着又见到羂索后,是否还能够保持理智。 设定背景里的那些追杀场景委实让人不得不害怕了,那个状态下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俨然是什么都顾不上了,一心只想要把羂索轰成齑粉。 即便最后他在夏油杰的问题上看开了,他对羂索的恨意并没有减少半分。 相柳京倒不是担心【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会大开杀戒,他主要担心自己在那个时候会控制不住这张马甲卡,他还没有过被马甲卡的情感浸透,全程带着走的经验。 五条悟和中原中也相似又不相同,他们都是各自领域里永不坠落的日轮,中原中也的骨子里是不羁、骄傲和温柔的,五条悟的骨子里却是不羁、骄傲和疯狂的。 咒术师都是疯子,越强大的咒术师越疯狂,而五条悟就是最强大的那个。 他疯起来连自己都杀。 相柳京和这种性格的人的相性其实不高,他虽然也曾经干过一些很疯狂的事情,但是他还没有疯到连自己都杀。他做事总是会留一线,如果没有充足的后备计划,他是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 唔…… 深度入戏什么的,稍稍有点麻烦啊。 这已经不是社死不社死的问题了,而是他会不会在深度入戏的状态下把这个世界打穿。 而相柳京最担心的一点,是刚刚被扭曲成咒灵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仅有一半的理智,这时的他无论是行为还是判断方式都会更加偏向于咒灵。 这么说好了,如果说五条悟是看似混乱善良,实则守序善良,那么【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则是标标准准的混乱善良,人类的道德和底线能够约束住五条悟,却再也无法约束住他。 哪怕他还记得一切,甚至是他记得一切才会更加危险,本来就只有一半的理智在那些惨烈记忆的刺激下,还能剩下多少不动摇? 相柳京无法保证,技术部门那边也给不出一个具体的数值。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咒回世界的咒灵就是这样的设定,一旦成为咒灵,杀戮和摧毁才是第一要义和本能。 尽管【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在后来慢慢地找回了全部的理智,但那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的事了。 众所周知,咒回世界没有神明,有的只是假想咒灵。 即便开启觉醒状态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由超越世界级咒灵转变为世界神明,他的外形依旧非人,照样会被咒术师们当成咒灵。 不是任何人的眼睛都是[六眼],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在那样强大的力量下保持冷静。 想象一下,非人形态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举刀相向的咒术师…… 相柳京:这波可能要完。 他问过技术部门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在转变为世界神明时,属于咒灵的本能是否会被世界神明所覆盖。 技术部门回复他:“会,但需要时间。这张马甲卡的神明化的等级仅仅只比咒灵化的等级高一个境界而已,神明化想要完全覆盖咒灵化需要时间,大概……十分钟左右。” 相柳京:“……我能问一下你们这样的设定有什么用吗?” 技术部门理所应当地回复他:“你不觉得这样很酷吗?这样超酷欸!” 相柳京:“……呵。” 决定了,回去以后他就要打爆这群人的狗头! 完全不顾及干员的体验感受! 差评! 相柳京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一边在心里将技术部门那群不当人的混账骂了一遍又一遍,一边庆幸自己接任务的时候选择将【荒神·中原中也】这张马甲卡带在身上,而不是束之高阁供起来。 太好了,他还可以有一个备用计划。 啊,不……应该是应急手段。 【荒神·中原中也】实力全开的话应该能压制住同步率不到百分之百,还未完全解封全部实力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吧。 这也就意味着……他又要社死了,而且是两次。 同步率达到百分之百后,再次开启完全形态的【荒神·中原中也以及同步率因觉醒状态而瞬升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一个任务,两种社死。 哈 。 狗屎的技术部门! 真是没想到,他有一天居然要自己打自己。 相柳京:我也是见了世面了! …… 当觉醒状态的进度条达到百分之八十九的时候,相柳京就已经不再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带离自己的影子了。 他不再是焦躁,而是直接暴躁起来了,浑身杀意越来越重,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可能是不和自己见外吧,【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在相柳京面前是一点都没往里收,乖乖巧巧的白色大猫彻底逐渐露出了真面目,他不是真的猫,而是恐怖的凶兽。 绕是相柳京见惯了各种种族各种境界的人杀来杀去,也是被【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越来越重的杀意惊了一下。 看来是不能善了了,觉醒状态一旦达到百分之百,【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必然会短暂地陷入杀戮和毁灭的本能。 虽然他本心是不想对人类动手的,但他已经是咒灵了,在这种强烈本能的支配下,任何人靠近他都有可能会死。 或许与五条悟有深刻羁绊的人不会,但相柳京不敢去赌,只要有万一的可能,他就不可能放心。 但凡杀死了任何一个无辜的人,都足以让相柳京悔恨终生。 他一边尽力控制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之下的三分意识,使其不会太快地被马甲卡的情感和本能所影响、浸透,一边安抚着被留在高专接触不到计划核心的学生们。 就快了,就快了…… 在觉察到羂索即将行动的前几天,相柳京对聚在操场上练习体术的六个学生说:“如果某一天大家在战斗中遇到了我,不要留手,最好是立刻离开。” 但当他们问及什么的时候,相柳京只是摇摇头,不再多说。 这还是一群孩子,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让他们将“中原荒”当做自己的同伴了,叫他们对自己的同伴下手,他们做不到。 不久后撤离大量的普通人需要他们帮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会遇到披着“中原荒”壳子的羂索。而在战斗中,任何犹豫都会使他们丢掉生命,这也是五条悟不提前将计划告诉他们的原因,有时候不知道反而要比知道了更加果决。 敏锐的学生们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已经猜到了一部分真相的伏黑惠紧紧盯着说完这些话,就一脸轻松地和虎杖悠仁聊天打闹的橘发少年。 为什么他会觉得……中原是在说遗言呢? 不,不会的! 伏黑惠缓缓握紧拳头,驱散忽然涌上心间的恐慌和不安。 还有五条老师在呢,他不会看着自己的学生出事的,哪怕有危险,他也会像上一次那样,将中原安全地带回来的。 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一定是。 可惜咒术师的世界从来都是残忍的。 十五天后,中原荒接到了一个祓除特级咒灵的紧急任务。 当天下午,他拍了拍浑身是灰的虎杖悠仁和伏黑惠的肩膀,又和笑得开怀的钉崎野蔷薇碰了碰拳头,背上了禅院真希友情借给他的咒具,踏着阳光离开了高专。 第二天,五条悟带回了橘发少年冰冷残破的尸体。 …… 【2018年9月18号,特级咒术师中原荒前往神奈川县川崎市执行祓除任务,祓除咒灵等级为特级,祓除成功。】 【2018年9月19号,特级咒术师中原荒于回程中遭受特级咒灵袭击,咒灵数量不明,因咒力透支不敌,特级咒术师中原荒死亡。】 【确认人,特级咒术师五条悟。】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按照惯例, 咒术师的尸体大多会先处理再下葬,五条派的则多数交由家入硝子处理。中原荒是五条悟的学生, 和五条悟关系亲近, 自然也是五条派。 白发教师沉默着将自己的学生送上解剖台,他来不及安慰被同期死亡这样的噩耗打击得眼眶泛红的少年少女们,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完。 五条悟挨个儿拍了拍学生们的肩膀, 一言不发地走进黑暗里。 伏黑惠看着他走远的背影, 双唇紧抿,心里乱得不知道该想什么才好。 这时, 伏黑津美纪带着一套崭新的高专·制服走进来, 她单手抱着制服, 另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弟弟的头:“别难过, 惠。” 自昏睡中醒来后, 玄妙的灵感就高了很多的少女微笑着安慰这群和弟弟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少女:“我们会再和他见面的,在不久的……未来。” 还会见面? 小咒术师们都看向伏黑津美纪, 眼睛里是期盼、疑惑和不解,还有微微的震惊。 可是, 中原已经死了啊。 伏黑津美纪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确定, 她还没有完全掌握和控制这种感觉, 它和直觉很相似,但又高于直觉:“……我们会的, 请相信我,那不是死后的事, 那时我们都会活着。” 倚靠在门框上的家入硝子抽了一口烟, 幽幽地吐出一团烟雾。 真是了不得啊。 是预言类的能力吗? 明明不是咒术师, 却拥有这样足以被很多人觊觎的才能…… 还好, 新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到那个时候, 这些年轻的孩子都能肆意地在阳光下欢笑,而不是被恶意和阴谋裹挟着奔向死亡。 她回头看向躺在解剖台上的“中原荒”,嘴角微微上扬。 那位橘发神明看起来很冷漠,实际上很温柔,他应该会在一切结束之后好好安慰这些孩子吧。 冷艳的医生拍了拍手,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力:“给中原同学换衣服吧,他该下葬了。” 少年少女们对视了一眼,最终由伏黑惠和虎杖悠仁为“中原荒”换上崭新的高专·制服。 长相昳丽明艳的橘发少年安静地躺在解剖台上,凝结的血块被尽数清理干净,宛如朝阳一般璀璨的橘红色短发却因为主人的死亡而失去了鲜活的色泽。 两个少年一言不发地为同期换上崭新的制服,细心地抚平每一处褶皱,再为他整理略微凌乱的头发。 一道电光忽然从伏黑惠的脑子里闪过,令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橘发,还有这张脸…… 他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中原……他怎么和那个出现在仙台的橘发男人那么像啊?! 中原是七海先生推荐入学的,七海先生却一次都没有来高专看过他,反而是和五条老师非常亲近,经常同进同出。 还有那个给他的感觉很奇怪的【五条悟他又去了哪里?五条老师是会放任另一个自己不见踪影的人吗? 夜蛾校长他们的反应也很奇怪…… 黑发少年的呼吸猛的一窒,他想到了一个不亚于晴天霹雳的可能。 如果中原就是那个橘发男人呢? 如果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呢?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和五条老师的计划之一呢? 津美纪说他们还能够再见面,那时他们都会活着…… 所以,所以……是这样的吗? 伏黑惠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向这里唯一可能知情的人。 家入硝子惊讶地笑了笑,对这个聪明的孩子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伏黑惠呼吸一沉,自己居然猜对了吗? 所以,中原就是那个出现在仙台的橘发男人。 那么另一个五条悟呢? 他又去了哪里?他也在这个计划里吗? 少年没有再问,他继续为躺在解剖台上的“同期”整理衣服,心中思绪飞速翻转着。 中原……姑且还是称那位先生为中原吧,能被五条老师重点关注的人不可能会被区区特级咒灵杀死,他很强大,不亚于五条老师的强大。所以此刻躺在这里的人绝不是他,甚至于……这可能不是人类。 为什么“中原荒”一定要死呢? 没有关联线索的伏黑惠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不出答案,也猜测不出缘由,但他能够感受到—— 一张大网正徐徐向整个咒术界铺开,而那个平时最不着调的最强已经提前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 “中原荒”的尸体被偷了,就在高专众人将他下葬的四个小时后。 昏暗的和室里只点上了几根蜡烛,入土不久的特级咒术师被摆在了唯一一张榻榻米上,昳丽明艳的脸庞隐没在昏暗的烛光里,为其蒙上了一层诡谲的阴影。 卡拉—— 一双被不知名力量腐蚀得坑坑洼洼的手费力地拉开了障子门,暗淡的烛光照不清来人的模样,只能模模糊糊地照见他同样被腐蚀得不成人样的面容。 他走向安静躺在榻榻米上的橘发少年,眼神中充满了令人背脊发凉的炙热。 终于……终于得到了! 本站网站:et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在原未来走向中, 羂索在10月31号万圣节那天于涉谷发动了空前绝后的“涉谷事变”,成功封印五条悟,开启[死灭洄游], 霓虹陷入了全国性的混乱。 而现在, 获得了新咒灵操使“中原荒”的身体, 有了实力仅次于两面宿傩的风暴咒灵[夏], 再加上五条悟的步步紧逼,高层越来越招架不住。为了不暴露更多,也为了接下来的计划,羂索提前一个月发动了涉谷事变。 是的,他依旧选择了涉谷作为新时代到来的开幕舞台。 作为霓虹著名的富人商业区, 涉谷的人流量很大, 人一多, 就极其容易出事,这么多人足够成为肘击咒术师的人质了。 这些人质主要是用来牵制五条悟的。 即便获得了实力仅次于两面宿傩的风暴咒灵,羂索在评估五条悟这件事上仍然谨慎, 毕竟这个人是他现在实施计划的唯一阻碍了。 遣退部下后,羂索拿出[狱门疆], 眼神幽深。 中原荒是夏油杰认可的家人和底牌, 五条悟多多少少会寄情于他,[狱门疆]开启时所需要的一分钟时间条件应该能够达成。 他再次盘复了一遍当天的计划步骤, 这是他实现千年理想的关键,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可惜了,那群不中用的高层不小心露出了马脚, 被五条悟发觉, 高专的守备越发森严, 他的人无法潜入, 更摸不到忌库的边,两面宿傩的手指和咒胎九相图一时半会儿都拿不到。 不过还好,[夏]一个顶十个,花御和陀艮也还在他的掌控下,手指和九相图可以之后再去拿。 想到这儿,羂索微微一皱眉,收起[狱门疆]站起身来。 漏瑚和真人已经被中原荒调伏,现在全心全意为他所用,花御和陀艮虽然仍站在他这一边,但谁又能保证他们会一直保持现在的立场不变动呢? ……只有将这些力量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他才能真正地放心。 羂索勾起唇角,提步走出了和室。 他要调伏花御和陀艮,彻底杜绝任何万一。 相柳京只能说一句:“干得漂亮!” 省了他不少事呢。 对羂索有警惕和戒心,但没有达到真人那种程度的花御和单纯的陀艮很轻易地就被羂索调伏了,可以说是一场很经典的开门杀呢。 不愧是你,脑花,合作者什么的,说杀就杀。 羂索品尝了一次呕吐味抹布的滋味,一时不察,被恶心得面目扭曲。 感受到自己的库存多了两个特级咒灵,他安慰自己,这是必要的牺牲,为了他的千年理想,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相柳京很欣赏他的自我牺牲精神,然后转手把花御和陀艮喂给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暂时保持着调伏状态。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抬眼幽幽地看了主体一眼,垂下眼帘继续织他手里的毛衣,夏油杰的棺材板上已经规规整整地摆着十几件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毛衣了。 他的觉醒状态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八,被相柳京死死捂在百分之五十的同步率也快要支撑不住了,只需要一个导火索…… 这个快要装不下的火·药·桶就轰地一下把大地炸出一个大坑来。 相柳京离开重叠异空间,把之前录下来的羂索给他的部下分发任务的视频发给了五条悟,并留言:“悟即将失控,当天请务必速战速决,及时撤离。” 要是可以,他其实想把战场拉到外太空去的,那儿宽敞,可以随便打。 但他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别了,万一他们打着打着不小心整出个人造陨石来,他又来不及拦截,不偏不倚砸中地球…… 呵,他回去就要坐牢了,万年 起步的那种。 再一次,相柳京庆幸自己会的东西多,从未停止过学习的脚步。 …… 2018年9月30号,一个笼罩整个涉谷的[帐]流水般落下,一场足以记入霓虹历史的恐怖事变正式拉开了帷幕。 绝望,绝望,绝望,恐惧,恐惧,恐惧。 这是弥漫在涉谷上空的负面情绪,浓郁得令人作呕。 大量丑陋恐怖的改造人遍布涉谷,它们有的是诅咒和人类的结合体,有的是被扭曲的人类,有的是被亵渎了遗体的咒术师。 难以想象,羂索究竟是如何不声不响地创造出了数量如此庞大的手牌。 “五条悟……” “五条悟……” “叫五条悟来!” 成千上万的改造人同时嘶吼,普通人的尖叫声愈发尖锐绝望,他们朝着四面八方逃离,却怎么也无法穿透这层薄薄的[帐],绝望与恐惧的负面情绪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事实证明,羂索下战书的行为多此一举,就在[帐]落下的几分钟后,五条悟就出现在了[帐]的上空,他掀起眼罩的一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下方。 同时,五条派的咒术师们全员到场,一刻不停地攻击着[帐],而大量辅助监督聚集在[帐]外,只等缺口一现,他们就立刻冲进去疏散人群。 隐没在慌乱人群中羂索面色不悦地骂了一声:“一群废物!” 竟然让五条悟提前察觉到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双手结印,放出了花御和陀艮,扑入人群中展开杀戮。同时放开对改造人的束缚,让它们遵从本能杀死身边所有活动的生物。 里梅和一干诅咒师见到改造人动了,立刻明白五条悟已经来了:“按照原计划行事!” “你们几个跟我来!” 他点了几个诅咒师,向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里梅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他要复活诅咒之王,此刻虎杖悠仁一定也来到了涉谷,现在就是夺取容器的最佳时机。 虎杖悠仁等人的确也来了,他们收到的任务是撤离普通人,而不是和诅咒作战。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原来五条老师有这么多人追随着吗? 伏黑惠环视四周,里面还有不少人是世家出身的咒术师,原来那个白发笨蛋真的没有一刻停下来过,他一直都在为了他的改革努力着。 ……一定很辛苦吧。 头顶突然传来轰的一声,被几十个咒术师联手攻击却没有半点崩溃迹象的[帐]无力地消散了。 原来是五条悟,他直接暴力撕开了[帐],宛如一把出鞘开锋的利剑,直直劈向花御和陀艮。 改革没有不流血,想要撕碎腐朽肮脏的旧世界,就要义无反顾地去冲破、去碾压、去重塑。 但如果实力足够强大,准备足够充分,他们是能够减少流血的数量的,至少……不会再牺牲那么多人。 花御和陀艮才扑入人群中,就被五条悟一手一个,掐住脖子按进了地里。 周围的人们已经没了往日看热闹的心情,他们慌不择路地逃离着,不管前面的路通向哪里,也不管前面的路是不是生路,他们只知道逃离,遵从求生的本能,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五条悟轻飘飘地向朝着四周逃离的人群投去一个眼神,微微皱了皱眉,人散得太开了,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内集中疏散,伤亡的出现已经在所难免了。 花御和陀艮还保留着智慧和被调伏之前的记忆,他们此刻即便是对欺骗了他们的羂索恨之入骨,也要听从羂索的命令不顾一切地拖住五条悟。 该死的人类! 该死的咒术师! 他们甚至到了这 个时候也依旧不知道羂索的真名,可见是被骗得有多惨。 当两个特级咒灵对上最强咒术师显露出来的苍蓝之瞳时,一股强烈的恐惧油然而生,求存的本能告诉他们:必须展开领域,才有可能博得一线生机! 五条悟会让他们如愿吗? 眼罩滑落,露出整张面容的俊美人类为两个咒灵送上了一个令他们毛骨悚然的笑容,这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专门收割咒灵生命的死神。 ——[苍]! 不再需要结印,五条悟就着这个掐住他们脖子的姿势,两发[苍]瞬间凝结,一齐轰碎了两个特级咒灵的身躯,毫不拖泥带水地拿下了今日份的首杀。 五条悟的狠厉使得远远观望这边的羂索为之脚步一顿,他隐约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再犹豫了。 [狱门疆]就位,羂索走出隐藏的地点,完全复制着中原荒的脚步和呼吸,脸上扬起一个少年气十足的笑容,双手插在兜里,语调轻快地和五条悟打招呼:“嗨,五条老师!好久不见啦!” 三人高的风暴咒灵温驯地跟随在他身边,灰黑色的羽翼拖在地上,与地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五条悟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顿时愣住了。 ——[狱门疆]发动! 顷刻间完成延展的[狱门疆]将最强咒术师束缚在了原地,强大的咒力被突兀地按下暂停键,此刻的五条悟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然而,他没有丝毫慌张,脸上也没有出现羂索所期待的表情。 他的眼神很奇怪,里面没有震惊、疑惑和慌张,只有“居然还能这个样子”的新奇和恍然。 羂索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他意识到他的计划很可能出了巨大的差错,而在此之前他居然一无所知! 所以…… 是哪里出了问题!? “啊欧。” 的的确确是被[狱门疆]束缚住的五条悟忽然睁大了眼睛,像一只看到食盆里的清蒸鱼活过来的猫似的,发出了一声可爱的轻呼。 ——他在看他的身后。 自己身后除了风暴咒灵还有什么? 羂索来不及转身,猛然爆发的咒力给了他所有问题的答案。 …… 滴。 ——系统通知,【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当前觉醒状态已达百分之百,开启觉醒模式! ——干员相柳京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八十七! ——警告,请干员相柳京保持自我意识! ——悉知,录像模式已开启,请干员及时查收。 …… 在羂索开口的一瞬间,相柳京就知道要完了。 导火索来了。 你是没有别的遣词造句的姿势了吗?为什么非要和占据了夏油杰身躯的那个你说的话一模一样啊? 那句话还没有落地,【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就猛的捏断了手里的木签,堆成小山的毛线球瞬间化作飞灰,整个重叠异空间都在失控的咒力冲击下层层碎裂摇摇欲坠。 相柳京捞起夏油杰就跑,身后不断传来异空间被撞碎的咔嚓声,以及【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暴怒的吼声。 “把杰、还给我!” 相柳京:怎么可能还给你?万一被不小心碾碎了呢?那不就完蛋了! 不到五秒,宛如山洪火山汹涌爆发的咒力碾碎了这个套了不止十层的异空间,空无一物的空气里被强行拉开了一道裂缝,完全咒灵化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踏着幽蓝色的咒力从里面走了出来。 宛如一尊即将毁天灭地的杀神。 五 条悟:…… 五条悟僵住了。 好家伙!好家伙!原来他变成咒灵会是这个模样吗?! “……不愧是我!” 哪怕猛然爆发的咒力犹如实质般淹没了他,也不能阻止这只白毛大猫不知道发散到哪里去了的脱线想法。 相柳京已经没空去吐槽他了,他一勾手指,封死了牵戏傀儡,将察觉到不对立刻就想溜之大吉的羂索锁死在了这具身躯里。 橘发神明身形一闪,来到了五条悟身边,轻而易举地捏碎了禁锢住最强咒术师的[狱门疆],他将夏油杰和羂索一起交给了五条悟,语气稍稍急切了些:“快走!我会拖住悟一段时间,你们尽量撤离!” 没时间感慨什么好久不见,五条悟把夏油杰抗在肩上,拎着羂索的后衣领,留下一句“你小心”就瞬移离开了。 为了彻底革新咒术界,涉谷事变必须发生,这一战,不仅能解决隐藏在幕后谋划了千年之久的羂索等人,还能将咒术界至少八成以上的牛鬼蛇神全部引出来。 如果不一鼓作气解决掉这些人,谁知道杀死了一个羂索,还会不会再有成百上千的羂索冒出来? 咒术界也需要新的出路,时代在前进,新的咒术界不可能再和旧的咒术界一样,将自己和世界划分开来,竖立了千年之久的隔离之墙该倒塌了。 不破不立! 五条悟的眼神依旧坚毅,只要下定了决心,他很少会动摇。 “还有多少人没有撤离出来?” 一落地,五条悟就揪住最靠谱的七海学弟问。 看清五条悟肩上的那个人是谁的七海建人微微一愣,又立刻反应神速地道:“还有三分之一的市民没有撤离。” 三分之一,也就是还有至少七万多人没有完全撤离出来。 五条悟抿了抿嘴唇,大步走向后方的急救区域,他将夏油杰和动弹不得的羂索交给了忙得晕头转向的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然后转身几个跳跃,进入了涉谷的中心地带。 距离五条悟撕开[帐]到现在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已经撤离了涉谷三分之二的人,撤离的速度能够这么快,还要归功于五条悟提前做好的充足准备。 他不仅通知了所有能够出力的咒术师和辅助监督,还在国外雇佣了大批自由咒术师,国内的部分自由咒术师也接受了他的雇佣,其中不乏少数被高层陷害排斥后才成为诅咒师的术师。 他与他们立下束缚,并将这些人藏到了今天。 从相柳京那里得知此事的菅田真奈美叫回了很多曾经忠于夏油杰的术师,她本人就在现场。 套着伪装的美美子和菜菜子也来了,她们闷头加入撤离普通人的队伍里,虽然遇到有人不配合,两姐妹下手会重一点,但她们确实是在救人。 一次又一次,一趟又一趟,在无数改造人的攻击下救了很多人。 她们有在认真地赎罪。 带着手下寻找虎杖悠仁的里梅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但很不幸的是,虎杖悠仁身边有乙骨忧太和九十九由基。 两个特级! 里梅面色难看地停在原地,大声向虎杖悠仁喊道:“宿傩大人!此刻就是夺取容器的时机,属下带来了您的手指!” 他拉开胸前的袈裟,剩余的十二根手指全在这里。 然而,两面宿傩没有回应他。 乙骨忧太甩掉太刀上的血,刀尖对准里梅和他身后的诅咒师:“别白费力气了,你的宿傩大人听不到的。” 他微微一偏头,对虎杖悠仁说:“虎杖学弟,你去救人,我和九十九前辈会解决掉他们。” 九十九由基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啊呀呀,五条悟可真是大手笔啊。” 她身上也溅了不少人的血,整个人显得尤其的危险,“只剩下你们了,一起下地狱吧。” 被九十九由基半路拉过来钓鱼的虎杖悠仁毫不犹豫地奔向另一边,那边有他的同期们。 奔跑间,一条赤金色的项链从他的衣领里跳了出来,猩红色的宝石在细碎的日光下流淌着诡异的光芒。 仿佛……正在进食。 …… 目送五条悟离开后,相柳京立刻回身,并同时召唤出重力枪,横枪立于胸前,挡住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凶狠的一记重拳,荡开的冲击波推平了两人周围二十米的所有建筑。 几栋大楼轰然倒塌,尘烟四起。 浓厚的烟尘中,只看得见一红一蓝两道光影飞速撞击、后撤、再撞击,只听见高楼嘶吼着塌陷与金属剧烈交击织成一片的声音。 “羂索……” “他、该死!”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似乎还保持着些许理智,在与橘发神明飞速交手的同时,他甚至试图和对方讲道理。 相柳京也在和他讲道理:“羂索是复活夏油杰的‘生’,他不能死!” 羂索要是死了,他上哪儿去再找一个生命重量符合条件的活人啊! 须臾之间,就已经没有多少理智了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根本听不进去,他也听不懂,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那不完整的思维里,出不来了。 他记得一切。 只有羂索死了,他的杰才能彻底安全! 只有羂索死了,他的同伴和学生们才不会那样悲惨地死去! ……死! 死! 羂索必须死! 所有阻碍他杀死羂索的人…… 超越世界级的白发咒灵抬起头,他睁开了左眼,眼下的咒纹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扭动着,唯一完好的右眼刹那间被失控的蓝色完全占据,他的目光紧紧锁定了眼前的橘发神明,浩瀚的咒力与强烈的杀意仿佛倒灌的海啸般袭来,震得相柳京都不由得瞳孔一缩。 “死!!!” 哪怕是他自己,也要死! 从每一节脊骨之间伸展出来的半透明触手在他身后无序地飞舞着,每一根触手上都睁开了同样的蓝色眼睛,密密麻麻,环视四方。 每一只眼睛,都是[六眼]! “嗯!” 相柳京闷哼一声,竟然感受到了压力。 该死的,觉醒模式下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居然这么强的吗?他甚至还没有达到百分之百的同步率啊! 淦啊! 真是够了,该死的技术部门!你们是嫌任务不够重,所以手动给干员增加难度吗?! ‘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刀了你们!’ 相柳京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照着他的脸打下来的一发[赫],重力枪·枪·尖入地三分,后退了至少三十米才堪堪停了下来。 全力一击的[赫]突破了【荒神·中原中也】的防御,在他的右手臂上炸出了一道拇指大小的伤口。神明的自愈能力尽职运转,伤口立马修复如初,金色的血液仅是惊鸿一瞥。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实力原本就要比【荒神·中原中也】强大一些,更何况现在前者的同步率是百分之八十七,后者的同步率只有百分之四十一。 算了…… 两种社死就两种社死吧,他躺平了! …… 滴。 ——系统通知,干员相柳京与【荒神·中原中也】同步率已达百分之四十九……百分之六十六……百分之七十三……百分之九十四……百分之百! ——警告,请干员相柳京保持自我 意识! ——悉知,【荒神·中原中也】力量全开放,开启完全形态,请干员慎重使用! …… 嗡!—— 一声肃穆的回响声响彻天地,无形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荡平了这一方大地的邪狞与扭曲,雾蒙蒙的天空为之一清,露出了仿若风平浅海般叫人心旷神怡的湛蓝。 四柄超过百米长的黑色长·枪泛着红色的光辉从天而降,势如破竹地直入地面,彼此之间连结成一个肉眼不可见的结界,将某一处区域框定了起来。 五条悟停在了一座大厦顶上,四条街外尘烟四起,红光大震,建筑物塌陷,那是橘发神明和另一个自己交战的位置。 在看到【五条悟】的第一眼,他就隐隐有了一个预感—— 这个自己,迟早是会失控的。 他太平静了,也太干净了,一旦被“染黑”,哪怕仅仅只是滴入了一点点墨水…… 就一定会失控。 荒会不知道吗? 他会不知道【五条悟】会失控吗? 五条悟轻轻一笑,回身去了其他更需要他的地方。 荒神知道,所以他来了。 他不仅是为了寻找那个不该存在于此世界的东西,更是为了来寻找他的旅伴。 还好,【五条悟】已不是孤身一人。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黑红色的代表着荒神的神纹爬满了橘发神明裸露在外的皮肤, 深红浸染了钴蓝,冷淡孤寂的武神此刻展露出了与白发咒灵相似的近似凶兽的野性。 他左手一握,从单手·枪变成了双手·枪, 两柄外形相同的重力枪呈现出了不同的力量。 左手握住的是纯黑的长·枪, 代表着荒神纯粹的神力,右手握住的是深红的长枪, 代表着宇宙基本力之一的重力。 四柄作为封锁结界使用的巨型重力枪发出了同调的嗡鸣, 被封锁的区域内重力势能陡然加重, 地面猛然塌陷皲裂, 唯一被针对的活物只有银色鳞甲尖锐竖起的超越世界级咒灵。 战局反转! 橘发神明抬起头,眼神平淡而锐利的直视着眼前的“敌人”, 握紧重力枪的双手微微转动手腕。 这片被封锁的区域已经没有除他们两个以外的, 还在活动和呼吸的活物了, 周围的人类已经全部转移, 地下的天然气等易燃易爆产物已被全部冻结, 可以放开手攻击了。 “悟。” 在发动攻击之前, 橘发神明还是想尝试着能不能将他失控的同类唤醒:“你还清醒着吗?” 被失控的幽蓝占据了唯一一只眼睛的超越世界级咒灵无言的看着他,身后无序飞舞着的半透明触手指向明确地直指前方, 触手尾端那锋利尖锐的六棱形晶体拥有着特级咒具[天逆鉾]的能力,能够强制解除发动中的术式, 甚至在接触到咒术时就可使其强制解除,同时也是最坚硬的盾牌,能够抵御所有低于自身实力的攻击。 可以说,他浑身上下, 没有任何弱点。 但这还不足以抵御住荒神纯粹的神力。 神力高于咒力, 六棱形晶体解除术式与咒术的能力废了, 而它的防御能力又不够…… 思维已经一片混沌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缓缓抬起双手, 双手握拳,一上一下。 即便成为了咒灵,他的声音也如同最神圣的空灵之乐:“布瑠部,由良由良……” 橘发神明微微一愣,深红的眼眸里闪过一缕懊恼。 他把这个给忘了……失策。 白发咒灵脚下的影子猛然张开、蔓延,宛如一汪沸腾的黑色熔岩,小山般高大的魁梧式神自黑影中缓缓凝实。 这正是[十种影法术]中最强大的式神—— 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 但它又和咒术界普遍认识中的那个魔虚罗不太一样。 眼侧有四翼,后脑附长尾,头顶八棱法·轮,手持退魔八握剑。 这些都是没有变动的,但——它有一前一后两张脸,四只手,余下三只手各持有不同的武器,分别是弓、盾、枪。 弓能破开敌人的防御,盾能抵御敌人的任何形式攻击,枪能刺中敌人的必死之点。 还有眼睛…… 也是[六眼]! [六眼]已经不值钱了,是可以全副武装的部件吗? 橘发神明脑子里飞速划过这样一个类似吐槽的疑问,对于魔虚罗的变化,他已有了答案。 悟吞噬了他诞生世界中所有的咒具和咒物,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两面宿傩的手指,这个魔虚罗就是融合了两面宿傩之后的产物,不出意外的话,它也有领域。 两面宿傩的领域,[伏魔御厨子]。 悟的领域早已异变,再加上魔虚罗的…… 橘发神明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四柄重力枪再次发出同调的嗡鸣,巨大的金色法阵在破碎的地面上展开,这是一个增幅自身力量、削减敌方实力的增益型辅助阵法。 但它有时限,十分钟后就会崩溃。 十分钟…… 够了。 足够悟的神性覆盖他的混乱了。 橘发神明握紧了手中的重力枪,脚下用力一踏,整个人如同一道黑红色的飓风,携带着压倒性的神力,直取魔虚罗。 先杀了它! 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原本就拥有适应敌人攻击加强自身的特性,如今它被悟强化了,这个特性直逼毁灭日,已经具有了“同一种方式无法杀死我第二次”的雏形。 必须要快! 快到它无法适应攻击,快到它在适应此攻击之前便被一击必杀! 还有悟…… 橘发神明不禁感到无奈。 说他清醒吧,他仍然将荒神视作阻碍他杀死羂索的敌人;说他不清醒吧,他又知道现在的形式对自己不利,于是召唤出了魔虚罗为自己增力辅助。 怎么说呢? 猫猫还是很聪明的,知道一个人打不过,要多喊一个人过来。 轰的一声,三人瞬间战到了一起。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占据着数量的优势,他不仅有魔虚罗,还有如臂使指的半透明触手,一身的[六眼]没有死角地捕捉着荒神的力量轨道,精准地预判并躲开了大部分的攻击。 两个打一个本来就不太公平,这家伙还作弊。 原本还想着轻点儿打猫的橘发神明冷笑一声,他以纯黑长·枪为鞭,灌以全力,硬生生地把白发咒灵从战得难舍难分的战局中掀飞了出去。 他偏头躲开魔虚罗试图破开他防御的一箭,纯黑长·枪轻巧地挑开八握剑,微微压低身体,欺身而上,深红的重力枪陡然漆黑一片,自实质化作虚无,自上而下通行无阻地刺穿了魔虚罗的头颅,枪尖由正脸的下颌穿透了后脸的眉心。 全程动作,完成时间不到一秒,被挑飞出去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才刚站定,就听到了魔虚罗的一声惨叫。 他猛的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活似一只被抢了猫粮的震惊猫猫。 刺入魔虚罗头颅内的长·枪代表着重力,它自实质化作虚无,自肉眼可见的重力化作了不可见的黑洞,连太阳都能吞噬的黑洞又岂是区区强化式神能够抵抗得住的。 魔虚罗最终被黑洞所吞噬,连着它手中的武器一起。 枪身重新转为实质,橘发神明回身看向白发咒灵,垂于地面的黑色长·枪微微挑起枪尖。 魔虚罗融合了两面宿傩的能力,却没有融合两面宿傩的智慧,再加上它的主人很少用到它,此次召唤它出来也仅仅是作为增力辅助来使用,魔虚罗未能完全发挥出它的实力,便中道崩殂了。 如果它能第一时间展开领域,橘发神明一时半会儿还真杀不了它。 和寻常认知中的[十种影法术]的式神不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魔虚罗能够无限复活,死了还可以再召唤,但需要时间重新凝结,所以现在重新召唤明显是来不及了的。 白发咒灵没有立刻攻上来,他站在废墟中,没有眼白的双眼紧紧凝视着手握双·枪,冷酷无情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用·枪抽醒他的橘发神明。 突兀的,他在愤怒中感受了委屈。 为什么…… 为什么要阻拦我,还要打我? 我们……我们不应该是、是…… 他皱紧了晶体化的剑眉,张牙舞爪的半透明触手有些萎靡地向下垂了垂,猫猫委委屈屈地开口质问:“我们、不应该、是、最亲密的、伙伴吗?为什么、要阻止我,还……打我?” 橘发神明挑枪的动作一顿,问:“所以,你清醒了?” 这么快的吗?才过了一半多一点的时间啊。 猫猫理直气壮地一摇头,铿锵有力:“没有!” 橘发神明:…… 橘发神明垂下枪·尖:“看来是清醒了。” 他感受了一下四周充斥着的力量,暴·乱的咒力的确平复了不少,唔……是因为他是守护神,神力有着净化的效果吗?这效果还在战斗中给悟带去了正面影响? 超越世界级咒灵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身后的半透明触手像鞭子一样胡乱拍打着地面,以示自己非常的生气、极其的不满。 他还摆出了展开领域的手印,发出任性的声音:“我要、展开领域、了!” 荒神:…… 实不相瞒,你说话都还一字一顿的,威胁性大大降低,只会让人觉得你十分的可爱。 橘发神明也不惯着他,轻飘飘地说道:“悟,你不会想要尝试能否成功逃离黑洞的吞噬和毁灭的。” 白色猫猫惊恐地看着他,手势僵硬。 “所以,把手放下。”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瘪了瘪嘴,慢吞吞地把手放下了,身后的半透明触手软绵绵地垂着,是不是摇摆一下,像极了正在生闷气的猫猫尾巴。 橘发神明无奈地轻叹一声,收回手中的长·枪,长臂一挥,解除了充当封锁结界的四柄重力枪。 他们站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文明迹象的废墟里,细碎的阳光从云间撒漏下来,晶莹的光辉在橘色长发与白色长发间跳跃流淌,风止尘消,一场突如其来又惊涛骇浪般的战斗终于停止。 橘发神明向生气的白色猫猫抬起手,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却也不乏温柔:“我们该走了,悟。” 清醒,但又没有完全清醒的白色猫猫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前方踏出一步,握住了同类向自己伸出的手。 挨了打,并且选择性忘记了自己也打了人的白发咒灵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饿了,要吃饭,还、要吃饱。” 荒神无奈:“悟,即便你把这个世界吃空了,也是吃不饱的。” 而且哪有那么多特级咒灵和一级咒灵啊,一级以下的咒灵他又根本不吃。 挑食的猫猫哼哼唧唧:“我不管!就要、吃饱!” 根本做不到这件事的橘发神明使出一招祸水东引:“悟,可以复活夏油杰了,要现在就去吗?” 还记得一切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要!复活、杰!” 橘发神明舒了一口气,牵好他的手,带着人往五条悟那边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说:“悟,涉谷被我们毁掉了,我是为了阻止你才动手的,所以你要把涉谷修好。” “欸!怎么、这样啊?不修、可不可以?” “不行,要修好的。这里残留着我们的力量,他们无法将其消除,天长地久地遗留下去,说不定会诞生特别可怕的咒灵。” “我吃掉、它!” “我们该走了,等不到那个时候的,而且同一个世界我们不可以来两次,会影响世界的稳定性。” “……哦。” “所以要修好。” “……” “悟?” “知道啦,会、修好的。” 白色猫猫不情不愿地扭头去看别的地方,他还是很不满,但他的身型有在慢慢缩小。一点一点,从三米高缩小到了正常人类的身高,然后把手全部塞进橘发神明的手里,半透明的触手得意地在空中晃了晃。 像一只恶作剧得逞的猫。 近乎全知全能的神明无声地纵容着猫猫的恶作剧。 两个非人类牵着手,从废墟走向新生。 ……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永久性修改现实的能力还是用上了,用来重建涉谷。 哦,他现在是【世界神明·五条悟】了。 头顶晶莹鹿角,身似银色鳞甲的白发青年高悬于云端之下,幽蓝的咒力转化为纯白的神力,如同冬日里的第一片新雪,带着清冽的纯洁与寒意。 继红色的流星后,霓虹下起了一场神力凝结而成的夏雪,这个国家近乎一半的诅咒全部被融进了这场夏雪里,原封不动地输送给它的主人,久违的轻松和惬意驱散了人们心中若隐若现的阴霾。 几乎成为了一片危楼险地的涉谷被纯白的神力所笼罩,【世界神明·五条悟】轻轻抬起双手,身后的半透明触手重新睁开密集的苍蓝之瞳,呈扇形展开,每一条触手都勾连着人类看不见摸不着的金丝。 纠缠着,罗列着,笼罩着,勾连成一片细密的网。 白发神明睁开双眼,一只苍蓝如高天,一只赤金如耀日,平静的神力与金丝勾连的网同时迸发出炫目的光辉—— [永久性·修改现实]发动! 万丈高楼平地起,时光仿佛在此刻倒流,裂开数道裂缝的大地合拢,被摧毁得认不出原样的各种设施恢复如初,宛如天灾现场的涉谷变回了大家记忆力最繁华的商业区,一处不差,一处未变。 应五条悟的要求,【世界神明·五条悟】修改了所有非咒术界及未曾参与涉谷之战的咒术界相关人士的记忆,待新的咒术界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就是咒术师显现人前的时候了,而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了。 世界在这场战斗中帮了大忙,祂保住了所有受到羂索这一方致命攻击的人,使他们维持着濒死状态,成功等到了家入硝子的治疗。 顺带一提,伏黑津美纪获得了预言类的能力,也要归功于祂,祂把那个夺取了伏黑津美纪身体的术师融成了能量粒子,使之成为了这个女孩成长的养料。 世界博爱众生,也很偏心,祂想要祂的孩子开心。 反正也没有影响到世界运转嘛,就这样吧。 总的来说,全员有伤无死,要是在得知了未来,又有这样几个超高力量级的帮助下还能拐回原未来走向那种程度,五条悟就可以自己去钻猫箱了。 [永久性·修改现实]一生效,人挤人的紧急避难区域瞬间空旷了,不远处,繁荣的涉谷区回到了熟悉的熙熙攘攘之中,不久前的生死之战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挥一挥手就消失了。 在场的术师和辅助监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的震惊已经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这是什么啊?哪位术师的术式效果吗?什么样的术师才能有这样宏伟的术式啊?! 还有不久前的那股恐怖的气息又是什么?好多人都觉得和半年多以前,在新宿出现过一次的超特级像极了……不会真的就是吧!? 他们来的时候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了,遗书什么的早就写好了,结果……这样就结束了吗?好没有真实感啊。 五条悟拍拍手,把神情恍惚的众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来:“嗨!嗨!注意这边!” 最强咒术师言简意赅地将一道道任务分发下去,别以为之后就能好好休息了,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心里有些没底的众人身体先行于大脑,带着已经被他们默认为新咒术界领袖的命令结伴离去了。 这时还留在这里的就是自由咒术师了,他们等着五条悟付尾款。 不差钱的五条家家主痛快地把尾款付给了他们,还询问他们要不要继续和自己合作,给钱给咒具的那种。 许多人都心动了,也有一部分人说要想想。 五条悟统一给了他们两天的考虑时间,两天之内,他的合作邀请仍然有效。 昔日忠诚于夏油杰的术师们在战斗宣布结束的时候就悄悄走了,一如他们来时那样,就连说动他们到来的菅田真奈美和双胞胎也暂时离开了。 “都解决了?” 家入硝子推开门走出来,眼下的黑眼圈一如既往的夺人眼球。如果不是世界给她开了个临时挂,她估计早就咒力透支昏过去了。 五条悟晃了晃头:“暂时是。”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有好多事情等我去解决呢,最强好忙啊!” 比如那群被他提前吩咐人关押看管起来的烂橘子。 比如御三家中的另外两家。 再比如就差临门一脚的新咒术界…… 最强好忙,他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 从头到尾都在救人的学生们累得躺了一地,高强度的咒力输出和一刻不停的救人转移使他们榨干了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躺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夜蛾正道正在给他的咒骸们修理破损的地方,熊猫大咧咧地躺在他旁边,嘴张得老大,已经是叫不醒的程度了。 七海建人也坐在地上,洁白的衬衫上飞溅着血迹,他背靠着墙,不是很想站起来。 五条悟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缓解长时间使用[六眼]所带来的酸涩,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荒先生,要麻烦你送我们回高专了。” 黑红的裂缝张开,率先从里面走出来的是橘发的神明,接着走出来的,就是重新带上了蓝色丝带,又解除了非人外表的【世界神明·五条悟】。 五条悟眼神一凝,直勾勾地看着他。 ……气息变了,和荒先生一模一样了呢。 既是咒灵,又是神明?这种情况居然真的存在,真是吓到他了。 【世界神明·五条悟】隔着蓝色丝带对上他的眼睛,刻意放慢了语速,从变成非人类到现在,头一回,他的语气里带上了嘲讽:“真是失礼,我可不喜欢一个男人盯着我看。” 五条悟:…… 家入硝子:…… 夜蛾正道:…… 七海建人:…… 啊,有那味了,原来他真的是五条悟啊。他之前那么乖,就只是因为失忆了而已。 那他现在是…… 四个成年人同时看向橘发神明。 荒神道:“悟现在是清醒的,但清醒的时间不会太久。” 是还会失忆的意思吗? 五条悟撇撇嘴,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忍了。 橘发神明转移开话题,问:“夏油杰和羂索呢?” 家入硝子走过去,推开一间一直拉上白帘的临时急救室,夏油杰规规整整地躺在担架床上,动弹不得的羂索在另一张担架床上。 “本来想把他扔地上的。”家入硝子指了指羂索,“但看到这张脸……” 她皱着眉撇撇嘴,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了。 橘发神明点点头:“是我失策了,不该用这张脸的。” 额头上那根缝合线看着真的很膈应,就更不要提这坨黏糊糊的脑花了。 橘发神明一手一张担架床,将他们从临时急救室里拖出来,环视四周,问道:“是现在回高专吗?” 夜蛾正道微微躬身一礼:“是的,请把我们送到高专操场,麻烦您了!” “不客气,举手之劳。” 一道金色的转移阵法在众人脚下铺开,四周景象一晃,他们已经到达了高专的操场。 学生们仍然在呼呼大睡。 五条悟叹慰:“啊,真是辛苦了,不过接下来会更辛苦就是了。” 老师都这么忙,学生不来帮忙分担分担,怎么看都不像话,对吧?所以就和老师一起忙起来吧! 【世界神明·五条悟】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用[六眼]专注地看着并排躺在看台上熟睡的学生们 ,心里谈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就……复杂得很。 “悟。” 橘发神明轻轻唤了他一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提步上前,走到了两张担架床中间。 橘发神明抬起手,放下了一个防偷窥探听和力量泄露的结界,道:“请稍微退远一些。” 羂索被封死在了牵戏傀儡里,动弹不得就是真的一点都动不了。 他已经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塌糊涂,又输得稀里糊涂。 里梅被九十九由基斩杀,乙骨忧太带回了十二根两面宿傩的手指,虎杖悠仁从头到尾没有失控过半分…… 还有这具身体,完全就是为他准备好的陷阱。 羂索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究竟输在了哪一步。 可当他听到了第二个五条悟的声音后,他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想通了自己全盘皆输的关键。 ——五条悟还藏着更大的手牌! “我不甘心!” 羂索平静地说道:“如果没有你们,我一定能成功。” 【世界神明·五条悟】微微偏了偏头,勾起唇角笑了笑:“这世上没有如果,你注定不会成功。” 实现咒力最优化了又能如何?不过是提前进入末日倒计时而已。 这场血腥之战中没有任何人是赢家,大家都输了,输给了死亡,输给了末日。 在唯一的死亡面前,所有人都是一场笑话。 “羂索。”白发神明冰冷地从舌尖吐出这个名字,“下辈子别做术师了,如果你还有下辈子的话。” 两条半透明的触手从他的脊骨之间伸展出来,一左一右,刺入了夏油杰的心脏,刺穿了羂索的本体,庞大浩瀚的神力将两人淹没。 【世界神明·五条悟】牵起夏油杰冰冷的右手,无声地发动逆转生死的术式。 十息过后,神力收拢,回到白发神明体内,牵戏傀儡中的羂索已经化为一捧飞灰,再无复活的可能。 体温渐渐回暖的夏油杰动了动手指,修长的眼睫颤了颤,似乎是要醒过来了。 【世界神明·五条悟】却在这时放下了他的手,转身走向橘发神明,给紧张又期待的五条悟等人让开了位置。 于是夏油杰茫然地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感慨地狱的天空原来和现世一样,就看到了挚友凑过来的大脸。 黑发青年微微瞪大了眼睛。 “啊呀,杰,是睡太久睡懵了吗?”五条悟眨了眨眼,“杰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啊。” 家入硝子很难不赞同:“睡久了的确会眼睛变小。” “不如去做个开眼手术吧,至少能把眼睛扩大一点呢,杰心动了吗?” 夏油杰:…… 已经反应过来自己不仅没死,反而活过来了的夏油杰无奈地笑了笑:“硝子,和悟学坏了呢。” 家入硝子点燃一支烟,不屑冷笑,尽显女王风范。 …… “你不去看看他吗?” 橘发神明看着走回来的同类问道:“毕竟,你一心想要复活他。” 白发神明摇摇头,没有说话。 ……那不是他的杰,这里也不是他的世界,他们就要离开了,所以没有必要。 【世界神明·五条悟】近乎怔愣地看着微笑着任由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吐槽的夏油杰,还有一板一眼说着恭喜的七海建人,以及站在一旁抱着手板着脸,但难掩欣慰的夜蛾正道,最后看了看还躺在地上睡得浑身直冒小花花的学生们。 他沉默了很久。 最终,他笑了,笑容中有怀念、怅惘和释怀。 “荒,你知道吗?” 白发神明的声音很 轻,恍若一阵微风,风里有末日里开出的第一朵花的香气。 “猫也是会寂寞的。” 所以,千万不要再丢下猫猫一个人啊。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在【世界神明·五条悟】的清醒时间还剩下半个小时的时候, 同五条悟立下束缚,暂时不能踏出高专一步的夏油杰终于鼓足勇气找到了他。 【世界神明·五条悟】刚从薨星宫里出来,现在的他已经没有想要吃掉天元的冲动了, 他和天元谈了谈, 不久之后,天元会收回笼罩整个霓虹的结界,让现在的咒术界自己发展。 时代已经变了,别的国家的咒术界没有天元这样的结界, 不照样发展得很好吗? 旧的咒术界就像是被保护得太好, 以至于裹足不前,从内里慢慢腐朽。新的咒术界不需要这样会阻碍他们前进的保护, 万事开头难,但不去做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五条悟竖起大拇指:“真男人绝不能说自己不行!” 【世界神明·五条悟】隔着蓝色丝带翻了一个白眼送给他, 却也没有说什么,反而转身去了薨星宫,亲自和天元交谈了一番。 还好荒当初每次都及时地拦住了他, 不然天元早就没了, 新咒术界缺了这样一个专精结界术的术师是巨大的损失。 走出树林, 【世界神明·五条悟】停下脚步。 夏油杰正朝他迎面走来。 【世界神明·五条悟】心里很是复杂, 他失去一切记忆后,会本能地亲近对自己友善的人,即便不记得了, 他还是会…… 白发神明暗自哂笑着摇了摇头,这里不是他的世界, 他的世界已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眼前这个人也不是他的夏油杰, 这个世界的五条悟还活得好好的呢, 没有像他那样迎来失败的惨剧。 他就要离开了。 “……杰, 有什么事吗?” 但无论如何,五条悟对夏油杰都狠不心来,不想夏油杰对五条悟那样狠心,说弃猫就弃猫,十年都不回一次头。 夏油杰停住脚步,略踌躇了一下,问道:“有时间和我单独聊聊吗?” 他犹豫地抿了抿唇,还是唤道:“悟。” 【世界神明·五条悟】算了算自己的清醒时间,点头:“可以,但我们只能聊二十分钟。” 他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需要预留一点时间。 夏油杰愣了愣,脸上的笑容一僵,带上了几分苦涩。 【世界神明·五条悟】知道他是误会了,于是在转身带路去没人的地方单独聊聊的同时,他淡淡的说:“别误会,我清醒的时间不多,像这样的状态还是第一次,再过半个小时,我就要恢复到你初时遇见我的那种状态了。” 夏油杰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深紫的眸色又更深了几分。 白发神明停在了男生宿舍楼下,他坐在了贩卖机前的长椅上,拍了拍长椅的另一边,示意夏油杰也坐。 榨干自己体力救人杀敌的学生们睡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没有良心的五条老师一个一个地晃醒了,他拿着大喇叭在睡眼惺忪的学生们耳边大声逼逼:“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像你们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啊!我亲爱的学生们,是时候向大家展示你们的实力了!” 然后一脸懵的他们就被五条悟拉走充当干活的劳力去了。 虽然交给他们的活很轻,但这并不妨碍怨念极深的学生们集体声讨无良教师。 五条悟装作没听见,嘻嘻哈哈地冲进了暂时关押看管那群烂橘子的总部。 门一关,他拉下眼罩,脸上再无笑意,一双宛如最高天空的苍蓝之瞳顷刻化为极地的坚冰,再不用掩饰的肃杀气息瞬间席卷整个空间。 在他进门前,尚在不死心叫嚣着的高层们瞬间一个个噤若寒蝉,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们瞪大双眼看着这个一步步朝他们走来的最强咒术师,跳跃的心脏在极致的恐惧下静 止了一瞬,随即剧烈跳动起来。 负责看守他们的五条家术师们向脸色冰冷的家主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大厅里只剩下惊慌仓皇得要命的高层,以及缓缓抬起手的五条悟。 白发最强用最欢快愉悦的声音说着最恐怖的话:“在座的各位都有必死的罪证在我手上,现在,我以最强之名判处你们死刑——老爷爷们,你们活得够久了,就和羂索一起下地狱去吧。” 润色的薄唇上下轻合,苍蓝的咒力如漩涡般旋转着凝结。 “[苍]!” 这腐朽的旧世界,便在此刻被新生碾碎吧! …… “你其实对他所进行的改革挺看好的,对吗?”【世界神明·五条悟】微微侧着脸,问道。 夏油杰笑了笑,有些无奈,也有一点点隐秘的骄傲:“这种情况,确实是悟的改革更有成功的可能,我只是没有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五条悟是什么样的性格? 说实话,最开始被怀疑随时有可能会叛逃的人选其实是五条悟,毕竟以他那种唯吾独尊任性到了极致的性格,做什么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的。 可偏偏…… 叛逃的那个人是当时被所有人公认为好学生的夏油杰。 而坚持隐忍改革的人居然是五条悟。 “悟变了很多。”黑发青年的声音轻轻的,像天边逐渐染上霞光的白云,“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变的人其实是我自己。” 他变了,于是怀疑起他的挚友已经不再信任自己,固执己见,自己骗自己,孤注一掷地去完成他的大义。 ……他那时真的是疯了。 【世界神明·五条悟】眺望着远方,没有说话,只是在安静地聆听。 逐渐变深的夕阳将火焰一样的光洒在这片大地上,沐浴在这光辉之中的人和物都被蒙上了一层朦胧得像是老照片一样的淡淡光晕,像是时间倒转,高专的男生宿舍楼下又坐了两个高高的男生。 一个白发,一个黑发。 或许是环境很熟悉也很安静,身边的人同样很熟悉,夏油杰渐渐地放松了很多,也说了很多那十年里不会说的话。 【世界神明·五条悟】就只是安静地聆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发出五条悟会有的,属于挚友之间的友好嘲讽。 他在听,却没有试图加入进去。 他像一缕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风,人是抓不住风的,他迟早都会离开,这里不会留下任何属于他的痕迹。 夏油杰忽然词穷,才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他再次定定地看着身边这个人,就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仔细又认真地看着他。 白发神明被他看得有些想笑,便问:“看出什么不同了吗,杰?” “……悟。”夏油杰的声音染上了一点沙涩,“能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没有人能强迫五条悟,没有人能逼迫五条悟,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有一个解释—— 是他自己。 【世界神明·五条悟】料到了他会问这个,都会好奇的吧,看见自己相熟的人换了个模样,嘴上不问,心里也会想知道的。 ……怎样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其实有点想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 很快。 被扭曲成超越世界级咒灵的过程很快就过去了,那种穷尽人类想象的剧痛也很快就过去了,变成咒灵后,他就没有痛觉这种东西了。 ……就是会感觉有点恶心。 变成咒灵什么的,有点恶心呢。 至于现在这个形态…… “我太强了。”白发神明无所谓 地说:“太强大了就不是人类了,有很多人看我不顺眼嘛,说不定背地里已经诅咒我很多次了,然后我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开着令人火大的玩笑,嘴边的笑意看着灿烂,实则空洞悲凉。 这样的玩笑话当然不可能敷衍得了夏油杰,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问清楚。 哪怕是在撕悟的伤疤……他也想要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他想做点什么,就算是说点什么也好啊。 不要这样笑…… 一点都不好看。 笑着笑着,【世界神明·五条悟】忽然没了表情,他很突兀地问了夏油杰一个问题:“杰,你的理想仍然坚定吗?” 夏油杰:“……”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了。 他的理想吗? 他所坚持的大义不是已经被证实了是做不到的吗? 那他仍然坚定吗? ……他该仍然坚定吗? “杰其实没有完全放弃杀死所有非咒术师吧?”这次换白发神明定定地看着他了,“即使咒术界有了新的未来,咒术师们有了真正的安全保证,那个我给你看了全新的蓝图,你也还是想要杀死所有非咒术师的吧。” 夏油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却被【世界神明·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制止了:“嘘——不要骗我哦,杰,你骗不了我的,你就是这么想的。” 推己及人,他自己都放不下看见羂索就要杀了对方的仇恨,又怎么能要求夏油杰放下呢? 羂索是他的血仇,普通人又何尝不是夏油杰的血仇呢? 最初的那个夏油杰就是死在了普通人永远埋葬咒术师的绝望里。 十年啊,哪儿有那么容易就能改变得了的? 被戳中了内心深处的夏油杰彻底哑然,他无话可说,因为他就是这样想的。 哪怕咒术界已经有了新的未来,他也依旧放不下对非咒术师的杀意和仇恨。他了解自己,即便有着和悟的束缚,这样下去迟早还是会出问题的……或许又会是一次百鬼夜行。 夏油杰笑容苦涩:“悟会后悔复活了我吗?我还是老样子呢,说不定又会变成大反派,然后被新的勇士打到。” 而这一次,应该不会再有一个人想方设法地复活他了。 ……对不起啊,悟。 【世界神明·五条悟】看了他许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到捂住肚子弯下了腰的程度。 “……悟?” 夏油杰微微睁大了眼睛,不是很明白他说的话有哪里好笑,或者是他哪个字眼戳中了这个人的笑点? 白发神明笑了很久,笑到都咳嗽起来了,他才捂着眼睛重新直起腰,长长的白发至少有一半滑落到了他的胸前。 “杰。” 【世界神明·五条悟】语气轻快:“告诉你一个秘诀哦——” “你想要世界上只有咒术师,没有普通人和诅咒,想要打通这样的完美结局其实很简单。”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大,疯狂而不自知。 “只需要牺牲一个人就好。” 白发神明指了指自己,声音里满是蛊惑。 “只要牺牲一个五条悟,你的理想,你的大义,都可以变成现实。” 刹那间,夏油杰仿佛被五雷轰顶一般,大脑一片空白,耳边轰鸣阵阵,就连心跳和呼吸都像是停止了一样。 【五条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切问题都有了答案。 原来…… 是因为我啊。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解决完一群烂橘子, 身上还带着一点驱之不去的血腥味的五条悟在高专门口遇到了看完孩子回来的橘发神明。 见到从天而降的白发教师,橘发神明道:“晚上好,五条君。” “呃……” 五条悟看了看天边还残留着的日光, 立刻从善如流地回道:“晚上好, 荒先生,你这是?” 橘发神明:“我去看望了一下美美子和菜菜子,告诉了她们夏油杰已经复活,待到五条君这边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菅田小姐会带她们过来的。” 五条悟点点头, 这是他们之前就说好的,夏油杰复活后, 美美子和菜菜子会作为新生入学, 加入一年级, 成为新咒术界的咒术师。 夕阳渐渐没入西山, 两人并肩同行,慢悠悠地走在宽大的廊道上。 荒先生好像更冷淡了一些呢, 五条悟没头没脑地想着,全程保持安静听起来就不像五条悟的风格,于是他决定找点话说。 “话说回来,”白发最强摸了摸下巴, “被[狱门疆]捕捉到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真的会被关进去呢, 稍微有一点点后怕。” 他夸张地拍了拍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点怕的情绪都没有的, 当个笑话听听就好了。 荒神似乎没有把他的话当做笑话, 反而很是认真地说道:“也不算是错觉, 你真的会被关进去,如果你没有提前知道世界未来的话。悟就被关过,似乎?” 五条悟脚步一顿:“他……被关过?” 橘发神明有些不确定:“我和悟来自于不同的世界,他偶尔会有一星半点的记忆,对羂索和[狱门疆]很是敌视,所以我猜测,他应该被羂索关进过[狱门疆]。” 五条悟沉吟了片刻,问道:“你们去过很多世界?” 对于橘发神明的来历,他有过很多种猜测,所有猜测都指向一个方向——橘发神明不是咒术师,他所拥有的力量体系和咒力完全不同,对咒术界也是不甚了解的态度,看起来更像是天生的神明。 综上,他如果是天生的神明,那他就绝对不会是咒术师,也绝不是从与这个世界相同的世界里诞生的。 五条悟和熟悉的人交谈喜欢直来直往,橘发神明大气,在乎的东西和人几乎没有,应该不会踩中对方的雷区,他也就直接这么问了。 出乎他预料的是,橘发神明否认了天生神明的猜测:“我并非是天生的神明。” 五条悟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追问:“荒先生方便告诉我您是怎么成神的吗?提一点过来人的建议给我嘛!” 荒神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很抱歉,我给不了你建议,关于我诞生世界的一切,我已经不记得了。” 神明体贴地给他提了唯一的建议:“你可以去问问世界,祂或许能给你一些有用的建议和经验。” 说起来有点奇怪,从他和悟打架开始到现在,他就联系不上世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五条悟这个世界之子还好好的,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也不记得了吗?是成神的代价吗? 所以…… 你和【五条悟】一样,都是在如此相似的情况下成神的吗?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自然地将这个话题揭过,把话题转回[狱门疆]上去:“既然悟酱被关过,那他是怎么出来的?是惠他们努力把老师救出来的吗?想想就很感动呢。” 这个问题橘发神明倒是知道,他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左眼:“是悟自己出来的,他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价,不算重。” 一只眼睛而已,对于神明而言,并不是很重的代价,是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的程度。 但这仅仅是对于神明而言。 对人类来说,这已经是很沉重的代价了。 五条悟已经能够想象出另一个自己为什么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才能逃离[狱门疆]了。 能够救他的人……大概已经全军覆没了吧。 “杰?你怎么了?” 不远处,传来了【世界神明·五条悟】疑惑的声音。 一人一神看过去,从拐角处走出来的两人正是【世界神明·五条悟】和夏油杰。 而此刻,夏油杰的脸色刷白,显然是听到了橘发神明的话。 他的大脑乱的很,在听到【世界神明·五条悟】说出那样令他难以接受的真相后,他连跟随的动作都浑浑噩噩的,仿佛身处的天地已经颠倒,脚步轻飘飘地踩不到实处。 然后,他又听到了这个。 【五条悟】没了一只眼睛…… 他怎么会没了一只眼睛?! 夏油杰和五条悟同时看向【世界神明·五条悟两人眼中情绪不同,但都写满了相同的坚定。 【世界神明·五条悟】不甚在乎地耸耸肩,把蓝色丝带取了下来,让两人看:“没了一只眼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起来还很羞耻,被关起来出不去,只能用这种办法……很逊欸。” 没了蓝色丝带的遮挡,那双眼睛就完全显露了出来。 右眼赤金,左眼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不断旋转的纯白色神力。 今天或许是夏油杰的受难日,接连两次,他现在的状态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如遭雷劈就能形容得了的了,他的灵魂和肉·体都仿佛最钝的刀一点点被劈成了两半,整个人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听到白发神明如此不在乎地说起自己失去了一只眼睛,他感觉自己的胃部瞬间皱到了一块儿,一阵强烈的酸涩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他需要紧紧攥住拳头,才能不让这满是酸涩的疼痛侵蚀全身。 他很想问,你的夏油杰去了哪里?你的同伴和学生们呢?为什么要让你一个人遭受这一切? ……你究竟有多傻,才能为了一个夏油杰做到这种地步!? 五条悟看了看堪称失魂落魄的夏油杰,走过去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来,无声地给与他支撑,然后赞同地点头:“确实是很逊。” 接着,他话音一转:“那出来以后呢?” 【世界神明·五条悟】面色如常,一边将蓝色丝带戴回去,一边说:“当然是最强的五条老师打败了所有坏人,拯救了全人类啦。” 假话!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知道这是假话,但他们没有再问,两个聪明人已经将真相猜中了大半,【世界神明·五条悟】看起来也并不想告诉他们真相。 不是不愿意,而是单纯的不想。 因为没有意义。 【世界神明·五条悟】觉得他的真相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世界的未来已经被改变了,前路光明灿烂,何必再去知道这些呢? 虽然都是五条悟,但抛开这一点,两个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们的未来完全不一样,所以没有知道的意义。 白发神明走到了自己的同类身边,两个神明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彼此想要表达的意思。 “两面宿傩的手指呢?”【世界神明·五条悟】看向他的同位体,“给我吧,我帮你们解决。” 五条悟问:“你现在能吃?” 【世界神明·五条悟】很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一会儿就变回去了,给我吧,你废话真多啊。” 五条悟切了一声,拍拍夏油杰的肩膀,带着两个神明往校长办公室走。 他把乙骨忧太带回来的战利品交给夜 蛾正道保管了。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这次发问的人是夏油杰。 他和五条悟并肩走在前方,没有回头,声音趋于正常,没了不久前的沙哑艰涩,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来他的声线仍然有些发颤。 回答他的人是荒神:“下一个世界。” 像是说好了似的,五条悟接着挚友的问题向下发问:“下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橘发神明用一个词堵死了他们的默契试探:“不知道。” 五条悟:…… 夏油杰:…… 【世界神明·五条悟】:“呵。” 小崽子们,还想套他们的话,都是他玩剩下的! 橘发神明除了对待自己的同类会温柔很多以外,对其他人都是一样的冷漠无情油盐不进。 前面的两个大龄儿童终于安静了。 …… 【世界神明·五条悟】将放着十二根两面宿傩手指的盒子囫囵个儿地塞进了自己的影子里,他又在影子里摸索了几下,从里面取出来十几个袋子,全部递给了五条悟。 “给惠他们的礼物,我亲手织的。” 五条悟打开一看,是毛衣。 他震惊了:“你织的?” 不会吧,“五条悟”居然有这种技能吗? 白发神明冷笑一声:“那是你不行,老子什么都会。” 橘发神明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悟。” 【世界神明·五条悟】咳了一声,把到了嘴边的嘲讽咽了回去:“就这样,我们走了。” 橘发神明对两人微微颔首:“告辞,五条君,夏油君。” 五条悟跟个招财猫似的,语气欢快:“一路顺风啊,荒酱,悟酱!” 【世界神明·五条悟】的嘲讽实在是憋不住了,他冷冷地回了五条悟一句:“我要吐了。” 五条悟很是大度地回了他一个微笑,更欠收拾了。 夏油杰看着【世界神明·五条悟欲言又止。 白发神明想了想,还是说道:“把那些话忘了吧,杰,就当我是在说胡话。” 他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的。” 说完,他干脆地转身,背着身对两人挥了挥手,同橘发神明一起踏入了不知通往何处的空间通道。 他表现得如此地毫不留恋,甚至没有等到伏黑惠他们回来,便离开了。 黝黑的空间通道关闭,昭示着两个神明的离去。 他们走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静静地站在原地,现在,偌大的高专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还在了。 窗外飞过一只雀鸟,翅膀扇动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杰。” 五条悟长腿一迈,坐到沙发上,全身放松地向后靠。 他问了夏油杰一个预料之外的问题:“复活是什么样的感觉?” 以为他会问自己另一个悟说了些什么的夏油杰愣了愣,随即无奈地笑了一声:“很……奇妙。” 他走过去,坐到了挚友的对面,学着挚友的样子,放松地后靠。 一开始是点燃在黑暗中的一小簇火焰,然后越烧越旺,令他冰冷僵硬的身体逐渐回暖,变得柔软,可怕的寂静中响起了熟悉的心跳声、呼吸声。 有风从他额前拂过。 一缕光透了进来,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两个冤种同期,随时可能会给自己一拳的黑手党似的老师,还有一板一眼的学弟。 他试图去寻找另一个【五条悟却只看到了那头长长的白发,宛如在阳光下流淌的星河。 “啊,这样啊。” 五条悟像是对复活失去了 兴趣一样,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道:“杰会帮我的吧?不会在一个人跑了?” 夏油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脑子放空,近乎本能地回答他:“会的……会帮忙的,不会再丢下你们一个人跑掉了。” 他不敢跑了,即便他可能一辈子都放不下对非咒术师的仇恨。 在得知了那样残酷的真相后,他怎么可能还有这样的想法啊? 万一他的五条悟也像悟一样…… 都是五条悟,这种事情他是敢做的,有什么事情是他五条悟不敢做的? 不敢了,不敢了…… 夏油杰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会看着你的,悟,别做傻事啊。” 五条悟长长地欸了一声,他伸伸腿,越过茶几踢了夏油杰一脚:“这句话该我说才对吧!你就准备好给五条大人打一辈子的白工吧,我不会给你一分钱的!” “是是是,那我吃饭怎么办?” “高专有食堂。” “那我住哪儿?” “去住你的宿舍!” “那我买日用品总是要用钱的吧。” “让你的两个乖女儿养你好了。” “欸,感觉好屑啊,悟。” “哈!你是在说我屑?”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变成屑大人了呢,悟。” 校长办公室里传来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夜蛾正道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微微颤抖青筋暴起,跟在校长身后抱着一堆文件的七海建人面无表情。 靠谱的成年人平静地在心里评价道:‘两位学长,都是屑。’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在回到时空平衡局, 脱离马甲的一瞬间,理智回笼的相柳京已经能够预料到自己的社死场面是何其的悲壮了。 早有心理准备的相柳京:……还是想跑QAQ 他同手同脚地从大阵里走出来,表情僵硬地站到了交接处的窗口前, 和他交接任务的还是那位熟悉的小哥哥。 缘分妙不可言。 小哥哥自我介绍道:“你好, 相柳干员, 我是智能生命体,编号有点长, 你叫我小k就好,我们以后应该会经常见面的。” 相柳京僵硬地:“好的, 小k先生。” 小k慈祥地看他, 手上不停,刷刷刷地整理好了一系列文件,整整齐齐地交给飞在半空中的汐汐:“好了,都在这里,快拿去归档吧。” 汐汐把文件抱了个满怀, 扑扇着小翅膀飞出去了。 相柳京对小k笑笑, 险些同手同脚走出交接处。 小k看他的眼神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他的社死,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确实很严重。 再次把自己关进宿舍,从前一心当肝帝的相柳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的社死是从涉谷开始的,整个视频全程不过几个小时, 比起上一个世界实在是短得不能再短。 但是! 浓缩的才是精华! 他这一次的社死录像居然比上一次还要火爆, 俨然已经出了圈。 ——大家都在嗑【荒神·中原中也】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cp,同人文都写出来了! 嗑!c!p! 写!同!人!文! 淦啊! 看着下面一排并没有什么用的“纯属娱乐,不上升干员个人”的免责声明, 相柳京只想原地去世。 不上升干员个人? 谁会不知道那马甲下面的人是他相柳京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被录像社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嗑cp写同人文的啊?是不是工作太少,闲得慌啊!? 他没脸见人了!!! “主要是太好嗑了。” 通讯视频里, 外观大变样的塔罗纳坐在一棵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当代青年,就没有他们拉不起来的郎,你这个……是正经好嗑啊,救赎啊,旅伴啊,巴拉巴拉之类的。” 相柳京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你这回抽到的马甲卡是有点坑啊。”塔罗纳感慨,“你不把它抽出来,还没人知道五条悟这个人物系列里有这么一张马甲卡呢,简直天坑。” 干员做任务本来就要精打细算,一步一步谨慎小心,结果来这么一个不可取消的白板buff,谁遭得住啊? “你给大家演示了一个正确的做任务姿势,大家都该感谢你!” 说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大京,你是不是要去技术部门啊?” 相柳京把脸从枕头里抬起来:“啊,我去找他们算账,你也有事吗?” 说打他们就是要打他们,真相柳说到做到!大不了扣钱啊,反正咒回世界的世界意识给了他三倍的报酬,他有的是积分,打一个扣一万都行! ……不过,咒回世界的世界意识为什么要给他三倍的报酬啊,不是说好的两倍吗? 被刀得再起不能,并决定在自家孩子寿终正寝之前绝不走神睡觉的世界意识:当然是感谢你让我的悟酱避开了那么悲惨的命运啊!呜呜呜呜呜,我可爱的悟酱啊,千万不要变成那个样子啊!妈妈要心疼死了!呜呜呜! 相柳京走得太快,没能听到世界意识的哭诉。 ……幸好没有听到。 塔罗纳支棱了起来:“大京,你去了以后帮我问问——” 她指着自己的修女外观,“【血怨修女】为什么会对无情有这么汹涌的母爱啊?无情都快三十了好吗?他们的脑子是有什么毛病吗?!” 相柳京:…… 发现了华点的相柳京发出疑惑的声音:“无情?综英美世界有谁的代号叫无情吗?” “综英美世界当然没有人的代号叫无情!” 塔罗纳直接气笑:“我特么掉进了综武侠世界!带的马甲卡全是综英美的!都不是人!” 相柳京:…… 相柳京:“这也是技术部门的问题?” 技术部门好像不管任务世界的性质是什么啊。 塔罗纳平复了一下心情,道:“那倒不是,我比较倒霉,前往任务世界的前一秒遇到了新世界诞生,那个新世界诞生时所爆发的能量潮正好撞上了我的通道,我就这么被撞进综武侠世界来了。” 相柳京紧张地问:“你人没事吧?” 塔罗纳摆摆手:“我没事,我可是重装法师,没那么容易受伤。你记得帮我问侯一下他们的智障脑子,设计出来的马甲卡千奇百怪也就算了,搞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设定干什么啊!” 相柳京很难不赞同:“就是!设计马甲卡就设计马甲卡,搞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设定干什么,搞我们吗?” 如果不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有这么一个天坑似的白板buff,他也不至于启用【荒神·中原中也】,他启用【荒神·中原中也】,就不会被全时空平衡局拿来嗑cp、拉郎配! 都是技术部门的错! 这一刻,一只相柳的愤怒达到了顶峰。 …… 半个多月后,结束自闭的相柳京应邀前往技术部门配合检查。 一番主客皆宜后,憋了一肚子火的相柳原形毕露,把围着他转的十几个主设计师全打了一顿。 一时间,技术部门惨叫声连成一片,配合着相柳那庞大的九头蛇身,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论坛上清一色地刷起了虚伪的同情,维持了不到两秒,纷纷拍手叫好。 “干得漂亮!” “我想揍他们很久了,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智障!设计的都是些什么奇怪的马甲卡啊!” “就是,对社恐极其不友好!” “干点人事吧!” “多揍几下,罚款我们众筹!” “对对对!多揍几下!我们给你交罚款啊,相柳干员!” “冲啊!揍他们!” …… 最后,技术部门十几个主设计师鼻青脸肿,相柳京被罚款十六万积分,全局通报批评,还要他交两万字的自省检查。但罚款他本人只出了两千,其他全部由同事们积极众筹,他不收还不行。 同事们:感谢感谢!请务必拿着!不拿就是拿我们当外人! 相柳京:……你们要是真的感谢我,就不要再写我马甲的同人文了啊! 都是一个局的同事,有点距离感啊! 同事们纷纷打哈哈,一拥而散。 犯了众怒的技术部门被副局长勒令收回设定奇怪的马甲卡重新整改再投放。 这不收不知道,一收围观的干员们更气了,恨不得围上去给他们邦邦几拳。 少是少,也就十几个,但每个马甲卡池都有! 倒霉的干员…… 啊,相柳干员好像就很倒霉,【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就是其中一个呢,现在直接变成绝版。 干员们:谢谢,并不是很羡慕呢。 相柳京:呵呵,一群幸灾乐祸的完蛋玩意儿! 看透了这群没有同事情的混账,相柳京愤然转身,大步流星地冲进交接处。路上遇到他的干员们纷纷避让,然后在他离去后窃窃私语,激动得不行。 小k看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祥,仿佛相柳一族的那些族老们看他的眼神,相柳京的火气咻咻地灭了不少。 “咳,我来……领任务。” 小k早有准备:“祝你好运,相柳干员。” 相柳京:“……谢谢。” 站在纯金的马甲卡池前,干员先生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件事,他问卡池系统:“请问,我上一次的申请通过了吗?” 他不问,卡池系统也是要说这件事的:“中午好,相柳干员,您的申请被驳回。” 相柳京蔫儿了:“啊?” 卡池系统还没有说完:“但经总部商讨,一致认为相柳干员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特批补偿相柳干员九张SSR马甲卡,现在结算……结算完毕!” 相柳京抱着金光闪闪的九张SSR马甲卡,心里并不是很开心。 这是什么? 由总部盖章认证的非酋吗? 他已经非到令总部同情的地步了吗? 相柳京:更难过了QAQ 好东西要和大家一起分享,相柳京和小k一起揭开了九张SSR马甲卡的真面目,然后……露出了豆豆眼。 ……好家伙,好家伙! 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技术部门做不出来的马甲卡! 是他们的想象力太匮乏了,这些居然是通过了标准没有被收回重新整改的。 小k安慰他:“往好处想想,你不用再抽卡了。” 说着,他帮相柳京激活了其中一张马甲卡,并捧出下一个世界的坐标:“祝你任务成功!” 相柳京把余下未激活的八张SSR马甲卡暂时交给小k保管,接着拿着马甲卡和世界坐标,转身踏出交接处,一副立刻就要英勇就义的模样。 小k看着他的背影,真实的怜爱了,然后摸出自己的私人通讯器,熟门熟路地来到干员系统们为爱发电的同人区,点开了新一篇荒神×世界神明的救赎文。 …… 来到新任务世界外侧,相柳京拿出新的马甲卡,一脸沉重地问自己的搭档:“小可爱,工藤新一是魔法师,这合理吗?” 汐汐同样沉重地回答他:“相柳先生,我想,在技术部门那里,就没有什么是不合理的。” 相柳京:…… 好有道理,让他又想揍人了呢。 第60章 第六十章 相柳京手里的这张新马甲卡属于柯南世界的主角——工藤新一人物系列, 他即将进入的任务世界也是柯南世界。 这一波又是对应马甲。 又一次马甲对应了任务世界的相柳京委实是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发现这张马甲卡尤其的不对劲。 哪怕变成了小学生,也一生相信科学的工藤新一摇身一变成了魔法师, 这合理吗? 汐汐语:“合理, 技术部门就没有不合理的。” 相柳京败退。 金光闪闪的SSR马甲卡翻过来, 卡面上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手提银色提灯的黑发男人。他直直的看着前方, 猩红的异形宝石在耳垂下轻轻晃动,一双金红异瞳坚定不移地凝视着未知的虚空, 看不清全貌的骨龙在他脚下盘桓。 这分明只是一张卡牌, 却能让所有看见他的人在一瞬间知晓,这是一位身经百战,灵魂与信念坚如磐石的战士。 这即是——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 啪的一下,相柳京盖翻了马甲卡, 他颤颤巍巍地问:“汐汐, 你有没有……闻到不祥的气息?” 汐汐同样瑟瑟发抖:“相柳先生,嘤!”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 何为终焉? 意为生命结束、临终、最后、末期。 终焉魔法师? 那岂不是明晃晃地昭示着这个工藤新一是最后的魔法师了吗?! 柯南世界是有魔法师的,小泉红子就是, 但这个工藤新一是终焉魔法师, 那不就是说……只剩他一个魔法师了? 相柳京:“……我现在回去换一张马甲卡还来得及吗?” 汐汐:“恐怕是来不及了。” 相柳京:QAQ 他还是翻开了马甲卡的背景设定,然后和汐汐一起执手凝噎。 …… 倒不是很刀,跟【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背景设定比起来,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不刀,就是……太沉重了,对于一个少年来说。 【工藤新一】的父母设定没有变, 和工藤新一别无二致,但是——他完全没有做侦探的才能,他的侦查能力只是普通人的水平,他全部的天赋都点在了魔法上。 他是当之无愧的魔法天才,是天生的光明魔法师。 【工藤新一】在五岁的时候就踏入了神奇梦幻的里世界,尚是孩童的他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生活的世界有表里之分,普通人一无所知地幸福地生活在表世界,而里世界则为表世界阻拦了一切来自于世界之外的危险。 只有五岁的小孩子有了一个伟大的理想,他想要成为最强大的魔法师,保护他的家人和朋友,保护他生活的这个世界。 之后,他的一生都在为了这个理想而奋斗。 随着【工藤新一】的能力越来越强,对里世界的了解越来越深,他惊恐地发现,他的世界竟然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将面临毁灭,极为恐怖的黑暗已经近在咫尺。 在庇护教导他成长的导师死去的那一天,满是绝望和死亡的黑暗降临了。 那是自无数毁灭的世界中诞生的“死亡黑潮”。 彼时,里世界当之无愧的魔法天才【工藤新一】才十六岁。 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已经是上过很多次战场的战士了,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被黑暗所吞噬,集无数魔法师的生命铸就的结界层层破碎,他所保护了十余年的世界也即将濒临毁灭。 心急如焚的少年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为了拯救他的同伴,拯救他的世界,保护他的家人和朋友,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他打开了被整个魔法界明文禁止翻阅的《禁忌之书》。 在【工藤新一】十八岁生日的那天,他吞噬了《禁忌之书》,亲手将身为光明魔法师的自己扭曲成了魔法界从未出现过的亡灵魔法师,他加入了对抗“死亡黑潮”的第一战线,将里世界仅剩的魔法师全部换到了后方加固保护表世界的结界。 变成亡灵魔法师的【工藤新一】失去了痛觉,也失去了身为人类的一切生理需求,他不知疲惫,像一台永动机一样战斗着,硬生生以一人之力为魔法界换取来了宝贵的喘息时机。 他终于成为了像导师那样的人,他以最邪恶的亡灵魔法师之身,成为了魔法界最后的提灯。 这场对抗“死亡黑潮”的战斗整整持续了十年,但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而“死亡黑潮”是无限的。 第十一年,【工藤新一】最后的同伴,红之魔女小泉红子死去了。 自此,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工藤新一】一个魔法师,而他坚持到现在也已经是极限了。 他还不算是完全的亡灵魔法师,他还有自己的灵魂。 回首望着布满裂缝的世界结界,【工藤新一】脑海中划过了所有同伴死去时的画面,他全都记得,记得每一个人,记得他们每一声死亡前的高呼。 “世界永存,人类永存,魔法师永不言败……” 【工藤新一】剖出了自己的灵魂,他使用《禁忌之书》中的知识,将自己的灵魂和同伴们不朽的英灵信念融入了表世界与里世界的边境,以此筑起了一道高高的、永不坍塌的守护之墙。而他化身为真正的亡灵魔法师,提起象征着魔法界最后光辉的提灯,与“死亡黑潮”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百年后,他赢了,“死亡黑潮”放弃了他的世界,他的世界终于安全了。 已然成为非人的【工藤新一】在短暂的喜悦后,又迅速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他看着身后完好无损的表世界,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一百多年里他一直下意识去忽略的问题—— 他好像……已经没有家了。 为了保护他的世界,保护他的家人和朋友,【工藤新一】走上了这条不被允许回头的路。 品学兼优的他在即将升学的那一年忽然放弃了一切,极其叛逆地和父母大吵了一架,孤身一人远赴他乡,仅有的几次回家团聚也是不欢而散。 他没有办法将真相告诉他的父母,他随时都有可能死去,那他宁可让他的父母认为他们的儿子是个叛逆到不愿意归家的孩子,也不想让他们每天都担忧着他能否活着回来,至少……哪怕他有一天真的死在了对抗“死亡黑潮”的战场上,他的父母也依旧能够认为他们那个叛逆的儿子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 后来……【工藤新一】变成了亡灵魔法师,失去了身为人类的一切体征,他害怕会被他的父亲看出来,于是他更少回去了,他也没有机会回去了。 他一直都在战斗,没有一刻停下来过。 家和世界,他只能选择一样。 【工藤新一】选择了世界,他没有家了。 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像是对这个忽然变得极为叛逆的孩子失望了,他们催促的电话越来越少,少有的团聚也多是沉默,原本应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三个人在见面后居然没有话可以说了。 还有毛利兰…… 【工藤新一】依旧喜欢着他的青梅,非常热烈地喜欢着。 但他们不能在一起,他的身体、他的灵魂都被“死亡黑潮”所浸染,魔法师还好,有魔法作为抵抗,普通人不行,会死的……沾上一星半点儿都会死的。 所以不能,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会把小兰害死的。 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了啊…… 依旧维持着最巅峰状态的【工藤新一】迷茫地看着提灯中照映出来的自己,这张脸年轻而富有魅力,最多也就二十五六,可他已经一百多岁了。 他埋葬了他的父母,去参加了他每一个朋友的葬礼,去目送了此生挚爱的远去。 他在表世界已经没有家了。 但他却不能因这悲伤和迷茫而停下,他还有事要做,他还肩负着同伴们交付给他的、重振魔法界的重担和责任。 【工藤新一】披上代表了魔法师的黑色斗篷,提起那盏银色提灯,在无尽的黑暗里劈出了一条新的光明之路。 后来的第一代魔法师几乎都是他一手教导起来的,新生的魔法界记录了这场险些覆灭了整个世界的灾难,并尊称这位可敬的魔法导师为—— 黑潮时代的终焉魔法师。 意为:终结黑暗,光明不朽。 …… 合上背景设定,相柳京强颜欢笑:“也不是很刀嘛。” 汐汐:…… 汐汐吸了吸鼻子,递出手绢:“相柳先生,擦擦眼泪吧。” 相柳京接过手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是一个典型的英雄悲剧,【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保护了世界和人类,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家人和过去,这就是“忠义不能两全”的真实写照。 “……这还不如当个万年死神小学生呢!” 至少他不用失去那么多。 最看不得这种悲剧的相柳京哭成了狗。 亡灵魔法师,死神小学生…… 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地方搞对称啊?!技术部门,你们没有心,没有心!!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这张马甲卡没有被回收了,因为数据很平衡,用满级的侦探值换取满级的魔法值,平衡得很,还没有【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那样的天坑设定。 乍一看非常正常且符合标准。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用设定刀干员啊! 相柳京哭了好一会儿,怀着悲伤的心情开始制定他的任务计划。 哭归哭,骂归骂,正事不能忘。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侦探值只在普通人水平,“走哪儿死哪儿”的死神属性被替换成了亡灵魔法师,这正合相柳京的意。 可以选择的话,他当然不愿意被无尽的案件淹没,到时候就尽顾着去破案了,任务反倒被放在了第二位。 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考虑到柯南世界的柯学属性,相柳京拉开了论坛,打算从这上面找点儿可以借鉴的经验。 一位A级干员的经验分享吸引了他的目光:“讲真,如果是一心冲着完成任务去的,最好不要太接近主角团,经验之谈,不然天天破案,永无止尽。要是你的马甲卡正好是主角团人物系列的,那我就只能祝福你别被案件淹没了。” 相柳京看了看自己的马甲卡,十分庆幸【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侦探值只是个普普通通的C。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要多找几个工具人,利用红方良心痛,利用黑方就完全不会了——黑衣组织,多好的工具人啊!成员遍布全世界,资金永远用不完,到处都是情报源,不好好利用都是对不起组织不懈的壮大!” “我用着白马探的马甲卡,前期被案件淹没,后期直接跳反,成功加入了黑衣组织,获得了酒名,并借助黑衣组织庞大的情报网,在耗费一年的时间进行一一排查后,我成功地找到了异化物!” “是伏特加的帽子呢:)” “淦!我就该去行动组,而不是去情报组和透子抢工作,白白浪费了我一年的感情,走了一整年的弯路!” “以上,就是我的任务经验总结,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相柳京:…… 相柳京给他点了一个赞,并一键三连。 发布时间是在塔罗纳贡献了有效方式之前,真是辛苦了,这位前辈。 前辈说得对,利用红方良心痛,利用黑方就完全不会了。 说起重要人物…… 琴酒也是重要人物啊,重要的反派人物嘛,近年来人气是越来越高了。 相柳京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马甲卡,笑容逐渐灿烂:“汐汐,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汐汐:……啊这,您上回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去碰瓷夏油杰,这一次……您又想去碰瓷谁啊?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琴酒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将要塌陷下来的黑云,倾盆的大雨,烦人的警笛声, 以及自己的粗重的喘息声。 腰间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 他低头一看, 自己的腰腹处已经模糊一片,隐隐可以看见内里鲜红的脏器和森白的骨头。 他的大脑在眩晕, 逐渐看不清前方的道路,身上的力气也在疾速流失, 他跌坐在小巷深处, 无力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真是久违了啊,这样弱小的时候。 琴酒费力地抬起一只手,用模糊的视线尽力看清手上的老茧。 ……居然不是吗? 是老鼠? 不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Tp Killer确定现在的处境。 ……真的是梦吗? 他有些恍惚地想, 如果这是梦, 未免也太过真实了一些,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啪嗒。” 是水花轻轻溅起的声音,还有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即将死去的凶兽也是凶兽,银发杀手仿佛回光返照一样, 举·枪·瞄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叮的一声脆响,子弹居然被弹开了。 琴酒:…… 就是被弹开了,被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屏障弹开了。 来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曳地斗篷, 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对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白得有些病气的下巴,以及一条坠着一颗红色异形宝石的精致耳坠。 “居然还活着吗?” 是一个男人, 或者说,是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 他的声音很好听,又莫名带着一股凉气,渗人心脾。 “既然还活着……” 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朝倚坐在斑驳墙壁上的银发杀手抬起手,森白与青红的光从他手心里散溢出来,极为不科学地组成了一个深奥的魔法阵。 在视线彻底陷入黑暗之前,琴酒听到他说:“那便救一救吧。” …… 叮铃铃。 琴酒刷地睁开了眼睛,尚有一丝惺忪睡意的绿眼睛像狼一样锐利,不过一两秒就彻底清醒了。 他的手机在枕边震动着,大众的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 是伏特加。 “大哥,我到门口了!” 琴酒有些恍惚地想起了今天有一个交接情报的任务需要他亲自去一趟,伏特加接到他的命令,一早就过来待命了。 “嗯。” 他应了一声,挂断电话,毫不留恋地从温暖的被褥里坐起身,下床洗漱穿衣,全程不到三分钟。 接到人后,伏特加一踩油门,黑色的保时捷356A旋风似的冲了出去。 琴酒靠着座椅,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实际上他在回想昨晚的梦。 他自认不是一个想象力特别丰富的人,他是典型的现实主义者,从来就没有过关于魔法的幻想,他又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呢? 更何况…… 那真的是梦吗? 梦里的境况似乎有些熟悉…… 琴酒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在即将到达交易地点的时候,他猛的睁开眼睛,冷不丁地问道:“伏特加,上个月我去美国交换情报,任务完成后,是谁接应的我?”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伏特加的眼神恍惚了一瞬,惊讶不解地说:“上个月?不是……大哥您自己回来的吗?没有人接应您啊。” 琴酒偏头看他,眼神锐利非常:“你确定?” 伏特加吓了一跳,立刻又认真回想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大哥,确实是您自己回来的,没有人接应您。” 他记得很清楚,美国那次任务大哥连他都没带,没几天就自己回来了,组织里也没有安排接应的人。 是……怎么了吗? 脸色微变的琴酒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下车。 伏特加立刻跟着下车,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交接任务顺利完成了,伏特加从后备箱里拿出裹尸袋,去处理后面的尸体。 琴酒靠着保时捷,点燃了一支烟却没有心情抽。 ——那不是梦。 他十分确定,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就发生在上个月。 而他忘记了,今天之前都没有为此产生一点怀疑。 ……不。 琴酒丢开才燃了一小节的香烟,一脚碾灭了它。 是那个人令他忘记了,而他又不知道因为什么重新想起来了。 魔法……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腰腹,这里曾经遭受了致命的重伤,现在却一点痕迹都找不到,普通的医疗做不到,组织的科技也做不到。 所以,真的是魔法。 琴酒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跳微微加快,他似乎无意间触及到了一个很可能从未有人踏及的世界。 美国吗? …… “相柳先生,这就是您的大胆想法吗?” 汐汐简直叹为观止。 她的搭档,今天凌晨五点才融合了马甲卡进入任务世界,进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集大数据找琴酒的安全屋。接着一间一间地找过去,兜头给人家来了一个梦魇魔法,为这位霉从天降的银发杀手织了一个梦。最后又找到人家的专属司机,给他也下了一个魔法。 一整套下来行云流水,碰瓷就是这么丝滑。 给自己换了一对精灵翅膀的汐汐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相柳先生,您一开始不是这个样子的,是什么改变了您?” 她犹记得,第一个世界的相柳先生对重要人物们避之不及,要不是任务需要,他是绝对不会昧着良心去骗中原中也和江户川乱步的。 但是从第二个世界开始,她的搭档就变了。 先是碰瓷夏油杰,接着又和五条悟合作骗脑花,发刀子的动作也是那么的流畅,丝毫不见之前绝不发刀的坚定。 怎么,中原中也不能刀,夏油杰和五条悟就可以随便刀了? 所以,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你,我的搭档! 左耳坠着异形宝石耳坠的俊美青年微微一笑,仿佛自迷雾里走出来的精灵:“大概是背刺我的世界意识吧。” 他能记祂一辈子! 相柳京算是明白了,世界重要人物多是聪明人,而聪明人就是喜欢想太多,他不想发刀,奈何他们自己找刀吃,那能怪得了他吗? 怪不了! 他已经尽力了。 既然千防万防防不住,那他也就不用防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他干他的,让那些聪明人自己脑去吧,反正【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侦探值就是个C,他找到异化物就走了,谁还管他们想些什么啊。 呵,摆烂了。 汐汐:…… 她能够感受到相柳先生的怨气了。 相柳京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有一头从黑渐变为白的长发,直直地垂到膝弯,可能是平时很忙,所以经常随意披散着,戴上兜帽就谁也看不见了。 相柳一族素来精致,对自己的生活质量十分看中,相柳京见不得自己披头散发,就将这头渐变色的长发变成了四股辫,正正地垂在脊背上。 他去碰瓷琴酒很简单,利用红方良心痛,利用黑方完全不会。而且黑方里面也有隐藏的红方,比如波本,比如波本,比如波本。 他就不信琴酒突然对一个神秘人上心,降谷零会不去查,只要对方一来查…… 黑发青年优雅地端起咖啡:“我就坐享感知能力。” 上个世界他动了太多的脑子,操了太多的心,【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在侦探方面完全就是个普通人,所以这个世界他想理所当然地躺平当咸鱼。 搭上了琴酒的线,足以让黑方和红方围着他转了。 汐汐:…… 汐汐呱唧呱唧鼓掌:“不愧是你,相柳先生!” 不过她还有一个问题:“您是要站黑方的阵营吗?” 相柳京摇摇头:“怎么可能?我最多就帮琴酒治治伤,别的想都不要想,我现在可是【工藤新一】啊。” 要站也是站红方。 那位拿着白马探马甲的前辈加入了黑方也不过是披个皮而已,实际上疯狂给红方放水,再利用黑方的情报网达成自己的目的。 黑衣组织,纯纯工具人了。 相柳京不担心琴酒会把他拉进黑衣组织,想肯定是会想的,但琴酒不傻,一个魔法师看得上黑衣组织吗? 或许普通魔法师能,但是像【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这样的大魔法师肯定看不上,他想要什么没有,用得着黑衣组织给他? 相柳京相信琴酒一定会找来他,即便身为黑衣组织的当家杀手,他也有自己的立场。琴酒是个聪明人,他要是不聪明就不可能活到现在,还成为了黑衣组织的顶尖高层之一。 一个魔法师,这会是一张分量十足的底牌。 会救人,就意味着能交谈。 所以相柳京得找个合理的理由应付琴酒。 他拉高与【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同步率,方便自己从背景设定里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和永远站在正义一方的工藤新一不太一样,他不是很在意正义和罪恶,他所要保护的人类里也有罪恶的人,这个世界的本质他早已明晰。 他是守护者,而非审判者。 自他的家人和朋友一一离世后,他再没有以工藤新一的视角看过这个世界,更多的时候,他站在外围看世界。 但不要担心,他心中自有一杆天平,对与错,善与恶,他看得分明。 “……禁魔体质?” 相柳京的目光停在一行简单的描述上,逐渐深邃。 在背景设定里,【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见过【琴酒】。 魔法师也有善有恶,邪恶的永远不是拥有的力量,而是拥有力量的人心。 【琴酒】是禁魔体质,大部分攻击魔法对他都是没有用的,拥有这样特殊体质的他被一些邪恶魔法师盯上了,【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抽空去处理这群魔法师中的败类的时候,顺手救了他。 侦探才能只是普通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没有成为霓虹的侦探救世主,没有认识那些浸入黑暗里对抗黑暗的警察和英雄,他的父母安安稳稳地生活在美国,他的青梅一家一辈子平平顺顺,他的朋友们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人生。 因此,黑衣组织并没有进入他的视线。 对于【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而言,这仅仅是一场普通的救援,顶多就是在他施展消除记忆魔法时,发现【琴酒】对此毫无反应而略微有些惊讶罢了。 至于这个世界的琴酒有没有禁魔体质…… 相柳京对汐汐粲然一笑:“那还不是由着我胡说。” 他进来之前看过了,这个世界就只有红之魔女小泉红子一个神秘侧,小泉红子是怪盗基德片场的,不会和黑衣组织对上,她和琴酒见面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汐汐再次叹为观止,呱唧呱唧鼓掌:“厉害了我的搭档!” 您是懂碰瓷的,相柳先生。 相柳京矜持地一颔首,接下了来自搭档的赞美。 他放下咖啡杯,戴上帽檐宽大的帽子,步履款款地离开了这家咖啡店。 …… 距离琴酒找到梦中的魔法师还有一段时间,相柳京要先找个地方住下。 不能距离米花町太近,也不能距离米花町太远,干脆直接就找位于米花町边缘的房子好了。也不需要太大,魔法师有空间延展术,最好是带地下室的那种。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有一条骨龙,就是马甲卡牌里看不清全貌的那头,它现在就待在大魔法师的黑色斗篷里,这条斗篷的内里连接着一个正好够它飞两圈的小空间。 但斗篷是有磨损度的,不可能让它一直待在这里面,万一哪天斗篷的磨损度降到了最低…… 相柳京:我就是新一代怪盗基德了XD 凭空变龙,可以的可以的。 这种带地下室的房子还算好找,是一幢小型的一户建,房主是一个急着卖掉房子的单亲妈妈。 相柳京很痛快地一次性付清了买房子的钱和中介费,进门以后一通魔法马杀鸡,陈旧的家具装修全部翻新,换成了他喜欢的简洁风,没有的家具也不用去买,变形魔法永远的神。 上下看过一遍后,他直奔地下室,摘下帽子,从里面抽出一柄魔杖和一条斗篷。 魔杖点地,华丽的魔法阵展开,抖一抖斗篷,庞大的骨龙化作一道白光钻进了魔法阵里,广阔的天地让它十分高兴地咆哮起来。 相柳京淡定地关上地下室的门,将这如果被邻居听去了绝对会报警的龙吼声隔绝在了门后面。 骨龙是马甲卡的随身挂件,取消不掉,怎么看都是用不上的,就让它在空间里自由地翱翔吧。 站在浴室镜子前,相柳京看着镜子里这张脸,有些犯难。 认知障碍法术好用是好用,就是遮得太严实了,没有一点点死角。 他还要等着琴酒来找他,然后从这条线出发,曲线式搭上主角团,在共享感知能力的同时,避免被案件淹没的惨剧。 所以这张脸得留着,关键时刻“掉马”是可以增加感知能力共享进度的。 但又不能暴露得太快,还得让他们没有怀疑地有迹可循…… 唔,只有C的侦探值似乎不太够用啊。 套上马甲以后难免会被马甲数值影响的相柳京抛开了令他头疼的剧本组式思考,有时候最简单的办法往往是最好用的。 做点小伪装就好了,只让最熟悉工藤新一的人察觉到端倪的那种。 好像有一个魔法道具比较符合这个要求…… 他伸手在帽子里翻找起来。 啊,找到了—— 相柳京拿出了一只单边眼镜,框身镂空,刻满了奥秘的魔法符文,长长的银链浑然天成,一点镶嵌的痕迹都没有。 这是【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在百战之中抽空去见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时戴的魔法道具,他那段时间情况很糟糕,这个魔法道具能够完美地遮住他的变化和面貌,只要离得远一些,就连工藤优作都认不出他来。 就像超人的眼镜,明明是同一个人,戴和不戴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天天和克拉克·肯特面对面,路易斯·连恩就是认不出眼前这个小镇男孩和那个在天上飞的超人是同一个人,其效果之神奇宛如隔壁罗宾的面具。 当然,主要原因是氪星科技牛逼。 魔法和氪星科技一样牛逼,很好,就这个了。 相柳京把单边眼镜戴在了右眼,长长的银链尾端没入仔细辫起的发辫里,再抬眼一看,镜子里的黑发青年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他右边坠着银链,左边垂着宝石耳饰,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显累赘,反而相得益彰,透着有一股书香气,像是从世家大族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不过也没错了,【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可是整个新魔法界的导师啊。 万事俱备,该是去感受一下柯学世界的威力了。 说起这个,相柳京就一点都不困了,他给自己变了一身低调的休闲西装,出门时顺手为他的临时住所落下了一个大型的混淆魔法,然后从篱笆上摘下一朵花,将其变成一辆大众品牌的小汽车,兴致勃勃地往毛利侦探事务所开去。 柯南,透子,我来了! …… “阿嚏!” 柯南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将盘子里的生菜吹了出去,啪嗒一声落在了铃木园子手边。 “噫!” 铃木园子冷不丁地被手边突然出现的微凉触感吓了一跳,寒毛直竖,等她看清是什么东西后,立刻死鱼眼地看向接过毛利兰递来的卫生纸擦嘴的小学生:“柯南,你是感冒了吗?今天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耶,要不然还是去看看医生吧,小孩子不要害怕看医生啊。” 毛利兰也很担心:“是啊,柯南,你今天早上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了,真的没有生病吗?” 柯南连连摆手:“小兰姐姐,园子姐姐,我真的没事,已经量过体温了,应该就是鼻子痒而已啦,不需要去看医生的!” 他心想,说不定是基德或者服部那两个家伙在背后偷偷说我坏话。 黑羽快斗:? 服部平次:? 虽然我们真的会偷偷说你坏话,但也只是一小句而已,你不要隔空污蔑啊! 见柯南坚持,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只能随他。 他们刚吃完午餐,眉眼间难掩疲惫的安室透就提着两袋新鲜食材回来了。在进门的那一刻,金发男人熟练地藏起了自己疲惫情绪,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中午好啊,毛利小姐,铃木小姐,柯南。” “中午好,安室先生!” “中午好啊,安室先生!” “中午好,安室哥哥!” 柯南天真无邪地挥挥小短手,接着挥手的动作给安室透使了个眼神,安室透就知道他的异样又被这个小侦探发现了。 铃木园子今天来找毛利兰一起出去逛街,柯南借口说想去少年侦探团找大家玩,很顺利地留在了波洛。 趁着榎本梓小姐收拾餐具进后厨清洗,柯南小小声地问:“安室先生,你怎么了?看起来很疲惫啊,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那边。” 他们很有默契地将黑衣组织的名字从对话中隐去。 安室透摇摇头,有些重地捏了捏太阳穴:“我只是……做了一晚上的梦而已。” 柯南豆豆眼:“啊?” 居然是因为做了一整晚的梦,没睡好吗? 真的是这样的? 安室透被他怀疑的目光看得哭笑不得:“就是因为做了一整晚的梦,没有睡好才会这样的,真的!” 虽然这种事情放在他身上确实有点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他每天晚上都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有的时候甚至只能睡一个小时,结果一个梦毁掉了他来之不易的睡眠时间。 ……有点困啊。 柯南直觉这个梦不同寻常,他试探地问:“是噩梦吗?” 安室透的眼神顷刻变得很是复杂,虽然只有一瞬,也被观察能力max的名侦探捕捉到了。 柯南确定,就是噩梦,而且是安室先生不愿意轻易去触及的噩梦。 “就是一些不连贯的梦而已,再去想反而想不起来了呢,可能是我白天想太多的缘故吧。”安室透故作轻松地说:“下午早点下班,回去补一觉就会好很多了。” 柯南体贴地没有拆穿他:“那安室先生记得好好休息啊,我就先回去了!” 安室透笑着点点头。 柯南跳下座椅,往门外走去,在他即将跨出店门时,一个人和他擦肩而过。 他下意识地一抬头,看到了这人耳垂上摇晃的耳饰,再往下,一枚精致的黑色曼陀罗衣扣映入他的视线内。 侦探的思维是活跃且跳跃的,瞬息间,柯南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信息。 这是第二枚衣扣。 这件浅色休闲西装有三枚衣扣,只有第二枚衣扣是栩栩如生的黑色曼陀罗。 黑色曼陀罗的花语是…… 不可预知的死亡、黑暗、爱。 若将它赠予喜欢的人,则是在寓意两人之间的爱情只能有死亡与流浪。 同时,它也象征着受伤而坚韧的心灵,以及……不归路。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柯南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黑色曼陀罗这样的不祥之花作为衣服上的第二枚衣扣。 要知道,在霓虹,第二枚衣扣具有特殊的意义, 尤其是对他这样的高中生而言。 第二枚衣扣离心脏最近, 在高中生毕业的时候, 他们会将它交给自己喜欢的人。 而黑色曼陀罗…… 柯南确信,这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 他好奇地回头, 看到了对方编成辫子的渐变色头发,从黑到白, 发尾的白没有色泽, 像是失去了营养的枯草,有点假。 这个人好高哦,比安室先生还要高一些。 “您好,我要一份芝士番茄意面,可以做吗?” 很有礼貌, 声音也很好听。 柯南微微皱起眉, 隐晦地上下打量这个背对着自己,在前台点单的长发男人。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居然会觉得这个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不对劲。 他兀自想得入神,没注意到这位点完单的先生已经回头看他了:“小朋友,你是和家里人走散了吗?” 柯南:…… 柯南:! 他猛的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小朋友”是自己, 名侦探装天真很熟练:“哈哈哈, 没有啦,我就住在这里……哥哥好好看哦,之前没见过哥哥呢, 是刚刚搬过来的吗?” 长发男人半蹲下·身和他平视,有些忍俊不禁:“不是哦,我不住在这里, 是有在推荐上看到这家咖啡厅才过来的,没想到有点远。”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快回家吧,小朋友,免得家里人担心。” 说到家里人时,他眼中飞快地划过了一抹哀伤。 柯南猜测,可能是他的家人出了什么事,或者是和家人发生了矛盾,但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名侦探在心里摇摇头,怎么回事啊,工藤新一!真是下意识就开始推理了,这里又没有案件,让脑子休息一下啊! 但是…… 柯南仔细地又看了看这个男人,金红色的异瞳很少见,长相也是时下最受欢迎的那种好看,如果就这样猜职业的话,很多人都会认为他要么大学生,要么是从事教育事业的人。 就一股书卷气,像那种知识很渊博的大教授。 这样想着,柯南用很可爱的声音问道:“大哥哥,你是老师吗?大哥哥是老师的话,一定很受欢迎吧!” 长发男人笑了笑,说道:“可以这么说,我确实教过不少学生……” 说着,榎本梓端着做好的意面走出来,见客人正蹲在地上和柯南说话,她笑得更温柔了几分:“你好,客人,您的芝士番茄意面好了。” “啊,十分抱歉。”长发男人站起身,伸手去端那份意面,“请交给我吧,非常感谢。” 榎本梓笑着把意面交给他:“请小心烫,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我个人很推荐哦。” “谢谢。” 他向榎本梓道完谢,又低头看还在观察着他的柯南,问道:“小朋友,要不要吃蛋糕?我请客。” 柯南连忙摆手:“不了不了,谢谢大哥哥,我已经吃过了!大哥哥慢慢吃,我要去玩了!” 说完,他逃也似的跑出了波洛咖啡厅。 在他身后,长相俊美的长发男人露出一个短暂的极为微妙的笑容。 真可爱啊,柯南酱。 …… 《名侦探○南》之于相柳京,已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他如今对它尚存的印象就是——高中生变小学生,每年一棍,走哪儿死哪儿的因果律死神。 嗯,就是这样。 他当时还很羡慕柯南因果律的死神体质,要是他也有就好了,直接往那群灭世的反派堆里一站,哪怕只是随机挑选一名幸运儿,也够他轻松好长一段时间了。 救世真的好难,用男配和炮灰的身份去合理救世更难。 ……找异化物也难。 相柳京:都是为了生活,泪目。 不过有一说一,柯南真的好可爱哦,小小的一只,还有着令人艳羡的智商和死神体质。 走哪儿死哪儿的死神体质虽然可怕,但是只要用的好,这就是一个S级的高级道具!每一个被任务搞得心态炸裂,想要和灭世主同归于尽的干员都渴望拥有它! 比如他自己。 相柳京发出羡慕的声音:【小可爱,如果我拥有了柯南的因果律死神体质,我一定要把所有的八岐大蛇全部聚集起来,一个一个地刀了他们!】 如果不是这群吃饱了闲的没事干的灭世主,他至于被患了PTSD的综漫世界拒绝真身进入吗?至于要套着马甲做任务吗?他的每一次社死都是因为和马甲的同步率上升,没有马甲,就没有同步率,他也就不会社死了! 所以都是八岐大蛇的错! 刀了,全部刀了! 汐汐听得额头直冒冷汗:【相柳先生,也不是每一个八岐大蛇都是灭世主的,您不能地图炮啊,这可要不得。】 相柳京哼哼一声,拿叉子卷意面吃,咬牙切齿,将每一根意面当成一天灭世的八岐大蛇,全部!咬碎! 等他休假了…… 呵呵,全部刀了! …… 安室透在柜台后面处理今日份的食材,他一边熟练地处理手里的食材,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此时咖啡厅内唯一的客人。 和柯南一样,他也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对方的外貌特征很明显,黑白渐变色的长发,金红色的异瞳,还有那个耳饰……虽然没有近距离地看到,但耳饰上的那颗宝石绝对价值千万美金以上,品质顶级,是收藏级别。 就这样拿出来当耳饰戴,初步判断应该很富有。 而在他所知的富人阶层里,并没有这样一个外貌特征十分明显的年轻男人,那么……是从其他国家来的,还是霓虹近来新晋的富人? 看起来像是从事教育事业的人。 从推荐上看到这家咖啡厅,有些远…… 不住在这附近,刚刚搬过来的吗? 没有从对方身上再获得其他信息的安室透收回视线,专注于手中的工作,一样又一样的食材被他清洗干净放进相应的位置。 之后再去查吧,先记下来。 和安室透只能用余光打量不同,相柳京的视线没有死角,还能近距离围观。 【啧啧啧,真是贤惠呢,透子。】 样样精通的干员先生真心实意地赞叹道:【我会那么多技能,是因为我时间多,学着打发时间而已,让我自己不至于被任务目标的各种骚操作气死。透子就真的是为爱发电了,瞧瞧他,打那么多份工,如果不是肤色深,他脸上的黑眼圈已经要把人吓死了吧。】 汐汐很难不赞同:【是啊,透子的身体健康值很令人担心呢……他昨天通宵,前天才睡了三个小时,长此以往,怎么熬得住啊?】 怕不是要猝死。 先是“不下班就不用上班,不睡觉就不用起床”的坂口安吾,再是身兼数职连夜通宵的安室透。 【这就是霓虹的社畜吗?】相柳京真实地敬佩了。 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工作了,但是如果要他向坂口安吾和安室透学习……还是算了吧,咸鱼也是一种活法不是吗? 相柳京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整盘芝士番茄意面,优雅地用纸巾擦嘴,心里却泪流满面:【小可爱,这张马甲卡没有味觉!这可要我怎么活啊QAQ】 汐汐:…… 汐汐:【相柳先生,我想……技术部门应该是以主宇宙的亡灵族做为该马甲的模板,亡灵族没有味觉,也不需要吃饭。想开一点,您节省了一大笔饭钱呢!】 相柳京:【……】 相柳京杀气腾腾:【我杀技术部门!】 不能享用美食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局里那么有钱,为什么要替局里省钱? 他以前可是为了一道美食一掷千金的人啊! 天杀的技术部门,还我味觉! 马甲卡不是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他的味觉都要剥夺啊!? 怒发冲冠的相柳京想了想他那份还没有开始写的几万字的自省检讨,终究还是打消了回去以后再揍技术部门一顿的想法,他不想再多写几万字了。 检讨这种东西,写的时候就宛如便秘,卡文卡得难受的不行。 【小可爱,自省检讨有模板可以借鉴吗?】 【……很不幸,没有呢。】 此刻的相柳京哀大莫过于心死,他生无可恋地站起身,去柜台前结账,对安室透露出一个飘忽的笑容,然后手轻脚轻地走出了波洛咖啡厅。 他的心已经死了,就算是可爱的柯南酱和帅气的安室透也不能拯救他的心了。 做任务的同时还要写几万字的自省检讨,并且要声情并茂,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果然,打人一时爽,打完哭成狗。 相柳京:救命QAQ 他怕不是用一个世界的时间都写不完。 “欢迎下次光临!” 安室透笑容满面地将客人送出咖啡厅,等人走远了,他脸色微变,稍稍有些凝重。 这个人……很有可能认识他,但他很明确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对方。 对方刚刚在看到他时,眼神很明显地恍惚了一瞬,像是看到了自己认识的人,随即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重新变得正常,对他的态度也和对待普通的才见到的服务员没有区别。 这些都被安室透不动声色地看在了眼里。 认识的人…… 光是这样的可能就有点糟糕啊。 他是混血,霓虹和他长得像的人不说没有,那也是少之又少,而这个人的日语说得很标准,还带着东京口音。 还是得去查一查啊,可别是……新成员。 金发男人敛去眼底的晦涩,重新扬起帅气的笑容,迎接进门的客人。 …… 走远了的相柳京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一个屋顶尖尖的毛利侦探事务所,一边丧丧地调出一个空白文档起草自己自省检讨,一边问汐汐:【小可爱。安室透最后看我的眼神是不是很可怕?】 汐汐点头:【是呢,相柳先生,那是一种‘我今天就要来你家搜查’的可怕眼神!】 很好,他成功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力。 【等之后他再发现琴酒也在调查我,这波就稳了。】 安室透是不可能查出来什么的,他又不是红之魔女小泉红子,能看出一整个屋子里都是魔法。他也不是能够在网络世界称王称霸的高等智能生命体,相柳京的身份天·衣·无·缝,任凭他怎么查他一个都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民众。 然而,往往正常才是异常,当安室透刚刚放下心不再调查他时,琴酒冒出来了,还对这个正常的民众十分上心。 汐汐辣评:【您就是在搞透子的心态。】 猪仁虾心。 相柳京邪恶一笑:【搞的就是他的心态,这样强烈的两级反转才能让他彻底盯上我、认真调查我,就在他逐渐认定我是黑衣组织的一瓶新酒时,我再刷地一下掉马,用马甲卡的背景设……等一下!】 他的笑容逐渐消失:【汐汐,我刚刚是不是想发刀?】 汐汐心有戚戚焉:【嗯嗯,而且很兴奋呢,相柳先生。】 一整套流程都出来了,就差最后捅刀的动作了。 相柳京瞪大了眼睛:【怎会如此?!我是中毒了吗?为什么我会有这么邪恶的想法啊?!】 他为什么会想要发刀?还要刀人家无辜的安室透?刀了安室透就等于刀了柯南,已经见过他的柯南不可能不加入到调查中来,他是有多丧心病狂,才会想去刀一个小孩子!? 【相柳先生,柯南已经快二十了。】汐汐提醒他,【虽然他现在小小的一只,但他真的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相柳京:【……啊,对哦。】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不行,我得回去检查一下!】 相柳京坐上车一踩油门,专捡没有红绿灯的小路,旋风似的冲回了住处。 砰的一声关上门,他从西装上衣兜里掏出由四根有序缠绕的黑葡萄藤制成杖身,顶部镶嵌着破碎黑水晶的魔杖,给自己来了一套全医疗魔法自检套餐。 自检结果:您已死亡。 相柳京:…… 哦,【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是亡灵魔法师来着,已经是个不死人了,医疗魔法对他没用。 相柳京拉开椅子坐下,看着这张马甲卡的数值,陷入了沉思。 首先,排除他自己的脑子有问题这个选项,相柳有九个头,他的脑子不可能有问题。 于是得出——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脑子有问题。 汐汐磕着瓜子问:“相柳先生,中间的步骤呢?被您吃掉了吗?” 怎么一下就得出了【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脑子有问题这个选项的? 相柳京理直气壮地说:“我的脑子没有问题,当然就是马甲有问题啊,不然难道还能是你吗?” 汐汐:“……也是哦。” 所以【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除了不是人以外,还有什么之前没看见的奇怪设定? 相柳京逐字逐句地又把背景设定看了一遍,也把马甲的数值重新比对了一遍,奇怪的是,都是正常的,和他在世界外侧时看到的没有任何区别。 既然马甲也没有问题…… “难道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 被世界意识背刺过一次的相柳京迅速支棱了起来,他当即放开神识,感应了两遍,没有感应到世界意识的存在。 这种情况只能有一种解释—— 祂睡了,还没醒。 问题又回到了原地。 这时,汐汐忽然说道:“相柳先生,您耳饰上那颗宝石是不是在发光啊?” 相柳京:? 他用桌子上的茶杯变出了一面镜子,微微偏着脸,看镜子里的宝石耳饰。 “……还真是。” 耳饰上的异形宝石在发光,猩红色的宝石发着幽幽的红光,看起来有点诡谲。 之前还在外面,阳光比它更亮,汐汐没有注意到,现在回来了,头顶的光不是很亮,这红光就显眼了。 一相柳一系统异口同声:“这是什么啊?” 荧光石可不是这样的,既然是【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身上的随身挂件,这个耳饰绝对不简单。 相柳京直接发通讯去问技术部门。 技术部门回了他一个王炸:“哦,这是潘多拉啊。” 相柳京:…… 汐汐:…… “这是什么东西?”×2 技术部门将这个挂件的设定发过来,道:“这颗异形宝石是潘多拉,就是隔壁片场基德一直都在找的那个宝石……给,这是挂件设定。” 相柳京接收了设定文件,和汐汐一起观摩起来。 潘多拉,一颗被基德找了几百集都没有找到的神秘宝石,据说会在月光的照射之下发出红色的光芒,还有人说它是镶嵌在某颗大宝石中的宝石,有着使人永生的神奇能力。 传说宇宙中有一颗一万年接近地球一次的宝雷彗星,当这颗彗星最接近地球的那一天,将潘多拉宝石对准满月,宝石就会流下一滴眼泪。只要有人能够吞下这滴眼泪,那么这个人就能长生不老。 这是一颗多么适合神秘侧的宝石啊,怎么能不加进设定里去呢? 于是潘多拉宝石摇身一变,成了【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随身挂件。 在设定中,潘多拉宝石不仅拥有着使人永生的能力和强大的魔力,还具有常人不可抵抗的蛊惑性。它能诱发持有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和渴求,一步一步地将人引入深渊,最终彻底侵占持有人的心神,也是非常贴切它的名字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在一次回家的路上意外得到了潘多拉宝石,彼时的他已经是三分之二个不死人了,潘多拉宝石使人永生的能力在他这里算是废了,他看中的是这颗神奇宝石所蕴含的强大魔力。 至于蛊惑性,已经是对抗“死亡黑潮”的中坚力量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心如磐石,稳得一批,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颗神奇宝石蛊惑? 神奇的潘多拉宝石,就这样毫无尊严地成为了【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临时充电宝。 相柳京:…… 汐汐:“有点牛逼哦。” 技术部门补充了一句:“先说好,我们可不是凭空乱捏造的,潘多拉宝石有世界原型的,我们只不过是给它的蛊惑性加了几个点而已,不然怎么能显示出【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内心强大呢?” 已经明白问题所在的相柳京:然后就坑到了我? 他捏了捏眉心,十分敷衍地道了谢,挂断通讯。 …… 技术部门—— 接通通讯的部员A忧心忡忡:“……他不会还要打我们吧?他是相柳欸,像我们这种柔弱的文职人员,加起来都打不过他。” 部员B直接摆烂:“怕什么?这个马甲又不是我们设定的,他要打也不是打我们。” 部员A恍然大悟:“对哦!” 他放心了,开心地挥舞着十四根触手走了。 …… 相柳京取下坠着潘多拉宝石的耳饰,眯着眼睛看它。 这是这么一颗不起眼的宝石,差点儿让他翻了车。 因为不知道这颗宝石的特殊性,他没有一丝丝防备,一不小心被它蛊惑成功了。 ……虽然只有一点点。 汐汐发现了华点:“潘多拉宝石能够诱发持有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和渴求?唔……相柳先生,原来您内心最真实的**和渴求是发刀吗?” 相柳京:…… 相柳京羞涩地笑了:“都是以前年轻,不懂事,我现在已经不这样了。” 他以前不是一般地热衷于发刀,没有刀他也要造两把出来,可以说是一个合格的刀子精了。 但是!在被迫吃了很多刀子之后,他已经改变了! 刀人者人恒刀之,拒绝发刀,从我做起! 相柳京淡定自若地把坠着潘多拉宝石的耳饰戴了回去,这回他已经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必不可能再被它蛊惑成功。 让他再发刀是不可能的! 又没有人惹他。 当然了,如果是他们自己刀自己,那就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笑)。 “咳。” 相柳京轻咳一声,揭过这个话题:“汐汐,监控方面就交给你了。” 汐汐竖起大拇指:“没有问题,放心交给我吧!” 在网络世界里,她就是女王! 相柳京推开椅子站起来,大声宣布:“寻找异化物第一步——成为帝丹小学的数学老师,接近主角团!” 感谢柯南,给他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 琴酒透子一条线,主角团一条线,他就不信了,一个月内,感知能力的共享进度条还不往上涨! 最重要的是,纵观《名侦探○南》,主角团所就读的帝丹学校就鲜有出事,属于宝贵的少数安全地带之一。 相柳京相信,只要他不浪,他就绝不会被案件淹没。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帝丹小学一年级A班来了一个新的数学老师, 据说是一位长得非常好看的男老师,第一天就俘获了所有女老师的心。 步美好奇极了,一下课就去拉灰原哀的手, 眼睛亮晶晶的:“小哀小哀, 我们去隔壁班看看吧, 听说那个老师长得很好看哦!” 灰原哀一点都不好奇,也不在乎那个男老师长得好不好看, 她见过的长得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这有什么好去看的? 但是步美想去, 元太他们几个男生对此是一点都不好奇, 新来的男老师不如假面超人有魅力,柯南更是趴在课桌上死鱼眼发呆,任凭几个小男孩围着他讨论哪个版本的假面超人最厉害,自己的思维则不知道已经飞去了哪里,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应和机器。 灰原哀:真是辛苦了, 柯南君。 “好吧好吧。”灰原哀从座位上站起来, “但只能去看一眼哦,一会儿就要上课了。” 步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小哀最好了!” 两个女孩子手牵着手去隔壁班看新来的数学老师了。 去的时候,灰原哀确定自己对此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可当她一眼看到这位新来的数学老师的背影时, 她直接愣住了。 这个人…… 有一种好熟悉的感觉, 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等到这位新来的数学老师转过身来,愣神中的灰原哀清醒了,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心说:长得确实好看,外貌特征这么明显的一个人,我怎么会觉得他很熟悉呢? 这个人身上没有黑衣组织的气息, 没有令她感到恐惧,所以这种莫名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对方朝她们走过来,左耳的宝石耳饰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又一次吸引了灰原哀的注意。 这种品质的宝石……这个人为什么要来当老师啊?明明光是这颗宝石就能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肆意挥霍了。 “两位同学。” 少见留着长发的男人半蹲下·身,尽量地与他们平视,目光温和,态度也很温柔:“你们不是A班的同学吧,是来找朋友玩的吗?” 步美瞬间就红了脸,怯生生地往灰原哀身后藏:“老、老师好……” 灰原哀的眼神瞬间变得无奈,她就知道,可爱的小女生都是这样,只能她上了。 “不是哦。”灰原哀仗着自己现在是个小孩子,用天真的外貌说着放在成人世界里一定会被误会的话,“我们是来看老师您的,他们说A班的数学老师很好看,我们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步美的脸更红了。 小、小哀,你怎么能说出来啊?啊啊啊啊!好害羞! 长发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啊,原来是特意来看我的吗?真是荣幸啊。” 他正了正神色,居然很认真地对两个小孩子自我介绍:“两位同学好,我是一年级A班的数学老师,藤原今,很高兴认识你们。” …… “就是这样。” 回去的路上,灰原哀和柯南聊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那个藤原今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我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他的外貌特征非常明显,如果我见过,我是一定不会忘记的。” 柯南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灰原哀惊讶地看他:“你不是没有兴趣吗?” 居然背着他们偷偷去看。 看懂了她的眼神,柯南很是无奈地叹气:“我没有,是在今天之前,快一个星期了,我曾在波洛见过他。” 那时见到藤原今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人很可能是从事教育事业的,而藤原今也没有否认,还说自己确实教过不少学生,现在又成为了帝丹小学的数学老师,恰到好处地佐证了他当时说的话。 原来那个时候是还在找工作吗? 当时没怎么注意到宝石耳饰有多贵的柯南拉了拉书包的肩带,语气轻松地说:“可能是他身上那股很重的书卷气吧,让我们感到熟悉……嘛,他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也不是那边的人吧?” 灰原哀摇摇头。 柯南双手抱在后脑勺上,倒退着行走:“就算他身上有疑点,现在他已经是学校的老师了,我们平时多观察观察他就好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下意识的,他觉得藤原今不会是坏人,对藤原今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虽然他自己还没有明显地意识到,但他的潜意识是这样说的。 灰原哀原本就没有很担心藤原今是个隐藏的坏人,因为现在是小学生,所以天天往返于学校,身边接触最多的人除了自家人,就是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再加上她很信任柯南这个同伴,所以仅有的那点疑虑也消失了。 就像柯南说的那样,藤原今已经是学校的老师了,以后多观察观察就好了,没有太大的必要去担心。 两个外貌是小学生的未成年暂时将这个话题放到了一边,聊起了别的事情。 …… 还在学校办公室整理学习资料的相柳京收回了外放的神识,心情更加愉悦地勾了勾唇角。 少年侦探团一共有五个成员,除去小岛元太、圆谷光彦、从旁协助的阿笠博士和自封为顾问的一年级B班班主任小林澄子没有见到以外,他已经见过三个人了,今天又勉强借助灰原哀和吉田步美混了个脸熟。 今日份目的已达成。 开心。 除此之外,他近距离地观察过柯南和灰原哀,结合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后,他发现他们体内的APTX4869并非完全无解。 抛开科学层面不谈,【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就能熬出令他们重新长大且再也不会变回去的魔药。 归根究底,APTX4869不是人体本身产生的产物,在魔法层面上通通可以归结到外来负面影响的位置上去,一瓶顶级的驱除魔药就可以彻底驱散他们体内的APTX4869了。 驱除魔药需要加入饮药人的血,而且什么时候给,这些都得让他再好好想想。 汐汐也很开心,她在网络世界里交到了一个新朋友。 全面负责搭档的网络安全的汐汐自由地徜徉在虚拟世界里,对于她而言,柯南世界的科技水平很低,再高端的防火墙都挡不住她。 就在她自由徜徉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了一个正处于萌芽期的同类,以及创造了这个同类的人类。 几次交流下来,汐汐十分喜欢这个创造了同类的人类,她顺着网线找过去,惊喜地发现对方居然还是个可爱的小孩子。 小孩子耶,珍贵的幼崽欸! 他们成功地交上了朋友,并互相通了姓名。 在外面交到朋友的小可爱兴冲冲地和自己的搭档分享自己的喜悦:“相柳先生!我交到朋友了,是一个可爱的人类幼崽!” “真的吗?太好了。” 相柳京为汐汐感到高兴。 在之前的两个世界里,汐汐一直窝在世界外侧打游戏,时不时帮他改改监控查查资料,一副无聊到了极致的模样,这都是因为她在任务世界里找不到可以交流的同类和人。 毕竟前两个世界的科技水平都不高,人工智能这种东西第一个世界没有,第二个世界有是有,但只能说还是个可爱的小智障。作为进化成为生命体的高等智能体种族,汐汐能和这种小智障聊到一块儿去才怪了。 现在,汐汐终于交到了朋友,还是个人类幼崽。 相柳京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类幼崽,才能让汐汐主动去和对方交朋友? 柯南和灰原哀是假小孩,吉田步美他们几个却是真实的幼崽,她会认为他们很可爱,但不会主动和他们交朋友。 汐汐骄傲地宣布:“他叫泽田弘树,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类幼崽,他还创造了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虽然诺亚还在萌芽期,但那已经很厉害了!” 哦哟,相柳京挑挑眉,居然创造了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吗? “那可真是很了不起的幼崽啊。” 他神色如常地赞叹了一句,继续收拾他的办公桌,听汐汐花式赞美她新交的小朋友。 少年天才嘛,他已经见过不少了。 漫威宇宙的钢铁侠托尼·斯塔克也是少年天才,年纪轻轻就创造出了贾维斯,假如贾维斯有足够的时间去进化,在托尼·斯塔克的有生之年里,他一定能够见证一个真正的智能生命体破茧而出。 但这个世界居然有了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还是很让相柳京惊讶的,要说这个世界的科技树点得还挺奇怪,人工智能都有了,手机还是翻盖机。 不愧是柯学的世…… 等一下! 相柳京:“汐汐,你说的那个幼崽叫什么来着?” 从来不看剧场版的汐汐:“泽田弘树啊,我叫他‘小树’,是不是很可爱?” 相柳京嘴角一抽:“是挺可爱的。” 也是正经有点惨啊。 泽田弘树,出自于剧场版《贝克街的亡灵》,这是一个结局令人极其惋惜的天才,他才十岁,就被贪婪和恶欲残忍扼杀了。 他有两个足以影响世界的发明,第一个是DNA追踪系统,这个系统可以透过皮肤和血液资料追踪人类的祖先。正是因为他一时好奇,用DNA追踪系统得知了养父托马斯·辛德勒的不为人知的身世,就被撕开了伪善面目的养父全天性地严密监视起来,令他幼小的心灵和精神饱受压迫,看不到求生的希望。 而他的另一个发明则是被汐汐称为正处于萌芽期的真正的人工智能,“诺亚方舟”。 它的成长速度非常快,一年就等于人类的五年,毫无疑问,它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发明。 泽田弘树的一生充满了压抑和无法喘息的监视,他无法适应霓虹的成长环境,去到了美国又受到最严密的警界保护,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无法像普通孩童一样在公园玩耍,只能像无翅幼鸟一样被禁锢在钢筋水泥浇筑的鸟笼里,没有自由没有**,更没有希望。 他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就只是能和朋友愉快地玩耍而已,而这样的愿望,却是在他死后才达成的。 十岁的天才少年泽田弘树在“诺亚方舟”的开发工作接近尾声的那天晚上跳楼自杀了。 “再见了,弘树,诺亚方舟已经出航!” 继承了泽田弘树意志和愿望的诺亚方舟驶入了主人生前最向往的自由海洋中,在主人的死亡真相得到揭露之后,它选择了自我销毁,永远地追随着这个少年而去。 那时的诺亚方舟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智能生命体了。 它和它的主人一样,还是那样的幼小,就永远地消逝在了原本意味着希望的萌芽期。 从搭档这里得知了泽田弘树和诺亚方舟的结局,汐汐先是一愣,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我的朋友,可爱的幼崽……怎么可以这样啊?呜呜呜!” 相柳京怜爱地隔着内线摸了摸她的头,柯南世界的天才大多身世结局悲惨得令人窒息,柯南和灰原哀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 这个时间点,泽田弘树居然还活着吗? 相柳京拉出干员必备的道具——世界虚拟时间轴看了看,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团被猫咪玩坏的毛线球。 他平静地收回了时间轴,半点不感觉意外。 正常,柯南世界嘛,一年有三万六千五百天来着。今天星期一,明天就是星期天,早上还在出太阳,下午就短袖换棉衣。 都是基操,勿6。 汐汐暴风式哭泣了好半天,抽抽噎噎地说:“我要、拯救我的朋友!” 相柳京宠溺地看她:“嗯嗯嗯,支持。” 但问题来了,汐汐位于世界外侧,实体不能进入任务世界,现在徜徉在网络世界里的,是数据化的她。 她能在网络世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在现实世界里……大约是只能卖萌了。 汐汐沮丧地呜了一声,但还没有呜完,她忽然眼前一亮,圆滚滚的眼睛布灵布灵地看着她的搭档:“相柳先生,请帮我拯救我的朋友吧!” 相柳京:…… 相柳京竖起大拇指:“交给我吧!” 汐汐撒花花:“好耶!相柳先生最好了!” 并附上长长的不重复的彩虹屁。 一只相柳,逐渐迷失在了搭档的赞美声中。 …… 救人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相柳京当天晚上就出发了。 施放了隐形魔法的相柳京嚣张地飞在天空中,呼呼的风声在他耳边呼啸,漆黑的斗篷被吹得猎猎作响。 一只可爱的棉花娃娃被他仔细地护在胸前,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下方渺小的城市和山海。 这是投入了数据体的魔法娃娃版汐汐。 魔法师,永远的神。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是不死人,没有体温,这个世界最先进的扫描系统都无法以热成像的方式捕捉到他的身影。谨慎小心的相柳京还是拉高了位置,直接在中间层飞出了一条直线,以他刻意控制在音速的速度,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美国。 汐汐兴奋地用小短手指着下方的一处高级住宅区,奶乎乎的小奶音里满是激动:“就是那里,相柳先生,我的朋友小树就住在那里!” 相柳京飞行的动作一顿,跟随汐汐的指示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了泽田弘树所在的住房楼顶。 “小可爱,要记得,我现在是‘藤原今’。” 汐汐用可爱的小短手做了一个军礼:“好的,相柳先生!我会叫你藤原先生!” 相柳京用鼻尖蹭了蹭她樱粉色的头发。 身高只有成人小臂长的魔法娃娃自己飞到了半空中,双手得到解放的大魔法师抬手一握,召来他的魔杖。 随着杖身轻轻一点房顶,无声的沉默魔法发动,住房内监视着泽田弘树的人全部静止,监控画面停留在了他起身去拿水杯的一幕。 “好了,可以进去了。” 汐汐激动地呜呼了一声,周身闪耀着布灵布灵的魔法光辉,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进了泽田泓树的卧室里,奶音欢呼:“小树!我来救你了!” 还站在人家屋顶上的相柳京宠溺地摇摇头,左耳的潘多拉宝石耳饰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神奇的宝石在月光下散溢着幽幽的红色光芒。 他站在屋顶上等了一会儿,直到汐汐叫他了,他才一跃而下,宛如一只黑燕,带着天空生物独有的优雅,轻盈地落在了灯光昏暗的卧室里。 …… 泽田弘树觉得他今天在做梦,不然他怎么会看见一个玩偶娃娃从窗外飞进他的怀里,叫着他才交到的新朋友给自己起的昵称呢? 所以,确实是在做梦吧。 因为他实在是太想离开这个牢笼,去外面真正地见见他的朋友了。 而不是隔着冷冰冰的网络,心惊胆战地害怕着自己新交的朋友被养父的人发现,然后……他一定会永远地失去这个朋友。 汐汐用圆润的小短手轻轻拍了拍泽田弘树的脸颊,担忧地问:“小树,你怎么了?为什么在发呆?是没有好好吃晚饭吗?还是困了?” 脸颊上软乎乎的触感让泽田弘树更加迷茫了,他看着怀里鲜活的玩偶娃娃,试探性地问:“……你是汐汐?” 汐汐骄傲举手:“嗯呐!有没有很惊喜?” 小男孩呼吸一顿,声音有些颤抖:“你真的……是汐汐吗?” 你是真实的吗?不是我的梦? 汐汐误以为他是在害怕,毕竟她不是人类,现在这个外形也不是人类,还是幼崽的朋友会害怕很正常。 “别怕呀,小树。” 可爱的高等智能生命体尽可能地显示着自己的无害:“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来救你出去的!你还是个幼崽,幼崽需要鲜花、阳光和爱的呵护,而不是被关在这里,我会帮你惩罚那些坏人!” 你还是个幼崽,幼崽需要鲜花、阳光和爱的呵护……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汐汐就是童话里的精灵,是他渴望了很久很久,才来到他身边拯救他的精灵。 泽田弘树抱着可爱的魔法娃娃,压低着声音哭了出来。 一开始,他还记得要哭得小声一点,不能引起外面那些人的注意。但是哭着哭着,他压抑在心底的委屈、恐惧和绝望就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让他再也顾不得这些了,只想放声大哭,把这些年所承受的一切全部哭出来。 小小只的汐汐在此刻变成非常的伟岸,她成为了一个快要被绝望逼死的小孩子的避风港,用散溢着亮晶晶的魔法光辉的小短手轻轻地为小朋友擦去眼泪,奶乎乎的小奶音像在唱摇篮曲那样安慰着他,一点一点地驱散了小男孩心中的悲伤和绝望。 “不要担心呀,小树,我的搭档可厉害了!他是大魔法师哦!” 泽田弘树不像工藤新一那样已经有了完整的三观,且坚定不移地拥护着科学,精灵一样的汐汐,和她所说的大魔法师搭档很轻易地就被只有九岁多的小男孩接受了。 联想到他哭了这么久,还那么大声,外面那些人也没有冲进来,聪明的小男孩得出了正确的答案:“汐汐,你带着你的搭档来救我了吗?” 汐汐小鸡啄米式点头:“嗯嗯!他超级厉害,这个世界上没有是他的对手,那些把你关在这里的坏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爱的魔法娃娃愤怒地挥舞着小短手:“囚禁迫害幼崽是死罪,让他们牢底坐穿!” 主宇宙的各个种族虽然各不相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尤其地看重幼崽。 幼崽是整个宇宙的瑰宝,所有敢对幼崽动手的家伙都是死罪!死罪! ……柯南和灰原哀虽然是假小孩,但他们还是未成年,勉强算是幼崽,迫害他们的黑衣组织也是死罪!通通死罪! 汐汐更加愤怒了:“藤原先生!我要让他们通通牢底坐穿!” 藤原先生? 就是汐汐说的很厉害的搭档吗? 泽田弘树抱住汐汐的手紧了紧,很是紧张地看了看紧闭的门,又看了看打开的窗户。 他会从哪里进来? ——从窗户。 披着黑色斗篷的藤原先生像天空中最自由的鸟儿一样,轻盈地穿过打开的窗户,几乎没有声响地落在了地板上,镶嵌着红色宝石的耳饰在他的锁骨上方轻轻晃动,他用很温柔的目光看着泽田弘树,一金一红的异瞳宛如天上的星辰,美丽又璀璨。 “你好。”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和汐汐一样,分明是很简单的对话,却有着诗歌式的优雅。 “我是汐汐的搭档,藤原今,如你所见,我是一名魔法师。” 仿佛从最梦幻的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大魔法师向抱着魔法娃娃的小男孩伸出手,温柔地邀请着:“泽田弘树小朋友,要跟我来吗?” 泽田弘树忍不住向前走了一小步:“去哪里?” 魔法师说:“去自由的海洋,去广阔的天空。” 泽田弘树伸出了手,晦暗的眼睛亮起了希望的光芒。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托马斯·辛德勒完了, 一夜之间,他囚禁少年天才泽田弘树,甚至意图谋杀对方的罪行铺天盖地, 没几个小时, 基本上是全世界都知道了。 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媒体蜂拥而至,拍到了FBI保护着泽田弘树离开囚禁他的别墅, 瘦瘦小小的男孩脸色苍白, 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棉花娃娃,像是抱住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身后, 是被警察按在地上拷起来的一众监视者。 有图有真相,还有没有一点合成痕迹的视频,这位意气风发的商业野心家锒铛入狱, 被判决十一年有期徒刑。 十一年啊,等十一年后他出狱,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法庭上,泽田弘树的生父坚村忠彬抱着瘦小的男孩哭得泣不成声,如果不是有警察拦着,这位愤怒的父亲能冲上去直接把托马斯·辛德勒当庭打死。 “爸爸,我想回去读书。” 当坚村忠彬小心翼翼地问儿子想去哪里的时候,泽田弘树抱着不离手的棉花娃娃, 眼睛里有希望的光:“像普通的小孩子那样。” 坚村忠彬将他抱进怀里, 哽咽着点头:“好,好……我们回去, 回去读书。” 被夹在父子俩中间的汐汐露出了看透一切的眼神。 小树只是单纯地想回霓虹去读书吗? 是的!他就是! 小树就是这样好学的幼崽! 请务必把他带去帝丹小学一年级A班,那里有她的搭档,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小学! “有没有一种可能……” 相柳京看着眼前这个抱着魔法娃娃,乖巧地被生父抱在怀里的新学生, 嘴角微不可见地一抽:“隔壁就是柯南,这所小学也不算安全。” 帝丹学校不过是事情少而已,又不是绝对的案件绝缘体。 汐汐:“反正米花町哪里都不安全,东京到处都是八个蛋和杀人案,还不如待在相柳先生这里呢。” 可爱的高等智能生命体非常信任自己的搭档:“相柳先生最厉害了,只要有相柳先生在,谁也不能伤害我和我的朋友!相柳先生赛高!” 啊啊,真是让相柳怪不好意思的! 相柳京嘴角上扬的弧度难以自制,这位温和有礼的数学老师此刻笑得灿烂极了,金红色的异瞳里仿佛流淌着甜蜜的蜂蜜:“泽田同学,欢迎来到帝丹小学,我是一年级A班的数学老师,藤原今,今后请多指教。” 泽田弘树小脸红红:“是、是!请多指教,藤原老师!” 看到儿子这么开心,坚村忠彬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半是放心半是担心地将儿子交给了这位看起来极为可靠的老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帝丹小学,去处理辛多拉公司的后续事件了。 这位差点儿就永远失去自己孩子的父亲在心中暗暗发誓,他绝不会让任何人再打扰他的儿子,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碍他的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 “为父则刚啊。” 相柳京看着坚村忠彬离去的背影,有感而发。 人类的亲情有时真是令非人类为之动容,不像他们相柳,都是散养,父子母女之间,几百年不带见一次的。 “好了,泽田同学。” 他微微俯身,牵起泽田弘树的手:“我们去上课吧。” 泽田弘树一只手抱着汐汐,一只手被这个拯救了自己的大魔法师牵着,小男孩感到非常安心且满足:“好的,藤原老师!” 幼崽确实是全宇宙最珍贵的瑰宝,相柳京笑得更温柔了:“一年级的数学对你而言比呼吸睁眼还要简单,听是没有必要听的,如果感到无聊了,就和汐汐聊天吧。”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在心里说话就可以了,是能够互相交流的哦。” 人类幼崽睁大了眼睛,魔法真神奇啊,在心里说话就可以交流,真好啊。 汐汐得意地扭了扭软绵绵的身体,这可不是魔法,这是高科技哒!意识体链接技术! 想不到吧! 哼哈哈哈哈! 相柳京努力憋笑,生怕自己这一笑,几百年的功德都没了。 真可爱啊,他的搭档。 …… 泽田弘树就读帝丹小学的事情不亚于一颗小导弹,什么人都被炸出来了,学校门口老是蹲着一大堆想要拍点儿独家新闻的记者和狗仔,扰得学校都想直接报警了。 上一个有这样待遇的人,还是被称为霓虹救世主的少年侦探工藤新一。 柯南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校门口好似人山人海的记者媒体,十分鲜明地认识到了当年的自己和今日的泽田弘树之间,有着多么大的差距。 他很庆幸,幸好当年来学校门口堵他的记者媒体只有这里的一半,不然他能被这些疯狂的记者们堵得直接住在学校里,大门都不敢出。 想想也知道,一个是霓虹的少年侦探,一个是全世界公认的科技天才,差距还是蛮大的。 柯南不仅心态良好,还有些担心泽田弘树如今的处境,有时太过天才了反而会很危险,灰原哀就是这样的受害者。假使她在那方面没有那样高的天赋,她也许就不会被拖到那么深的黑暗里去了。 “短期内应该不会有事。” 灰原哀比柯南更清楚黑衣组织:“现在盯着泽田弘树的人太多了,就连国家都派了不少人来暗中保护他,这个时候动手,他们非但无法达成目的,还会暴露自己,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组织是不会做的。” 尤其是琴酒那个人,向来就只有他去算计别人,占尽全部的便宜,哪里有别人来算计他,占他便宜的份儿? 柯南点点头,从垫脚的椅子上跳下来,背上自己的小书包,和灰原哀一道去阿笠博士家里了。 关于泽田弘树的事情,他可以明天放假了去问安室先生,安室先生是公安,一定比他知道得更加详细。 泽田弘树不喜欢摄像机,他被监控了太久,连带着对这类东西都一并讨厌起来了。 “藤原老师……” 正在整理课本准备下班走人的相柳京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衣摆,他低头一看,果然是泽田弘树。 金红异瞳的长发男人蹲下·身,和他的学生平视:“怎么了,泽田同学?” 好不容易才养出一点点婴儿肥的小男孩红着脸小小声地向这个让他感到无比安心的男人求助:“外面……人好多,不想出去,不喜欢……” 相柳京用神识扫了一眼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好家伙,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他们是不吃饭的吗?从早上蹲到现在,素来以战斗力彪悍著称的狗仔都被他们挤到外围去了。 真是精神啊,霓虹的记者们。 相柳京摸了摸泽田弘树的头,已经明白了小男孩找他干什么:“是不喜欢被摄像机拍吗?” 泽田弘树抿着嘴点头。 “没关系,我送你回家吧。” 拜托汐汐修改学校及附近的监控后,相柳京一手提着自己的公文包,一手稳稳抱起还不到自己大腿高的泽田弘树,在长长的走廊上疾步奔跑起来。 行至走廊尽头,金红异瞳的男人脚尖一点,身姿轻盈地飞入了自由的空气中,宛如在海洋中自由徜徉的深海游鱼。 再次体验到飞翔的快乐的泽田弘树开心地笑弯了眼睛,双手紧紧搂住长发男人的脖子,身体却十分放松,很是享受地感受着风在周身旋转的感觉。 这就是自由。 这才是自由。 “藤原老师,我能学会魔法吗?” 小男孩忐忑地问。 金红异瞳的长发男人微微一愣,偏头看着他怀里的孩子,脸上的笑容里多了一些小孩子无法看懂的东西。 “泽田同学,魔法很沉重哦,如果你仅仅只是渴望自由,不学魔法也是可以得到它的。” 温柔的大魔法师摸了摸男孩的脸颊,近乎叹息地说:“你还是一个幼崽,幼崽需要鲜花、阳光和爱的呵护,魔法啊……它足够梦幻美丽,但是你拿不动它哦,它太重了。” 泽田弘树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没有关系。” 他笑了笑:“想飞的话我可以带你飞,但学的话……泽田同学的天赋不在魔法上,学不会的。” 泽田弘树啊了一声,把脸埋进大魔法师的怀里,耳朵红红的。 小男孩在心里偷偷地说:学不会也没有关系……只要,你和汐汐在我身边就好了。 金红异瞳的魔法师看了看怀里害羞的幼崽,视线重新移到了空无一物的虚空中,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淡淡的忧伤萦绕着他,连呼啸的风都吹不散。 曾几何时,他也这么问过他的导师。 他的导师是怎么说的呢? 啊…… ‘新一啊,你是天生的光明魔法师,整个魔法界都将永远铭记你的姓名!老师相信你,你一定能够创造出前所未有的辉煌!从此刻起,老师已经开始为你感到骄傲了!’ 老师,我已经做到了,可是…… 即便如此,你也仍为我感到骄傲吗? 夏日的风依旧在呼啸,而此刻,已无人应答。 …… 滴。 ——干员相柳京与【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二十九。 …… 相柳京把泽田弘树送回了家,在坚村忠彬的连声挽留中略慌张地跑了。 这位险些失去了孩子的父亲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典范了,派去帝丹小学接泽田弘树回家的保镖五分钟没看到人,就立刻给雇主打去电话,相柳京抱着泽田弘树站到他家门口的时候,坚村忠彬已经按好了警视厅的报警电话。 相柳京觉得,如果不是坚村忠彬还记得男儿有泪不轻弹,在外人面前不能丢自己儿子的脸,他在抱住泽田弘树的那一刻就已经哭成了他家门口的小喷泉。 这就是人类的亲情吗? 他稍微代入了一下自己和自己已经快七百年没见过的爹妈,立刻就被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算了吧,这样就挺好的,他们相柳还是适合散养。 泽田弘树其实挺想去他家做客的,汐汐总不能一直都在任务世界里逛来逛去,有魔法娃娃帮忙挡一挡也不行,她只能隔两天来一次,多数时间都得待在世界外侧,用老方法和她的小朋友聊天。 小朋友表示不太开心,冷冰冰的网络怎么能和软乎乎的棉花娃娃相提并论呢?而且网络上的汐汐和他聊着聊着,就会和诺亚方舟手牵着手跑出去玩了。 不能在网络世界跑来跑去的人类幼崽:不开心,垮起一张婴儿肥的小脸.jpg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是在合约上就已经明文规定好了的,大家都是打工人,要遵守规则啊。 还好有坚村忠彬这个离患上PTSD只差一点点的老父亲吸引了泽田弘树的注意力,某方面已经很可靠的小男孩承担起了照顾老父亲脆弱心灵的重担,父子俩互相治愈,生活日常也挺温馨可乐的。 泽田弘树想来相柳京家里做客,相柳京却不敢让他过来。 他的住所里已经有了安室透留下的窃听器和迷你监视器,数量不多,但楼上楼下都有。 透子,一个新时代法外狂徒。 还是持证的那种。 相柳京:可怕。 …… 安室透也觉得藤原今可怕。 他已经知道琴酒也在查这个人了,别管他是怎么知道琴酒在偷偷查人的,几番确定下来,他把琴酒要查的人和藤原今挂上了等号。 在琴酒的梦里,他没有看见魔法师的脸,就连性别都不能明确地确定是男是女,他唯一能确定且成为查找线索的,只有那人左耳的耳饰。 琴酒清晰地记得,那是一颗异形的红宝石,品质顶级,全世界不说独一无二,也是少之又少。 他以左耳佩戴着异形红宝石耳饰为线索,把美国能够提供准确情报的地方全逛了一遍。 亲自去,去了半个月。 虽然他接了一个任务做掩饰,但还是被时刻关注着他一举一动的安室透发现了。 左耳佩戴着异形红宝石耳饰…… 这个特征太明显了。 相当于直接用一个大大的箭头指向了他刚刚才调查完,正要放心归档于安全人士的藤原今。 琴酒在找藤原今,还是以这样隐秘的手段,特意避着组织。 他为什么要找藤原今? 藤原今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够让琴酒如此重视? 安室透再次调出藤原今的档案资料,逐字逐句,恨不得用放大镜来看。 汐汐给相柳京安排的身份天·衣·无缝,为了防止调查他的人直接黑进官方系统一探真假,她直接把搭档的国籍挂在了隔壁东方大国。 在“藤原今”到达东京之前,霓虹是没有这个人的任何资料的,要查,那就得去隔壁东方大国查。 那就去查? 不好意思,隔壁东方大国现在正处于严打期间呢。 黑进去? 你当人家的官方系统和霓虹一样脆皮吗? 找卖情报的人? 人家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闲心做什么生意啊? 所以安室透对藤原今的了解全部来自于藤原今自己上交的简介和个人信息登记。 这些资料通篇只有一句话—— 我是普通人。 安室透:…… 安室透表示这谁信啊! 一个普通人至于让琴酒这么大费周章地亲自偷偷去查?! 一个普通人会对他露出……唔,说不定是真的认错了,那个国家的外国人还是很多的,没准藤原今真的遇到过和他长得像的人,一时间晃了神也是正常的。 后者可以放下不谈,那么前者就不是能够轻易用误会解释得了的了。 琴酒相当谨慎,安室透不敢多去调查他的行踪,这个家伙可是会因为仅仅只是怀疑你,就把枪·顶在你头上,随时都有可能扣动扳机的狠人。 于是就有了这些窃听器和迷你监视器。 不经房主允许潜入私宅什么的,安室透已经做得很熟练了,他特意挑在藤原今去帝丹小学上班的时候。 藤原今的住所位于米花町的边缘,这个住宅区最大的特点和优势就是交通便利和房价便宜,交通便利可以用要上班来解释,那房价便宜呢?他所佩戴的红宝石耳饰随随便便就能买下银座一栋高级住宅,在帝丹小学附近找房子不是更好?为什么非要选择这里?是因为个人意愿,还是因为别的不能说的原因? 相柳京:因为米花町有死神,住进去会变得不幸。 打扮低调的安室透轻车熟路地避开了所有人和监控,翻进藤原今的住宅。 出乎意料的,里面非常干净,什么都没有,里里外外就和房主本人的资料一样,透着两个大写的“普通”。 他甚至没有过多的娱乐生活。 在书房找了两遍,也只能找到几本时兴和一大摞教师教材的安室透略感无力,他环视四周,委实是找不到别的东西了。 于是他转战卧室。 卧室里更简洁,床、衣柜、地毯、简易书桌,入眼的大件就只有这几样,他戴着手套和口罩,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得出和书房一样的结果——这是一间普通男性的卧室,里面没有任何秘密。 但是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琴酒要找的人! 难道是他会意错了人? ……不可能。 光是左耳佩戴着异形红宝石耳饰这一个特征,就足以锁定人选了。 而且藤原今到达东京的时间也很巧,恰好是琴酒开始找人的之前,前后不过一天的差距。 这太巧了。 这时,一无所获的安室透发现了上了锁的地下室,他的直觉告诉告诉他,里面有非常危险的东西。 谨慎的金发男人从身后摸出手·枪,打开保险,刻意放轻放缓自己的脚步,一点一点地接近地下室的大门。 开锁花了他一点时间。 吱呀—— 地下室的门发出了满是陈旧的声音,台阶一直向下,暗淡的光只照亮了最前方的几个台阶,下方一片漆黑。 安室透莫名感到了恐惧。 这不正常,比这更加危险万分的场面他都已经经历过了,怎么会莫名地对一个黑暗的地下室产生恐惧? 他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憋住呼吸,摸着黑走了下去。 地下室内,一个被施加了不可见魔法的空间魔法阵正在缓缓转动,魔法阵内是一头吃饱喝足正在小憩的庞大骨龙。 啪嗒。 安室透走到了底,他一手举着枪,一手摸出手机,击中全部注意力,判断着这个空间内是否只有他一个人。 随后,他按亮了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了半间地下室。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个明显装着平时不常用的东西的纸箱,地上甚至还有一层浅浅的灰。 安室透不死心地把地下室转了一圈,他带着怀疑人生的表情从地下室走上来,将门上的锁恢复到原封不动的程度,然后熟练地在各个隐蔽的位置装上了窃听器和迷你监控器。 他原路返回。 这一趟可谓是一无所获,还倒把他的心态搞了。 纵使一个人再怎么会伪装,当他回到仅有他自己的住所时,多多少少都会显露出几分真实来,怎么偏偏到了藤原今这里就不管用了?他家里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安室透确定琴酒要找的人八成以上就是他,这位身经百战心思敏锐的公安头子都快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睡得太少了,脑子出了问题? 说起睡眠…… 安室透停在一条狭窄的小巷里,四下无人,他抿着嘴唇靠在墙上,终于显露出了一两分真实的疲惫。 他最近一直都在做梦,梦见他的同期们,梦见他们……死去的场景。 是他太累了的缘故吗? 明明以前都不怎么做梦的。 安室透捏了捏眉心,重新打起精神。 他告诉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 回到家里发现这些窃听器和迷你监视器的相柳京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安室透好歹没有在他的卧室和卫生间里装窃听器和迷你监视器。 汐汐评价:“四舍五入一下,透子还是一个有良心的好人。” 相柳京平静地呵了一声:“那是他还不确定我和黑衣组织有关系,等到琴酒和我见面了,你看他装不装。” 在黑衣组织卧底那么多年,安室透多多少少染上了那么一点儿黑,具体表现为他私闯民宅如入无人之地,黑别人的系统黑得轻车熟路,就像打开自己的电脑一样自在。 汐汐:…… 汐汐重新评价:“透子已经是一个优秀的新时代法外狂徒了呢。”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前几天放了学, 帝丹小学通知所有老师浅浅地开了一个会,内容是关于小学生春游远足的,也就是所谓的校外学习。 霓虹的小学生也是不容易, 从三岁上幼儿园小班开始就被带着进行校外学习, 什么四月远足,五月播种,七月两夜三天夏令营,还禁止父母陪同,接着还有十月收割, 十二月到一月的两夜三天滑雪。 人类幼崽,真不容易啊。 但是—— 相柳京:…… 不是, 我记得昨天还是穿短袖的夏天啊, 怎么突然就要春游远足了? 哦,这是柯南世界啊。 那没事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是不死人, 感觉不到外界的气温变化, 相柳京一般是根据放在床头的天气球变化如何决定今天穿什么出门的。 之前一直对柯南世界被猫咪玩坏的时间线没有什么感觉, 现在一个春游远足…… 相柳京:好了,我已经亲身体会到了混乱时间线的威力。 就真的是一年有三万六千五百天了, 四季换着来,不分你我他。 不过春游远足这件事和“藤原今”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不是班主任,他只是数学老师而已,虽然才来了一个月多一点点, 他的受欢迎程度就已经超过了兢兢业业的班主任。 ……原本,相柳京是觉得春游远足和自己没有关系的。 结果一年级A班的班主任山田秀介在小会上当着所有校领导和老师的面,不好意思地说:“非常抱歉,我们班有三十个同学, 包括新来的泽田同学,每个同学都很亲近藤原老师。再加上我近来精力不足,担心这次远足仅有我一个老师和几位工作人员……呃,会组织不好,所以……能不能请藤原老师帮帮忙?” 众人都觉得山田秀介说得很有道理,一年级A班可是有一个少年天才入读,校领导们对泽田弘树相当重视,这次春游远足泽田弘树也要去,自然是怎么谨慎小心都不为过的。 被所有人看着的相柳京:“……好的,当然可以,没有问题。” 山田秀介很是感激地对他连连道谢。 相柳京端起应付人的营业微笑,文质彬彬的模样让身边的老师们赞赏地点头。 但实际上,他心里的槽已经多得快塞不下了。 有事吗? 他是对这个山田秀介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吗?怎么他对自己杀意这么重啊? 这就是表面笑嘻嘻,心里……咳。 是的,山田秀介想杀了“藤原今”,从会议开始之前打招呼时间就开始了。 不说相柳京已经执行了那么多次任务,大多数时间都在和任务目标的厮杀中斗智斗勇,对杀意这种东西已经非常敏锐了。就说【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作为魔法界有史以来唯一一个亡灵魔法师,他对所有负面情绪都有着高度敏感的感知,山田秀介在最开始那会儿流露出一点点杀意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确地感知到了。 所以……为什么啊? 他到底做了什么? 相柳京现在就是一整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状态,他坚持是【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数值影响到了他的智商。 汐汐托腮:“真的吗,相柳先生?” 相柳京点头:“就是这样!” 汐汐看了看【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数值,道:“我不信。” 相柳京:“……你变了,小可爱。” 你以前都是会支持我的。 “可是【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又不是完全的推理白痴,普通的推理能力还是有的。”汐汐在光屏上噼里啪啦地输入代码,“一定是相柳先生无意间做了什么事情,导致山田秀介对您产生了杀意,而您又不记得了,不可以把错误全部推给不会说话的马甲卡哦。” 相柳京:…… 他叹了一口气,坐在窗边抬头看天空,像是在发呆。 确实,他不记得了。 他认为最重要的事情是寻找异化物,其次是想办法和世界重要人物相处,不长不短地拉近距离,为此他还特意撒出去两条线,一条黑方,一条红方。 像学校里的这些事,都是他认为不重要的,最多就是关注一下汐汐的小朋友,至于其他人…… “所以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相柳京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起来,他干脆就放弃了。 产生杀意就产生杀意吧,反正【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是不死人,这个世界能够杀死他的方法几乎没有,就算是山田秀介准备在这次春游远足里杀了…… 相柳京顿住,试探性地问:“他不会真的想在这次春游远足里把我干掉吧?” 汐汐还在噼里啪啦地输入代码:“说不定哦,不然他为什么特意要在会议上这样说呢?相柳先生要小心啊,不要因为他的杀招暴露了您不是人的事实。” 聪明的高等智能生命体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搭档,“您预定的掉马时机不是这里哦。” 相柳京:…… 他真诚发问:“小可爱,你是和诺亚方舟学坏了吗?” 他可爱的搭档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是不会这样他的!所以一定是有人教坏了她! 泽田弘树还是一个可爱的幼崽,最近正在安慰自己距离PTSD只差一点点的老父亲,不能变成数据体和汐汐一起在网络世界里徜徉。 于是只有一个选项了! 是诺亚方舟! 同样是个幼崽的诺亚方舟:? 汐汐可爱地吐了吐舌头:“不是啦!” 她调出一个光屏,给她的搭档看:“我在FBI的官方系统里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就想试一试,相柳先生有被吓一跳吗?” 她用布灵布灵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搭档,渴望得到搭档的赞美。 相柳看着满屏幕的审问小技巧,又看了看可爱的汐汐,他昧着良心说:“……确实,很有趣。” 该死的FBI!这种东西不应该私下里书面交流吗?这么光明正大地放在官方系统里真的好吗?教坏了他的小可爱怎么办? 汐汐依旧是那么地单纯可爱,得到了来自搭档的赞美后,她开心地撒起了小花花:“好耶!” 学习果然永无止尽,她爱学习! “哦!对了!” 汐汐忽然想起一件事:“相柳先生,琴酒回来了哦,他已经从一个情报贩子那里得知了‘藤原今’的存在,近期很有可能就会来找您确定了。” 这么快? 相柳京还以为琴酒找到他怎么样也要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米花町这个地方可谓是绝缘体,情报贩子在这里不好混。 所以果然是他住在米花町边缘的原因吗?绝缘体被削弱了? 不管了,这么快来也好,他新房子都看好了。 相柳京站起身,一边脱衣服,往卫生间里走,一边小声地碎碎念:“琴酒,山田秀介……怎么老是凑一堆啊?” 怎么?杀人案件不仅吸引侦探,还吸引无情杀手吗? 搜刮了FBI所有有趣资料的汐汐开开心心地去和她的小朋友分享今日份的学习快乐了。 今天要带着小树和诺亚方舟一起开黑。 先定一个小目标,让吃鸡游戏在柯南世界遍地开花!开花! …… 春游远足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一年级A班一共三十个学生,这次春游远足只来了二十一个,有九个请了假,说是家里有事来不了。 相柳京看了一眼,都是一些富人家的孩子,可能是最近有宴会要参加吧。他看了一眼后就移开了目光,尽职尽责地和其他老师确认春游远足的具体事项。 这次春游远足的地点是米花町动物园。 ……人家就叫这个名字。 这里设施齐全,安全有保障,动物种类也很多,还有专门的儿童观光路线,就很适合学校组织小学生春游。 但在相柳京看来,所有和米花町扯上关系的地方都不是很安全,尤其是这个动物园居然直接冠了米花町的名字,就更不安全了。 果不其然,在米花町动物园的大门前,相柳京看到了拖家带口的毛利小五郎。 家和口分别是他的女儿毛利兰,寄宿在他家的江户川柯南和他的弟子安室透。 很好,buff已经叠满了,米花町动物园完了,又是一个今日份新闻头条。 相柳京平静地移开了目光,在心里给米花町动物园点了一根蜡烛。 安室透和柯南也看到了相柳京。 他实在是太显眼了,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渐变色的长发,一身笔挺的休闲西装,放在人群中就是鹤立鸡群,注意不到他才怪了。 一群小学生像是头一回放归森林的小动物,十分兴奋激动,手里的小旗子被他们摇得呼呼作响。 泽田弘树也很兴奋,虽然他已经在父亲的陪伴下去过更大的动物园了,但是像这样和一群小朋友一起去还是第一次。 他非常开心,下意识地去找他最信任的藤原老师。 结果才看到藤原老师的身影,班主任山田秀介就半蹲在他面前,笑容可亲地挡住了他的视线:“泽田同学,一会儿会有些拥挤,需要老师牵着你吗?” 说着,他就要去拉泽田弘树的手。 长久以来的被囚禁和被监控,令泽田弘树对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锐,他不喜欢这个老师,这个老师和那些想要利用他,想要从他这里得到很多东西的人一模一样,他害怕。 从家人的陪伴中汲取到了很多勇气的小男孩皱着眉摇头,直接拒绝了山田秀介:“不了,谢谢山田老师的好意。” 他快快地绕开挡住他视线的山田秀介,迫不及待地跑向他最信任的藤原老师,一把抱住长发男人的大腿,仰着脸用从汐汐那里学来的可爱声音说:“藤原老师,我可以牵着你的手吗?我害怕一会儿会走丢。” 对可爱的幼崽完全没有抵抗力的相柳京立刻伸出了手:“好啊,泽田同学要牵好哦。” “嗯嗯!” 泽田弘树小脸红红地把自己的小手放进藤原老师宽大温暖的手心里,心里的安全感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真温柔啊,藤原老师。 汐汐的办法真好用! 主动示好却被无情拒绝的山田秀介有一瞬间扭曲了脸上和蔼可亲的表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按耐住心里愈发高涨的杀意,勉强用正常的态度去对待其他学生。 藤原今! 都是这个人! 这个人一来,他全部的光芒就都被遮挡了,他的努力全部付诸流水,班里的学生一个个都向着藤原今,都喜欢藤原今! 泽田弘树也是,这样一个天才,这样一个未来会拥有无数财富的天才……凭什么?藤原今甚至根本没有做什么,就获得了这样一个天才的信任和青睐! 如果是他…… 如果泽田弘树信任依赖的老师是他……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山田秀介就不能停止对藤原今的杀意。 只要藤原今死了,这些信任和依赖就都是他的,整个班级的学生都是他未来的人脉!只要这个男人死了,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是的,是的…… 只要藤原今死了。 山田秀介的杀意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尖刀,相柳京微微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 希望这个人类不要一时被杀意左右,做出令自己悔恨终生的事情,虽然目前来看,是快意大过于悔恨。 他可不是被人如此针对了,还会心平气和地放过罪首的人,这里是动物园,多出一只小动物来是一件很不起眼的事情。 至于人口失踪,霓虹境内突然失踪的人还少吗? 行走间,那垂于左耳下的红宝石耳饰宛如风中的玫瑰,摇曳生姿,幽光烁烁。 …… 毛利小五郎一行人来到米花町动物园的起始是从毛利兰开始的。 据说这个动物园有熊猫,虽然只是雕塑,但是要比其他动物园的更加栩栩如生,忽略它不能动以外,四舍五入就可以当做真的熊猫了。 铃木园子想要一张照片,但她要去参加一个宴会,实在是走不开。而且过了今天,有熊猫雕塑的那个小园区就不开放了,说是要重新装修,下一次开放的时间不定。 这个时候,好闺蜜就派上用场了。 “我去帮你拍吧,反正我明天也没有事情。” 毛利兰主动说:“园子放心去参加宴会就好,我会帮你拍得很好看的,放心吧。” 铃木园子一个飞扑:“好耶!小兰最好了!” 结果拖家带口地来了。 对,真正拖家带口的人,其实是毛利兰。 她原本打算自己一个人来的,谁知道今天早上吃完早饭说的时候,柯南也要跟着来。毛利小五郎说自己在家里待得无聊,酒也喝光了,电视又没有好看的,跟着她出来走走也好。 然后下了楼,遇到了安室透。 这位声称自己今天不当值的金发男人说有事要请教毛利小五郎,这一请教就是一路。 等毛利兰达到米花町动物园的时候,她身边就多了三个挂件。 毛利兰和毛利小五郎走在前边,安室透和柯南刻意放缓脚步,走在了他们后面。 柯南小小声地问:“安室先生,藤原老师真的……和琴酒有关系吗?” 在从安室透这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真的是被震惊得三明治都掉在盘子里了。 藤原今,那个让他很有好感的三好老师,居然和琴酒有关系?! 怎么可能啊?他一点都没有看出来,灰原也没有任何反应啊! 安室透纠正道:“是疑似,我还没有确定,现在只是琴酒在单方面调查他而已。” 柯南稍稍放心了一点点:“说不定是不小心被卷进组织的某个任务里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藤原老师不就有危险了吗?” “不一定。”安室透摇摇头,部分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不远处带着一群孩子的藤原今,“他很可疑,家里太过干净了,有时候找不到证据才越是会被怀疑。” 何止是太过干净了,简直是干净过了头。 他这段时间有三分之一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藤原今身上,从窃听器和迷你监视器中获得的情报来看,这个男人简直是将“普通”两个字焊死在身上了,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就没有一点点破绽。 可越是这样,安室透就越怀疑他。 藤原今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大的谜团,黑衣组织好歹还有迹可循,可他却是丝毫的线索都没有。 安室透只能采取最原始的侦查方法—— 盯梢。 他查到帝丹小学一年级A班的春游远足是在今天,地点是米花町动物园,于是请了假就要过来。结果出门遇到了刚好要来这里的毛利一家,就搭了他们的顺风车,还能让自己的出现显得更合乎情理。 “这样啊……” 柯南摸了摸下巴,也看了看不远处的牵着泽田弘树,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学生的藤原今,看着对方温和有礼、耐心又细致的样子,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把这个人和穷凶极恶的黑衣组织挂上号。 更何况,他对藤原今的好感值很高,由衷地相信着这个人不可能是黑衣组织那样的罪犯。 或许真的是被不小心卷进去的…… 变成小学生的少年侦探依旧正义不改初衷,无论如何,他也会帮忙查清真相,还藤原今一个清白,或者保护藤原今脱离危险。 ……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主角的正义拯救的相柳京有点苦恼,他身后的山田秀介已经在用眼刀割他的肉了,他就只是正常的说话行动,都能让对方的杀意更上一层楼。 真就是没救了是吧? ……行,那你来吧。 牵着相柳京手的泽田弘树有些不安,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恶意,虽然不是针对他来的,但也让他很害怕。 心惊胆战的人类幼崽下意识地更加贴近了身边这个让他安全感爆棚的非人类。 相柳京摸了摸他的头,无声地安慰他。 走过了半个小时,相柳京主动提议:“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吧,去那里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他指的方向,是米花町动物园特意规划出来,供游客休息的休息区。 热情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高涨的幼崽们纷纷点头,又要看顾着学生,又要帮忙回答小孩子们的十万个为什么的协助人员也跟着点头,他们身体不累,但是心好累啊。 少数服从多数,有心想跟相柳京唱反调的山田秀介强忍着心中的杀意和怒火,笑容勉强地跟着大家投了赞同票。 他忍不下去了,藤原今今天一定要死! 相柳京不是很懂,人类的杀意有时候莫名其妙的,令相柳防不胜防,好在他的血条足够长,各种暗杀都只能算是在刮痧。 这么放着不管也不行,鬼知道让山田秀介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他会不会拿班上的孩子来威胁他就范? 这种程度杀意和怨念,放在咒回世界,都能生成二级咒灵了吧。 如果生成了咒灵,他应该就能明白山田秀介为什么要杀他了,唔……稍微有点可惜,就一点点。 “泽田同学,你坐在这里。” 相柳京给泽田弘树找了位置,左右都是他熟悉的前后桌,他道:“我要去一趟洗手间,一会儿就回来了,要和同学好好相处哦。” 在和同学相处这件事上总有些腼腆内向的泽田弘树微红着耳朵,点头:“嗯,我会的。” 旁边的小女孩直呼:“泽田同学好可爱!” 幼崽最喜欢跟风,于是一起跟着喊:“好可爱!” 泽田弘树的脸刷的一下通红。 相柳京放心地走了。 他前脚走,山田秀介后脚就借着他也要上厕所跟了上来。 为了让他安心下手,相柳京特意拐了半个弯,去了旁边那个园区的洗手间,这里几乎没有人,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山田秀介摸着口袋里事先准备好的涂满了乙·醚的手帕,以及一把锋利的美工刀,脸上的笑容终于多了几分真切。 左右看看没人,他微低着头,跟了进去。 听着身后响起的脚步声,相柳京面色如常,并在心里数数,准备等到山田秀介走到他身后不到一步的距离时,就转身给他一拳放到,来个人赃并获,然后揪着对方的头发问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哒,哒,哒…… 一,二,三,四…… 相柳京正要数到五,就听到身后咚的一声闷响,是人倒在地上的声音。 怎么回事?不会是摔倒了吧?在这个时候? 你是来搞笑的吗,山田君? 相柳京眼神微妙地转过身,然后…… “嗯?” 金红异瞳的长发男人稍显惊讶,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山田秀介了,倒在地上的那个才是。 他饶有兴致地问:“这位先生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攻击我的同事?” 没有惊慌,也没有恐惧。 这些东西只有普通人会有,一个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魔法师不会。 高大的黑衣男人看似凶神恶煞,实际上也的确凶神恶煞,但他此刻的态度是少见的郑重。 “黑泽阵,阁下应该还记得我。” 琴酒报上了自己的真名,此刻他仅是自己,而非黑衣组织的Tp killer。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看了一眼他长长的银发,又看了看他的脸,眼中的惊讶终于真实:“啊,是你啊。”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不久前才救过的人。 不过…… 从不失手的大魔法师疑惑地微微歪了歪头:“你居然记得,不应当啊。” 虽然很疑惑,但他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社交距离和起码的尊重,并没有像他的有些同伴那样,感到好奇就直接上手,从不过问他人的感受。 即便已经是被整个魔法界万分敬重的大魔法师了,【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本质上还是最初的那个好孩子。 琴酒微不可见地勾起唇角,他赌对了,这是一个可以交谈的魔法师。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好人坏人在他这里的界限不是很明显,至于阵营这种东西,他的阵营是保护全人类和世界, 没有红方黑方这样具体的分明。 而相柳京…… 嗯,他是个非人类呢。 抛开立场不谈, 琴酒这个人,在他眼里是很讨喜的角色哦。 从某方面来说,时空平衡局的干员们也和琴酒一样, 是无情的杀手。 对任务目标毫不留情, 一心为了完成任务,对周围人的示爱视而不见,任务一完成立刻抽身走人,不带走一片云彩。 在任务世界和世界原住民谈恋爱的干员很少很少,属于是凤毛麟角。 又因为时空平衡局的干员每一个都武力值爆表,时空平衡局本身也对干员的安危非常重视, 所以被爱而不得的原住民关小黑屋什么的,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相柳京在相柳一族中还是个未成年, 谈恋爱这件事和他基本绝缘, 任务世界的原住民对他示爱他也感觉不出来,属于一根不开窍的木头了。 这根木头还有一颗蠢蠢欲动的中二心。 除却这方面, 他对所有智慧生命的情感、情绪变化的感知能力倒是有着一个相当高的等级。 比如眼前的琴酒, 他正在对他迈出试探的jiji。 该怎么说呢? 就……不愧是黑衣组织的Tp killer, 这么多年都没被人撼动过地位,宛如一座大山一样镇压在绝大部分组织成员头顶上, 依旧稳如泰山至今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有着寻常人没有,甚至不敢有的考量。 试图发展出一个来自于神秘侧的底牌,这是寻常人会有、敢有的想法吗? 这可是神秘侧啊。 不为普世所知, 拥有着超乎寻常的能力,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少年的神秘侧。 琴酒就敢。 他不仅敢,还敢想敢做,当他得到了疑似他所要寻找之人的线索后,他立刻动身过来了。 琴酒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这或许是他唯一一次抓住这位魔法师衣角的机会。 这也是相柳京希望看到的。 不要过度靠近死神,会变得不幸,这是所有去过柯南世界的前辈们总结出的经验教训。 纵使干员们有着超乎寻常的武力值,在死神小学生面前,他们还是显得那样的无力又无奈。 从天而降的案件肆无忌惮地侵入他们的生活,恰到好处地打乱他们的计划步骤,那种走哪儿都能被幸运指定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去过柯南世界的前辈们: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听取了前辈的经验教训,主动远离主角团,只在边缘试图靠数量和碰瓷取胜的相柳京发出庆幸的声音:“还好我机智。” 他早早地定下了两条线—— 一条定为日常积攒模式,靠着上学日和主角团不着痕迹地贴贴,一点一点地积攒感知能力的共享进度条。 一条定为以碰瓷为中心,发展出去的钓鱼模式,靠琴酒对他的关注吸引安室透的注意,让对方主动围绕着他展开一系列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调查。 ……或许还要加上一个住在工藤新一家里的粉毛FBI。 嗯,记下来记下来。 当然,作为回报,相柳京会对琴酒提供一些帮助,并视情况对红方进行放水。 在上一个世界,他碰瓷了夏油杰,靠着夏油杰成功捕捉到了身怀异化物的羂索,于是他顺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本能意愿,复活了夏油杰,给那对命途多舛的挚友组带去了一个好结局。 那么在这个世界,相柳京也不会例外,他碰瓷了琴酒,靠着琴酒获得了推进感知能力共享进度条的办法,相对的,他要给出报酬。 这叫礼尚往来,拒绝白嫖。 “介意吗?” 金红异瞳的大魔法师微微抬起手,对银发男人发出想要探查的声音。 琴酒也对自己还记得的事情很好奇,他想了想,点头,主动放松了一部分戒备。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了琴酒眉心,硬币大小的探查魔法一闪而过。 魔法师的手指是冰冷的,几乎没有温度,琴酒瞳孔微微一缩,浑身肌肉绷紧,这是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他屏住呼吸,心下数了几个数,缓缓放松身体,稍稍急促的呼吸频率也恢复了正常。 只是过了十秒左右,魔法师收回手,眼神稍显复杂地看着他:“……居然是禁魔体质,怪不得了。” 相柳京看琴酒的眼神是真的复杂,这也不是他事先决定好的胡说八道。 琴酒真的是禁魔体质,和背景设定中的【琴酒】不同,他的体质是免疫一切攻击性魔法的那种。 怎么?红方势力加入了自带魔女钦慕者的黑羽快斗,于是世界手动给黑方开了个挂? 不能吧,世界还睡着呢。 所以恰巧是天生的? 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就小泉红子一个魔法师,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和神秘侧有关的人物,所以在给琴酒施加梦魇魔法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顺便给这个人做个深度检查。 结果…… 相柳京轻轻眯起眼睛,问题不大,是真的也好。 琴酒和小泉红子相遇的可能性虽然无限趋近于零,但谁又能保证,有一天帮助工藤新一的黑羽快斗不会撞到琴酒手里?喜欢的人遭遇了危险,小泉红子坐视不理的可能性很小。 万一那会儿他还没有结束任务,仍然在这个世界里,谎言被拆穿,琴酒这条线虽说不会废,甚至会变得越发紧密,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系列的追杀和麻烦。 他不喜欢,那样很烦。 金红异瞳的大魔法师在短暂的惊讶后恢复了一开始的淡漠模样,禁魔体质虽然稀有,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的。 出于幼时所受到的良好家庭教育,他还是提醒了这个男人几句:“你很聪明,想必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勉强当做一次善缘,我必须告诉你——你的体质很稀有,可以免疫所有攻击性魔法。但魔法并不只有攻击性的类别,其他性质的魔法一样可以对你产生作用,保护好你自己吧,不是所有魔法师都会如我一般,对你的特殊仅是惊叹。” 他看向琴酒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位已经几百岁高龄的大魔法师轻易地看透了男人的心思,如同教导新魔法界那些年幼的魔法师般,比起警告,更像是对学生的循循教诲:“像今日这样莽撞的见面,日后就不要再有了,随意踏足未知的领域,是一件异常危险的事情。” 得知自己居然有着这样特殊的体质,琴酒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惊异。 禁魔体质吗? 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好在他不用担心自己哪一天倒霉地死于神秘侧的隐秘对抗,死亡仅被定义为一条倒霉的池鱼。 坏在眼前的魔法师明确地告知了他的特殊特质很可能会引来一些邪恶魔法师的注意,最坏的结果就是沦为对方的试验品。 就像组织里的那些,任人宰割,引颈就戮。 琴酒心里翻涌起一股戾气,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他一定会相反设法杀了对方。 不过他还是比较幸运的,遇到的第一个魔法师居然这么的……温柔? 对,出乎琴酒预料的温柔。 又是出手救了他,又是好言相告,不是温柔又是什么? ……稍微有点意外。 他还以为这一趟会徒劳而返,甚至有可能激怒这个魔法师,没想到对方一点都不在意他用了什么办法查到了自己的行踪,反而还很善意地告知了他这样重要的消息。 既然如此,他是否可以大胆一些? 琴酒敛去眼底的神色,对眼前这位直视着自己,仿佛自己看穿了一切的魔法师说道:“在这个普通的世界,我的命很贵,我不想欠人情,阁下救了我,我总要尽力回报一二的。”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山田秀介,“不如……我就替阁下处理他?” 这话说得很巧妙,像是帮忙处理了这个人,他们之间的救命恩情就能一笔勾销了似的。 乍一听,是很符合琴酒风格的话。 可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一笔勾销了。 人情是还不清的,尤其是救命恩情这种分量十足的人情,如果是普通人救了琴酒,这个人不死就已经是琴酒最好的报答了。 但现在救了他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就很能打,且明显身居高位多年的魔法师,这要怎么回报? 相柳京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故作无奈地摇摇头:“不用,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等他醒了,我的麻烦也就消失了。” 只要山田秀介脑子没什么大病,醒来后的他就会意识到自己的杀人举动已经暴露了,他要么从此以后夹起尾巴乖乖做人,要么回去后立刻辞职,远远地避开“藤原今”。 如果他不想坐牢的话。 “而你……” 魔法师眼底闪过一丝苦恼:“我救你只是顺手罢了,还人情什么的……” 琴酒坚持地直视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终究是比较心软的魔法师先败下阵来:“算了,随你吧,不要打扰到我来之不易的普通生活就好。” “自然。”目的达成的琴酒抬手压着帽子,向他轻轻一点头,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这个动作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中原中也,抛开身高不谈,迎面而来的黑手党风范什么的,让相柳京对他的好感值又增加了一些。 两人谁也没有去管五体投地趴在洗手间地板上的山田秀介,相柳京甚至在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恶作剧似的给这里降下了一个忽略魔法。 想杀他? 那就多呼吸一会儿洗手间馥郁的“芬芳”吧,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魔鬼。 长发男人心情很好地走了。 琴酒等了一会儿才走出洗手间,去往的方向和相柳京完全相反。 行至两个园区交界的假山时,他脚步一顿,本来还十分愉快的心情瞬间降到了冰点,声音冷得令人发颤:“出来!” 假山后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一个金发的黑皮男人背着手走出来,脸上挂着令琴酒十分火大的笑容:“嗨,琴酒,真巧啊,我们居然在这里也能遇到。” 为了向名为藤原今的魔法师表示自己前来的诚意,琴酒没有带上他心爱的伯·莱·塔,身上只有一把匕首。 但没有关系,他的眼神足以将这个男人切成十八块。 Tp killer冷笑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对方掷出原本别在腰的锋利匕首:“波本!” 叮。 安室透飞速侧过身,匕首直直地没入了假山连接的缝隙中,只留下了漆黑的刀柄。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啊拉。” 安室透发出从贝尔摩德那里学来的, 令琴酒更加火大的声音,面对Tp killer如有实质的怒火和杀意,这个黑皮男人显得游刃有余, 甚至故意在对方的雷区蹦迪:“真是想不到啊,原来琴酒你这么有生活乐趣,百忙之中还要抽空来动物园散心吗?” 他像是被自己的话逗笑了, 低声笑了几声, 才在银发杀手冰冷的眼神下收敛了一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组织最近的任务里似乎没有关于米花町动物园的……唔,也不排除这是个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秘密任务。” “秘密”这个词被他含在舌尖上滚了两圈, 满满都是不怀好意。 组织里盯着琴酒的人有不少,他的确很可怕,但是一想到把他拉下来自己站上去之后的光景, 他的这种可怕就被稀释了很多。 大家都是亡命之徒, 那么高的位置, 他们也很想要站上去坐坐看啊。 波本野心很大, 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一直和琴酒争权、过不去的朗姆很愿意重用他。 琴酒忽然就不那么生气了,不过是一群无能的鬣狗而已, 只能时刻盯着他,试图撕咬他的错处, 却永远也不可能中伤到他的要害。 这才叫徒劳无功。 想到那位温柔得有着蠢……啊,不是,是拥有着绝对力量的支配者俯视平平无奇的凡人, 在没有真正触及到自己的底线之前,对方不介意他这样的凡人使用一些小手段窥视自己、算计自己,甚至有利用自己的小心思。 有那么一瞬间, 他甚至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尚且稚嫩的后辈这样的错觉。 开什么玩笑?他琴酒虽然忽然拥有了经对方验证的特殊的禁魔体质,但是后辈……那位魔法师看起来有三十岁吗? 还是说,电影里的那些无聊情节居然是存在的,是驻颜有术,还是组织,不,是bss所追求的长生不老? 直觉系的银发杀手更倾向于后者。 稍微有些不爽啊。 但不是针对拥有着绝对力量的支配者,而是针对突然发现依旧弱小的自己。 不过…… 既然机会已经到手,那就好好利用吧。 虽然他很适应也很适合这种危险的黑暗环境,并且感觉无比惬意,但是——在像这样群敌环伺,内部的人盯着他,外部的人也盯着他的情况下,即便是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有马失前蹄、被人暗算得手的时候。 他必须给自己留个后手。 这可是一张绝对会令所有人惊叹的底牌啊。 “波本,你的话太多了。” 琴酒冷冷地看着他:“等你什么时候爬到朗姆的高度上去了,再来和我对话吧。” 他嗤笑一声:“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我一高兴了,就会回答你这些可笑的问题。” 朗姆那个老东西,从开始就没停下过他那些阴沟里的动作,想方设法地要和他琴酒争权,甚至有了染指那个位置的野心。 他倒是无所谓,只要这把火没有真的烧到他身上来,他对组织的忠心依旧。 而波本…… 呵,朗姆也是老了,把一条狼当成了狗,他等着看那个老东西狼狈不堪跌落谷底的一天。 安室透游刃有余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银发杀手今天的心情很不错,不介意多和他废话两句:“管好你自己,伯·莱·塔里的子弹,我会随时给你留一颗。” 说完,他转身就走。 匕首没有必要回收,他戴着手套,不会留下指纹。 至于波本有没有看到…… 琴酒脸上的笑容森冷,小孩子看到了一定会被吓得哇哇大哭,大人见了也是后背发凉。 他最好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要是看到了,他不介意推他一把,让他为组织的伟大事业壮烈牺牲。 安室透冷冷地看着琴酒走远,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攥紧了拳头,额头上有细微到不仔细看就不会发现的冷汗。 刚刚那一瞬间,他是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安室透回头看着那把没入假山连接的缝隙里的匕首,他伸出手,将它拔了出来。 这把匕首是新的,没有用过,开了锋,刚才从他的脸颊边擦过的时候,他能够直白地感受到它的锋利。 那一下要是被扎实了,他这张脸就废了。 真狠啊,琴酒。 安室透握着这把险些让他就此破相的匕首,转身看向与琴酒离去的方向截然相反的一边。 他的眼神逐渐幽深,犹如夜幕下见不到底的深潭。 他没有看错,先琴酒一步走出来的人正是他怎么也查不出异常的藤原今,那人脸上竟然还挂着笑,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 琴酒孤身一人来这里见他,连从不离身的伯·莱·塔都没有带,要说两人之间没有什么特殊的关联,打死他他都不信。 甚至,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黑衣组织隐藏在幕后,令任何一方势力如何努力都没有半点线索的bss会不会就是……藤原今呢? 而他那天直面藤原今时,忽然升腾起来的几分莫名的熟悉,会不会也就源自于这个可能性? 但有一点说不通,他从未见过那个人,又从哪里而来的熟悉感呢? 安室透深深吸了一口气,垂眸看着手中的匕首,喃喃自语:“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人呢?藤原今。” 回答他的,只有从假山中吹来的呜咽风声。 …… 琴酒那一下应该打的挺狠,没两三个小时,山田秀介是醒不过来的。 “山田老师临时有急事,先走了。” 相柳京信口胡说:“没关系,我们接着参观吧,海獭园区有熊猫雕像哦。” 一听到有熊猫雕像,一群小孩子立刻高兴得手舞足蹈。 还是小孩子好哄。 相柳京叹慰地舒了一口气,心里那股不爽的感觉终于散去。 他自认为入职帝丹小学以来兢兢业业,没有做一点不符合数学老师这个身份的事情,山田秀介居然想杀他,真是莫名其妙。 今天以后,他就不会再被人莫名其妙地用眼刀盯着了,希望班主任的职位不要落在他头上,这种殊荣还是送给其他老师吧。 相柳京像头羊似的,领着一群可爱的小羊羔向着海獭园区进军。 海獭很可爱,熊猫雕像也做得很好。 被会钻水圈又萌得不行的海獭吸引去了全部目光的小学生们趴在玻璃上,小嘴张得大大的,不停地发出惊呼声。 相柳京牵着泽田弘树的手,想要拍照的念头蠢蠢欲动。 海獭真是好可爱,都把旁边的熊猫雕像比下去了,不知道时空平衡局允不允许他带一只海獭回去养。 汐汐无情地击沉了他的渴望:“别想了,相柳先生,局里明令禁止过了,不允许带走任务世界的原生生物,任何具有智慧的生物都不可以哦。” 相柳京:QAQ 好可惜啊,他真的很想要一只嘛。 “柯南!快来看,这就是熊猫雕像了,做得真的好逼真啊!” 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少女的声音,沉陷在海獭的可爱陷阱之中的相柳京猛然瞳孔一缩,大脑像是被一把超级大的锤子狠狠锤了一下,顿时一片空白。 什么海獭好萌,好像养一只,通通像被针戳爆的气球一样消失了。 他的所有感官都被这个声音所占据,浑身上下每一丝魔力都在叫嚣着: 小兰! 小兰! 是小兰!!! 已经失去了人类所有体征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数百年来第一次有了想要哭泣的**,一股强烈的喜悦、酸楚和思念瞬间攥住了他枯萎的心脏,那双如同星辰一样明亮璀璨的金红异瞳被蒙上了一层水雾。 此刻,他很想哭。 这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这是不敢相见的酸楚,这是积累了数百年的思念。 但他哭不出来。 他已经不是人类了,他是不死人。 不死人没有眼泪,甚至连鲜血都没有,他连用血液代替泪水都做不到。 …… 滴。 ——干员相柳京与【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三十七。 ……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记忆里遥远的那一天,身穿婚纱手捧玫瑰,就要嫁给此后携手同行的丈夫的毛利兰。 那时,是“死亡黑潮”侵入的初期,魔法界还有余力,他偷偷回到了表世界,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他心爱的女孩儿嫁给了另一个人。 穿着白色婚纱的小兰很美,她脸上是幸福的笑容,手里捧着火红的玫瑰花束,挽着父亲的手,走向了她要与之共度一生的另一半。 她终于从那个名为【工藤新一】的悲伤里走了出来,走向了全新的、璀璨的人生。 那个时候,他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有些恍惚地想。 太痛了,心都快要被劈成两半了。 他不敢去见小兰,那时的他正处于被扭曲成亡灵魔法师的前期,一半骷髅一半血肉,连他自己见了都会被吓一跳。他不想看见自己的家人、爱人和朋友们对自己避之不及恐惧万分的样子,哪怕只是可能。 不相见,他还能骗骗自己。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很喜欢他的青梅,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女孩儿,但他给不了她幸福。 只有【工藤新一】死了,才能有保护表世界和里世界的【终焉魔法师】。 成为【终焉魔法师】的【工藤新一】已经不再是人类了,他是永生不死的不死人,是异类,是……怪物。 这样的他是不可以陪伴在家人和爱人身边的,他会给他们带去无穷无尽的危险。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在新魔法界建立起来之后的时间里,一直过着形单影只的生活,他再没有交过朋友,也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 他明白,即便自己已经是整个魔法界倍加尊崇的大魔法师,是所有新一代的魔法师的导师,他也依旧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不会流血。 只有保持距离,才能让他有一种自己还是他们的同类的感觉。 ……和平不需要异类。 有一段时间里,【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甚至迷茫到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他披着隐藏所有气息的黑色斗篷,坐在死寂的墓园里,紧挨着他父母的墓碑。 他不敢去小兰的坟墓前,那里没有给【工藤新一】留下的位置,毛利兰和她的丈夫是葬在一起的。 天上的星辰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他,孤身一人,找不到归处,也没有了来处。 作为【终焉魔法师】,他是称职的,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得和他一样好了。 但作为【工藤新一】,他失败透顶。 他不是一个好儿子,不是一个好朋友,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他丢下了他的父母,丢下了他的朋友,丢下了他的挚爱。 甚至于…… 他和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也只能是在他们的葬礼上。 这是【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一生的遗憾,无法弥补,无法追逐。 当他来到这个全新的世界,这里没有“死亡黑潮”的侵入,这里只有和平与盛世,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可以只做【工藤新一】了,被他扛了几百年的重担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顺从着命运的指引,【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见到了这个世界的自己,虽然因为不知名的药物关系变成了小孩子,但他的灵魂闪耀得令他侧目。 真好啊,这个世界的自己,能够如此闪耀地做工藤新一。 他不敢多留,害怕见到其他人,害怕控制不住心中那汹涌得快要将自己淹没的感情。 就像现在,他连头都不敢回。 他就是个胆小鬼。 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小兰,这不是我的小兰,这不是我的小兰…… 可他怎么骗得了自己啊?他就只是不敢回头,不敢去见他渴望魂牵梦绕的那个女孩儿。 不死人不需要睡眠,不会做梦,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的他们了。 被牵着手的泽田弘树感受到了长发男人身上浓郁的难以自制的悲伤,他关切地仰起脸问:“藤原老师,您怎么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对他露出了一个很勉强,好像在哭的笑容:“没什么,泽田同学……你要上厕所吗?老师陪你去好不好?” 随便什么…… 随便什么借口,让他离开这里。 ……求求了,让他离开。 泽田弘树想也不想地应下了这个无中生有的借口:“嗯!谢谢老师!” 小男孩儿主动牵着高大男人的手,贴心地将他带离了这个极有可能会令他失控的地方。 心绪混乱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随手落下了一个驱逐加忽略魔法,他双手颤抖着,习惯保持的呼吸乱成了一团。 这里没有可以支撑他的人和物,他不愿意将他的情绪加诸于一个孩子身上,他只能断断续续地请泽田弘树在洗手台前等他,然后转身将自己关进隔间里。 “汐汐。” 泽田弘树十分担忧地问怀里突然动了动的魔法娃娃:“藤原老师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才把数据体投射进魔法娃娃里的汐汐:“不晓得欸,是发生了什么吗?” 同样在智能生命体中是个未成年的汐汐不是很懂被马甲卡影响是什么感觉,但她觉得她的搭档不会有事的,那可是超级厉害的相柳先生耶! …… 将自己关进洗手间隔间里的异瞳男人捂着脸坐在马桶上,身体在微微颤抖,刻意保持的呼吸已经停止,他安静得就像一个死人。 好半晌,男人才放下手,将脸抬起来。 他取下单边眼镜,斯文俊秀的脸庞大变样,黑色的纹路爬满了整张脸,像是完美瓷器上皲裂的冰纹,配上放大了一倍有余的金红异瞳,将他这个人衬得妖异无比。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上也遍布着同样的黑色纹路,只要是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有相同的黑色纹路在蔓延。 ——他是不死人,他是魔法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亡灵魔法师。 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他怎么敢以这幅姿态去见他的家人、爱人和朋友? 男人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混沌的大脑终于清明,海啸般铺天盖地淹过来的汹涌情感缓缓褪去,重新回到灵魂最深处蛰伏起来。 相柳京的自我意识上升,重新占据了马甲卡的控制权。 太可怕了。 这就是被设定情感影响的感觉吗? 相柳京看着自己这双爬满了黑色纹路的手,意识还有些恍惚。 那真的是很沉重的感情啊。 但也很吸引人。 同样作为长生种,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的相柳京没有那么丰富的感情,他的生长环境决定了他的思想和三观,他生来就比人类看得更高看得更远,也比人类更加容易放下。 技术部门做马甲卡讲究的是一个真实,即便他们知道马甲卡这种道具本身就是假的,他们也要尽全力往真实上靠。在他们眼中,只有越真实的马甲卡,才能算是制作成功了。 这也苦了那些很容易和马甲卡的设定情感产生共鸣的干员。 明知道是假的,还是会忍不住沉浸下去,真切地为它感到悲伤、遗憾和喜悦。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思念、痛苦、悲哀和狂喜都过于沉重了,从来没有过这样沉重的情感体验的相柳京一时没能招架住,自我意识被一下子拍了下去。 与【荒神·中原中也】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不同,【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是纯粹的人类的情感,偏偏就是这样的情感,才更加容易引起干员的共鸣。 时空平衡局的干员不是长生种,就是即将变成长生种的修士。 人类的生命何其短暂,人类的生命又何其璀璨,他们用有限的时间做到了长生种有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有的至情至性。 仅此挚爱,无论生死。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啊。 相柳京握了握拳头,坐直身体,闭上眼睛调动体内的魔力,将不死人的真面重新压制下去。 两分钟后,他戴上单边眼镜,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端起正常的表情,开门走了出去。 迎上泽田弘树担忧的目光,他笑了笑:“我已经没事了,让你担心了,泽田同学。” 泽田弘树左右看了看,又认真地感受了一下,那股强烈的悲伤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小男孩儿松了一口气,去牵长发男人的手:“老师没事就好,拿我们出去吧,同学们该担心了。” 他们进来快二十分钟了,再待下去,他担心其他人会进来找人。 相柳京点点头:“好,我们出去吧。” 汐汐在内线里询问:【相柳先生,您没事了吧?】 【没事了,小可爱。】 搭档迎刃有余的语气大大地安抚了幼小系统微微忐忑的心:【我很好,甚至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不过这种感觉以后还是少来几次吧,稍微有点儿吓人了。】 不属于自己的爱意在身体里奔涌什么的,委实是有点儿吓人的。 汐汐很好安慰,确定搭档没事后,她重新和她的小朋友在脑内聊起天。 她的吃鸡大计就要完美落幕了,到时候一定能够偷偷惊艳所有人! 嘿嘿嘿! …… 看到聚集在观赏台前的A班小朋友们,柯南左顾右盼,都没有找到藤原今的身影。 他又看到泽田弘树也不在,稍微想了想,得出了藤原今带着泽田弘树去上厕所的正确答案。 安室先生和他们走到一半,忽然就随便找了个要去上厕所的借口,急匆匆地跑了。他被小兰牵着手,想跟着一起去都不行,只能被一路带到这里来了,没想到他居然能在这里遇到带班的藤原今。 谁知等了快二十分钟,毛利兰都已经拍完照准备离开了,迟迟不回来的藤原今才牵着泽田弘树回到队伍里。 柯南眼睛一亮,立刻抓住毛利兰的手,用可可爱爱的嗓音说道:“小兰姐姐快看,那是我们隔壁班的数学老师欸!” “嗯?” 隔壁班的数学老师? 是步美他们经常说起的那位老师吗? 毛利兰好奇地顺着柯南指的方向看去,忽的眼神一凝,迟疑地呢喃道:“……新一?” 那个身影,真的好像新一啊。 会是他吗? 牵着小孩子的长发男人回过头,精准地对上了毛利兰的视线。 两人俱是一愣。 ……啊,不是新一啊。 看清对方长相的毛利兰先是感到遗憾,然后对长发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颇为尴尬地低下头,为自己盯着人家看,还把人认错成新一的行为感到害羞。 长发男人也紧跟着收回了视线,他对跃跃欲试,试图借着向家里长辈介绍老师的借口,跑过来观察自己的柯南点了点头,然后拍拍手,把同学们的目光吸引过来:“好了,同学们,我们该去下一个园区了,那里有更可爱的小熊猫哦。” 孩子们的眼睛亮晶晶,手里的小旗子挥舞得呼呼作响:“好耶!去看小熊猫!” 相柳京在心里对柯南说了一声抱歉。 他刚刚才和马甲卡进行了一次感情共鸣,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接触毛利兰。 总觉得…… 很对不起柯南。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欸? 见到藤原今毫不犹豫带着学生们转身就走, 仿佛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吓人的东西,柯南有些傻眼, 怎么回事?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互相介绍一下吗? 毛利兰一手拿着相机, 一手去牵他的手,耳根红红的:“好了,柯南, 我们该走了,不要去打扰老师啊。” 尤其是她居然还把人家认错成了新一,真是很不好意思啊。 但是…… 毛利兰看向那个带着二十多个小学生整齐有序离开海獭园区的长发男人, 秀眉再次轻轻皱起, 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确定。 真的好像啊,这个背影。 唔, 新一没有这么高,头发也是黑色的,不是这样特别的黑白渐变色…… 少女在心里给自己找了好几个理由,终于是把这点突然升腾起来的疑惑降了下去。 那不是新一。 毛利兰再次对自己说, 她难免感到了几分低落, 心情也没有刚刚那样好了。 她真的……很久没有见到新一了, 也不知道新一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会突然休学呢?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小兰姐姐,你怎么了?” 感觉毛利兰心情忽然变得不太好的柯南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大大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少女的身影。 毛利兰冲他笑了笑:“没什么啦, 就是……欸?” 她习惯性地用余光往身边一扫, 愣了:“爸爸呢?去哪里了?” 柯南:…… 柯南虚起眼睛,指向海獭园区的另一个出口:“在那里,叔叔在和别的阿姨搭讪呢。” 毛利兰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危险。 果然,她的爸爸见到好看的女士就走不动路了, 说什么出来散散心,就是想出来看美女吧! 真是的! “爸爸!” 毛利兰牵着柯南,气势汹汹地走过去。 毛利小五郎慌乱地转过身,讪笑道:“啊,啊!小兰啊,你拍完了?” “真是的,怎么在人家拍照的时候跑到一边去啊?而且走开也不说一声,万一我们走的时候把你忘了怎么办?” 毛利小五郎心虚地摸后脑勺:“怎么会忘了?我一个大男人也是可以走回去的嘛……” 毛利兰正要说什么,出口外就忽然传来了特别大声的尖叫:“啊!死人了啊!” 柯南:! 毛利兰:! 毛利小五郎:! 被搭讪的美丽女士:! 柯南眼神一凛,率先朝着声音的源头跑了过去。 “柯南!” 毛利兰把相机往她爸爸怀里一塞,快步跟了上去。 毛利小五郎手忙脚乱,险些把相机摔在地上,他对捂着嘴的美丽女士点点头,抱着相机也追了上去。 那一边,已经带着一群小孩子走出去好一段路的相柳京听到了路人的惊呼声,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道果然如此。 这就是死神的威力,buff叠满了的下场。 他散出神识往那边一看,安室透已经在现场维持秩序了,柯南凑过去和他讨论案件线索,毛利兰熟练地报了警,毛利小五郎还在路上。 相柳京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在警察到来之前,小熊猫已经看过了的小学生们跟着非常受欢迎的藤原老师离开了米花町动物园,载满学生和老师的校车正好与警车擦肩而过。 汐汐对那边破案很感兴趣,这可是现场直播欸!她第一次见! 于是她全程跟进,时不时还和她的小朋友讨论两句。 泽田弘树和【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一样,天赋都没有点在侦查上,但是侦探听起来就是一个很了不得的职业,他听着好朋友的解说,在脑子里发出震惊又可爱的呼声。 相柳京坐在老师专座上,闭着眼睛,一副有些疲惫的模样,身边的其他随行人员都没有去打扰他。 他还在调整和【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情感共鸣,这次共鸣的后劲很大,远远大于第一个世界里,见到太宰治时的那次情感共鸣。 在情感共鸣发生之前,相柳京还能用对待喜欢的纸片人的态度去对待毛利兰和工藤夫妇,但现在…… 他最好短时间内不要再见到这几个人,不然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住。 【汐汐。】相柳京歉意地打断了搭档和她的小朋友之间的分享,【回去以后就帮我筛选新家的地址吧,要在计划范围内,离主角团最远的。】 汐汐:【好的,相柳先生!保证完成任务!】 …… 相柳京搬家了,搬到了一个距离足够远,选址又幽静的高级住宅区。 之前那个住所里的窃听器和迷你监视器都原封不动地留在了那里,汐汐特意联系了一家搬家公司,她的搭档模糊了他们的记忆,她修改了这些小玩具以及附近监控器里捕捉到的信息,将魔法解除后的住所真面目敲定为正常而真实的情况。 相柳京有点懒,能用魔法偷懒的地方,他绝对不会亲自动手。 魔法一撤销,这个房子买下之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为了防止安室透回来回收他的小玩具时发现不对劲,他和汐汐特意多走了几个步骤,好好伪装一下。 将安置着骨龙的空间魔法阵刻印在阁楼上后,相柳京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自己对异化物的感知能力共享进展如何。 不出意料,什么都感觉不到。 相柳京拉开椅子坐下,习惯性地盘复自己的计划。 他决定远离主角团,一方面是因为层出不穷的案件确实会拖延他的计划,另一方面是为了避开柯南身上的bug光环影响。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太对劲,柯南不是世界之子胜似世界之子,身边又围着一群在各自的领域里都是绝对主角的人物,像他这样来路不明突然出现的人,保险起见,还是走远一点的好。 他总不能像那个披着白马探马甲的前辈一样,莽得不行,给白马探伪造了一份令侦探心动得按耐不住的绝世迷题,趁着人家深入西伯利亚大荒地去解密的时候,直接打个时间差,顶了白马探的号吧。 顶号这种事情在怎么可能行得通啊? 那可是工藤新一啊,柯南世界的第一主角。 就算能顶,他要怎么把只有C的侦探值用出S的水平?光是想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啊! 还不如戴着魔法道具去混酒厂。 相柳京郁闷地托腮叹气,世间没有两全法,想要不被案件淹没,不被主角神奇的bug光环影响,他就要做出取舍。 ‘找异化物真的好难啊!’ 一只相柳瘫倒在大床上,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技术部门不行,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发明出锁定异化物的仪器和道具啊?是不是上班的时候摸鱼去了? 技术部门:你行你上啊! 好在现在两条线进展顺利,琴酒已经入局,安室透那边稳了,柯南对他的注意力也upup,他只需要像一开始决定好的那样,坐享感知能力。 但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躺平下去的相柳京莫名觉得有点不得劲儿,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催促着他:去看看,去看看…… 他知道,这是情感共鸣留下的“后遗症”。 凌晨四点多,完全没有睡意,躺得实在无聊的相柳京从床上坐起来。 他听到了车辆驶远的声音。 是琴酒的车。 披着头发的异瞳男人赤着脚,一路从二楼卧室飘了下去。 高级住宅区就是这一点好,邻里隔得远,互不打扰,有更大的**空间。 按照背景设定,【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这具身躯是重新塑造的,在本来的基础上再次加工重铸,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精致,没有一处可以称得上是他的弱点或者命门。 这具身躯就是他最大的武器,说是刀枪不入都是轻的,RPG照着脸怼都只能说是在洗脸。 这就是魔法界的不死人。 牛逼吧? 汐汐呱唧呱唧鼓掌:“非常的牛逼!相柳先生,你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人暗鲨!” 相柳京赤着脚踩在嫩绿的草坪上,露珠打湿了他的脚趾,再配上苍白的肤色,这一幕被衬得有些色气。 “小可爱,我为什么要担心被人暗鲨啊?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哦。” 汐汐不好意思地笑了。 长发男人目的明确地走向大门口的哆啦○梦信箱,他伸手拉开圆圆的口袋门,原本空无一物的信箱里多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看起来是一个珠宝盒。 用于装饰用的丝绸带间别着一张贺卡,上面的字勾画有力,透着一股桀骜气息。 “听闻您乔迁新居,奉上薄礼一份,不成敬意。” 珠宝盒打开,里面是一颗眼珠大小的天然红宝石,切割工艺上乘,在塑型的同时,竟然少见地没有破坏掉这颗天然红宝石的天生灵气。 换句话说,这颗天然红宝石内蕴含着少量的魔力。 在宝石中属于顶级中的顶级,在魔法界中,是少见的可以直接用来做魔药材料的天然宝石。 后者的价值,琴酒看不到,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小泉红子。但光是前者的价值,这就已经是一件很上得了层次的贺礼了。 相柳京轻轻一笑:“很好,这下……我是真的对他很感兴趣了。” 琴酒很会做人,当他想要对某个人示好的时候,他做得非常自然,你几乎没有办法从中挑出哪里不对来。 前提是在他眼中,你有让他主动示好的价值。 相柳京拿着珠宝盒走进室内,没有开灯,躺在他手心里的红宝石只需要一点点光芒,就能从内及外地发出独属于顶级宝石的质感流光。 坠在大魔法师耳垂下的潘多拉不甘示弱,幽幽的红光都要比平时更亮了两分。 而在黑暗中最璀璨的,还是男人那双金红色的异瞳,它们像猫咪的眼睛一样,于黑暗中亮起,在阳光下晕染。 他轻轻握起那颗红宝石,细碎的星光在他指间汇聚,宛如一条小小的银河。 五指再张开,红宝石被镶嵌在了星光凝结而成的手链上,美得相得映彰,夺人眼球。 相柳京很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他愉悦地勾着唇角,把新手链戴在左手腕上,展示给汐汐看:“小可爱,好看吗?” 汐汐发出羡慕的声音:“超好看的!我回去以后也要买一个,就那种星光手链,和相柳先生同款!” “买!我给你买!买一套!” 汐汐开心地在世界外侧转圈圈:“好耶!相柳先生最好了!” 相柳京顿时笑弯了眼睛,心里那股总是时不时冒出来的迫切思念都被冲淡了不少。 他晃了晃戴着新手链的手,两只手做出平举的动作,红与黑交加融成了一片的魔力因子宛如山间的山雾般在他手心上空翻涌纠缠。 魔力构成的雾中传出翅膀扑扇的声音,一个,两个,三个……紧接着变成了一群。 没有佩戴魔法道具,显露出本来面容的【终焉魔法师】轻轻一抬手,魔力炸开,无数只黑色的乌鸦从中飞了出来。 它们穿过主人的住所,高高地飞起,飞到了层层的乌云中,仿佛与之融为了一体。 这是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死灵乌鸦,不为活人所见。 它独属于亡灵魔法师。 无数只死灵乌鸦顷刻间遍布米花町,它们将作为相柳京的眼睛,时刻关注着主角团,以及真正引起了主人注意力的银发杀手。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帝丹小学放假了, 不知道具体放什么假,总之是放假了。 相柳京回忆起昨天手机上显示的星期一,再看今天手机上显示的星期六, 他沉默了, 这样真的不会出事吗?这个世界的人究竟是怎么适应这样混乱的时间的? 他来这个世界快三个月了, 硬是没有搞清楚这个世界的时间线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 说它是被猫咪玩坏的毛线球吧,它又自带逻辑性,只是不为外来者所知。说它勉强有线头可以理吧, 你今天才认为自己终于掌握了正确的计时**, 明天它又无情地给你一逼兜打回了原地。 就…… “不可名状。” 汐汐辣评。 相柳京:…… 差不多吧,真是可怕啊, 从某方面来说也是克味十足了。 “相柳先生,要出去玩吗?” 汐汐噼里啪啦地在光屏上输入代码,一边和她的小朋友完善他们的吃鸡大计, 一边真诚建议她的搭档:“您老是待在家里也不是回事啊, 一天天两点一线的, 您不觉得无聊吗?” 可爱的智能生命体搞不懂她的搭档为何总是过分谨慎, 每一天除了去学校, 就是回现在的住所, 从不随意去其他地方,连做饭用的食材都是打电话叫的外送。 汐汐很肯定,如果不是为了迷惑某些人, 她的搭档肯定连这一步都会省掉,毕竟不死人是不用吃饭的, 吃了也是白吃,因为没有味觉,吃饭和吃一团有实质的空气没有任何区别。 美食失去了味道, 等同于没有灵魂。 相柳京只能含泪将食材放进自己的空间里,再装模作样地搞点生活垃圾出来,应付某人无所不在的眼睛。 安室透真的太敬业了,自己有事来不了,也要让他的下属风见裕也派人过来盯梢。 相柳京和汐汐不用查都敢肯定,他/她的搭档前段时间聘请的家政也是公安的人。 这个盯梢强度…… “总觉得透子是误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自身要素过多而不自知的相柳京摸了摸自己光滑柔顺的长发,转身换了一件休闲装,准备听他的搭档的话,出去走走,散散心。 临出门前,他和满天的死灵乌鸦通了一下感,选择了一条离主角团出行范围最远的路线,自己开车去银座买买东西。 出了住宅区范围,相柳京将自己的神识收回来,同汐汐道:“奇怪,今天在这附近盯梢的公安怎么少了点儿?是公安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他只是让死灵乌鸦注意主角团出行及动向,以防自己出门就和主角团贴脸,然后一头撞进永无休止的案件中去,并没有让它们二十四小时贴身观察,他对剧情进展不是很感兴趣。 因此,他不知道就在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公安那边丢失了很不得了的内部资料,现在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没有多少心思放在他这边的盯梢上了。 就连安室透也不得不将这边的事情暂时放一放,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打开保险,拿·枪·指着他的琴酒。 琴酒心情很愉快,果然,和那位魔法师打好关系是正确的选择,这才多久啊,波本这个神秘主义者就撞在他手里了。 他怀疑波本也有一段时间了,奈何查不到证据,确定不了他是不是老鼠。 这下正好,二选一,总有一个是老鼠的。 就算不是…… 呵,能把波本解决了也不亏。 …… 购物果然能使人心情愉快。 相柳京刷着时空平衡局的卡,看见什么有趣买什么,可以用来做魔药材料的黄金更是看中就买,花钱如流水,良心一点都不痛。 他们专门指着纯度高的黄金饰品买,相柳京看都不用看,汐汐扫描一下就知道纯度如何了。 一相柳一系统买得很快乐。 然而快乐不过两个钟头,天刚黑下来,死灵乌鸦那边就给相柳京传来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琴酒在调直升机。 相柳京直接愣住。 琴酒…… 直升机…… 他嘴角一抽,问:“柯南他们在哪儿?” 死灵乌鸦回答:“毛利父女、铃木园子及少年侦探团在东都水族馆,柯南正在赶去那里的路上。” 它顿了顿,像是在链接其他视线:“安室透、赤井秀一及各自所属部门在东都水族馆。” 东都水族馆…… 哈,剧场版《纯黑的噩梦》。 这哪儿是纯黑的噩梦啊,这是他干员的噩梦! 相柳京:“……知道了,辛苦。” “为您服务,我的主人。” 死灵乌鸦的声音重新沉寂下去,尽职尽责地注视着即将作大死的主角团。 相柳京将手里的两件风衣全部交给销售员,不问价格,直接刷卡,指着休息区的一堆袋子,道:“请帮我一起送到这个地址,谢谢。” 他留下住所的地址,步履匆匆地离开了银座。 拜托汐汐计算出最短路线后,他把居家型小汽车直接开出了赛车的狂野和速度,目的明确,直指东都水族馆。 “相柳先生,您可以不用管的。”虽然没有看过《纯黑的噩梦》,但汐汐对主角团的胜利十分有信心,“柯南必胜!红方必胜!我们去了,大概率也是围观。” “我知道的,小可爱。” 相柳京看着前方,精准地擦着绿灯亮起的空隙驶离十字路口。 后视镜里的异瞳男人神情复杂,眼神中多了一些单纯的智能生命体无法理解的情绪:“我只是担心,控制不住地担心……” 毛利兰在那里,【工藤新一】担心毛利兰的安危,他必须要去。 “反正都是红方必胜,围观嘛,过去看看好了。” 相柳京想到这么久了一点线索都没有的异化物,在心中小声嘀咕,但愿不要出什么差错吧。 …… 安室透险之又险地从琴酒·枪·下逃离,他来不及喘息,更来不及安抚自己怦怦直跳快要失衡的心脏,他必须尽快赶到东都水族馆去。 他那天看见了藤原今的事已经暴露,琴酒对他的杀意毫不掩饰,固然有对嫌疑卧底的憎恶,但琴酒的针对性太强了,他要是躲得不够及时,大腿就被打穿了。 果然啊,藤原今对于琴酒而言非常重要,重要到琴酒想利用这个机会让他彻底闭嘴。 可以藤原今那边至今一点进展都没有,他表现得比一个普通人还要普通人,根本没有地方下手。 越是这样,安室透就越怀疑他,之前觉得有些荒谬的猜测再一次浮上心头。 他撑住围栏,停也不停地一跃而起,踩着停靠的汽车车顶,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东都水族馆。 眼下最重要的是库拉索和卧底名单,绝对,绝对不能被组织带走! 还有那个家伙…… 安室透抬头看向灯火辉煌的摩天轮,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就换好了员工制服。 风见他们已经到了,他也要开始行动了。 他一边朝着摩天轮走去,一边回想着今天见到的琴酒。 他和基尔几乎是同时被抓进去的,琴酒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让他有些担心。 库拉索失忆了,现在离开了医院,被带到到这里来回想记忆,这个消息应该是琴酒当时不知道的。 安室透紧紧皱起眉,他总觉得哪里失算了,如果这一切都在琴酒的预料之中…… 金发男人猛的瞳孔一缩,加快步伐奔向摩天轮。 他的头顶上,是飞舞着的死灵乌鸦。 死灵乌鸦漆黑的眼瞳中原本应该只有安室透一个人,但映入其中的,还有五个人形的光影。 他们一边跟随着安室透的步伐飘动,一边警惕地观察着突然开始盘旋在安室透头顶的死灵乌鸦。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Zer好像看不见它们,其他人似乎也看不见。” “该死的,降谷这家伙不会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闭嘴啊……你能不能咒他点儿好的?” “话说刚刚真的好危险啊……该谢谢人家才对……” 五个人形光影旁若无人地讨论了起来。 死灵乌鸦智商有限,只会严格遵循主人的命令,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它们无视这些光影的窃窃私语,始终盘旋在安室透周围。 …… 几乎是和柯南前后脚,一辆低调的白色轿车停在了车群中,身穿藏青色风衣的异瞳男人打开车门走下来,他握着车门,脸上神情挣扎,像是在和自己作斗争似的。 最终,他还是关上车门,跟上了天空中活人无法看见的死灵乌鸦。 四周的行人无意识地忽略了这个气质特殊样貌俊秀的男人,他取下右眼的单边眼镜,恢复了原本的面容,左耳跟随着他的步伐一起摇晃的红宝石耳饰也被取了下来,一起放进了风衣的衣兜里。 黑白的渐变色长发在夜风的吹拂下一寸寸缩短,金红色的异瞳里翻涌着浓稠的黑暗,几个呼吸间就将这双璀璨如星辰般的眼睛晕染成了大众常见的黑瞳。 直逼一米九的身高在他前进的步伐中一点点下降,直至定格为一米七四,周身由内而外散发着的那股特殊气质也同样渐渐隐去。 最终,他和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已经没有任何两样了。 而前方,有他心爱的女孩。 就在毛利兰听从内心的声音和闺蜜的劝说,即将拨出那个号码的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了她许久未见的男孩的声音。 “嗨!小兰,园子!” 毛利兰:! 铃木园子:! 两个少女同时向声音的源头看去—— 穿着一身藏青色风衣的工藤新一正挥着手朝她们走来,脸上有极具感染力的灿烂笑容,看向她们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亮得铃木园子一时都没了谴责他好久不见的话。 还差十米左右的距离,少年似乎等不及了似的,快步跑了起来。 他奔向他心爱的少女,一如在从前的每一次幻想中那样。 ——小兰,我回来了。 第70章 第七十章 滴。 ——干员相柳京与【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当前同步率, 百分之四十三。 …… 由人类化为非人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拥有着【荒神·中原中也】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所不具备的永远铭记的记忆和情感,所以他的情感共鸣是绵长的。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最对不起、最愧疚的人有四个—— 他的父母,他的青梅, 还有【工藤新一】。 为了保护世界,他离开了他的父母,离开了他最爱的女孩,亲手杀死了自己。 这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弥补半分的罪与遗憾。 相柳京保持两点一线的主要目的, 就是为了不遇到这段时间几乎和柯南形影不离的毛利兰。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一生的挚爱永远都是他的青梅,这就像是不会改变的世界真理一样。 【工藤新一】深爱着毛利兰,用尽不朽的一生思念着她。 相柳京无法完全控制这样深重的思念, 不见着人的时候还好,一见到人了…… 这像现在这样了。 他被【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思念和情感所影响,在原地纠结了半天, 还是抛弃了原本选中的暗中围观这个选项,明明是第一次, 但是分外熟练地顶了人家工藤新一的号,半是无奈半是迫不及待地跑过来了。 还好, 这里只有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如果再加上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 相柳京:真好,今天又是社死的一天呢:) “小兰!” 快步跑过来的黑发少年稳稳地停在了两个少女面前,脸不红气不喘, 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其中一个,目不转睛地:“好久不见了……兰。” 他呼唤这个名字的声音太轻了, 像一阵轻轻拂过岸边柳枝的清风, 稍不注意, 便这样飘然地吹过了。 他看黑发少女的眼神极为专注, 像是要一点一点地把少女的样貌刻进心里, 永远地储存在意识最深处,再不遗失,再不遗忘。 毛利兰被这样专注的眼神看得羞涩不已,脸很快就红了:“新、新一……” 为什么这样看着她啊? 真是的……这让人怎么好……好意思啊! 本来对工藤新一极为不满的铃木园子看到这样的眼神后,这位在不久前还在对他口诛笔伐的大小姐满意地点点头,抱着手调侃道:“失踪了那么久,终于想起我们小兰来了吗?工藤新一!谁允许你在我面前用这样的眼神看小兰的!” 哼,别以为一个眼神就能解决一切! 她,铃木园子,小兰酱最好的闺蜜,绝对!绝对会好好帮小兰酱教训这个神隐了一样,一个电话都不打回来的混蛋! 不好好解释的话,休想得到小兰酱的原谅! 休想! “园子!” 毛利兰脸色爆红,害羞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泡进了蜂蜜罐子里,浓稠的甜蜜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涌上来,虽然很害羞,但是……但是…… 黑发少女眼神躲闪地看了看她的心上人,正好对上那双含情脉脉,仿佛有许多心里话要和她说的眼睛。 刷的一下,毛利兰低下了头,恨不得能躲到铃木园子身后去。 怎、怎么……能这样犯规呢?她明明、明明有很多问题要问的,这让她……让她怎么问得出口啊?! 不要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了! 铃木园子脚步一挪,精准地挡住了她害羞得快要原地飞走的闺蜜,美丽的少女故意微微抬起下巴,做出质问的姿态:“终于舍得出现了吗?工藤新一,今天要是没有办法解释清楚 ,你就不要想再见到小兰了,我说的!” 他工藤新一今天要是解释不清楚,她就把铃木集团的保镖借一半给小兰,把小兰身边围得水泄不通,像一个铁桶一样,看这个家伙怎么勾搭她单纯善良又可爱的闺蜜! 视线被遮挡,【工藤新一】炙热得能拉丝的眼神终于收敛了许多,在一心为了毛利兰着想的铃木园子面前,他的气势总是要低几分的。 因为没道理又心虚的人一直都是他。 “呃……这个……” 【工藤新一】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是过来帮忙的,就是,嗯……” 像是不方便多透露,他指了指不远处拉响警报停靠的警车,“有个案件,稍稍有些棘手,所以我有参与进去……正巧碰上了你们。” 铃木园子挑剔地上下看了他一遍,轻哼一声:“行吧,勉强算是合格了。” 她往一边挪了半步,露出半个毛利兰来,“那之前呢?之前那么长一段时间你又去哪里了?” 毛利兰羞红了整张脸,闻言,也轻轻抬眼看向黑发少年。 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么长一段时间,新一究竟去了哪里?有没有危险。是不是受伤了? ……她真的很想知道。 【工藤新一】看着她那双犹如珍珠一样温润的眼睛,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数百年的思念几乎顷刻间就要将他淹没。 但【终焉魔法师】最擅长的就是忍耐和伪装。 他将汹涌的思念和爱意强制地压在了天·衣·无·缝的伪装之下,他尽可能地让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别无二致,他只是想……多看看他心爱的少女。 选择了那条不归路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完全错过了他的挚爱,他不希望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也如同自己一般,走上另一条殊途但同归的不归路。 于是他替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解释道:“放心吧,兰,园子,我没事的。之前那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也没有和你们大家联系,是因为……” 【工藤新一】想了想,用他只有C的侦探值勉强凑好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谎言,他道:“我接手了一个……秘密案件,按照合约规定,在案件勘破完成之前,我不能向外界透露任何相关信息。” “非常抱歉,兰……” 黑发少年满是歉意地望着半边身子躲在闺蜜身后的黑发少女,隐藏在平静话语之下的,是深得能将人溺毙的思念与爱:“我就是这样一个……一见到案件就一头扎进去,然后什么都忘记了的笨蛋,要不是这一次被他们邀请过来帮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这些事情,一次次地失约,还让你担心了这么久……真的,非常抱歉!” 他在为了之前的失约和隐瞒而道歉,眼睛里满满都是真诚和歉意,但是…… 毛利兰却觉得,新一在哭。 明明哭得非常大声,哭得整个人都在哽咽了,脸上还要装出一副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在玩一次很有意思的侦探游戏的样子。 所以…… 你真的没事吗,新一? 毛利兰从铃木园子身后走出来,她前进两步,张开手臂拥抱了这个脸上在微笑,心里却在痛哭的黑发少年, 少女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极了一场让人无法醒来,想要永远沉浸下去的美梦。 “新一,我们很担心你……我很担心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什么都不说地就走掉了。虽然在破案上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我应该能够成为你的后盾,啊……听起来像是在说大话一样吧。” 从被忽然抱住,就什么话都说不来了的黑发少年沉默着摇了摇头。 ‘是的,你就是我的后盾。’ ‘我所做的一切,首 先是为了你们,其次才是为了世界。’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动作迟疑地回抱了心爱的少女,额头的碎发落下来,遮住了他晦涩幽深的双眼。他低垂着头颅,像是强大的巨龙被娇美不屈的玫瑰所征服,又像是颠簸了一生的轮船终于回到了长久以来一直都在追寻的避风港湾。 他沉默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人只以为这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小情侣,铃木园子无奈地摇摇头,抱着手转过身去,小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真是的,明明有错的是工藤新一,为什么这个混蛋现在看起来这么可怜啊!? ……该不会是真的在外面被别人欺负了吧? 美梦泡泡一样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无论你在做什么,新一,你要记得,我们都在这里,我们每个人都会支持你……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的,只要你好好的,不要受伤,就好了。” “欢迎回来,新一。” 终于将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了,并被想要告知的人听到,毛利兰心满意足地抱紧了怀里的少年,眼中荡漾着朝雾般的水光。 黑发少年也更紧地抱住了她。 这一刻,他们都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 柯南快步奔跑的声音远去,安室透小声地抱怨了一句,咬住拆弹的工具,重新聚起注意力,全神贯注地分析着手下的引爆器。 五个人形光影将他团团围住,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停驻在他们头顶上的死灵乌鸦都为之侧目。 死灵乌鸦:吵闹的人类灵魂,嘁。 “对对对!就是这根!轻一点轻一点……漂亮!” “你小声一点啊,松田!很吵啊!” “他又听不到!” “原来你也知道降谷他听不到啊!” “啊……Zer很厉害嘛,做得很好哦。” “欸?怎么停下了?” “……不要剪这一根啊!” 其中一个人形光影忽然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去,想要劈手将安室透手中的拆弹工具全部抢过来。 正要将黑色的线挑断的安室透浑身一个激灵,险之又险地挪开了小刀,额头冷汗直冒:“真是好险啊,好险!” 他用手背用力擦了擦汗,“要是警报灯亮了可就完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吧,松田?②” 想起已经逝去的同期,安室透脸上露出了怀念又悲伤的笑容,他手下不停,卡在引爆器被启动的前一秒成功拆除了它。 饿虎扑食扑了个空,栽下去老远的松田阵平从下方飘上来,一边调整歪掉的墨镜,一边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金发混蛋!” “喂!说点好听的啊!”萩原研二扑过去锁他的喉,两个幼驯染叽叽喳喳地吵成一团。 伊达航飘过去拉开他们两个:“这种时候就不要打架了吧,都给我松开啊!你们两个是只有三岁的幼稚园小朋友吗?” 娜塔莉捂着嘴笑了起来。 诸伏景光蹲在脱力似的坐到了地上的安室透身边,明知道已经碰不到生者了,他还是将自己的手虚放在金发男人肩头,温声赞叹:“做得好,真是辛苦了,zer。”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如果时光可以停留在这一刻……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无比眷恋地抱着他心爱的少女, 他想要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若以他的能力,他是可以办到的。 但是…… 黑发少年缓缓放开羞红了脸的少女,眼底蔓延着苦涩和悲伤, 还有一抹淡淡的释然。 这不是他的爱人, 这不是他的兰。 他和他的兰已经错过, 那是不可能再改变的事实,他的一生……他这漫长的一生都谨记着这个遗憾。 这就是选择。 哪怕它充满了牺牲和悔恨,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可能再欺骗自己。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清醒地看着这一切, 已经枯萎的心脏里传来阵阵刺痛, 意识深处翻涌着浓重的思念和爱意, 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叫嚣着不要放开。 可他还是放开了。 轻柔地, 尽量自然地。 放开了怀中心爱的少女。 ——这不是他的兰。 “新一?” 看着面露恍惚的黑发少年, 毛利兰有些担心:“是这里的案件很棘手吗?”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摇摇头:“不是的, 就是……我一会儿可能要赶过去现场,呐!” 他爽朗地笑着:“趁着现在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毛利兰红着脸点头,低声嗯了一声。 铃木园子抱着手虚眼看他们两个:“要不要我回避一下啊?我现在看起来很多余哦。” “园子!”毛利兰脸上稍稍褪去的羞红又蔓延了上来, 她用力握紧自己的包包带子, 分外别扭地拧了拧,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地低下了头,露出的两只耳朵通红。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宠溺地看着害羞得想要原地找个裂缝钻进去的少女,道:“不用不用, 园子还是和我们一起吧, 现在不知道公安那边进展如何, 万一之后乱起来了,说不定会很危险。” 那可不是一般的乱,直升机扫射,摩天轮倒塌,还有同位体的那记堪比小型导弹的一球。 这个水族馆的buff聚得比上一次的动物园还要齐,人家只是停园整顿一段时间就可以重新开业了,这个是要直接重建啊。 所以还是一起吧,这样放心一些。 “会乱起来吗?”毛利兰永远都是那个善良的少女,她相信着少年的判断,“要不要提前和这里的工作人员说一下?” “是啊,会乱起来什么的,听着就很不妙啊?你这次在参与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案件啊?”铃木园子也面露担忧,虽然她对这个推理狂很有意见,但她对这家伙的话信任度还是很高的。 黑发少年还是摇摇头,道:“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公安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最多是动静大了一些,游客会被吓到到处乱跑而已。” 他在这里,又会出什么事呢? 只要他想,这里就不会有一个人死亡。 所以放心吧,不会出大事的。 “还有——” 黑发少年无语地虚起眼睛,吐槽道:“什么叫做‘我参与的案件’啊?园子,你这样说真的好像我是帮凶一样欸,听起来很不妙哦。” 铃木园子哼哼两声:“你这个家伙要是帮凶,那才是真的不妙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笑了:“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他的侦探值只是一个很平庸的数值,这辈子都不可能享受到推理案件勘破真凶的快乐,最多就是直接去问亡者真相,或者跟着那抹死亡气息寻找真凶。 感觉稍微有些对不起他的父亲,父亲是强大的推理大师,儿子在这一方面 却是个平庸的普通人,而他真正的天赋又不可能告诉家里人。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轻轻叹了一口气,克制地和黑发少女维持着距离:“走吧,我们去逛逛看,听说这里有很有趣的东西呢。” 全是C4炸弹的摩天轮什么的,真的是相当有趣了,竟然让人在自家眼皮子底下布置了这么多的C4炸弹,还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重建真是一点都冤枉你们了。 “嗯!” 尽管毛利兰很想和她喜欢的少年靠近一些,但她现在实在是太羞耻了,还是等一下吧。 铃木园子看着朝自己靠过来的闺蜜,又看了看一边走路和她们聊天,一边往毛利兰这边投来视线的工藤新一,替闺蜜操尽了心的铃木大小姐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是恋爱的正确姿势啊! 早这样不就好了,真是天下最大的笨蛋呢,工藤新一! …… “哈秋!” 奔跑中的柯南忽然鼻子一痒,顿住脚步,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一边继续奔跑起来,一边在心里吐槽:究竟是谁啊,在这个时候说他坏话? 谁料他才刚刚跑上一层,四周的灯光就彻底暗了下来。 柯南猛的睁大眼睛:‘不好!他们开始行动了!’ 一瞬间,整个游乐园全部停电,只剩下水族馆那边还亮着灯光,游客们惊慌起来,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全部一窝蜂地奔向灯光明亮的地方。 这一幕真像是飞蛾扑火啊。 在灯光全部熄灭的前一秒,【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握住了毛利兰的手,拉住了想要给他们两个拍照的铃木园子的手腕,成熟的大魔法师已然洞悉一切:“兰,园子,待在我身边。” 待在他的身边,这里是完全安全的。 下一秒,灯光熄灭,四周一片黑暗,游客们的尖叫声和质问声纷纷响起。 黑暗是刻在人类DNA里的古老恐惧,在那个还没有火焰的年代,黑暗就意味着危险和死亡。 恐惧在每个人的心中蔓延,黑暗使他们迫切地需要光明,唯一还亮着的水族馆仿佛成了暴雨海啸中最后的浮木。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握住心爱少女的手,拉住朋友的手腕,于黑暗与汹涌人潮中,成为了驻留在原地的安全孤岛。 他沉默地,为他的爱人和朋友竖立起一道无形的保护屏障,将一切危险全部隔绝在外。 四周的人在前进、奔跑、慌乱,只有这里…… 毛利兰借着从身边快步流逝的微弱光芒,看向于黑暗中面容模糊的黑发少年,他握着她的手,微凉的触感给予了她充足的安全感。 新一就在她身边,她无需惊慌,他会保护她。 ……真好啊。 毛利兰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微红。 铃木园子也在短暂的惊慌后恢复平静,她往拉住她手腕的黑发少年身边靠了靠,发现周围的人群没有冲撞到一动不动的他们后,她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皱起眉:“怎么回事啊?一瞬间就全部停电了,只剩下水族馆那边……欸,工藤,这也是公安那边准备好的吗?” 什么情况啊?居然要在黑暗里抓捕犯人吗? 黑暗中看不清黑发少年的动作,只传来他冷静轻柔的声音:“啊,大概是失算了吧……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都在掌控中啦,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不会有事的。” 毛利兰问道:“新一,你不需要过去吗?” 刚刚,你明明说过要赶去现场的…… 黑发少年像是笑了一声,那笑声低沉又有磁性,令少女再次羞红了耳朵:“没关系,现在过去估计也用不上我了,还有那么多人呢。” 毛利兰心里感觉有些怪异。 过去也用不上?还有那么多人? 这好像……不应该是新一能说出来的话,如果是以前,他肯定已经…… 少年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毛利兰心中刚刚浮现的猜疑:“这种情况,我放心不下兰和园子,还是留下吧,那边如果有需要,肯定是会给我打电话的。” “!” 少女心中才冒出头的猜疑像是被针戳中的泡泡,biu的一下消失了,只剩下满心的甜蜜。 啊…… 是、是这样啊。 “我们要过去吗?”身边有朋友,铃木园子还是受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周围的恐慌也在影响着少女的心,“那边好像要安全一点。” 正常人类都会在黑暗与光明中选择后者,【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已经习惯了黑暗,所以并不觉得待在黑暗里有哪里不适应。 更何况,现在离那个水族馆越远,才越安全。 但在爱人和朋友的选择面前,他的意愿总是要往后推一推的。 “那我们也过去吧。” 他引导着两个少女跟随他的脚步:“别害怕,我在这里。” 少年低沉的声音和模糊的背影真的很有安全感,就好像……只要他在这里,全世界的危险都不会冲破他的保护,伤到他身边的人。 别说是毛利兰了,铃木园子都有点脸红。 这个工藤新一,明明之前还是一个令人火大的不解风情的直男,怎么音讯全无地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就变得这么撩人了呢? 铃木大小姐合理怀疑,这家伙特意去进修过语言的艺术,以及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男朋友。 如果真的是这样…… 她也能稍微放心一点地把她美丽善良又可爱的闺蜜交给他了。 最好一直保持啊,工藤新一。 …… “啊!” 吊舱的剧烈晃动将体型小的柯南甩了出去,紧接着的极速下降更是让他什么都抓不到,头顶又是从上方掉下来的金属块。黑暗中,即便是开着夜视模式,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想要全部躲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围绕在他身边的死灵乌鸦飞了上去,活人无法触摸无法看见的亡灵生物将这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小男孩团团围住,从他头顶掉落下来的金属块全部砸在了它们身上,又被蔓延开来的、比夜幕还要黝黑的死气弹开。 那边的风见裕也也享受着同样的待遇。 在这样凶险的情况下,两人几乎是无伤降落。 死灵乌鸦没有较高的智慧,但它们能够判断危险,当黑暗侵袭而来的那一刻,停在安室透头顶上的死灵乌鸦全部振翅飞了下来。 它们无视五个亡魂的阻拦,将准备摸黑拆除引爆器的安室透圈在了它们的保护圈内,令亡灵都要退避三舍的死气更像是一个无死角的保护屏障般升腾起来。 这是它们的主人所下达的命令,在判断当下情况为危险的时候,必须尽全力保护它们所注视跟随的人类。 “等一下,松田!” 伊达航和诸伏景光一左一右拉住暴跳如雷,立马又要强忍着恐惧冲上去的松田阵平,异口同声地道:“它们在保护降谷/zer!” 松田阵平:“……哈?” 他定睛一看,果然,这些非常恐怖的东西居然真的是在保护他们的同期降谷零。 伊达航和诸伏景光放开了钳制他的手,五个人脸上的表情同样凝重。 娜塔莉后退了一步,躲到伊达航身后:“这些乌鸦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它们又为什么要保护降谷先生?” 伊达航回身抱住他的未婚妻,轻轻地拍 了拍她的背:“别怕,有我们在。” 这些乌鸦确实很可怕,之前那个样子就很可怕了,现在变得更恐怖了。 就像是…… “……死神。” 萩原研二如临大敌地看着这些围着降谷零做出保护姿态的乌鸦,道:“就像是死神的前哨一样……降谷这个家伙,究竟惹上了什么人啊?”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给我打爆轮轴里的炸弹!” 天空中, 盘旋在琴酒头顶的死灵乌鸦传来了直升机内的危险发言。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脚步一顿,抬头, 视线精准地锁定了黑夜中近乎隐形的直升机, 穿过层层钢铁,看到了满脸写着生气的琴酒。 嚯,不愧是黑衣组织的Tp killer, 路子够野。 继扫射东京塔后, 今天又来扫射东都水族馆的摩天轮,这些高建筑是命犯琴酒吗? “新一?” 半只脚踏进灯光里的毛利兰忽然回头,轻声呼唤仍然站在黑暗里,抬起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的黑发少年。 少年隐没在黑暗里, 看不清全貌,甚至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毛利兰心头一跳, 紧紧握住他们相握的这只手, 仿佛只要这双手不放开, 她就能牵住隐没在黑暗里, 随时都可能会消失的少年。 现在很危险,但是没有关系,她喜欢的人就在身边, 她最好的朋友也在身边, 为了他们,她可以什么都不怕。 头顶是凶狠的恐怖·分子在扫射摩天轮, 人们的尖叫声连成一片,目之所及都是奔跑逃命的人们, 水族馆的工作人员还要强忍着巨大的恐惧疏散人群, 本来是过来抢功劳的各方官方组织不得不在这样的紧急关头合作, 争夺库拉索被顺位下降成为第二目标。 趁机抢人? 开什么玩笑!头顶就是架着机·枪·扫射的直升机, 哪个不要命了能冲进它的扫射范围里去抢人啊!? 说大话也要有个度,这种时候能把自己的命保住就不错了! 前面的水族馆已经不能去了,它就像是飞蛾扑火中的那个烛台,明明光明意味着黑暗,此刻却成了索命的深渊,人们慌乱地从光明中逃往黑暗处,逃向隐没在黑暗里的逃生通道。 铃木园子吓得脸都白了,她下意识地反手紧紧握住身边人的手臂,头顶是不断扫射摩天轮的直升机,她抬头只能看见子弹击穿金属时产生的火光,以及深重的夜幕。 “工藤!这也是公安的预料之中吗?!” 她已经被吓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逃吗?该往哪里逃?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他心爱的少女身上,看了一会儿,他才回答铃木园子的问题:“之前就说过了,应该是失算了,不过放心好了,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他又一次重复道。 “不会出什么大事?!”铃木园子几乎要尖叫了,“这叫不会出什么大事?现在的犯罪分子都这么嚣张的吗?” 她松开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头顶黝黑的天幕,“那是直升机欸!我听到了开·枪·的声音,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只存在于电影里吗?!” 黑发少年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东京塔不也被扫射过,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铃木园子抓狂地跳了两下脚:“真是的!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危机感啊?我们快跑啊!留在这里才是最危险的吧!工藤笨蛋!” 她这几句话几乎是对着少年的耳朵在吼,明明应该被震得五官皱起的黑发少年却是面不改色:“不用担心,园子,我在这里,我身边就是最安全的。” 他在这里,那么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待在他身边,哪怕是身处枪·林弹雨之中,他也不会让流弹擦到她们的裙摆。 满心焦急恐惧的铃木园子奇异地被安抚了下来,她看向她的闺蜜,却发现毛利兰正定定地看着黑发少年,眼神满是郑重和认真。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若有所觉,目光一转,对上少女紫罗兰一样的温柔眼眸,他轻 轻一笑:“怎么了,兰?” 毛利兰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新一似乎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很多,一定很累吧。” 黑发少年愣了愣,失笑:“虽然的确经历了很多,但也没有很累了,只要一想到你们,我就浑身充满了动力。” 他郑重其事地看着两个少女,仿佛是在宣誓一般:“你们就是我的后盾,只要你们在,我就永远不会失败。” 死灵魔法师也是会感觉累的,不是身体层面的累,而是精神层面的疲惫。 “死亡黑潮”不停地侵蚀着魔法师的肉·体、精神和灵魂,【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杀死了人类的自己,又封锁了自己的灵魂,以亡灵之身对抗它,它就无法侵蚀他的肉·体和灵魂了。 只剩下精神。 “死亡黑潮”吞没了大半个里世界,魔法师们必须进入被吞没的范围内,才能有效地对抗它。 在这范围内,似乎连时间都被它一起吞噬了,本就漫长的时间被拉得无限长,不少魔法师都是被这样的时间绝望所淹没的。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坚持了下去,他没有被淹没,但他偶尔也会感觉疲惫。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表世界里的家人、爱人和朋友,升起的疲惫也就消失了。 表世界里的家人、爱人和朋友始终是他的后盾,是他要拼尽一切守护的理想乡,因为他们在,他才能像一台永动机一样,不停地和“死亡黑潮”进行长达百年的拉锯战,并最终成为了胜利的那一方。 有时支撑起一个人信念的存在不一定要是那些神圣的至真至理,只需要一盏灯,或者一颗糖,就足以让他永远前进在战斗的道路上了。 他自己如何都可以,只要他的家人、爱人和朋友永远好好的,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什、什么嘛!” 铃木园子很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小声嘟囔:“你这家伙真是不得了,肯定是偷偷去进修过,专门回来骗小兰的。” 连她都被说服了,小兰就更加无法抵抗了。 确实,被喜欢的少年亲口承认自己是他的后盾,毛利兰根本无法抵抗,再次红透了耳朵,非常羞涩地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黑发少年轻轻动了动手,将两个少女拉到他身后,黑暗与光明如此分明,仿佛将世界分成了两半。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刚刚站定,就听到前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尘烟里,东都水族馆的重磅推荐——摩天轮缓缓倒塌! “那些孩子!” 两个少女同时惊慌地大喊道:“孩子们还在上面啊!” 黑发少年松开了她们的手,回身将她们往安全的黑暗里又推了推。 逆着光的少年似乎是对她们笑了笑:“都说了不要担心啦,有我在呢,我会把他们安全带回来的,相信我吧,兰,园子。” 他从风衣的另一个衣兜里摸出了两个御守,放进了两个少女的手中。 黑暗中看不清,那御守上用着金色的丝线编织出了守护的图案,密密麻麻,一如他想要保护她们的心。 “拿着它,不要回头,一直走,你们会看到叔叔。” 他又推了推少女们的肩膀,示意她们朝前走:“去吧,我很快就会回来,带着孩子们一起。” 黑发少年直视着心爱少女的眼睛:“相信我,兰。” 毛利兰握紧手中的御守,含着泪点头:“嗯!我相信你,新一!” 这是新一啊,他不会骗她的。 相信他!一定要相信他! 毛利兰握住铃木园子的手,两个少女手牵着手,没有回头地,走入了安全的黑暗。 【终焉魔法师·工藤 新一】目送她们离开,于汹涌人潮中转身,逆行,踏入刺目的光明中。 就如同那年尚且稚嫩的他披上已逝导师的黑袍,义无反顾地踏入了“死亡黑潮”。 …… 摩天轮在倒塌,下方是人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安室透奔跑在不断坍塌的“路”上,居然还分出了几分注意力去想别的事情。 他没有受伤。 对,在这样危险的境况下,他居然没有受伤。 他从高处掉落,狠狠砸进塌陷皲裂的金属里,身上居然一点伤痕也没有,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朝他袭来。 这不可能,这不应该。 但它真实地发生了。 现实不是一场梦,那又会是什么呢? 安室透不得不往非科学的方向去想了,因为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科学! 他怎么可能不会受伤?! 他很确定自己身上没有发生任何惊人的变化,更没有在自己不记得的时候被组织拉去做了实验,所以只能是非科学的原因了。 是什么? 是什么! 怀着试探的心,安室透直接从摩天轮顶层飞身一跃,呼啸的风吹得他眯起了眼睛,几乎化为实质的风噼里啪啦地打在他的脸上、腰间,这样的疼痛清晰地传递到他的大脑中,令他的大脑更加清醒了几分。 砰的一声,他落到了摩天轮构架最中心的位置,顺势一滚,又继续向前奔跑了起来。 他看到了不远处的柯南。 他一边加速,一边抑制住心中的惊涛骇浪。 没事。 从那么高的地方,毫无防护准备地,几乎是直挺挺地往下跳……按照常理,他起码得折断一条腿,可现实确实他一点事都没有! 甚至连擦破皮的疼痛都没有! 安室透顿时觉得后背发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身边深沉地注视着他,又给与他不明意义的保护,而目的如何……只能说是细思极恐。 他狠狠地一摇头,加速追上了柯南。 别去想! 现在别去想! 先得想办法把头顶的直升机打下来! 他不去想了,把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全部看在眼里的五人组却开始讨论起来了。 “我赌五十,这家伙肯定猜到了!” 松田阵平笃定道:“你们看,他冷汗都下来了!” 诸伏景光穿过钢架,稳稳地飘在金发男人身后,闻言,无奈地说:“放过zer吧,松田,他被吓得不轻呢。”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一个下沉,避开了幼驯染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锁喉攻击,凌空给了他一个犀利的瞪视。 够了啊你!虽然我理亏,但你不是更理亏吗?你才是第一个死掉的家伙啊,混蛋! 萩原研二没能成功锁住幼驯染的喉,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又幸灾乐祸地说道:“怎么说呢?降谷这个样子,真是令人怜爱啊。” 像一只被看不见的幽灵吓得浑身毛都炸了的猫,找不到始作俑者,只能绕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 “噗!” 松田阵平没忍住,笑出了声。 伊达航和娜塔莉携手飞在最后面,两个成熟的大人对他们嘲笑同期的幼稚行为无奈地摇摇头。 死灵乌鸦们尽职尽责地环绕着安室透,从它们身上升腾起来的死气无死角地保护着这个上蹿下跳的人类,并开始习以为常地无视了后方吵闹的亡魂们。 这样的场景,在它们第一天去注视这个人类的时候就见到了。 死灵乌鸦:人类,无论死了还是活着,都是如此的吵闹,冷漠脸.jpg 赤井秀一也发现了自己居然没有受伤的异常, 但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们正面临着生死危机。 “好!别看漏了啊!②” 安室透提起装着C4炸弹的手提包,助跑一段路,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天空甩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炸弹在半空中炸出了一个耀眼的橘色光团,仿佛是黄昏十分的晚霞,携带着燃烧一切黑暗的决绝和坚定,照亮了隐没在夜幕中的直升机。 紧接着,是一颗缠绕着电光的足球,以勇往直前的摧枯拉朽之势击中了直升机螺旋桨的连接部位。 最后是一颗子弹,奠定了直升机坠落的终局。 但很可惜,直升机里的人是琴酒,即便是这种机毁人亡的险境,他也要拉上更多的人去死。 摇摇欲坠的直升机再次开火,密密麻麻的子弹扫射着摩天轮的轮轴,轮轴中残留的一半C4炸弹被瞬间引爆,在今晚饱受摧残的摩天轮终于发出一声不堪承受的巨响,轰然塌陷。 下方,尘烟四起,惊恐交加,仿若世界末日来临。 …… 浓重的尘烟中,一个高挑的人影渐行渐远。 他披着一件长而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正中坠着一件沉甸甸的精美宝石饰品,所承担的作用仅仅类似于东方古代女子用于压住衣襟的压襟。那于兜帽沿边垂落的水滴形蓝色宝石随着他的行走悠悠晃动着,大大的兜帽遮住了这个人的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以及淡色的嘴唇。 在他左耳的位置,一颗异形红宝石耳饰正散发着幽幽的红色光芒。 活人看不见的死灵乌鸦群聚着,宛如影子一般追随着他的脚步,它们从不发出哇哇的叫声,无声,却势重如渊。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向着滚落而来的摩天轮走去,闲散的,像是在散步。 他的每一步,都在为这可怜的水族馆加强建筑的坚固程度。 在他头顶,是提前膨胀的巨大足球。 意识到自己因为不明保护而不会受到外部伤害的安室透和赤井秀一在这种时候彻底放开了手脚,两大一小阻止摩天轮继续滚落的时间提前了一些,但这仍然不够。 被钢筋刺穿内脏的库拉索驾驶着吊车冲破大门,全速驶向失控滚落的摩天轮,她的目光始终聚焦在吊舱里的孩子们身上。 身处黑暗中的人是不能轻易看见光明的,因为只要拥有过了,就不想放手了。 她是可以变成任何颜色的库拉索,但她从来没有变成自己的颜色,这一次……她想做自己的库拉索! “停下来——!③” 她冲向了死亡。 嗡—— 金色的魔法阵陡然在她眼前铺开,库拉索决然的神色凝固,成群飞来的死灵乌鸦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包裹住了她,将她推进了魔法阵中。 卡在摩天轮滚落路线上的吊车神奇地没有被碾碎,它坚强地支撑在了那里,连玻璃都没有出现一丝裂缝,终于膨大到极致的足球和它一起,阻止了摩天轮的前进,终结了一场危机。 咔嚓。 阻止了一场危机的吊车在无人得见的此刻忽然塌陷了,驾驶室被挤压成薄薄一层,又砰的一声炸开,只留下了焦黑破碎的人体,以及被烧焦的海豚挂件。 十几只死灵乌鸦从毁得不能再起的吊车里凭空飞出,振翅高飞,隐入了黝黑的夜幕中。 将几个孩子团团围住的死灵乌鸦们在确定危险解除后,纷纷散开,飞往高处,继续注视着下方的人类幼崽。 灰原哀怔愣地看着吊舱下方,库拉索驾驶着吊车一往无前地冲向死亡的画面永远地留在了她的脑海中。 原来黑暗里,也可以开出如此的美丽的花来。 毛利兰站在自己父亲身边,握着手中的御守,定定 地看着那巨大足球膨胀的方向。 少女在心里默默祈祷:要平安啊,新一。 东都水族馆袭击事件,一人死亡,百余人轻伤。 …… 被击中了螺旋桨连接部位的直升机勉强飞到了无人的郊区,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向着地面砸去。 轰的一声,无人的郊区亮起了一团不得了的火光,价值千万美金的直升机就这样变成了一堆不值钱的废铁。 满脸是血的基安蒂挣扎着从废铁中爬出来,她艰难地呼吸着,胸腔内的肋骨已经断了好几根,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她的手脚各被折断了一处,随便一动都是刺骨的剧痛。 但她还活着,这就足够她笑出声了。 可她活不了多久,如果组织的救援来得不及时的话,她就要真正地拥抱死亡了。 四人中,伤得最重的是基安蒂,伏特加和科恩不幸撞到了头,被压在机体下昏迷着。 基安蒂强忍着剧痛支起身,火光中,她看到了一手一个,将伏特加和科恩拖出来的琴酒。 他的余光似乎扫到了她,于是他朝她走来。 基安蒂的眼睛渐渐睁大,瞳孔有些涣散,她近乎瞠目结舌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琴酒,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兴奋。 “乌、鸦……” “哈,是乌鸦!” 她看到了—— 银发男人的身边飞满了黑色的乌鸦,每一只都裹挟着雾一样的黑气,它们在火焰中自如地振翅,一眼就能让人意识到,这不是人世间该有的生物。 而被它们围绕保护着的琴酒,毫发无伤。 “基安蒂。” 琴酒半蹲下·身,伸手捏住基安蒂的下颌,从她瞪大涣散的瞳孔中看到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黑色鸦群。 但他看不见。 为什么? 银发杀手瞬间就得出了答案,这是那位魔法师的乌鸦,很可能是活人看不见的生物,而基安蒂……濒死。 他放开基安蒂的下颌,任由部下无力地趴在地上。 基安蒂还是很好用的,忠诚度也高,除去疯了一点儿,这也不算是缺点。 琴酒摸出一剂肾上腺激素,对准基安蒂的胳膊打了进去,组织的救援就要到了,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三个人并排躺在了一起,现场唯一还站着的只有银发男人一个。 做完这一切,琴酒看了看毫发无伤的自己,有些苦恼。 这种情况下毫发无伤可不太妙啊,虽然他现在心情很好,但是一想到回到组织后会遭遇的各种可能…… “啧!” 他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不可能是针对这些活人不能看见的乌鸦,也不可能是针对这些乌鸦的主人,而是针对组织里那群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的鬣狗。 “黑泽君。” 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琴酒先是反射性地绷紧了肌肉,手都已经摸到了后腰处的伯·莱·塔,然后才后知后觉般地放松下来。 他转身,看到了凭空出现在这里的魔法师。 仿佛时间倒转一般,有那么一瞬间,琴酒以为自己回到了和魔法师初遇的小巷里。 被黑色斗篷笼罩的魔法师勾了勾唇角,温声问道:“夜安。是我的小宠物们给你增添了什么烦恼吗?” 围绕在琴酒身边的死灵乌鸦全部降落,收拢翅膀停在了地上,恭敬而狂热地看着它们的主人。 烦恼? 琴酒摇摇头:“没有,是我该感谢您的小宠物,因为它们,我才没有受伤。” 直升机坠落之前,他在驾驶座上,他本应该伤得和 基安蒂一样重,再不然也是伏特加和科恩这样的程度,但他偏偏毫发无伤,就连衣服都没有乱。 银发杀手隐秘地露出一点笑意,看,这就是拥有一张了不起的底牌所带来的好处。 “是吗?”魔法师今晚的心情似乎也很不错,相比起之前的淡漠客气,他此刻的态度要稍显亲近一些,“可黑泽君皱着眉,看起来像是很烦恼的样子啊,这让我不禁产生了方才的疑惑。如果黑泽君的烦恼起源于它们,那么,作为主人的我理应代替它们解决你的烦恼。” 魔法师轻声笑了笑:“请不要客气,黑泽君。” 他抬起左手,宽大的衣袖向下滑落一点,露出了手腕上的新手链,硕大的红宝石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它们是我给你的回礼。” 琴酒看了看那颗被加工成手链的宝石,又看了看慢慢收回手,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的魔法师。 他沉默了一会儿,嘴角上扬,如森林中的孤狼般笑了,那笑容中始终带着几分不肯轻易褪去的森冷。 “那就麻烦您了。” 银发杀手说道。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透过遮住双眼的兜帽,将男人的神情悉数收入视线内。 与“死亡黑潮”战斗了那么多年的【终焉魔法师】难免沾染上了几分好战,追寻激昂战斗的冲动念想被他沉入意识深处,而此刻…… 他竟有几分意动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熟练地将这些不合时宜的念想重新沉入意识深处,他抬起手,以精神力勾画出一个幻觉类魔法:“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琴酒无疑是一个优秀的战士,只可惜…… 他已经有了暂且栖身的地方。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凌晨三点五十, 相柳京一脸疲惫地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坠着精美宝石饰品的黑色斗篷被他随意扔在了沙发椅上,黑白渐变的头发像朵花似的铺散在纯色的被褥上, 他闭着眼睛, 一副安详到可以随时入土的模样。 汐汐正在帮忙处理东都水族馆的监控, 她一边噼里啪啦地按光屏,一边问道:“相柳先生, 真的不用抹掉你假扮工藤新一的监控吗?会被发现的,一定会被发现的!” 相柳京无所谓地摆摆手, 喉咙里咕噜了两声,像是在叹气一样:“发现就发现吧, 进度太慢了,我稍微有点着急。” 这都快多久了,怎么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他不怀疑感知能力的共享进度没有上去, 现在怎么着都应该有个百分三十左右了,可他依旧没有感知到异化物的存在,哪怕是一点点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就只意味着一个可能—— 异化物不在米花町,也不在主角团周围。 而局里给的寻找范围是东京。 相柳京翻了个身,长臂一捞,拿过枕头把脸埋了进去,再开口, 声音变得沉闷:“小可爱, 你说……异化物如果不在米花町, 它会在东京的哪里呢?” 汐汐停止手上的动作, 监控处理完毕, 她用胖乎乎的小短手捧住脸, 奶乎乎地说:“不知道呢,相柳先生都猜不到,我就更猜不到了。” 说到底,系统依旧保留着部分机械性质,属于玄幻与科学并行的种族,于他们而言,世界核心碎片的屏蔽性和任务世界的排外性要更重一点。 所以在一开始的合约中,智能生命体就率先拒绝了进入任务世界,主要还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任务世界无意识攻击。 找异化物,汐汐是帮不上什么直观性质的忙的,她的定位就是辅助干员执行任务,主要执行任务的还是干员自己。 说白了,打铁还需自身硬,相柳京经验不足,这方面的运气倒是还可以。 第一个世界碰上了中原中也这样一个好说话又善良,自身存在又十分特殊的人,他一个人顶十个人,还自带横滨的城市意识,感知能力的共享进度条没两天就上去了。 第二个世界碰瓷的夏油杰是羂索计划中的关键,而异化物又正好是羂索携带的[狱门疆],相柳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能顺理成章轻而易举地完成任务。 而第三个世界…… 相柳京丧丧地说:“它大概是要给我上一课吧。” 就叫做“寻找异化物的正确姿势”如何? 纵观剿异部上下,凡是涉及到世界核心碎片,或者类似于这种本身拥有着强大屏蔽性的异常,哪个干员不是要在任务世界耗上个一年半载?哪个干员又不是这里折腾过去,那里折腾过来的?有时候十八般解数都使出来了还找不着呢。 哪儿像相柳京? 第一个世界用了两个星期不到的时间,第二个世界撑死也就半年,线索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那种。 哪个干员不羡慕啊? 羡慕的泪水直接从嘴角汹涌地流下来。 救大命,这种待遇什么时候让他们也体验一下啊?! 相柳京则毫不凡尔赛地表示:“这或许就是我用抽卡时的非酋换来的运气叭。” 汐汐:…… 汐汐缓缓地移开了目光。 她的搭档是真的非,抽了那么多次一百抽,才换来一个SSR。现在手里捏着的那几张未激活的SSR还是总部实在看不过去了,以一种听起来就令人流泪的理由发送给搭档的……补贴。 唉,继社死之后,她的搭档又走进了非酋的深渊。 太惨了,相柳先生。 脑门上顶着一个惨字的相柳 京蛄蛹着翻了个身,黑白渐变的长发有几缕缠在了他白皙细长的脖颈上,他也懒得动手去扒拉,就着这个姿势问道:“汐汐,库拉索怎么样了?” 汐汐看了一眼库拉索那边:“治愈魔法已经停下了,人应该快醒了。” 本该死在东都水族馆的库拉索被相柳京救了下来,他救她也说不上是什么具体的原因,大概是被那时的她感动到了吧。 哈,开个玩笑。 他救下库拉索主要是为了她脑子里的情报,朗姆直接把库拉索当成人形储存硬盘使,她脑子里有很多关于黑衣组织的有效且真实的情报。开启密码不是问题,魔法、科技都可以解决,还能在不损伤库拉索大脑的前提下破解。 有了这些情报,红方的胜利概率就要高一些了。 在相柳京看来,黑衣组织无疑是一个庞然大物,它涉及经济、政治和科技,各方高层都有他们的人。他们在布局撒网的同时,也在这片理想的土壤上勃然成长,密密麻麻的触手伸向了所有可以触碰的地方。 这样的组织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被推到的,哪怕红方的阵营里有一个拥有着主角光环的柯南君也不行。 狡兔尚且有三窟,黑衣组织这样一个发展百年有余的庞然大物会没有准备好的后手吗? 当然不可能。 怕只怕红方千辛万苦杀进去,结果只是击溃了人家的几个后手准备,这其中的落差有多大就不用提了,自身真实势力暴露的危险也不用提了。 酒厂虽然假酒多,但人家的真酒也多啊,遍布世界呢。 真当酒厂是水厂啊? 琴酒是黑衣组织的Tp killer不假,但是综合实力稍逊于琴酒的高层人员不是没有,只是人家大多都在国外。人琴酒在霓虹是因为乌丸莲耶在这里,**ss身边的保镖当然必须是最强的那一个。 纵古观今,“长生不老”四个字的诱惑力有多大,稍微有点思考能力的人都知道,怕死的人总是多数,英雄只有少部分。 在这样强大的诱惑下,各方为黑衣组织大开绿灯,使得他们行事肆无忌惮,因为自会有人帮忙收拾残局。 君不见琴酒扫射东京塔,第二天不照样什么事都没有吗? 综上,想要彻底扳倒黑衣组织,这是一个任重而道远的任务,光现在这一代使劲儿可能是完不成的。只能你无法做到彻底的一网打尽,那它就依旧能够东山再起。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外挂帮忙了。 就像那位披着白马探马甲的前辈,他就是靠着打入黑方,联合琴酒成功挤兑走了朗姆,摇身一变成为情报部门的老大,然后疯狂给红方放水,以一种置生死于度外的大义凛然帮助红方攻破了黑衣组织的一道又一道防线,最终直抵老巢。 ……虽然琴酒他们还是提前觉察到危机,包袱款款地跑了,但是乌丸莲耶被抓住了不是,起码四分之三个黑衣组织是完蛋了。 那个世界的柯南君获得了解药,重新登录工藤新一的账号,赶上了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在自动真诚坦白一切后和他心爱的少女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并在家人和朋友的助攻下求婚成功。 如果非要说那个世界有谁的结局不够完满,那就只有被顶号的白马探了。 刚从西伯利亚大荒地里出来,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被鱼贯而入的官方和媒体簇拥着授予了“卧底英雄”荣誉的白马探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 谁是卧底英雄? 我什么时候卧的底啊? 我本人怎么不知道?! 而真正的卧底英雄已经带着好不容易从伏特加头顶上薅下来的异化物,心累不已地回到了时空平衡局。 两边都很完美,结局都很美好。 压力给到相柳京这一边。 去黑衣组织卧底是肯定不行的,工藤新一去了黑衣组织还得了,所以只能努力地薅组织的羊毛了。 库拉索已经被琴酒盖章叛变了,并被确认了死亡,那么还活着的库拉索就不再是库拉索了。 “Cecilie,塞西莉,你的新名字。” 将她从死亡中拯救出来的异瞳魔法师动作优雅地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声音轻柔得仿佛是天上的浮云和阳光:“寓意希望,喜欢吗?” 库拉索……不,是塞西莉,自愿饮下魔药而外形大变样的金发女人端起热茶,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灰黑色的双眼。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她沐浴在阳光下,由衷地感受到了新生。 “谢谢您,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希望啊,多么美好的词汇。 相柳京笑了笑,道:“希望应该行走阳光下,我想你应该很喜欢小孩子吧。” 塞西莉温柔地抚摸着手中的海豚挂件,点头:“是的,我很喜欢,他们……很好。” 是那几个小孩子让她知道,她也可以变成自己的颜色,而不仅仅是组织的库拉索。 “刚好,我这里有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金红异瞳的长发男人露出了一点苦恼的表情,“他曾经遭受过压抑的对待,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现在虽然都已经逐渐好起来了,但是我,以及那个孩子的父亲都很不放心他。” 塞西莉微微皱起眉,她能想象所谓的压抑的对待是什么,一个孩子不应该遭受这些。 “因为之前的那些遭遇,他很排斥成年男性,他的父亲为他安排的保镖至今得不到他的接纳。” 即便已经获得了拯救和保护,泽田弘树还是很害怕除了自己父亲和“藤原今”以外的成年男性,哪怕是长着一张娃娃脸,对小孩子十分温柔的安室透也不能靠近他三步以内。 这让坚村忠彬十分心疼,又感到无从下手。 辛多拉公司的事情至今还没有搞完,其中涉及到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各方都使劲浑身解数,想让辛多拉公司留在自己的地盘上。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辛多拉科技的核心泽田弘树,没有这个孩子,辛多拉公司将会失去至少三分之二的价值。 坚村忠彬不可能再让这些大人之间的肮脏勾当去污染他的儿子,于是他更忙了。 相柳京也不可能天天带孩子啊,他自己也有事情。 坚村忠彬也没有这么厚脸皮,把自家儿子交给人家一个老师带,老师不需要私生活吗? 所以这件事情就这样不进不退地卡在那儿了。 而目前带孩子的主力是汐汐和诺亚方舟。 也是造孽啊,诺亚方舟都还是个幼崽,就已经担负起了照顾孩子的重担。 汐汐虽然比他们俩的年纪加起来都大,但她实际上也还是个未成年,让一个未成年去带孩子,相柳京于心不忍,良心更是日夜疼痛。 这个时候,库拉索……啊,不是,塞西莉出现了! 对孩子充满热情和温情,一个能打十个,文能白领变黑客,武能三进警视厅,多么完美的保镖人选啊! 关键是人家非常乐意啊! 获得了黑衣组织的情报,又找到了一个完美保镖人选的相柳京:就她了! 于是塞西莉立刻走马上任,成为了少年天才泽田弘树的第一保镖,汐汐也为新生的塞西莉准备好了无懈可击的身份资料。 自此,库拉索已死,新生的是塞西莉。 …… 从塞西莉脑子里提取出了全部情报的相柳京重新披上斗篷,大白天的,套上认知障碍法术,就肆无忌惮地把能够找到的黑方的据点逛了个遍。 至今 仍然没有异化物线索的相柳京重新捡起了他在横滨时用过的老办法—— 地毯式搜索。 一只相柳,正在无比心累的行动中。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地毯式搜索这种方法早在横滨的时候就已经彰显过它的优势和弊端了。 优势:让你有事干, 不至于闲出什么大毛病来。 弊端:事倍功半,且极有可能什么收获都没有。 毕竟这种办法就是无计可施下的笨办法。 局里给的寻找范围是东京,相柳京就把东京范围内的黑衣组织据点全部逛了个遍, 能上手试探的东西都上手试探过了, 就连琴酒和伏特加的帽子都没有幸免。 但是,没有就是没有。 异化物不在黑衣组织, 而时刻注视着主角团的死灵乌鸦那边也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死灵乌鸦是【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力量产物,也就是相柳京的力量产物, 世界核心碎片具有强大屏蔽性, 如果它在主角团那里,甚至是出现在了主角团任何一个人身边, 这个人在死灵乌鸦眼中都将成为不可见的空白。 简而言之, 看不见对方了。 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那就证明异化物既不在主角团这边, 也不在黑衣组织这边。 那它会在哪里呢? 相柳京倒是想直接把神识铺开笼罩整个东京,但是这样大面积的神识搜索一定会引起世界的本能反击, 他还没有修炼到可以抵御世界攻击的程度, 这个世界的意识也在沉睡,无法回应他,还是不要作死的好。 所以……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半蹲在东京塔顶的异瞳男人低声呢喃,呼呼吹过的风掀起了他宽大的斗篷, 垂落在左耳下的红宝石耳饰迎风摇晃,披散在胸前的长发宛如深海中的水母一般自由飘扬。 那双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璀璨的金红异瞳探究地看向远处熠熠生辉的隅田川, 把自己整个隐藏起来不被任何存在所见的魔法师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难道……是在河里?” 一直都在流动, 或者沉在了河底?正常的、真正的人类是没有办法在河里长久活动的,更遑论是激流暗涌的河底了,所以还没有被谁捡到? 长发男人慢慢站起来, 重塑后的身躯处处彰显着精致与力量之美,风从迎面吹来,将黑色的斗篷吹风向后飞扬起来,露出了本该被包裹在斗篷里面的修长身躯,以及可以用盈盈一握来形容的腰肢。 “唔……”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腰,用手丈量了一下,小声嘟囔:“是不是太细了点儿啊?” 虽然没有超过正常的男性腰围最低值,但是【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身高就将近一米九,四肢修长,搭配上苍白的肤色,看起来有一种病弱的美感。 可千万不要被这幅病弱美男子的外表所欺骗了,除去魔法界第一的魔法力量以外,【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本身可是人形兵器一般的存在,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都是基操,不死人的身份更是赋予了他不被任何物理手段所伤的属性,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合金要坚硬数倍。 这种数值就比较离谱了,说是魔法师,更像是防御值点满的狂战士。 不过嘛,技术部门出品,没有【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那样的天坑buff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脚尖轻轻一点,相柳京乘风而起,宛如一只黑燕般掠过天空,直抵隅田川。 没有水声,没有水花,拥有一头黑白渐变色长发的异瞳男人如同一尾游鱼般潜入了河底,其身姿之自然,若有人能够得见,一定会以为这是一条从传说和童话中走出来的人鱼,那随着水流蔓开的黑色斗篷便是他的鱼尾。 …… 相柳京这边找异化物都找到河里去了,柯南这边也离疯不远了。 “……谢谢你的帮助,泽田同学,明天上学的时候,我会给你带去波洛最好吃的甜品作为谢礼,请不要推辞!……再次感谢!” 挂掉电话,柯南脸上那虚假的可爱表情消失了,他抿紧嘴唇坐在窗边,眼中满是凝重、慌乱和不解。 东都水族馆的监控录像没有问题,这是泽田弘树亲自检查后的结果。 没有问题,也就是说……那个“工藤新一”的确是真的,就是他看到的那样。 有一个人假扮成了他的样子,骗过了园子,也骗过了兰,堂而皇之地以他的模样出现在她们面前。 动作、表情都无比自然,没有一点破绽,就好像……他就是工藤新一一样! 怎么可能?! 柯南狠狠一拳锤在沙发椅上,眼神变得十分凶狠,那是一种想要守护的人被不知名危险觊觎的惊慌和愤怒。 他才是工藤新一! 他第一时间就打电话问过基德了,那个人不是基德假扮的,所以究竟是谁? 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为什么要假扮成他的样子接近兰?还……还装模作样地送给了兰一个御守! 回想起兰十分宝贝地把那个用丝绸和金线织成的御守放到他根本碰不到的地方,柯南……不,工藤新一就火大得不行。 究竟是谁啊?! 为什么要接近兰?为什么要做这样容易被人误会的事情?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啊!! 火大火大火大火大火大啊啊啊啊! 变得小小只的工藤新一愤怒地翻个身,头抵住沙发椅的椅背,小拳头duangduangduang地锤着无辜的椅背发泄着心中汹涌的怒火。 天知道他昨天从兰和园子口中得知到“工藤新一”也去了东都水族馆协助警方的时候,他的心情有多么的复杂且震惊。 再看到兰害羞地红了脸以后,他心里就只剩下愤怒了。 究竟是谁那么不要脸地用他的身份接近兰啊!? 还有园子,你不要说的好像一个冒牌货比我这个正版做得还好啊! 虽然听起来的确是这样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更火大了!完全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啊! 恰好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气得小脸通红的工藤新一拿过手机一看,是安室透。 他深深吸了两口气,把要想龙一样喷发出来的怒火压了下去,柯南那自带可爱的声线出现,听得他自己都郁闷不已:“安室先生……” 电话那头的安室透听了一下,才说:“是结果出来了吗?” 昨天“工藤新一”出现在东都水族馆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毕竟监控录像都是他帮忙去调的。因为后续事件需要立刻处理,他抽不出空来帮忙鉴定,就只能破例拷贝一份交给柯南,由他去拜托新交的朋友泽田弘树帮忙鉴定了。 “……出来了,是真的。” 没有被篡改过,全程每一帧都是真实的,就是因为这样,工藤新一的火气才那么大。 泽田弘树可能是真的信了他的理由,所以把那个人出现的画面处理了一下,变得更清晰了,清晰到…… 工藤新一打开关掉的电脑,屏幕上继续播放着那个人和兰她们对话的画面。 水族馆外的监控收音不好,游客又有很多,无论怎么如何都没有办法把他们的对话还原出来,但对方看兰的眼神非常清晰。 是那么的深情,那么的专注。 无论让谁来看,都会一口断定这个人就是喜欢着毛利兰的工藤新一,即便他不是工藤新一,他一定……非常、非常地喜欢他面前的这个少女。 那是一种“全世界我只会喜欢你一个”的眼神。 ……所以他究竟是谁? 拥有着如此精湛的演技,能把兰和园子一起骗过去,他们身边的人没有几个具备着这样的能力。 不是基德,也不是他认识的人…… 会是谁呢? 工藤新一一边和电话那头的安室透交换情报,一边伸手轻轻触碰着录像里笑得开心又甜蜜的毛利兰的脸庞。 忽然,他就不那么生气了。 至少……兰是开心的。 “安室先生,要多拜托您留意了。” 他也会抓紧收集线索的,不管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必须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允许有人威胁到兰的安全。 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那他还算是什么天才少年侦探啊! …… 挂断电话,安室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有些慵懒地倒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琴酒的伯·莱·塔还指着他的太阳穴呢,昨晚离奇的未受伤事件毫无头绪,现在又来了一个不是基德假扮的“工藤新一”。 “啊!——” 他自言自语地抱怨道:“头要炸了。” 松田阵平凑过来搭腔:“每天就只睡两三个小时,你的头能不炸吗?你能坚持到现在还不猝死,真的是老天爷眷顾你了啊!金发混蛋,给我恢复正常作息啊!” 诸伏景光就坐在安室透身边,表情十分忧郁,看着幼驯染的眼神也写满了担心:“是啊,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昨天还通宵了,没有休息……zer,再这么下去真的不行啊,你现在已经一点个人时间都没有了。” “唉——”萩原研二抱着手叹气,“再这么下去,铁打的人都撑不住啊,你以为自己是超人吗?好歹好好休息一下啊!” 伊达航和娜塔莉挽着手进了厨房,照例检查过冰箱里的食物后,这对命途多舛的未婚夫妻一脸不赞同地穿墙而出。 娜塔莉摇摇头,道:“他的冰箱里又只有三明治和牛奶,这是把早餐当饭吃吗?” “也不知道长这么大是只吃三明治吗?觉不好好睡,饭也不好好吃!”人高马大的班长表示十分生气,如果不是他打不着人,安室透这会儿已经顶着一头的包了,“公安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吗?” 说到这里,他们都有些迁怒了。 昔日开朗活泼的同期变成这幅模样,工作任务通通重过自己,个人生活一塌糊涂,天天应付,让他们怎么能不…… “这里面也有我们的错。” 诸伏景光叹息一声,伸出手想要拍拍幼驯染的肩膀,却从中穿了过去,他动作一顿,声音变得更加沙哑:“如果我们还活着,zer也不至于……”这么的辛苦,好歹还能有个人帮他分担一些。 大家都沉默了。 是啊,如果他们还活着,这个家伙就不至于这么辛苦了。 ……可他们已经死了啊。 已经死去的他们,只能像这样无法触碰、无法被看见地注视着他,陪伴着他。 这就是他们能够做到的全部了。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相柳京回去了, 一无所获,还整得浑身湿漉漉的。 他一生气,忘了继续维持隔绝魔法, 不死人又不需要呼吸, 于是就这么在河底泡了半宿,从上游一直找到下游,直抵出海口。 也是有点摆烂行径在里面了。 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以及明显已经超出东京的范围, 一只相柳垂头丧气地原路返回。 把自己烘干回去后,相柳京不出意外地在自己的新房子里找到了一系列窃听器和迷你监视器,数量是上一次的两倍之多, 安装角度十分刁钻, 属于普通人根本想不到的地方。 他一边关门换衣服,一边对大开眼界的汐汐说:【看吧, 这就是新时代法外狂徒。】 汐汐简直叹为观止:【霓虹公安都是这样的路数吗?感觉比黑衣组织还要黑衣组织呢。】 相柳京穿好毛衣, 耸耸肩:【谁知道, 反正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谁家正经人会在别人家里装这么多监控和窃听器啊?加起来有二十个了没有? 汐汐数了一遍:【有了, 还多了两个。】 她划拉了一遍信号分布位置:【您的卫生间、衣帽间和卧室里没有迷你监视器,卧室和衣帽间各有一个窃听器。】 相柳京颇为无语:【我还得谢谢他们了。】 尊重**了, 但没有完全尊重。 透子真是太拼了,他在琴酒那里的嫌疑还没有洗清呢,伯·莱·塔里的子弹随时都有可能击穿他的太阳穴, 他就开始了这边的工作。 这是有两个脑子四只手吗? 相柳京辣评:【如果局里的干员都有他这样的干劲儿,副局长一定会感动地落下泪来。】 汐汐很难不赞同。 这也就是相柳京不是人类,有千万种办法在监控的眼皮子底下搞自己的事情,但凡是个正常的人类,在得知自己被监控包围, 高低都得疯一疯。 不过…… 这种程度的监控,对于一个只是有嫌疑的小学老师来说是不是太过了一点儿? 难道透子还发现了一些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事情? 不应该啊,他也没有做多余的事啊,就算他做了,透子也看不到才对。 所以是哪里出了问题? 相柳京切菜的动作一顿,道:【汐汐,我发现……我最近好多问题缠身啊。】 汐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滚了一圈:【是啊,相柳先生,好多问题哦。】 异化物找不着就是那个最大的问题了。 【难道聪明人的脑子和眼睛真的和我们不一样?】 相柳京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只要能莽,就绝不动脑的武斗派,聪明人的思维和视角是个什么模样的……那大概就只有等他抽到那群剧本精的系列马甲才能体会得到了。 应该会很爽吧,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什么的,听起来就是爽文标配。 汐汐:……合着您的“聪明人”标准指的就是剧本组啊?那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没几个聪明人了。 想着想着,相柳京端盘子放烤箱的动作又是一顿,他后知后觉地道:【汐汐,你说……透子会不会是把我当成黑衣组织的幕后**ss了?】 琴酒那天来见他,似乎是没有带·枪的,而且态度十分郑重,透子会怀疑率upup也正常……个鬼啊! 他不会真的以为他是黑衣组织的幕后**ss了吧?! 一相柳一系统在内线里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遍布屋里屋外的监控设备,以及外面那些风雨无阻的盯梢人员。 他们陷入了沉默。 哦豁,一不小心用力过度,给自己整出事来了。 相柳京颇为怀疑人生地坐在桌前,桌上放着香气四溢的早饭,他吃完以后就要去帝丹小学上班了。 一面怀疑着人生,一面含泪吃掉自己亲手做的“实质空气”,一只相柳满脸问号。 就……为什么?为什么透子会怀疑“藤原今”是黑衣组织的幕后**ss?这种幕后**ss不应该一想就是一个老人吗? 汐汐纠正道:【相柳先生,一般来说,幕后**ss这种存在不只是老人形象,也有很年轻的,比如特别天才的那种。】 相柳京:【……啊。】 想起来了,之前还有别的世界的人猜测黑衣组织的幕后**ss是毛利小五郎来着,就……离谱中有带着一点儿合理,大弟子波本,二弟子朗姆,这个配置,不怀疑你怀疑谁? 可是—— 【我只有一个琴酒啊,而且琴酒也不是我的啊!】 他对天发誓,虽然他很馋这位Tp killer,但人家目前明显是还没有挪窝的想法的,被挖墙脚这种事还要人家自愿才行。 咋?琴酒比波本和朗姆加起来还要有分量? ……也不是不可以。 相柳京想了又想,目前的局势虽然大体来说对他是有利的,但是这种有利的走向不太对,他的本意是做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红方外挂,偶尔给琴酒打个救援,然后全程躺赢。 结果现在……躺赢是肯定不可能躺赢的,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时至今日,他仍然没有半点异化物的线索,还被迫拥有了黑衣组织幕后**ss的嫌疑。再躺这么下去,他估计得直接等到异化物被“使用”,主动暴露气息的那一天了。 鬼知道到时候有会生出多少波折来,如果最终导致这个世界毁灭…… 【我还年轻,不想坐牢。】 相柳京:邓布利多摇头.jpg 他还年轻,他可以不躺,工作最光荣! 含泪起身.jpg 也说不定,以透子现在的误会来看,他再多和琴酒接触几次,然后再被透子看见一两次,幕后**ss这顶帽子就得稳稳地戴在他头上了。 相柳京鲤鱼打挺,翻身而起。 不行! 被调查可以,但是这种不存在的帽子他必不可能戴上! 他风华正茂一只相柳,和那个风烛残年的乌丸莲耶有个der的联系啊!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这顶帽子绝不可以被扣上! 汐汐担忧地捧脸问:【您不会提前掉马吧?】 这是掉不掉马的问题吗? 【这是关乎尊严的问题!】 相柳京气势汹汹地拉开大门:【虽然我以前在扮演部的时候,没有少扮演一些顶锅的角色,但是——像这样的黑帽子,我绝对不可能再被扣上第二次!愚蠢,而且灭绝人性!我是这种人吗?】 汐汐摇头:【您当然不是这种人!】 她小小声地补充:【相柳先生,方便说一下您第一次被扣这样的黑帽子是什么时候吗?能不能展开讲讲?】 说完,摸清了搭档脾气的未成年系统露出了一个非常可爱的渴望表情,一双卡姿兰大眼睛biulingbiuling地闪着。 相柳京:…… 迷失在搭档可爱的注视下的相柳京:【路上说。】 汐汐:【好耶!相柳先生最好了!】 …… 意识到现在的局势进展方向超出了自己预想的相柳京决定主动出击,适当地接近主角团。 他有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 泽田弘树。 隔壁班的少年侦探团已经和这个少年天才发展出了一段非常单纯且深厚的友谊。 小朋友的快乐和友谊就是这么简单,只需要一个冰淇淋和三明治。 众所周知,泽田弘树非常喜欢一年级A班的数学老师藤原今,他的父亲坚村忠彬也很放心把孩子交给这位看起来就非常靠谱的老师。 于是,泽田弘树带上他喜欢的藤原老师一起赴少年侦探团的约是一件顺理成章又理所应当的事情。 汐汐将自己的数据投影到魔法娃娃里,近距离围观大名鼎鼎的死神小学生,整个统都非常兴奋:【小树小树!快看!这就是我之前说过的——行走的因果律武器,江户川柯南君!】 但具体是什么模样的因果律武器,汐汐并没有同泽田弘树展开讲讲。 闻言,泽田弘树看向江户川柯南的眼神莫名带上了两分敬畏:【好厉害!】 行走的因果律武器欸! 虽然不是很懂什么是因果律武器,但是能被汐汐这样重点赞叹的,一定都非常的厉害! 曾经半参与过柯南君三言两语,再一球抓住小偷的泽田弘树原本就对这个“同龄人”有几分他还无法具体形容的崇拜,现在听到对方居然可以被称为不觉明历的因果律武器,这几分崇拜就更深了一些。 人类的天性大概就是慕强吧,人类幼崽也不能免俗。 被这样看着的柯南:? 怎么回事?为什么泽田同学突然这样看着他?还、还让人怪不好意的。 看到从泽田弘树身后慢慢走来的藤原今,柯南先是一愣,随即了然地眨了眨眼,熟练地扮演起一个乖巧的小学生:“藤原老师好!您也是来和我们一起玩的吗?” 说完,他在心里吐槽自己:工藤新一,你真是越来越熟练了,如此的**! 从他别扭的眼神中猜到了一部分心声的相柳京忍不住笑了:“是啊,我来和你们一起玩,江户川同学欢迎我吗?” 柯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做足了惊喜的模样:“真的吗?欢迎欢迎!我们最喜欢藤原老师了,步美他们都在哦!” 他打定主意等一会儿到了博士家里,就立刻引导步美他们包围“藤原今”,让他深陷小孩子的漩涡中无法脱身,然后趁机请泽田同学帮忙,看看能不能请他和博士合力,还原监控中的对话。 主要还是线索不够,除了东都水族馆的监控以外,他也好,安室先生也好,都找不到其他相关的线索了,连一点点沾边的线索都没有,就只能寄希望于还原监控中的对话,看看能不能从中获得更多的信息。 而且,总是麻烦安室先生也不好,公安近来特别的忙。 在还不确定那个人是否和黑衣组织,或者别的危险组织有关的前提下,柯南不想总是去麻烦安室透,卧底是一件很危险很危险的事情,他不能使安室先生分心,那只可能令对方的处境更加危险。 相柳京走到满脸写着高兴的小男孩面前,半蹲下去,与他的视线持平,然后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非常感谢,江户川同学。那么,就打扰了。” “嗯嗯!不打……扰的。” 柯南的头才点到一半,就忽然顿住了,说话都停顿了一下。 金红异瞳的长发男人疑惑地歪了歪头:“江户川同学,怎么了?” 柯南抬起眼眸,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着这个男人,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一样,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凝重深思。 只一瞬间,他便熟练地将这些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的成熟表现尽数收敛,再次做出一副天真孩童的模样:“没有哦,只是在想一会儿回去以后,步美他们一定非常开心,因为见到藤原老师了!” 帝丹小学目前最受欢迎的男老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到你们,我也非常开心哦。” 他看他的眼神和看泽田弘树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还要更温柔一些。 柯南敛去眼中再次浮现的思量,和抱着一个棉花玩偶泽田弘树一起,一左一右拉住藤原今的手:“那我们快回去吧,我等不及见到步美他们了!” 对小孩子一向很纵容温柔的异瞳男人点点头,一手一个牵着他们,放慢自己的脚步去适应两个小孩子。 他看起来和一个普通的称职老师没有任何区别,但是…… 柯南垂下眼帘,有些漫不经心地和泽田弘树聊着天,心里却百转千回,已经思考了很多遍。 藤原今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像是纯粹的花香,清淡幽雅,甜得很清新,十分特别。 至今为止,他只闻到过两次。 一次,是在这个人身上,就在刚刚,以及那一次在波洛初遇的时候。 还有一次…… 是在那个被兰宝贝得不行,给他看过一眼后就立刻贴身收起来了的御守上。 藤原今,御守,那个假扮成他的人。 分明毫不相干,又因为这股独特的香味联系在了一起。 所以…… 会是他吗? 那个假扮成他接近兰的人,会是藤原今吗? 柯南忽然灵光一闪,脚步微不可见地顿了顿,他侧脸看向藤原今的衣摆。 他刚刚余光扫视的时候,好像看到了衣摆上有别的颜色。 果然,正对着他的这一边,米白色的毛衣衣摆上绣着一朵精致小巧的黑色曼陀罗,栩栩如生,仿佛凑近了一闻,就能够闻到花香一样。 ——是曼陀罗的花香。 藤原今身上的香味是曼陀罗的花香。 柯南再次想到了黑色曼陀罗那充满了不祥气息的花语。 不可预知的死亡、黑暗、爱。 若将它赠予喜欢的人,则是在寓意两人之间的爱情只能有死亡与流浪。 受伤而坚韧的心灵,不归路…… 黑发的小男孩微微低下头,反光的眼镜遮住了他近似天空般透亮的蓝色眼睛。 你究竟是谁呢,藤原今? 如果你就是那个假扮成我的人,那你接近兰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 不只是兰,还有他们。 ——藤原今在接近他们! 有了一个猜测推理的方向,周身的迷雾瞬间散去了一大半,柯南从未这样清晰地看清身边这个男人的举动。 他看似只是一个普通的数学老师,交际圈也和他们没有重合的地方,但实际上,他已经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他们所有人。 他,灰原,少年侦探团,安室先生,以及……兰。 在此之前,除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他上心的安室先生以外,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过这个出现得如此自然的男人! 一个都没有! 柯南被自己的发现吓得险些心跳骤停,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抬头,用尽全力催促身体忽然僵硬起来的自己恢复正常的行动,明明被吓得急促的呼吸也被一点一点地强行放缓。 难道……真的就像安室先生怀疑的那样,藤原今是黑衣组织的成员? 那他出现在他们身边,还这样不着痕迹地接近他们,是因为……他已经看穿了他和灰原的身份了吗?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动手?他究竟想做什么?! 柯南的心绪乱成了一团,手心不自觉地冒出了冷汗,他还是太年轻了,无法像安室透那样完美地控制住身体的变化。 感受到他手心冒汗的相柳京贴心地视而不见,见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难以自拔,成熟的大人主动接起了泽田弘树的话,将小朋友的注意力从同龄人身上引开。 话说,柯南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 相柳京很快就知道柯南在想什么了。 两小一大来到阿笠博士家里,几个早就在这里等着的真小孩在柯南的自然引导下将最受欢迎的藤原老师团团围住,而柯南也拉着也有几分意动想凑上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的灰原哀,悄咪咪地进了另一个房间。 几分钟后,阿笠博士家的门铃响了。 和泽田弘树几句话就聊了起来的阿笠博士立刻去开门。 开门了,进来一个粉毛的冲矢昂,手里还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苹果派。 从表面看,人畜无害的粉毛研究生眯着眼睛,态度温和可亲:“打扰了,我新做了一道苹果派,想要请大家帮忙尝尝味道如何,啊……” 他像是才看到相柳京一样:“博士家里来了客人吗?真是失礼了。” 装模作样的FBI特工谦逊有礼地微微躬身,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住在隔壁的冲矢昂,目前是一名在读的研究生。” 相柳京端起礼貌的营业微笑:“你好,我是藤原今,是帝丹小学一年级的数学老师。” 元太高高举起手:“是最受欢迎的老师哦!” 金红异瞳的长发男人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啊,请不要太当真,都是孩子们……嗯,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了。” 冲矢昂语气真诚地赞叹道:“最受欢迎的老师吗?真是看不起啊,藤原先生。” 他话音一转,很自然地推销起手中的苹果派:“请务必一起尝尝看,如果能够提一些意见就更好了。” 相柳京非常怀疑这个苹果派里有毒,且只针对他一个。 但他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在几个真小孩渴望的眼神中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点头,然后在心中呐喊:至于吗?至于吗?! 这就只是一次简单的拜访而已,柯南君,你至于防备我防备到要叫来赤井秀一盯梢吗? 我是哪里做错了,才让你突然对我有了这么大的戒心啊!? 披着粉色猫皮的赤井秀一按人头分配苹果派,切完以后像是随口问道:“博士,柯南和小哀呢?” 阿笠博士端着自己那一份苹果派:“他们在房间里呢,可能是在挑选一会儿要一起玩的玩具吧。” 赤井秀一点点头,端起两份苹果派,自然而然地说:“我给他们送过去吧,苹果派冷了就不好吃了,请大家慢慢品尝。” 相柳京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冷笑。 装模作样的FBI,你是去送苹果派吗?不,你是去和你的小同伙汇合的! 相柳京狠狠地咀嚼着嘴里味道应该是甜而不腻的苹果派,他想不通,明明一开始挺好的啊,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难道你们聪明人的脑子和思维都是一样的吗? 我究竟哪里做错了啊?你们倒是给个准话啊! 气死.jpg 从不喷香水,对香水也不感兴趣的相柳京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身上那股在某一段时间里,日复一日携带黑色曼陀罗花束后,仿佛腌入味一般的曼陀罗花香暴露了他。 就很冤。 …… 一大两小在房间里待了足足二十分钟,赤井秀一端着两个空盘子走出来,身后跟着在相柳京看来,神情明显不对劲的柯南和灰原哀。 甚至于,灰原哀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自己后,身体莫名地抖了一下。 相柳京:…… 所以,这一次,他在他们那里拿的剧本身份,是黑衣组织的预备成员喽? 就!很!离!谱! 那边的黑衣组织幕后**ss,这边的黑衣组织预备成员,可以的可以的,他这波直接跳反。 汐汐大吃一惊:【相柳先生,您不会真的要加入黑方吧?不要啊,您的马甲身份是工藤新一啊!拜托您清醒一点!】 甭管是哪一个工藤新一,只要是工藤新一,加入黑方?那是个什么惊天大笑话?! 相柳京咬牙切齿地看着神态自若地坐到他身边,问起苹果派的味道如何的赤井秀一,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 这家伙坐过来,就是为了找时机找位置在他身上神不知鬼不觉放窃听器的! 此刻,愤怒到了极致的相柳京和安室透的脑电波奇异地达成了一致—— 该死的FBI! 从我身边离开啊!!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在不开读心术的前提下, 相柳京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柯南对他的态度转变十分突兀,就在不久之前, 他还是友好的,怎么一眨眼就突然警惕起来了呢? 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的相柳京果断将这个问题的锅丢给了【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只有C的侦探值, 只要不涉及魔法,这个马甲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柯南本想求助泽田弘树的,但一想到泽田弘树十分信任藤原今,对这个男人根本不会设防, 而藤原今的身份实在是太可疑了,如果因为他的求助而使得泽田弘树受到伤害……他立刻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幸好他还没有正式开口再次向泽田弘树求助,但是, 之前的监控鉴定恐怕是已经暴露了。 柯南深深吸了一口气, 告诉自己要冷静。 赤井先生就在这里, 安室先生那边也早有准备,事情还在控制之中……大概? 柯南悄悄地看了一眼和赤井先生谈笑风生的异瞳男人, 细细的眉毛皱成一团,可见他此刻心里纠结得不行。 他仔细观察过了,藤原今没有任何破绽,就像安室先生说的那样,好像一个真正的普通人。 显然,立志成为世界第一名侦探的自己遇到了迄今为止最大的对手和迷题。 被泽田弘树抱在怀里的汐汐全程贴脸观察,和柯南君的距离不到半米,堪称VIP观景位置。 她眨眨眼, 心道:哦呀,柯南君的变脸技巧也是很高超的嘛,要我这个角度才能将他的变脸全过程尽收眼底, 唔……比起开头的那个挨了一闷棍的愣头青,现在的柯南君已经要成熟很多了。 成长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真是辛苦了呢,柯南君。 再说这边和赤井秀一、阿笠博士尬聊的相柳京,除了他和赤井秀一两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一无所知的阿笠博士才是真无辜。 见那边的小孩组已经炫完了两三个水果盘,估摸着再炫下去,他们就得排着队去上厕所了。 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的相柳京适时发出告辞的声音,真正相谈甚欢的阿笠博士起身送他和泽田弘树出院门,还热情地说要下次再请他们过来做客。 相柳京一边笑着点头应下,一边在心里说:怕只怕一会儿你知道了柯南和赤井秀一的猜测,这下一次的做客邀请就要遥遥无期了。 这一趟,委实心累。 走过街口的拐弯处,金红异瞳的长发男人单手将吃水果吃得有点水饱的小男孩儿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无比自然地拂过身侧的衣摆,将黏在内里的窃听器摘了下来。 两指微微用力,微不可闻的咔嚓声响起,FBI特别出品的窃听器就这样报废了。 【汐汐,攻击FBI的官网,把他们近几年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挑几件放到世界网络上去。】 说着,他又用神识调动自己的记忆,生成两份名单发给可爱的搭档:【这一份名单上的霓虹高层,全部曝光。这一份名单上的黑衣组织据点……唔,看在琴酒的份上,你挑一挑,曝光三分之一吧。】 看在琴酒的份上? 聪明的汐汐立刻明白了搭档的深意:【明白!交给我吧,相柳先生!】 那就挑朗姆的势力曝光好了=V=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朗姆:?! 相柳京缓缓呼出一口气,偏头看向一脸开心的泽田弘树,眼神温柔地倾听孩子的快乐分享。左耳垂落的红宝石耳饰在即将西落的阳光照耀下显得盈润非常,自里向外透着一股蛊惑人心的气息。 好在有【终焉魔法师】强大的气场压制着它,距离潘多拉持有者最近的泽田弘树才没有被影响。 透子也就算了,看在他忙成陀螺的份上,而且家里那堆监控设备都是在他的特意引导下才有的。 赤井秀一? 不好意思,在【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记忆里,这家伙就是彻彻底底的查无此人。 迁怒“自己”是不可能迁怒“自己”,那他的这股火气就只有三方平均分一分了。 ——琴酒,或成这场迁怒战中的最大赢家。 相柳京兀自生了一会儿的气,也就不气了,转而苦思冥想异化物究竟身在何方。 【相柳先生,您不生气了吗?】汐汐拆开一包智能生命体十分喜欢的特质能量,她还从自己的小空间里扒拉出了普通人类也能吃的糖果分享给她的小朋友,【这样就可以了?不把当事人打一顿吗?】 打开接收器,结果发现信号全无的赤井秀一背后一凉,他强忍着莫名从心底窜起的凉意,坚强地道:“被发现了。” 两个小孩顿时沉下脸,最坏的结果之一来了! 如果藤原今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现了由一个FBI特工装上去的窃听器? 他必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必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的相柳京无所谓地说:【没必要,气也就气那么一会儿。】 他如果真的是来交朋友或者攻略主角团的,现在这种情况的确也够把他气个十好几次了,但他是来寻找异化物的,接近主角团是分享感知能力的最快方法。 之前的计划完全是基于异化物在主角团身边或者附近这种情况而制定的,可现在的情况是,异化物还不知道在东京的哪个犄角旮旯里呢,所以他的计划又一次遭遇了滑铁卢。 相柳京:【我可能是和计划犯冲吧。】 在第一个世界里,他基本上没有什么计划,因为是第一次执行寻找异化物的任务,所以他全程都在试探、试探和试探。 而在第二个世界里,他的计划倒是挺完美,可是马甲卡的天坑buff,再加上世界的背刺,使得他的完美计划中道崩殂,不得不临时微调,才险而又险地贯穿始终。 至于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 稳稳抱着想要飞高高看夜景的泽田弘树又一次飞上天,相柳京发出看透人生的声音:【要么,是我那用抽卡非酋换来的运气终于被我造完了,要么,就是社会的毒打虽迟但到。】 任务没有失败过的干员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即便是换了一个部门,这句话可能也是一样适用的。 啊,多么痛的领悟! 悲伤的干员先生在泽田弘树身上套了两个魔法阵,又往更高处飞去。 更高处寒风阵阵,吹得他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既然计划A已经没用了,那就展开计划B,从边缘踏入中心,首先——把水搅浑,看看能不能从中获得一些线索。 【汐汐,密切关注三方动向,一旦任何一方有较大的动作,告诉我。】 【收到!】 异化物和世界重要人物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端看干员如何看看待和分辨…… 相柳京直视着亮起的月亮,感受体内魔力在月光下的缓缓攀升,力量充盈的感觉令他稍显沉重的心情好了不少。 柯南世界的规则原本就对他们这些外来者不利,时间混乱,再加上柯南君自带的因果律影响,让他们这些携带任务而来的干员是接近也不是,远离也不是。 况且主角团还很“排外”。 灰原哀就是一个人形自走雷达,专门鉴别红方和黑方,黑衣组织的成员在她的雷达感应下堪称无处遁形。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一个比一个老司机,都是受过正规训练,在危险组织里卧过底的人,不说能一眼鉴定来人手上有没有沾过血,多看几眼怎么着也是能看出来的。 还有主角柯南君,他的侦探值仅仅稍逊于他父亲工藤优作一点点,鲜亮的一个S,自身如果不是隔壁文野世界那种碾压性级别的剧本组,就别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走两个回合。 时空平衡局的干员,基本上每一个手里都沾着血,手上干干净净的干员,闭着眼睛都知道是新来的。 破坏者、异常、卯足了劲儿要干员命的世界原住民……干员又不是挨了打不还手的圣母,劝过以后不听的,那就只能走灭杀程序了。 相柳京亦然,如果不是占了马甲卡身份的便宜,他想接近主角团还要费点事儿,首先就得把他身上的危险气息收一收。 众所周知,相柳可是上古凶兽中的凶兽,哪怕他努力收敛起爪牙,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就足以给任何实力弱于他的生灵带去灭顶的恐惧和威胁。 文野世界和咒回世界原本就属于高危世界类别,相柳京收不收敛都无所谓,不如说把气势放出来才更好。 而柯南世界和这两个世界比起来,大约就只能用和平来形容了。 黑衣组织? 小打小闹而已。 君不见文野世界异能力者战斗如拆迁,超越者跳反威胁国家决策者,黑手党白天持·枪·械斗。 君不见咒回世界诅咒满天飞,咒灵狂掉san,术师全是疯狂大猩猩。 再看柯南世界,这简直就是好心的俄罗斯饭团和最初的那个夏油杰所渴望期盼的完美世界! “稍微有点儿……束手束脚了。” 相柳京小声地呢喃道。 于他而言,这个世界的人除了隔壁片场的小泉红子以外,都是完全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身娇体软易摧残,像是用肥皂水吹出来的泡泡一样,轻轻一按就会biu的一声死掉,所以必须轻拿轻放。 啧,有点烦啊。 他果然还是更喜欢一力降十会的碾压局。 ……这么看起来,高危世界反而更适合他发挥。 搅混水嘛,水越混,就越适合摸鱼。 将昏昏欲睡的泽田弘树小朋友送回家后,相柳京回到自己的住处,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他先是低着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接着捋起毛衣袖子,去二楼阳台上拿起一个晾衣架,然后—— 一个一个的,把公安费劲吧啦安装好的迷你监视器和窃听器全部撬了下来,连着隐藏的线路一起,用一个垃圾袋装好,笑盈盈地交给被他按住了天灵盖的惊恐万分的盯梢人员。 金红异瞳的长发男人笑得很是好看,从舌尖吐出来的话却冷意十足:“按照霓虹的法律,这算是擅闯民宅吧?我也是第一次来霓虹,不是很了解这边的法律,你们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的话……”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拍了照,有证据,告你们哦——警官。” 被按住天灵盖动弹不得的公安:!!! …… 被发现了?! 刚刚准备睡觉的安室透猛的坐起身来:“是全部吗?怎么被发现的?” 硬着头皮给上司打去电话的风见裕也看着桌上的黑色垃圾袋,颤颤巍巍地道:“是的,降谷先生,全部……都被发现了,但是被发现的原因……还不知道。” 这简直就是个鬼故事。 他们在大门门框的缝隙处装了两个迷你监视器,安装在客厅水晶吊灯上的两个窃听器保证完美收声,但无论是监视器传来的画面,还是窃听器里收录的声音,都只证明了一件事—— 藤原今进门以后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就上楼拿起一个晾衣架开始拆除所有监控设备! 所有! “回来以后才开始的吗?” 安室透倒回床上,一只胳膊遮住额头,一只手扶着手机,里面出来风见裕也的声声检讨道歉,他头疼地闭了闭眼,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就把电话挂掉了。 出租屋内顷刻变得十分安静,只有他的呼吸声,还有被手机铃声吸引过来的亡魂五人组。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们的同期露出这样的表情。 在藤原今回去之前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人,或者说是什么契机导致他发觉了他们的监控设备? 白日里绞尽脑汁才从琴酒的伯·莱·塔下捡回一条命的安室透皱着眉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现在是真的头疼了,头疼到他开始怀疑藤原今是不是早就和琴酒商量好了,或者就是琴酒提醒了他? 而等到第二天,风见裕也的夺命连环call和新闻播报让他恨不得能直接气昏过去。 那些高层干得好啊! 原来这个国家……居然有这么多的蠹虫吗?! 和他一样气得差点儿昏过去的人还有赤井秀一和朗姆,也是某种程度上的难兄难弟了。 …… 把外面盯梢的人全部吓唬走的相柳京心情愉悦地坐在卧室落地窗前,他轻轻拍拍手,分散在米花町上方和围绕在主角团身边的死灵乌鸦全部停止了动作,侧头做出聆听状。 “保护工藤新一、毛利兰和琴酒的孩子们不要动,其他的孩子——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 既然异化物不在主角团周围,他的计划A也作废了,那么死灵乌鸦的盯梢也就没什么用了。 接下来,他要开始执行计划B了。 主动接近主角团,尽快地拉满感知能力的共享进度条,然后再去把东京地毯式搜索一遍! 他就不信了,等他把感知能力拉满了,异化物还能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不为活人所见的死灵乌鸦齐齐振翅高飞,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成千上万的死灵乌鸦齐聚一片天空的规模宛如一场灭世的黑雾般震慑人心。 它们争先恐后地回到主人脚下的魔法阵里,直到人间只剩下依旧围绕在工藤新一、毛利兰和琴酒身边的三群死灵乌鸦。 相柳京也接收到了回到魔法阵中的死灵乌鸦们的全部所见。 比如,不在他命令中的亡魂五人组,以及守在灰原哀身边的宫野明美。 这些亡魂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自身执念重到可以支撑他们就在牵挂之人身边以外,再没有能令他侧目的地方。 这时,属于【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情感微微一动,相柳京认真去感受,发现这情感波动的对象是亡魂五人组中的萩原研二。 也是背景设定中见过的人吗? 相柳京稍微留意了一下,之后如果需要帮忙超度的话,他可以浅浅地帮个忙。 萩原研二:? 收回死灵乌鸦后,相柳京去阁楼看了看安逸躺平的骨龙,他心里泛酸地摸了摸骨龙凑过来的大脑袋,嘀嘀咕咕地走了。 可恶!为什么他就是不能躺赢一次? 再次回到卧室,他拉开座椅,从【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魔法空间里取出一个信封和一张信纸,以魔法力量为笔,用只有魔法师才能看见并辨认的文字写下一份信。 将信封仔细封好,印上【终焉魔法师】的魔法徽章后,相柳京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砰的一声,一只宝蓝色的长尾丽椋鸟凭空落在他的手腕上,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他将信交给这只外表是长尾丽椋鸟的魔法精灵:“送去江古田,交到赤魔女小泉红子手中。” 魔法精灵稳稳衔住信封,扑扇着宝蓝色的羽翼腾空飞起,化作一道蓝色流光迅速飞入了漆黑的夜幕中。 相柳京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指勾住一缕头发,缠绕轻拉,璀璨如星辰的异瞳幽幽地看着虚空某处。 他本来不想麻烦隔壁片场的人,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办法了,只能问问神奇的赤魔女,有没有感受到世界的异变之处。 如果连小泉红子都没有感应到一丝半点儿的不对劲,那么……他就要考虑一下异化物是活物的可能性了。 隐藏自身,素来是生灵的本能。 相柳京唉声叹气:“真是的,我可不想追着一条闪电狗满世界跑啊……” 拜托,千万不要是活物啊。 …… 在江古田的某片森林深处,坐落着一栋历史悠久的城堡,偌大的城堡里只住着两个人。 赤魔法的正统继承人,赤魔女小泉红子,以及她的管家。 从小没有在学习赤魔法以外的地方吃过亏的小泉红子在一个男人身上栽了个跟头,那个人就是黑羽快斗,第二代怪盗基德。 “即便用魔法强行盗走别人的心,换来的也只是寂寞。” “其实你才是在自我欺骗。可不能小看小偷,我早已看透,在你封闭而冷漠的心底,其实沉睡着美丽的宝石……②” 小泉红子拨弄着手中的水晶灵摆,忍不住回想起她和黑羽快斗曾经的对话,不信邪却次次失败的赤魔女鼓了鼓脸颊,轻哼一声:“油嘴滑舌的男人……这不是很会说话嘛。” 原本她也只不过是胜负欲作祟而已,结果…… 美丽的魔女放下手中的水晶灵摆,挥散水晶球中的少年影像,她拢了拢自己头发,准备上床睡觉。 “哒哒哒。” 窗外忽然传来了清脆的敲击玻璃的声音。 小泉红子回头看去,一只颜色鲜丽的宝蓝色鸟儿落在了窗台上,鸟喙里衔着一封信。 无论是这只鸟儿,还是那封信,都散发着她再熟悉不过的魔力。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魔法产物。 可这个世界上明明只有她一个魔法师。 小泉红子微微皱起秀眉,体内魔力的调动使她的眼睛亮了不止一倍。 她走过去打开了窗户。 魔法精灵轻盈地从窗外飞了进来,它悬停在赤魔女面前,鸟喙衔着信不动,却发出了清脆悦耳的鸣叫声。 “嗯?给我的信?” 莫名听懂了这叫声的小泉红子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了这封信。 信封上的火漆徽章是一朵栩栩如生的黑色曼陀罗。 入手后,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付诸于信件上的魔力比她的力量更加强大,且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和森冷。 ——亡灵魔法师! 这是独属于亡灵魔法师的魔力特征! 虽然没有见过其他魔法师,但博览群书,吸收了先人大部分知识的赤魔法继承人小小地吸了一口气,有些忐忑地在魔法精灵的注视下打开了这封信。 字写得很漂亮,苍劲有力,又不失幽美。 接着,信的内容让小泉红子慢慢地睁大了眼睛。 “赤魔女小泉红子亲启: 在下工藤新一,来自于平行世界,如你所感,是一名魔法师。你的世界到来了一个不应存在的危险之物,它如同一个信标,正吸引着可怕的死亡与黑暗接近这个世界。 世界的异变已经发生,许是因为在下来自另一个世界,为你的世界所排斥,因此力有不逮,无法感知异变所在。然,危险在即,已不是在下一人便能阻挡制止,今日特书信一封求问: 你是否有感知到世界异变所在,哪怕分毫? 求问者,工藤新一。” 信封内部还写着一串地址,告诉她—— 来找我。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新的一天, 开始于霓虹政治界大动荡,以及人民群众集体声讨高层败类的自由运动中。 相柳京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刚凑到嘴边, 才想起家里的外来监控已经被他全部拆掉了,他大可不必再继续装模作样。 啊这…… 他看了看手中闻起来十分香醇的咖啡,试探性地问道:“汐汐,你喝咖啡吗?” 汐汐拨浪鼓摇头:“不喝不喝, 苦的不要!” 她和上一个世界的五条大猫猫一样,是坚定不移的甜党哦。 相柳京点点头,给她倒了一杯甜牛奶。 可爱的魔法娃娃凑过去, 用短乎乎圆滚滚的小手抱起半个自己高的玻璃杯, 哼着可爱的儿童歌, 吸溜吸溜地喝掉了甜滋滋的热牛奶。 被不死人无味觉的痛苦折磨得日常叹气的相柳京就着这可爱的画面, 端起咖啡, 仰头一口闷, 如同饮药, 还是味道一言难尽的中药。 苦酒入喉心作痛, 吨吨吨.jpg 把咖啡萃取机和被子都收拾干净后, 相柳京摸出手机,进行日常的看时间门出门环节,然后看到了由公安发来的短信。 大体意思就是,今天中午会有专人上门解释他们的不当行为。 专人? 那应该不会是安室透了, 大概率是风见裕也这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今天是星期六, 不用上班。 分明记得昨天还是星期的相柳京从善如流地回到二楼卧室,拉开阳台门,坐在软乎乎的懒人沙发里, 享受他的悠闲时光。 霓虹政治界炸了,FBI那边也炸了,资本主义的国家机构,找得出来几个干净的?更何况是FBI这种特工性质的国家机构。 美利坚那边的动荡要比霓虹大的多,声讨已经不能显示出人民们的愤怒了,他们举起标示牌,成群结队地走上大街,要求政府公开严惩FBI的涉案人员,怎么也删不了证据的FBI已经坐不住了。 而黑衣组织那边的动静就要相对小一点儿了,被曝光的据点全部都是朗姆的势力,莫名收到消息的警视厅和公安第一时间门出警,势如破竹地攻破了名单上的大半据点,连夜抓住了不少黑衣组织的底层人员。 黑衣组织反应得很快,他们立刻意识到这是内部情报被泄露了,警方那边的卧底以最快的速度将泄露的据点名单发了过来,琴酒亲自带着行动组截断了这条尾巴。 一向最厌恶老鼠的琴酒心情很愉悦,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的确很生气,但是当他看到泄露的据点全都是朗姆的势力后,Tp Killer难得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而后在他的亲自调查下,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人泄露情报的蛛丝马迹,今天死在他伯·莱·塔下的几个老鼠都是自己迫不及待跳出来,想要趁乱偷走一块奶酪的蠢货。 琴酒靠在保时捷车门上沉思了半晌,最终抬手压了压帽子,叫回戒严中的伏特加:“回去。” “是,大哥!” 伏特加充分发挥着一个优秀小弟的素养,不多问,听大哥的话就行。 回到总部,等到那位问责的时候,琴酒直接把锅全部扣在了心疼不已的朗姆头上,阴阳怪气地表示这次的漏洞开在情报部门内部,后续收拾得很干净,连他也找不到线索,可见那只老鼠在情报部门发展得有多好。 朗姆看琴酒的眼神简直是要把他活吃了,但他无从反驳,因为那份被泄露的名单上有几处地方……确实是情报部门之外的人轻易够不着的。 他的私心暴露了。 那位一怒之下,将朗姆的权利撸了不少,琴酒隔岸观火,坐收渔利。 “琴酒!” 在琴酒即将离开总部,去接手白来的权利时,朗姆阴沉着脸叫住了他,独眼中迸溅出令人感到恐惧的恨意和愤怒。 有对琴酒的,有对泄露了这些情报的未知者,还有……对那位的。 银发杀手叼着一根才点燃的香烟,回身看他:“怎么?急了?” 那你为什么不再严谨一些,为什么不把你的尾巴好好藏起来? 斗了这么久,朗姆轻易地听明白了对方的未尽之言,登时被气得脸皮都在颤抖,他的声音里难掩怒火,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把这个人杀了:“我不信你什么都没有查到!告诉我,究竟是谁?!” 是谁将他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琴酒嗤笑一声,慢吞吞地吐出一个烟圈,在朗姆要吃人的眼神下轻轻一摇头,道:“非常遗憾,那只老鼠在你的老巢里挖了很大一个洞,你这个主人家都不知道,问我?” “琴酒!”朗姆咬牙切齿地瞪视着他,“你别忘了,我们同在一个组织,今天是我,明天就可能是你!” 琴酒居高临下地给了他一个怜悯的眼神:“不,我还没有这么蠢。” 说完,他无视了面目陡然变得扭曲的朗姆,转身离开了这个沉闷黑暗的地下建筑。 伏特加偷偷咽了一口口水,目不斜视地跟上大哥的脚步,心脏被吓得跳得快了点儿。 他怎么可能落得朗姆这样的下场? 琴酒一只手搭在车窗上,任由香烟在指间门慢慢燃烧,呼啸的风将他耳边的长发吹得向后扬,森绿的眼睛被宽大的帽檐遮挡,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朗姆老了,脑子跟不上他的野心,暴露是迟早的事情。 而他…… 银发杀手将燃烧到一半的香烟丢出窗外,抱着手闭上眼睛假寐。 他该去拜访一下那位魔法师了。 …… 公安来的专人果然是风见裕也,他坐在金红异瞳的长发男人面前,如临大敌,仿佛面前坐着的是一头随时都可能咬掉他脑袋的哥斯拉。 相柳京给他倒了一杯茶,用温和的态度示意他可以开始他们的表演了。 让他听听看,公安都准备了什么借口来敷衍他。 风见裕也拿出了一份受害者名单,以及几份公安内部人员才能查阅的案件报告,浅浅地吸了一口气,端出当年面试时的严肃和郑重,开始了他的表演。 听着听着,相柳京露出了“我也是长了见识”的表情。 公安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的不正当行为,并深感抱歉和愧疚,然后反手把锅扣在了黑衣组织头上。倒也没有直接说黑衣组织的名字,但是这个形容和描述一听,知情的人就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恐怖组织了。 什么“藤原今”是这个组织的预备受害者啦,什么这个组织的成员曾经在这附近踩点啦,什么他们公安捣毁组织据点时发现了明确的受害者名单啦…… 简而言之,就是“藤原今”这个在霓虹举目无亲的倒霉蛋被一个恐怖组织盯上了,要被抓走去做惨绝人寰的人体实验,但是当时公安不确定“藤原今”究竟是受害者,还是这个恐怖组织里应外合的成员,所以在想要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才出此下策。 可你们的出此下策就是在别人家里装二十多个监控设备吗? 相柳京:我寻思着我现在的人设也不是傻子啊。 汐汐小小声地提醒她的搭档:【相柳先生,正常的普通人类对恐怖组织这种东西有着天然的恐惧和排斥,您应该后怕了。】 相柳京:…… 相柳京:啊,我忘了,我不是人类来着。 “非常抱歉,藤原先生!” 风见裕也站起来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诚意满满,歉意十足:“这件事是我们公安处理得不够恰当,我们为之前的不正当行为完全负责,请您原谅!”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刚刚还面露讽刺的藤原今迅速换了一个表情,接下了风见裕也的道歉:“好吧,我接受你们的道歉,同时,也很感谢你们的保护。但像这样的不正当行为,我由衷希望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风见裕也松了一口气,连忙奉上他们的赔偿:“请您放心,藤原先生,绝不会有第二次了,非常感谢您的谅解!这是一点小小的歉意,请您务必收下!” 于是相柳京获得了一份来自于公安的赔偿款,以及公安部门一部分能够给出的外国人权益绿灯。 相柳京:……哦,我现在还是个外国人来着。 咳,完全忘记了呢。 怪不得说“藤原今”是个举目无亲的倒霉蛋啊。 送走卑微社畜风见君后,相柳京关上大门接着等人,接下来的客人可能不会走大门。 在等客人上门期间门,他用【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只有C的侦探值细化他的计划B,由于智商不允许,他只希望计划B能够尽量简单有效。 为了拉满感知能力的共享进度,不就是被案件淹没,被随机幸运指定的恐惧支配吗?他不怕! 为了尽快找到异化物,他,相柳京,无所畏惧! 汐汐:…… 汐汐:“相柳先生,虽然这个魔法娃娃不是我的实体,但是这样很难看欸。” 她都被抓皱了,快点松手啦! 相柳京连忙松手,捧住自己的搭档连声道歉。 那可是拥有着因果律武器的死神小学生柯南君啊,怎么可能不害怕呢?实行计划B的话,他已经不想掉马了,一想到掉马之后会遭遇到的社死,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总觉得…… 这一次社死可能会比上一次还要令相柳痛苦。 …… 魔女从不走正门,穿上个性十足的魔女装束的小泉红子骑着飞天扫帚从天而降,她穿过笼罩整栋小洋房的魔法结界,轻盈优雅地落在了大门洞开的阳台上。 摘下了魔法道具,露出真实容貌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彬彬有礼地向她行了一个标准优雅的绅士礼,私密的卧室已经被魔法一键改造成了符合魔法师会谈的小客厅。 从平行世界而来的魔法师微笑道:“感谢你的拜访……小泉小姐。” 看着眼前这位尚且稚嫩年少的赤魔女,【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不禁想起了与他并肩作战了十年之久的红子。 她与他何其相似,都是为了保护身后的世界,而不得不离开自己喜欢的人,赶赴里世界的战场,对抗恐怖的“死亡黑潮”。 和亲手杀死人类的自己,化为亡灵魔法师后,尚有余力的他不同,红子小姐无法免疫“死亡黑潮”的侵蚀,她是一个强大的战士,哪怕是身体被撕裂这样的濒死伤害,她也从没有叫过一声疼,没有动过一次后退的想法。 正如她所言,她是赤魔法的正统继承人,赌上整个赤魔法家族的荣耀,赤魔女绝不后退! 直到魔法界全军覆没,最后一批医疗魔法师相继死在“死亡黑潮”中,她强撑着陪伴【工藤新一】走过了最后一段路,亲眼目送她最后的同伴进入“死亡黑潮”的中心,这位美丽强大的战士才终于支撑不住地永远倒下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仍然记得他与红子小姐诀别的那一天。 伤痕累累的红子小姐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即将死亡,她遗憾地叹息道:“抱歉了,新一,我没有办法再陪着你一起战斗了,接下来……就要全部交给你了。” 她曾极力反对【工藤新一】转化为亡灵魔法师,她也曾和魔法师同伴们持一个观点,只有光明才能抵御黑暗,可现在……【工藤新一】是对的,只有黑暗才能抵御黑暗,只有死亡才能对抗死亡。 她最后一次深深地凝视着已经完成了转化的【工藤新一】,像是要把这个即将担负起全部重担的同伴的模样刻在灵魂里。 ……她就要死了,就只剩下新一一个人了,要记得啊……要把这个笨蛋记得啊。 红子小姐摘下头上破损得已经不能看了的帽子,颤抖着手从里面取出一封信,她将信递给【工藤新一】:“呐,新一,帮个忙,我已经……没有魔力了,帮我把它送出去,送给一个至今都还在迷路的笨蛋。” 【工藤新一】沉默着向那封信里注入了魔力,玫红色的信件光芒大绽,一声清脆的鸟啼声在幽深昏暗的里世界中响起,信件化为一只红嘴相思鸟,周身散溢着金色的流光,宛如一支离弦的箭,破开黑暗,向着光明飞去。 信里是动物园所有成员的名单,以及他们所有的据点地址。 这是【小泉红子】对【黑羽快斗】最后的爱。 她原本是无法完整地占卜到这些信息的,但她都要死了,这个时候就有一点“特权”了。 【小泉红子】的目光追随着那只红嘴相思鸟飞入表世界,她回想着喜欢的少年的模样,怀念又开心地笑了。 但实际上,她已经不太记得【黑羽快斗】的模样了,十一年了,她已经十一年没有回去过了。 唯有那一抹纯白,永远地镌刻在了她的心上。 年少时不要遇到太惊艳的人,骄傲的赤魔女丢了一颗心,这一丢,就是一生。 虽然她的一生很是短暂。 喜欢一个人哪里需要那么的理由?喜欢一个人又哪里非要得到那个人的回应呢? 她是【小泉红子】,她是骄傲的赤魔女,她喜欢【黑羽快斗】,这就够了。 她的一生没有遗憾了。 【小泉红子】抬起手,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长年累月的战斗中变成了她嫌弃的“老树皮”,她轻轻抚摸着【工藤新一】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脸庞,岁月已被永远暂停在了那一日的亡灵魔法师低下头,金红色的异瞳里满是悲伤。 “再见了,新一……” 她轻轻地说:“对不起,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亡灵魔法师无声地摇头,用同样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指为她擦去滑落的眼泪。 魔法界最后两位魔法师交换了最后一个拥抱。 【工藤新一】走入了“死亡黑潮”的中心,【小泉红子】靠坐着世界结界,在同伴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视线中后,她再也支撑不住,永远地闭上了那双酒红色的美丽眼眸。 “死亡黑潮”吞噬了她的身躯,而她的灵魂永远绽放。 ‘世界永存,人类永存,魔法师永不言败!’ 她将化为不朽的英灵,和千千万万的魔法师同伴一起,继续守护身后的世界。 他们一起,目送着最后的同伴走向孤寂的胜利。 恍如隔世一般,眼前的小泉红子和红子小姐重合在了一起,她们都是一样的骄傲,就像面向朝阳怒放的红玫瑰。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恍惚了一瞬,又很快清醒过来。 这个世界不是他的世界,小泉红子不会成为红子小姐,工藤新一也不会成为他,他们的未来和他们不一样。 金红异瞳的魔法师又扬起了无懈可击的微笑,让人只能将那一瞬间门流露出来的悲伤和恍惚当成是自己错觉:“请进,小泉小姐喜欢茶还是咖啡?” 小泉红子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亡灵魔法师,熟悉的面庞让她错愕了一会儿,那一瞬间门在异瞳中翻涌的悲伤也被她尽收眼中,这让她此刻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她知道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长得一模一样,她也见过变成小孩子的工藤新一,但是工藤新一变成魔法师,还是亡灵魔法师,这实在是有点儿……太超过了。 小泉红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非但不进门,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倚靠在阳台围栏上,秀眉轻皱,道:“你耳朵上那个……是什么东西?它在散发一股很不妙的力量,你不知道吗?” 在小泉红子眼中,面前这个【工藤新一】强得简直离谱,历代赤魔法传人中都没有一个能和他相提并论,尽管他已经尽量收敛了,天生灵感极好的她还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力。 亡灵魔法师就已经很不妙了,可他耳朵上那个耳饰更是不妙,他在有意收敛,那个东西却没有! 非但没有,反而在唯恐天下不乱地乱来,所散发的气场十分邪恶! 这完全就是一个坏东西! 金红异瞳的亡灵魔法师被问得微微一愣,他反应了一会儿,随即黑着脸取下了左耳的耳饰。 小动作被发现的潘多拉宝石开始装死。 相柳京的火气简直蹭蹭往上涨,如果不是小泉红子在这里,他能直接把潘多拉宝石生吞了。 这个坏东西!居然还在偷偷搞小动作! 影响不了他,就去影响别人是吧! 一瞬间门,他就想通了很多之前想不通的事情。 比如那个已经辞职的山田秀介为什么要杀他?因为对方被潘多拉宝石所影响,嫉妒心被放大催生了好几倍,从只是心里不爽直接变成他们两个人必须死一个。其被影响的程度之深,至今都还萎靡不振,午夜梦回老是回想起杀人失败的那一天,然后变得更加萎靡不振。 再比如往他家里装了二十多个监控设备的安室透…… 毫无疑问,安室透的疑心很重,干卧底这一行的人疑心都重,这很正常,但疑心再重也不至于重到给一个仅是有嫌疑、查不到实质证据的人家里装那么多监控设备的地步,哪怕这个人和琴酒有关系。 装可能是装的,但是二十多个…… 安室透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他内里依旧是那个在阳光下宣誓,会永远保护人民和国家的警察。 ——是潘多拉宝石,是它影响了他。 它放大了他的疑心,加重了他的欲念,加深了他心中的负面情绪。 拥有自我意识的潘多拉宝石不敢去影响被持有者明确划分到保护圈内的泽田弘树和小孩子们,但是其他人就没有这种特权了,凡是近距离接触过“藤原今”,并和“藤原今”有过一定相处时间门的人都被它影响了。 心中的欲念被无限放大,负面情绪被不停加深,从前不会做的事情开始蠢蠢欲动,辅助性的行为别样性质加重,一点一点地、悄无声息地欺骗着他们无意识地迈过自己设下的那条底线。 这就是在背景设定中,拥有着自我意识与强大的蛊惑能力,将动物园和所有追寻它的人耍得团团转的潘多拉宝石! 相柳京想起他昨天才和柯南等人待在一起一个多小时,刹那间门,他生吞潘多拉宝石的冲动达到了顶峰。 赤井秀一在他衣摆上黏窃听器,那是他本来就能干出来的事情,FBI不算,他那会儿所受到的影响还没有发挥作用。 要是再等几天…… 汐汐辣评:【噫,红方全员变成黑芝麻馅儿!】 可怕。 相柳京忍了又忍,终于把生吞马甲挂件的冲动压了下去,他对小泉红子歉意一笑:“是我太大意了,居然还要小泉小姐提醒我,十分感谢,能请你稍等一会儿吗?” 小泉红子提着她的飞天扫帚点头。 她绝不会踏入这样邪恶的气场之中,除非这个气场消失。 相柳京攥紧瑟瑟发抖的潘多拉宝石,冷笑着推开卫生间门的门。 下一秒,强大的光明类净化魔法从卫生间门里粲然迸发,整栋小洋楼被暖色的光芒照耀得恍如白昼,笼罩着房屋的魔法结界将这引人注目的光芒限定在内,没有泄露分毫。 潘多拉宝石被封禁了,邪恶的气场顷刻间门荡然无存,连同它唯恐天下不乱播散出去的蛊惑影响一起,尽数泯灭在了这耀眼的光芒之中。 光明魔法…… 小泉红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一个亡灵魔法师,怎么可能会与之截然相反的光明魔法? 还是说,他在成为亡灵魔法师之前,其实是一个强大的光明魔法师? …… 新宿一家夜店包间门里,五颜六色的灯光混合着暧昧的气氛,推杯换盏几回合,临时接到贝尔摩德的任务通知,换上一身得体西装的波本在贝尔摩德的眼神示意下站起身。 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戗驳领西装,危险迷人的魅力火力全开,他才绅士至极地将手递到任务目标面前,还没说话,年轻的女人就已经沉迷在了他的男色之下,红着脸满眼痴迷地看着他。 “美丽的女……唔!” 开场白还没有说完,金发男人忽然一捂嘴,脚步一转直冲包间门的卫生间门。 咣当一声,门被从里面反锁,男人难以控制的干呕声从门下的缝隙里传出。 顿时,包间门里一片尴尬的沉默。 年轻女人的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青,可谓是难看至极。 贝尔摩德更是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波本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吃坏肚子了?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剧烈的反胃感突如其来, 打得安室透措手不及,他来不及照顾任务目标的感受,捂着嘴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卫生间门,随手关上门从内里反锁。 他会在冰凉的地板上, 趴伏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但奇怪的是, 自己似乎是在……干呕? 可他分明清晰地感受到喉咙里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 从他的胃里,从他的内脏里。 ……马桶里干净如新, 什么都没有。 错觉? 不, 不是的。 安室透很确定,的的确确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涌了出来,只不过是他看不见而已。 就如同……那看不见的诡异守护。 没错, 那不是错觉。 安室透每一次呕吐, 都会吐出拳头那么大一团如有实质的黑雾,这便是潘多拉宝石的蛊惑力量了。全因为他主动接近“藤原今”,对“藤原今”的关注力远远高于其他人, 又不是禁魔体质, 潘多拉宝石很满意这个人类, 对他的蛊惑影响是最深的。 一旦这些蛊惑力量堆满了安室透的身体, 再彻底侵入他的大脑, 这个人就会成为潘多拉宝石的傀儡,一具还活着的, 却没有了自我思想的行尸走肉。 拥有自我意识的潘多拉宝石怎么可能甘愿被区区的人类所掌握?还想要长生不老, 呸,滚一边去! 但如今拥有它的人是强大的【终焉魔法师】,形势比宝石强,它只能颤颤巍巍瑟瑟发抖地成为大魔法师的耳饰挂件, 偶尔当一当临时充电宝。 也是很没有尊严了。 然而,孩子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潘多拉宝石的确在被持有者警告之后安静了一小段时间门,但它的本质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于是它再一次悄悄搞起了事情,并时刻谨记动作要轻,还要避开持有者划分在羽翼之下的人类幼崽。 相柳京一时不察,还真让它钻了空子,搞事成功,以至于饱受被监控窃听之苦,吃了好长一段时间门的实质空气。 吐了七八次后,强烈的呕吐感终于消失,安室透撑着马桶抬起头,深色的肤色弱化了他通红的眼尾。 ……马桶里依旧干净如新。 如果不是他现在还按着马桶,喉咙一阵刮痧似的疼,他都要以为刚刚只是一场错觉了。 他看不见,不代表他身边的亡魂五人组看不见。 “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松田阵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是不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乱吃了什么脏东西啊?!” 萩原研二此刻的感觉也和松田阵平差不多,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感觉很不妙啊,吐干净了吗?没吐干净赶紧再吐一会儿!” 诸伏景光蹲在安室透身边,虚虚地拍着他的背,眼中满是担忧:“Zer,感觉还好吗?” “我们一直都在降谷身边,他吃了什么我们最清楚。” 伊达航一边帮娜塔莉搓胳膊,一边面色凝重地道:“所以不是降谷吃了什么,那些东西也不可能是混在食物里被他吞下去的,如果是,我们不可能看不见!” 娜塔莉咬了咬下唇,驱散心中的不适感:“会不会和那些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乌鸦有关?” 四人均是一愣,随即互相对视了一眼,点头,异口同声道:“很有可能!” 他们猜中了真相,它们的确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但是,无法离开安室透周身十米远的五人组没办法去调查那些乌鸦的来历,就更无法得知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这些黑雾一被吐出来,就立刻消散在了空气里,一点踪迹都寻不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谁都不会相信他们的同期刚刚居然吐出了这么些东西来。 松田阵平语气有些飘忽,带着点儿看透红尘的味道:“鬼都有了,那么再有点儿别的不科学的东西……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们五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活着的时候相信鬼神啊?都是现代的无神论者,结果一个个都变成鬼了,还阴魂不散地围着他们唯一还活着的同期身边转悠,走不了了。 这个世界,是有些玄幻存在的。 “不论如何……” 诸伏景光看着他的幼驯染撑着马桶站起来,走到洗漱台前接水洗脸,双手在脸上使劲儿揉了揉,又挂上迷人的池面笑容,他的心情实在是不太好。 “只要zer平安就好。” 哪怕真的是某位鬼神盯上了zer,他们也会拼尽一切保护他的。 亡魂五人组跟随着安室透的脚步移动,已经死去的他们用自己永远无法触碰到活人的缥缈身躯,给这个已经能够熟练带起黑暗面具的金发男人筑起一道保护壁垒。 不管是什么,他们都会好好保护他的,赌上他们的一切。 组织的任务还是完成了,安室透完美地诠释了何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年轻的女士被他几句话哄骗得小脸通红,双眼重新被痴迷所占据,不知不觉地被金发男人的话术引导着吐露出了他们需要的情报。 关上包间门大门,独留喝醉的年轻女士一个人独自入眠,两瓶没有良心的酒并排离开了夜店。 “波本,你刚刚是吃坏了肚子吗?”贝尔摩德抽出一支烟点燃,“我差点以为这一次的任务要我上了。” 她漫不经心地开着玩笑,吸了两口烟后,抬手将脸上的易容撕了下来,露出自己妩媚精致的面庞。 安室透耸耸肩:“可能吧,谁没有个意外的时候呢?” 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可能是做造型的时候啫喱水喷多了,这会儿感觉不太舒服,“情报已经到手,我就先走了。” 贝尔摩德偏头看了他一会儿,笑了:“这么着急?唔,是不想见到琴酒吗?” 这个任务还不算完成,只是情报获取的步骤结束了,后续就是行动组的事了。能让她和波本一起出动,此次任务自然是一个大任务——任务的最终目标是一个政府的核心高层,只有琴酒亲自接手才能确保任务能够顺利完成。 一听到琴酒的名字,安室透的脸就臭了下来,他冷笑一声:“呵。” 贝尔摩德咬着烟嘴,笑得肩膀颤抖。 组织里谁都知道,上次在库拉索那件事里,波本差点儿就被琴酒当成卧底杀了,回来之后就开始疯狂针对琴酒。结果朗姆不争气,权利被那位撸了不少,全被琴酒接手了,情报部门突然就比行动组矮了一头。 波本:就很气。 形势比人强,安室透满肚子的火没撒完就得憋回去,看琴酒的眼神恨不得能他活剐了。 等伏特加来到预定的位置接人时,路灯照不到的小巷巷口只有贝尔摩德一个人。 …… 热气腾腾的红茶闻起来浓醇香甜,入口清甜,还有一股淡淡的阳光的味道,一口下去使人身心俱暖倍感愉悦。 不是形容,而是实事求是。 ——这是魔法植物。 还是完全用魔力灌溉的,吃掉以后能够回魔的魔法植物。 小泉红子之前心血来潮的时候,有想过种魔法玫瑰,但很不幸,她预料之中地失败了。现在的她还没有完美地掌控体内的魔力,这种精细活她还做不到。 可【工藤新一】做到了,而他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出头。 要么,他是一个天才。 要么…… 小泉红子冷不丁地问:“你多大了?” 相柳京被问得一愣:“啊?” 怎么突然问起年龄了? 她又看着异瞳男人的渐变色长发问了一遍:“你多大了?” 几千吧。 相柳京张开就要这么说,话到嘴边,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年龄,而不是【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 他翻出马甲卡的背景设定,心算了一遍,不确定地说:“几百?” 实际上差个七八十年就一千岁了,说是几百,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九百多也是几百嘛。 小泉红子一哽,嘴里的茶水差点儿呛出来,几百?! “我以为,你最多就五十来岁。” 这个【工藤新一】身上唯一能够用来当做辨认年龄大小标准的,就是他那一头黑白渐变的长发。 头发的色泽是最能区分一个人的身体状态的标志之一,【工藤新一】的头发却是一半黑一半白,黑的乌黑油亮,白的干枯无光。 白发有很多种,而他的白发是风烛残年的老人白,说是老人白都不太准确,应该是毫无生机的死白,就像是发丝中的生命力全都已经流失了。 魔法师的头发具有特殊的意义,它可以作为魔法师首选的魔力储存器,身体发肤最为亲密,再没有比自己的身体更适合做魔力容器的东西了。 当然,要注意操作,操作不当的话,很有可能会打出最严重的GG结局。所以,不是对自己的能力特别有信心的魔法师,一般都不会轻易把自己的身体当做魔力容器。 魔力是另一种生命力,被魔力时刻滋养,即便是百岁了,即便是头发变得花白,那也是有光泽的、珍珠一样温润的白,而不是……这样的死白。 小泉红子很确定,【工藤新一】很强,如此强大的一位魔法师,他的头发怎么可能是这种不祥的死白色? “你的头发上满是死亡的气息,难道……是因为你是亡灵魔法师?所以与众不同?”赤魔女双手环胸,以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眼前唯一的同类。 相柳京不意外她能看出【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是什么类别的魔法师,这个世界确实只有赤魔女一个魔法师,但是赤魔法家族代代相传的知识足以弥补没有同类可以交流的空缺,永远也不要去怀疑一个历史悠久的神秘侧传承能够为之后的后裔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不,并不是这个原因。” 他要为亡灵魔法师发声:“传统的亡灵魔法师不是我这个样子的。” 传统的亡灵魔法师本质上还是人类,有体温有呼吸有心跳,吃东西也是有味道的。越强大的亡灵魔法师越是俊美妩媚,如同开在冥界彼岸的曼珠沙华,诱人自动踏入死亡的深渊,是行走在人世间门的亡灵代言人。 但是【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不一样,他是特殊的亡灵魔法师,他自《禁忌之书》中诞生,经过漫长的时间门转化,以及“死亡黑潮”的影响催化,他直接从人类变成了黑暗生物中的强大掠食者——不死人。 他已经死了,死在他亲手转化自己的那一天。 他的头发还能半黑半白,全是因为他的光明魔法天赋极强,即便是转化为不死人了,天赋依旧没有抛弃他,反而是代替了他已经融入世界高墙中的灵魂,照亮了他的身躯内里,源源不断地驱散着那些企图污染他的理智和大脑,令人头疼又无从下手的独属于黑暗生物的负面情绪。 在【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身上,光明与黑暗并存,死亡与新生交织,并奇异地达成了平衡。 【工藤新一】并没有继续解释他和传统的亡灵魔法师有什么不同,而是话音一转,问道:“小泉小姐会因为我是亡灵魔法师,而拒绝为我提供帮助吗?” 他静静地凝视着这个世界的赤魔女,眼中有怀念,但更多的,是属于长者的温和。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小泉红子相信他已经几百岁了,虽然感觉仍然有些微妙。 “你是工藤新一。” 她道:“我见过他,和那个家伙一样,都是笨蛋。” 基于对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的信任,小泉红子选择赴约,表明了自己愿意合作的态度。而在面对面认真观察之后,她对这个【工藤新一】的信任度可以再往上抬一抬了。 魔女对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他一开始看自己的眼神既有深深的怀念,也有沉重的悲伤。 小泉红子问:“你和另一个我是什么关系。” 【工藤新一】想也不想地回答:“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同伴。” ——那个世界的【小泉红子】已经死了,就死在【工藤新一】面前。 至少,【工藤新一】知晓她的死亡,但无论是他,还是她,都无力阻止死亡的到来。 小泉红子微微垂眸,盯着手中的红茶看得出神,相柳京贴心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半晌,她抬眸问道:“你在信中提到的死亡和黑暗是什么?信标又是什么?” 相柳京放下茶杯,手肘支着桌面,双手交叠成尖塔状。他直视着赤魔女酒红的眼睛,语气里有微不可察的担忧,更多的是试探:“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将我的部分记忆分享给你,但是——小泉小姐,你还太年轻了,恐怕会因此做噩梦。” 技术部门力求真实,即便“死亡黑潮”只存在于背景设定中,它也依旧具有强大的冲击性,记忆分享的方法可以进一步削弱它的冲击性,但削弱后的效果也相当于一个超级大噩梦的plus版。 迄今为止还没有遭受过社会毒打的赤魔女发出年少轻狂的声音:“你是在小瞧我吗?欧吉桑。” “欧吉桑”这个称呼被少女故意用可爱的嗓音拉长,莫名充满了嘲讽。 欧吉桑? 相柳京眼角一抽,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那么,如你所愿。” 第七十九章 “死亡黑潮”与信标…… 小泉红子在梦中睁开眼睛, 目之所及是沉沉的黑暗,以及刺骨的寒冷。 这黑暗里分明死寂一片, 什么声音都没有, 但她却死死皱起秀眉,条件反射一般地捂住了耳朵。 没用,没用! ——她听到了死亡的声音。 如此可怕, 比人力无法抵抗的天灾还要可怕千万倍! 她仅仅是在这片黑暗中站立了一小会儿,就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快要被抽干了, 庇护的寒冷从她的小腿处缠绕着往上蔓延, 死亡的声音如影随形, 紧紧贴俯在她周身。 有一瞬间,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就要和这片黑暗融为一体了。 ……不,不对! 小泉红子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但疼痛都已经被无限削弱, 她几乎是把自己的大腿掐出了十几个血印, 才堪堪从这可怕的错觉中脱身而出。 她颤抖着在原地喘息了好一会儿,黑暗中没有一点点光芒可以指引她, 她用魔法生起一簇小小的火焰, 跟着直觉向前走去。 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沼泽地里, 百年千年积累的淤泥紧紧吸附在她的腿上,拉着她、拖着她, 不让她前进, 要让她下沉。 小泉红子用尽了全力,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一边对抗着挤压着她的死寂与黑暗, 一边比乌龟还要缓慢地一步一步向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这片黑暗仿佛没有尽头,又好像已经笼罩了整个世界,人的脚步如何能够追上世界的尽头? 绝望、疲惫、昏沉、脱力…… 无尽的黑暗里只有小泉红子一个人,她难以自制地感受到了灭顶的恐慌,指尖的火焰明明灭灭,一如她此刻动摇的心。 要停下吗? ——停下吧。 要放弃吗? ——放弃吧。 ……我要死了吗? ——不要畏惧,投入我的怀抱吧。 小泉红子神色恍惚,另一只手死死攥住自己的睡衣衣领,密布的冷汗从额角淌了下来,让她本来就模糊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 不行,不行! 不能停下,不能放弃…… 这是在梦里啊!快醒一醒! 少女急促喘息的动作忽然一顿,她迷茫地看着四周,尽是望不穿的黑暗,她开始怀疑,她再一次动摇。 这真的……是在梦里吗? 我真的还活着吗? ——叮铃。 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那是玉石做的铃铛,在风中摇曳,如最自由的精灵一样,唱着来自于天空、森林与海洋的歌。 小泉红子看到了一盏提灯,一盏揣着一轮小太阳的提灯,形似东方的六角宫灯,每一个角下面都坠着一颗小巧精致的流苏铃铛。 它就在前方,煌煌地亮着,照亮了她的前路。 是光! 少女浑身都在颤抖,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迈出任何一步了,可光就在前方…… 小泉红子咬牙跟了上去,她不要再一个人就在这片等着吞噬她的黑暗里,她要离开! 六角的提灯指引着她前进,不远不近地照亮着她脚下的路,清脆的铃声慢慢驱散了她心中的恐惧和仿徨。 借着光,小泉红子看清了脚下的路,看清了路的两边。 脚下、两边,俱是累累的白骨,扭曲的死灵。 少女的心脏猛的一窒,又迅速跳了起来,它从来没有跳得这样的快。 她刚刚……就一直在这样的路上行走着吗? 死亡…… 可不就是死亡吗? 死亡离她是如此的近。 小泉红子近乎麻木地跟着提灯前进,她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了,现在的每一步全是依靠她的意志在迈出,光芒之外就是蠢蠢欲动的黑暗与死亡,她不能停下,也不敢停下。 在坠入梦境之前,她还对【工藤新一】的话有些不以为意,可是现在,她知道是自己错了,她想得太简单了。 【工藤新一】是对的,她还太年轻了,无法承受这样的黑暗与死亡,哪怕这已经是他从前的记忆。 “……你们一直在和这样的存在战斗吗?” 她在问那盏提灯,亦或是提灯背后的人,少女的声音又轻又沙哑。 提灯无法回答她,前方已经有了灰蒙蒙的光,像阴雨天时的白日升起。 小泉红子听到了恢宏震撼的战斗声,感受到了沸腾汹涌的魔力,像是磅礴的海啸,像是爆发的火山,像是陡然碎裂的冰山。 她加快了脚步,虽然也快不到哪里去。 提灯融入了前方灰蒙蒙的光明中,小泉红子心中一紧,奋力向前奔跑几步,也进入了这片灰蒙蒙的光明中。 她呆滞地看着前方,酒红色的眼睛睁得滚圆。 魔法师。 好多魔法师! 天上、地下,全都是魔法师! 一直以来都是唯一一个的魔法师赤魔女看到了从前只记录在失落的魔法历史上的画面,恢宏庞然而又震撼人心,让她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事来,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前方,看着她从未想过的、如此多的同类。 他们在战斗,拼尽全力,赌上性命。 战斗…… 他们在和什么战斗? 少女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她看到了“死亡黑潮”。 铺天盖地,不可名状。 “呕!” 小泉红子捂住脖颈,表情痛苦地跪倒在地,耳后青筋鼓起,像是要把自己的内脏全都吐出来似的。 ——这就是“死亡黑潮”。 它来自所有世界之外,是比黑洞还要可怕千万倍的存在,凡它所过之处,光明死寂,生灵灭绝。 唯余,黑暗与死亡。 ‘救救我,救救我……’ 少女狼狈地用颤抖的手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打湿了她眼前暗红的土地。 她嗅到了鲜血的气息,这片土地不知道已经埋葬了多少魔法师,以至于被浸透他们的鲜血。 她不想哭的,这不是她想的。 ……她不该回头。 连直视“死亡黑潮”都做不到的她,究竟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没有问题,绝对可以承受这些记忆的? “新一!!” 身后,一道撕扯着声带发出的喊声传来。 小泉红子愣住了,这是她的声音。 新一? 是【工藤新一】吗? 能直呼对方的名字,他们的关系要比她理解的更为深厚一些。 小泉红子竭力抑制着自己想要把内脏全部吐出来的冲动,她才回过头,就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她身边风一般的掠过,径直冲进了可怕的“死亡黑潮”中。 再往后,是另一个自己。 一个浑身是伤的战士。 她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拉住那个冲进“死亡黑潮”里的人,但是她没能拉住对方。 所以…… 冲进去的那个人,是【工藤新一】吗? 他怎么敢啊?! 【小泉红子】身边的金发女巫拉住了还想要前进的她:“别去!你会死的!” “他就不会吗?”【小泉红子】眼眶通红,有些失控地低吼道:“他也会死的……” 金发女巫一边强硬地拉着她后退,一边和赶过来的其他同伴一起释放魔法攻击变得躁动的“死亡黑潮”:“他不会死的!” 金发女巫笃定道:“新一已经不是光明魔法师了,他现在是亡灵魔法师,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将海诺导师带回来!红子,这是唯一的机会!” 【小泉红子】似乎哽咽了一声,她拉下兜帽遮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让自己流泪的样子被同伴们看到。 她被说服了,即便她万分担心冲进“死亡黑潮”的【工藤新一】能否活着出来,她还是停下了脚步,抬起手,再一次对恐怖的敌人发出攻击。 小泉红子背对着“死亡黑潮”坐在地上,剧烈的呕吐感终于慢慢消失,她大汗淋漓地捂着心口喘气,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劫后余生。 太可怕了。 真的太可怕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见进攻的魔法师都换了一批新面孔,已经魔力耗尽的【小泉红子】还固执地守在第一线不肯离开,周围的魔法师你一句我一句地劝她都没有用。 从他们的对话里,小泉红子知道了她和【工藤新一】的关系。 不仅是并肩作战的同伴,他们还是同一个导师的弟子,【工藤新一】是【小泉红子】的师兄。 如今,她的导师和师兄都在“死亡黑潮”中生死未卜,她怎么可能离开? 师兄啊…… 小泉红子感觉很是微妙,心脏仿佛被一只手轻轻捏了一下,有点酸酸的,又有点暖。 她的世界只有她一个魔法师,她的知识全部来自于家族留下的传承,她没有导师,也没有……师兄。 少女可爱地哼唧了一声,明明是同样的年纪,凭什么【工藤新一】是师兄啊? 又过了好一会儿,【小泉红子】动了。 她先是眼中绽放出惊喜和如释重负,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随即突然顿住,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眼泪漱漱地流下来,连挡都不记得挡了。 小泉红子张了张嘴,抿紧嘴唇,心情也跟着变得一样沉重。 【工藤新一】活着出来了。 但是他们的导师海诺……死了。 身侧传来轻微的响动,【工藤新一】就站在她身旁。 小泉红子想要侧身抬头去看,却被一双从身后伸出的手温柔地遮住了视线。 是将记忆分享给她的【工藤新一】。 他轻轻地说:“别看。” ……很难看。 抱着导师尸身的【工藤新一】就站在小泉红子身旁,他微微低着头,整个人被黑色的斗篷包裹着,大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而露出来的那小半张脸足够恐怖。 从唇峰向左右两边分割,一半正常,一半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这时的他刚刚开始转化,身体在重塑,面目可怕得能吓哭大部分成年人,活脱脱就是从恐怖片里走出来的恶鬼。 ——别看,太难看了。 【工藤新一】抱着导师残破不堪的尸身,被兜帽完全遮挡的蓝色眼睛被代表非人的金红色缓缓侵蚀着,那里面只有悲伤,少年的明亮与活泼已经被他自己亲手斩断。 海诺导师早已死去,坚持至今的是他的灵魂,【工藤新一】去慢了一步,两年的时间,已经是灵魂所能支撑的全部时间了。 他应该早点转化的。 【工藤新一】麻木地想。 被导师以灵魂为代价勉强吸引在原地的“死亡黑潮”开始移动,但是没有关系。 【工藤新一】将导师的尸身交给踉跄着扑上来的【小泉红子】,她总是不肯叫自己师兄,于是他们互相称呼着彼此的名字,她叫他“新一”,他叫她“红子小姐”。 没有关系…… 从光明逆转为亡灵的魔法师俯身提起落在脚边的提灯,荧荧火光幽幽点燃,灯身上流动的秘银花纹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悲痛的魔法师们齐齐看向点燃了守护提灯的少年,他们眼中重新亮起了希望的光。 没有关系。 【工藤新一】对自己说,还有他在。 他会继承导师的意志,生命也好,灵魂也好,他会赌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击退“死亡黑潮”。 他会成为魔法界新的提灯。 …… 小泉红子闻到了花香,是曼陀罗的花香。 光芒从遮住她双眼的指间透进来,【工藤新一】慢慢地收回了手,她还是被明亮起来的光芒刺激得红了眼眶。 她已经不在可怕又压抑的战场上了。 这里是一片花海,什么花都有,盛开不败,热烈如火。 而她正站在一簇曼陀罗花丛里。 黑色的曼陀罗,代表着死亡与流浪的爱。 “抱歉。” 【工藤新一】说:“‘死亡黑潮’的影响强大得超出了我们已知和存在的全部常理,虽然我已经尽力削弱了,但还是……你还好吗?小泉小姐。” 小泉红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 她看着眼前美丽的花海,沐浴着暖色的光,沉到最深处的心仿佛得到了洗涤。 你想要把这些花送给谁? 赤魔女在心里发问,但她不用问,因为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是毛利兰。 是工藤新一变成那副模样也放心不下的青梅竹马,以及心中挚爱。 花开得很好,但很可惜,种花的人却无法将花送出去。 命运啊,真是多舛又无奈。 小泉红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馥郁的花香驱散了她心中最后的恐惧:“我已经知道‘死亡黑潮’是什么了,那么信标呢?信标又是什么?” 金红异瞳的魔法师却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小泉红子错愕地偏头看他:“你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 【工藤新一】直视着她的眼睛,坦荡地颔首:“我并非无所不能,我仅能感知到信标在哪个世界,但它具体在哪个位置,又是什么模样,我不知道——因为信标具有强大的屏蔽性。” 他叹息一声,手指轻轻抚摸着盛开的黑色曼陀罗,“我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世界对我这样的外来者有天然的排斥性。即便世界中有我的同位体。我找过了,没有任何收获……” 小泉红子接过他的话,有些生气:“所以你才想到了我。” 【工藤新一】没有否认:“如果可以,我并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 所以他一直都在主动避开所有人,至今为止,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小泉红子一个。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确又被安抚到。 小泉红子别别扭扭地揭过了这个话题:“你继续。” 已经活了快一千年的【终焉魔法师】无声地笑了笑,照顾着少女的情绪,道:“之所以称呼它为信标,是因为它的存在。会帮助‘死亡黑潮’指引方向。它本身就具有强大的能量,当它和另一个物体,无论死物还是活物融合时,它就会间隙地散发出一种特殊的力量波动,即便距离再远,‘死亡黑潮’也能感应到。” 他的语气里忽然多了几分沉痛,“我的世界就有一个信标,但很可惜,发现它的时候……已经没有用了。” 因为“死亡黑潮”已经到来,信标自然失去了作用。 小泉红子抿紧嘴唇,她已经切身地感受到了死亡逼进的迫切感。 “别急,时间还早,‘死亡黑潮’还没有开始行动。”【工藤新一】安慰她,也是在指引她,“我能够感受到它的到来,所以不用担心,我们还有时间。” “你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魔法师,相比我,你对信标的感知会更明显,任何你感觉是异样的感知都有可能来自于信标。” 金红异瞳的【终焉魔法师】微微弯着腰,璀璨的眼眸里倒映着少女的身影,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某种神圣的歌谣:“别担心,小泉小姐,还有我——我为此而来。” 这就是师兄吗? 被急迫与焦躁攥住心脏的小泉红子慢慢放松下来,她微红着耳尖移开目光,落在对方衣服上的第二个衣扣上。 黑色的曼陀罗。 她想到了黑羽快斗,那个和工藤新一……随便哪一个工藤新一,反正都是一样的笨蛋。 赤魔女整理好心情,眼中再无慌乱,只有坚定:“我会努力的,你也别想再瞒着我,我们合作。” 她的世界,自然该由她来保护!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微笑着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合作愉快,小泉小姐。” 第八十章 尼莫西妮号大集结(上) 距离和小泉红子会面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 啊……这里强调一下,这个时间门是相柳京感知里的一个星期,如果按照柯南世界的时间门轴来算, 那就只有原住民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对于这一方面, 相柳京已经佛了, 他不想去计算这些像被猫咪玩坏的毛线球一样凌乱得毫无章法的时间门。 “毕竟是一年三万六千五百天,一年级能上一千多集的柯南世界嘛!”汐汐在位于世界外侧的小房间门里可爱地翘起jiji, 嘴里含着一根据说是蟠桃味道的棒棒糖, “相柳先生, FBI、霓虹警方和黑衣组织最近的动向都已经整理好了, 要看看吗?” 相柳京跟个七八十岁的人类老大爷似的, 慢吞吞地点头:“看。” 从那天送走小泉红子, 并附赠给人家一个超级大噩梦plus版后, 他就处于这种干什么都没有力气的状态。 顺带一提,梦境结束之后, 他的同步率又往上涨了涨,现在是百分之四十四了。 啧,这个数字光是听起来就十分的不吉利。 汐汐把整理好的资料发给相柳京, 然后和他说了一声,溜溜达达地套上魔法娃娃的外壳, 找她的小朋友玩去了。 异世界的吃鸡游戏在几天前正式上线,两个不同种族的幼崽加上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人工智能, 三个小家伙硬是在短时间门内完美地将这个游戏复制了下来,并加以升级优化,使柯南世界贫乏的游戏界迎来了被吃鸡游戏统治的时期。 一个游戏而已。 相柳京关掉因为连夜开黑,而宣布彻底死机的电脑。 他平静地想,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孩子们的玩乐而已,一个游戏无法引起世界的大动荡,除非它是异化物。 许是异化物实在是太能藏了,即便是世界唯一的特殊——赤魔女都没有感知到任何异常,线索不出预料地又断了。 ……哦,是从来就没有过线索这种东西才对。 他这一通搞下来,除了稳步上升的共享进度条,以及蹭蹭上涨的同步率以外,再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收获。 这毫无所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摆烂算了,说不定到时候否极泰来,他还能达成白嫖的成就。 呵,今日风和日丽,是个做梦的好天气。 现在看什么都像异化物的相柳京幽幽地叹息着,打开了资料文档。 美利坚不愧是自由国度,游街示众、啊不是,是勇敢抗争的民众取得了最终胜利。 FBI的权利也被国会一削再削,部分高层也被停职整顿了,说是停职整顿,实际上大概率是获得一颗特制花生米的结局。虽然暗地里的行动还有不少在进行,大部分派出去的卧底间门谍都没有收到撤回的指令(赤井秀一还在霓虹),但至少在表面上,被曝光的罪人们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霓虹这边还在余震中,公安和警视厅至今仍然忙得焦头烂额,可谓是抓人一时爽,取证火葬场。 被曝光的这群人没有一个不是政府高层,没有一个不是接触着权利核心的人,他们的假面全部在一夜之间门被不知名的黑客狠狠一锤子敲碎了,说是颜面扫地都是轻的。 本来威严就不怎么样的霓虹政府这下更剩不了几分威严了,不多的脸皮直接被那个不知名的黑客踩在地上摩擦、摩擦再摩擦,紧接着还要九十度鞠躬接受国民的猛烈唾骂和抨击。 啊,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不要因此同情他们,尸位素餐就是这个下场。 而黑衣组织这边的情况居然是三方中最好的,他们快刀斩乱麻,直接放弃了被暴露的据点,赶在公安和警视厅之前,用一场震撼的烟花彻底销毁了全部证据。 因此而暴露的代号人员跑得掉的第一时间门就跑了,跑不掉的基本上都死在了行动组的狙杀下,而活着被公安和警视厅押送进监狱里,严密监控保护起来的代号成员知道的东西却极为有限。 因为黑衣组织早有准备。 早在莱伊,也就是赤井秀一叛逃后,他们对代号成员的管理力度就加重了不止一倍。以至于好一些拥有代号,实际上实力并不算突出(琴酒语)的成员兢兢业业干了这么久,其实距离接近真正的组织核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要走。 乌丸莲耶的威严显然比无能的政府更重,朗姆权利被撸,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在坐收渔利的琴酒面前无能狂怒,然后用阴恻恻的目光审视情报部门的所有成员,除了少数几个心腹以外,他看谁都像那只该死的老鼠。 安室透绷紧了皮,虽然他就是那几个少数的心腹之一,但他仍然在最危险的那几天里过得胆战心惊,少得可怜的睡眠时间门被他不断压榨,已经到了诸伏景光都恨不得能把他一棍子敲晕塞被子里的程度。 相柳京看得直摇头,这也太拼了,不愧是打工皇帝啊,透子。 他怜爱了安室透三秒,然后收起了资料。 看过安室透近期的一系列操作后,相柳京确认了之前潘多拉宝石对他的蛊惑影响已经消失,除了需要波本上线的时候,其他时候的安室透要阳光不少,身上那抹淡淡的疯狂已经悄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即便安室透再想调查“藤原今”和琴酒、和黑衣组织的关系,那也要等到他那边的事忙得差不多以后了。 相柳京瘫在懒人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又是一副安详得可以入土的模样。 在自己家里,他连伪装都懒得装了,不死人不需要呼吸,没有心跳,这让他看起来和真正马上就可以入土的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希望柯南君他们那边能够给力一点,尽量搞点事情,能让“藤原今”合理入场。 不然的话,他真的就要无聊到像太宰治那样,发出喇叭坏掉的声音了。 而他并没有一个国木田独步可以及时制止他。 …… 又过了不知道具体多少天的几天,相柳京日常告别用探究且诡异的眼神观察自己的柯南和灰原哀,然后提着包牵着泽田弘树的手,溜溜达达地送小朋友回家了。 校门口,十几个施瓦辛格版的保镖负责接送泽田弘树,壮汉们排成两排板着脸,那气势比黑衣组织还要黑衣组织。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泽田弘树的价值因为一个迅速风靡整个世界的游戏而变得更大了,要不是坚村忠彬要管着辛多拉公司那边,他恨不得能亲自来接他儿子上下学。 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相柳京把泽田弘树送回家,然后就要打道回府继续躺着等待了。 “藤原先生,请等一下!” 坚村忠彬突然叫住他。 相柳京停下脚步转身,问:“坚村先生,有什么事吗?” 坚村忠彬有些局促地说:“是这样的,藤原先生,我前段时间门收到了一份请柬,是一场在邮轮上举行的拍卖会。主办方是辛多拉的合作者,就是那位专攻电子元件的科莱斯·詹姆斯先生,听说拍卖会上会有很不错的宝石……呃,您对拍卖会感兴趣吗?” 在邮轮上举行的拍卖会? 相柳京眨眨眼,坚村忠彬这哪儿是在问他对拍卖会有没有兴趣,这分明是想找借口请他一起去。 也不知道泽田弘树究竟和坚村忠彬说了什么,在自家孩子这件事上,坚村忠彬相信“藤原今”更胜于相信自己,以及外面那群随时待命的高级保镖。 他看了看扒拉着自家父亲裤腿的泽田弘树,小朋友小脸红红的,用一种非常期待的biulingbiuling的眼神看着他。 ——这个幼崽也要去。 【汐汐,弘树也要去吗?】 汐汐:【是的,相柳先生,对方送来的拍卖品名单上有小树很想要的东西。】 但她没有说泽田弘树很想要的那件东西是什么,因为她的小朋友神秘兮兮地说这是一份惊喜,不能提前说出来,贴心的智能生命体从善如流地止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相柳京了然地笑了笑:“拍卖会吗?我还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会,非常感谢您的邀请,坚村先生,请问具体时间门是哪一天呢?” 坚村忠彬立刻道:“就在明天晚上,晚上七点入场,为期一天两夜。” 顺着,他侧身对身后的管家示意了一下,管家从身后拿出一份请柬,他接过后回过身,在相柳京仿佛早已知道一切的眼神下更加局促了。 “啊……藤原先生,这是请柬,还要请您自己写上名字了。” 主办方一共给他送来了三份请柬,两份署名,一份空白。除他和弘树以外,还可以再邀请一个人,坚村忠彬立刻就想到了“藤原今”。 那样场合,即便是科莱斯·詹姆斯拍着胸口表示,邮轮上的安保力量绝对可靠,他也依旧担心的不行,这位险些痛失爱子的老父亲仍然还处于PTSD状态。 但坚村忠彬不确定“藤原今”是否会对拍卖会感兴趣,所以他准备好了请柬,却没有擅自写上“藤原今”的名字。 相柳京接过空白请柬,道:“谢谢,我一定准时到。” 听到这句肯定的答复,坚村忠彬肉眼可见地放心了,有藤原先生在,他就不用担心有可能出现的意外会伤到他的孩子了。 回到住所,相柳京询问自家搭档:“汐汐,查一查这个拍卖会邀请的人都是哪些?” “好的,相柳先生!” 汐汐分分钟搞定,发来一份长长的名单。 邮轮名为“尼莫西妮”,是美利坚克莱因科技集团董事长科莱斯·詹姆斯斥巨资打造的私人邮轮,豪华非常,很是气派。 科莱斯·詹姆斯要在这艘尼莫西妮号上举办一场为期一天两夜的宴会,邀请各界知名人士前往,拍卖会在最后的夜晚举行,重头戏还是这场社交宴会,真冲着拍卖会去的只在少数。 看到邀请名单之前,相柳京抱着去散心的心态接下了坚村忠彬递来的请柬。 在看到邀请名单之后…… 他感觉自己等待多时的机会终于来了。 猜猜他在名单上看到谁的名字? 毛利小五郎! 相柳京心满意足地躺下去,他的计划B可以开始了,希望小泉红子那边也能给力一点。 相柳一族列祖列宗在上,请保佑你们的子孙后代我,顺利完成任务! 求求了。 …… 事实证明,拜祖宗有用,但不完全有用。 牵着泽田弘树登上邮轮,习惯性放出神识把邮轮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的相柳京眼前一黑,恨不得立刻从邮轮上跳下去。 该死的,他在大厅的位置看到了工藤夫妇! ……还有又一次假扮成服务生的安室透。 这家伙是又换了一个地方打工吗? “我已经到位,你们什么时候过来?”优雅悦耳的华尔兹乐声下,端着托盘送酒的安室透小声地询问。 小巧的入耳式通讯器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森冷而又低沉:“午夜后,你负责接应。” 安室透不爽地啧了一声,但考虑到这次任务的重要性,他还是按耐住想要嘲讽的冲动,回道:“明白。” ……是琴酒。 相柳京收回神识,双眼逐渐放空,一副四大皆空,马上就要出家的模样。 他早该想到的,在柯南世界里拥有姓名的邮轮基本上都没有几个好下场,不是炸了就是沉了,总归是逃不过噶了的命运。 看看这艘邮轮都集齐了什么样的配置吧—— 毛利小五郎,毛利兰,江户川柯南,铃木园子。 工藤优作,工藤有希子。 安室透,琴酒,伏特加,还有不知道会不会被琴酒带上的别的酒。 嗯,多好的邮轮啊,估计是要噶了。 相柳京按住蠢蠢欲动的同步率,冷漠地想,他不该来的,他应该拒绝或者直接拦住坚村忠彬和泽田弘树赴宴,这样他就不用面对这种男默女泪的困局了。 呵,他已经看到了那令相柳深恶痛绝的社死正对自己招手。 在进入任务世界之前,相柳京还在想,这一次他就只薅黑衣组织和安室透的羊毛,只要主动地避开柯南、毛利兰和工藤夫妇,他的同步率就不会噌噌上涨,这一次他就能完美地避开社死的飞扑。 结果…… 相柳京在内线里泪流满面:【汐汐啊,柯南世界真的好可怕!】 死神幸运指定这种东西,堪比墨菲定律,它威力太大了,他还年轻,承受不住QAQ 他斩钉截铁地发誓:【这次任务完成之后,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来柯南世界了!】 烦死了,再也不来了! 第八十一章 尼莫西妮号大集结(中上)…… 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 相柳京还是想要垂死挣扎一下,说不定刚刚是他太悲观了,他不一定会社死呢? 汐汐怜爱地看着自家搭档:【相柳先生, 这种话说出来, 您自己都不信。】 相柳京:【呜QAQ】 他好惨啊。 怎么会有这种人间疾苦?他不过是想要完成任务而已,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相柳京一边内心痛苦面具, 一边摸出手机发短信去问小泉红子, 充满干劲但至今没有一点收获的赤魔女暴躁地回复他:[走开啊!不要打扰我的思路!] 看到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痛苦, 相柳京感受到了安慰。 “藤原老师……”泽田弘树晃了晃牵着自己小手的这只大手,小小声地说:“我想去吃点东西。” 他今天很兴奋,下午吃饭的时候心思不集中,没有吃饱, 这会儿又饿了,餐厅里的香味直勾勾地吸引着幼崽的注意力。 相柳京秒变可靠老师:“好, 我陪你去, 想吃点什么?” 泽田弘树垂涎地看着甜品区的各种精致小甜品, 小手指着那边:“那个!蛋糕!” 特意上网查过人类幼崽正确饮食的相柳京笑着摇头:“不可以哦,那是饭后才能吃的,而且只能吃两个,如果你想蛀牙的话,也可以多吃一点。” 小朋友惊恐地捂住腮帮子, 连忙收回看向甜品区的视线, 乖巧地表示他想吃意面。 相柳京刚举起手示意服务生过来一下, 顶着一张出自于贝尔摩德之手的易容脸的安室透就无比自然地越过另一个服务生, 笑容得体地站在了他面前:“晚上好,先生,请问您想点什么?” 相柳京:…… 相柳京神情自若地说:“请给我面前这位小朋友一份牛肉意面, 我什么都不要,谢谢。” 安室透刷刷地在小本本上写上菜名,小弧度一鞠躬:“好的,先生,请您稍等。” 面无表情的相柳京目送着他走入后厨,然后伸手给自己和乖巧等开饭的泽田弘树倒了一杯白水,喝一口压压惊。 餐厅里这么多人,前一秒还在踩点的安室透下一秒就注意到了他,接着无比丝滑自然地走了过来,就是看他的眼神毛毛的。 怀疑什么都不要怀疑你的业务能力是吧,透子? 相柳京哀怨地在心里叹气,他所等待的机会不是这种啊,共享进度条倒是高兴了,他却要社死了,只剩下百分之七的同步率上涨空间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接下来的冲击? 工藤优作,工藤有希子,化名江户川柯南的工藤新一,最后是【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 这艘邮轮上,工藤含量严重超标了。 再加上工藤新一的此生挚爱毛利兰…… 多么可怕的buff啊。 【我大概是要完蛋了。】 相柳京生无可恋地想,如果这就是否极泰来的结果,那他实际上还是很愿意一直倒霉下去的。 汐汐一心两用,一边和她的小朋友聊天,一边安慰她可怜见的搭档:【不要这么沮丧啊,相柳先生,想开一点,反正您已经社死了两次了,也不差这一次嘛。】 【汐汐,你变了。】相柳京哀怨地瞅了一眼和泽田弘树聊哪一种巧克力更好吃的魔法娃娃,【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还会提醒我不要社死的,是什么!是什么改变了你?】 汐汐奶乎乎地嘿嘿一笑:【因为习惯了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她想了一会儿,灵光一闪:【麻绳专挑细处断!或许社死就是您一定要承受的苦难,所以不要挣扎了!相柳先生,不过是第三次社死罢了,您已经不是局里唯一一个社死的干员了!】 前半段话听得相柳京险些心肌梗塞,后半段话令他眼睛一亮,顿时心也不痛了,烦恼也减轻了:【谁?是谁步上了我的后尘?】 汐汐给了他一份不长不短的名单,林林总总大概有两百来个,里面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他一眼就看见了——塔罗纳。 相柳京:…… 以为自己看错了的相柳京:【这谁?】 塔罗纳? 不能吧,那个家伙一向只是把马甲卡当做辅助工具用的,就和她惯使的魔杖一样,以前最高的同步率记录也不过是百分之三十九,她社死?怎么可能? 汐汐直接把证据贴到了他眼前:【喏,这就是塔罗纳干员的录像,不过下面好多人多说她是故意的。因为她觉得被马甲卡的情感影响这种感觉很新奇,所以就试了试,然后就不出预料地翻车了。】 但她翻车得很开心。 相柳京:……可以,是那个家伙干得出来的事情。 他颤抖着,还是没有点开这份录像。 因为从本质上来讲,他们两个的社死不是同一种性质的社死,归根究底,还是他脸皮还不够厚,至今想到社死依旧还是想撞墙。 很好,他终于不是唯一一个社死的人了! 相柳京内心因为即将社死的焦灼感瞬间减轻了不止一半,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了很多,引得正好在这个时候端着意面过来的安室透用余光对他频频投来隐晦的视线,怀疑值upup。 心情很好的干员先生完全当自己没有看见。 不过,汐汐说得对,他的细处很快就要断了。 这一次会和上一次不一样。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情感的确深重而汹涌,但他终究已经不再是人类,他成为非人的时间远比他还是人类的时候长了太多太多,长到诞生世界的许多记忆仅仅就只是记忆了。 而且他又是超越世界级的咒灵,在同步率超过百分之五十后,那一瞬间淹没相柳京的情绪和情感大部分偏向于负面,干员最擅长的就是处理负面情绪。 但是【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不一样,他身是非人,情感却完全属于人类。 他的记忆不是单纯的记忆,而是日复一日的思念和回忆。 他已经逝去的家人、爱人和朋友至今音容犹在,就在他的意识深处,就在他那颗已然枯萎,却依旧还保留在胸膛之中的心脏里。 还没有正式见到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相柳京就已经感受到【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情感阀门即将大开。 ——东都水族馆那次,它开了一半,又被相柳京强行关上了。 令相柳京惊讶的是,上一次在东都水族馆见到毛利兰时,所引发的情感共鸣的影响居然还在,它将会和第二次情感共鸣合力,彻底冲开那道阀门。 【然后令我第三次社死。】 相柳京平静地进行总结,并再一次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他的搭档:【汐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那倒霉又该死的第三次录像模式的开启已经近在眼前了。】 【相柳先生!】汐汐在内线里和她的倒霉搭档执手相看泪眼。 倒霉搭档用托孤一样的语气恳请她:【答应我,汐汐,你一定要在我做出更加令我社死的事情之前,叫醒我!就像上一个世界那样,有多大声叫多大声,这决定着我回去以后是自闭一段时间,还是直接挖个坑把我自己埋了QAQ】 【嗯嗯嗯!相柳先生放心,交给我吧!】 汐汐微不可见地挺了挺软乎乎的棉花胸脯,接下了搭档的重托,随后她顿了顿,道:【但是有一个问题哦。】 相柳京拿着餐巾纸给泽田弘树擦嘴,顺手将魔法娃娃从这个一手刀一手叉,忙得不行的小男孩怀里接过来:【什么问题?】 【您说的更加社死是哪种程度呢?】 依她看来,哪种程度的社死都非常的要命,因为即便是他们这些高等智能生命体,也永远无法计算出时空平衡局那些需要用“亿”来做计量单位的干员们能有多少种观看视角和脑洞。 就比如上一次的社死、啊不是,是录像,就仅仅只有几个小时而已,却硬生生比第一次录像的热度还要火爆几十倍,论坛里到处都是拉郎配,惹得她的搭档在那段时间直接屏蔽了论坛和私信。 相柳京也想到了这一点,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痛苦地说:【比如,在我不受控制地想要凑上去拆散一对有情人的时候,阻止我!】 汐汐沉痛点头:【我明白了,相柳先生。】 您一路走好! 当然,以上多半都是开玩笑的。 就像汐汐仅仅只是担任一个辅助角色一样,相柳京不可能把全部压力都给到他的搭档身上,【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也不可能突然丧心病狂到要拆散一对有情人。 单就理智而言,【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理性远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之上,仅在完全神明化的【荒神·中原中也】之下,看他最后做出的那些决定就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设了。 相柳京真正担心的,除了眼看是没有办法逃避的社死以外,就是—— 要是被同步率影响的自己到时候真的把异化物当成了吸引“死亡黑潮”到来的信标,然后拼尽一切都要把它摧毁掉,该怎么办? 异常物可以摧毁,但是异化物绝对不行。 干员必须回收异化物,然后交给专业人员,才能算是干员成功完成了任务。 因为之后还要由专业人员将世界核心碎片从融合物体中取出来,世界核心碎片是要送还给委托世界的,而融合物体的处理方式要因它的重要程度而定。 如果融合物体是死物,且重要程度不高,或者没有它更好,那么专业人员在取出世界核心碎片的过程中就不用特别留意了,直接先把它摧毁就好了;要是它的重要程度很高,且没有它就不行,那么专业人员下手的时候就要格外小心一点了,分离后还要把融合物体送回相应的任务世界。 如果融合物体是活物,那就不用想了,哪怕它是普通的小花小草小动物,也得保证它存活,养好了再把它送回相应的委托世界。 如果是个人,或者是别的智慧生命,那程序步骤就要更麻烦一点了。 首先,要抹除ta的相关记忆;其次,消除世界核心碎片对ta的影响和同化;最后,把ta养好了送回相应的任务世界,并合理解决ta的失联问题。 然而,以上的程序步骤都是建立在异化物成功回收的基础上的。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阵营是守序中立,他所要保护的是世界和人类,人类中自然包括了好人和坏人。他不那么在乎正义,也不那么在乎邪恶,他在乎的是秩序,是世界与人类的绝对安全。 所以,找到并立刻摧毁“信标”这种事情,他是干得出来的。 并且见鬼的是,【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具备着摧毁世界核心碎片的实力! 他是不死人,是黑暗生物中的绝对掠食者,拥有着他的诞生世界中的一部分死亡法则的权柄。 从力量层次来看,【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是个半神。 相柳京:……我好像又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隐藏天坑呢:) 淦! 他就想问,技术部门在设计出这张马甲卡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只要酷炫不要脑子吗? 他要是控制不住把异化物摧毁了怎么办?! 这口锅算谁的! 啊!算谁的!? 相柳京咬牙切齿地向技术部门发去一份长达一千字的亲切问候。 没想到技术部门那边也很慌张,第一时间就给相柳京发来了通讯申请。 他先把吃饱了以后,表现得特别兴奋的泽田弘树送回坚村忠彬身边,又把魔法娃娃还给小朋友,然后七拐八拐,专挑没有人或者人少的路线,来到了邮轮监控的死角,一个完全黑黢黢的小角落。 通讯申请一通过,出现在光屏上的这位部员看起来十分眼熟,他一张嘴,就是令相柳京格外火大的爆炸发言:“恭喜您,相柳干员,您又为我们检测出了一个bug呢!” 相柳京:…… 相柳京顿时面目狰狞:“所以这又是一张‘绝版’?” 拥有十四根触手的部员眼神闪躲,一副心虚得不行的样子:“啊……似乎、好像、是这样的。” 眼看这只相柳顷刻间距离第二次暴怒只差一点点的距离,这位部员绷紧了每一条触手,求生欲极强地大声说:“但是!我们已经为您目前的困扰研究出了完美的解决方法!” 相柳京按耐着心中的怒火:“说说看。” 部员立刻展示出他们的解决方法,是一个手镯模样的道具,银色的小蛇头衔尾,眼睛的位置似乎是两颗红色的能量石,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道具。 “这是一个意识固定器。” 部员解释道:“只要把您自己的意识备份进去,哪怕是同步率达到了百分之百,您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失控而摧毁异化物了!” 相柳京问道:“你这个道具,它保证兼容吗?” 部员:“啊?” “它的效果,是会令我的意识和马甲卡兼容吗?” 部员:“……是的。” 这不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另类精分吗? 相柳京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接受了技术部门提供的解决方法,道具从系统的传送通道传送到了他手上。 他把银蛇手镯戴在左手手腕,和琴酒送给他的红宝石手链做邻居,随后他抬眼看向忐忑不安想要结束通讯的部员,脸上扬起一个核善的笑容:“请问,方便透露一下这个马甲卡是哪几位天才设计的吗?” 部员:…… 部员一个激灵,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迅速把设计这张马甲卡的几个主设计师“出卖”了。 他还贴心地道:“相柳干员,您可以直接登录我们技术部门的官网,上面有一个新出的页面,是副局长要求新增的,上面详细精准地标注出了所有马甲卡的主设计师姓名。” 所以,请千万不要打到我们这些无辜人士啊! 相柳京了然地点点头,友善地和他互道再见,然后结束了通讯。 旁观了通讯全程的汐汐担忧地问道:“相柳先生,这个道具靠谱吗?” 相柳京摸了摸银蛇手镯,道:“放心吧,小可爱,技术部门的人不靠谱,道具还是靠谱的。” 他刚刚上手估量了一下,这个道具应该是才做出来的,放到商城里起码六百积分起步,价值三位数的道具就没有一个是不靠谱或者没有用的。 而且这个道具的确可以解决他当前的顾虑,精分而已,他上一个世界已经精分过了,结局非常惨烈,那群没有一点距离感的混蛋同事至今都在给他的两个马甲拉郎配。 这一次即便是精分了,外表也是看不出来的,呃……至少在这个道具上新之前是看不出来的。就当是一次普普通通的社死好了,只要能不出任何幺蛾子地顺利完成任务,他……他看开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他只不过是死的次数多一点而已! 相柳京:逐渐摆烂.jpg …… 夜半,冥想中的相柳京被海浪破开的声音吵醒。 尼莫西妮号上依旧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一派不夜之象。从遮光窗帘的缝隙里透入几缕微光,模糊地照亮了坐在床上侧耳什么的长发男人,他有一双灿若星辰的金红异瞳,在黑暗中莹莹的绽放着人间未有的光芒。 “汐汐,谁来了?” 他不敢用神识扫视,担心自己会情不自禁地将注意力放在某几位身上。 熬夜打排位的汐汐闻言,立刻探出视线,绕着尼莫西妮号看了一遍:“唔,我看看……啊!相柳先生,是琴酒和伏特加,从他们的行进路线来看,十分钟后就会在尼莫西妮号的左后方登船。” 忽然,她顿了顿,接着惊呼一声:“欸?还有一个!是赤井秀一,他从尼莫西妮号的前右侧登船了!” 相柳京平静地问道:“汐汐,那个FBI搜查官茱蒂·斯泰琳是不是也在这艘船上?” 汐汐去查了,过了一小会儿,她回来了:“是的,相柳先生,茱蒂·斯泰琳也在尼莫西妮号上。她不是受邀宾客,而是科莱斯·詹姆斯的随行秘书之一,嗯……啊,是三天前才到任的。” 三天前? 相柳京算了算,三天前正好是尼莫西妮号从美利坚出发,抵达霓虹的第二天,这个时候混进来……他们有什么目的? 这艘船上究竟有什么值得他们费心的人或物,相柳京不是很感兴趣,但赤井秀一的到达像是给他轻轻敲响了一下警钟。 叮—— 柯南主角团已经全部就位,同步率提升就绪,第三次社死预备中! 第八十二章 尼莫西妮号大集结(中下)…… 怎么努力都不可能睡着的相柳京满心无奈地爬起来, 他准备去直接问问琴酒,黑衣组织派他亲自来尼莫西妮号上是要做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他为什么来的, FBI和公安那边也就是为什么来的了。 红方传统艺能:截胡。 在这种尼莫西妮号上红方含量超标的情况下, 截胡成功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不过琴酒也是一个狠人,还有另一种可能——两边一起鸡飞蛋打,同归于尽, 谁也别想得到一点好处。 按照琴酒的风格, 后一种可能性很高哦。 万一工藤夫妇和毛利兰他们因此受伤, 相柳京担心【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会瞬间火山爆发, 把红方和黑方一起扬了。 到时候还做什么任务啊, 就地挖个坑自己埋自己吧,反正也是没脸见人了, 埋哪儿都一样。 相柳京扒拉了一下头发,浅色的流光在指间亮起一瞬,有些凌乱毛躁的长发立刻变得顺滑服帖。他随手抓起床头柜的紫色发带, 将长发低低地扎了一个马尾, 戴上魔法道具,穿上外套,悄无声息地开门出去了。 他的隔壁, 就是坚村忠彬和泽田弘树, 一大一小刚睡着,还是不要惊醒这位可怜的老父亲为好。 给自己套上一个隐形魔法后, 相柳京开启了手腕上的意识固定器,自我意识备份上传,被他死死按住不动的同步率开始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噌噌上升。 “——滴。” “——干员相柳京与【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当前同步率, 百分四十六。” “——滴。” “——干员相柳京与【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七。” “——滴。” “——干员相柳京与【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八。” “——滴。” “——干员相柳京与【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九。” “——滴。” “——干员相柳京与【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五十。” 接踵而来的通知吵得相柳头疼,每一条通知之间的间隔只有几秒,向上攀爬的同步率是那样的叫相柳胆战心惊。 相柳京无声叹息,这艘邮轮就是他的“催命船”啊。 最终,同步率稳稳地停在了百分之五十的边界线上,欲动不动。 同步率已经达到了一半,相柳京所能使用的马甲力量加强了,他忙着控制意识深处接二连三的悸动,对力量的控制与收敛慢了半步,充满死亡与森冷的魔法力量瞬间席卷尼莫西妮号,霸道而又恐怖地为这艘邮轮打上了属于【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力量标记。 仿佛来自于冥府深处的死亡气息蔓延至尼莫西妮号的各个角落,非人的森冷注视着这艘邮轮上所有有可能会对自己想要守护的重要之人造成威胁的人,蛰伏在阴影处的黑暗在沙哑低唱,随时准备扼断敌人的咽喉。 这力量的泄露仅是顷刻间,虽然被主人快速地收敛了起来,但也给这艘邮轮上的人类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游轮周围的海洋生物更是飞快地逃开了。 夜半时分,尼莫西妮号所处海域,一片死寂。 …… 此时正是午夜时分,怡人的夜风忽然变得阴森冰冷起来,在甲板上畅谈人生的宾客们纷纷裹紧外衣,惊疑不定地看着海面。 黑黝黝的海面波澜不兴,并没有起风起浪,更没有要突然掀起海啸的意思。 “阿娜达,是发生了什么吗?” 工藤有希子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人纷纷裹紧衣服,还有不少人被莫名其妙地吓得跳了起来,好好的一场舞会陡然画风突变,好像往恐怖片的方向奔去了。 “不知道。”工藤优作同样感到疑惑,他将妻子护在怀里,接着环视四周,分析推理着他现在可以看到的所有信息。 宾客们的表情不像是假的,即便里面有人是假装的,也不可能所有人都一起假装更不可能如此同步。 如果他们的表现是正常的,那么…… 工藤优作在工藤有希子耳边小声地说:“有希子,可能有问题的……是我们。” 所有人中,唯有他们两人的表现格格不入。 冷吗? 不冷。 有很恐怖的感觉吗? 没有。 但是周围的人感到了冷,感到了莫名的恐惧,舞会进行不下去了,宾客们维持着表面的风度和礼节,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忽然变得诡异起来的甲板。 主人家的脸色变得格外地难看,他大声吩咐安保组立刻排查邮轮里里外外,务必要找到这场变故的源头。 资本家不相信上帝,他们只相信手中的美元和枪·支。 什么神秘力量?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在搞鬼! 工藤优作把一切默默看在眼中,他半搂着妻子,跟随宾客们离开甲板,心中疑窦丛生。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有感觉,唯独他和有希子没有? 是人为? 还是……真的有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发生了? 在进入舱室之前,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久之前还星辰灿烂的夜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厚厚的乌云完全遮挡,此刻,已经看不到一颗星辰了,而四周尽是寂静黑暗的海洋。 工藤优作忽然打了一冷颤,一股淡淡的不祥预感从心里蔓延上来,他和有希子本来只是登上这艘邮轮过来看看儿子的,等宴会结束之后就要乘着这艘船回美国了,然而现在…… 他低头和有些不安的妻子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说道:“有希子,我们的短期旅途很可能要变得有趣起来了。” 但愿不要太有趣吧,毕竟…… 如果这真的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事件,他一个普通的侦探可解决不了啊。 而刀尖上舔血的人对这顷刻间的变故感受更加深刻,那一瞬间的感受完全不亚于太阳穴被滴血的尖刀,或者滚烫的枪·口直接抵住,死亡的拥抱近在咫尺。 在尼莫西妮号左后方准备接应琴酒上船的安室透猛的攥紧了手下的围栏,力气之大竟然让在海浪冲击下也能依旧坚固不动的围栏都发出了细微的咯吱声。 他的瞳孔几乎缩了一圈,这是典型的应激反应。 金发男人倏地转身,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身后和四周,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但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更诡异了,也更恐怖了。 安室透联想到了那突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不知名保护,以及前一段时间他近乎偏执疯狂的调查行为。 金发男人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眼,他看见的世界仍然正常,但是……他总觉得,那些看似毫无异常的黑暗里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他,一旦他有任何它们所认定的异动,恐怖的死亡就会将他拉入再也回不来的深渊。 这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安室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胸膛里的心脏跳得太快,给他一种下一秒就会跳出喉咙的错觉。 如果非要说这种感觉是从什么开始的…… 藤原今,是在他注意到这个男人之后,才渐渐有了这样的恐怖感觉的。 会和藤原今有关系吗? 他也在这艘邮轮上。 安室透冷静下来认真回想,在他被组织和那群蠹虫拖住脚步,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调查藤原今的这段时间里,他没再有过任何被窥视、被危险环绕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连他都会对那段时间里自己所表现出来的偏执和疯狂感到惊愕,那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或者说,那不是他在正常情况下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除非他疯了。 ……除非他疯了? 安室透缓缓抬手,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脖颈,他想到了不久前那次莫名的呕吐。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吗?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他脚下直直地窜到了头顶,他再次感受到了身后、周围,那无数来自于黑暗中的窥视。 如蛆附骨,如影随形。 如此恐怖,如此……真实。 身为亡魂的五人组要比还活着的安室透感受得更加直观,安室透能感受到黑暗中的窥视,却看不见,他们就不一样了—— 五人组直接和黑暗中密密麻麻的冰蓝色“眼睛”来了个对视。 瞬间,san值狂掉。 …… 赤井秀一不愧是FBI的王牌,即便感知程度比不上曾经被唯恐天下不乱的潘多拉宝石选中的安室透,他也觉察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窥视和静默的杀意。 无论是窥视还是杀意,都不独独针对他一个,而是针对尼莫西妮号上的所有人。 不仅是他,任何一个人都对此有所感知,只不过个人的感觉不一样而已。 这已经不是用科学能够解释得了的事了,比起科技产物,这更像是由未知的神秘所引起的群体恐惧。 会之前在东都水族馆的未知保护有关吗? 赤井秀一暗自提高了警惕,接着对不远处的朱蒂打了一个手势,抬手拉低鸭舌帽,遮住自己辨识度很强的眼睛。易容能够改变他的外貌,却无法改变他的眼神,要是被那些“熟人”撞上了,他可就麻烦了。 …… “琴酒,你有没有感受到?” 半边脸隐没在黑暗中的波本莫名笑得很开心:“这艘游轮上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我们,到处——都是。” 而看似神经质的波本之下,是冷静的安室透在紧紧盯着琴酒的面部表情。 ——琴酒不对劲。 他依旧是往常那副森冷的模样,甚至还有几分放松。 这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因为他身边的伏特加脸上还残余着没有完全消退的恐惧,伏特加也感受到了,可他为什么没有? 是琴酒的表情管理过于到家,他才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吗? 没想到琴酒只是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的神经发言,转而向伏特加示意,把围栏上的绳索处理了。 伏特加会意,走过去处理绳索,行动间有轻微的僵硬。 刚刚那一下可把他吓坏了,差点儿就从游艇上摔下去了,如果不是大哥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拉了他一把的话,他这会儿还在海里扑腾呢。 琴酒点燃一支烟,问:“找到伊川久一郎了吗?” 没有套到话的波本一撇嘴,半边身子斜靠在围栏上:“没有,狗东西还挺能藏。” “那就继续找,我看你很闲啊。”琴酒吐出一口烟雾,伏特加已经处理了绳索走过来,“必须在这艘邮轮离开霓虹之前把人找出来,他要是带走了资料,你知道后果的。” 波本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本来是你的事!” 琴酒迈开脚步越过他,嗤笑道:“你有一个好上司。” 原本这个任务进行到现在这个阶段,的确是由琴酒全权负责,可谁让朗姆迫不及待地想要东山再起呢,他从那位那里争取来了机会,心腹波本就被他塞进了行动组。 这里面未必没有安室透自己的努力,结果上了船,他才意识到组织为什么要派琴酒来抓人了。 伊川久一郎实在太能藏了! 尼莫西妮号就这么多个房间,他已经查了一半多,却仍然没有发现这个人的一点踪迹,伊川久一郎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但是伊川久一郎的情妇给出的情报就是这里,他登上了尼莫西妮号,想要逃到美国去。 难道是伊川久一郎的情妇给了他们假情报? 不,安室透否决了这个想法。 情报是真的。 他在夜店包厢里套出来的情报,和组织第二次用审讯方式问出来的情报一模一样。 伊川久一郎就在尼莫西妮号上,一定是他哪里遗漏了,或者对方就藏在剩下的一小半房间里。 安室透侧头凝视着琴酒远去的背影,他握了握拳头,朝反方向离开。 他一定要在琴酒之前找到伊川久一郎。 …… 这艘邮轮上有黑衣组织的合作者,对方也和坚村忠彬一样,获得了额外的空白请柬,请柬上的名字写上了“黑泽阵”和“鱼冢三郎”。 科莱斯·詹姆斯财大气粗,直接从美国雇佣了两个保镖公司,让他们用对待银行金库的态度负责尼莫西妮号的安保工作,并且还承诺在邮轮成功驶回美国后,他将支付两倍的尾款。 综上,尼莫西妮号的安保很严密,想要偷偷混上来根本不可能,即便是业务熟练的黑衣组织、公安和FBI。 他们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拿着请柬假扮宾客,一种就是成为尼莫西妮号上的工作人员。 安室透顶替了一个服务员的身份和脸,赤井秀一则是以安娜秘书,也就是朱蒂的助手这个身份在尼莫西妮号上行动。 为了这次任务能够顺利完成,琴酒甚至换下了他的标志性穿着。 宽沿帽子换成了圆礼帽,过膝的风衣被一套修身但不影响行动的西装代替,戗驳领的右侧领口下方别着一枚胸针,银色的乌鸦,用翡翠点缀眼睛,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神秘不凡的男性魅力。 “品味不错。” 相柳京夸赞道。 这冷不丁的说话声惊得伏特加差点儿原地跳起来,他定睛一看,前方黑暗处居然站着一个人! 那里刚才是没有人的! 原本就还有点惊魂未定的伏特加顿时冷汗直冒,条件反射地拔出·枪·指着那个人,持·枪的手微微颤抖。 没想到他的大哥居然呵斥了他:“伏特加,把枪收回去!” 伏特加:??? 尽管一头问号,他还是把枪收回去了,墨镜下的两只眼睛睁得老大,可见他今晚受到的惊吓的确是超标了。 但更吓人的还在后边,他居然听到大哥在向那个人道歉! 大哥!在道歉! 琴酒不卑不亢地道:“抱歉,藤原先生,这是我的部下,他平时就这么鲁莽,让您见笑了。” 伏特加:瞳孔地震.jpg 相柳京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个,鉴于他们两个人都不是拖拖拉拉的性格,他就直接切入主题了:“黑泽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请问你,如果不合适的话,你可以不回答。” 不合适? 琴酒隐隐有了猜测:“您请说。” 相柳京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在你所工作的组织地位应该很高,那么,尼莫西妮号上有什么,居然要你亲自来?” 他笑了笑,补充一句:“我也只是好奇罢了,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用回答我。” 他强调了两遍,回答与否全依琴酒自己的意愿。 琴酒再次感慨,这位魔法师确实出乎他意料的温柔,或许是和对方从小受到的教育有关。 他大概是在一个环境很好的家庭里长大的,温柔中还带着一分天真。 但无论是温柔,还是天真,都建立在对方是强者的基础上。 对此,琴酒不做任何评价,目前为止,他和这位魔法师还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将来大概也不会有。 这并没有什么不适合、不方便说的。 伊川久一郎这个人没有任何闪光点,唯一的优点就是很会审时度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当上议员,千方百计和组织搭上线,组织为他铲除他的竞争对手,他为组织大开绿灯。 如今罪行被猛然曝光了,他当机立断抛下一切,携款潜逃的同时,还不忘带上和组织有关的资料和证据,妄想以此要挟组织。 真是愚蠢! 琴酒淡淡地说道:“但他很会躲,组织派了很多人调查他的行踪,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这里。为了以防万一,我接下了这个任务。” 伏特加在后面听得胆战心惊,如果他的胆子能再大个几倍,他这会儿已经扑上去抓着他大哥的胳膊大喊:“大哥,你清醒一点!这些是不能说的!” 很可惜,他的胆子还没有那么大。 相柳京点点头:“原来如此。” 一个掌握着黑衣组织部分资料和情报的议员,的确有让三方同时出手的资格了。 看来,透子和赤井秀一都想要赶在琴酒一·枪·把人送走之前,找到这个伊川久一郎啊。 不得不说,这两位也是尽打高端局的。 在琴酒眼皮子底下抢人? 唔—— 相柳京想了想现在尼莫西妮号上的配置,红方含量似乎是黑方的好几倍啊,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儿,他贴心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他轻笑道:“毕竟现在算是私人时间,即便是我,也想要一个完美的短期度假。” 琴酒是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的人,他顺势下坡:“那就麻烦您了,藤原先生。” 说完,他从衣兜里摸出手机,将目标的照片调出来,递给相柳京看,“就是这个人。” 人,相柳京已经见过了,曝光的名单还是他给汐汐的。 这家伙长得人模狗样的,干的都不是人事。 相柳京假模假样地看了一眼,就把手机:“他不在尼莫西妮号上。” 他上船的时候就用神识把整艘邮轮扫了一遍,没有遗漏任何一个人,这里面没有伊川久一郎。 琴酒收回手机,没有怀疑魔法师的话,他想了想,提出猜测:“或许是易容了。” 魔法师却摇了摇头,否决他的猜测:“不可能,易容并不是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即便是最精妙的变形魔法和魔药,都是骗不了我的。” “……这样吗?” 琴酒陷入沉思,不是易容,那会是什么? 难道,伊川久一郎也有神秘侧的联系渠道? 不,不可能。 他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位魔法师很强,就如同他在组织里是最强的杀手一样,这位魔法师在神秘侧中一定是数一数二的强者。 即便还有比这位魔法师更强大的,伊川久一郎还有什么价值能够打动对方帮助他? 没有了,伊川久一郎已经是一条丧家之犬。 相柳京也很好奇,如果这个伊川久一郎就在尼莫西妮号上,那对方是怎么躲过他的神识探知的? 金红异瞳的魔法师像是突然想起了解决的办法,问道:“你有那个人的随身物品吗?也不拘是什么,只要有过他的气息就行。” 他想到了一个魔法,名为寻息魔法,顾名思义,就是根据肉眼看不到的气息来寻找人或物。 伊川久一郎被曝光的时间没有多久,任何一件他曾经接触过的物品,至今都仍有一丝半缕的气息留存。 这个琴酒还真有,他从另一边衣兜里摸出一条女款的铂金项链。 这是伊川久一郎送给他情妇的礼物,上面刻着一串密码,是他随身携带的手提箱的密码。 能把这种东西交付出去,他对那个情妇也是真爱了。 琴酒没有避开伏特加,在他看来,伏特加的综合能力虽然不太行,但胜在忠心,忠心于他,大过忠心于组织。 相柳京伸出手,也不接过琴酒手中的项链,直接对准项链手心向下,荧荧流光盘旋着从他手心向外扩展,悠悠地画出一个巴掌大的魔法阵。 伏特加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狠狠掐了一把大腿,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不是幻觉,是真的! 气息采集完毕,相柳京收回手,轻轻地将小巧的魔法阵翻转过来,抬手抛向天空,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小巧的魔法阵化作常人不得见的大型法阵,将尼莫西妮号笼罩其中,几息后,又如同海市蜃楼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 相柳京惊讶地挑了挑眉,居然还是没有。 他最后一次向琴酒确认:“黑泽先生,你确定伊川久一郎就在尼莫西妮号上?” 琴酒很笃定地道:“我确定。” 因为这个情报是他亲自验证的,那个女人就在他面前打的电话,明天一早,就是伊川久一郎和她在尼莫西妮号上汇合的时间。 只要明晚一过,这艘邮轮就会径直驶向美国,组织在美国的势力稍逊于霓虹,到时候想要找到伊川久一郎恐怕会更难。 连力量层次达到了半神级别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所施展的寻息魔法都找不到的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异化物就在这个人身上。 上一个世界的羂索就是这样的情况,属于是完美复刻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谁能想到,他只不过是应小朋友的邀来参加个拍卖会而已,上船之前可是根本没有对在这里找到异化物线索抱任何希望的。 这一刻,相柳京看琴酒的眼神更加温柔亲近了,如果不是马甲卡的人设和老大哥的逼格不允许,他真想冲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琴酒,你可真是我的幸运星啊! 83 第八十三章 尼莫西妮号大集结(下) 但高兴了一会儿后, 相柳京又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异化物都已经在尼莫西妮号上了,这么近的距离,为什么他没有感知到?是感知能力还没有到达可以感应的程度吗? 不可能, 就算共享进度条再低,现在也有百分之五十了, 百分之五十的感知能力足够覆盖整个米花町,区区一艘邮轮而已。 所以, 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金红异瞳的魔法师忽然神色凝重地皱起了眉,琴酒直觉能让魔法师皱眉的事情大概会十分棘手, 他问道:“藤原先生, 是伊川久一郎的事吗?” 相柳京啊了一声:“是的。” 他有些恶趣味地勾了勾唇角, 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应该就在这艘船上, 巧的是——我要找的东西也在这艘船上。” 琴酒微微一挑眉,并没有问他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魔法师却像是很高兴似的,高兴到不介意琴酒问他:“不想知道我在找什么吗?黑泽君。” 因为听起来就很不妙啊。 心里这样想,琴酒还是配合地礼貌性问了问,就当是还他帮忙找人的情了:“您要找的是什么呢?藤原先生。” 相柳京用一种今天天气很不错的口吻说道:“不过是一件会引来灭世大灾难的信标而已, 不出意外的话, 应该在伊川久一郎身上。” 琴酒:…… 伏特加:! 伏特加还未聚拢的三观再次被重重击碎。 灭世大灾难!?你为什么还笑得这么开心啊! 琴酒忍不住捏了捏眉心,缓解自己想要拔·枪的冲动, 他对这位魔法师的认知果然还是不够全面。 什么叫“不过是”? 能够引来灭世大灾难的信标,就在伊川久一郎身上? 绕是银发杀手再怎么经验丰富,处变不惊,这会儿也觉得有些眩晕了。 强者不屑于说谎,藤原今不是那种有怪癖的强者,他说的是真的。 东方有句古话, 叫做“覆巢之下无完卵”,能被这位魔法师称为灭世的大灾难,他不觉得自己能够在这场大灾难中活下来。 信标吗?那只要摧毁了,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琴酒心中闪过一丝杀意。 魔法师仿佛洞悉了他的心理,摇摇头,道:“不行哦,如果摧毁了信标,信标内的力量就会砰一声——”他微微张开手,做了一个散溢的动作,“满世界都是,届时,灾难只会来的更快。” 他不仅在骗琴酒,也在骗他自己。 这是一个心理暗示,好让之后被马甲影响的自己有所顾忌,不会真的动手把异化物当成真·信标摧毁了。 只要异化物到手了,就让汐汐立刻强制唤醒他,回收一个异化物要得了多久时间?几秒钟而已。 相柳京看着琴酒的脸色一变再变,良心微微作痛,这可是他的幸运星啊,说不定接下来还要仰仗人家找人了。 他伸手拍了拍银发杀手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信标还未启动,所以我看不见携带着信标的伊川久一郎。若他启动了信标,我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将信标封印起来,事情不大。” 他鼓励道:“加油,黑泽君,现在需要帮忙的人是我了。” 被突然委以重任的琴酒脸色难看地走了,如果他此刻能有一挺无限子弹的冲锋·枪,他一定会采取最直接的办法,把这艘邮轮上的所有人聚集起来,让魔法师一个一个地验证! 伊川久一郎! 怪不得怎么找都找不人影,原来他身上有这么危险的东西,听藤原今刚才的语气,那个东西具有强大的力量,说不定伊川久一郎就是靠着那个东西才躲过了组织和公安的重重搜查。 未启动都能影响到藤原今,那启动之后呢? 琴酒是一个谨慎的人,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他比谁都懂,封印信标的事情只有藤原今做得到,目前为止,他只见过这一个魔法师。 而找人这种事,反而是他们更加熟练方便。 “伏特加。”琴酒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去找波本,告诉他,不论他怎么做,明天之内必须找到伊川久一郎!” 找到人了就把他切成十八段扔进海里! 伏特加慌忙地回答:“是、是!大哥!” 很好,压力给到安室透这边。 又找到两个帮手的相柳京开开心心地回去冥想了,上床之前,他还给小泉红子发了一个短信。 ——小泉小姐,信标位置已找到(地址如下),如果你方便的话,能够过来一下吗? 信息发送成功。 “好耶,我要‘睡’了!小可爱,晚安呀!” “晚安,相柳先生!” 一只相柳,开心而放松地投入了冥想的怀抱。 江古田,一片森林深处,某位被专属铃声吵醒且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赤魔女愤怒抓狂,从床上跳起来怒吼:“工藤新一!!你这个扰人清梦的混账东西!!!” 天知道她这段时间为了找信标,每天才睡几个小时,天天都在课堂上补觉,不得不用魔法混淆视听,黑羽快斗那个家伙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小泉红子愤怒捶床,等着,她明天一定要把这个混蛋的头发烧秃。 一定! …… 第一天,相柳京海浪的声音中睁开眼睛,意识深处汹涌的悸动经过一晚上的冥想,已经消停了不少。 他神清气爽地站在阳台上,迎着和煦的阳光伸了伸懒腰。 汐汐阳光活泼的小奶音在他的意识海中响起:“早上好啊,相柳先生!” “早上好,小可爱!”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相柳京走过去打开一看,是牵着孩子的坚村忠彬,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笑容也很勉强:“早上好,藤原先生。” 泽田弘树倒是元气十足:“早上好,藤原先生!” “早上好,坚村先生,弘树。” “不好意思啊,藤原老师,今天可能又要麻烦您帮我照顾弘树了。”坚村忠彬脸色一变,像是要吐了,“实在不好意思,我……我好像晕船,唔!” 他急匆匆送来儿子的手,转身几大步冲到围栏边,张开嘴哇的一声吐了。 相柳京伸手牵好泽田弘树,眼中尽是怜悯:“你还好吗?坚村先生。” 坚村忠彬只来得及摆摆手,就抓着围栏又吐了。 晕船,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啊。 就和牙疼一样,不是病,但是发作起来都要命。 吐成这种程度,好像还有黑眼圈了,估计昨天晚上都没能好好睡觉吧。 相柳京假装是在摸衣兜,实际上是从魔法空间里拿出一瓶万能魔药,牵着一脸心疼和担忧的泽田弘树走过去,轻轻拍拍坚村忠彬的背,说道:“坚村先生,我这里有特效药,如果你信得过的话,可以试一试。” “呕!信……信得过的,肯定信得过的!” 对这位救了自己儿子的大恩人,坚村忠彬没有怀疑过他一次,只要和这双金红异瞳对视过,就不会有人怀疑这个人心怀不轨。 他接过魔药一饮而尽,折磨了他一整晚的呕吐感立刻减轻了一大半,这就是特效药吗?爱了爱了! 相柳京道:“你最好是回去睡一觉,等你醒了,至少这一次是不会再晕船了的。” 泽田弘树也跟着说:“去睡吧,爸爸,我会乖乖跟着藤原老师的,您不要担心!” 坚村忠彬感动极了,再次向相柳京表达感谢,然后摇摇晃晃地回房补觉了。 “弘树,你饿了吗?” “嗯!” “那我们去吃饭吧。” “好哦!” 一大一小手牵着手去餐厅吃饭了。 给他们点单的服务生终于不是安室透了,相柳京给泽田弘树点了一份小羊排,这是小朋友自己要的,说是想要多吃肉长高高。 同样认为多吃肉才能长高长壮的相柳京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又给他点了一份儿童沙拉,小孩子就要营养均衡。 他自己就随便多了:“请问,今天有什么推荐吗?配料和配菜里都不要有葡萄干。” 自从披上了【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马甲,他就对葡萄干这种东西深恶痛绝,看都不想看一眼,更别提吃了。 相柳京:没披马甲之前,我还是很喜欢吃葡萄干的。 服务生向他推荐了法式红酒烩牛腱和女巫汤意面,是今天的主打菜品,女巫汤意面更是主厨的独家秘方。 秘方不秘方的,不死人也没有味觉,来吃饭纯属是演戏给人看的。 问过女巫汤意面里没有葡萄干,相柳京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就这两样吧,甜品要柠檬派。” 他顿了一下,问依着汐汐的要求,把魔法娃娃认真放在桌上,倚靠着花瓶的泽田弘树:“弘树,柠檬派可以吃吗?” 泽田弘树在帮汐汐调整花束的方向,方便汐汐拍照,闻言,他点头:“可以吃的!” 相柳京:“那就两份柠檬派,饮品的话……有乌龙茶吗?” 服务生:“有的!” 尼莫西妮号什么都有,西餐中餐,咖啡牛奶茶,宾客都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科莱斯·詹姆斯为他邀请来的宾客们提供无微不至的服务,宾客则同他交换合作、拓展人脉。 相柳京合上菜单,递给服务生:“那就再加一份乌龙茶,一杯热牛奶,牛奶加糖,谢谢。” 服务生接过菜单,微微欠身:“好的,请稍等。” 一大一小坐等吃饭,汐汐拍照拍得不亦乐乎。 但开心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刚刚才把餐具全部清理一遍的相柳京忽然浑身一颤,一双金红异瞳睁得溜圆,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一个声音在环绕。 这种感觉…… ——是工藤夫妇! “早上好,工藤先生,工藤夫人!” “早上好……” 相柳京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了,从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他知道,自己又完了。 他用后一分清明的理智交代汐汐:“小可爱,之后请叫我‘藤原先生’!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就是这张马甲的魔法精灵!” 还没等汐汐回答,他的自我意识就已经下线了。 …… ——滴。 ——干员相柳京与【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五十一……百分之五十三……百分之五十八……百分之六十四。 ——悉知,录像模式已开启,请干员及时查收。 …… 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怔愣地看着眼前的花束,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像,静默地、僵硬地立在那里。 他想回头,回头看看他们。 ——不能回头!那不是你的父母! 就看一眼,就只看一眼? ——不可以!不可以!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慢慢收回放在桌上的手,他极力收敛着意识深处摧枯拉朽般袭来的磅礴悸动和思念,双手放在被桌布遮挡的大腿上,紧紧握成拳头。 他是不死人,他的身体是最锋利的剑与刀,是最坚固的盾。 即便是他自己,也无法伤害自己。 这世间能够赋予他疼痛的伤害实在是太少太少了,他已经如此强大,又……如此弱小。 ‘我在哭吗?’ 魔法界最强大的亡灵魔法师麻木地想。 他不会哭了。 他已经死了。 ……啊,工藤新一已经死了。 他甚至已经不会再感到心痛了,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终焉魔法师】机械地眨了眨眼,他停止动作的胸膛再次微微起伏,做出正在呼吸的假象。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的情绪没有失控,反而被堪称完美地控制住了,即便是感知敏锐的泽田弘树小朋友都没有察觉到。 他听着身后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汹涌的悸动与思念一寸一寸撕裂着他的意识,而他脸上的假面却越来越厚,越来越厚。 直到……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和内子能和你们拼个桌吗?” 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挽着手走过来,同【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仅有半臂的距离,他语气礼貌而疏离,还有一点打扰了对方用餐的歉意。 这个时候餐厅里的人太多了,大家好像都是这个点吃早饭的,放眼望去,确实找不到空余的位置。 唯独这里,只有一个大人和一个小朋友。 话音刚落,长发男人就偏过头朝他们看来,一双罕见的金红异瞳让工藤夫妇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俊秀的面容也令工藤有希子的心情更好了一点。 好看的人总是有一点魔力的,谁会不喜欢这样一张赏心悦目的脸呢? 他微微一笑,道:“当然可以,请坐。” 那笑容里只有陌生和虚假,宛如一张精心雕刻的面具,死死地黏附在他血肉之上。 既然已经失去哭泣的能力,那便笑吧。 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是吗?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工藤夫妇一左一右坐下了, 工藤优作挨着长发男人坐下,工藤有希子则坐在泽田弘树身边。 小朋友还没有和这样知性的女性长辈相处过,负责保护他的塞西莉阿姨是外冷内热的类型, 工藤有希子话没说两句,他婴儿肥的小脸就羞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抱着拍完照的汐汐挡住自己的脸。 汐汐:…… 汐汐:【不要害羞啊,小树, 这个阿姨是好人哦!】 柯南君的妈妈,妥妥的红方。 泽田弘树:【嗯!】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抬眼看了他们一会儿, 眼底一片柔软,钝痛的意识海缓和了不少。 夫妻俩已经认出了泽田弘树,这个天才儿童如今堪称举世闻名,那么他身边这位长发男人就是帝丹小学的藤原老师了。 果然, 和传闻中一样, 无论是泽田弘树本人,还是坚村忠彬, 都非常信任这位藤原今。 听说他还是外国人,是隔壁东方大国的国民。 工藤优作自然而然地和“藤原今”聊了起来,话题天南海北,文史艺术,都能聊, 让他惊讶的是, 看起来年纪不大的“藤原今”居然都能接上,还有自己的见解,丝毫不输任何大家。 夫妻俩对“藤原今”的态度立刻从陌生礼貌, 变成了相见恨晚。他们在看见“藤原今”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很亲近, 给他们的感觉很熟悉, 原来如此,人海之中能找到一个聊得来的人实在不容易。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脸上的笑容始终一成不变,他看似应对自如,但实际上,他的笑容已经越来越僵硬,意识海里的剧痛逐渐变成了磨人的软刀子,绵延不断的钝痛令他攥紧了放在桌布下的左手,企图让自己用这样的方式坚持下去。 还好有魔法道具,它尽职尽责地为主人掩去这份僵硬与虚假,不着痕迹地模糊着工藤夫妇的判断和推理能力,不然的话…… 他在心里嗤笑一声,对自己。 就他这点拙劣的伪装,面对推理能力首屈一指的世界侦探,恐怕走不了一个回合。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不由得有几分庆幸,他的炼金术学得不错,魔法道具做得也不错。 这就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吗?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结束和……工藤先生的对话,哪怕这点温暖本不属于他,他也想要握在手心里感受片刻。 不死人的身体太冷了,而他的灵魂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光明与黑暗在他的身体里不断拉扯,绕是他已然习惯了,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感到极致的寒意和孤寂在席卷着自己、吞噬着自己。 温暖的晨曦照不进他的心底,因为他已经没有心了。 美丽的春天也没有一处属于他,放眼望去,他早已孤身一人,身处之处永为寒冬。 唯有那一盏灯火,明明煌煌,映着他非人的模样,点亮着他前进的不归路。 这条道路没有回路,它向着前方延展,也只能向着前方延展。身后不是归宿,而是吞没他的深渊,思念与悲恸如影随形,在他每每想起从前时,就奋力地拖拽着他的理智和情感,脚下的冻土亦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刻骨骇人的冰寒。 太冷了…… 实在是,太冷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他的父母,也不可能是他的父母,他的父母……在几百年以前就怀揣对他这个儿子的失望,永远沉眠于七尺之下,如今已然化作了一捧黄土。 时移而世易,他终究……连最后那一点念想都没能留住。 ……就让他沉溺片刻吧。 一会儿就好。 两人越聊越投入,工藤有希子听得也很投入,她还不忘和泽田弘树说说话,和小朋友聊天是一件心情放松的事情。 但投入的人其实只有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只是在附和,自然地附和着所有话题,这已经用尽了他的全力。 好在这时,服务生推着餐品过来了。 是他点的单做好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微微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工藤优作主动结束了话题,将时间还给一大一小,让他们好好用餐。 怎么可能好好用餐? 感觉到他们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自己,就要一千岁的大魔法师像是陡然回到了孩童时代,变成了那个在父母眼神的沐浴下毫无办法的【工藤新一】。 “咦?” 工藤有希子突然出声,餐桌上的两大一小不约而同地朝她看去。 她笑了笑,道:“抱歉,我只是突然发现,藤原先生的女巫汤意面里没有葡萄干。用产自意大利的酒酿葡萄干为意面调制独特的微醺甜味,是莫代尔主厨的独家秘方。” 工藤有希子用手作扇,挡住自己嘴,假装小声地说:“这可是我悄悄打听来的独家消息哦。” 工藤优作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眼中的爱意都要涌出来了。 泽田弘树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汐汐听得有趣,偷偷摸摸把“视野”挪到后厨去了,和她的小朋友分享着后厨热火朝天的景象。 只有【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他瞳孔一震,刻意用右手去拿着叉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好在工藤优作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这边,没有发现他这一瞬间的僵硬。 他慢慢眨了一下眼睛,尽量自然地说:“原本是有的,但我不喜欢葡萄干,所以特意让主厨去掉了这个配料。” 工藤有希子惊讶了一下,笑道:“啊呀,真巧!我的儿子也一样,对葡萄干接受不了。” 说完,她觉得有些不妥,“不好意思,藤原先生,我的意思是……”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没有让她说完,听到她向自己道歉,他就已经觉得很不是滋味了:“不,工藤夫人,我理解您的意思,确实很巧,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和我一样不喜欢吃葡萄干的人。” 他试着转移话题:“您二位的儿子一定很可爱吧?” “那个混小子啊,小的时候很可爱,现在已经不那么可爱了。”提到自己唯一的孩子,工藤有希子用了一种轻轻抱怨的语气,但无论是她眉眼间的神色,还是脸上的表情,无一不在述说着这位母亲是如此地为她的孩子感到骄傲。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长长的眼睫颤了颤,他垂下眼帘,遮住自己眼中的黯然和失落,借着伸手去拿杯子的动作掩饰他瞬间不自觉的失态。 曾几何时,他的母亲一提到他,也是这样面带骄傲的表情。 这样的母亲,他有多久没有见到过了? 是从他突然“叛逆”的那天起吧。 ——抱歉,妈妈。 这句话他也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不敢在面上流露分毫,唯恐被他的父母发现端倪。 失望总比绝望好,就这样吧,就这样认为他依旧叛逆地活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吧。 战争是可怕的,里世界的战争更加可怕,他无法想象父母知道真相后会有多么痛苦和难过,他怎么能让他们日日夜夜为自己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一无所知……也好。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将半杯乌龙茶倒进喉咙里,他接过令泽田弘树小朋友苦手的小羊排,一边帮他切成小块,一边接上工藤夫妇的话,聊了两句,再次不着痕迹地转移开话题。 聊聊这艘邮轮吧,或者别的什么,就是别再提工藤新一了。 即便本质上他们是同一个人,他也是会嫉妒的。 …… 三大一小一边吃一边聊天,聊得都很开心,不知不觉也吃了很多,等停下来的时候,工藤夫妇和泽田弘树都有些撑了。 小朋友的柠檬派只吃了一口,就吃不下了,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为自己浪费食物的行为感到羞愧。 汐汐说了,食物是很珍贵的世界馈赠,不能浪费的。 但是……他真的吃不下了。 汐汐安慰他:【没关系,小树,把柠檬派带回去,我吃!】 她想尝尝柠檬派是什么味道,反正小树只是用勺子挖了一点点而已,四舍五入这个柠檬派就是她的了! 泽田弘树立刻去看他最信任的藤原老师。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用赞许的眼神看着他,回头对走过来的服务生说:“麻烦你帮我把这个柠檬派打包,谢谢。” “好的,先生。” 餐桌上只有一个柠檬派了,服务生伸手端起它,小朋友亮晶晶的眼神追随着他手中的柠檬派,他决定用一个好看的蛋糕盒装这个柠檬派,最好再打一个蝴蝶结。 工藤有希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泽田弘树婴儿肥的脸颊:“真可爱啊,弘树小朋友!” “唔!”泽田弘树捂着被戳到的脸颊,小脸红红的,抱着魔法娃娃眼神闪躲。 但他还记得要向真心夸奖他的人道谢:“谢谢工藤阿姨,您也很美丽,像这朵花一样美丽!” 他说的“这朵花”,是餐桌上的花束,热烈的红玫瑰来得如火如荼,分外娇美。 工藤有希子笑得花枝乱颤,连声说她的儿子要是有弘树这样的可爱,她一定会高兴得立刻年轻十岁。 工藤优作无奈地笑了笑,他拿起放在腿上的餐巾纸,叠好后放在餐盘边,正想开口向服务生要两个高脚杯时,他的余光扫到了表情有些不对的藤原今。 ——他正看着他的妻子。 不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没有对美人的欣赏和赞叹,而是一种怀念和恍然。 ……就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又分离了很久似的。 这眼神不像伪作,倒像是被漫长的时间一点点地风蚀成如今这副模样,怀念与恍然中刻着深深的悲伤和遗憾。 可在这之前,他们明明毫不相识。 乌龙茶淡淡的茶香萦绕在鼻尖,工藤优作莫名心头一跳,在藤原今注意到他之前,迅速收回了下意识定格在对方身上的目光。 他向服务生要了两个高脚杯。 原本他是想喝一杯红酒的,但是现在……他想尝尝藤原今手边的乌龙茶了。 他问道:“藤原先生,介意我们分享你的乌龙茶吗?” 工藤优作将锐利的观察与推理藏在了如常的表情和语气下,他主要的注意力和目光仍然在他的妻子身上,但他的余光牢牢锁定在藤原今的脸上。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壶茶而已,可藤原今却微不可见地错愕了一瞬,一双金红色的异瞳似乎快速眨了两下,这是紧张慌乱的表现。 但这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过是一壶普通的乌龙茶。 ……除非乌龙茶代表了什么特殊的意义。 藤原今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而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到两秒,就迅速板正了自己的态度,神色如常地说:“当然可以,请。” 他用右手将精致的水晶茶壶递给了工藤优作,这个动作好像更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此刻观察他的人是工藤优作,他伸手时那瞬息间的停顿已经说明,右手并不是他的惯用手,左手才是。 一个左撇子,为什么要刻意在他们面前使用右手? 或许并不是在他们面前,或许藤原今只是有意地在锻炼自己的右手,但是——刻意,这是实在是太刻意了,也太可疑了。 工藤优作给自己和妻子倒了两杯乌龙茶,用高脚杯喝茶是有点奇怪,不过他们乐意。 “唔!是乌龙茶。” 和泽田弘树聊学校生活聊得开心的工藤有希子接过丈夫递来的高脚杯就是一口,咽下去后才发现高脚杯里不是红酒,而是乌龙茶。 工藤优作解释道:“是藤原先生分享给我们的,还不错吧?” 还没有发现藤原今异样的工藤有希子点点头:“茶很解腻,比起红酒,倒是更适合餐后饮用。谢谢你的分享,藤原先生,又学到一招呢。” 藤原今笑了笑,向工藤有希子轻轻一颔首,垂眸端起茶杯喝茶。 工藤优作注意到他的眼睫颤了颤,端着茶托的手指用力到有些发白,这样很仔细才能观察到,因为对方的肤色比有希子还要白一分,是一种病弱的白。 ——他就是在紧张,也在慌乱。 借着喝茶的动作,工藤优作在脑子里迅速分析了一遍他所观察到的,藤原今的表面身体数据。 ……不像是生病的人啊。 相反,他的肌肉应该很有力,即便穿着略宽松的外套,举手投足之间也带着一种内敛的力量美。 工藤优作的直觉告诉他,藤原今一定很能打,比他见过的fbi王牌还要能打。 不仅能打,而且非常富有。 以他的眼力,藤原今左耳的异形宝石耳饰起码是千万美金起步,就连对宝石不是特别感兴趣的有希子都看了那枚耳饰好几眼。 适才有希子和泽田弘树聊到帝丹小学时,他观察过了,藤原今的表情和眼神里没有一点被这个话题吸引的迹象。 ——他对老师这个职业并没有任何认同感和荣誉感,甚至没有把这份职业当做职业。 那他为什么要从隔壁东方大国来到霓虹,去帝丹小学应聘成为一年级的数学老师? 帝丹小学有什么值得一个武力值高且身家富有的人注目的? 不是工藤优作自傲自负,帝丹小学一年级,恕他只能想到一个答案—— 他的儿子,工藤新一! ……可是也不对,他并没有在藤原今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敌意和恶意,他甚至……他甚至在主动迁就他们。 如果藤原今真的对他的儿子有所图谋,那不该是对待他们的态度。 工藤优作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一定是有什么关键性的线索没有被发现,只要他发现了这个关键性的线索,一切真相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 这一顿饭吃得很心累,同工藤夫妇在餐厅门口分开后,从头到尾如临大敌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终于能喘口气了。 他当然觉察到了工藤优作对他的观察和打量,他的侦探天赋虽然只是平平,但他可是魔法界最强大的魔法师啊,怎么连这一点都感觉不出来? 金红异瞳的魔法师疲惫地叹息一声,贪心果然要不得,他仅仅只是想要沉溺一小会儿而已,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明明都已经决定好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就只是因为这突然占据他理智的贪心,距离被迫食言估计也不远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牵着泽田弘树沿着走廊慢慢散步消食,一边认真地回应着小朋友和魔法精灵的乐趣分享,一边驱赶着那要不得的贪心封入意识深处,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最初的想法和决定。 必须找到信标,然后立刻离开这个世界! 立刻! 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席卷了这位在生理上已经死去的亡灵魔法师,他遥遥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之外,金红的异瞳里却没有海面的倒影,只有一片沉郁的晦暗。 不知道小泉小姐什么时候能到,等她到了,他们就可以开始找信标了。 …… 此时,全副武装的小泉红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她给黑羽快斗搞了点事情,绊住了他的脚步,让这个一听说尼莫西妮号上有压轴的宝石拍卖品,就迫不及待地要想办法潜入进去的怪盗至少明天才能脱身。 赤魔女有预感,今天不会是平静的一天。 但愿动静不要太大吧。 …… 回到套房里,工藤有希子取下固定头发的发夹,一头顺滑的卷发波浪似的从脖颈上当滚落下来。 她拿过木梳,仔细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阿娜达,发现什么了吗?” 他们夫妻之间心有灵犀,工藤有希子是真的喜欢泽田弘树,但觉察到丈夫突然开始用推理的目光去观察藤原今,她不解疑惑的同时,也在为自己的丈夫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争取时间和机会。 她的丈夫做事一向是有道理的,不会突然无缘无故露出那样的神色。 藤原今可能有问题。 工藤优作把自己的发现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妻子,他道:“新一也在这里,我们一会儿去找他问问,说不定他已经发现了我们没有发现的关键。” 工藤有希子却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说起新一……阿娜达,那个藤原今给我的第一感觉很奇怪,就像……” 她抿了抿润红的嘴唇,用一种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的语气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像新一一样。” 如果不是她知道,她的儿子因为那个组织的药变回了小孩子,哪怕她知道以新一的性格,是不可能留那么长的头发的……可在看到藤原今背影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就是—— 那是新一吗? 而她的潜意识告诉他:好像是。 ——一个母亲怎么会认错自己心爱的孩子? 这太诡异了! 在餐桌上时还不觉得如何,这会儿仔细回想起来,工藤有希子只觉得头皮发麻,感觉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怪网里,明明出口就在前方,她却怎么也走不过去。 工藤有希子看向她的丈夫,工藤优作摇摇头,表示自己现在无能为力,他也被这怪网困住了。 但妻子的话仿佛劈头一道惊雷,给了一个全新的,也诡异无比的头绪—— 如果藤原今是工藤新一呢? 不吃葡萄干,喜欢柠檬派和乌龙茶,态度极为不对劲,看有希子的眼神和对待他们的态度…… 工藤优作狠狠一闭眼,被这个出奇诡异的猜想震得有些头晕目眩。 平行世界理论只是理论而已,根本没有人证明它的真实。 最终,他道:“我们去问问新一吧。” 他有预感,最后的关键性线索就在他儿子那里。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克西斯生前是一头黑龙, 它和他的主人一样, 是来自于黑潮时代之前的遗物。 它死去,肉身被“死亡黑潮”侵蚀成一副白骨。 它复活,陪伴着它一样化作亡灵的主人对抗“死亡黑潮”。 【终焉魔法师】并不孤独,他还有一头龙。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已经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再去掩饰他的魔法了, 比尼莫西妮号更大的金色魔法阵在天空中展开, 一声震得人振聋发聩的龙吟声从魔法阵中传来,一头比尼莫西妮号大了不止两倍的黑色巨龙咆哮着飞出赤金色的魔法阵。 猩红的血肉凭空覆盖住它森森的白骨, 待它从空间魔法阵中飞出,飞入另一个空间魔法阵中时, 它已从亡灵形态短暂地拟化为生前形态。 夜幕般的黑翼完全展开,明媚的阳光无法在这对龙翼上停留片刻,它像是完全吸收了周围的一切光亮, 只留下沉沉的黑暗和无尽的恐惧。 ——那是死亡。 庞大的黑龙在尼莫西妮号上空盘旋, 不时发出令人止不住战栗的低吼声,船上有幸目睹这一“奇迹”的人们纷纷从呆滞和震惊中回过神来, 捂着嘴低低地哭了。 老天啊, 这是什么啊?! 先是爆炸,然后又是……又是龙!那是龙啊! 他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他们是不是要被龙吃掉了! 几个挤到甲板最边缘的政府高官状似疯癫地痛哭流涕,他们狼狈地蜷缩成一团, 不住地说着:“不该答应他的!不该答应他的!要死了,我们就要死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朝他们投去毫无温度的一眼,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原来就是你们啊, 帮助伊川久一郎上船, 让他有引爆炸弹的机会, 害得他的父母、他的挚爱险些…… “新一?” 工藤有希子略迟疑的呼唤击散了异瞳魔法师眼中还未聚起的杀意。 新一…… 已经多久没有人这样呼唤过他了? 上一句“新一”, 还是他从这个世界的小兰那里骗来的。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浑身一震,不敢去看被他护在身前的三人,他像是被火烧了一样,飞快地收回手,疾步后退。退出去好几米了,他略略松了一口气,却仍然不敢对上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视线。 尼莫西妮号的爆炸被包裹在了他的影魔法里,炸弹仿佛永远都炸不完似的,此刻已经在邮轮的各个角落里接连炸开了。 如果他不在这艘邮轮上,船上的所有人,一个都活不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闭了闭眼,敛去眼中的杀意,也尽数收回了所有纷乱的情绪。 他轻轻一抬双手,所有还活着的人都被瞬间传送到了克西斯宽阔的脊背上,而死去的人…… 金红异瞳的魔法师垂下眼帘,即便他拥有一部分的死亡权柄,但这权柄并不能复活这些死无全尸的人,更何况这里不是他的世界,他也仅仅只能算是一个半神。 他唯一能做的,是为他们收敛、修复尸身,暂时放入克西斯的腹中,等待事情结束之后,让他们入土为安。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斜坐在飞天扫帚上的赤魔女从黑龙背上飞下来,她符合被传送的条件,被大范围传送魔法一起传送到了黑龙背上。 黑龙脊背的边缘似乎探出了不少脑袋,其中就有好些眼熟的。 “工藤!” 小泉红子从飞天扫帚上跳下来,双脚踩在软绵绵却没有实质的黑茧上,她的动作一顿,随即又大步向【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走去:“信标呢?爆炸是因为信标吗?我刚刚感知到了你所说的异常力量!” 虽然仅有一瞬,但给她的感觉和那个“死亡黑潮”一样很不妙,信标所蕴含的力量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要不是工藤及时将她转移出去,她险些就被影响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伸手扶了她一把,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回答她,而是让克西斯再飞高一点、飞远一些。 克西斯低吟一声,双翼一振,遵从主人的命令缓慢拔高了飞行的高度,伴随着人类的惊呼声朝着海洋更深处飞去。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虽然没能及时将头顶的天空遮挡住,但是贴心的“魔法精灵”汐汐帮他想到了这一点。 在爆炸发生的顷刻间,全世界的卫星就被这位未成年的智能生命体带着另一个还是幼崽的智能生命体入侵了。 至于那些乘客的记忆……只需要一个魔法就可以了,像黑泽君那样的禁魔体质可不是地里的番薯,随便一挖就能有的。 待克西斯载着人飞远了,【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才回答小泉红子的问题:“那便要问问这位伊川久一郎先生了。” 话音刚落,他们脚下黝黑的影茧蠕动了几下,噗嗤一下吐出了一个失魂落魄的狼狈男人,怀里死死抱着一个上了锁的手提箱。 这个人正是伊川久一郎。 但他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常,除了精神状况堪忧以外。 影茧还在颤动,粘稠的影子如开水沸腾般地上涨、拉伸、延展,形成了一道成人高的拱门,一个银发男人从黑漆漆的门内走出来。 他头上的礼帽已经不翼而飞,脸上也灰一道黑一道,但这并不影响他森冷的气质。 琴酒在距离异瞳魔法师五步远的位置站定,他对魔法师大变样的脸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和探究,只是微微颔首,打了一声招呼:“藤原先生。”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浅笑着点点头:“感谢你的留手,黑泽君。” 如果不是琴酒特意留了伊川久一郎一命,这个男人恐怕已经被伯·莱·塔愤怒的子弹打成筛子了。 琴酒理所应当地接下了魔法师的感谢,他只是暂时留伊川久一郎一命,等魔法师把那个要命的东西找到并封印了,他立刻就把这个该死的伊川久一郎打成筛子扔进海里喂鱼! “门”后又走出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一脸茫然、震惊又后怕的伏特加,一个是面露恍惚,死死握住两边空气的安室透。 待他们两个走出来了,“门”重新融入了影茧中,仿佛未曾存在一样。 伏特加看到琴酒就像看到了主心骨,他快步地走到自家大哥身边站好,虽然他的墨镜只剩下一片了,但他还是努力做出一副靠谱小弟的模样,假装自己的视线没有往魔法师身上瞟。 生死之际,安室透终于看见了始终在他身边保护着他的亡魂们,虽然他依旧无法触碰到他们,但是——他知道他们就在他身边了。 他们此刻也回握着他的手,左边是诸伏景光,右边是萩原研二,身后是伊达航和娜塔莉。 他终于完整了。 保护着琴酒的死灵乌鸦纷纷飞到【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脚边,你一言我一句地讲述着琴酒发现、找到并抓到伊川久一郎的全过程。 小泉红子能够感受到一群特别阴寒的存在聚集到了他们周围,她忍住没有后退,又将魔力覆盖在眼睛上,成功看到了一大群弥漫着死气的乌鸦。 她喃喃自语:“死灵乌鸦?” 有生之年,她居然能见到真正的亡灵生物。 亡魂不算,她见过的不要太多。 ……等等! 赤魔女看了一眼黑龙飞远的身影,嘴角一抽,这头龙……不会也是亡灵生物吧?!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偏头朝她眨了眨眼,肯定了她的猜测。 小泉红子:…… 就离谱! 死灵乌鸦臣服的姿态简直不要太明显,亡魂五人组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些乌鸦原来都是这个人养的啊! 松田阵平直接喊道:“原来是你!你让这些乌鸦监视降谷这个家伙,是想要做什么?” 萩原研二伸手攮了他一把,咳嗽一声,补充道:“虽然很感谢这些乌鸦对小降谷的保护,但是……监视是不对的。” 乌鸦?监视?保护? 安室透猛的看向“藤原今”,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可以组成一个扇形图。 这个藤原今,怎么……怎么会和工藤新一长得一模一样?是巧合,还是……别的更加不可细思的原因?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笑了一声,道:“关于监视这件事,你们或许可以先问问安室先生,他可是在我的住所里装满了窃听器和监视器啊。” 虽然是他先派死灵乌鸦关注对方在前,但是他们又不知道。 亡魂五人组:…… 亡魂五人组:!!! “降谷零!!”伊达航炸了,沙包大的拳头照着那个好看的金发脑袋砸了下去,“你都在干什么啊?!你这家伙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警察啊?!!” 这件事他们还真不知道,可能是那个时候忙着去观察那些突然出现的乌鸦了。 安室透顿时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就要抱头蹲下,可他的余光瞟到了满脸一言难尽,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的伏特加,以及抱着手面无表情的琴酒。 他下蹲的动作一顿,伊达航的拳头落在了他头顶,他还没来得及缩脖子,就看见伊达航穿过了他,直直地扑向前方,面朝下扑在了漆黑的影茧上。 影茧被扑到的位置蠕动了两下,在四魂一人紧张担忧的目光下伸出几只小触手,噼里啪啦对着伊达航就是一阵乱打。 小触手捶你胸口.jpg 伊达航连忙一边道歉,一边跳起来回到未婚妻身边,顺便用眼神严厉地瞪了安室透一眼,就当是他刚才的那一拳了。 安室透抿着嘴唇低下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眼底晦涩。 琴酒和伏特加看不见他身边的亡魂,这一点,他已经证实过了。 ……他也触碰不到他们。 会不会暴露已经不是安室透此时所要考虑的第一位了,他的大脑被护在他身边的同期们淹没了十分之九,他能忍住没有泪洒当场就已经是他自制力和控制力强大了。 可怜的卧底先生此刻只能用剩下的十分之一个大脑,艰难地去思考他现在的处境。 琴酒和藤原今显然关系匪浅,班长他们的视线是从琴酒身边延伸到藤原今脚下的,那些所谓的乌鸦适才还围在琴酒身边。 保护…… 发生在东都水族馆的神秘保护就是因为这些乌鸦吗? 它们保护了他一次就离开了,却一直都在琴酒身边,第一次爆炸的时候不仅保护了琴酒,还顺带保护了的伏特加。 唯独没有他。 那他是否可以认为,藤原今站在琴酒这一边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 安室透感觉自己的头又疼起来了。 琴酒本来就行踪不定,难以抓捕,这下更难了。藤原今显然不是普通人,而是传说中的神秘侧。 ……包括藤原今身边的少女。 “安室先生。”【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看向小泉红子的视线,“盯着一位淑女看,可是一件很失礼的事啊。” 除了琴酒以外,他不会留下任何人的记忆,包括那五个亡魂。 死灵乌鸦们纷纷盯上了这个冒犯自己主人的人类,只有死亡和黑暗的眼睛里满是无机制的杀意。 胆敢冒犯它们主人的人,不可饶恕! 看不见的恐怖杀意令安室透心头一紧,后退半步,以表自己的态度。 亡魂五人组则如临大敌地盯着随时都有可能会扑上来的死灵乌鸦,再次将安室透围起来。 小泉红子抱着手冷哼一声:“做什么?他盯着我看,难道还是对的吗?只不过是警告他一下而已,没有直接把他扔进海里已经是工……藤原大发慈悲了,学学这位杀手先生和他的小弟啊。” 真是的,一点礼貌都不懂。 让他跟琴酒和伏特加好好学习?! 伏特加纯粹就是不敢乱瞟而已。 安室透的脸色瞬间更黑了,看向琴酒的眼神跟刀子似的,令被波及的伏特加眼皮一跳,暗道波本真是一天比一天恐怖了。 好奇心不重的琴酒乐得看波本的笑话,如果不是他衣兜里没有一支烟,他很想现在就点燃一支。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目光定在了伊川久一郎死死抓在手里的手提箱,信标就在这个手提箱里。 他才向前走了一步,伊川久一郎就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依旧死死地抓着手提箱,大喊道:“你要干什么!?滚开!不然杀了你们!把你们通通炸死!” 安室透企图活剐琴酒的眼刀顿时转移到了叫嚣着要把他们通通炸死的伊川久一郎身上,亡魂五人组的眼神同样不善,尤其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这两位亲身体验过被炸死有多么糟糕的拆弹专家。 这个家伙!那些被炸死的人都是因为他,他居然还敢叫嚣?! 该死啊! 琴酒扯出一抹残忍的冷笑,伯·莱·塔上膛,随时准备照着他打完一个弹夹。 想炸死他?该死的渣滓! 小泉红子美目圆瞪,看起来很想提着手里的飞天扫帚,给这个家伙的脑门开个瓢。 居然想把无敌美丽的红子大人炸死,简直不可饶恕!必须严惩!严惩啊!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丝毫不为他疯狂的叫嚣所动,淡色的唇轻轻张合,自舌尖冷漠地吐出两个字:“沉默。” 伊川久一郎立刻面目扭曲地被定在了原地,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到了嘴边的斥骂声戛然而止。 亡魂五人组倒吸一口冷气,实锤了,是魔法师啊!活的! 安室透又看了一派淡然的琴酒一眼,略过了满脸震惊的伏特加,心中更加沉重了几分。 如果他看见了飞远的黑龙,心情恐怕会更加沉重,重到他呼吸困难的程度。 苍白的修长手指隔空一点,伊川久一郎用力得青筋暴起的手轻易地松开了,被他死死抓在手里的手提箱落在了【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手中。 手提箱在微微颤抖。 不是箱子在抖,而是里面的东西在抖。 ……居然有自己的意识吗? 这可不太妙啊。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面上不显,平淡地看向琴酒。 琴酒从衣兜里摸出了那条项链,上前几步递给了魔法师,然后后退了一步,像是要避开手提箱没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安室透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假的琴酒,这明明是他获得的情报,借花送佛也不是这样送的。 而且,这可是琴酒啊! 果然是关系匪浅,这都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所以,他们两个人究竟是怎么认识的?有没有机会可以策反一下这位魔法师啊?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接过项链,神识在上面一扫,手上快速输入密码。 咔哒。 手提箱打开了。 黑色的天鹅绒内里只有一样东西,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红宝石,这颗红宝石极美,美到在场的人类和亡魂都为之恍然了一瞬。 啪的一声脆响,是琴酒果断给了被诱惑着走上前伸出手,想要从魔法师手中夺走宝石的伏特加一巴掌。 ——任何攻击性魔法对琴酒都是无用的。 小泉红子率先回过神,她惊讶地看了看箱子里的宝石,又看了看乖巧垂落在【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左耳耳垂下的宝石耳饰:“这究竟是什么?” 这种被蛊惑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她第一次和【工藤新一】见面的时候,就险些中了这颗耳饰宝石的招。 两颗宝石,几乎一模一样的能力!只不过箱子里那颗比戴在【工藤新一】耳朵上那颗要弱而已!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小泉红子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感谢琴酒的一巴掌,不仅打醒了伏特加,还惊醒了安室透和亡魂五人组。 他们一边后怕,一边看向拿起红宝石端详的魔法师。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掂了掂手中的宝石,轻描淡写地道:“这就是传说中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潘多拉宝石,哦,我耳朵上这颗也是。” 潘多拉宝石?! 除了去世时间太早,没有接触到这方面情报的亡魂五人组,在场的四人都知道潘多拉宝石的传说,以及追寻着潘多拉宝石,行动越来越疯狂的动物园。 他们持续寻找了数百年的潘多拉宝石,居然被伊川久一郎得到了。 等等! 想到什么的安室透试探性地问道:“潘多拉宝石有两颗?” 异瞳的魔法师向他投来轻飘飘的一眼,看似没有任何情绪,却把这位心理素质极高的卧底先生看得呼吸一窒。 “不,每个世界只会有一颗潘多拉。” 魔力宝石可以有很多颗,但是能使人长生不老的潘多拉只会有一颗。 尤其是这颗潘多拉宝石和他的潘多拉宝石一样,都拥有了自我意识,尽管这颗潘多拉宝石的自我意识还有些模糊。 每个世界只会有一颗潘多拉? 琴酒和安室透几乎同时领悟到了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他们看向拿着潘多拉宝石仔细检查的异瞳魔法师,脸上表情浅淡,唯有一双眼睛复杂深晦。 那多出来的这颗潘多拉宝石是从哪里来的? 拥有着这颗潘多拉宝石的魔法师又是……从哪里来的? 安室透想到的更多,魔法师和工藤新一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和工藤新一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是没有,他所知道的就有一个,那个叫做冲田总司的剑道天才。 可结合柯南所提供的花香线索,特意接近毛利兰,还送出了两个此时想起来一定很不寻常的御守……三观已经动摇的安室透更倾向于另一种答案——眼前这位魔法师,大概率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工藤新一了。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工藤新一和琴酒关系匪浅…… 安室透突然很想知道,柯南看到这幅场景后会是个什么表情? ……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听到了手中这颗潘多拉宝石的絮语,他的潘多拉已经被封禁了,这颗显然还没有经受过人世间的毒打,正在不自量力地蛊惑他。 不过,他有些好奇,潘多拉宝石是如何同伊川久一郎扯上关系的。 在【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眼中,这个引起尼莫西妮号爆炸,险些伤害到他的……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的家人和挚爱的人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死人就不用顾及那么多了。 这样想着,他直接将神识拧成一根针,扎进了伊川久一郎的大脑里。 被沉默的伊川久一郎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扭曲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在他的脑子里找到了想要的记忆。 伊川久一郎获得潘多拉宝石是在一年前,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政府文职人员,而得到潘多拉宝石后,仅用了一年时间,他就成为了有机会竞选首相的议员之一。 琴酒曾经说过,他的野心很大,胆子同样也很小。 但潘多拉宝石蛊惑了他。 在拥有这颗神奇的宝石后,伊川久一郎几乎事事顺心,很快就爬到了他从前不敢想的高度,他尝到了权利的甜美。这也使得他的野心越来越大,为了能够更上一层楼,他找到了黑衣组织。 不断膨胀的野心化作了填补不完的贪婪,伊川久一郎和黑衣组织的合作也越来越深。他给组织开绿灯,组织为他杀死所有竞争对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是下一任首相竞选中的种子选手。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他的罪行和丑恶嘴脸被曝光了,铁证如山,容不得他狡辩分毫! 黑衣组织不会帮助无用的人,相反,他们要杀了他。 死亡使得他小如家鼠的胆子又回来了,他带走了能够带走的钱财,准备连夜逃入乡下,从此隐姓埋名。 可拥有了自我意识的潘多拉宝石不愿意过这种像是再被埋进土里的生活,很快,伊川久一郎败在了潘多拉宝石的蛊惑下,拿着从前收集来的把柄,威胁着几个高官将他带上尼莫西妮号。 他要离开霓虹,前往更大的舞台。 或者说,是潘多拉宝石要离开霓虹,前往更大的舞台。 ——它们一样,唯恐天下不乱。 在得知黑衣组织的人也在这艘邮轮上后,突然爆发了强烈求生欲的伊川久一郎第一次向潘多拉宝石许愿,他要把琴酒炸死在这艘邮轮上! 他要所有阻止他活下去的人通通去死! 潘多拉宝石满足了他。 能够将尼莫西妮号炸成烟花的炸弹凭空堆满了每个角落,被陷入疯狂的伊川久一郎一一引爆。 总结一下,就是一只被逼入绝境的疯狗乱咬人罢了。 还真让他咬到了不少人。 …… 许愿?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摸了摸左耳下安静如鸡的耳饰宝石,微微皱眉。 他怎么记得,潘多拉宝石是没有这种能力的? 难道,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潘多拉宝石成为了吸引“死亡黑潮”的信标吗? 默默围观的汐汐:…… 不,是因为潘多拉宝石融合了一枚世界核心碎片。 居然被异化成柯南世界的圣杯了吗? 还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乐子人圣杯。 如此看来,异化物之所以一直隐身,是因为在此之前,伊川久一郎没有向潘多拉宝石正式许愿,只是被潘多拉宝石蛊惑了而已。 直到他向潘多拉宝石许愿,要炸死追杀他的琴酒,异化物的力量才泄露了出来。 唔,这都不重要了,异化物已经落在了相柳先生手中,大局已定! 可爱的汐汐乐了没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问题—— 她现在是【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魔法精灵,他会把“信标”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魔法精灵吗? 很显然,不会。 汐汐:…… 啊!完蛋了!相柳先生不会把异化物毁掉吧?! 相柳京当然不会,即便他现在已经处于完全沉浸式演绎的状态,他的心理暗示又不是白下的。 摧毁“信标”只会更快地将“死亡黑潮”吸引过来,没有“信标”的禁锢,异常的能量会快速散溢至全世界,即便是【终焉魔法师也无法保证能够在“死亡黑潮”抵达之前,将这些能量收集起来带走。 因此,“信标”绝不能被摧毁,就算要摧毁,也不能是在这个世界。 而只要离开了任务世界,马甲卡就会默认脱离。 这一波,相柳京胜券在握。 ……虽然代价是第三次社死。 “藤原先生,这就是您说的那个东西吗?”琴酒打断了【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沉思,他的手指摩擦着伯·莱·塔的枪·身,冷冷的杀意凝结在伊川久一郎身上。 异瞳魔法师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对,就是这个。” 他说着银发杀手的视线看过去,是被他沉默在原地的伊川久一郎,随即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差点把他忘了……” 安室透心下一凛,琴酒要杀了伊川久一郎! 他的大脑迅速运转起来,想要在琴酒开·枪之前想个办法保下伊川久一郎的命,那些被证实对组织很重要的资料和情报已经毁在了火海里,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伊川久一郎! 这个人还不能死! 安室透把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一个有可能左右琴酒决定的人。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另一个世界的工藤新一,而他认识的工藤新一坚守正义不畏黑暗,那么这一个有没有可能…… 然而,【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接下来的话却打碎了他的猜想。 他道:“我的事已经了结,接下来自然随你,请随意吧,黑泽君。” 说完,他后退一步,遮住了小泉红子的视线。 安室透瞳孔一缩,看向异瞳魔法师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难以置信。 怎么会!? 他不是……工藤新一吗? 金红异瞳的魔法师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长长的眼睫颤了颤,璀璨如星辰崩裂的眼睛直直地朝他看了过来,伴随着一声枪·响,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工藤新一】勾起唇角,对他露出了一个不含任何意义的微笑。 安室透和亡魂五人组俱被震慑得愣在了原地。 他是仿佛在告诉他: 我是工藤新一,但我不是你所认识的工藤新一。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是守护世界与人类的亡灵魔法师,他从来都不是追寻真相与正义的侦探。 正义?邪恶? 他不在乎,他只在意世界与人类的安危。 只要你是人类,只要你不曾危及世界的安全,那么—— 我将一视同仁。 金红异瞳的长发魔法师和黑发红眸的赤魔女并肩站立,两步远的地方是持·枪的银发杀手和他有些愚忠的部下,脚下是泊泊流淌的鲜血,以及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安室透和他已经死去、但依旧誓死保护这个国家与国民的同期们与他们面对面,他们在此刻被分成两方,仿佛身处两个世界,两个已然对立的阵营。 忽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突兀地笑了,他笑得很好看,宛如一朵开得十分盛大的黑色曼陀罗:“根据魔法界的规定,魔法师必须向非魔法界人士隐藏自身,及魔法界存在,必要时,可使用消忆魔法消除目击者相关记忆。” 金红异瞳的魔法师向安室透,向围在安室透周身的亡魂们抬起手,暖金色的魔力因子从指尖溢出。 他像是在哄幼稚园的孩童安眠,声音轻而空灵:“别怕,不会疼的。” 根本无法反抗的安室透颓然一笑,闭上了眼睛。 这可真是,再糟糕不过了。 …… 站在黑龙背上忐忑等待的人们终于等来了黑龙的主人,失去了最好的魔法道具,【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披上了缀有蓝色宝石的宽大斗篷,整个人被笼罩着只剩下了下半脸。 人群瞬间嘈杂起来,却又在下一瞬集体失声,纷纷失去了意识一片片地倒下。 ——这些都是在昨天晚上感受到了那股神秘恐惧的人。 坚村忠彬抱紧自己的儿子,又在泽田弘树露出惊喜眼神后放松下来,他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原来,弘树说藤原先生是来拯救他的魔法师,是真的啊。 那么汐汐也是…… 对上坚村忠彬探究好奇的眼神,汐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成功把这位老父亲惊得一抖。 这边气氛轻松,另一边就不了。 毛利小五郎第一时间将毛利兰和铃木园子护在了身后,颓丧的大叔这一刻重新变回了昔日的警校第一。 黑龙的主人又怎么样?谁也别想伤害他的女儿! 工藤夫妇的眼神就要平和很多,但是【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还是能分辨出来那里面含着的警惕和怀疑,被父母护在身后的小男孩紧紧地盯着他,那双他曾经也拥有过的眼睛里有太多情绪,复杂又混乱。 ——这里不是他的世界。 他再度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眼前的人不是他的父母,他的挚爱,他们早已在时间洪流之下化作了一捧黄土,成为了他久远的梦寐以求。 “……他们只是昏倒了,在下已经消除了他们今日的记忆,今日发生的事情还请诸位保密。” 身为不死人的他原本已经没有了味觉,此刻却尝到了极致的苦涩。 他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对他们动手,哪怕仅仅只是一个消除记忆的魔法。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苦涩地想,他还是太贪心了,从前也好,现在也好……他想让他们记住他,不要忘记【工藤新一】这个人。 所以他选择了隐瞒,选择了谎言。 一刻也不能再待下去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拢着斗篷,他微微低下头,仅剩的小半张脸又被兜帽遮了一些去。 他要将他们和被消除了记忆的人群送回修复了三分之二的尼莫西妮号上了,这场事故最终会被定义为伊川久一郎的疯狂袭击。 和魔法,和黑龙,毫无关系。 可就在这时,被毛利小五郎护在身后的毛利兰忽然握住她父亲的手臂,上前半步,紫罗兰般温柔的眼睛里绽放出炫目的光彩:“新一!你是新一对不对?” 从在甲板上见到“藤原今”后,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的少女终于想通了。 哪里不对? “藤原今”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也太特别了! ——只有一个人能给她这样的感觉。 是新一! 也只有新一!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猛的抬起头,一双金红异色的眼睛隔着兜帽,死死地看着下意识要朝他走来的少女,他藏在大袖中的手忍不住动了动。 兰…… 我的,兰啊。 “小兰!”毛利小五郎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腕,“他怎么可能是那个工藤小子?分明一点都不像啊!” 毛利兰坚定地摇头:“不会的,爸爸,我绝对不会认错的!他就是新一!” 少女看向他,眼中满是期待和喜悦:“你就是新一,我没有认错,对不对?” 铃木园子也跟着看向他,秀眉紧锁,一副想要支持闺蜜,但又感觉事情发展得过于魔幻,已经严重影响了自己的思维的纠结模样。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那一声分明力量脱口而出的“对”却卡在了他的咽喉里。 他看到真正的工藤新一。 那愤怒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击穿了他可耻的狂喜。 虽然因为药物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但是,江户川柯南才是这个兰在等待的工藤新一。 他不是。 他不是。 幸好不死人没有呼吸……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艰难地调侃着自己,他紧握着自己的双手,用尽全力,才将僵硬的唇角向上勾起,努力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非常抱歉,毛利小姐,在下能够理解您思念工藤新一的心情,但是……侦探?” 操纵黑龙的魔法师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听的笑话,兀自笑了一会儿,在少女渐渐暗淡的目光中说完了最后的话。 “不不不,在下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魔法师罢了。” ——如若他还有心脏,此刻已然血肉模糊。 【终焉魔法师】伸出左手轻抚心脏所在位置,微微躬身颇为有礼地行了一个绅士礼,宽大的斗篷如同一朵黑色的花,铺展在他脚下。 “诸位,午安。” 叮铃—— 众人耳边似是响起了一声神乐铃声,眼前的一切顿时变得模糊起来,脚下踩着的也不再是坚硬的鳞片。 他们恍惚了好一会儿,再睁眼,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他们仍然站在尼莫西妮号的甲板上。 航行灯被炸得粉碎,邮轮上到处都是奔逃尖叫的人,脚下还有轻微的震动响起,远处,向他们驶来的是一轮挂着霓虹国旗的军舰。 但他们谁都知道,魔法师,黑龙,都是存在的。 他离开了,带着他的黑龙一起,就像来的时候那样,无人得知。 从这天起,藤原今消失了。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尼莫西妮号的爆炸最终被定案为伊川久一郎的疯狂报复, 死亡人数二十六人,他们很幸运地在这样疯狂的爆炸中保留了全尸。 损失最惨重的无疑是尼莫西妮号的主人,但他并没有在媒体的采访中表现得多么伤心, 相反, 他十分高兴。 紧接着, 科莱斯·詹姆斯即将与辛多拉公司合作的消息铺天盖地,一时风头无两。再加上其中有政府的授意, 两大集团的合作喜讯迅速压过了伊川久一郎的疯狂报复。 没过几天, 健忘的大众们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继续关注新的资讯和新闻, 津津有味地围观政府高官扯头花。 无论是魔法师,还是那头仿佛从传说里飞出来的黑龙,通通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记得这一切的只有毛利父女、工藤一家、铃木园子和坚村忠彬父子。 安室透说他被炸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军舰的救护担架上了;赤井秀一也被炸昏过去了, 他跟在琴酒和安室透后面,距离虽然不远不近,但也没能逃过爆炸的冲击。 他们都不记得了。 如果他们还记得,那几声响彻寰宇的龙吟他们不可能没有听见。 这就是消除记忆的魔法吗? “不只是消除记忆的魔法, 那个孩子还把尼莫西妮号修好了, 卫星也没有发展任何异常。”工藤优作展开今日份的报纸,头条赫然就是科莱斯集团和辛多拉公司的合作,再下面才是尼莫西妮号的悲剧。 任何领域都需要从最基础的学习开始, 另一个世界的新一无疑是魔法领域中的翘楚,就像他们的新一在侦探界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一样。 只是,魔法过于梦幻, 凡是梦幻的东西, 背后大多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危险和艰难, 他能够成为魔法领域的翘楚,那必然经历了漫长的艰难学习和训练。 神秘之所以为神秘,就是普通人无法触碰、无法看见、无法理解,工藤优作见过fbi的王牌,他在那个新一身上也感受了同样的、更加深刻的东西——身经百战。 是用无数的战斗和鲜血的教训,再以漫长的时间一点点堆砌起来的身经百战。 他无法想象,【新一】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在工藤优作看来,他们的新一已经足够坚强了,但尚且稚嫩,但毕竟只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可那种程度……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另一个世界的他们又在其中扮演着怎么的角色呢? 是被隐瞒了,还是假装被隐瞒了? 工藤优作捏着报纸的手指不断收紧,平整的报纸已经被他攥出了深深的褶皱,他不觉得以自己的头脑会被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儿子瞒在鼓里,可【新一】眼中的愧疚和遗憾是那样的深切……是假装自己被隐瞒了吗? 这只有一种可能—— 【新一】所做的事关系重大,大到他必须离开他的家庭,离开他生长的家乡,甚至是赌上自己的性命。 所以【新一】要瞒着他们,他怕自己会死,他怕他们会伤心。 而他也以为自己瞒住了他们。 但如果两个世界的工藤优作相差不大,那么,不可能瞒得住的。 ……所以是【新一】的问题吗? 明明一起使用消除记忆的魔法才是最保险的,但是他没有,他不可能会对自己的父母、青梅和朋友使用这样的魔法。 是天赋不同吗? 新一是未来一定能够超越他这个世界第一推理家的天才侦探,而【新一】则成为了连他这样的普通人都能看得出来的极为强大的魔法师。 ……平行世界的偏差啊。 工藤有希子放下修剪玫瑰的简单,单手拖着下巴,郁郁地叹了一口气:“那孩子跑的太快了,我还来不及叫不住他,他就已经离开了。” 一个母亲如何能认错自己的孩子? 她没有认错,那个孩子就是她的新一,只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新一而已。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们,只敢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里悄悄流露出让人感到心疼酸涩的情感和思念。那个孩子一定受了很多苦,另一个世界的他们……应该已经不在了吧,不然的话,身为父母,他们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孤独地行走那么久? 还有小兰…… “阿娜达,那个孩子被小兰叫住的时候……难道他和我们新一现在的情况差不多,也没有办法能和小兰走到一起吗?” 他们新一是因为黑衣组织而暂时没有办法回到小兰身边,那么那个新一呢? 是因为魔法吗? 工藤有希子深深地皱着眉,眼中满是对孩子的心疼:“新一……那个新一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为什么那么沉重?为什么连和自己的父母、青梅对视都不敢啊? 他太小心翼翼了,以至于她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心口细细密密地疼。 工藤优作叹息着放下手中的报纸,除了硕大的标题以外,他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工藤有希子心疼,他也心疼,即便隔着一个世界,【新一】也是工藤新一,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受了那么的苦,变成了连保护他们的时候都小心翼翼不敢触碰的模样,让他们怎么能不心疼? 可现在的问题是—— “他辞职了!” 一放学立刻朝着家里狂奔的柯南气都没有喘匀,一把抓着他老爸的大腿就说:“我问过一年级的班主任了,他甚至都没有来学校辞职,安室先生说他住的那栋房子也被卖出去了!那个家伙!哪有他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 他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问他—— 你为什么变成魔法师?魔法师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吗? 你有没有遇到过黑衣组织?另一个世界的黑衣组织有没有覆灭? 还有最重要的—— 你和小兰怎么了? ……你怎么了? 柯南那时确实很生气,当他不得不打碎自己的三观,真切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时,他终于看懂了他看小兰的眼神。 是那样浓厚的思念和爱意都没有办法掩盖住的悲伤和遗憾。 为什么看到小兰会觉得悲伤? 为什么会有遗憾? 你不是魔法师吗?你也没有办法保护好你的小兰吗? 柯南很愤怒,对自己,对那个工藤新一,对他所能想象到的所有可能。 但主要还是对他自己。 他不敢再装成小孩子往小兰身边凑,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漏出破绽,小兰很敏锐很聪明,她才是第一个认出那个家伙的人。 于是他顺应着父母的意思,假装好久不见,要和他们住两天,逃也似的离开了毛利家。 柯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幅柔软无力的孩童身躯究竟能保护好他身边的人吗?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可是魔法师啊,轻易就能消除他人的记忆,还有一头龙,可就是这样的工藤新一也……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另一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是什么让那个工藤新一要用那样令人心情沉重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母和青梅? 他想知道! 可是!那个家伙跑了! 一声不吭,毫无线索! 胆小鬼! 那样强大的自己居然是个胆小鬼! 工藤有希子俯身摸摸他的头,调侃道:“你们都是胆小鬼,谁也别说谁。” 工藤优作伸手把抓着他裤腿的儿子抱起来,忍不住又想叹气了,这两天他叹气的次数都快要超过半辈子的总和了。 可不就是吗? 两个新一都是胆小鬼。 柯南:…… 柯南哑然,抱着手生闷气。 现在好了,他跑了,连一点线索都没有,他们要怎么找人啊?如果那个家伙想要躲起来,谁能找得到他? 还有一种最糟糕的可能,就是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相隔着两个世界,他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找得过去啊! 魔法什么的,就一点都不科学!超级作弊! 但问题就是这么令人无可奈何,他们找不到【工藤新一】。 即便是有世界第一侦探之名的工藤优作也毫无办法:“那孩子大概是铁了心要躲我们了。” 他和有希子都很后悔,没能在第一时间里认出那个披着斗篷的人就是【新一他们下意识把新一保护在身后的举动一定让那个孩子误会了。 怎么办?他们一点联系方式都没有,又该如何去找到那个孩子? 他会去哪里? 工藤有希子怀着最后的希望,问道:“新一,你有问过泽田弘树小朋友吗?他会不会有那个孩子的联系方式?” 柯南鼓着脸摇头:“老妈,我怎么可能把泽田弘树忘了?我问过了,他也不知道那个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从那天以后就没有再见过了。” 泽田弘树是货真价实的小孩子,他说的是真的。 小小的名侦探抓狂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哪怕只有一点点线索,我也一定能找到人!啊啊啊啊!怎么这样啊!” 这不是谜题,这就是一个坑!深不见底的坑! 那个家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说走就走,就像是抛骰子一样,抛到哪个是哪个,完全不管他们这些侦探的思维,根本串联不起来。 柯南有去找安室透,想要看看【工藤新一】住所附近的监控,安室透倒是给他看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他的话。 “那也没有办法,只能先这么说了。” 工藤优作也知道一句“他不是组织的人,更不是罪犯”,不可能取信一个卧底多年的优秀公安,但是那孩子已经把对方的相关记忆全部消除了,无论是那孩子的真实身份,还是尼莫西妮号的真相,都不能说。 至少现在不能说。 他问:“监控有发现吗?” 柯南更气了:“也没有。” 不看不知道,一看全是假的。 两点一线?毫无反常?骗谁呢,一定又是魔法! “他很可能早就做好自己会暴露身份的准备了,所以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柯南从工藤优作的怀里爬下来,坐到沙发上,表情郁闷,“我怀疑他身边有顶级黑客帮忙,即使他的魔法十分强大,想要凭空变出一份合理合法,经得住各方调查的身份也是不可能的,他的国籍甚至是海洋对面的那个东方大国。” 他还问过灰原,黑衣组织没有这样的顶级黑客,想要神不知鬼不觉侵入隔壁东方大国的官网,凭空加进去一个合法居民是不可能的,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已知的黑客可以办到。 黑衣组织要是有这样厉害的黑客,那他们想要击溃组织就直接变成地狱难度了,是比现在更加地狱的地狱难度。 如果【工藤新一】身边有这样一个未知的顶级黑客,那么…… 工藤有希子不顾儿子的反抗,把小小只的儿子抱在怀里,宛如烛光下的哀怨美人般叹息道:“难道就只能等那个孩子自己来找我们吗?万一他已经回去自己的世界了怎么办?哪怕只能给一个拥抱也好,我真的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他,阿娜达和新一也一定有吧?” 工藤优作苦笑着摇摇头,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柯南瘫着手脚,一副反抗不能的生无可恋。 有,但也要他在啊。 找不到人能怎么办?难道要登报寻人吗? ……等等! 名侦探满血复活,他一把扑向茶几,小手啪的一下拍在报纸上:“我们可以登报找人!”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既然没有线索,那就创造线索,越简单的办法往往越有效。 如果报纸不行,那换电台,电台不行,那就上新闻。 除非【工藤新一】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藏着,或者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然他总能看到的。 都是工藤新一,柯南有十足的把握,只要他看到了,他不会不来。 …… 江古田下雨了,很大的一场雨,噼里啪啦地从天空中洒落下来,清凉的雨水一视同仁地清洗这片天空下的灰尘。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雨水的味道混合着泥土的腥味一并从窗户的缝隙里蔓延进来,自然的气息总是能恰到好处地使人慢慢平心静气下来。。 森林深处的古堡屹立在雨水弥漫的轻雾里,此时正值黄昏,隐约能够看见二楼最好的客房里有光亮在摇曳。 那是火焰发出的光亮。 来自于一口直径三十厘米的坩埚下方,那堆噼啪燃烧着的柴火。 房间里弥漫这一股浓郁的幽香,源于坩埚里的魔药。 它似沉沉的夜幕,又像潺潺流淌的溪流,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满天的星辰,星辰周围闪耀着金色的流光。 这就是驱除魔药了,能够驱除非人体内部自主产生的所有负面buff,堪称万能,是魔法师们居家具备、外出旅游的首选。 ……就是非常费钱。 别看现在有一整锅,等到真正完成的时候,仅能装满两个特制水晶瓶,加起来也不过两百毫升的量。 这里面就用了十斤整的黄金。 黄金是驱除魔药的主要制作材料之一,不可或缺,且入药所需的纯度很高,从市面上买回来后,还要再进行二次提纯。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用了将近三十斤的黄金,才提纯出这十斤可以作为魔药材料的量。 幸好,他是魔法师中特别富有的那一类,有钱,够造。 直到入夜,这锅熬制了整整两天三夜的驱除魔药终于完成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从魔法空间里取出两个专门用来装驱除魔药的水晶瓶,微微倾斜瓶口,锅底流淌的星河分成两股,在幽幽的月光下流入水晶瓶中。 盖上盖子,瓶身轻晃,里面的魔药似乎发出了潺潺的流淌水声。 金红异瞳的魔法师唇角微扬,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等他要离开的时候,就把驱除魔药交给柯南,喝的时候加入各自的血就可以了……他们应该会喝的吧。 太过踌躇,对这方面一点不自信的长发男人抿了抿嘴唇,将两瓶费时费力又费钱的魔药妥善放进了魔法空间里。 咚咚咚。 一听这半点不客气的敲门声,就知道门外来的人是谁了。 “请进。” 小泉红子推开门走进来,变成迷你形态的克西斯像一个玩偶装饰一样趴在她肩头,垂在少女浓密头发旁边的细长骨尾时不时晃一晃,昭示着这只亡灵生物此刻的好心情。 克西斯很喜欢【小泉红子它喜欢那双永远坚毅无畏的眼睛。 ——【工藤新一】和【小泉红子】是那一辈中最优秀的魔法师,也是最强大的战士。 同位体总是相似又相同的,她们的眼睛一样吸引龙的注意。 如此闪耀,如此美丽。 死亡也不能改变龙族喜爱亮晶晶的天性。 当然了,最闪耀、最美丽的还是它的主人的眼睛! 小泉红子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坩埚和熄灭的火堆,问道:“你的魔药做好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点点头:“已经做好了,想看看吗?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教你。” 小泉红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抵挡住新魔药知识的诱惑:“我们先去吃晚餐,吃完你再教我。” “好啊。” 赤魔法家族的餐桌上终于坐上了第二个魔法师。 管家上完菜后就退下了,陪伴两人用餐的只有一只爬到烛台上吞烛火玩的骨龙。 两人一边吃着晚餐,一边聊着外人听起来一头雾水的魔法知识。 小泉红子越聊越有兴致,以前可没有人跟她一起讨论这些。 聊着聊着,两个人的对话就变成了【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说,小泉红子听。 赤魔女一边开心地汲取着家族书籍中没有的魔法知识,一边感慨,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大魔法师,知道的东西居然比她的整个家族加起来还要多。 经过这几天的名师指导,小泉红子觉得自己已经今非昔比了,如果她现在再制作一块魔法巧克力,黑羽快斗一定会被她的魔法俘虏。 不过嘛,她对让黑羽快斗臣服于自己这件事已经看淡了很多。 在见过另一个【小泉红子】之后。 赤魔女是骄傲的,她只是不肯认输而已。 无往而不利的红子大人被喜欢的人拒绝什么的,想想都很生气、很不可以思议好吗! 想到黑羽快斗,小泉红子想到一个问题:“工藤,潘多拉真的能复活人吗?”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往喉咙里塞食物的动作一顿,他想了想,终是摇头:“潘多拉没有能使人复活的能力,它所能做到的长生不老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长生不老,所谓的眼泪是它强大魔力的凝聚,饮下眼泪的人不过是能活得久一点而已。” 维持着年轻的容貌几百年,慢慢地感受着内里一点一点腐烂,腐臭味从最深处的内里散发出来,无论使用什么办法都消除不了,只能清醒的、清晰的,最终变得满心期盼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唯恐天下不乱的潘多拉怎么可能赐予他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这只不过是恶魔的陷阱和游戏罢了。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小泉红子,道:“你是为了黑羽快斗问的吧。” 红眸少女别别扭扭地哼了一声。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年长者在少女的瞪视下轻笑了几声,他抬手从虚空中取出一卷空白的卷轴,轻轻一抖,卷轴在空中展开。 苍白而修长的手指在卷轴上一点,空白的卷轴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一排又一排,直至将整个卷轴全部占据。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将卷轴略略折起来,递给好奇伸手的小泉红子:“这是红子小姐收集的关于动物园的情报,上面是详细的名单和基地、据点位置,虽然我们两边世界可能不大相同,但百分之七八十应该是能对上的。” 小泉红子拿着卷轴,有些呆愣:“就……给我了?” “对啊,给你,给黑羽快斗做参考。”他把最后一叉子意面塞进喉咙里,端起手边的红酒喝了两口,见少女还是一副怔愣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你喜欢黑羽快斗,终究都是会去帮他的,到时候与其多走一些弯路,不如在现成的情报上展开调查,能避免很多危险,也能让你省些力气。” 他的师妹红子是在最后一战之前,提前透支了一些生命力,才将这场工程庞大的占卜完成。 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在临死之前,她想要送给自己喜欢的人最后一件告别礼物。 【小泉红子】想让【黑羽快斗】永远记住,他的生命中曾经有一个黑发红眸的魔女。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很羡慕他的师妹,可惜他那个时候已经完全转化为不死人了,再没有生命力这种纯粹而洁白的东西可以提取出来,作为他向家人、爱人和朋友的告别礼物。 ——他不告而别,自此永远缺席。 “我很快就要离开了,在我离开之前,我想为你们再做一件事情。” 金红异瞳的魔法师凝视着这个世界的赤魔女,她是如此年轻,如此鲜活,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和小兰他们也一样,年轻而鲜活。 幼崽需要鲜花、阳光和爱的呵护。 他已经快要一千岁了,在他眼里,才十几岁的他们又何尝不是幼崽呢? “我曾经听过……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 【终焉魔法师】站起身来,沿着长桌走到红眸少女身边,他温柔地勾起唇角,伸手轻轻摸了摸少女的头。 “夺走年轻人的青春,可是天理不容的行为哦。1” 这一刻,素来温和有礼的长者眼中忽然染上了几分狂气,他用一种听起来十分嚣张的语气说:“那些应该被大卸八块下地狱的烂橘子,就通通给我以死谢罪吧!” 小泉红子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稍微仰着脸,看着眼前这个像是撕开了表面的伪装,显露出下方最真实的凶兽真面的【工藤新一她血液中魔力似乎都在为之鼓动。 从前,她孤独一人,除了她,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魔法师。 她找不到真正的同类。 但现在不同了,她有了一个师兄。 即便这个师兄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即便他很快就要离开了。 他告诉她—— 她不再孤独。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动物园找到他们梦寐以求的潘多拉宝石了。 是货真价实的潘多拉宝石, 所有见过这颗宝石的人都不会怀疑它的真假,它具有强大的蛊惑能力, 为了争斗它, 动物园甚至死了三个高层代号人员。 是自相残杀。 找到潘多拉宝石的人是动物园的杀手杀手蜘蛛,也就是对外的身份为世界著名幻术师的古纳·冯·高德伯格二世,他在不久前受邀来到东京演出, 潘多拉宝石是他从怪盗基德手中抢来的。 说来也巧,重金邀请他来演出的财团就是怪盗基德盯上的下一个目标, 财团高层想要用他的表演和一枚顶级宝石的展出作为财团下一个卖点, 在下一场销售竞争中一举超越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铃木财团。 蜘蛛原本是不想来的,但他最近无聊,接不到合心意的生意, 这个财团给的钱又太多了, 于是他来了。 然而, 漫不经心, 仅仅把这一次演出当做散心的蜘蛛在看到财团高层炫耀般拿出来, 吸引所有媒体目光的宝石后,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他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地呼喊:潘多拉宝石!这就是潘多拉宝石! 那颗安静地躺在黑色天鹅绒中的红色宝石美到令在座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头顶的光,四周的光, 都没有那炫目火彩来得叫人瞩目。 蜘蛛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想要立刻扑上去抢夺潘多拉宝石的冲动。 他告诉自己不用心急,今晚怪盗基德就会来偷宝石, 他不来也没有关系,到时候他可以假扮成他偷走宝石, 让所有人都以为宝石被怪盗基德偷走的, 罪名和风险全部由怪盗基德来顶, 和古纳·冯·高德伯格二世毫无关系。 蜘蛛极力按耐着心中的激动和兴奋,终于等到了夜色降临。 ——怪盗基德来了。 月下的魔术师再次将警方耍得团团转,神乎其技地在重重阻拦下偷走了那颗能够吸引所有人心的红色宝石。 蜘蛛紧随其后。 “唔……” 怪盗基德站在财团办公大楼楼顶的背光处,拿着宝石对准天上的月亮,紫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 这颗宝石……在发光! 他喃喃道:“潘多拉。” 深红色的宝石在月光下幽幽散溢着魔幻的红光,坚硬的内里仿佛化作了涓涓流转的未知液态,流转着、流转着,宛如水仙花少年纳西塞斯的倒影那般引人注目、沉迷、不可自拔。 少年忍不住将宝石放回手心里,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将怪盗基德从可怕的沉溺中拉了出来。 紧随而来的,是胸口的剧痛,是从喉咙里涌出的热血。 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胸膛,纯白的西装再次被不祥的血色打上了死亡的标记。 砰! 他还来不及回头看一眼,又是一枪,打穿了他的左膝盖。 少年踉跄了两步,脚下一绊,直直地从楼顶掉了下去,呼呼的夜风将那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的白色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今夜,只有这冰冷彻骨的夜风见证了二代基德的坠落。 比鲜血更加猩红的潘多拉宝石在掉落前,被一只手及时接住并紧紧握在了手心里。 “潘多拉……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是真的!我找到潘多拉宝石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找到了!” 蜘蛛狂喜地喘息着,他扔掉另一只手里的枪,双手举着猩红的宝石对准月亮,幽幽的红光顷刻间浸染了他的双眼,以冷血和谨慎著名的杀手肉眼可见地变得癫狂且狂热。 而他自己,毫无所觉。 …… “真可怕啊。” 本该被击中心脏坠楼死亡的怪盗基德毫发无损地半蹲在正对办公大楼的另一座大楼上,洁白的西装依旧洁白,英俊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迹,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象。 两声枪·响引来了追击怪盗基德的警察,双手举着潘多拉宝石的蜘蛛却还在发疯。 看着蜘蛛癫狂的模样,黑羽快斗只觉得毛骨悚然:“那就是潘多拉吗?” 这种东西,说是恶魔也不为过了吧。 他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一个曾经也从他喉咙里发出来过的熟悉声音响起:“黑羽君,害怕了吗?” 身披黑色斗篷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从黑暗中款步走出,停在了少年身后一步远的距离,分量十足的蓝色宝石缀饰依旧将宽大的兜帽牢牢下压,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垂在他左耳下方的宝石耳饰却不见了。 这个世界的潘多拉宝石是吸引“死亡黑潮”到来的信标,在找到它之后,【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就将它封印了,虽然无法完全隔断它对“死亡黑潮”的吸引,但拖延一段时间还是能做到的。 所以这一颗用来做局的潘多拉宝石是他的那一颗。 解除封禁后的潘多拉宝石非常卖力,想要向持有者彰显出自己的有用之处,因为被封禁实在太难受了,它可以当乖宝宝的。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呵,你猜我信不信? 潘多拉宝石:嘤! 本质就是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恶劣性格,就算当乖宝宝,它也当不了多久。 既然如此…… 一朝获得自由的潘多拉宝石不敢将怒火发泄在它根本撼动不了的【终焉魔法师】身上,便只能可劲儿地霍霍自己凑上来找死的动物园。 它之前看中了两个人类,一个银发,一个金发。 可惜银发的那个人类天生禁魔体质,它的蛊惑力量对他没有用,后来……就算有用,它也会主动放弃这个傀儡人选的,因为它的持有者对这个银发人类很有好感。 另一个金发的人类各方面都好,完全可以用来做前一个的代餐,可惜了,它的小动作被发现了。 然后就被封禁了QAQ 多么残忍,它只不过是想要一个人类傀儡而已,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颗可怜兮兮的魔法宝石? ……哦,它的持有者是坚定的世界与人类主义者。 那没事了。 这还是持有者第一次正式地使用它,当毫无尊严的魔力充电宝不算! 潘多拉宝石干劲满满,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动物园吗?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它就能让他们全部死光! 死光! 咩哈哈哈、呃!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轻飘飘地给了它一个眼神,潘多拉宝石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魔法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亡灵魔法师用最平淡的语气,决定了这个和黑衣组织不相上下的犯罪组织的命运:“罪恶的,可以杀死;尚且还有回转的,留一口气;无辜的,不能死。” 全死了,谁来认罪? 留一地的尸体,让后面来的警方跑这一趟,就是为了收尸吗? 潘多拉宝石立刻闪着光表示自己的明白了。 潘多拉宝石已就位,就差一个钓鱼饵的钩了,一个怪盗基德,一个动物园成员。 小泉红子趁着夜色去找黑羽快斗了,【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则瞬移到了法国,精准地抓住了在街头漫步的蜘蛛。 魔法师非人的金红异瞳终于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显现出了它的作用——支配与扭曲。 金色,完全支配所有比他弱小的生命;红色,绝对扭曲所有不足以一击杀死他的力量。 在和“死亡黑潮”对抗的百年里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已经将这双眼睛的能力运用到了极致。 每一张实力被设计在高层次境界的马甲卡,技术部门都会额外为其设定出一个特殊的能力来—— 【荒神·中原中也】成神后所获得的能力是操控空间,纵是世界之隔,亦不可阻;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神明化后的能力是永久性修改现实,凡是现实,皆可修改; 而【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已是半神之身,支配生命与扭曲力量就是他的能力了,半神尚且如此,可以想见他要是完全的神明,这个能力只会变得更加恐怖。 如果相柳京还清醒着,他一定会狠狠地吐槽技术部门,并在小本本上再记一笔,回去的时候绝对要再打重一点。 ……虽然有点小离谱,但是用起来还是很好用的。 仅是转瞬间的一个对视,蜘蛛的大脑就不再是他自己的大脑了,都不用再做些其他的事,蜘蛛就态度大变地接下了前一刻还嗤之以鼻的特邀演出,坐最快的飞机来到了霓虹。 无论是级别还是地位,蜘蛛都要比蛇高很多,优秀的反派没有废话,他用自己引以为傲的潜行能力悄无声息地跟在怪盗基德身后,确定宝石就在他手里后,杀手对准这个明显不是黑羽盗一的二代基德就是致命一枪。 为了确保对方无法绝地求生,他又开了一枪,令其即便能够非常幸运地在被他命中心脏后活下来,也会因为一条腿废了而没法及时逃走。 让猎物慢慢地绝望死去,是蜘蛛钟爱的小游戏之一。 他得到了潘多拉宝石! 贪婪在蜘蛛的胸腔里猛烈冲击着他的心脏,他要将这颗神奇的宝石据为己有。 发誓绝对要让持有者看到自己的有用之处的潘多拉宝石怎么可能让他如愿,蜘蛛成了第二个伊川久一郎,被这颗神奇的宝石操纵着,拨通了随时待命的其他成员的手机。 就在东京市内的四名代号成员正火速向这边赶来。 在警方撞开楼顶大门的前一刻,潘多拉宝石操纵着蜘蛛从大楼楼顶一跃而下,猩红的红光蔓延至他的全身,没有翅膀的人类向前滑翔了高一段距离,最终像一只猫似的,在一个无人的小巷里轻盈落地。 被操纵而不自知的蜘蛛握紧手中的宝石,快步离开了小巷,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和其他成员约定好的汇合地点。 …… 黑羽快斗围观了整个过程,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眼前如此轻而易举地被一颗宝石操纵了,这颗宝石不久前就躺在他的衣兜里,被他拿在手里近距离观看。 黑羽快斗:…… 黑羽快斗:!!! 少年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种感觉,不亚于一千条死鱼在他身上跳踢踏舞,一万个恐怖片主角在身后死亡凝视着他。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变成蜘蛛那个样子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纠正他:“你不会变成那副模样的,黑羽君,不必如此自己吓自己。” 安室透仅仅是一个意外,那时他情绪不是很稳定,同样的疏漏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 你说不用害怕就不用害怕了吗?刚刚真的超级吓人啊! 黑羽快斗觑着眼睛回头看了他一会儿,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白色的少年怪盗撑着膝盖站起来,腿被蜘蛛的惨状吓得有点软,他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转过身,凭感觉找准了魔法师的眼睛位置。 他直视着他,问:“魔女小姐告诉我,你说我爸爸没有死,是真的?” 两天前,小泉红子从天而降,直接扔给他一个卷轴,直言里面是动物园成员名单极其基地所在。 “只能保证百分之八十左右的真实性,嘛,毕竟是 另一个世界的动物园,不过大差不差啦。” 赤魔女霸占了客厅最舒服的沙发,女王范十足地双腿交叠着坐下,十分恶趣味地投下了第三枚炸弹:“快斗同学,你的父亲没有死哦。” 于是黑羽快斗跟着小泉红子来了。 当他见到从虚空中凭空走出来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时,他心中最后一分怀疑也消失了。 魔女都有了,那么来自平行世界的魔法师是工藤新一这种事……还是先让他缓一缓吧。 工藤新一,魔法师? 认真的? 有那么一瞬间,黑羽快斗很没有昔日曾经一起合作过的伙伴爱地想,如果他把这个大发现告诉小侦探,对方的表情一定会非常有趣。 已经知道这个大发现的柯南:…… 小侦探恐怕会把这位企图看热闹的混蛋送进监狱的坟墓里。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他们都有想要守护的人,这一点他们是相同的。 魔法师没有卖关子,径直说道:“是的,你的父亲没有死。他如今身在国外,在动物园覆灭之后,你的父亲自然就会回来了。” 一开始,【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以为这个世界黑羽盗一已经死了,因为他那个世界的【黑羽盗一】死了,但想到平行世界之间会存在差异,他便给黑羽盗一占卜了一下。 得到的结果是还活着,之所以一直以来默认自己死亡,是因为动物园中还有人盯着黑羽盗一,蜘蛛就是其中一个,他们都不相信黑羽盗一这么轻易地就死了,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对他的追查。 无奈之下,黑羽盗一只能远离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一边更加谨慎地隐藏自己的行踪,一边反向追查动物园。 想着有了潘多拉宝石亲自下场,动物园必死无疑,【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将他占卜来的临时地址和电话号码给了黑羽快斗:“近期内是有效的,你和你的父亲通个底也好,万一潘多拉杀疯了,殃及到你父亲就不好了。” 什么叫杀疯了啊? 听起来就很危险啊。 黑羽快斗嘴角抽了抽,随即沉着呼吸接过这张重于千金的纸片,看着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的地址和号码,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喜悦。 有很丢人的液体就要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来了。 “谢谢你!”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点点喜极而泣的哭腔,他深深地,对这个来自于平行世界的魔法师鞠了一躬。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坦然地接受了他的道谢。 “喂,你们好了没有?” 斜坐着飞天扫帚的小泉红子从黑羽快斗身后的方向飞过来,她都已经把动物园的部分有效资料放在中森银三的车上了,这两个人居然还在这里站着说悄悄话。 有什么话是她红子大人不能听的? 黑羽快斗在转身的瞬间把眼眶里丢人的水光逼了回去,一转身,他又是那个闪亮亮的怪盗基德了:“好了好了!潘多拉宝石被抢走了哦,即便是我,也不得不为他们献上几分同情。” 那哪里是什么宝贝啊,分明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小泉红子直觉不对劲,她狐疑地看了黑羽快斗一会儿,很遗憾,她没能从这张笑得十分灿烂的脸上找出一星半点的破绽。 赤魔女在心里切了一声,动作轻盈地从飞天扫帚上跳下来,径直走过背着手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白色怪盗,走到【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身边,问道:“工藤,这样真的就可以了?不用我们继续跟进?” 让蜘蛛把潘多拉宝石带回总部,将动物园的有效资料交给中森银三,然后就真的不用再去管了?那些警察能 对付得了动物园吗? 当然,这样就可以了。 “动物园和黑衣组织一样,真正知道组织核心情报的成员都是高层,蜘蛛就是其中一个,外层的成员只知道这个组织热衷寻找各种宝石罢了。他们都想要长生不老,一个寄希望于潘多拉宝石,一个寄希望于某些超越人类道德与认知的生物科技。后者如何尚且不论,潘多拉宝石既然如此神奇,又怎么可能会被人类所掌控?”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恐怖的话:“人类的**就是潘多拉宝石不断增强魔力的源泉,从它形成的那天起,只要人类的**不灭,它就不会消失。这颗宝石就是人类自己用无尽的**铸就而成的——新的,潘多拉魔盒。” 潘多拉宝石为什么是猩红色的? 那是历代妄图将它占为己有的人类用他们的鲜血染成的,即使是如此洁白的月华,也洗涤不掉它深入骨髓的血色。 确实会有身在其中,却依旧能够抵挡住长生不老这样的极致诱惑的人,比如黑泽君,比如那位安室透。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动物园的人,即便有,在潘多拉宝石掉落在蜘蛛手心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存在了。 动物园的高层们只要有一个知晓潘多拉宝石的存在,就代表着所有高层都知道了,他们不可能能在这样动人的消息面前坐得住。 拒绝的勇气有时生于未知,又是也亡于未知。 他们会聚集到一起,然后—— 死在潘多拉宝石的蛊惑之下。 就像蜘蛛不久之后就会和赶来的几个同伴一起,为了心中的贪念,自相残杀。 不论是小泉红子,还是黑羽快斗,他们都在魔法师的话语中窥探到了血色翻涌的惨象。 两个手上从未沾过血,也没有想过要沾血的未成年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再细想下去。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看两人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长者的慈爱,他轻轻一拍手,温声道:“行动结束,你们可以睡觉了,接下来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几天就好。” 动物园真正棘手的高层成员都会死在潘多拉宝石的蛊惑之下,跟着资料调查前进的警方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捣毁一个犯罪组织。 自然也有警方暂时无法触及到的黑暗面,不过不用担心,自有人会帮忙解决。 身处黑暗,就要做好随时被黑暗吞没的准备。 黑羽快斗没有异议,等他给他老爸打过电话确定安全以后,他就去偷偷去中森叔叔那里打听消息,不亲眼看到动物园覆灭,他总觉得心里不够踏实。 小泉红子却听出了【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话里的另一个意思,她秀眉轻皱:“你不跟我一起回去?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嗯?一起回去? 黑羽快斗听到了要素,原来这个魔法师工藤新一住在魔女小姐家里吗? 许是借住和教导的原因,两人的关系迅速亲近了不少,相处得很是愉快,渐渐地,也有了一点师兄妹的氛围,但多数时候更像是老师和学生。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把两个赤魔女分得很清楚,红子小姐是他的师妹,小泉小姐年纪太小了,和他以前教过的小魔法师们是差不多的年纪。 他试探性地抬起手摸了摸少女的头,没被躲开,于是眼中笑意更盛了:“是,就不一起回去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做,不适合像小泉小姐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参与哦。” 小泉红子还是很好哄的,只要找准了点:“那好吧,我可是要回去睡美容觉的,就不跟着你一起熬夜了。” 说着,她勾了勾手指,飞天扫帚自己飞过来,降低高度好让主人能轻松坐上去。 “需要我送你一程吗,基 德?” 她的坏心眼都快要从满是愉悦的红眸里跳出来了。 送一程?这怕不是要把他挂在扫帚尖尖上吧。 黑羽快斗摇头摇得飞快,生怕自己摇慢了一点,就被魔女小姐挂到扫帚上去了:“不了不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你的美容觉要紧!你先请!” 白色的怪盗后退几大步,生怕自己占据了飞天扫帚的起飞位置。 小泉红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握住扫帚的手一紧,收到指令的飞天扫帚立刻飞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带着主人飞进了乌黑的云层中。 目送魔女小姐离开的黑羽快斗正想和【工藤新一】说声再见,然后从大楼的楼梯低调地走下去,结果才一转身,就见对方朝自己微微一笑,接着打了一个响指。 金色的魔法阵应声在他脚下铺开,黑羽快斗只觉得眼前一晃,再要定睛去看的时候,他自己从高高的大楼楼顶回到了自家客厅里。 黑羽快斗:…… 真方便啊,这种魔法他可以学吗? …… 送走少年后,【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脚下的影子快速地蠕动、延展、向上拉升,形成了一道熟悉的影门。 这是一种特殊的空间门,只要有他的魔力作为牵引,他就能从任意一个地方直接到达有他魔力存在的任何位置。 配合他们演这出戏的财团高层是黑衣组织的人。 准确地说,是黑泽君的人。 乌鸦是夜行动物,此时夜色正好,是个聊天的好时候。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身处黑暗中的人更能够感受到黑暗中的动荡, 当那位魔法师来到他面前,再次用那种决定权全在自己的语气提出“求助”邀请时,琴酒就知道, 一场不亚于十级地震的大变动即将在黑暗世界中发生。 他告诉了他, 给了他提前选择和准备的机会。 还需要选择吗? 琴酒动用自己的权利, 给出了组织之外的帮助。 朗姆能在那位的眼皮子底下搞出自己的小帮派,他虽然不屑于和朗姆做无用的争权夺利, 但是只独属于自己的人脉,他也有。 如果真的全身心信任组织,贝尔摩德的下场就是他的明天。 他之于组织是一把好用的刀, 组织之于他,不过是一个合心意的栖身之处而已。 这里没了, 还可以去挑选下一个, 有光明的地方必有黑暗。 谁会相信这个世界有纯粹的正义?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这种愚蠢的童话。 从一开始, 琴酒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抓住机会,成功结交一位强大的魔法师,把控住结交程度的深浅, 浅了没用, 深了不好,不远不近就刚刚好。 仅仅只需要付出了时间和精力,以及一颗用金钱就能买来的宝石,他就能获取到一张绝无仅有的底牌。 看,现在就是他收获成果的时候了。 动物园寻找潘多拉宝石这件事,琴酒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两个组织私下里互有往来, 作为组织掌握实权的高层, 他接触过和那位同样追求长生不老的动物园高层。 怎么说呢? 比起有迹可循的APTX-4869, 传说中的潘多拉宝石听起来怎么都像是一句疯话。 在尼莫西妮号上,当那位魔法师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最让人震惊的话时,琴酒看了一眼落在魔法师手中的潘多拉宝石,动物园的结局在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能够使人长生不老的潘多拉宝石? 不,那就是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这样不受控制的东西向来是琴酒避之不及的,他是一个计划周全,行事谨慎的人,冒险可以,找死就算了。 今夜是满月,月色正浓,血色也正浓。 一声回响在空巷里的枪·声惊起了停驻在钟楼上的白鸽,惊慌的咕咕声和翅膀飞快扑扇的声音掩盖住了杀手快速撤离现场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警笛声划破黑夜,给这个原本宁静的夜晚染上了几分不安与恐慌。 故意制造出动静,方便另一边行动的琴酒并没有离开太远的距离,借着夜色的掩护,他爬上了钟楼,俯视着下方终于到达,注定在做无用功的警方。 世界上的警察大多一样,毫无用处。 Tp Killer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面无表情地想着近期组织的损失,以及自己的任务清单。 像伊川久一郎这样的人还有不少需要清理的,在计划完备的情况下,几天就可以清理完毕了。 没有人能成为第二个伊川久一郎,把他们耍得团团转,耗费了足足半个多月的时间,还是在那位魔法师的帮助下,才成功把人清理了。 总的来说,任务还算顺利,还没了一个超级大·麻烦。 这才是最划算的。 嗡——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不用看,是伏特加那边的任务完成了,资料到手,可以回去了。 琴酒才要转身原路下去,耳边就传来一声幻觉似的乌鸦啼叫。 乌鸦在提醒他:它们的主人来了。 基安蒂在濒死之时见到了围绕在他身边的乌鸦,它们似乎只能被死人,或者濒死之人看见,像这样的提醒,还是从尼莫西妮号之后才有的。 他能毫发无伤,全是因为这些活人看不见的乌鸦。 一人高的教堂钟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乌鸦的啼叫只响了一声,那道影子便开始沸腾起来了。 琴酒向后退了一步,影子延展拉升,形成了一道熟悉的影门。 披着黑色斗篷的魔法师从影门里走出来,淡色的嘴唇微微上扬:“晚上好,黑泽君。” 琴酒将烟放进随身携带的塑料袋里,道:“晚上好,藤原先生。” 钟楼前方的警笛声响得让人无法忽视,【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琴酒眼神微动。 现在,再加上上一次任由他处理了伊川久一郎的事,他对这位魔法师的立场问题的答案更加肯定了。 ——中立。 且是只在乎秩序,而不在意善恶的守序中立。 那么魔法师的底线就已经很明了了,是世界和人类。 自己虽然是个杀手,但还远远达不到威胁世界和整个人类安危的程度,同世界和全人类相比,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 于是琴酒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不少,见魔法师仍然安静地看着他自己,他意识到下一个要被对方放上天平的就是组织了。 “稍等。” 他给伏特加发去了先行撤离的命令,然后暂时关闭了手机,避免被人远程控制手机程序,录音窃听。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轻笑一声,对他的好感度更高了一些:“感谢你的理解和贴心,黑泽君。” 他这样做,无疑是将自己的态度告诉了他。 ——组织之于他仅仅只是栖身之所而已,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人才之所以是人才,是因为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成为他们的栖身之所,区别只在于他们的合不合心意。 和聪明人说话是最舒适的,尤其是和黑泽君这样的聪明人说话。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拍拍手,两人脚下的影子瞬间暴涨,继而向上延伸,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小型魔法空间,杜绝了外部一切窥探,内里繁星璀璨,恍若来到了宇宙之中。 “鉴于我很快就要带着信标离开这个世界了,我就不废话了。”他直言道:“黑泽君,你有兴趣成为守护者吗?” 琴酒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守护者? 他还以为这位只是来提醒他几句,顺便收回保护了他好长一段时间的乌鸦,毕竟对方要找的东西已经到手了,当然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守护? 琴酒只觉得有些好笑:“藤原先生,如果您不曾记得的话,我是一个杀手。” 让一个杀手做守护者?这是什么新时代的笑话吗?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不赞同地摇摇头:“我当然记得,是否愿意成为守护者,和你是不是杀手没有任何关系。我所说的守护,指的是世界和人类,并非某一个个体。” 杀手又怎么样呢?昔日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伴里就有不少人是杀手。 在里世界中,他们是驱魔人,而在表世界里,驱魔人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杀手。 是杀手,还是别的任何职业,同成为守护者之间没有任何直接联系。 说白了,这仅仅不过是一个简单的立场问题。 “只要你不背叛世界,不背叛人类,就已经满足了一半的条件。”金红异瞳的魔法师微微一笑,“况且,黑泽君既不是弑杀成性的愉悦犯,也不是心理扭曲的变态,不是吗?” 琴酒思考了一下,魔法师所说的守护者和他理解的守护者显然是两种不尽相同的概念,无关乎正义,只关乎世界和人类。 他会背叛世界吗? 不会,他就身处于这个世界。 他会背叛人类吗? 人类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他就是人类,他不可能背叛自己,他始终忠于自己。 “为什么是我?” 银发杀手毫不畏惧闪躲地直视着魔法师非人的眼眸,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地畏惧过这位来自于神秘侧的强者。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坚定不移的守护者。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十分欣赏他的胆量,要知道,身为黑暗生物中的顶级掠食者,即便他有意地去收敛不死人的气势,周围靠近他的、比较敏感的人依旧会感到害怕。 这是无法改变掩藏的本能,生命本能地畏惧着死亡。 就像那位安室先生身边的五个亡魂,虽然当时凭着一腔孤勇胆敢出言质问他,但实际上,他们在质问他的同时,也在极力地克制着对他的恐惧,所以后面他们几乎没有再说过话。 不死人不需要进食,并不代表他们不会进食——灵魂,就是最好的食物。 即便生前是勇敢的警察英雄,死后面对他这样无解的天敌怪物,没有立刻调头逃跑,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们战胜了畏惧的本能,始终守护在同期身边。 就连那位亡魂女士,都勇敢得令他侧目,哪怕已经害怕得魂体都在颤抖了,她也不曾松开过未婚夫的手,从始至终和另外四个人站在一起。 多么伟大,多么值得歌颂。 所以他当时就有了一个想法,不过还要问问他们本人的意愿。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将思绪从那五个似曾相识的亡魂身上转回来,道:“因为你是禁魔体质。” 琴酒挑挑眉,那意思是:就因为这个?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禁魔体质有哪里特殊的,特殊到能让这位魔法师亲自邀请他成为守护者。 见他这副不甚了解,又不甚在意的模样,【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就知道,自己当初的那些解释,他大抵只记住了别被抓了那几句。 “黑泽君,禁魔体质很特殊,尤其是你这样免疫一切攻击类魔法的禁魔体质。” 魔法界几百年才会出一只手的数都不到的禁魔体质,各自能够免疫的魔法完全不一样,像琴酒这样的禁魔体质,堪称一代bug。 就如同【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那一被发现,就震惊了整个魔法界的光明魔法天赋。 即使拥有禁魔体质的人无法学习任何魔法,他们还可以往驱魔人的方向发展努力,如果不想进入魔法界,只要远离了那些邪恶残忍的魔法师,他们比很多人过得都要好。 “你知道免疫一切攻击类魔法意味着什么吗?”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很想给他一发死咒,好让他亲身体验一下这种禁魔体质bug在什么地方,但仔细想想,他如今已是半神的实力,恐怕会伤到对方。 他叹了一口气,只能用语言接着解释:“这意味着,只要攻击你的魔法师不是神明级别或者靠近神明级别的实力,无论对方如何用各种极度残忍禁忌的死咒攻击你,你都会毫发无损。” 实力能达到神明级别,或者靠近神明级别的魔法师一个世界可能有且仅有一个,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他的世界就只有他一个半神级别。 魔法师解释得很清楚,琴酒听懂了,这才意识到自身的体质有多么引人注意。在魔法界,他大概就是怀抱金砖而不自知的无力幼童,树大招风会是个什么下场,他比任何人都懂。 可他拥有了这样的体质,就没有办法再去学习魔法。 银发杀手摸了摸隐在袖子里的伯·莱·塔,不慌不忙地想,不知道火力覆盖能不能杀死一个魔法师? 【终焉 魔法师·工藤新一】看懂了他充满森冷杀意的眼神,道:“你不用担心,黑泽君,那时我刚到这个世界,还未曾深入了解过,所以并不知晓——这个世界有且只有一个魔法师,也有且只有你一个禁魔体质。” 其他类别的禁魔体质还有没有,他不知道,但像黑泽君这样的bug类别,只可能有这一个。 只有一个魔法师? 琴酒瞬间想到了那个黑发红眸的少女。 “是的,就是她。” 魔法师用一种很亲近的语气说道:“那是我的师妹,赤魔女。” 琴酒了然:“您的意思是让我协助她?” 没想到魔法师却摇摇头,道:“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无论是你,还是我的师妹,你们都喜欢清静。协助也就意味着你们会经常见面,免不了有相处的时候,但如果不是你们绝对信任的人,相处只会变成一场惨剧。” 不错,琴酒点点头,毫不否认。 到现在为止,他信任的名单里也只有一个伏特加。 “与其说是协助,不如说是在关键时刻合作。”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抬起双手,将一个全新的魔法阵展示给琴酒看。 这是一个极其繁复且华丽的魔法阵,它仿佛是汇聚了所有人类已知的星辰轨道而成的,肉眼可见的所有纹路都流淌着星屑流光,看似杂乱的符文实则处处相接,任意一个部分都能打乱重排,且具备着大多数魔法阵没有的自我修复能力。 “这是一个防御性的魔法阵,它抵抗神明级别以下的任何攻击,并从攻击中获取自我修复的能量。只要敌人不是比我更加强大的神明,它就永远不会被打破。” 他指了指魔法阵最中心的白色星云符文,抬眸望进银发杀手森绿色的眼睛里,道:“这是阵眼。一般来说,如果攻击世界的敌人是神明级别,世界意识会亲自动手驱逐或者杀死对方,但是你们这个世界的意识尚在沉睡,很有可能会发生意外——因此,我给魔法阵设置了一个阵眼。” 说到这里,琴酒已经能够明白魔法师的意思了。 这个阵眼,就是为他准备的。 “我将这个魔法阵教给了师妹,一旦发生以上意外情况,她会立刻启动魔法阵,而你——黑泽君,你要站在阵眼上去,魔法阵会复制你的禁魔体质,并在一定时效内加强禁魔效果,这期间内所争取来的时间足够惊醒沉睡中的世界意识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把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了:“请放心,黑泽君,仅是临时复制你的禁魔体质,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你唯一要付出的是体力和精力。”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情况,作为阵眼,琴酒得从头站到尾,对抗结束之后,他起码要昏睡四天到五天的时间。 不用担心,作为合作伙伴,赤魔女……的管家会照顾好他的。 人家长得虽然有些吓人且反派,但他是一个优秀的好管家,看他把小主人照顾得多好。 琴酒陷入了沉思。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骨子里还是那个好孩子,即使这是最有利于世界和人类的方法,他也并不想去逼迫琴酒答应。 如果黑泽君不同意,他还可以另想办法,虽然不会再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琴酒没有想多久,他过了一遍同意之后的利弊,利远远大于弊。 不同意,未来有可能会天降末日。 同意了,即使魔法师走了,还有一个赤魔女。能让魔法师承认是师妹,赤魔女看起来年纪不大,实力应该不容小觑。 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当然选择同意。 不得不说,【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松了一口气。 拥有禁魔体质的琴 酒就相当于一个驱魔人,小泉小姐一看就是个脆皮,就算不是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做打算,关键时刻能有一个战士给她做辅助,他走的时候也能放心很多。 这也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赠礼。 “这个给你。” 他取下手腕上的宝石手链,就是琴酒之前送给他的那一颗:“当是借花献佛了。” 琴酒伸手接过,眉眼间有一点点嫌弃,这种过于华丽闪亮的配饰,他从来都是不看的。 原来魔法师是这种喜好吗? 在入手的那一瞬间,他就知晓了这条手链的用处,这是一个魔法道具,用来通讯和防御。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道:“这些孩子是我的力量化身,我离开的时候,他们也要跟着我一起离开,所以把这个给你防身用,就当做是我邀请你成为守护者的礼物。” 琴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终于看到了围在他们脚边的死灵乌鸦。 数十只,体型比他知道的乌鸦都要大,每一片羽毛上都摇晃着雾一样的黑气,让他本能地感到戒备与不适。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勾着斗篷的两边,徐徐将宽大的斗篷展开,死灵乌鸦鸣叫着扇动翅膀,争先恐后地没入了漆黑的斗篷内里。 影子形成的小型魔法空间像被阳光融化的巧克力一样流回地面,重新化作两人脚下的黑影。 金红异瞳的魔法师问出了此次月下夜谈的最后一个问题:“黑泽君,你对接手组织有兴趣吗?” 琴酒将过于华丽且闪亮的宝石手链戴在了不惯用的右手手腕上,拉下风衣袖子将其完全遮住。 他抬眼看向明知故问的魔法师,在清冷月华的照耀下,那双森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独狼的凶光:“乐意之至。” 他们心照不宣地握了握手,黑衣组织在此刻宣布易主。 第90章 第九十章 继动物园一夜之间自相残杀, 红方捡漏后,黑衣组织的Tp Killer琴酒像是被忽然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再不用顾及别的, 全凭自己的感觉,竟然将霓虹总部内百分之七八十的卧底全部找了出来。 一部分卧底死在了完全杀疯了的行动组枪下, 一部分卧底逃走了, 还有一部分卧底在琴酒的示意下, 被行动组刻意放走了。 组织里那些累赘的、生锈的部分, 还要借这些卧底背后的势力的手清除, 最后留下来的, 会是一个全新的组织。 靠自己的能力逃走的卧底,就有一个安室透。 不, 现在应该叫他降谷零了。 他成功带走了自己在组织卧底时,所搜集到的全部重要资料, 里面甚至有组织位于霓虹的三分之一的实验基地和研究所位置。 琴酒的突然发难,令降谷零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他的身手足够矫健,直觉足够敏锐, 还有班长他们帮忙,他已经死在了行动组的枪·林弹雨之下, 大概率是连个全尸都捞不到的。 怎么回事? 琴酒是终于被无限的任务忙疯了吗? 降谷零来不及去思考其中的端倪,他草草包扎了伤口, 带领部下火速展开行动。 公安和警视厅的行动全部通过摄像头远程呈现在了琴酒面前, 他耐心地等待着各方势力闻风而来, 妄图从中撕下组织的更多血肉, 等到他故意让那些卧底带走的累赘被他们清理得差不多了…… 轰的一声巨响, 一场震撼的烟花秀炸毁了剩下的证据, 庞大的黑衣组织毫不留情地抛弃了大部分生锈的部件,终于再次变得一身轻松,从容不迫地隐入黑暗之中,犹如游鱼回到了大海。 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降谷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是琴酒疯了,是他们上当了。他们所捣毁的的确是组织的重要部分,但是,这是组织不要了的,他们居然成了组织的清道夫。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又是怎样暴露的。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了。 “Zer,会是组织安插在警视厅的卧底发现了你吗?”诸伏景光悬浮着站立在幼驯染身边,亡魂感受不到火焰的炙热,但这仿佛要将黑暗的天空一并染红的火光给与了任何旁观者视觉上的绝对灼热感。 除诸伏景光守在这里外,伊达航四人都仗着火焰无法伤害到他们,冲进了火场内抢救还没有被烧毁的资料了。 从尼莫西妮号回来以后,他们拥有了触碰死物的能力,以及终于被他们所保护的同期看到。 降谷零微不可见摇了摇头,脸上的擦伤被扑面而来的热度灼得隐隐作痛:“应该不是。” 他更倾向于是琴酒自己的判断。 琴酒想杀他很久了,以前不过是碍于没有切实的证据而已,那几枪里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 公安和警视厅一直都有组织的人,公安这边有降谷零层层追查,组织的卧底觉察到了危险,在即将查到他头上的时候,提前撤离了,降谷零至今都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而警视厅这边,因为不是降谷零的主场,公安和警视厅之间又一直都有一些小摩擦,在那里长官实际上也帮不了多少忙,因为有些资料连对方都没有权限调阅,他的调查难免不够深入。 当初致使诸伏景光暴露的真正幕后黑手至今没有找到,被推出来顶罪的接头人没几天就在监狱里自杀了,线索彻底断在了那里。 即便降谷零从来没有放弃过追查当年的真相,但天不遂人愿,真相最终还是被掩埋了。 上一次库拉索入侵数据库获取了卧底名单,他幸运地逃过了一劫,后来因为朗姆和琴酒的权力争斗,算是另类的因祸得福吧,他在朗姆 那里得到了更多的重用,也接触到了更多的重要情报。 可现实就是这样猝不及防,大好的前景突然急转直下,琴酒骤然发难,包括他,组织内的大部分卧底全部暴露,一夜之间,血流遍地。 再之后,就是刻意的暴露。 组织这招釜底抽薪用得太绝了。 诚然,组织会元气大伤,但是,组织获得了新生。 降谷零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组织会重新崛起,再次成为一座黑暗世界中无法轻易撼动的海底冰山。 而这一次,红方与黑方的对抗会变得极度艰难,组织彻底潜入了黑暗之中,他们很难再有人能够成功卧底进去——他们全部已经暴露了,而组织真正的核心依旧完好无损。 降谷零想的没错,今夜之后,他们再想要抓住组织的尾巴,难度系数要比之前高出几倍不止。 因为—— 组织已经易主了。 乌丸莲耶因为新药物的排异反应生命垂危,救治无效而死,在临死之前,他召集了所有高层核心成员,宣布了组织下一任bss:“我死之后,琴酒……就是组织的新主!” 说完,这位活了一个多世纪的老人彻底撒手人寰。 朗姆当时的表情精彩得足够琴酒笑一整年。 贝尔摩德神情复杂地看着出乎所有人预料,摇身一变成为组织新主的琴酒,她沉默了很久,率先做出了服从的姿态:“Bss!” 千面魔女垂下头颅,露出脆弱的脖颈,掩盖住眼中的喜悦和畅快。 于她而言,乌丸莲耶的死是一件好事,琴酒成为组织新主更是一件好事。虽然琴酒经常拿他心爱的伯·莱·塔指着她的脑袋,但是,琴酒和她一样,憎恶着那些肮脏不堪的人体实验。 今日之后,再也不会有什么该死的长生不老了! 继贝尔摩德之后,其他核心成员纷纷表示服从前bss的遗令,拥护琴酒成为组织的新主。 朗姆面目扭曲地瞪视着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衣角从死去的前任bss手中抽出来的银发杀手,眼中的不甘和恼恨都快要溢出来了。 但是不甘归不甘,无论是能力,还是忠心,琴酒成为新任bss都是当之无愧的。 甚至于,组织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琴酒更适合的人了。 朗姆只能接受。 很快,他残留的几分自欺欺人的勉强和不甘尽数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琴酒……不,是bss,用如山的铁证向他证明了——他的心腹,波本!是公安的卧底! 看着屏幕里带领着公安捣毁实验基地的波本,朗姆双目圆瞪,险些把后槽牙咬碎。 一想到他不久前还为了自己的私心和这个狗东西反驳bss的决策,此时此刻,即便体术和行动组比起来就是个菜鸡,朗姆也恨不得能提起一把冲锋·枪,亲自冲到现场去把人给突突了。 当时他质问bss凭什么认定波本卧底的时候,bss是怎么回答的? 银发杀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准吗? 实在是太准了! 被琴酒指出来的成员,有将近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卧底! 贝尔摩德当时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那不是看人的眼神,那是在看卧底专用扫描仪的眼神。 琴酒用提前埋好的炸弹解决了所有后续,他言简意赅地向整个组织下达第二个命令:“回缩力量,暂时撤离霓虹。” 在组织恢复元气之前,至少五年的时间,他是不会让组织的有生力量再靠近霓虹的。 组织关于APTX系列的研究基地都在霓虹,这一次借红方之手摧毁 的重点就是它,APTX系列会被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连同它所带来的全部麻烦一起。 长生不老确实是一个大杀器,它能让不少人心甘情愿地被组织掌控,但它同时也是一个要命的炸弹。组织的规模再庞大,底蕴再深厚,能比全世界更庞大、更深厚吗? 一旦APTX系列完全暴露在各方眼中,组织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为了得到它,各自为政的势力将会空前团结,一切利益的瓜分都会排在消灭组织、拿到资料之后。 琴酒对任何靠近APTX系列的老鼠深恶痛绝下手狠厉,归根究底,是为了保护他自己。 组织被整个世界盯上了,他这个bss的左膀右臂能跑得掉吗? 所以还是毁了好,反正他对长生不老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就像他拒绝了魔法师将乌丸莲耶变成仅他一人可控制的魔法傀儡的建议,选择让对方留下最后一句遗言就彻底去死一样,他讨厌所有可能失控的东西,哪怕魔法傀儡失控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彻底销毁APTX系列的全部资料这件事,还要劳烦那位魔法师帮个忙,单凭他们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将相关的所有线索彻底斩断。 这只是一个小问题,对于【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而言,只需要一个言灵魔法就能解决。 金红异瞳的魔法师接过银发杀手递来的,关于APTX系列的全部资料·纸质版,仅用了不到五秒的时间,就将这一沓厚厚的资料全部看完了。 原来这就是令工藤新一变成江户川柯南的药物啊。 “请退后一些,黑泽君。” 琴酒依言退后,退到了只有他们两人的待客室门口。 守在门外的,是他唯一信任的下属伏特加。 室内凭空起风了,黑色的魔法阵在【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脚下展开,如凶兽利齿的魔法符文相互咬合着旋转交叠,悬浮在他手心上方的纸质资料浴火**,顷刻间化作灰烬,均匀地被魔法符文全部吸收。 咔哒一声,黑色的魔法阵红光大振。 魔法师金玉般清脆空灵的声音响起,宛如从天而降的谥命:“在此昭告——凡与此物相关之一切记录存在、记忆、线索,自此斩断,尽数消亡!” 呼—— 全世界同一时间吹起了一阵大风,变得黑红相间的魔法阵刹那间向外展开、展开、展开……不知展开了多大,直至将整个世界都囊括进去后,便在下一秒崩碎成常人不可见的魔法粒子,散溢至天空和大地。 霸道至极的言灵魔法将APTX系列存在过的全部痕迹彻底清除,就算是深受其害的贝尔摩德也在那一瞬间将其完全忘记了,她记得自己在乌丸莲耶还活着的时候,遭受了人体实验,但具体是关于什么的人体实验,她已经不记得了。 为什么不记得? 千面魔女抚弄着垂落在胸前的秀发,漫不经心地想,她为什么要记得呢?忘了不是更好。 忘了,更好。 APTX系列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唯一还记得它的,只剩下了三个人—— 拥有禁魔体质的琴酒,因为APTX-4869而变成小孩子的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 至于那位被贝尔摩德喂下APTX-4869,同样变成了小孩子的赤井玛丽……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近乎冷漠地想,她不重要。 如果工藤新一记得她,那就再熬一份魔药,如果不记得,以那副孩童的姿态重新成长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事。 室内的风停了,就像它凭空吹起一样,又凭空消失了。 魔法师飞扬起来的渐变色长发服帖地垂落在身后,沸腾的魔法力量全部收束回体内,他看起来又是 一个平平无奇的俊美青年了。 “那么——”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向琴酒轻轻颔首:“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便就此告别了,黑泽君。” 在室内,又是单独见面,琴酒没有戴上他那顶宽沿帽子,他向金红异瞳的魔法师微微躬身,以表谢意:“一路顺风,藤原先生。” 魔法师对他留下了最后的祝福:“希望我留下的魔法阵不会有开启的一天,愿你们的世界永远和平。” ——不会遭受死亡与绝望的侵袭。 话音未落,他便像宇宙中骤然崩裂的天体一样,倏地消失了,只留下一簇转瞬即逝的星辰碎屑,淅淅沥沥地从半空中撒下来,还没有触及到地面,就已经消失在了空气里。 琴酒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伏特加将手中的帽子恭敬地递给他:“大哥,车已经备好了,最后一批人会在今晚撤离霓虹。” “嗯。” 他伸手接过帽子,一条同他过往风格截然不同的华丽宝石手链随着他的动作,在黑色的风衣袖间一闪即过。 黑色的保时捷迎接着黄昏的余光,向着新的出发点驶去。 轰的一声巨响,黑衣组织在霓虹的最后一个据点也消失在了火光之中,这场红与黑的战争被迫中途停止,至于什么时候会再次碰撞,那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 …… “藤原先生。”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悬坐在云端之上,接受着第一缕月华的照耀,被他留在泽田弘树身边的魔法精灵在这时联系了他。 “什么事?”他顿了顿,迟疑地补充道:“汐汐?” 汐汐兴奋地应道:“是的,藤原先生,我是汐汐!” 她很开心,即便是被马甲卡深度影响了,她的搭档也没有忘记她的名字。 呜呜呜,相柳先生,您真的太好了,超级爱您的! 开心归开心,汐汐没有忘记这次联系搭档的原因:“或许您想去看一看今日的报纸小专栏,里面有一份寻人启事写得很精彩哦。” 寻人启事?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飞下云端,去买了一份报纸,找到汐汐所说的小专栏,只看了一眼,就宛如中了幻术一样,感觉已经枯萎了的心脏猛的跳了一下。 这份寻人启事找的人叫做“藤原今”,没有照片,只有一副手绘图,画得好很传神,居然还是彩色的。 看来特意加过钱了。 黑白渐变的长发,一金一红的眼睛,垂落在左耳的红宝石耳饰,以及戴在右眼的单片眼镜。 最后,是他熟悉的那张脸。 经魔法道具伪装过后的那张脸。 寻人启事的落款是—— 江户川柯南。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 他缓缓捂住了脸。 即便他的智商仿佛全部点在了魔法上,他也看出来了,这个世界的自己在大声地对他说:在吗?在就来一趟! 而那个没有写出来的地址也很明了了,他不需要去回想,就能够脱口而出—— 东京都米花市米花町2丁目21番地。 是他的……家。 要去吗?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攥紧手中的报纸,盯着那个落款,陷入了沉思。 他的理智告诉他:信标已经找到了,你该走了。 而他的情感则拉扯着他:去吧,你就不想去看看吗?即便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你就真的不想去吗? 同“死亡黑潮”对抗了百年都不曾动摇过的【终焉魔法师】颓然地叹息一声, 毫无还手之力的,败给了拉扯他的情感。 他想去。 他太想了。 这不正是他渴望了数百年的梦吗? …… 身披黑色斗篷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站在了工藤宅门口,他的手指距离门铃仅有一毫米,但他始终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按下去。 来之前,他纠结过要不要把这身魔法师的衣服换了,可想了又想,终究没有换。 等见过他们以后,再去偷偷看看兰,然后就走了。 他是这样想的。 个子将近一米九的俊美男人直愣愣地站在大门前,即便他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随便来一个人也能看出他此刻忐忑的心情。 又过了几分钟,他终于下定决心,手指轻颤,按响了门铃。 里面很快传来了脚步声。 是两个人。 两个成年人。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他抿紧了嘴唇,看起来一副很想原地飞走的模样。 咔哒—— 门开了。 温柔的灯光照在了他苍白的脸上。 是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动了动嘴唇,卡在喉咙的“工藤先生”和“工藤夫人”怎么都不肯跳出来,他无措地低下头,像是误喝了失声魔药的小魔法师,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救救我”和“怎么办”, 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惊喜地看着把自己整个人藏在黑色斗篷里的【工藤新一脸上满是欣喜,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对他说:“欢迎回家,新一!”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什、什么? 他猛的抬起头,缀在兜帽边缘的宝石缀饰大幅度地晃了晃,带动着兜帽一起,被遮住的眼睛露了出来,里面满是难以置信和不知所措。 工藤夫妇眼含期待和鼓励,一瞬不瞬地和他对视着。 良久,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已然长大了很久很久的【工藤新一】仿佛变成了头一次学会如何说话的婴儿,清脆空灵的声音变得很是沙哑。 “我、我回来了……” 他的喉咙里堵住了一颗大石头,像是用尽了全力,他将藏在意识深处,不敢轻易去想的称呼从舌尖顶了出来:“……爸爸,妈妈。” 下一秒,他被抱进了两个温暖得令他想要落泪的怀抱中。 【终焉魔法师】闭上了眼睛,意识海中的那盏提灯明明煌煌,耀如日轮。 ……真好啊。 他想,他又可以是【工藤新一】了。 真好啊。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温暖的灯光, 香甜的食物,笑容满面的父母……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呆愣地坐在椅子上,恍若梦中, 又像是被什么不得了的幻术击中,已然一副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模样。 他想, 如果这一刻能够永远延长下去, 就算是下一秒让他去死, 他也是愿意的。 但是, 这就是悲哀的一点了——他知道这一刻是怎么来的。 是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暂时让给他的。 他的父母已经死去,连同他最后的念想一起,他幼时所生长的表世界已经物是人非。 不过…… 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很满足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拘谨地抚摸着桌布上的花纹, 不是很敢抬头随意看,即便这里的任何一处都早就刻在了他的记忆里,犹如刀削斧凿。 真好啊。 记忆中冷色的画面逐渐被现在的暖色所取代。 这位再过七八十年就一千岁了的大魔法师闻着浓郁的乌龙茶香, 像一只终于被顺毛的大猫, 缓缓放松了下来, 额前的蓝宝石缀饰轻轻晃了晃,彰显着主人此刻的好心情。 密切关注着他的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一左一右地给他夹菜。 虽然有意识到这也是新一, 但是对方到底不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没有参与他的成长,更不知道他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就算是有很多话想要说,真到了面对面的时候,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双方都需要适应的时间。 不需要太久, 一杯茶, 或者半碗饭的时间就好。 他们之间隔着一整个世界, 以及不知道多深的时间洪流,但亲情可以跨越一切。 即使没有味觉,【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也吃得很珍惜,每一口都带着肉眼可见的虔诚。 有些可惜。 他淡淡地想,他从未觉得失去味觉有什么损失,可是现在……他有些想念自己失去的味觉了。 不能再次品尝到妈妈做的饭菜味道,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 不死人不需要进食,每一口被他吞咽下去的食物都会被他体内暴·虐的力量绞得粉碎,接着吞噬殆尽,不留半点痕迹。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很庆幸,通过这段时间的伪装,他吞咽食物的动作从僵硬逐渐变得自然,全然没有数百年未曾进食的生疏,没有被这个世界的父母看出端倪来真是太好了。 “新一,多吃一点,不够的话,妈妈再给你做。” 见他吃得很香,工藤有希子一边开心地给他夹菜,一边心疼这孩子。这些都只是她做的家常菜,可他吃得这么香甜,可见……已经没有人给他做饭了。 那他平时都是怎么吃的?有没有吃好?有没有吃饱?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被问得一愣,他咽下嘴里的油豆腐,回想了一下,道:“平时的话……有特制的魔法食物,处理起来很方便,也不需要火,就……直接吃也行。” 他说得不是很确定,因为他已经不太记得了。 这所谓的魔法食物其实是魔法界的应急战争粮,由后勤部制作,黏糊糊的一坨,味道……不是很妙,但吃一顿可以顶三天。 后来“死亡黑潮”退去,新的魔法界重新发展起来,表世界的科技也一样发展了起来,两者结合,应该算是魔法版的赛博风吧,反正比他那会儿要天马行空得多。 至于食物,这个他就真不知道了。 除了前期教导第一代新生魔法师以外,他几乎和外界没有额外的交流了,后来第一代魔法师出师了,他也就过上了离群索居的生活。 简单,但足够安静。 他毕竟是不死人,而且和“死亡黑潮”对抗了那么久,或多或少是有一些影响的,他需要时间来调节。 所以这些太日常的问题……他是真的回答不上来。 好在工藤夫妇对魔法界一无所知,这个问题很容易就被应付过来了。 问题是应付过去了,但该被发现的……也被发现了。 工藤优作收回自己的视线,借着低头叠餐巾的动作,掩饰他想要叹息的冲动。 这孩子,只怕是已经很久没有和其他人相处过了。 果然,他已经一个人孤独地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且习以为常。 工藤优作想到了他家的新一,那是个喜欢热闹的孩子,还喜欢踢足球,经常和一群同龄人吵吵闹闹,即使身边人最少的时候,也有毛利兰那个孩子陪着他。 可是这个新一…… 普通人能活那么久吗? 不能的,他们不能的。 有希子恐怕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停地给这孩子夹菜,想要把那段很长很长很长的空缺稍稍填补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 而这孩子来者不拒,凡是有希子夹给他的,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他都吃下去了,完全看不出来是口味变了,还是因为……舍不得,所以格外珍惜。 工藤优作暗自长叹一声,鼻腔内有些酸涩。 这孩子很可能……已经强大到不再需要进食了,这顿饭仅仅是为了照顾他们的心情而已。 他们的新一啊,无论经历了怎么样的苦难,内里也从未改变,仍然是那个善良的孩子。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一个人吃掉了餐桌上三分之二的食物,他抬眼一看,再怎么能吃也差不多了,于是他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对工藤有希子摇摇头:“可以了,我已经饱了……妈妈。” 工藤有希子给他倒了一杯茶:“尝尝看,妈妈新煮的乌龙茶,里面加了新鲜的乌梅提味。” 新鲜的乌梅? 工藤优作眼皮一跳,这个季节的新鲜乌梅还很酸涩,只能用来做腌梅子,用来煮茶……有希子放糖了吗?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双手接过工藤有希子倒给他的茶,先是闻了闻,从气味里分辨里面放了什么。 应该没有问题……吧? 从记忆最深处刨出一些关于母亲做饭时,时不时会发生的毛绒绒的小问题,【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有些忐忑地端起茶杯,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结果当然是没有任何味道。 但工藤有希子还在期待他的回答,他也只能半蒙半哄地说:“非常好喝,很独特的味道,您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妈妈。” 被夸奖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被自己的孩子夸奖更是一件令人心情无比愉快的事情。 工藤有希子顿时笑得花枝乱颤:“真的吗?喜欢就多喝一点,这里还有你爱吃的柠檬派,还能吃得下吗?” “能的,谢谢妈妈。” 别说吃得下,就算是吃不下,他也要硬塞下去。 工藤优作起身,伸手接过妻子手中的塑料刀,切下一块不大不小的柠檬派,放在【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手边:“慢慢吃,还有,不够的话,我和你妈妈还可以再做一个。” ……让你离开的时候带走,路上吃。 他咽下了这最后一句话,而在座的三人都已心照不宣。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双手接过,还是不太敢直视他们的眼睛:“谢谢爸爸。” “嗯,不用谢。” 工藤优作想摸摸他的头,但那始终没有摘下来的兜帽阻止了他的想法。 兜帽上的蓝宝石缀饰宛 如冰棱一样尖锐,美丽中透着一股吹散不去的寒意,这又何尝不是这个孩子无声的婉拒呢? 他在告诉他们: 他怀念,甚至是贪恋现在的温暖,但他始终分得清楚这里不是他的世界,他们也不是他的父母。 所以尽管他怀念,他贪念,但他未曾沉溺其中。 他清醒着,从始至终。 ——不必太过在意,不必为此悲伤,我既选择了这条道路,那么纵然有诸多遗憾,也无法撼动我前进的步伐。 ——这场相遇就已经是最珍贵的馈赠了。 ‘我有很好地成长,我有长成幼时所期待的模样,请为我骄傲吧。’ ‘我很好,请不要担心。’ 这个孩子在这样告诉他们。 无论是他,还是有希子,都有很清晰地“听到”。 可越是这样,他和有希子就越心疼。 这个新一太懂事了,这种懂事是被漫长的孤独催化出来的,或许他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已经没有人陪伴在他身边了,所以他必须学会习惯孤独,必须学会懂事。 索性他已经习惯了,便不再觉得这漫长的时间有多难熬了。 他们的孩子受到那样的伤害,变回了小孩子,他们尚且心疼着急得不行,那这个新一呢? 借着收拾餐具的动作,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对视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新一】不会将自己曾经遭受的苦难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去硬拉着【新一要看他浑身的伤疤。 陪着他。 那就陪着他吧。 即便只有短短一夜,就让他们代替【新一】的已经逝去的父母,好好陪陪他吧。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想要起身帮忙收拾桌上的餐具,却被工藤有希子一把按住肩膀,往客厅推去:“不用不用,妈妈和爸爸很快就能收拾好了,新一先去客厅坐着等一会儿,据说有一档综艺节目很有趣哦,我们可以看一看。” 再次被如此亲密地触碰,【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先是浑身一僵,随后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直愣愣地看着还在播放综艺前奏的电视,一动不敢动,莫名有些可怜兮兮的。 身后的厨房里传来了水声,以及工藤夫妇自以为很小声,其实听得很清楚的对话。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一部分听力暂时封闭了起来,既然很小声地说话,就是不想让他听到的意思,那他就不听。 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并没有再说什么悄悄话,他们只是在说一会儿要给这个新一收拾一间房间出来,就挨着他们卧室那间好了,或者干脆让新一住在阿笠博士家,明天再回来。 主动给另一个自己空出位置的柯南:? “久等了,新一!” 夫妻俩很快就洗完了碗,一左一右挨着快要把自己拘谨成一只裹紧小斗篷的魔法猫猫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坐下,硬生生在气势上将这位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大魔法师衬托得只有小孩子那么大只。 感受着左右两边传来的温度,这只披着黑色斗篷的魔法猫猫紧张得都快要踩尾巴了。 察觉到他又开始紧张了,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你一句我一句地和他话起了家常,说的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话题,不少还是彼此都熟悉的。 比如今天天气如何,出门买菜的时候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隔壁阿笠博士又做出什么奇特的发明,这档综艺节目是谁在什么时候推荐的…… 诸如此类,能让【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彻底放松下来的话题。 他仍然感到拘谨和紧张,但不再是身 为外人进入别人家里的拘谨和紧张,而是久未归家的孩子终于回到家的……恍然。 这个世界的父母在用这样的行动和对话告诉他: 你回家了。 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就在你身边,放松一点。 你已经回家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一眨不眨地盯着不知道在放什么的电视,耳边清晰地响起这个世界的父母的对话,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清楚。 他们在引导他,引导他从自我划定的那条线里走出来。 没有关系,仅此一夜而已……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跟着这样劝慰自己,意识深处那把自己锁上的枷锁哗啦一声掉了下去。 “……我好像见过他。” 他开口加入了父母的对话,“那个明星,据说是时下最火的演员。” 工藤有希子惊喜地握紧了手:“对对对!他超火的!人也很不错,妈妈看人可有一套了!” “演技是很不错的,人怎么样……”工藤优作推了推眼镜,自然而然地接下了话,“当然听你妈妈的判断。” “嗯,听妈妈的。”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眉眼弯弯地笑了,只是那被长长眼睫的阴影遮去的眼底飞速地划过了一抹浓郁的悲伤,快得连工藤优作都没有看见。 他的确见过电视上的那个明星,就在他自己的世界,就在他自己的家里,就是这档综艺。 那时他的父母也曾有过类似的对话。 那是他们一家三口最后的相处时光了。 只是……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忽然意识到了一些在那晚没能及时发现的事情。 那天的晚餐很丰盛,妈妈说是她今天心情好,他们父子俩跟着沾光。 那天他们一起看了这档主打轻松搞笑的家庭综艺,他们也是这样一左一右地挨着他,妈妈还牵起他的手,从开始到最后,爸爸也好几次摸了摸他的头。 他们推着他进入卧室,坐在他床边说了很久的话,还调侃他再不向兰表白,很多优秀的男生就要抱着鲜花冲上去告白了。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我和兰都还小呢,现在就提这个太早了。” 他的父母当时又是怎么说的? ……啊,没有。 他们没有再说话了。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分别给了他一个自他十岁以后就没有再出现过的晚安吻。 妈妈给他掖了掖被子,用一种格外温柔的声音说:“晚安,妈妈的新一,做个好梦。” 爸爸摸了摸他的头,和妈妈一起离开了他的卧室。 留下那盏放在床头的小夜灯,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暖色的光芒,照亮了他此生最后一个美梦。 ——他们知道了。 【工藤新一】将一去不复返,他们的孩子将去往一个他们到不了的地方,而他们……给予了他无声的支持与理解。 还有,最温暖的爱。 一切其实有迹可循,或许是他的天赋不足以支撑他发现真相,又或许是他自己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唯恐那真相的痛苦和绝望将他彻底压倒、完全摧毁。 …… 凌晨两点半,电视上的综艺早已经换成了深夜小食堂,茶几上的遥控器自己按下了声音键,菜刀在粘板上飞舞的声音被调到了最低。 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有心多陪伴这个孩子一会儿,即便生物钟已经在提醒他们要睡了,他们还是坚持着想和【新一】再聊一会儿,再一起看看别的节目。 安静垂落在持有者左边锁骨上的潘多拉宝石幽幽静静地散发着朦胧的光辉,两个人类说 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直到,一左一右靠在持有者的肩上,睡着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直直地坐在中间,像一座永远都不可能会倒塌的高山,支撑庇护着曾看护他长大的父母。 他没有动。 一直等到又过了一个小时,工藤夫妇睡得更熟了,他才慢慢张开手,将两人挨着他大腿外侧的手轻轻握住。 他的手已经和父亲一样大了。 “谢谢你们……”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轻轻地说:“我已经很满足了。” 暖金色的魔法粒子从他脚下慢慢流淌出来,轻柔地,如同最原始的泉水一般包裹住睡梦中的工藤夫妇,一点一点地将他们抬离沙发,小心翼翼地送往楼上的主卧。 已经长大了很久的孩子为他们盖上被子,熄灭明亮的灯光,轻轻关上卧室的大门,留下一句轻得立马就要散在空气里的—— “晚安,做个好梦。” 我亲爱的,父母。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凌晨三点, 万籁俱寂,阿笠博士家依旧亮着灯,两个假小孩还在等待。 一个哈欠连天, 一个抱着手坐的笔直。 柯南有劝过灰原哀别等了的,但是灰原哀不肯,她坚持要等。 “你确定?” “我确定!” 女孩儿非常坚决地拍了拍沙发:“我就坐在这里等!” 柯南没法再劝了,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等, 于是只能陪着。 阿笠博士本来也想配他们一起等的,但是年纪大了,熬不了夜, 十二点一过,他的眼睛就睁不开了。 灰原哀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硬撑着眼皮的阿笠博士:“博士,去睡觉吧, 一会儿该摔了。” 阿笠博士:…… 阿笠博士屈服在汹涌袭来的困意下,摇摇晃晃地回房睡觉了。 柯南对去睡觉的阿笠博士投去了羡慕的眼神,他正了正坐姿,很想泡一杯咖啡续命。 APTX-4869的全部痕迹陡然消失把他们两个吓了好大一跳。 那种所有人都忘记了, 没有任何资料和证据能够证明APTX-4869是真实存在的……惊悚事件居然发生在了现实之中, 并且没有一点点征兆。 呆愣地看了空空如也的药盒和仿佛被水洗过的数据库一阵后,灰原哀不得不承认,工藤新一没有疯, 也没有出现幻觉,这个世界真的有魔法。 制作出来的临时解药和从头记录的进展数据可能被人力所清除,但是人的记忆这种东西是无法单凭简单的人力就能抹除的。 除了她和工藤新一以外, 他们身边的知情人每一个都没有了关于APTX-4869的记忆。 ……如果不是他们提前知道了有一个人能办到这件事情, 他们真的会被这样无比惊悚的情况吓到心跳骤停好吗? 柯南惊慌的程度要比灰原哀浅很多, 短暂的惊慌后, 他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是谁干的了。 ——另一个自己。 虽然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但是这种事情也只有不科学的魔法才能做到了。 可他为什么要消除APTX-4869的相关存在痕迹? 他又是怎么知道APTX-4869的? 想到安室先生之前说过的,“藤原今”和琴酒有来往。 一想到琴酒,柯南就感觉后脖子一阵幻疼,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奇怪。 另一个自己也是工藤新一,工藤新一和琴酒有来往……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好吗! 可事实就是如此,柯南甚至怀疑,尼莫西妮号遭遇爆炸的那一天,【工藤新一】消失了一段时间,期间很可能就是和琴酒待在一起。 或许,他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APTX-4869的,还是从琴酒那里得知的。就算不是在那个时候知道的,他的得知对象十有八·九就是琴酒。 柯南抓了抓头发,没敢把他的猜测告诉灰原,担心灰原会因此敌视另一个自己。 ……虽然那个家伙一定不会在意灰原的态度就是了。 哈哈。 小男孩儿在心里干笑了两声,打着哈欠,接着在脑子里风暴接龙。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工藤新一了,算是见识过了很多事很多人的他虽然仍然比不上自己阅人无数的父母,但最基本的东西他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工藤新一】和自己不一样,他对罪恶的容忍度比自己好很多,甚至到了不在意的程度。 最开始发现的时候,柯南觉得难以接受,工藤新一怎么能够对罪恶视而不见呢?但等到那一瞬间难以置信过去了,联想到对方魔法师的身份,他又觉得这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理解的事情。 毕竟都变成魔法师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存在了,相对的,他们虽然都是工藤新一,但因为身份和经历完全不同,三观之类的东西也不同才是正常的情况。 ……他还是感觉好奇怪啊! 尽管安室先生和赤井先生近来都忙得昏头转向,柯南还是从他们那里知道黑衣组织的大动静,以及两位卧底亲自认证的、全程由琴酒主持的、险些干掉了所有卧底的不科学行动。 这不科学的程度堪比魔法,让他这个知情人很难不去想另一个自己是否有参与其中。 如果有…… 那个家伙到底为什么要帮琴酒啊?! 小小只的名侦探在心里抓狂,表面上还是一副被睡意劈头盖脸打了一顿的无神模样。 他看了看身边精神抖擞的灰原哀,暗自感叹,不愧是熬夜做研究的科学家,用这幅孩童的身躯熬夜一次两次完全就是洒洒水啦。 他就不行了,快要到极限了。 所以—— 【工藤新一】到底来不来啊? 自觉无法拒绝和父母温馨相处的柯南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眼泪沁湿了眼尾,看起来随便往后一倒就能睡着了。 咚咚咚。 门响了。 两个假小孩动作同步地看向大门,来了? “我去开门!” 柯南跳下沙发,迈开小短腿去开门。 门外正是他以为今晚不会来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 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异瞳男人低头和一米二出头的小男孩儿对视了一会儿,他忽然忍俊不禁地道:“晚上好,新一,之前我就想问了,你在这个年龄的时候……就只有这点高吗?” 别的同龄人他没怎么注意,但他自己的身高他还是很重视的,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的身高就已经快一米四了。 柯南送给他一对半月眼:“你很无聊哎,还想不想进来了?” 他变成小孩子就已经很难过了,居然还要被自己diss身高太矮,这是他想要的吗? 他不想! 他也想要一米九的身高!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举了举手,示意投降。 柯南哼了一声,让他进屋了。 这样调侃性的对话使得两个平行世界同位体之间的关系在无形中拉进了一些,柯南开门前的紧张感淡化了不少,应对态度也更加自然轻松。 现在唯一紧张的人只有灰原哀了。 …… 如果不看脸的话,【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和“藤原今”别无二致,整个人拢在斗篷里,低调到了极致。 但在某种程度上,他干的那些事情也高调到了极致。 比如那头黑龙。 比如清除了APTX-4869的相关存在痕迹。 他做的任何一件事曝光于人前,都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那种世纪性大事件。 而他看起来似乎经常这么干,动作已经非常熟练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他谦逊有礼不假,但他骨子里的骄傲坚如磐石。 灰原哀忽然有一种错觉,这个【工藤新一】和琴酒一定很谈得来,从某一方面来讲,他们很像。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将自己的思维从那种可怕的错觉中拯救出来。 【工藤新一】和琴酒很像? 她别是熬夜太多了产生了幻觉! 这个【工藤新一】再是不科学的魔法师,他也是工藤新一! 然而,有些错觉就是用来肯定转正的。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看了看窗外乌蒙蒙的天空,似乎是透过了厚重的云层,直接看到了更高 更远的星空。 他率先打破了三人间的沉默:“我的时间不多了,便直接说了。” 他一脸平静地投下一颗地雷,将才把那种可怕错觉塞进垃圾桶的灰原哀炸得瞪圆了眼睛:“APTX-4869已经不存在了,应黑泽君的请求,我从根源上抹除了它的存在。” 最开始消失的一定是源头,APTX-4869的根源已经消失,之后的一切痕迹自然也就跟着消失了。 “黑泽君?” 灰原哀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她直视着【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非人感极强的异瞳,一字一顿地问:“是谁?” 柯南有点懵,重点不应该是APTX-4869被抹除了吗?黑泽君是谁啊?灰原怎么这么大的怒气?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是不知道灰原哀和琴酒之间的恩恩怨怨的,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就是你们知道的琴酒。” 灰原哀瞬间攥紧了双拳,眼中的恨意都要溢出来了。 柯南:…… 柯南:??? 柯南:!!! 琴酒?! 他被吓得噎了一下:“……是我知道的那个琴酒吗?”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微微一笑:“据我所知,那个组织只有一个琴酒,就是黑泽君。” ……好了,实锤了,原来琴酒姓黑泽吗? 柯南简直不敢去看灰原哀的表情。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仿若未觉,继续说道:“黑泽君说APTX系列是一颗要不得的定时炸弹,我觉得很有道理,它存在一天,你们这些知情人的安全就会收到一天的威胁,毕竟长生不老之类的诱惑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还是蛮大的。” 灰原哀愣住了:“APTX……系列?全都?” 魔法师点点头:“全部都抹除了。” 灰原哀顿时像一个被放了一半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她挺直的腰背微微弯曲,一副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失神模样。 不怪她有这么大的反应,实在她对APTX系列的仇恨值要高于对琴酒的恨。 在她一直以来的意识中,APTX系列就是导致她的家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她的父母也是因为研究APTX系列而深陷泥潭,再也无法逃离,甚至是她的姐姐……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它而死的。 灰原哀时常会想,如果没有APTX系列,她的父母,她的姐姐会不会都还活着?她会不会像步美他们一样,作为一个普通人平凡而快乐地长大,而不是背负着什么该死的天才少女的称谓,陷在那个泥潭里无论如何也逃不开? 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没有如果。 现在APTX系列被抹除了,她是不是……是不是就解脱了? 柯南没有去打扰失神中的灰原哀,他问起了另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你抹除了APTX-4869,那解药怎么办?” 他有些慌乱地捧住自己的脸,“我不会真的要以这幅姿态重新长大吧?” 他不要啊! 他还想着有朝一日恢复正常形态,去和小兰解释清楚呢!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握拳掩唇,不厚道地笑了。 柯南顿时火大:“喂!你别笑啊!快想想办法!”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到底还有基本的道德,他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掩,取出了两支魔药,那宛如宇宙中流淌的星河一样的梦幻液体,令两个没见过魔药的假小孩齐齐愣了愣。 他道:“这是驱除魔药,可以解除APTX-4869的药效,令你们恢复如初。” 他将魔药一人一支递过去,“喝的时候记得加入你们各自的一根头 发和一滴血,不然是没有效果的哦。” 柯南难掩欣喜地接过魔药,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就不用拿哄小孩子的语气哄我们了吧!” 逗自己很有趣吗? 恶趣味啊恶趣味! 灰原哀伸手接过这支梦幻的魔药,她微微收紧五指,郑重地对魔法师道谢:“谢谢你!”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多谢。 两个被迫变成小孩模样的假小孩抱着魔药,眼睛里都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和喜悦。 他们没有质疑魔药的真假。 灰原哀是因为见识到了【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强大的力量,连人的记忆这样难以控制的东西都能说抹除就抹除,还是那样大的范围,制作出一份代替APTX-4869解药的魔药反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了。 魔法嘛,一切皆有可能。 柯南就更简单了。 因为这是他自己。 无论是哪一个工藤新一,他们都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或许有时会很冲动,但他们从始至终都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和理想。 工藤新一绝不会伤害无辜。 无论哪一个。 ……虽然还是有点在意他和琴酒怎么联系到一块儿去了这件事。 嘛,各人**这种私密的事情,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要不顾一切搞清楚的一根筋高中生了。 三观不同也无妨,只要他不曾背弃真正的正义就好。 爸爸说过了,这无关乎其他,仅仅只是各自的立场不同而已。 像安室先生,像赤井先生,像各自为战的那些人一样。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立场,他也不例外,只要记得别走偏了……就好。 柯南摸了摸手中装着星河的特制玻璃瓶,他忽然动作一顿,意识到:“你要走了?” 灰原哀燃烧的科学之魂瞬间熄灭,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摸摸他的头,道:“我总归是要走的,早一点走,对我,对你们,都是一件好事。” 柯南不赞同地皱起眉:“你可以再多留几天……” 金红异瞳的魔法师打断了他的话:“再多留几天,我就不想走了。那不行的,我的世界还需要我呢,我得回去了。” 柯南张了张嘴,看到他满眼的坚定,到了嘴边的话又全部咽了回去。 这个家伙,直到这个时候还是这么地清醒。 ……不累吗?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站起身来,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将APTX系列的危险性重复了一遍,并叮嘱虽然失去了研究资料,但依旧保留着才能的灰原哀:“请务必不要再研究APTX系列,它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旦泄露了,你们所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我就要离开了,届时若是出了事,恐怕没有人有那个能力对抗一整个世界的力量。” 说着,他看向柯南,“弘树也不行。” 把泽田弘树忽悠进少年侦探团的柯南:“……啊哈哈,咳。” 他一开始只是想为己方空虚的后勤力量发展一下,没想到弘树居然比媒体报道的还要厉害,更没想到黑衣组织居然从霓虹全面撤离了,现在谁也找不到他们的核心所在。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些什么:“以后组织那边的事,你最好别去沾边,今时不同往日,黑衣组织的新主已经是黑泽君了。” Bss是Tp killer,那么这个组织的画风会变成什么模样,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柯南:…… 灰原哀:…… 你说什么? ! 组织的新主是谁!?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坏心眼地勾起唇角:“是黑泽君哦。” 柯南:…… 灰原哀:…… 他们裂开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头,语气里带上了长者的温柔:“看在我的面子上,黑泽君不会对你们动手的。请一定要好好长大,不要再去插手那些过度危险的事了,追求正义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你们自己。” 说完,他后退一步,主动拉开了三人间的距离。 “那么,就此别过了?” 柯南和灰原哀都有些伤感,告别这种事情再多几次都是伤感的,尤其是这种未来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的告别。 送别的话到了嘴边,柯南猛的想起了一件事:“等一下!还有赤井玛丽啊!她也中了APTX-4869,魔药……只有两支吗?” 善良的侦探很是纠结,这样珍贵的魔药,只有两支才对吧,可赤井玛丽怎么办啊?她不是就再也不能变回去了吗? 居然想起来了吗……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感觉有那么一点点遗憾,人心都是偏的,他以前可是纯纯正正的人类,当然也是偏心的。 这个时候再做魔药是来不及了,不过他还有别的办法,就是要多吃一点苦头而已。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支新的魔药,墨绿色,像极了剧毒,其实是永久性的增龄魔药,一支下去能增长四十岁,正好适合赤井玛丽。 “先说好,会非常、非常、非常痛,因为是在短短半个小时内拉长身体增加年龄,生长痛upup。”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将增龄魔药交给善良的同位体:“其实重新长大也没什么,最多就多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毛绒绒的小问题而已。” 柯南嘴角一抽:“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叫毛绒绒的小问题啊?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不得了的事是毛绒绒的小问题吗? 灰原哀捂住嘴,小小声地笑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也笑了一会儿,他伸手拉下兜帽,重新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正式向两人告别:“新一,灰原小姐,就此告辞了,祝你们未来坦荡,光明似锦!” 他微微颔首,宽大的斗篷无风自动,金色的魔法粒子像怦然炸开的烟花一样,带来了更为绚丽的一幕,也带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魔法师。 柯南快步奔跑到窗边,他仰头看向天空,一颗绚丽无比的金色流星倒飞向乌蒙蒙的天空,犹如一场经年不遇的限定奇迹。 他握紧手中的两支魔药,在心里轻轻说道: 再见,【工藤新一】。 如果有空,请一定要再来我的世界做客。 我们随时欢迎你的拜访。 ……再见。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相柳京被扣了一万的积分。 不是因为他又打了技术部门的主设计师, 那是另外的价钱,而是因为—— 他在即将离开任务世界的时候,使用了异化物的能力, 许了个愿,复活了安室透身边的亡魂五人组。 并使用【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能够扭曲一切低于自身实力等级的力量的能力,将“五人死亡的现实”定义为力量,强行扭曲后,用禁忌的因果律魔法修改了。 勉强get到了【世界神明·五条悟】的永久性修改现实·同款呢。 还没有脱离马甲卡影响的相柳京美曰其名:这是为了保护世界。 那五个亡魂拥有了特殊的能力, 类似于灵媒, 偏向于高灵敏感知, 努把力说不定还能出个预言家。 最重要的是, 他用这五个亡魂的复活, 给工藤一家和毛利一家找到了一辈子的保镖,降谷零加上他的四个同期,那就是半个警校的力量,多么值得啊! ……然后他就被罚了一万的积分, 因为干员使用异化物是禁止事项的。 清醒以后的相柳京:QAQ 这把任务一分不赚,倒贴四千。 啊, 多么痛的领悟! 好好和小朋友告别的汐汐慢搭档一步回到时空平衡局,她啧啧称奇:“相柳先生,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为爱发电吗?” 相柳京:“……汐汐!你变了!!” 你怎么能在自己搭档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再插一刀呢?! 汐汐绕着心碎的搭档飞了两圈, 企图转移话题:“相柳先生,快看!我的新外观,好不好看?” 对小朋友念念不舍的汐汐一回来就换了一个新外观, 从小天使变成了英伦风的小王子, 还换了一对biulingbiuling闪的新翅膀, 一看就特别贵的那种。 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的相柳京呱唧呱唧鼓掌:“好看!这对翅膀尤其好看, 非常地衬你!” 他大手一挥:“买!多买两对,一天照着三顿饭那样换!” 何以解忧?唯有氪金! 买! 他之后打那几个主设计师的时候也更用力了,不打重一点,对不起他被罚的那几万积分。 交接完任务之后,相柳京和小k交谈了几句,出了交接处后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宿舍,熟练地关掉论坛和私人通讯,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自闭。 谁都不要跟他提任务录像! 谁都不要! 时至今日,剿异部被录像的干员已经不止相柳京一个了,数量迅速飙升,已经要用千来计算了。 大家都社死,嘻嘻哈哈闹成一片。 但是,作为第一个被录像社死的干员,相柳京的热度依旧是最高的。 再加上他此次的任务是bug极多,连时间轴都乱得让猫咪头疼的柯学世界,抽中的马甲卡系列人物又是工藤新一。 于是,他又爆了,直接置顶,位列tp榜第一。 下面一片喊666和嗑cp的。 出镜率最高的cp拉郎对象就是小泉红子和琴酒,后来因为小泉红子是个未成年,拉郎配不太好,然后就只剩下琴酒了。 看得出来,大家的一些xp都高度的一致。 还有一些干员直呼可惜,但凡琴酒是长生种,他们大概率就能有一个新同事了。 水厂没有前途,来时空平衡局一起工作啊!大家都非常的友善! 相柳京:……也是一点距离感都没有的,呸! 也有干员着重强调出相柳京完成任务的新姿势,不想被永无止尽的案件淹没,还可以从黑方下手,借饵钓鱼,若即若离,让好奇心强大的主 角团自己送上门来蹭经验。 简直一举多得,值得无数的666。 对此,相柳京只想让他们离自己的网络生活远一点,分一点热度给其他人吧!他不想要这种出名方式啊! 然而,人和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更何况大家都是不同的种族。 相柳京只能闷声自闭,关起门来长蘑菇。 半个月后,他的热度终于降下来了,又有新的干员社死录像被顶了上去。 可爱的小天使汐汐给他通风报信,自闭了半个月的相柳京终于从宿舍里走了出来,然后在宿舍楼下捡到了一个怨种邻居。 塔罗纳直接自信挥手:“嗨,大京!一起去吃饭吗?” 相柳京:…… 相柳京迅速摸出通讯器,点开官网置顶,目前tp榜第一的录像主角果然就是他面前这个家伙,那张笑得明媚开心的大脸就在录像右上角放着,十分醒目。 ……他自己的录像也是一样的,这也是他深觉社死的原因之一。 放录像就放录像,些什么要把他自己的脸放在录像右上角,还怎么都点不掉?! 录像:当然是为了标明主人公是谁啊! 一目十行看完底下的评论,相柳京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罗啊,真不愧是你。” 整活还是你会整活。 武侠世界开机甲,认真的? 还有那个百分之五十一点五的同步率,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塔罗纳豪爽哈哈一笑:“做任务嘛,不违反规定就行了,管那么多!” 相柳京嘴角一抽:“但你不觉得槽点很多吗?” 他查过了,上一次那个【血怨修女】是个厉鬼,还是特别凶狠,敢把地狱大恶魔踩着打的那种,他真的想不通塔罗纳究竟是怎么用这张马甲卡和无情扯上关系的。 那不是秒变恐怖片? 还有这一次,机甲显圣吗?怎么看怎么违和好吗?! 塔罗纳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人扯到身边来:“那我有什么办法?去都去了,马甲卡也早就抽好了,不用白不用嘛。” 马甲卡被设计出来,是为了完成任务,但更重要的,是为了保护干员不受到任务世界的影响和伤害。只有实力强大的干员,才能做到以自身力量抵消任务世界的影响和伤害,不需要使用马甲卡,直接真身上阵。 相柳京可以,塔罗纳也可以,能做到真身上阵的干员其实不少,但时空平衡局更建议干员们使用马甲卡,以避免受到意外伤害。 守则第一条,干员的自身安全最重要。 塔罗纳这么说也是个道理,相柳京点点头,略过这个话题:“我们去吃火锅吧。” 他吐槽道:“技术部门简直脑子有问题,马甲卡设计得奇奇怪怪也就算了,像没有味觉这种泯灭人性的设定都有!罗啊,你是不知道我上次任务是怎么过来的,吃什么喝什么都没有味道,这种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没有味觉?”塔罗纳顿时目露怜悯,“你也太惨了叭。” 没有味觉的日子,别说一天,她一个小时都过不下去! 深觉小伙伴过了苦日子的塔罗纳大手一挥:“走!今天我请客,你敞开了吃!” 相柳京迅速支棱起来:“你确定?” 塔罗纳拉着他就往停车场冲:“当然确定!” 他们两个人能吃多少? 五个小时后,塔罗纳一手捂着自己的钱包,一手拿着甜筒,满脸深沉:“我真是见识到了。” 她语气发飘,眼神发直,一副马上就要吐魂的样子。 而她身边的相柳京,红光满面,俊美非常,过腰的黑色长发溜光水滑,仿佛吸饱了天地灵气日月精 华,下一秒就能开花似的。 可不就是饱了吗? 他一个人,干掉了火锅店一半的库存。 最后这顿饭花了塔罗纳一千一百积分,老板给抹了个零。 塔罗纳仔细算了算,她一个任务的最终报酬赔了世界损失以后,能进账四千多,勉强算五千,所以这顿饭吃了她五分之一的任务报酬,而她平时的三餐顶天也就五十。 啊这…… 她转头,真诚地发问:“你们相柳都这么能吃的吗?” 相柳京咕咚咕咚把手里的奶茶喝了一半,道:“差不多,我还算食量小的了。” 相柳一族的食量怎么想都是很大的,虽然比不上饕餮,但体型摆在那里,小也小不到哪里去。 塔罗纳问:“你的工资够你吃饭吗?” 相柳京自己算了算,道:“够了啊,还挺富裕的,而且我家里有矿。” 不算他父母留给他的那些山啊海的,他自己就有好大一片山头呢,大小也是个山主。而且他以前在扮演部的时候工作很努力,任务完成程度高,不仅有工资和世界报酬,还有额外的奖金。 综上,他还是挺有钱的。 塔罗纳:“……啧,你居然还是个有矿有存款的二代。” 相柳京哼哼两声,表示非常得意。 两人又去看了一场新上映的恐怖电影,在宿舍门口互道晚安,各自抱着今日份的战利品,心满意足地回去休息了。 …… 第二天,相柳京神清气爽地起床,给他的搭档发去消息,一起踏入连接处,从小k那里领取了新的任务。 这一次,他仍然只准备带上了一张马甲卡,但对于要不要选择与任务世界相对应的马甲卡,他有些纠结。 小k一边给相关文件盖章,一边给出自己的建议:“我建议你最好带与任务世界相对应的马甲卡,人物和世界能对应是好事,能够最大程度地减少世界对你的影响和伤害。哪怕只是无意识的影响和伤害,那毕竟是世界,这样的量级要慎重啊。” 相柳京说出了他的想法:“可如果不选择相对应的马甲卡,同步率会不会因为世界对应不上,而上升缓慢?” 小k将最后一份文件合上,道:“不一定,你不要忘了,情感共鸣这种事情可是不分世界的。” 也是。 相柳京点点头,还是选择了对应马甲卡。 既然无法物理减缓同步率的上升,那还是首先考虑自身安全吧。 小k将盖好章的文件交给汐汐,伸手接过相柳京递来的马甲卡,激活后,连着任务世界坐标一块儿交给他:“祝你任务顺利,相柳干员。” 相柳京一手马甲卡,一手任务世界坐标,向他道谢后,和汐汐一起踏入转移通道。 …… 此次任务世界是——《鬼灭之刃》。 相柳京飘在一颗陨石旁边,托腮:“可是我没看过《鬼灭之刃》欸。” 他连鬼杀队那些柱哪个是哪个都认不清,主公叫什么也不知道,能记得的人物名字就那么几个,唯一记忆深刻的就是那个把苟和屑玩出了新花样的鬼舞辻无惨。 怎么办? 这波不会开局就白给吧? 汐汐扑扇着小翅膀,趴在陨石上近距离沐浴阳光,换了小王子外观也依旧是很可爱的小奶音:“可您上上次的任务不也一样完成了吗?评分很高哦!” 对哦,他对《咒术回战》也一样不甚了解,最后还是完成了任务。 ……就是代价太大了。 那是他社死得最严重的一次!没有之一! 相似的开局…… 相柳京眼皮一跳,赶忙摸出激活后的马甲卡,睁大了眼睛 ,缓缓将它翻过来。 汐汐也好奇地凑过来一起看。 一相柳一系统异口同声:“好一个自带纹身的美少年!” 卡面火红一片,仿若熊熊燃烧的擎天烈焰,身穿纯白羽织,头戴黑色幂蓠的高挑少年巍然立于烈火中心。无形的风吹开了遮面的黑纱,露出了少年棱角分明的半张脸。 最醒目的,是他那左额处的火焰形“纹身”,以及一对似乎被风一同吹得摇晃起来的日轮耳饰。 容貌精致的少年睁着一双猩红色的眼眸,耳边垂着一缕调皮的黑发,他静静地看着前方,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又像是有太多常人无法理解的情绪,犹如他腰间的两把刀剑,刻入骨髓,反而叫人轻易无法分辨。 他脚下有一个影子,影影绰绰,是他的,又似乎不是他的,因为那影子看起来更像一位女性。 底下那排描金小字像是用最锋利的刀剑刻画出来的,银钩铁画,气势凛然,又带着一股荒凉与死寂——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不灭鬼王? 汐汐点评:“听起来就好牛逼呢!” 相柳京点头, 但凡是和不死性扯上关系的,那都很牛逼。 他划拉两下, 坐到陨石上去, 拍拍自己旁边,示意汐汐也坐过来:“小可爱,查查‘灶门炭治郎’, 我记得他是人类来着。” 考虑到技术部门的普遍操作,即使对《鬼灭之刃》不甚了解, 他也认为这张马甲卡大有问题。 果然,大有问题。 灶门炭治郎正是《鬼灭之刃》的主角, 是一位不畏生死的杀鬼人, 连刀身上都刻着“恶鬼必杀”四个字。 而这张马甲卡…… 相柳京冷笑一声:“直接给我投到主角对面去了。” 主角变成**ss,这波直接白给。 “唔……” 汐汐沉思一会儿, 道:“上上次也是这样的设定哦。” 相柳京:就是因为太像了,所以我现在有点儿害怕。 他深吸一口气,融合了马甲卡,并在心里默念:千万不要有上上次那样的天坑buff!不然我直接打穿技术部门! …… 【灶门炭治郎】在那个夜晚变成了鬼,和他的妹妹【祢豆子】一起。 他拒绝了三郎爷爷的挽留, 背着装好钱的背篓, 踏着夜色, 回到了家里。 少年还来不及抱住自己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妹妹们, 他的亲人就被伪装成旅人的恶鬼撕碎在了他的面前。 血,好多的血。 他的反击就像是蚂蚁妄图撼动大象, 毫无作用。 杀害了他所有家人的恶鬼抓着他的头发,用一种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眼神打量着他, 随后给他和【祢豆子】喂了一口血, 然后像扔尸体一样将他们扔在了茫茫的大雪里。 【灶门炭治郎】感觉自己快要被烧死了。 火, 到处都是火。 他的血液里也奔腾着火焰,血管里流淌的仿佛不再是鲜血,而是灼热滚烫的岩浆。 少年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里翻滚哀嚎,他咬牙抓着自己胳膊,像濒死的人用尽最后的力气,直至将胳膊抓得血肉模糊也没有放开。 他告诉自己: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哪怕被烧成了干尸,也要变成厉鬼站起来! 报仇! 报仇!! 他要杀了那个恶鬼! 他一定要杀了他! 滔天的恨意在那一瞬间压过了所有痛苦,他向周身燃烧的火焰伸出了手,喉咙里发出了破碎的嘶吼。 ——【灶门炭治郎】睁开了眼睛。 在刺目的阳光里。 他还活着吗? 少年来不及细想,耳边就传来了妹妹的哀嚎惨叫。 他张开浸满自己鲜血的外套,将离奇般变得很小只的妹妹遮挡在自己的阴影之下,温暖的阳光被他全部挡在了身后。 【祢豆子】睁开粉红色的眼睛,懵懂而茫然地看着他,脸上可怕的灼伤飞速地愈合了。 【灶门炭治郎】在妹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下半张脸糊满了凝固的鲜血,他深红色的眼睛变得猩红一片,透着独属于冷血动物的无机制残忍和冷漠。 左额的火焰疤痕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如同煌煌燃烧的烈焰,光是看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一股炙人的灼热扑面而来。 少年看到了悠悠倾洒下来的日光,看到了淅淅沥沥飘落的雪花,看到了林间绕着树木吹拂的山风,看到了…… 一个腰间别着刀,疾步向这边奔来的……猎鬼人。 【灶门炭治郎】自然而然地认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他想也不想地用外套裹住困 倦般睡过去的妹妹,最后看了一眼被大雪掩埋的家人们,用他从前不敢想象的速度飞一般地逃离了他和妹妹生长的家。 ——他和【祢豆子】变成了鬼。 但他似乎不一样,他能够在白天行动,除了汹涌的食人食欲和变成非人的身体以外,他几乎和从前没有两样。 他背着自己的妹妹远离人群,也远离恶鬼。 滔天的恨意和难以控制的食欲没有一天不在撕扯着他的理智,这个一夜之间遭逢大变的少年每天光是抱住自己的被进食本能驱使的妹妹就已经用尽了他的全力,他绝望地仰望着灰蒙的天空,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 躲避是没有用的,还是有恶鬼找到了他们。 【祢豆子】为了保护自己日渐虚弱的哥哥,被像蝗虫般扑上来的恶鬼撕碎了手脚,少女的血散落一地。 这一幕何其熟悉。 奄奄一息的【灶门炭治郎】猛然爆发了。 他觉醒了属于自己的血鬼术——[吞噬]。 他吃掉了所有攻击他和【祢豆子】的恶鬼,一个不留。 再次染满鲜血的少年抱着自己的妹妹,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宛如一座雕塑,沉默地站在月光下。 他的脚下,是那些恶鬼的鲜血和残肢。 【灶门炭治郎】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终究还是变得不一样了。 他像是失去了什么,又像是重新握住了什么。 但他不后悔。 这些恶鬼告诉了他一个道理,逃避是没有用的,他再怎么躲也躲不过,唯有迎头痛击,唯有奋力反抗。 他要杀了那个恶鬼! 他要杀了所有企图伤害【祢豆子】的家伙! 他们都该死! 【灶门炭治郎】背着自己的妹妹走出了那座他们隐藏躲避了一年之久的大山,少年睁着猩红色的眼眸,踩着冰冷的月光走向他自己选择的未来。 恍然间,他变成了一头被自己亲手释放出来的凶兽。 仇恨饥饿,择鬼而噬。 …… 【灶门炭治郎】吃了很多鬼。 一开始,他还会受伤,后来,他学会了提前避开实力比自己更强大的鬼,于是他再也没有受过伤。 这天,【灶门炭治郎】吃空了那田蜘蛛山上所有的鬼,汹涌得能把人逼疯的食欲终于暂时蛰伏了下来。 他习以为常地打扫干净山里唯一的居所,将妹妹从特质的箱子里抱出来,捋起袖子,撕下自己的血肉喂食睡得迷迷糊糊的【祢豆子】。 他不想吃人,这是他最后想要守住的底线。 【祢豆子】也一样,自那次发狠保护自己的哥哥以后,她的理智似乎回来了,不再被进食本能驱使着要吃人,而是用睡眠代替进食,缓慢但有效地补充着自身所需的力量。 【灶门炭治郎】很心疼自己的妹妹,在一次猎鬼之后,他无意间发现了自己的血肉可以成为妹妹的食物,于是这样诡异的喂食就开始了。 起初,【祢豆子】是拒绝的,但当她发现她吃了哥哥的血肉,居然能够一点一点变强后,这个只剩下哥哥一个亲人的少女陷入了沉思。 她要保护哥哥,所以她必须变得更加强大。 少女颤抖着主动咽下了哥哥的血肉。 【灶门炭治郎】露出了变成鬼以来,第一个灿烂的笑容。 “祢豆子,不要怕。” 少年温柔地抱着因主动吃下哥哥血肉,而悲伤得浑身颤抖的妹妹,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就像很久以前和一直以来那样。 “哥哥在这里,哥哥会保护你的。” 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谁也无法再分开我们。 【祢豆子】紧紧抱住她的哥哥,少女粉红色的眼睛逐渐变得坚毅而凶狠。 谁也不能伤害她的哥哥! 谁也不能! 深夜,有猎鬼人进入了那田蜘蛛山。 【灶门炭治郎】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端坐在堂屋正中,膝头枕着熟睡的【祢豆子】。 他没有动,但他的眼睛能看到山中的一切。 变成鬼之后,世界变得通透,万物都是指向。 他看到了两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一个有金黄色的头发,一个戴着野猪头套。 两个少年为死在这座山上的猎鬼人收敛尸体,他们商量了一会儿,往这边过来了。 【灶门炭治郎】想了想,他动作轻柔地将【祢豆子】放进铺好的榻榻米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地走出了堂屋。 两人一鬼在半山腰相遇。 年轻的猎鬼人如临大敌,眼前的鬼是他们至今遇到过的最强大的鬼。 【灶门炭治郎】站在大树下,仔细地打量着两个猎鬼人,目光在他们手中的日轮刀上流连了一阵。 他从别的鬼那里知道了鬼杀队的事情,猎鬼人的日轮刀可以杀死鬼,一些强大的猎鬼人甚至能和十二月鬼相媲美,他们被称为“柱”。 少年没遇到过柱,他的感知敏锐得恐怖,从他有意识避开比自己实力更强大的鬼之后,他还没有在这方面翻过车。 眼前这两个猎鬼人…… 不值一提。 但…… 【灶门炭治郎】一个旋身,轻盈而轻易地躲开了金发少年的雷霆一击,像一片被风托起的落叶,停在了另一个少年无法触及到的距离之外。 “你们很有趣。” 强大的鬼如此评价。 两人一鬼战到了一起。 刀光剑影,漫天飞舞。 没有使用任何血鬼术,仅凭技巧战斗的【灶门炭治郎】掏空了两个少年猎鬼人全部的存货,他飞快地、就像是天生一般,学会了猎鬼人的呼吸法。 强大的鬼劈手夺下了金发少年的日轮刀,他第一次握刀,却比眼前两个人更加标准。 一个朦胧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他不由自主地跟着轻吟出声: “日之呼吸,一之型,圆舞。” 比火焰更加炙热的火光陡然亮起,缠绕着日炎的弧形斩击向两个少年猎鬼人骇然劈来,恍若开天一击,势不可挡。 【灶门炭治郎】没有杀死他们,他打晕了两个少年,把他们扔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另一个女性猎鬼人正在飞速靠近那田蜘蛛山,看实力,应该就是那些鬼口中的柱了。 虽然他也不是打不过这个柱,但……如果可以,他还是不想和这些猎鬼人为敌,毕竟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杀死鬼舞辻无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灶门炭治郎】背着妹妹离开了这里。 他没有拿走那个金发少年的日轮刀,山里有很多无主的日轮刀,他随便挑一把带走就是了。 迎着缓缓升起的太阳,少年举起日轮刀,一头黑红渐变的长发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灶门炭治郎】跳起了火之神神乐。 这一刻,少年像极了他记忆中高大可靠的父亲。 跳着跳着,他生涩的动作逐渐连贯而熟练起来,手中的日轮刀仿佛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慢慢的,火之神神乐变了一个模样,从神乐舞变成了锋利无匹的剑式。 ——日之呼吸十三式! 他轻而易举地劈开了高大的山石,撕裂了坚硬的大地,荡平了山间的深雾。 他仿佛得到了新生。 在朦胧的日光中,【灶门炭治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他知道那就是他自己。 那个他穿着红色的羽织,手持赫色刀刃,左额的深色斑纹恍若烈烈燃烧的火焰。 那时的他,名为继国缘一。 千年的仇恨在这一刻被陡然点燃,连同【灶门炭治郎】不停翻涌的恨意一起,他对鬼舞辻无惨的杀意达到了顶峰,就连天与地都在这一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他的兄长…… 他的家人…… 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 前世,今生…… 他一定要让鬼舞辻无惨死! …… 鬼舞辻无惨再次迎来了毕生的天灾。 而这一次,他的天灾和他一样,不再是生命终有时的人类了。 原本只是带着妹妹搭便车的【灶门炭治郎】在无限列车里以[日之呼吸·三之型·烈日红镜]瞬杀了下弦之壹魇梦,后又以刀背击退炎柱炼狱杏寿郎,二之型与五之型齐上,将上弦之叁猗窝座从中劈成两半,湮灭在了熊熊燃烧的日炎之中。 临死之前,猗窝座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般地瞪视着手持赫刀的黑发少年。 记起了前生种种的【灶门炭治郎】知道,现在看着他的,不止是猗窝座。 正好,省了他到处去找的功夫。 黑发少年收刀入鞘,微微俯身,猩红色的眼睛越过万千空间与距离,直视着那个永远只会躲在阴影里的恶鬼。 他宣告道:“我回来了,鬼舞辻无惨。” 就让一切在今生终结吧,我会亲手送你下地狱! 鬼舞辻无惨还来不及躲起来,十二月鬼再度接连死亡。 先是到处乱跑的上弦之贰童磨,再是隐藏在花街的上弦之陆堕姬和妓夫太郎,最后是自以为藏得很深的上弦之伍·玉壶和上弦之肆·半天狗。 【灶门炭治郎】不知疲倦,也永远不会感到疲倦,他带着他的妹妹,像一团从天而降的烈日之炎,那样强大不可匹敌地烧穿了恶鬼千年的积攒。 鬼杀队看到了希望,现任当主派柱级成员寻找这位与众不同,又与千年前的日呼剑士极为相似的鬼,他十分胆大,似乎是想要和对方合作。 【灶门炭治郎】后续遇到过好几个柱,但他没有停下来,他一往无前。 这一次,他只想送鬼舞辻无惨下地狱。 合作? 不需要了。 他有帮助自己的家人。 也想要保护哥哥的【祢豆子】迅速成长了起来,上弦之伍·玉壶虽说最后是死在【灶门炭治郎】手中的,但实际上,他是被【祢豆子】杀死的。 少女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上弦鬼的层次。 在杀童磨的时候,【灶门炭治郎】遇到了一个故人,前世的故人。 ——珠世夫人。 她利用自己头脑,成功摆脱了鬼舞辻无惨的控制。 【灶门炭治郎】想到了自己和【祢豆子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在鬼舞辻无惨的控制之中,而他,很明显,已经反过来控制了鬼舞辻无惨注入他体内的鲜血。 鬼舞辻无惨做梦都想不到,他亲手让他的天灾“活”了过来,那口血也在如今的无尽追杀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就是指路。 虽然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但它的确是在指路。 【灶门炭治郎】在珠世夫人那里留了几天,在珠世夫人的劝说下,【祢豆子】给了她一管自己的血,这管血后来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兄妹俩和根据隐成员传来的消息,赶到这里来的蛇柱和恋柱擦肩而过 ,这也是鬼杀队最后一次见到他们。 【灶门炭治郎】从珠世夫人口中得知了一些新消息,比如鬼舞辻无惨身边的女侍鸣女,她的血鬼术是空间类。 原来如此。 他就说为什么怎么找都找不到鬼舞辻无惨的藏身之处,原来那个地方和他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空间里。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找到那个所谓的无限城呢? 【灶门炭治郎】陷入了沉思。 他又恢复了之前的行为—— 食鬼。 他吃鬼不仅是为了满足汹涌的食欲,每一个被他吃掉的鬼都会成为他的养料,有血鬼术的鬼更是会被他所吞噬,其能力会变成他的能力,达成真正的物尽其用成就。 吃了很长时间鬼的少年不知不觉间有了一大堆千奇百怪的血鬼术。 有点可惜了。 【灶门炭治郎】咽下口中最后一口血肉,上弦之陆彻底宣告消失。 之前那两个上弦鬼,就那样一刀切了有些可惜,那个童磨的血鬼术冰冰凉凉的,应该会很好吃。 他从上弦之陆兄妹俩的血肉里获得了新的力量和情报。 在他消化这些力量和情报的时候,小小只的【祢豆子】乖巧地握住他的手,很可爱地歪了歪头,似乎从这一次的战斗中获得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启示。 没几天,半夜出去溜达的少女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手里还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上弦鬼——上弦之伍·玉壶。 “哥哥,吃!” 少女献宝似的揪着上弦之伍·玉壶黏糊糊的脖子,把新鲜的食物送到自家哥哥面前,粉红色的眼睛biulingbiuling地闪着。 【灶门炭治郎】先是一愣,随即像一只被人类rua了千百遍,变成一摊液体的猫猫一样,整个人都软乎乎的,脸上还带着一抹傻笑。 “谢谢祢豆子,哥哥很开心!” 他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很珍惜地将不断哀嚎的上弦之伍·玉壶撕碎入腹,吃了个干干净净。 被夸奖的少女开心地转起了圈圈,头上飘起了小花花。 不论他们曾经经历了什么,最终又会变成什么,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始终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陪伴。 这就够了。 …… 无限城最终还是被日之呼吸强硬得破开了大门,偌大的鬼域暴露在了光明之中,避无可避。 【灶门炭治郎】用自己的实力告诉鬼舞辻无惨,无论他是人,还是变成了鬼,他都是最强大,也最具天赋的那一个。 他“创造”出了新的空间类血鬼术,根据被他吃掉的那些鬼提供的情报,从蛛丝马迹之中找到了无限城曾经停留的位置,又从千丝万缕的空间信息中精准地捕捉到了鸣女的力量。 他花了一点时间去吞噬、解析那一点点力量,又花了一点时间找到了还没有开始移动的无限城。 鬼舞辻无惨身边只剩下了鸣女和上弦之壹黑死牟,其他的,都是杂碎。 【灶门炭治郎】终于对上了前世的兄长。 他原以为自己在这一刻会被千种思绪万种情感所淹没,但实际上……没有,他前所未有的平静。 就像面前这个鬼仅仅只是一个陌生的恶鬼而已。 他终于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是情感。 他失去了一部分情感。 这样啊…… 【灶门炭治郎】握紧手中的日轮刀,猩红的眼睛直视着前世的兄长,炙热的日炎在刀身上跳跃。 他平静地道:“都结束了,兄长大人。” 我曾经的那些情感,我曾经的那些遗憾,我曾经的那些悔恨,都结束了 。 就让这一切,在今日彻底湮灭吧。 时隔千年,日之呼吸十三式再次连绵成势,犹如煌煌升起的烈日,燃烧一切魑魅魍魉,焚尽所有悲苦绝望。 一场天火,结束了这场持续千年之久的人鬼之战。 人类终于胜利了。 【灶门炭治郎】看着那支笛子被火焰慢慢吞噬,他平静地转身,牵起妹妹的手,迎着冰冷的月华,走向属于他们兄妹俩的未来。 鬼舞辻无惨死了,他所创造的鬼也跟着一起消亡了,关键时刻饮下药剂的珠世夫人和愈史郎擦着死线变回了人类。 【灶门炭治郎】和【祢豆子】却没有因为鬼舞辻无惨的死而受到任何影响,他们还活着,并且会永远活下去。 少年在变成鬼的那一天就注定了他的特殊,而他的妹妹长久食用他的血肉,早已被哥哥所同化。 他们是鬼,却又不再是那种恶鬼。 即便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随着时间的推移,【灶门炭治郎】变得越来越强大。 阳光原本就无法伤害他,后来就连唯一能够对他构成一点威胁的日轮刀和紫藤花都没有用了,他成为了鬼舞辻无惨追求千年的最终模样——完美生物。 强大,永生,没有任何弱点。 多么讽刺。 强求的得不到,从未想过的却轻易地成为了。 【祢豆子】没有变成和他一样的完美生物,少女依旧会被太阳灼伤,日轮刀还是能够伤害到她,紫藤花于她而言也还是有毒的。 【灶门炭治郎】想到了被他吃掉的上弦之陆兄妹俩,他可以将自己化作保护妹妹的盾,将一切伤害全部挡在外部。 他模仿着鸣女的能力,结合自己的见识和妹妹的想法,创造出了一个美丽的庭院,并将这个空间放置在了自己的体内。 白天,【祢豆子】在庭院里休息睡觉,【灶门炭治郎】低调地避让人群,行走在街头巷尾,感受拂过人间的清风。 晚上,兄妹俩并肩行走在月华之下,相依相伴,不觉得漫长的时间和未来有多么难熬。 有时,他们会救一救人,但更多的时候,他们独立于人世之外,静静地看着四季轮转,山河沧桑。 有幸见过他们的人类无一不被兄妹俩那由岁月沉淀雕琢的气质所吸引。 兄长宛如日轮,妹妹犹似辉月,就像高天原的日与月,身在人间,却非凡人。 而在鬼杀队的记载中,他们更习惯称呼那个强大的少年为—— 不灭鬼王。 那是另一轮太阳,另一种光明。 …… 相柳京合上背景设定,第一次觉得技术部门的面目其实没有那么可憎。 看,他们还是能写出正常的人物设定的。 汐汐摸出一张手帕:“来,相柳先生,擦擦眼泪。” 相柳京接过手帕,解释道:“我这是被感动的眼泪,而不是被刀出来的伤心泪。” 汐汐点点头,表示自己非常理解。 忽然,相柳京擦眼泪的动作一顿,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这么说,【祢豆子】在‘我’体内?” 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汐汐:“欸?” 什么在您体内? 【是的,哥哥,我在这里。】 少女的声音在相柳京脑中响起,宛如一阵迎面而来的清风,温柔又轻灵。 这是设定好的自动回复,但相柳京还是愣住了。 他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这个【继国缘一】转世版的【灶门炭治郎】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反应过来的汐汐凑过来,企图听一听少女的声音,嘴上还 安慰她的搭档:“正常,毕竟都已经不是人类了,有所改变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相柳京狐疑道:“是这样吗?” 汐汐肯定地点头:“就是这样!相柳先生是独生子吧,一定没有体验过有妹妹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奇妙?” 确实是独生子的相柳京想了想,果断点头:“非常奇妙!” 四舍五入,他现在也是有妹妹的人了。 想想背景设定中可爱的【祢豆子他瞬间就理解了那些妹控的心情,这么好的妹妹,当哥哥的怎么能够容忍外面的坏小子觊觎她! 哪怕【祢豆子】最终还是要由他自己扮演,他此刻的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傻乐了一会儿后,相柳京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汐汐,查一下任务世界现在的时间线,我先搞个计划A。” “好的,相柳先生!” 汐汐很快查好了任务世界此刻的时间线。 相柳京看着这条比之柯南世界,正常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时间线,五官精致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个搞事的微笑。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不知为什么, 今年的冬日似乎格外的冷,晴空万里的下午突然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将上山的一条小路埋了个严严实实。倘若不是生活在这里的人, 贸然进山, 恐怕会在这片山林里迷路, 严重的,甚至会危及生命安全。 冬日的阳光总是抵不过刺骨的冰寒, 厚重的积雪压断了好多树枝,它们掉落下来, 又被更厚的积雪掩埋, 只在有人行走过来的时候, 冷不丁地把人绊倒。 任是谁踩上去,都是要被埋掉半个小腿的, 没有经验,只怕是寸步难行。 就是这样危机四伏的山林里,来了一个年轻人。 他身着纯白羽织, 头戴黑色幂蓠,身姿轻盈,如履平地地行走在厚厚的积雪上,奇异地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黑色的轻纱遮住了他的面容, 冷冽的山风温柔地绕开了他,他一路行来, 除了脚下的雪以外,再没有任何东西能窥视到那黑纱下的真容。 身前身后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相柳京同自家搭档吐槽:“小可爱, 但凡这张马甲卡是个普通人, 我恐怕要得传说中的雪盲症。” 汐汐隔空给了他一个摸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查到的资料上没有灶门家的具体地址,只晓得就在这片山头。” 相柳京摇摇头:“这倒不是问题,我已经知道灶门家具体的位置了。” 这张马甲卡可是进化成了完美生物的鬼王,一落地,他就已经知道了方圆近百里的人口分布情况。再细致一点,就连地形都一清二楚。 虽然在背景设定中,【灶门炭治郎】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但他对于自己家的位置仍然记忆犹新,不需要相柳京特意去回想,一抬脚,他自然而然地就向着家的方向走去了。 汐汐查到的资料一向很齐全,鉴于一相柳一系统对《鬼灭之刃》都不了解,他们对资料的要求就是仔细,而且要明了。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灶门家的人口还挺多。 加上早逝的父亲灶门炭十郎,母亲灶门葵枝,长子灶门炭治郎,长女灶门祢豆子,次子灶门竹雄,次女灶门花子,三子灶门茂和幼子灶门六太,他家一共八口人。 作为独生子女,相柳京简直叹为观止,这种大家庭,他想都没有想过。 一只相柳不由得感叹:“灶门夫人,真是英雄母亲啊!” 这么多孩子,她一个人拉扯大,还教得那么好。这要是换成他们相柳一族,孩子稍微有一点自理能力了,就已经达到了自由放养的最低标准,父母们可以宣告解放了。 灶门炭治郎也不容易,作为长男,早早地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这么冷的天,还要背着一背篓的炭下山去卖。 相柳京感动地握拳:“看看他们,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虽然他一直都很努力,但是还没有这么努力就是了。 工作嘛,哪有不偷懒的? 咳,说回正事上。 根据汐汐查到的时间线,今天是灶门家被鬼舞辻无惨灭门的日子,此时还是白天,距离《鬼灭之刃》剧情开始还有一小段时间。 没有人会喜欢现实中的悲剧,相柳京也不会允许那样的惨剧发生在他眼前。 他决定去剐了鬼舞辻无惨。 虽然不一定能开局就把那个屑剐死,毕竟他现在的同步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三,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不足一半。 但是给那个屑做一次日轮刀刮痧是足够了的。 不过首先,他得想办法住进灶门家去。 相柳京倒是可以埋伏在灶门家附近,可马甲卡溢出的情感不允许他这样做。 那可是母亲、妹妹和弟弟们! 活生生的! 【灶门炭治郎 】想看看他们,想和他们说说话。 【祢豆子】也想。 虚假的妹控立刻就倒戈了,想去就去嘛,住进去了,他还能从正面给那个屑刮痧。 对于这张马甲卡的前置设定,相柳京合理怀疑,技术部门将其设计为【继国缘一】转世版的【灶门炭治郎是为了能够给马甲合理开挂。 毕竟纵观《鬼灭之刃》,最大的挂逼就是日呼剑士继国缘一了。 而且他们也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 比如脸上的火焰纹,一个是斑纹,一个是伤疤。 比如悲惨的经历,一个死了妻儿,一个死了全家。 比如亲人都被变成了鬼,一个是兄长,一个是妹妹,前者主动,后者被动。 比如将鬼舞辻无惨视为毕生之敌,至死都以活剐对方为终生理想。 比如他们都向往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却一朝惊变…… 他们何其相似。 身为【继国缘一】时,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皆死在了恶鬼手中。 身为【灶门炭治郎】时,他的母亲、妹妹和弟弟们也死在了鬼舞辻无惨手中。 两世,皆是如此。 他有时不由得想要质问上苍,为什么?难道他的命运注定如此吗?难道他真的不配拥有一个平凡而幸福的家庭吗? 【灶门炭治郎】得不到答案,就像前世的他至死也没有得到答案一样。 他只能拿起刀剑,奋力守护着他唯一还能守护的妹妹。 得不到答案就得不到答案吧,若是命运如此……他想要试一试,凭他手中的刀剑,是否能劈开这该死的命运。 一个是前世,一个是今生,相似而不相同,相互融合而又各自独立。 今生了却了前世的遗憾,亦是对前世的告别。 那仿若开天的一刀,斩断了前世种种,劈开了今生迷雾,往后所谱写的,是名为【灶门炭治郎】的未来。 这张马甲卡的背景设定就是以悲剧为核心的大正剧,只有中间少有的几段轻松自在,其他的,都以沉重为基调。 好在结局是好的,让人觉得前面的苦难都还算值得,虽然还有些许遗憾,但是……这样已经足够了。 尤其是和《鬼灭之刃》的刀人剧情比起来,它真的好了太多! “我头一次见到比《咒术回战》还要刀的剧情。” 相柳京精准吐槽:“而且他们还没有一个五条悟。” 咒术师和咒灵对抗,好歹还有一个最强兜底,即便这个最强后来被关了猫箱,但人家又不是出不来了。 人和鬼对抗,天生挂逼继国缘一只来得及给同族们发个装备,然后就没了,仿佛被喝醉了的老天爷突然封了号,留下后来人千年苦战。 人类的生命终有时,而鬼没有,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公平。它能够连绵千年不断,全靠猎鬼人们代代相承的坚毅精神——恶鬼必杀。 在某方面,相柳京和五条悟一样,是个坚定不移的甜党,任何内涵是刀子精的剧情都是在他心脏上疯狂起舞,坟头蹦迪。 据说现在的综漫剧情随便分出一个,都是刀子扎堆…… 相柳京:这就是不想让我好好活着! 又同可爱的搭档吐槽了一会儿,他前进的步伐一止,前方已经出现了房屋的屋角。 灶门家,到了。 …… 灶门葵枝背着自己最小的孩子,正在门前清扫积雪,她时不时抬头看看像是又要下一场大雪的天空,心里有些担忧她的炭治郎会连夜上山回家。 那样可不安全啊,最好是明天早上再回来。 忽的,她听到了沙沙的脚步声。 灶门葵枝闻声 看去,不由得一愣。 来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少年,穿着纯白的羽织,双手拢在袖子里,头戴黑色幂蓠,垂在肩头的黑纱将对方的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样的天气,怎么会有人冒险上山? 灶门葵枝本该觉得警惕的,可对方却莫名让她感觉有几分熟悉,就像是……这个人她应该认识的。 “夫人,日安。” 少年主动停在了七步远的距离外,向灶门枝子轻轻欠身。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冷中不失温暖,仿佛冬日里的第一缕阳光:“在下是山下镇中新建神社的神主,今日上山是为了祈福,但天色已晚,此刻下山是来不及了,不知能否在您家中借宿一晚?实在是打扰了。” 神社?镇子里新建了神社吗? 一整个冬天都没有下过山的灶门葵枝迟疑了,少年的穿着的确和她曾经见过的一些神职人员有些相似,给她的感觉也是和善而亲近的,但……真的能相信吗? 思虑再三,这位善良的母亲还是答应了对方的借宿请求:“家里小,如果您要借宿的话,介意将就……” 她本来是想说宅屋对面用来堆积杂物的小仓库,可她看着眼前这个安安静静,不染半分尘埃的少年神主,到了嘴边的话忽然一个转弯:“您介意和我的孩子们挤一挤吗?” 少年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受宠若惊地又一欠身:“怎会,打扰您了!” 灶门葵枝被莫名雀跃起来的少年所感染,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您客气了。” 她扬声叫来在门内探头探脑的大女儿:“祢豆子,去把你哥哥他们的房间收拾一下,要委屈客人和竹雄他们挤一晚了。” “好的,妈妈。”容貌清丽的少女好奇地看了看被黑纱遮掩住容貌的来客,听话地回屋收拾房间了。 ‘啊,是祢豆子。’ 少年的目光跟随了少女一阵,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西下,睡梦中的【祢豆子】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听到哥哥在叫自己的名字,少女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声:【唔,哥哥……】 【灶门炭治郎】弯了弯猩红色的眼眸,柔声道:【哥哥在这里,继续睡吧,祢豆子,等天黑了,哥哥叫你。】 【……唔,好哦。】 【祢豆子】在松软的被褥里蛄蛹了两下,再度沉沉地睡去。 家里来了客人,还是神社的神主,孩子们都很好奇。但他们又很听母亲的话,再好奇,也没有贸贸然地凑上去。只远远地扒着门框,像山间可爱的动物幼崽,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偷看头一次见到的两脚兽。 “夫人。”贸然前来借宿的少年神主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小巧的钱袋,上面绣着精致的紫藤花,“冒昧打扰,还请您能收下。” 他双手奉上,态度十分郑重。 灶门葵枝再三推辞,最后还是没能推辞掉,收下了。 况且……十分莫名的,她感觉如果自己不收下,眼前这个少年神主会很难过。 于是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收下了钱袋。 少年姿态优雅,端坐在简陋的堂屋里,就像是端坐在最华丽高贵的神龛上。 如此近的距离,孩子们更好奇了。 垂在少年肩头的黑纱被吹进屋内的寒风吹得浮动了两下,但在孩子们期待的目光中,那轻得还没有一捧雪重的黑纱巍然不动,仍然严严实实地遮着少年的面容,不给任何人窥探的机会。 孩子们不由得发出失落的声音。 隔着黑纱也在观察他们的少年轻轻地笑了,年纪更大一些的灶门竹雄和灶门花子羞涩地往后躲了躲,脸上热热的。 只比最小的 弟弟大一点点的灶门茂就没有感到哥哥姐姐那样的羞涩了,眼看妈妈和最大的姐姐不在,客人又感觉十分容易亲近,这只幼崽脚步略显踉跄地朝身姿挺拔的少年扑过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对方,伸出软乎乎的小手就要向去拉人家的幂蓠。 白衣少年下意识地伸出手,稳稳接住了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左脚绊右脚摔地上的男孩儿。 被幼崽抓住了手腕,他肉眼可见地多了几分慌乱,迅速左右看看,像是在找能把这只幼崽抱走的大人。 可灶门葵枝在厨房里准备晚食,灶门祢豆子也在里屋收拾房间铺床,在场的三个幼崽,有一个算一个,都对他黑纱下的面容非常好奇。 少年只能自救。 他用拂开一片雪花的力气捉住了灶门茂想要拉他幂蓠的小手,轻声道:“茂,不可以哦,神主是不能摘下面纱的。” 摘下来他就完了。 小小只的幼崽眼睛噌亮:“你知道我的名字耶!” 白衣少年一顿,试图转移话题:“呃……有人想要听故事吗?” “有!” “想!” 三个幼崽纷纷举起自己的手。 少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直接把记忆里的西方童话故事改了改,对围坐在他面前的三个幼崽娓娓道来。 灶门葵枝走出来看了一眼,又满眼含笑地回去做饭了。 …… 灶门夫人做的饭食很美味,有家的味道。 熟练地将情感共鸣压下去的相柳京在心里叹慰一声,感觉自己在柯南世界受到的无味觉攻击得到了治愈。 如果说【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情感共鸣是汹涌澎湃、摧枯拉朽的海啸潮汐,那么【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情感共鸣就是山间潺潺流淌的溪流,润物无声,温柔得让人不想抵抗。 在看到灶门葵枝的那一刻,相柳京从善如流地放弃了抵抗,任凭【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情感溪流浸没自己。 不然还能怎么办? 他躺平了。 同步率从百分之二十三上升到了百分之二十九,尚且可以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用完晚饭,最后一缕阳光已经消失在了大山后面,白日里还算热闹的山林仿佛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肃然无声的同时,一股淡淡的恐怖感悄声袭来。 堂屋里暂时只剩下相柳京一个人,灶门葵枝带着孩子们去清洗碗筷了。 面容被黑纱遮挡的少年目光平静地看着屋外,他脚下的影子轻轻一荡,像是平静的湖面忽然起了涟漪,一把平平无奇的刀剑缓缓从影子里升起。 他抬手握住和自己一样冰冷的剑柄,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比屋外的寒冬大雪更加冷冽的笑容。 来,无惨,我给你免费刮刮痧!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日落西山, 雪茫茫的山林里寂静无声,本该在此时出来觅食的动物们纷纷蛰伏在巢穴里,像是外面陡然多了什么极为恐怖的猎食者。 沙, 沙, 沙。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红眸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在雪地里,他嗅着空气中浓郁的人类气息, 目标明确地朝着灶门家走去。 他正是恶鬼始祖, 鬼舞辻无惨。 手下的那群废物终于查到了灶门家的消息,千年前, 灶门家和那个该死的继国缘一有过来往,据说还继承了对方的日之呼吸。 他一直都在打探灶门家的消息, 千年了,终于被他查到了。 日之呼吸,这样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就该永远消失! 跟着它那个该死的主人一起! 鬼舞辻无惨决定亲自送走灶门家。 一个不留。 他听到了不远处的房屋里传来的说话声,一共七个人的呼吸,灶门一家都在这里了。 鬼祖残忍地勾起嘴角, 帽檐下的眼睛散溢着幽幽的红光,宛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屋内, 自然而然地就和同灶门葵枝聊起了今年格外冷的天气的白衣少年忽然抬起头看向了屋外, 正当灶门葵枝想要开口询问是屋外有什么的时候, 就听到少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道:“又要下雪了。” 又要下雪了吗? 灶门葵枝拍了拍幼子灶门六太的背,让孩子睡得更深一些:“这几日的雪总是下得很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 少年隔着黑纱,静静地凝视着灶门葵枝和围坐在她身边的孩子们, 声音里染上了些许笑意, 像是在叹慰, 又像是在做一个简单的陈述:“会停下的,雪……总会停下的。” 灶门葵枝不觉有他:“是啊,大雪不可能下一整年,春天总是会到来的。” 少年轻轻笑了,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地炉里的小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灶门一家围坐在篝火边,伴随着屋外呼呼的寒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这个意外前来借宿的少年像是原本就属于这个小家庭似的,无比自然地融入了其中,看不出一点突兀来。 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已经响了好一阵了。 不透光的幂蓠之下,容貌精致的少年悄然勾起仿佛精心点了朱红般的唇角,露出一个凉薄无比的笑容。 夜里的火光照不尽所有黑暗,他脚下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拉长、延伸,与四周的黑暗连接融合,宛如一滴水融入了整片大海,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这座小屋纳入了密不透风的保护之中。 少年摸了摸羽织下的日轮刀,继续保持着克制制造出来的呼吸,安静地、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今夜的风与雪,比昨夜更加寂静。 …… 鬼舞辻无惨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出了黑黝黝的林间,从灶门家屋内透出来的温暖火光被他踩在了脚下。 他首先看到的,是坐在正门前,背对着他的白衣少年。 那人戴着一顶黑色幂蓠,正温声和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聊着天。 鬼舞辻无惨没有去疑惑这人为什么大晚上还要戴着幂蓠,都是一群即将死去的蝼蚁,不值得他去费心力观察。 鬼祖走进了火光里,正对大门的灶门葵枝看到了他。 微微一愣后,这位善良的夫人还是担忧地出声:“这么晚了,是误入山林的旅人吗?” 少年神主没有回答她。 门外的男人抬起了头,一双眼睛仿佛是被鲜血染红的,里面透着冷血动物的森冷和残忍。 灶门葵枝心头一跳,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她下意 识伸出手,要将自己的孩子们护到身后去。 白衣少年缓缓回头。 男人抬起手,尖锐的破空声传来,速度快到人眼无法看见的鞭刺狠狠像灶门一家劈来。 锵。 是刀出鞘的声音。 那鞭刺只来得及在半空中划出一半的弧度,轰的一声巨响,脸上的残忍笑容还未完全展开的鬼舞辻无惨便被陡然闪现的刀光硬生生劈进了身后黑黝黝的山林中。 一瞬间,撞断树木无数,白茫茫的雪地被犁出了一道长而深的沟壑。 “夫人,请和您的孩子们待在屋内。” 白衣少年手持一柄日轮刀,瘦削挺拔的身姿犹如山岳般屹立在他们身前,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声势浩大的一刀掀起了撕裂空气的刀风,用细细金线编织入内加重尾端分量的黑纱被这刀风吹得猎猎作响。 黑纱之下,少年朱红的双唇若隐若现。 灶门葵枝揽着孩子们怔愣在原地,半晌,才想起点头:“……好、好!” 话音未落,挡在他们身前的少年已没了踪影。 下一秒,远处的山林里响起了可怕的嘶吼声,和耀眼的火光。 仿佛煌煌青天下,以摧枯拉朽之势,劈开了迷雾与黑暗的日炎。 灶门葵枝下意识向前扑了两步,又在孩子们的呼唤中止住了脚步,她怅然若失地看着那黑暗中不断亮起的火光,心口闷闷的,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东西。 那个孩子…… 她是认识的吧。 不是借宿,他是特意过来保护他们的。 是谁呢? 那个孩子,是谁呢? 心中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那强烈的、不知所起的酸涩和心疼令这位母亲眼眶逐渐通红,她展开双手揽着身边的孩子,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处黑暗。 那是…… “炭治郎啊!” 怎么会有母亲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但在今夜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这个戴着黑色幂蓠,默默前来守护他们的少年了。 只有那个绣着紫藤花,装满了金珠子的钱袋证明着,在一个十分寒冷的冬日里,有一个从奇迹里走出来的孩子,他踏着洁白的大雪,沐浴着阳光,来到他们的身边。 看望他们,守护他们。 …… 相柳京给鬼舞辻无惨来了一个开门红,没有日之呼吸,仅凭日轮刀的特殊性,给这个屑贴脸整了个容。 只要再深半寸,他的头就会被这一刀切成两半。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鬼舞辻无惨才刚停止了翻滚,迎面又是一道呼啸的刀锋。 呼的一声,那刀锋上猛的燃起了刺目的火焰,炙热灼然,以一种猛鬼扑脸的方式强制唤醒了某人尘封近五百年,害怕到不敢回忆半分的记忆。 这是! ——日之呼吸! 鬼舞辻无惨瞳孔一缩,双手瞬间异化,化作模糊的血肉盾牌,挡在自己身前。 然而,没用。 燃起日炎的刀锋像切豆腐一样,轻易切开了重叠的血肉,其来势丝毫不减,刷的一下,无比丝滑地削掉了鬼祖还没有完全愈合的半个脑袋,那一往无前的余势划开了对方身侧的积雪,留下一道深深的灼烧痕迹。 封存在每个细胞里的深刻恐惧顷刻间淹没了鬼舞辻无惨,他尖啸着嘶吼出声:“继国缘一!!!” 双手握刀,欺身而上的少年手腕一转,刀锋下沉,自下而上又是一击。 日之呼吸·十二之型·炎舞! 滔天的弧形日炎瞬间将徒劳躲闪的鬼舞辻无惨劈成了四节,强烈的剧痛伴随着更加痛苦的灼烧感,击溃 了鬼祖最后的心理防线。 继国缘一…… 是继国缘一!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鬼舞辻无惨第一念头就是逃。 他远超所有鬼的愈合能力在此刻飞快运转起来,转瞬间,被劈成四节的身体重新合拢在一起。他张开嘴,想要呼唤鸣女,声音才刚从喉咙里挤出来,就被紧随其上的灼热锋芒击溃在空气里。 太快了! 太快了! 继国缘一挥刀的速度更快了! 从他的身体重新合拢的那一刻起,白衣少年也完成了新的起手式。 锋利的日轮刀翻转,恍若高天之上的日虹投射人间,寒风凛凛,抵不过烈日灼心,煌煌当空。 时隔近五百年,日之呼吸十三式重现人间。 重生人间的继国缘一一句废话都没有,一刀接一刀,一式连一式,日之呼吸十三型连绵不绝,贴着鬼舞辻无惨的血肉白骨,极为狠厉地将他削成了人类粘板上的生鱼片。 会死! 会死! 他会死!! 生死关头,鬼舞辻无惨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他舍弃了两个大脑和三颗心脏,终于从死而复生的日呼剑士那密不透风的日炎刀光中脱身而出。 ‘鸣女!’ 他在心中呼唤手下立刻前来救驾,并头也不回,堪称连滚带爬地向前奔逃。 逃! 快逃! 鬼舞辻无惨已经分不出别的心思想其他了,他一心只想从继国缘一刀下逃生,他不要死! 尽管已经从论坛里得知了鬼舞辻无惨的苟和屑,相柳京也对他如此绝地求生的意识惊到了:【这就是鬼王?也太拉了吧。】 他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怎的?唯一的天敌继国缘一死了,所以就又抖起来了? 鸣女的血鬼术是空间类,但其发动能力也有距离的限制,她还需要一小段时间才能赶过来。 相柳京掂了掂手里快要报废的日轮刀,这把刀还是【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在【那田蜘蛛山】上捡的,那些日轮刀本来就不是新的,而且他用刀向来很快,报废得也很快,这已经是最后一把日轮刀了。 至于他原本别在腰间的另一把刀,那只是个样子货,是用来教导【祢豆子】刀术的,并非是能杀鬼的日轮刀。 啧。 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换个形容对象也是一样的。 几个呼吸间,全速赶来,半点不敢耽误的鸣女已经到了血鬼术可以发动的范围之内。 鬼舞辻无惨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追在他身后的白衣少年忽然止住了脚步,持刀的姿势变了。 【来,小可爱,我给你表演一个百步飞剑。】 汐汐正襟危坐:【我准备好了,请开始您的表演!】 铮。 是三味响起的声音。 一道障子门在鬼舞辻无惨脚下打开,他的眼睛里迸溅出了希望的光芒。 飒! 身后响起了死神夺命的破空之声。 鬼舞辻无惨来不及回头,下半身才没入障子门内,一柄缠绕着烈烈日炎的日轮刀轰然洞开了他仅剩的四个心脏之一。 咔哒。 障子门关上了。 洞穿了鬼舞辻无惨又一颗心脏的日轮刀跟随着鬼祖一同落入了无限城,它势不可挡,宛如一颗托着致命流火的陨石,直直地冲着前方端坐于高台之上的女鬼而去。 “鸣女!躲开!” 千钧一发之际,鬼舞辻无惨控制着被日炎震慑在原地的鸣女,以毫厘之差,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那把死神的夺命之刃。 “啊啊啊啊啊!!!” 即便没有中刀,即便是隔着毫厘之差,半边身子也被日炎隔空点燃的鸣女痛苦地哀嚎着。 直击灵魂深处的剧痛让她想要在高台狼狈翻滚,好想方设法扑灭身上恐怖的日炎,但她的主人剥夺了她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为了不使无限城动荡,他不要再面对那个男人! 鬼舞辻无惨也在害怕,他已经惊恐到快要魂飞魄散了。 一夜之间失去了三个大脑、四颗心脏的鬼之始祖狼狈不堪地跌坐在闭合的障子门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破开无数道障子门才停下,狠狠钉入无限城内的日轮刀。 那刀身上烈烈燃烧的日炎即将熄灭,但更大的日炎已经点燃。 ——继国缘一回来了! 那个男人他回来了! ……黑死牟。 黑死牟在哪里? 在哪里?! 极度恐惧之中的鬼舞辻无惨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操控着半边身体已经烧成了灰烬,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的鸣女打开一道障子门,将被自己勒令不能离无限城范围太远的黑死牟带了回来。 黑死牟刚一落地,就迎来了一记暴击。 鬼舞辻无惨死死地盯着他,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黑死牟,继国缘一复生了!他回来了!” 黑死牟:…… 黑死牟:!!! 上弦之壹瞪大了六只眼睛,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 今夜收获颇丰,不仅给鬼舞辻无惨正面刮了个痧,展示了一下自己刀削生鱼片的高超技术,还给对方减了负重,大脑和心脏锐减半数。 即便同步率不到百分之三十,所能使用的马甲力量还不足一半,但用来削鬼舞辻无惨一顿还是刚刚好的。 假如鬼舞辻无惨不是一味地逃走,而是战胜了刻进骨子里的继国缘一PTSD,勇于和他做正面对决,他就会发现——虽然还是打不过,但也不至于逃跑得那么狼狈。 日之呼吸毕竟天克恶鬼。 相柳京揣着手站在寒风里,黑纱下眉头轻皱,像是忽然遇到了一个问题。 他没有日轮刀了,最后一把都大方地送给了鬼舞辻无惨。 其实那把刀勉强还能再用一段时间的。 系统商城也不卖日轮刀啊,他之后拿什么砍鬼舞辻无惨和他那些不中用的手下们? 用血鬼术吗? 相柳京摇了摇头,目前他还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的打算,不灭鬼王的身份可以作为一张底牌留着,后期可能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去锻刀村搞一把? 不太现实。 先不说找锻刀村的具体位置就要花一些时间,鬼杀队的日轮刀都是定制的,去了也可能拿不到现成的。 并不清楚锻刀村里有继国缘一现成佩刀的相柳京陷入了沉思。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问汐汐:“小可爱,富冈义勇是不是往这里来了?” 汐汐不明所以地打开可以显示干员附近明细的大地图看了看:“是的,相柳先生,以富冈义勇目前的速度,他大概在明天下午就能到达这里了。您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他是您在这个任务世界选定的碰瓷对象吗?” 相柳京摇摇头,否认了汐汐的猜测。 他矜持地抿了抿朱唇,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微笑。 对不住了,富冈义勇先生,事急从权,你的刀借我用用。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奥多摩云取山是附近最大的山, 据山下小镇的人说,山上就只住了一家人,姓灶门, 以卖炭为生。 跟着鎹鸦一路走来, 路上杀了几个鬼的富冈义勇在路边的小摊上吃了晚饭,天刚黑下来,他就提着刀走进了被大雪覆盖的云取山。 一进山,富冈义勇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 山林里太安静了, 除了落雪的声音和自己的呼吸声以外,他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不对。 山里可能有鬼。 水柱顶开了手中日轮刀的刀锷, 最大程度地放开五感,感受四周所有人类可以听到、感觉到的任何信息。 在他的身后,一个戴着黑色幂蓠的白衣少年双手拢在袖子里, 安静地站立在厚厚的积雪上, 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连存在感都没有。 他就像一片平平无奇的雪花,从枝头落下,从天空飘下。 【这就是水柱,富冈义勇?】 相柳京在内线里和汐汐小声讨论, 并拍照打卡留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位富冈义勇先生应该会很有趣,单看背影就知道此人不凡。 目光在对方的撞色外褂上转了转, 相柳京点点头,衣品也挺不错, 这外褂就很特别, 应该是定制的, 独此一件。 唔, 鬼杀队还挺有钱哈。 某位连日轮刀都没有的干员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加入鬼杀队,但一想到自己体内还有一个没有进化完毕的妹妹,他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祢豆子】总是要出来的,鬼杀队那么危险,怎么能为了一把日轮刀就把妹妹放进虎穴里呢? 不行不行不行! 相柳京在心里摇头摇成了拨浪鼓。 白衣少年向身着撞色外褂的猎鬼人伸出了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就是太白了些,一眼看过去,像是洋馆里精心雕刻的陶瓷娃娃。 富冈义勇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那微不可闻的风声。 他迅速握住刀柄,手腕一动,就要拔出日轮刀。 但他身后之人动作更快,日轮刀还未出鞘,他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意识模糊之前,富冈义勇感觉到有人搂住了他的腰,以防止他正面栽进积雪里。 有人在他耳边轻叹:“对不住了,水柱先生……” 他知道他的身份。 是鬼吗? 感觉……不太像。 富冈义勇昏过去了。 相柳京得到了一把近乎全新的日轮刀。 看得出来,富冈义勇对他的刀保养得很好,刀身噌亮,锋芒毕露。 很好,现在便宜他了。 相柳京决定抢富冈义勇的日轮刀,是通过深思熟虑的,并不是一拍脑门想出来的。 他看过鬼杀队几位柱的资料,除去造型奇特的几把日轮刀以外,他能选择的就是水柱富冈义勇、风柱不死川实弥、霞柱时透无一郎和炎柱炼狱信寿郎的日轮刀。 不死川实弥在哪儿不晓得,时透无一郎和炼狱信寿郎离得太远,离他最近的只有富冈义勇。 不抢他抢谁? 相柳京也不是什么魔鬼,不可能把人打晕了直接扔在这里不管,冰天雪地的,别冻出点毛病来。 他放开感知,绕开灶门家,大范围地搜索起他想要的地方。 ——藤屋。 那是专门给鬼杀队队员提供服务的地方,凡是鬼杀队队员,在执行任务前后都可以去里面休整,且吃住都是免费的,还能得到一定的补给。 藤屋的特征还是很明显的。 ……找到了。 白衣 少年伸手将昏迷得很沉的富冈义勇扛在肩头,尽量让对方好受一些,他最后遥遥地看了一眼灶门家,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山林中。 距离奥多摩云取山十几里远的小镇里,一座低调的藤屋坐落在巷尾深处,几盏纸灯幽幽地发着光亮。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藤屋的大门。 山治婆婆提起油灯,眯着眼睛走过去开门。 门外只有一个倚坐着门框,像是昏过去的黑发青年,他身上盖着一件厚厚的白狐裘,看面色似乎没有受伤。 山治婆婆将油灯凑近了一些,随即惊讶得差点儿喊出来,这不是昨天才从这里离开的水柱大人吗? 这是怎么了? 山治婆婆迅速叫来几个人,将昏迷过去的水柱大人抬进屋里。 她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警惕心并没有随着年龄的逐渐变大而消失,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后,这位老人才将大门关上。 不远处的墙头上,一个白衣少年隐没在黑暗里,见黑发青年被好好抬进屋里了,他才足尖一点,几个轻盈的跳跃,彻底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天早上,富冈义勇才苏醒过来。 他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日轮刀不见了。 富冈义勇:我的刀呢? 刚醒来,脑子有点发懵的水柱大人一脸懵逼加茫然,好半天才回忆起自己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 藤屋的人不会擅自拿走他的刀,所以是那个打晕他的人拿走的。 那人打晕了他,拿走了他的日轮刀,又连夜将他送到了藤屋。 为什么? 水柱疑惑地皱起了眉。 那人没有露面,唯一留下的,是盖在他身上的白狐裘。 富冈义勇把狐裘拿过来仔细检查,这就只是一件普通的白狐裘,内衬是一种很好摸的布料,上面印着精致的紫藤花图样。 紫藤花,日轮刀…… 对方,会是鬼杀队的队员吗?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富冈义勇就摇摇头,打散了它。 鬼杀队的队员有自己的佩刀,为什么要来抢他的? 能这样轻易将他打晕,那人的实力一定远在他之上,鬼杀队内没有这样实力的人。 那会是鬼吗? 富冈义勇皱紧了眉头,又摇了摇头。 不会。 如果是鬼,他为什么还活着,而且还被好好地送到了藤屋? ……也不能排除是鬼的阴谋。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只水柱逐渐陷入了迷茫之中。 …… 确定富冈义勇被抬进藤屋后,相柳京开始连夜奔袭。 他目标明确,路上遇到鬼了就杀,感觉到附近有鬼,也会转过去把鬼杀了。 等到他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今夜死在他刀下的鬼就已经过百了。 全是一群不值一提的杂碎。 为了不使鬼舞辻无惨察觉到他的前进路线,相柳京刻意改变了呼吸法。 原著中,灶门炭治郎是以水之呼吸入门的,自己手中日轮刀的原主人也是水之呼吸,继国缘一是所有呼吸法的始祖,不消片刻,相柳京就完全掌握了水之呼吸。 他止住脚步,停在了一座山的山脚下。 这便是他的目的地,那田蜘蛛山。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力量强度远在鬼杀队几位柱级之上,日轮刀承受不住他的力量,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崩断,这也是他使用日轮刀为什么报废那么快的原因。 假设一把日轮刀在鬼杀队柱级手中的使用寿命是一年,那在他手中所能坚持的寿命就要减一半,不出半年,日轮刀必断。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相柳京仰头看着眼前的山,喃喃自语。 况且他还不是地主,不抢富冈义勇的刀,他就只有一把花架子可用。在不使用血鬼术的前提下,那才是真的刮痧。 有一把,和有无数把,那是不一样的。 正所谓“手里有粮,心里不慌”,那田蜘蛛山就是日轮刀进货的绝佳地点。 此时的那田蜘蛛山还没有真正引起鬼杀队的注意,里面的鬼还在沉浸式过家家,害怕到吓出原画的鬼舞辻无惨只召回了最强大的上弦鬼们,上弦鬼之下的鬼们对死神来了这件极为恐怖的事尚且一无所知。 白衣少年踏入了那田蜘蛛山。 除了来这里进货以外,相柳京还有另一个目的。 他准备把累吃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吃了。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血鬼术是[吞噬],所有被他吃掉的鬼都会化作他的力量,其血鬼术也会变成他的能力。 相柳京倒不是眼馋累的血鬼术,他已经有了,【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已经把他那边的【那田蜘蛛山】吃空了,其中自然就包括了【累】。 他主要是想要累体内的鬼血,属于这个世界的鬼舞辻无惨的血。 不仅是累,有这一个还不够,他还要去找其他没有被召回无限城的下弦鬼。等到风声过去一点了,他就去找出来活动的上弦鬼,他们体内的鬼血会更浓郁一些。 有了足够的鬼血,相柳京就能定位鬼舞辻无惨的具体位置了。 不同世界之间有不同的差异性,比如无限城的位置,马甲卡的背景设定里没有具体的位置坐标,都是一笔带过,所以无法供他参考,他必须自己去找。 鬼舞辻无惨的继国缘一PTSD犯了,短时间内是不会冒险出无限城的,他会命令鸣女不停移动无限城的位置,黑死牟也会在他身边守卫,上弦鬼的行动会变得更加隐蔽谨慎。 不仅是上弦鬼,所有鬼都会接收到鬼王的命令,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会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在黑暗中更加谨慎小心地行走。 继国缘一毕竟只有一个,还不知道这个继国缘一已经不做人了的鬼舞辻无惨憋不住多久,等他不那么害怕了,鬼又会抖起来的。 甚至于,他害怕到了极致,说不定就会狗急跳墙,生出同归于尽的想法,发了疯一样对鬼杀队下手。 继国缘一他杀不了,鬼杀队他还杀不了吗? 鬼舞辻无惨就是这样苟且无耻的家伙,论坛里有许多前辈以亲身经历为证,他们之中不乏有拿着继国缘一系列马甲的。 逼可以,但不能逼得太紧,逼得太紧了,遭殃的是鬼杀队和其他人类。 继国缘一是每一个鬼舞辻无惨无法磨灭的极致恐惧,不到最后关头,他绝不可能和继国缘一正面对抗。 相柳京把这一点标为重点,他已经给鬼舞辻无惨刮了一次痧,那就先放一放,让那个屑缓缓。 等他收集到了足够的鬼血…… 相柳京:我立刻让你感受一下天降流火的快乐。 火烧无限城,好耶! “那异化物呢?” 汐汐发出疑惑的声音:“相柳先生,您把异化物忘记了吗?” 相柳京兴奋地挥挥手:“我当然没有忘,小可爱,听我跟你讲。” 从论坛上的分享来看,鬼灭世界的异化物同样千奇百怪,还有干员最后在童磨身上找到了异化物——他头顶上那顶帽子。 所以,不能排除异化物开局就在鬼那里的可能性。 “但这个可能性,对我是有利的。” 如果异化物在鬼那里,那还挺好,只要异化物一被 “使用”,气息刚一泄露,他就立刻将马甲卡的同步率拉到百分之百,全解放【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力量。 他相信,还没等鬼那边研究明白异化物的能力和使用方法,【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就已经到达了战场,并对他们使出了日之呼吸十三式。 四周都是鬼,他直接开大,给他们一波全送走。 继国缘一为人的时候,他们尚且抵抗不住,【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可是活了千年的完美生物,一百个鬼舞辻无惨加在一起都扛不住他一刀。 当然,前提是同步率拉升到百分之百。 汐汐捧脸问:“那您不就又社死了吗?” 相柳京大气地一摆手:“不影响,那会儿我都在砍鬼抢异化物了,能被录多久的像啊?顶多就是被录进去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而已,你及时叫醒我就好了。” 然后他拿到异化物,砍了鬼舞辻无惨就跑。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充分吸收了前世的经验教训,在彻底砍死鬼舞辻无惨之前,他不会有半句废话。 至于黑死牟,他都已经没有那些情感了,谁还管另一个世界的黑死牟啊。 日轮刀之下,众鬼平等。 这样说起来,这个任务世界还是很轻松的,没有寻找异化物的急迫和随时可能社死的极致尴尬。 急切了三个任务世界,终于有一个任务世界可以慢下来了。 白衣少年摘下黑色幂蓠,将其收进放置在体内的空间里,露出了遮挡在黑纱下的精致容貌,左额的火焰斑纹在月华的照耀下栩栩如生,仿佛正在燃烧摇曳。 【慢慢来。】 他对内置空间里打着哈欠坐起来的【祢豆子】说:【哥哥会把这个世界的鬼舞辻无惨杀了,祢豆子高兴吗?】 辉月姬般清丽的少女眉眼弯弯:【高兴!】 这个世界的妈妈他们都还活着,这个世界的哥哥不用背负那样沉重的痛苦,她高兴极了。 …… 滴。 ——干员相柳京与【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三十一。 ——悉知,附属马甲卡【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已激活。 ——干员相柳京与【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三十。 …… 相柳京:…… 相柳京:??? 相柳京:!!! 什么附属马甲卡? 我不是只抽了这一张吗!?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附属马甲卡是个什么东西啊?! 相柳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通知面板, 已经被震惊得眼睛都不会转了。 在刚知道这张马甲卡体内有一个内置空间,空间里放着最宝贵的妹妹时,他以为……这只是个挂件而已, 就像【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那头骨龙那样, 自带意识,不需要他操心。 结果! 你突然告诉我, 其实这张马甲卡是抽一送一! 怎么?要他又像上上个世界那样,一饰两角吗? 这也太羞耻了吧! 在上上个世界里,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有一个白板buff,使得他分过去的三分意识一直处于不停刷新的状态, 他只需要披着【荒神·中原中也】的马甲, 及时拉住自己的三分意识就行了,而这一次……这一次是要他意识清醒地同时扮演两个角色啊! 这才是真正的精分! 该死的技术部门!他就不该相信他们终于变正常了! 这哪里是正常的马甲卡?这分明就是挖了个深得不能再深的坑, 就静静地等着倒霉的干员自己跳下去! 而他,相柳京,就是那个一直都在倒霉的干员! 怎么就他抽到了那么多设定特殊的马甲卡啊?是他的运气实在非酋得不忍直视, 还是说技术部门就指着他一只羊薅啊? 汐汐分析了一下概率,不忍心地安慰自家搭档:“相柳先生,技术部门再作妖,也不可能提前知道您抽卡的概率, 那个……是不可能人为调节的。” 而且,技术部门设计的拥有特殊性的马甲卡委实不多,还被副局长勒令重新返还再设计了好一部分, 因此…… 是你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非酋都甘拜下风的那种。 相柳京:…… 相柳京:“……小可爱, 你安慰得很好, 就是下次不要再安慰了。” 一只运气比非酋还不如的相柳抱住自己痛哭流涕。 呜呜呜, 他太惨了,太惨了! 汐汐隔空给了自家倒霉得令人落泪的搭档一个摸摸头。 【哥哥?】 【祢豆子】疑惑地歪了歪头,带着轻微的机械感,这是马甲卡还没有同干员融合之前的自动回复:【是天还没有黑吗?我有些无聊了,想出去玩。】 相柳京看着可爱的妹妹酱,心中挣扎不已。 最终,他还是败在了虚假的妹控之下:【没有,是哥哥在想事情。祢豆子先等一下,哥哥这就打开空间让你出来。】 【祢豆子】乖乖地点头:【好哦。】 相柳京捂住心脏,被萌得头晕目眩。 啊,这就是有妹妹的感觉吗?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哪怕妹妹酱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打一颗下来。 ……但一想到这张马甲卡马上就要他自己扮演了,他的心情就顿时抑郁了一半。 相柳京泪眼朦胧,在心里怒骂技术部门,等技术部门的投诉网站弄好了,他一定要一天一万封投诉信淹没他们! 因为不是主要扮演的马甲卡,相柳京打算同上上个世界那样,只分出三分意识控制马甲卡,留出七分,任由马甲卡的本能与设定影响那三分意识。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在这里,【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不可能像【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那样一个看不住,就满世界到处乱跑搞事情。 从人类变成鬼之后,两兄妹的生长就变得尤其地缓慢,一千多年了,他们看起来就仅仅只是长了几岁,还都是一副少年少女的外貌。 白衣少年脚下的影子像不断泛起波澜的湖面一样,向着四周荡了起来,一道纯白色,边框刻着精美紫藤花纹路的障子门从影子里升了起来。 门向两边打开,同样穿着一身纯白的【祢豆子】从门内走出来,黑橙渐变的微卷长发服帖地垂在身后,仅用一根紫色的发带松松系着,耳边别着的鹅黄蝴蝶发饰展翅欲飞,同少女粉色的眼眸相得益彰。 一个一米七八,一个一米六五,站在一起就像是本该如此一般,少了任何一个都是不行的。 一千多年的相依相伴,使得这对兄妹早已宛如一体,分不出彼此。 ……更何况,现在他们的内里都是同一个人。 相柳京感觉有些别扭,相比上上个世界,这种将自己一分为二的感觉更明显了,得让他适应一会儿。 好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感觉,双开也很自如,不会再同时做出相同的动作。 尽可能贴近马甲卡本身设定,能使干员更好的融入任务世界,同时提高干员自身与世界接触时的稳定性,从而避免受到世界出于本能的无意识攻击。 相柳京看了【祢豆子】一会儿,从容地进入了状态,伸手将妹妹的手牵起来:“祢豆子,觉得很无聊吗?” 【祢豆子】摇摇头,眉眼弯弯:“没有哦,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就不会无聊的。”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孤独和死寂才会入侵他们。 只要他们兄妹俩一直在一起,互相陪伴,互相依靠,就永远都不会踏入那死寂的孤独之中。 四周的环境很熟悉,风里传来的浓郁血腥味闻着也有些似曾相识,【祢豆子】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哥哥,这里是蜘蛛的地盘吗?”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没有进食前询问食物姓名的习惯,因此,被他吃掉的【累】没有姓名。 但是两兄妹记住了他的血鬼术,就像蜘蛛一样。 白衣少年牵好自己的妹妹,猩红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天上的圆月:“是的,祢豆子,我们又到那个蜘蛛的地盘了。” 来进货,顺便吃个饭。 【祢豆子】心领神会:“哥哥饿了?” 白衣少年点点头:“有一点,祢豆子呢?饿了吗?” 【祢豆子】摇头:“我还不饿的。” 进化到现在这个程度,【祢豆子】已经不需要频繁进食了,她的进食频率维持在了半个月一次。而距离她上一次进食,仅仅只过去了不到六天的时间。 相比起妹妹,【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进食频率就要短很多了,因为他全天都保持着空间血鬼术的展开。即便他同时保持着全集中呼吸,时刻和天地交换能量,最终两两相抵之后所剩下的能量也只能勉强填补他的进食**。 【鬼舞辻无惨】死后,所有鬼都消失了,【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失去了食物来源,而他又不吃人,还要用自己的血肉喂食妹妹,所消耗的能量只会更多。除了以全集中呼吸为媒介,同天地交换能量以外,他只能去狩猎一些大型动物,用它们的血肉勉强弥补一下空缺。 综上,【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其实一直都是半饥半饱的状态,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千多年。 而他本身又极其擅长忍耐,没两年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态,就连他的妹妹都没有看出来。 进化成完美生物又怎样?进食这一本能可没有被进化没。 如果不是融合过永远都吃不饱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相柳京在给鬼舞辻无惨刮痧的时候,就能扑上去把那个屑生啃了。 这种状态是正常的,【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和【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是一个力量等级,神明级别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尚且永远吃不饱,他只是没有首选食物和不够吃而已,不是大问题。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她有一个永远会陪伴在她身边的哥哥。 呜,真是感天动地的兄妹情! 相柳京在心里把技术部门那帮不做人的家伙挨个儿骂了一遍,随后看向【祢豆子】。 【祢豆子】拉住哥哥的袖子,轻轻晃了晃,是独属于小女儿家的娇俏:“哥哥,我去,我去给你狩猎食物!好不好嘛,哥哥?” 他要试试【祢豆子】的实力,如果【祢豆子】已经达到了能够轻易单杀上弦鬼的程度,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可以尝试一下分头行动了。 白衣少年抬手摸摸妹妹的头,笑得温柔:“好,我等着祢豆子。” 粉眸少女立刻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那田蜘蛛山起风了,厚重的乌云遮住了天上的圆月,大地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中。手牵手的兄妹俩宛如空气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片天地里。 随着他们一步步向着山顶的恶鬼们走去,白衣少年脚下的影子逐渐扩张到那田蜘蛛山的外围,黑色的影子与四周的黑暗完美相融,并向上延伸、合拢,形成了一个笼罩整座山的。 此乃—— 血鬼术·断绝。 这是【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特意开发出来的血鬼术,用来无声无息地隔断【鬼舞辻无惨】对其他恶鬼的感知,方便他完美狩猎。 唔。 白衣少年想,当鬼舞辻无惨知道他不再是人类,而是他追求了千年之久的完美生物时,他的表情一定会十分有趣。 稍微有点期待呢。 ……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的实力已经达到了轻易单杀上弦鬼的程度,累在她手里连十秒都没有撑过去。 所有蛛丝都像是一碰就断的棉絮,刚刚沾到少女的皮肤就被粉色的鬼火点燃,一直烧到他的手上,直将他的双手烧得血肉模糊无法愈合。 【祢豆子】的战斗方式和上弦之叁猗窝座相同,极其擅长近身肉搏,只她的身体强度,就比任何一个上弦鬼都要强大。 那双雪白柔荑分明看着是那样的吹弹可破弱不禁风,只有累本人知道,当这样一双纤纤玉手握紧拳头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浑身的筋骨瞬间全断! 怎么可能!? “你也是鬼!为什么要杀我?!” 被粉眸少女轻易逼到绝境的累大声质问着。 回答他的,是少女再度伸出的手,以及他瞬息间被撕裂成四节的手臂。 “啊啊啊啊啊啊!” 累痛苦地嘶吼出声,谁能想到,他前一刻还在百般折磨那些误入那田蜘蛛山的鬼杀队队员。 而后一刻,被蛛网捕捉的猎物就变成了他自己。 “血鬼术·刻线轮转!” 失去了手臂,巨型的漩涡状蛛丝茧被编织得歪歪扭扭,十分传神地显示了主人此刻的精神状态。 从前无往不利的血鬼术意料之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粉眸少女伸出手,变得如野兽利爪般尖锐的五指轻描淡写地撕开了朝她疾射而来的蛛丝茧。 粉色的鬼火只需要燃起一颗星子的大小,就能在顷刻间将所有蛛丝燃烧殆尽。 试验结束。 【祢豆子】五指并拢,以手为刀,像穿过一块豆腐那样,无比轻松地洞穿了累的身体,打断了他的脊骨,遏止了他的愈合能力。 在他四周,是他的“家人”们,每一个,都被粉眸少女一视同仁,全部打成了一滩烂泥。 他们只剩下一张嘴可以自由行动,放声哀嚎,连声求饶。 相柳京将这山上的人类救了下来,无论是死去的,还是仍活着的。 山上唯一的房子如今归他了,这些人类就放进去吧,点一堆篝火,还活着的人应该能再撑一段时间。 原谅他,【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没有治疗型的血鬼术。 他还抓住了其中某个队员的鎹鸦,让它带消息回鬼杀队,叫人过来抢救伤员收敛尸体。 等他做完这一切回到【祢豆子】身边,少女刚刚结束了猫咪戏鼠般的狩猎,见到他走过来,立刻欢快地扑了上去:“哥哥!看,我给你抓的食物!” 她指了指唯一一个还保有一点体面的累,其他的鬼都不配成为哥哥的食物,太弱了。 相柳京摸了摸她的头,张口就是有点昧良心的赞美之词:“辛苦祢豆子了,做得很好呢!告诉哥哥,有没有被吓到?” 累:?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啊!被吓到的到底是谁啊!? 猎物没有说话的权利,兄妹俩谁都没有理会他。 待相柳京rua够了虚假的妹妹酱,他这才分出几分注意力给瘫在地上,红着眼睛对他们怒目而视的累。 这个鬼是下弦之伍,他一个鬼就抵得上边上那些劣鬼的好几十倍,从资料上看,鬼舞辻无惨对他是有一点点偏爱的,任由他在这里占山为王玩过家家什么的。 白衣少年朝动弹不得的累走了过去。 顿感不妙的累惊恐地大声喊道:“你想做什么?不要过来!走开!” 被粉眸少女全方位碾压的下弦之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鬼少女不是真正的危险,这个白衣少年才是! 他徒劳地威胁道:“我们都是鬼!无惨大人是不允许鬼之间是互相残杀的!” 白衣少年在他面前站定,纯白的靴子离他的鼻尖仅有半寸。 如此近的距离,近到累能够清晰地看到他额头的火焰纹路,幽幽煌煌,仿佛正在燃烧。 视线下移,他看到了一把日轮刀。 恶鬼的表情瞬间扭曲:“你是猎鬼人?!” 顿了一瞬,他复又尖叫起来:“不可能!那些人类不可能和鬼同路,你不是猎鬼人!你也是鬼!” 即便他没能从这个白衣少年身上感受到同类的气息,反而感受到了一股比任何他见过的猎鬼人都要锐利沉重的可怕杀气,他也认定眼前这个家伙是鬼。 只有鬼,才会和鬼同路! 那个鬼少女分明叫他哥哥! 白衣少年没有任何表情,他静静地看着声嘶底里的恶鬼在他脚下挣扎叫嚣,猩红色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怜悯,厌恶,蔑视。 通通没有。 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不值一提的渺小蝼蚁。 累的声音猛的卡在了喉咙里,他仰着头,怔怔地看着这个白衣少年,眼中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燃烧,灼热的气息令他留下了痛苦的眼泪。 ——神明动了。 他向他伸出了手。 咔嚓一声,拧掉了他的头颅。 如潮水般涌来的黑暗吞噬了累。 咔嚓,咔嚓,咔嚓…… 他被吃掉了。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于相柳京而言……也不止他一个了, 时空平衡局的干员们普遍都比较排斥克系,实力达不到神明级别,被祂们影响的概率是很大的。因此, 但凡涉及到克系元素,去那些任务世界执行任务的都是神明级别的干员。 这也是相柳京在上上个世界的时候,那么排斥咒灵的原因。 san值狂掉的咒灵, 令相柳不忍直视, 算是排斥迁移的一种吧。 因为是非人类, 又是强调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相柳一族, 相柳京对于吞噬人形的非人并不排斥, 比这些恶鬼更像人的东西他吃过不少。 白衣少年干脆利落地拧掉了下弦之伍的头颅, 扔进脚下宛如活物般翻涌的影子里, 提取对方的全部记忆, 然后将剩下的不停蠕动的身躯撕碎成一块一块的,方便入口。 不得不说, 【祢豆子】的力量等级比他想象的要高, 在不使用血鬼术的情况下,单凭纯粹的肉·体力量, 她一只手就能把累打成小饼干。 如同最调皮的猫咪, 戏弄般的将这只恶鬼一次次反复置身于天堂和地狱之间, 最后彻底坠入深渊。 ……这部分是相柳京的性格, 不是【祢豆子】的。 【祢豆子】是好孩子,不论哪一个都是。 鬼舞辻无惨果然是偏爱累的, 或许是累的经历和他自身相似吧,相较于背景设定中提到的其他下弦鬼, 累体内的鬼血是最多的。 假以时日, 说不定会成为新的上弦鬼。 不过很可惜, 他在原著里遇到了灶门炭治郎和富冈义勇,现在又遇到了【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 十几分钟后,相柳京进食完毕。 他伸手接过妹妹酱递来的手帕,仔细擦拭手上和嘴边的血渍,猩红色的眼睛有些放空。 累的脑子里没有多少情报,提纯出来的鬼舞辻无惨的血仅仅只有一滴的量,而用来作指引,起码需要十滴。就算他将下弦鬼全部吃掉,也凑不出十滴提纯后的鬼血,顶多也就三四滴。 所以还是得去狩猎上弦鬼。 虽然相柳京对汐汐说异化物在鬼那里的可能性对他是有利的,但是保险起见,还是要在异化物被“使用”之前找到它。 在现在这么个线索不明的情况下,相柳京选择提前排除这个危险的选项。 异化物不明,就先缓一缓,放一放。 等他把鬼全杀了,届时哪怕异化物还没有线索,找起来也会安全一些。 鬼灭世界,最能作妖的还是恶鬼。 尤其是鬼舞辻无惨。 这只鬼是又屑又苟,天知道异化物要是落在他手里了,之后会出什么样的事情。 这种类型的家伙,其杀伤力不会低于文野世界的俄罗斯饭团。 人家好歹有理想,他呢?他只想自己。 按照汐汐收集的资料,对此鬼灭世界的时间线,鬼舞辻无惨对下弦鬼进行肃清是在一年多以后了,由此可得——上弦鬼都还活着,可宰。 “小可爱,麻烦你进论坛里搜一搜其他几个下弦鬼的大体位置,我要开始猎杀了。” 造指南针这种事,就要赶早。 汐汐像模像样地敬了一个军礼:“保证任务,相柳先生!” 单一个鬼灭世界系列的就有成千上万个,前辈们分享在论坛里的信息浩如烟海,这种事情交给智能生命体来进行筛选最合适不过了。 相柳的确有九个头,但那不意味着他有九个大脑,另外八个头不是头,是他的另外八条次命的具现化。 主宇宙的相柳一族和九尾狐一族相同,头的数量和尾巴的数量各自代表着种族自带的另外几条次命,虽然不能和本命相提并论,但在关键时刻是可以用来一命换一命的。 可以说,他们两族得天独厚,生来就要比其他种族更占便宜,而相对的,他们若是想要更上一层楼,就要比其他种族更加艰难一些。 时空平衡局,正是主宇宙大意识为所有种族提供的一条“捷径”。 当然了,前提是你足够努力,足够坚定,机会只会给有准备、有恒心的人。 相柳京就很努力,他只是偶尔偷个懒而已。 ……嗯,偶尔。 自觉脑子比不得搭档的相柳京牵着可爱的妹妹酱前往半山腰的居所,留下这里一地的碎肉继续放声哀嚎。 再有一个小时左右就要天亮了,这里的树木都在累疯狂躲闪【祢豆子】的攻击中,十分可怜地被粉眸少女挥出的可怕拳风拦腰打断了,再不会产生任何可以给这些恶鬼暂时遮挡太阳的阴影。 相柳京懒得一个个地用日轮刀戳一下,索性就直接把他们扔在这里好了,如果鬼杀队那边赶来的队员数量有富裕的,他们自己就会分开行动,地上这一堆留给他们处理好了。 现在,他要带着妹妹酱去休息一会儿了。 时刻保持全集中呼吸已经变成了【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本能,但于相柳京而言,他更偏向于【祢豆子】的睡眠补充法。 内置空间被暂时收了起来,吃掉的鬼只有一个,但也能顶一小段时间了。 相柳京将所有窗户纸全部手动染成了黑色,他将死去的人类放在一个屋里,还活着的人类放在旁边的屋里,挖了个比较深的坑,点燃一堆篝火给他们取暖,他自己则带着可爱的妹妹酱睡在外面的堂屋里。 满山的鬼都在今晚打出了gg,离这里最近的鬼杀队成员……唔,在几十公里开外呢,对方速度再快,不间断地奔跑,少说也要五六个小时。 相柳京取出两个榻榻米仔细铺好,为一近天亮就发困的妹妹酱掖好被子,然后把自己也塞进软乎乎的榻榻米里,浅浅叹慰一声,闭上了眼睛。 真好。 他想,幸好进化成完美生物的【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还保留着睡眠的能力,不像变成不死人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只能冥想,连假性睡眠都做不到。 唔…… 说不定,这是【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给自己留下的念想,纪念从前那个还是人类的自己,保留着小部分人类的生理需求,比如进食,比如睡眠,时刻提醒着自己——他的内里依旧是人类。 相柳京在榻榻米里蛄蛹了两下,把大半张脸全部埋进绣着紫藤花纹路的松软被子里,半梦半醒地咂咂嘴,左额的火焰斑纹在黑暗中清晰可见。 这张马甲卡……细品之下也是有刀的。 不品了,睡觉! …… 被相柳京一把抓住的那只幸运儿鎹鸦差点飞断气,它目标目标明确地飞向一个方向,一路光顾着飞了,连沿路传达信息的力气都分不出来。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鸦,它在飞断气之前找到了鬼杀队队员。 ——霞柱,时透无一郎。 刻意穿着大一码队服的少年被宽大的衣服衬托得越发小只,他抬起手,让累得声音沙哑的鎹鸦停在他的手臂上。 鎹鸦断断续续地说:“北、北北东……那田蜘蛛山,队员,救援……鬼……上弦……” 它所说的“上弦”正是将山里一窝蜘蛛打成小饼干的【祢豆子】。 无他,【祢豆子】的存在感太强了,硬生生将真正的山大王累压了下去。 上弦鬼! 闻言,时透无一郎睁大了眼睛,平日里总显得空无一物的青色眼眸顿时变得流光四溢,仿佛一个不会动弹的精致瓷娃娃瞬间活了过来。 他将鎹鸦放上枝头,从怀里取出一些干粮一并放了上去,然后脚尖一点,疾步朝北北东的那田蜘蛛山冲了出去。 快! 一定要快! 鎹鸦耷拉着翅膀,颤颤巍巍站在枝头休息了一会儿,大口大口地吃掉了黑发少年放下的干粮。 它又休息了几分钟,展翅再度飞起来,寻找下一个附近的鬼杀队队员。 智商有限的鎹鸦记住了实力远比累更加强大的【祢豆子也记住了山中等待救援的十几名队员,一个霞柱还不够,它还要通知更多的人。 此刻,陷入睡眠中的相柳京还不知道,一个小小只的霞柱正朝着这边极速赶来,目标—— 他可爱的妹妹酱。 …… 一夜(?)无梦,相柳京准时在早上八点睁开了眼睛,眼中清明一片,没有一点朦胧恍惚。 他身边,【祢豆子】睡得很沉,马甲卡之下的三分意识已经在意识海里睡得四仰八叉的了,可以说是很幸福了。 相柳京坐在榻榻米里习惯性地发了一会儿呆,随后慢吞吞地爬起来穿衣服,用精致的木梳把睡了一觉起来就炸毛的黑红渐变色长发梳好,最后熟练地用系在手腕上的红色发带扎了一个高马尾。 跪坐在榻榻米上的白衣少年取出了一面和自己脑袋差不多大的镜子,开始仔细检查自己的仪容。 高马尾梳得很完美,怎么晃头晃脑都不会有头皮被拉扯的感觉,而且这么一梳,他和前世的自己更像了,是鬼舞辻无惨看一眼就会继国缘一ptsd发作的程度。 完美! 新的一天,从励志活剐鬼舞辻无惨开始。 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 把自己收拾好以后,相柳京转了个身,开始凝视妹妹酱可爱的睡姿,脸上逐渐露出了温柔慈爱的笑容。 一看就是个世所罕见的好哥哥。 他给睡得打小呼噜的【祢豆子】掖了掖被角,悄无声息地起身,将榻榻米团吧团吧,和镜子一起塞进内置空间里,然后脚步一转,去内间看了看那十几个还活着的鬼杀队队员。 相柳京站在门口朝里面扫了一眼,一夜过去了,他们都还活着,生命力非常顽强。 确定暂时不用操心后,他又去看了看隔壁房间里的十几具尸体。 现在虽然是冬天,温度低,但就这么放着也不是回事。 主要是他现在的身份是鬼,哪怕他不吃人,人类也是鬼的食物,这么多具尸体放在这里,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妨碍他睡觉。 而且有几具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可见死去的时间有些长了。 相柳京想了想,抬起双手,作出捧的动作递到嘴边,浅浅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呼出。 一簇晶莹的细碎冰花从他掌心里吹落出去,这间房间的温度顷刻骤降,冰雪凭空爬满了墙壁和门窗,整齐躺成一排的尸体同一时间结起了厚厚的冰。 五息不到,严丝合缝的冰棺就凝结成功了。 白衣少年满意地点点头,这下一点气味都没有了。 相柳京迈着无声的步伐走回堂屋,看了看仍然熟睡的妹妹酱,又看了看从门缝里透进来的一丝阳光,他将障子门打开了半臂的宽度,灵活地钻了出去,没有让一点多余的阳光透进去。 【祢豆子】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两声,在榻榻米里蛄蛹两下,睡得更沉了。 有些清冷的阳光迎面洒了下来,白衣少年站在屋檐下,微微仰着脸,毫不畏惧躲闪地直视着天空中的日轮,左额额火焰斑纹似乎在同那轮太阳“交流”,炙热的颜色也更深了一些。 关闭全集中呼吸后,少年和屋里的那十几具尸体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会动吧。 去搜集其他下弦鬼大体位置的汐汐还没有回来,她给相柳京留了言,说是在论坛上找不全,要去问她认识的去过其他鬼灭世界的小伙伴,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其他下弦鬼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相柳京抬手摸了摸左额的火焰斑纹,抬脚走进雪地里,向着昨晚被【祢豆子】强行开荒的地方走去。 这么大的太阳,一定已经全被晒死了吧,毕竟他们的再生愈合能力都被【祢豆子】的火焰遏止了,就是想挖地躲太阳也没有手啊。 那一堆被打成小饼干的鬼果然已经全部被晒死了,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相柳京环视四周,看着被强行开荒的树林,他的良心稍微有点痛。 烧山毁林啊,这放在主宇宙是要被抓进局子里拘留七天的,出来了还要把山林恢复原状才算完。 但这是任务世界…… 上上个世界里自己打自己,将涉谷变成末日废墟的相柳京瞬间良心就不痛了,他是为了杀鬼,这都是值得的牺牲,想必这些树木泉下有知,都会原谅他的。 早起散完步的相柳京决定回去了,他刚一转身,就忽然顿住了脚步。 ——有人上来了。 是猎鬼人。 白衣少年缓缓转回身,视线透过幽深的树林,直直地落在了一无所知地穿过了他的血鬼术,疾步往山上赶的黑发少年身上。 黑绿渐变的头发,青色的眼睛,小小只…… 想了不到两息,【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轻轻啊了一声,是这个少年啊。 ——他兄长的后人,时透无一郎。 而【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对这个小小只的少年印象深刻,却也有些奇怪。 这个少年,怎么还对先祖下手呢? ……虽然他这个先祖已经变成了鬼,可他也是杀鬼的啊。 第100章 第一百章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对时透无一郎的印象很深刻, 这是除了炎柱炼狱杏寿郎以外,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敢对他拔刀的柱级。 而且, 还明显是在知道了他前世是谁的情况下。 应该是鬼杀队的当主将“继国缘一”这一身份猜测告诉了他们,而时透无一郎正是继国家的后人。 要说鬼杀队的当主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大,都已经知道他变成鬼了,还敢派遣柱级成员到处找他, 甚至想和他合作。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前世无疑是非常尊重且敬重鬼杀队当主的,但是现在……他连对自己兄长的情感都悉数消失了,对鬼杀队当主的尊敬自然也一同烟消云散了。 不如说,他只有记忆, 未曾继承前世除了对鬼舞辻无惨的恨意之外的情感。 前世, 鬼杀队是他的家。 今生, 鬼杀队是有可能威胁到【祢豆子】安危的……潜在危险。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不会对无辜的人类动手, 所以他选择远离鬼杀队, 远离一切有可能给【祢豆子】带来威胁的人。 他们走过大山大河, 居于闹市, 隐于山林。 他也是真的做过神社的神主,彼时只求能安于一隅, 同妹妹平静度日。 后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个小且偏僻的神社忽然一夜爆火,求什么灵验什么, 往来香客络绎不绝,还有好些人硬是扒拉着他的裤腿,嚷嚷着要留下来当神职人员, 侍奉于神明身侧。 其中, 尤以那个曾在那田蜘蛛山上见过他, 现在却心大地把他给忘了的,从少年成长为青年的金发猎鬼人为典型。 他们跪在蒲团上痛哭流涕,哭诉着生活的艰辛和对神社宁静生活的向往,以及对神明滔滔不绝的敬仰和尊敬,而【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只觉得他们吵闹。 呵,人类,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你们是为了神社宁静的生活,为了侍奉神明身侧才要死要活地求着他要留下来的吗? 不! 你们是馋神主和巫女的身子! 呸,心思龌龊!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连夜转卖神社,带着自己的妹妹远走高飞,火速远离这群不要脸的人类。 鬼舞辻无惨都已经死了,怎么鬼杀队还在到处找他啊?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不相信偶然,那个金发猎鬼人出现在了神社,就意味着鬼杀队知道了这个地方。金发猎鬼人忘了,别的见过他的猎鬼人可没有忘,这里不能待了。 搬家,必须立刻搬家。 幸好他走得快,当天夜里,他抱着【祢豆子】飞在天上,就看见被夜色笼罩的原野上飞快地跑过几个熟悉的人影。 都是他之前见过的人。 炎柱炼狱杏寿郎,霞柱时透无一郎,以及戴着野猪头罩的猎鬼人。 他们目标明确,是他的神社。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不愧是鬼杀队。 “恶鬼必杀”的理念已经深入骨髓和灵魂,势必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恶鬼。 ……可他和【祢豆子】都不吃人啊,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们呢? 但实际上,鬼杀队仅仅只是想当面感谢他诛杀了鬼舞辻无惨,为当初的一些误会向他和【祢豆子】道歉,以及想要为他们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而已。 这么些年过去了,已经足够鬼杀队所有人看清他们两兄妹和鬼舞辻无惨之间的天差地别了。 然而很可惜,【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始终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不敢去赌“人能和鬼和平相处”这种微弱的可能性,他一直躲着他们,千年不肯相见。 而神社那一次,就是鬼杀队最后一次离他们如此之近。 擦肩而过。 那也是【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最后一次见到时透无一郎。 昔日小小只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高挑挺拔的青年,他从前就很可靠,如今变得更加可靠了。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看着下方快速奔跑的时透无一郎,心中闪过一丝叹慰。 他稳稳抱住自己的妹妹,隐没在沉沉的夜色里,飞往了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如此,便是千年。 …… 回忆完毕。 将记忆中的黑发少年和眼前这个小小只的少年对上了号,【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周身冰雪般的冷冽气息顿时温柔了不少,他站在晴空暖日之下,同目露惊愕的少年四目对视。 谁也没有先说话。 时透无一郎不仅是一个天才,还是一个拥有强大直觉的天才。 很多时候,往往鎹鸦还没有将鬼的消息送过来,他就已经凭借着自己强大的直觉,精准无误地向着鬼所在的位置奔袭而去。 而此刻…… 鬼杀队最年轻的柱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日轮刀,空无一物的眼睛里倒映着前方那个白衣少年的身影,他心头一沉,抿紧了嘴唇。 这个人……不,他是鬼! 一个能够出现在阳光下的鬼! 怎么可能? 白衣少年猩红色的眼睛里只有与阳光交相呼应的日虹,没有十二月鬼标志性的数字,鎹鸦所说的“上弦鬼”会是他吗? 时透无一郎握住刀柄,缓缓拔出了日轮刀。 刀身白色,刀锷呈卍字形,寓意吉祥。 对方很强! 比他以往遇到过的任何一个鬼都要强大,甚至比所有柱都要强大……数倍! 这样强大的、还能够在阳光下行走的鬼,仅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杀死的。 但! 少年握紧手中的日轮刀,青色的眼眸里只有坚定不移与一往无前。 霞之呼吸·五之型·霞云之海! 百步开外的少年忽然消失了,只留下原地升腾起来的大量彩霞,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山中风大,四面八方都应时吹来了呼呼的山风,缥缈的彩霞被吹得翻涌起来,几个呼吸间,便涌得四处都是。 少年的身影也被彩霞彻底遮掩。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见过这一招,【时透无一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用的第一式也是这个。 借着彩霞的遮挡,对他连续发动高速且细小的斩击,是为试探。 “你很聪明。” 白衣少年赞叹一声,看似随性地抬起手,却精准无误地握住了刺破彩霞,直击他面门的日轮刀。 寸进不得! 时透无一郎瞳孔一缩,他本想一击不成立刻退走,可现在……他的刀动不了了! 对方不仅力气出奇地大,就连日轮刀被他握在手里,也未曾对他造成半点伤害。 ……是了,他都能在阳光下行走了,日轮刀怎么可能对他造成伤害。 震惊只在一瞬,刀被敌人握住,时透无一郎握紧刀柄的手腕一用力,收紧浑身的肌肉,整个人揉身而上,一脚踢向白衣少年的面门。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喜欢攻击他的脸呢? 哪一个都是。 他顺势放开了手中的日轮刀,身形一闪,躲开了时透无一郎紧随其后的一记横面斩击。 于十步外站定后,【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看着如临大敌,却丝毫不显慌乱的黑发少年,他略想了想,微抬起右手。 脚下的影子翻涌起来,一柄熟悉的日轮刀从影子里升起。 ‘那是富冈先生的刀!’ 时透无一郎微一愣神,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些微的愤怒和难以置信。 那可是富冈先生,都已经……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对他人的情绪变化很敏锐,虽然时透无一郎的情绪外露得并不明显,他还是感受到了少年近似面瘫之下的愤怒和震惊。 他看了看手中的日轮刀,恍然大悟:“水柱先生没死,我只是想借用一下他的刀。” 他说的是大实话,时透无一郎一个字都不信。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略显苦恼地叹了一口气,他决定略过这个话题,反正只要等到富冈义勇自己回了鬼杀队,少年就会知道他所言不假了。 而现在—— “要和我切磋一下吗?” 白衣少年拔出日轮刀,那刀身已然从原本属于水柱的蓝色,变成了显目的赫色。 “你很优秀,但还不够优秀。” 仅仅只是这样,是无法杀死他的兄长,如今的上弦之壹黑死牟的。 他记得这个少年最大的愿望就是诛杀鬼舞辻无惨,几乎每个猎鬼人的最终愿望都是这个,但少年在对上鬼舞辻无惨之前,一定会先对上黑死牟。 因为他是继国严胜的血脉。 “算起来……我们还是颇有渊源的,不过你一定不想要这种渊源就是了。” 况且,那都已经是前世的事了。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继国缘一】已经死了,他是【灶门炭治郎【祢豆子】的哥哥。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微微转动手腕,摆出了起手式。 他直视着黑发少年唯余坚定的眼眸,语气里多了几分愉悦:“就让我看看,这个世界的鬼杀队是何种水平吧。” 也让我看看,稚嫩的少年,你究竟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 …… 时透无一郎可能打得过【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吗? 不能。 这结果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定下了的吗? 日之呼吸是所有呼吸法的始祖,脱身于风之呼吸的霞之呼吸的确惊才艳艳,但是,对上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剑士,他不堪一击。 这还是在【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没有使用任何型的情况下。 时透无一郎绝望吗? 不! 他仍然紧握着手中的日轮刀,呼吸虽显急促,但刀势未乱。他此刻的意志就如同他手中的刀,一往无前,不畏生死。 他是猎鬼人。 时透无一郎挥刀的速度越来越快,竟逐渐跟上了【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刻意放慢了三分的动作,他在攻击中呼吸,仿佛将凛冽的刀气一同吸进了身体里。 鼻腔,喉咙,肺部…… 继而涌到全身上下。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刀与刀之间的撞击,令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手中的日轮刀在缓缓升温。 ——他自己也是。 心脏在剧烈跳动,砰砰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冷冽的空气吸入肺中,顺着血液流淌至全身,而他的体温却越来越高。 时透无一郎感受到了一股澎湃的力量正从他的灵魂深处涌出,令他浑身的细胞都为之欢呼雀跃,他的左额和脸颊似乎在发烫,有什么东西正要穿过他的血肉,显现在阳光之下。 而他手中的日轮刀也发出了阵阵嗡鸣,纯白的刀身隐隐透出了与另一把日轮刀相同的赫色。 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席卷了少年,他本该感到疲累的,但是此刻,他却如同焕然新生一般,只觉得身体里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的刀还能更快! 然而—— 这种畅快却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他感觉自己能更快,对面的鬼却比他还要快。 锵! 他的刀被击飞了出去,仅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挑,他竟就握不住手中的日轮刀了。 时透无一郎还来不及挥出自己的拳头,就觉得后颈一凉,黑暗瞬间淹没了他。 霞柱得到了和水柱一样的待遇。 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时透无一郎听到这个强大的鬼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还不到时候,记住这种感觉就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无一郎,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优秀。” 谁……谁要你来承认啊…… 时透无一郎不甘心地陷入了黑暗之中,心中一闪而过的波澜被他无意识忽略了。 白衣少年稳稳地托住臂弯里的稚嫩少年,唇角微微上扬,彰显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真是不得了啊。 他将昏过去的时透无一郎打横抱起来,影子卷起对方被击飞出去的日轮刀,连同那把从富冈义勇手里抢来的日轮刀一起,沉入了内置空间里。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抱着怀中的稚嫩少年,脚下无声,宛如一阵清风般从厚厚的积雪上无痕掠过。 已经成长为一个很可靠的人了呢,无一郎。 真好啊…… …… 滴。 ——干员相柳京与【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三十四。 ——干员相柳京与【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三十一。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对于同步率一升高, 就同时升高两张马甲卡这种事情……相柳京心如止水。 嗯,他一点都不感觉意外呢。 终于收集好其他下弦鬼的大体位置资料回来的汐汐担忧地说:“相柳先生,您这是心如死灰吧。” 相柳京勉强扯出一个哭似的微笑:“怎么会呢?小可爱, 我明明是在笑啊。” 呜呜呜, 留下伤心的眼泪。 他一边把自己今早才塞进内置空间里的榻榻米拿出来铺好, 一边在内线里大骂技术部门不做人。 抽一送一也就算了, 为什么同步率这种东西都是同时上升的?可爱的妹妹酱明明在睡觉啊!他都已经尽量减少妹妹酱出场的时间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为什么! 他是和技术部门有仇吗?在转入剿异部之前, 他分明和技术部门没有任何来往啊! 汐汐把资料发给她倒霉的搭档,并一针见血地说道:“相柳先生,这种事情就不要往技术部门头上扣锅了, 明明是您太非了,老是抽中这种仿佛愚人节限定的马甲卡啦。” 相柳京:…… 相柳京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呜,他怎么就是这么非酋啊?怎么他就是抽不到一张正常的马甲卡啊?他的运气为什么这么迷惑? 一想到那七张还没有激活的ssr, 他不由得悲从中来,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个坑在等着自己。 啊,这狗屎的世界! 相柳京一边在心里嘤嘤嘤,一边把被子拍蓬松,然后起身去把暂时靠在障子门上昏迷中的时透无一郎抱起来,动作轻柔地将人塞进榻榻米里。 他坐在两张榻榻米中间, 仿佛三八线一样,把熟睡中的妹妹酱和昏迷中的猎鬼人隔开。 安静跪坐了一会儿后, 白衣少年从影子里取出那顶黑色幂蓠,单手拢了拢自己的马尾,把幂蓠重新戴上。 堂屋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少年猎鬼人一个人的呼吸声。 黑色幂蓠下, 白衣少年云淡清风的表情瞬间变得悲伤无比, 两行清泪从眼眶里流淌下来,沁入了他纯白的衣领里。 有些事情就不能细想,因为只会越想越难过。 如果不是担心把时透无一郎吵醒,相柳京能哭得超大声,山底下路过的人都能听见的那种。 只要一想到这种狗屎一样的非酋体质将要陪伴他终身,他就忍不住想要放声痛哭。 为什么啊?他兢兢业业,他认真工作,他努力上进……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小可爱,我现在申请换部门还来得及吗?” 他现在就觉得扮演部挺好的,虽然任务千篇一律,但是没有马甲卡,没有同步率,没有任务录像,更没有社死。 汐汐很遗憾地告诉他:“现在转不了了呢,相柳先生,您得在剿异部待够二十年,任务总体评定达到a,才能再次申请转部门哦。” 在时空平衡局,转部门可以,但是有前提条件,工作时间达到二十年,任务总体评定达到a级,才能够提出转部门的申请。 申请通过得很快,一般只要两个小时,当天就能去新部门报到了。 总而言之,部门不是你想转,想转就能转。 相柳京:…… 相柳京:嘤! 一只相柳的心已经死了。 …… 心死的相柳擦干眼泪,还是要起来干活的。 来的猎鬼人只有一个,现在已经躺这儿了,而里间的那十几个还活着的鬼杀队队员明显撑不到下一批猎鬼人赶来了。 “不慌!相柳先生,这座山上的草药可以暂时吊住他们的命。”汐汐拉开不要钱的《草药大全》,指导她的搭档上山采药。 正所谓“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挺扯的,大概率只能在武侠世界里通用,但是换一个意思就能变得很有道理了。 大自然自有灵性,鬼之于自然,也不过是庞大循环中的一部分而已。 那窝被【祢豆子】三两下打成小饼干的蜘蛛在这座山上盘踞了那么久,天天放毒,山林依旧长得非常茂盛,可见这座山的生灵大部分已经生出了特殊的抗毒性,其中的一小部分草药更是成了解毒特攻。 在汐汐的指导和自然的指引下,相柳京在山崖下的一汪水潭底部找到了两株紫菜一样的水草,它们可以解那窝蜘蛛的毒。 “整座山就这两株啊?这也太少了吧。” 相柳京吐槽一句,拿富冈义勇的刀把草药切碎,放进现凿出来的石锅里煮沸。 “长出这样两株就已经很不得了了,相柳先生,要不要听听您自己在说什么?” 汐汐抱着手,不赞同地说:“听起来就像是无良公司的老板一样。” 相柳京吐了吐舌头,往沸腾的锅里加水。 如此加了三遍水,等到草药彻底化在了水里,他徒手端起还在不停沸腾的石锅,脚步轻快地拐进里间,用同样现凿出来的石头勺子,一人一勺喂下去。 喂之前,还不忘了给人吹凉。 十几个人分两株草药当然是不够的,所以只能暂时吊着他们的命,等待后续的救援部队赶到。 相柳京拉开大地图看了看,又将【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感知能力放开,已经有三十多个鬼杀队队员往这边赶来了,其中还有一个柱级。 看样子……像是风柱不死川实弥。 对方据说是稀血中的稀血,闻起来就让鬼觉得非常好吃,就像是猫薄荷一样,特别容易上瘾。 猫薄荷啊…… 相柳京发出好奇的声音:“我还没有尝过猫薄荷什么味道呢。” 汐汐惊恐地看他:“您不会是想要去啃人家不死川实弥一口吧?那可不行啊!万一他被您同化了呢?”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可不是鬼舞辻无惨那种水货,把人变成鬼还要注入鬼血,他只需要咬一口就行了,就像一些吸血鬼那样。 相柳京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好奇!我没有想要咬他一口尝尝味道!” 他又不是什么魔鬼! 那是人类,正常的人类! 汐汐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就担心您扛不住诱惑,真的去啃人家一口。” “怎么可能!我意志力这么坚定,怎么会被区区稀血诱惑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相柳京信誓旦旦地三连否认。 然而…… 等他抱着熟睡中的妹妹酱隐入阳光照不进的树林深处,用【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超通透视角看过去的时候,某只信誓旦旦的相柳还是很没有出息地惊讶了一下:“噫,他闻起来好香啊!” 汐汐眯起眼睛:“相柳先生——” 相柳京立刻一派正义凛然:“我只是简单地评价一下而已,他手里的刀更香。” 那田蜘蛛山上能用的日轮刀已经全被他捡走了,除去刀身被蛛丝崩出了裂痕的以外,能用的居然只有七把。加上他从富冈义勇和时透无一郎那里抢来的两把,他总共也就九把日轮刀,怎么看都不够用。 汐汐不解:“都有九把刀了,还不够用吗?” 相柳京无奈:“小可爱,如果严格地说,能用的只有两把。” 另外七把只是相对于那些被蛛丝崩出了裂痕的日轮刀而言,能用,前面还要加上勉强两个字。 普通鬼杀队队员的日轮刀根本扛不住【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力量,只能作为一次性的刀具使用,杀了一个鬼后就基本报废了。 只有柱级手中的日轮刀,才能更长久地承受住【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力量的洗礼,因为这些日轮刀经受过更加强大的呼吸法的淬炼,已经和持有者近乎融为了一体。 所以,相柳京才会把主意打到富冈义勇他们身上去。 下弦鬼还有五个,上弦鬼有六个,九把日轮刀,算上中间有可能发生的折损,确实不够用。 他总得留一把给鬼舞辻无惨吧,这个屑好歹是个bss,死的时候也是要有点体面的。 ……主要是他不想吃鬼舞辻无惨,总觉得把这个屑吃了,他就不干净了== 汐汐算了算,除去形状奇特的几把日轮刀以外…… “您还要去抢不死川实弥和炼狱杏寿郎的刀吗?” 相柳京抱着【祢豆子】沉入影子里,内置空间的大门打开,他向前踏出一步,站在了庭院正中的樱花树下。 庭院上空挂着一轮圆月,天幕四方繁星点点,偶有鸣蝉之声从远方传来。 庭院之内,繁花似锦,清风徐来。 这里本就不是真实的世界。 这里是【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为他的妹妹创造的居所。 是盾,也是家。 将【祢豆子】送回布置精致的闺房后,相柳京坐在庭院的回廊上,两把从别人那里抢来的日轮刀静静地并排摆放在他手边。 “抢也只能抢一时,都有两个柱遭殃了,鬼杀队那边怎么也会有所防备了。”他回答汐汐刚刚的问题,“比起抢……或许,我能和鬼杀队合作。” 他不是【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嘴上说着没有继承前世除仇恨以外的情感,身体却很诚实地躲着于他而言不堪一击的鬼杀队走。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担心鬼杀队会伤害他的妹妹,而他对鬼杀队下不去手,换成相柳京就没有这种烦恼了。 先不说两个都是他,就单是以【祢豆子】的实力,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况且,他们不一定会打起来。 目前为止,他做得最过分的事情,就是抢了富冈义勇和时透无一郎的日轮刀。 鬼杀队缺日轮刀吗? 他们不缺。 日轮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消耗品,没了再造就是了,谁能一把日轮刀用一辈子? 继国缘一也不能啊。 再者,他还救了鬼杀队的队员。 如果不是他来得及时,那十几个队员已经死在了那窝蜘蛛手里,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在他们手中。 相柳京认为自己展现出来的诚意已经足够大了。 想到这儿,他突然有个问题想要问:“小可爱,那些任务世界和我一样是鬼灭世界的干员一般都是怎么完成任务的?” 汐汐回想了一遍逛论坛收集资料的时候看到的帖子内容,道:“因为之前还没有塔罗纳干员的发现,所以大家要么是地毯式搜索,要么是采用排除法,率先将危险的选项排除掉。” 马甲卡是鬼那一边的干员一般就是同一种操作。 他们会把马甲卡对应的鬼杀了,打好补丁后自己顶上去,关键时刻精准背刺。 具体过程表现为: 找到一个柱,装模作样地和人家打一架,边打边往外抖情报,引导柱级围攻其他上弦鬼。在最后一战中刷的一下撤掉补丁,变成了不受鬼王控制和影响的鬼,和鬼杀队一起围杀鬼舞辻无惨。 最危险的选项被排除后,他们就能慢慢地去找异化物了。 说到这里,汐汐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如果马甲卡是人类,那操作就多了去了。” 鬼杀队阵营的,那就给自己叠更多的外挂,追着鬼杀,那拼命杀鬼的架势,996、007都自叹不如。任谁见了都要感叹一声,这是有多大的仇啊,才能有这样决然的意志。 不是鬼杀队阵营的…… 他们会想办法从政,并在短期内爬到最高的那个位置上去,催眠也好,以利诱之也好,总有各种不违背干员守则的方法,想方设法地将政府大权拢在自己手里。 然后—— 发动全面对鬼战争。 又因为干员自身或是长生种,或是修士,他们充分利用了自身的优势,把自己打造成高天原众神的人间化身。要装就装最牛逼的那个,大部分这样做的干员都选择了天照大神,几乎是在一天之内就笼络了全国人民的身心。 他们成功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鬼杀队盖章,让他们成为政府指名认定的官方组织。 随后利用自己的情报来源,将有姓名的鬼全部画了出来,进行全国通缉,并大肆利用转移阵法之类的快速移动方法,及时空投鬼杀队成员,对所有胆敢顶风作案的鬼进行精准打击。 他们还施展神迹,使由鬼杀队提供的全年不败紫藤花开满了整个霓虹,以神明的旨意,让全国民众佩戴紫藤花,拿紫藤花泡茶喝,逼得鬼舞辻无惨都活不下去了,只能被迫和神明开战。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鬼舞辻无惨打出了gg。 最危险的选项成功排除。 相柳京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居然还能这样吗? 一瞬间,他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好几十种整活**,还没等他兴致勃勃地说出来,汐汐就忽然一个大转折,将他脑子里的花活全部拍死在了摇篮里。 “但是——因为干员们整出来的动静太大,致使任务世界的进化走向发生了巨大变化,原本的无神世界向着有神世界演化,许多任务世界的升格进化都被迫中止了。”汐汐觑着眼睛,已然看出了自家搭档的搞事想法,“因此,总部禁止了以上行为,不允许干员大肆影响任务世界走向,否则——相柳先生,十年起步了解一下。” 还没有抖起来的相柳京瞬间蔫了,他柔若无骨地倚靠在廊柱上,做出一副柔弱至极的模样,发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那可真是可惜啊,多好的办法,怎么就被禁止了呢?” 汐汐哼哼两声:“任务本来就要以世界为重,任何影响世界稳定的事情都是被禁止的。所以啊,相柳先生,您还是老老实实地用传统方法完成任务吧。” 不要搞事啊,会被抓进去蹲局子的。 相柳京坐正身体,抬手搓了搓脸,正色道:“真男人,不怕困难!” 就算不能整活……啊,不是! 就算不能使用更加便捷的方法,他也有信心成功完成任务。 相柳京伸手往旁边的空气里一探,拿出来一个鸟笼:“看,汐汐,这是什么?” 鸟笼里蔫头蔫脑地站着一只乌鸦,看起来像是…… 汐汐震惊:“这不是人家时透无一郎的鎹鸦银子吗?您什么时候给人抓走的?” 相柳京取出一把麦子喂鸟:“抢刀的时候。” 那时,这只鎹鸦就停在不远处的林子里,他顺手就给抓了过来。 银子一扭头,不吃白衣少年给的麦子。 它是一只有节操的鎹鸦! 相柳京也不勉强它,把麦子放进食槽里,将鸟笼放在了两把日轮刀边上。 汐汐想不通:“您抓它干什么?它只是一只鎹鸦而已。” “正是因为它是一只鎹鸦,还是霞柱的鎹鸦。” 相柳京问道:“小可爱,其他几个下弦鬼的大体位置是确定的吗?” 汐汐道:“确定的,鬼舞辻无惨一般不允许十二月鬼到处乱跑,相对于权限更高的上弦鬼,下弦鬼的活动范围是被固定的,除非有其他命令。” 相柳京点点头,拿出笔墨纸砚,直接铺在空气里,抄起了资料。 汐汐看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道:“相柳先生,您是打算把这个交给鬼杀队吗?”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对,这是我给鬼杀队的第二份诚意。” 下弦鬼的鬼血少得可怜,就连受到鬼舞辻无惨偏爱的累,提纯出来的鬼血也不过一滴。 累尚且如此,另外五个下弦鬼只会更少。 与其费了大力气,最后却发现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倒不如拿它做个顺水人情,拉近一下他与鬼杀队的距离,起码不要再一见到他就拔刀。 另外就是—— “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对上上弦鬼,我得想个办法给他们提提实力。” 他来这个世界是为了寻找异化物的,不是为了来砍鬼的,感知能力还是得搞上去。 提升柱级实力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开斑纹,但开了斑纹二十五岁必死,这又是一个难题。 相柳京有办法解决这个必死的难题,可前提是,他和鬼杀队建立了基本的信任关系,或许这信任还要再往上加一点。 他首先要说服的,或者说首先要得到信任的人,就是鬼杀队如今的当主,产屋敷耀哉。 白衣少年停下笔,轻轻吹干笔墨,将承载着剩余下弦鬼情报的纸卷起来,放入小巧的信筒里。 他侧身打开鸟笼,将手掌向上,递到了浑身警惕的鎹鸦面前。 好一会儿后,银子才试探性地走上他的掌心。 “好姑娘。”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夸奖道。 他将信筒绑在了鎹鸦的腿上,手指在前方空气里轻轻一划,划出一道连接外界的空隙。 他温柔地在鎹鸦背上抚摸了两下,道:“要把它送到啊,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哦。” 银子哇哇叫了两声,迫不及待地展翅飞走了。 算算时间,不死川实弥他们应该才下山。 五个下弦鬼的情报,足够他们将这封信递到产屋敷耀哉面前去了,而他在信上的落款更能为接下来将要达成的合作提供一层基础保障。 那落款是—— 继国缘一。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相柳京在那田蜘蛛山住了下来, 他请自家搭档时刻留意着外界的动向,虽然范围被大地图限制了,但总有几只鎹鸦会从大地图范围内路过。 它们一路飞, 一路喊, 等于是白嫖鬼杀队的消息。 不出相柳京所料, 那封被绑在霞柱鎹鸦腿上的信经由风柱不死川实弥之手, 成功地送到了产屋敷耀哉的手上。 继国缘一。 这是令产屋敷一族至今记忆犹新的人。 他们更改过许多次姓氏,为的是躲开鬼舞辻无惨的追杀, 但他们代代都没有忘记,将最初那个日呼剑士永远铭记在心。 那可是人类近似昙花一现的希望啊。 最强大的剑士,仅仅只差一点就能将鬼舞辻无惨斩于刀下。 仅仅只是差了一点点…… 可他们又不能将继国缘一的事告诉鬼杀队众人。 因为继国严胜, 那位日呼剑士的兄长,也是四百多年前,鬼杀队的月柱。 他变成了鬼, 那一代的鬼杀队当主也因他而死。 而继国缘一…… 因为私放恶鬼、让鬼舞辻无惨逃走,以及其兄长化为恶鬼之罪,被鬼杀队……驱逐。 如果当初能有转折,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 后世,再没有出过一个继国缘一,也没有一个剑士能够达到继国缘一的高度。 他是当之无愧的人类最强, 是鬼舞辻无惨畏惧的天灾。 时隔近五百年,产屋敷耀哉居然见到了这个名字, 手上还拿着继国缘一写给他的信。 是的,这份信是写给他的。 即便他再如何日渐衰弱,他也是鬼杀队这一代的当主。 只是…… 继国缘一啊。 快五百年了, 真的会有人类活到现在吗?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时透无一郎跪坐在不死川实弥身边, 面无表情地开口:“主公大人, 他是鬼。” 产屋敷耀哉朝他看去。 小小只的霞柱平静地抛下一道晴天霹雳,将除了已经从口中知道前因后果的风柱之外的人,都炸了个外焦里嫩:“他能在阳光下行走,日轮刀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而且……” 少年心里有一点点不甘心:“他比我强大,很多很多倍。” 在那个鬼手里,他显得那样的不堪一击,他挥出的每一刀,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接下,而他却接不住对方的任何一击,只能不停的后退、后退、后退。 还有那种感觉…… 时透无一郎掩在宽大衣袖里的手握了握拳,那种感觉至今令他神思恍然,他分明记住了那种仿佛无所不能的畅快,却怎么也找不准感觉再次进入那样的状态。 为什么? 是只有和那个鬼对战才能有那样的感觉吗? 以及……为什么,要用那样的语气对他说一些……听起来像是长辈对最亲近的晚辈才会说的话? 坐在这里的人仅仅少了一个音柱宇髄天元,闻言,大家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能在阳光下行走的鬼? 日轮刀无法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鬼之始祖鬼舞辻无惨,也做不到! 远在那田蜘蛛山的相柳京:请不要把我和那个屑放在一起比较,他不配,谢谢。 产屋敷耀哉的呼吸急促了一会儿,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来:如果那个能在阳光下行走的鬼是继国缘一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想象。 毕竟,那可是呼吸法的始祖,日之呼吸的持有者啊。 “无一郎。” 说话的人是富冈义勇。 时透无一郎朝他看去,用和往日相比,似乎还是一成不变的眼神示意:富冈先生,有什么事吗? 富冈义勇像是不在状态般地问道:“你的刀呢?” 时透无一郎微微抿了抿嘴唇,道:“……被他拿走了。” 他是在那天中午才醒过来的,不死川先生告诉他,他们到的时候,就没有在他身边看到他的日轮刀,山里也没有找到。 由此可见,他的刀被那个鬼拿走了。 “不仅是无一郎的刀被拿走了,还有其他队员的刀也是。”不死川实弥双掌按在膝头,一副暴躁老哥即将揍人的模样,“我们之后找到的日轮刀都是刀身出现裂痕的,数量也对不上……该死的,他一个鬼,为什么要拿走那么多日轮刀?” 是啊,为什么?一个鬼,还是能够在阳光下行走,不畏惧日轮刀伤害的鬼,他为什么要拿走那么多日轮刀?他究竟想做什么? 几个柱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产屋敷耀哉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让他心跳加速的可能。 这时,富冈义勇又说话了:“我的刀也被人拿走了。” 众人都纷纷看向他腰间身侧。 果然,他的刀也没了。 只不过他的表情从头到尾都过于淡定,让见了他的人都无法想象他会遇到什么意外,更何况……他可是几个柱级中剑术最强的,恕他们想象不到会有人能将水柱的刀夺走的画面。 ……现在就有了。 不死川实弥身体前倾,直直地望向他:“你也见到那个鬼了?黑红色的长发,左额有火焰纹路,少年模样的鬼!” 第二次听到那个鬼的外貌特征,产屋敷耀哉心里的那个念头越发的清晰。 难道……是真的? 富冈义勇摇摇头:“我没有看见抢走我刀的那个人,对方从我身后打晕了我,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藤屋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那人留下了一件白狐裘,内衬是一种没人见过的布料,上面印有紫藤花的花样。” 时透无一郎眼睛微微一亮:“我睡的那个榻榻米也印有紫藤花的花样。” 能够从富冈义勇手里如此轻易地抢走日轮刀,又比时透无一郎强大很多很多倍,留下的东西还都印有紫藤花的花样…… 蝴蝶忍沉吟一阵,道:“难道是同一个鬼?” 接连袭击了两个柱,又在那田蜘蛛山救了他们的队员,还送来这样一份大情报,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诸君。” 端坐在上位,一直安静听大家讨论的产屋敷耀哉轻声道。 几位柱级立刻止住话头,齐齐朝他看去。 身负诅咒的鬼杀队当主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掷地有声的话:“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这封写着五个下弦鬼的大体位置的信就在他手上,情报如此详尽,落款也着实令人惊诧。 但产屋敷耀哉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响起—— 这是真的。 情报是真的。 落款……也是真的。 产屋敷一族世代相传的能够预知未来的准确直觉告诉他:人类与鬼纠缠了千年的悲剧即将在他这一代彻底终结! …… 相柳京在那田蜘蛛山待了一个多月,期间就没有离开过这座山。 他闲来无事,把山上山下全逛了一遍,像猛兽圈地盘似的,隔绝窥探类的血鬼术笼罩了整座山头。 在耐心等待鬼杀队那边会如何回复的这段时间里,他逐渐解锁了种田、盖房、织布、裁衣四大成就,并投喂了妹妹酱四次。 怎么说呢? 从自己身上切肉下来,这种感觉……挺微妙的。 光是切肉这一步,就废了他一把日轮刀。 相柳京:…… 啊,万万没想到呢。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肉·体强度是【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的十倍不止,拿普通的日轮刀切他的血肉,还不用呼吸法,那只能说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一上手就废了一把日轮刀,也算是给相柳京上了一课吧。 白衣少年果断弃刀上手,徒手从自己的另一只胳膊上撕下两条猩红的血肉,满脸温柔地看向妹妹酱:“祢豆子,你该进食了。” 【祢豆子】万分心疼地抿紧嘴唇,泪眼朦胧地看了看他手中的血肉,又看了看那条自己冒出了无数肉芽,开始极速自愈的胳膊。 少女含着眼泪,吞下了哥哥的血肉。 月光下,换了一件粉色洋装的少女紧紧地拥抱着她的哥哥,俯在哥哥肩头,压着嘴唇哽咽:“哥哥……都是我、害得你这样……” “祢豆子。” 少年打断了她的话,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别这样说,你是我的妹妹,我唯一的亲人,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请不要再这样说了,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祢豆子也是这样想的吧。” “嗯!”【祢豆子】把额头抵在哥哥的肩头,从眼眶里流淌出来的泪水全部沁入了白色的羽织里。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哄小孩似的在妹妹耳边轻声说:“祢豆子,都是哥哥的原因,是将你同化了,你需要我的血肉才能进化,这不是你的错。如果真的要论对错,也该是我的错才对。” 【祢豆子】不赞同地从哥哥的怀抱中直起身,双手握住哥哥的另一只手,眉头轻皱:“怎么会是哥哥的错呢?如果不是哥哥保护我,我已经死了。” 在刚刚变成鬼的那几年里,如果不是哥哥不拉住了她,她恐怕已经堕落成了真正的恶鬼。后来,如果不是哥哥将她同化,她的结局只会是跟随鬼舞辻无惨一同灭亡。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祢豆子】就忍不住作呕。 她宁可自己走进阳光里,也不要给那个该死的鬼舞辻无惨陪葬!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另一只手已经愈合,他用自己的两只手包住了妹妹的双手,就像遥远的小时候那样,在大雪纷飞的冬日里,用这样的姿势给彼此的双手取暖。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不需要取暖了。 只有人类才会为寒冷所困,鬼不会。 “祢豆子也保护了我,哥哥那个时候很迷茫呢,是你唤醒了我。” 想到那个夜晚,【祢豆子】拼命从那些恶鬼手里保护他这个不中用的哥哥,鲜血洒得满地都是,颓丧茫然的自己才恍然醒悟,继而觉醒了自己的血鬼术,真正地踏上了复仇的道路。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眼中的温情更盛,心中对鬼舞辻无惨的杀意也更加磅礴。 鬼舞辻无惨这个家伙,不论是哪个世界,他都不该存在,他就该早早地死去才是。 为什么一定要活那么久呢? 为什么非要害人呢? 他该死。 白衣少年牵起妹妹的手,拉着止住眼泪的妹妹走进雪地里,月光下的积雪中多了两排脚印。 “我知道的,祢豆子,你在心疼我,哥哥很高兴。可是啊,祢豆子,你要记住,你是我愿意拼尽一切去保护的妹妹,只是一点血肉而已,那不算什么。只要你能够进化成功,让我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啊,有一样不可以,我还要陪着祢豆子呢。” 粉眸少女认真地看着哥哥的侧脸,眼眸弯弯,终于是笑了:“嗯,我记住了!我也会保护哥哥,永远陪着哥哥!” “那就约定好了?” “嗯!约定好了!” 兄妹俩牵着手在雪地里行走,头顶洒下清冷的月华,如同小时候那样,千年未曾改变。 他们会永远陪伴着彼此,直至自身伴随法则消亡的那一刻。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按照信上的情报, 历经一个多月的时间,几位柱级辗转全国,成功诛杀了五个下弦鬼。 他们几乎是前后几天的短暂时间差内结束了五个下弦鬼的生命。 也是在这个时候, 鬼舞辻无惨才发现下弦鬼们全部失联, 已然确定死亡。 鬼舞辻无惨会多么的愤怒和抓狂,相柳京管不着, 鬼杀队更不会去管, 目前最要紧的,是双方的合作。 是的, 合作。 当确定信上的情报完全属实后,产屋敷耀哉当即拍板:“诸君, 该是我们显示诚意的时候了。” 接着, 他将写信之人的身份告诉了众人。 继国缘一, 呼吸法的始祖, 鬼舞辻无惨当之无愧的天灾。 听到这话的众人人都快傻了。 他们私下里也有就那个鬼的身份进行过讨论, 大家的猜测各不相同,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猜测和主公大人相近。 人类怎么可能活这么久? ……哦, 对方变成鬼了,还能够在阳光下行走,日轮刀对他都没有用了。 可是怎么想都怎么觉得匪夷所思好吗!? 他都变成鬼了,怎么确定他不是鬼舞辻无惨那边的…… “哎呦!” 嚷嚷着必有阴谋的不死川实弥被宇髄天元一拳头砸在头顶, 物理消音:“笨蛋!主公大人已经说过了, 情报是真的啊!” 鬼舞辻无惨会用五个下弦鬼的命来骗他们吗?吃人的恶鬼能够忍住不吃人吗? 有可能, 但概率很小,近乎于无。 那个恶鬼只会恨不得所有鬼都能有上弦鬼的实力, 好将他们鬼杀队一网打尽才好。 既然主公大人如此肯定那个鬼的身份, 一定是有所依据的。 继国缘一此人, 他们此前也并不知道其存在,但如今一听主公大将其生平人娓娓道来,在场所有人震惊之余,都有些飘飘然的恍惚。 居然只差一点点就能杀死鬼舞辻无惨了吗?还使得鬼舞辻无惨那样恐惧,这么强大的吗? 人类,竟然真的能够到达那样的境界啊。 真是不可思议啊。 经过商讨,由于产屋敷耀哉行动不便,便由富冈义勇、时透无一郎和宇髄天元前往那田蜘蛛山面见那位自四百多年前走来的最强剑士。 ——信上已经透露了对方近期的居住地址。 真是温柔的人啊,即便被冒犯,也还是毫无保留地给与了他们信任。 产屋敷耀哉握着妻子产屋敷天音的手,阳光从屋檐上撒下来,印在他被诅咒侵蚀了整片额头的脸上,死亡与希望,衰败与信念在这张脸上显露无疑。 “天音,我有预感,这场持续千年的征途就要结束了。” 衰弱的男人眼中有令人侧目的光芒:“就要结束了……那些孩子,就要结束这样朝不保夕、生死不知的日子了,人类,也将不必再畏惧黑夜了。” 太好了…… 太好了。 在他即将死去之前,他竟然能够见证这一切的终结,真是太好了。 产屋敷天音握紧丈夫的手,脸上绽开了和丈夫如出一辙的笑容,但她温柔的眼眸渐渐变得湿润。 是啊,一切就要结束了,真的……太好了。 可是…… 产屋敷天音笑着说:“今日的阳光真暖和啊。” 产屋敷耀哉仰头看去,眼睛微微眯起:“是呢,很暖和啊,春天就要来了。” 如婷婷春花般美丽的夫人终于落下泪来。 …… 那田蜘蛛山上,相柳京在锄地。 他也是没事可干了。 等待也是一件技术活,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的。 为了给自己找点儿事做,相柳京趁着夜色,将山上唯一的居所推倒重建。 一夜过去了,以前被那窝蜘蛛随便堆砌起来,充当陷阱的屋子鸟枪换炮,变成了精致结实的木制小洋楼,二楼还自带阳台。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可爱妹妹酱,相柳京捂着心口做西子捧心状,当天凌晨,提着富冈义勇的日轮刀,连砍两棵树,给妹妹酱做了一个遮阳秋千。 他几乎把能整的活都整了一遍,然后一看时间,居然才过去了不到一个星期。 相柳京:…… 不行,我得再找点儿事做。 于是乎,他盯上了小洋楼外面的大片土地。 种菜,是刻在无数主宇宙种族dna里的本能。 望着屋外白茫茫的一片,他提起了自制的锄头,这么大一片地,不拿来种菜可惜了。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不需要太多睡眠,一两个小时足矣,不睡也可,有大把的精力可以供相柳京去挥霍。 一方面,是为了打发时间。 另一方面,是为了压抑再一次往上冒的食欲。 之前吃掉的下弦之伍累早就被【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消化干净了,他需要再一次进食。 剩下的五个下弦鬼被相柳京拿去做顺水人情增加信任值了,再要去狩猎,狩猎目标就只能定位到上弦鬼身上去。 以他看遍论坛各位前辈对鬼舞辻无惨的评价之后,做出的总结来看,起码还要再过一个星期,那个屑才能勉强缓过来,依命隐藏自己行踪的上弦鬼们才会稍稍活跃一些。 相柳京要在那田蜘蛛山等鬼杀队过来,大地图的范围也就这么大,除非他这个中心点开始活动,大地图才会更新。 上弦鬼基本上都是有老窝的,鬼王下了死命令不准他们到处乱跑,他们也反抗不了,最多也就童磨那个头铁的在嘴上逼逼两句而已。 不能出去狩猎,担心跑太远,错过了鬼杀队,相柳京只能拿着锄头霍霍这片山头。 系统商店有卖种子,他挑挑拣拣,买了十几种蔬菜种子,二十几种鲜花幼苗,顺便把被【祢豆子】不小心拍断的树也重新种上了。 等到富冈义勇几人来到那田蜘蛛山,山上已经繁花似锦,蝴蝶飞舞,一排排的蔬菜水汪汪地立在阳光里,到处都是“生机”两个字。 继国缘一想要过普通的生活。 同家人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就是他所向往的普通生活。 可惜他的不凡注定了他过不上向往的普通生活,他生来就是为了送鬼舞辻无惨下地狱的。 一世不成,二世再来。 如果要问这世上谁最想鬼舞辻无惨死,那个人一定是前世的继国缘一,今生的【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 杀死鬼舞辻无惨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这使命一天不完成,他便一天不得安稳。 不久前还阴森腐臭的那田蜘蛛山摇身一变,成了和歌童谣里才有的桃源之景,直接把华丽丽的宇髄天元看傻了。 富冈义勇和时透无一郎因为面无表情惯了,没有暴露出他们心中的惊讶。 这才多久啊,怎么就大变样了呢? 春天还没到呢,长在春天里的花就已经开了好大一片,夏天才会长出来的蔬菜也冒出了好多少排。 就连天上的落雪,似乎都有意避开了这片小天地,柔美的花瓣、绿茵茵的菜叶上,一片雪花都看不见。 沙,沙,沙。 另一侧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 三人齐齐靠过来,又是一愣。 左额有火焰纹路的白衣少年一只手提着一把锄头,一只手握着一把眼熟的日轮刀,踩在积雪上,像是蝴蝶蹁跹,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 如果不是他们的感官远远高于常人,这声音就被他们忽略了。 富冈义勇眼神一凝,那把日轮刀是他的。 原来,他的刀就是这个人拿走的。 相柳京自然注意到了富冈义勇向他投来的目光,人赃并获,但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债多了不愁,他又不止拿了他一个人的刀,还有一个时透无一郎呢。 再说了,抢到就是他的。 不还,说什么都不还。 鬼杀队又不差这两把日轮刀,你们都有新的刀了,就不要再留恋从前了。 汐汐欲言又止,还是没能止住:“相柳先生,干了坏事还这么理直气壮,您的脸皮已经比一开始要厚了。” 相柳京暗自咳了一声,示意这个略过,怪不好意思的。 “柱级?”白衣少年不着痕迹地站在了小洋楼面前,他的妹妹在二楼睡觉。 他的目光分明轻飘飘的,却足以让三人反射性绷紧神经,下意识地就要去拔刀。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意味不明地微微挑眉:“你们来找我,是为了切磋吗?” 虽然他之前说自己用不惯音柱宇髄天元的大太刀,但那是因为他还没有上过手,这天底下就没有【不灭鬼王】不会用的冷兵器,试一遍,总是能用的。 宇髄天元后背一凉,刷的把手收了回来。 他正色道:“不是的,请不要误会,我们是奉主公大人之命,前来拜访您。” 说着,他将怀中的信件取出来,试探的说:“这是主公大人给您的回信。” 产屋敷耀哉最后定下他们三人前来,是经过仔细考量的。 富冈义勇是鬼杀队剑术最强之人,时透无一郎是毫无疑问的天才,和继国缘一还有家族渊源在。而宇髄天元,他以前是忍者,察言观色是他的基本专长,也是前面两位没有点亮的技能。 三人之中做主的人是宇髄天元,只要他发现一点不对劲,就会立刻向同伴示意。三个人合力,大概是能活着离开那田蜘蛛山的。 如果这个人真的像主公大人说的那样厉害,一旦他有恶意,他们恐怕……都会死在这里。 白衣少年的目光随即移到了那封信上,猩红色的眼睛动了动,像是忽然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周身凛冽的气势倏地缓和了不少。 他看向宇髄天元,抬起手,指尖轻轻一勾,被音柱拿在手里的信咻一下到了他手中。 宇髄天元瞳孔一缩,收回手后,他暗暗提高了警惕。 是对方的血鬼术吗? 是的,这的确是【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血鬼术……之一。 他很多千奇百怪的血鬼术,这仅仅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他一般用它来给妹妹拿东西,十分方便。 至于这个血鬼术是从哪个鬼那里得来的,他不记得了,毕竟被他吃掉的鬼不要太多。 拆开信封,相柳京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两页纸的内容,总结一下—— 他和鬼杀队的合作达成了,产屋敷耀哉相信了他的身份,并邀请他前往总部一叙。 一时间,目的达成,本该高兴的相柳京有些心情复杂。 白衣少年不一会儿就将信看完了,他将信折好,放入宽大的袖子里,抬头看向三个柱级,很是怀念地说道:“鬼杀队的当主,依旧是如此的大胆啊。” 他还是【继国缘一】那会儿,鬼杀队那一代的当主就已经足够大胆了,没想到,四百多年后的当主比先辈还要大胆许多。 他可是鬼啊,就这样邀请他前往鬼杀队总部,真的没有问题吗? 这时,时透无一郎说话了:“主公大人说,如果你是那个人,那便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小小只的少年平铺直叙地重复着主公的话,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对方,隐在袖子里的手也紧握着刀柄。 那种感觉,他很想再体验一次。 白衣少年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轻轻笑了:“不可以哦,无一郎,还不行,你们还如此年轻。” 不该因为开启斑纹,将大好的年华永远停留在二十五岁。 又是这样的语气…… 时透无一郎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目光。 阳光下,小小只的少年有些不自在地往大一号的队服里缩了缩,似乎悄然红了耳尖。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我也是鬼王 富冈义勇三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临近黄昏, 一个多小时后,太阳下山了,习惯在夜里行动的猎鬼人们越来越精神, 感官也比白天更加敏锐。 他们听到了二楼的轻微响动, 有人在穿衣服、下楼。 看过信后的白衣少年态度温和,如果忽视他鬼的身份, 被最强剑士招待的三人或多或少会感到几分荣幸。 “还没有吃过晚饭吧” 他很自然地做好了五人份的饭菜,手一挥,三张放着晚饭的小几就闪现到了三人身前, 稳稳当当,连盛满的鱼汤都没有洒出来一点。 主食、主菜和配菜小食都是他自己种的, 鱼是后面那条河里抓的, 还挺肥。 相柳京将两张小几并在一起, 等着可爱的妹妹酱下来一起吃饭。 五人份的饭菜,五张小几。 三人对视了一眼,这里居然还有第五个人吗 紧接着,他们听到了二楼的声音。 小洋楼外,太阳彻底西沉,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了山的后方。 祢豆子睁开了眼睛,粉色的虹膜有一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这是相柳京的三分意识上线的象征。 二十四小时双开无休 开什么玩笑,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干 附属马甲卡里的三分意识只会在夜晚上线,主要活动的还是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 祢豆子换了一件蓝色和服, 她熟练地给自己挽了一个松松的少女发髻,戴上一只紫藤花样式的绒花做点缀。 她没有耳洞,因为她的愈合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在变成鬼之前也没有打过耳洞。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日轮耳饰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不可分割,也无法再取下来。 别的女孩子有的东西,他的妹妹也要有。 对妹妹无限宠爱的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特意去学了很多手艺,包括但不限于做绒花、打簪子、制耳饰、织布裁衣,等等等等。 无论是白狐裘的内衬,还是那张榻榻米,都出自于他之手,世界之内独此一份。 “哥哥” 粉眸少女轻提衣摆,步履轻快地从楼上走下来,人未至声已到:“家里来客人了吗”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就闻到了三个人类的气息。 是猎鬼人。 是哥哥的回信到了吗 白衣少年顿时笑得十分温柔:“是的,祢豆子,家里有客人。” 家 他们只要在一起,哪里都可以是家。 几息后,蓝衣少女出现在了一楼的堂屋里。 富冈义勇三人俱是眼神一凝,条件反射地绷紧了浑身的肌肉,要不是腰间背上的日轮刀已经被他们取下来放在了身边,他们可能会第一时间拔刀出鞘。 这个少女,也是鬼,且实力非常强悍。 哥哥 所以是兄妹吗 可是主公大人不是说,继国缘一是继国家的幼子,上面只有一个兄长吗这个名叫祢豆子的妹妹是从哪里来的 三人不动声色地将这一点记下,准备回去以后详细禀告主公大人。 祢豆子礼貌地向三人欠了欠身,三人还礼。 说实话,感觉有些怪。 对面分明是鬼,而他们是猎鬼人,如今却坐在一间屋子里一起吃饭,饭还是对面的鬼做的。 宇髄天元面色古怪地端起碗,试探性地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然后眼神变得更加复杂了。 一个鬼,还是由四百多年前的人变的,做饭居然这么好吃的吗 富冈义勇和时透无一郎专心吃饭,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至少面上是这样的。 白衣少年和粉眸少女吃得也很认真,只看表面的话,没有人会将举止优雅的他们和夜里杀人害命的恶鬼联系在一起。 他们也本来就和那些恶鬼截然不同。 饭吃完了,相柳京看了看小洋楼外的天空,又看了看精神抖擞的三个猎鬼人,他道:“不如今晚就出发吧。” 白衣少年轻描淡写地将自己最大的软肋暴露在了猎鬼人面前:“祢豆子不能晒太阳,白天的话,我会带着她和你们走。” 至于怎么带,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不介意将自己的能力暴露出来。 软肋是之于弱者而言的,于他,祢豆子是绝不能触碰的逆鳞。 逆鳞也是扎手的,敢打祢豆子的主意,那窝被打成小饼干的蜘蛛就是活生生的下场。 富冈义勇、时透无一郎和宇髄天元都不是傻子,他们很轻易地听出了白衣少年的未尽之意。 无论是兄长,还是妹妹,二者的实力都远在他们之上,自然不怕任何意外和挑战。 强者不屑于撒谎,见过继国缘一的人都不会怀疑他会撒谎。 他这个人啊,简直是将“光明正大”和“坦坦荡荡”八个字焊死在了身上。 就这样说好了,他们今夜就出发。 相柳京看着绿油油水灵灵的菜地,又看了看小洋楼两边开得特别好的鲜花,最后看了看他一刀一刀削出来的小洋楼。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些全部带走。 他花了钱,出了力的 超大声jg 相柳京侧脸对三人道:“烦请退后。” 三人一头雾水,不是要出发吗要他们退后干什么 虽然不解,他们还是依言退后了。 富冈义勇和时透无一郎的手始终握在日轮刀上,宇髄天元的日轮刀在背上,但这并不妨碍他手里捏着两枚苦无。 这只是本能的警惕罢了。 兄妹俩的确表现得毫无攻击力,但他们的实力就在那里,慵懒趴伏的猛兽也是令人畏惧心颤的。 三人才退到边上站定,就见白衣少年脚下的影子猛然汹涌翻腾了起来。 在猎鬼人们惊讶的目光中,漆黑的影子潮涌般地吞没了小洋楼、花田和菜地,入目所及变得光秃秃一片,只等大雪将其重新覆盖。 吞没了这片小天地所有生机和烟火气息的影子荡了荡,变回了正常的大小,安静得像个死物。 相柳京很满意地点点头,他伸手牵起妹妹酱的手,转身走向富冈义勇三人:“我们走吧。” 宇髄天元:“啊,好的,请随我们来。” 三人两鬼踏上了前往鬼杀队总部的方向。 他们的速度很快,来的时候用了四天三夜的时间,回去的时候两天不到就站在了总部大门口。 这都要归功于会飞的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 相柳京嫌三人跑得太慢了,白天祢豆子进入内置空间里睡觉了,他就在征求三人同意之后,三条覆盖了坚硬铠甲的骨鞭从背后伸出,卷起三人,脚尖一点就直接上天了。 他飞得很快,四天三夜的路程被缩短了一半不止。 站在总部大门口,三人都有点懵。 这就到了 宇髄天元不华丽地搓了搓脸,天上风大,他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被吹成干了。 富冈义勇还是那副心如止水淡定自若的模样,就是头发有点乱。 时透无一郎扒拉了两下被风吹得向后倒的头发,偷偷看了一眼前方的白衣少年。 他正在看前方被茂盛的紫藤花覆盖的房屋,看得很出神。 他此刻在想什么呢 小小只的少年忽然有些好奇。 时隔近五百年,再次看到鬼杀队的总部,再次看到这幅仿佛被紫藤花花海淹没的画面,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确有感慨,但没有还不到出神的程度。 看得出神的人,是相柳京。 他在内线戳了戳汐汐,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声音:小可爱,这么多的紫藤花,住在这里的人真的不会被花腌入味吗 汐汐咔咔拍照:腌入味不是更好这样就没有鬼来吃他们了。 据资料显示,那位虫柱蝴蝶忍就已经被紫藤花腌入味了,就连血液里都奔涌着紫藤花的浓郁毒素,只要鬼敢来吃她,那必然是一吃一个死。 能吃掉柱级的鬼,只有上弦鬼,而上弦鬼中专门盯着女性祸害的,只有上弦之贰童磨。 童磨杀死了蝴蝶忍的姐姐,蝴蝶香奈惠。 蝴蝶忍擅毒,不仅对鬼,也对她自己。 她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结局。 以身饲鬼,同归于尽吗 相柳京叹了一口气:令人钦佩。 不仅是蝴蝶忍,所有为了诛灭恶鬼而努力的人都值得钦佩。 鬼舞辻无惨真该死啊 一相柳一系统异口同声道,默契十足。 远在无限城的鬼舞辻无惨狠狠打了一个冷颤,对外出狩猎的黑死牟发出了夺命连环ca。 在宇髄天元引领下,相柳京见到了鬼杀队如今的当主,产屋敷耀哉。 相柳先生,他好像一朵花啊。 汐汐忧愁地说:好脆弱,轻轻一折就会断了吧。 通透视角下,产屋敷耀哉的身体状况一览无余。 他就快要到极限了。 简而言之,这个人没几年可活了。 看到他额头上的疤痕了吗汐汐扒拉出自己收集的资料,指着其中一页说:这是诅咒,因为他和鬼舞辻无惨千年前是同族,鬼舞辻无惨不做人,他们也跟着遭殃,被上天诅咒了。 诅咒 相柳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祓除它。 随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个诅咒可不是咒回世界的咒灵。 当咒术师当久了吗这都过了一个世界了,怎么还有条件反射这种东西啊 听着产屋敷耀哉悦耳的声音,相柳京脑海里的念头越来越重:汐汐,他身上的诅咒,可以当做咒灵祓除吗 汐汐:啊当做咒灵祓除相柳先生,似乎没有这种先例欸。 她登入部门论坛,精准搜索,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干员曾经将产屋敷一族的诅咒当做咒回世界的咒灵祓除过。 没有,不意味不行。 相柳京向来敢想敢做,而且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他静静地听产屋敷耀哉说完话,然后接上了一个完全不相符合的话题:“产屋敷先生,您身上的血鬼术,我或许有办法祛除它。” 除了产屋敷一族外,无人知道诅咒的真相,他们不说,也是因为担心真相会使鬼杀队动荡。 毕竟,产屋敷一族和鬼舞辻无惨千年前是同族,开什么玩笑 白衣少年话音一落,室内顿时一片安静。 什么 他说他能祛除主公大人所中的血鬼术 为了确保主公的安全,九位柱级全部到位,闻言,众人纷纷望向端着茶杯啜饮的继国缘一。 刚开始嚷嚷得最大声的不死川实弥死死盯着正襟危坐于主公大人下手位置的白衣少年,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有些艰涩:“你、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能做到吗”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自然能。” 他落下一句堪比石破天惊的话,惊得在座众人无不瞠目结舌:“鬼舞辻无惨是鬼王,我也是。” 而且,他可不是那种无用的水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在相柳京看来, 鬼杀队的这些人,不说全部,八成以上都是单纯且可爱的人, 比起文野世界那些个黑泥精啊饭团君啊什么, 他们简直不要太单纯, 堪比武装侦探社的小老虎和草帽君。 一听到自家主公有救了,除了岩柱悲鸣屿行冥眼睛看不见以外, 其余八人的眼睛都快赶上探照灯了, 那个biulgbiulg地闪啊, 混合着听到他也是鬼王这个震惊四座的消息,表情和眼神不要太复杂。 汐汐连拍十张, 对人类能够做出的表情之丰富啧啧称奇。 真厉害啊,居然能够将震惊、狂喜和惊诧融为一体, 用一个表情就做出来了。 这就是人类吗? 相柳京:……学点好的。 汐汐:嘿嘿。 就连产屋敷耀哉本人都忍不住露出了震惊和惊喜的表情来。 他不畏惧死亡, 如果他的死亡能够加速鬼舞辻无惨的灭亡,他会怀着喜悦投入死亡的怀抱。 他是人类, 一个很普通的人类, 所以在听到自己可能有救的瞬间,他也会感到欢喜。 面对众人的凝视, 白衣少年淡定地放下茶杯,只道:“等天黑了再说吧。” 等天黑? 为什么要等天黑了才…… 几位柱级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难道……天黑以后, 他的实力会更强? ——当然不是。 只是开挂需要点时间而已,反正再过几个小时天就黑了, 不如直接等天黑再说好了。 相柳京将茶杯放远了一点,以防心情激动的产屋敷天音再给他续一杯。 他一会儿想睡个午觉, 茶喝多了总感觉睡不着。 “我们来聊聊上弦鬼。” 他用一个新的、分量同样十足的话题将前一个话题转移开。 众人按耐住激动的心情, 听他重开一个新话题。 此时, 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白衣少年身上,九柱心中的戒备程度已经比刚刚大大减少,众人看向【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眼神也变得更加热切真实。 拉进与鬼杀队的关系很简单,从他们都在意的人身上入手就好。 这个人就是为了鬼杀队和人类,可以毫无犹豫献出生命的鬼杀队当主,产屋敷耀哉。 人类的生命终有时,但鬼不会。 这千年来,鬼杀队的柱级换了一个又一个,虽然再没有出过一个可以与继国缘一相提并论的剑士,但实力堪比上弦鬼的也不是没有过。 只是他们逝去得太快了。 鬼舞辻无惨将苟和屑两个字诠释到了极致,他一直都在找鬼杀队的总部,只要被他找到了,必然连条狗都不会剩下。 所以鬼杀队的总部换了很多个地方,为的就是防止被鬼王发现。 鬼杀队的成员换了一代又一代,信念未曾随着时间改变,但实力这种带着点天赋味道的东西就没有办法随着主观意识向前了,归根究底,还是他们活着的时间太短了。 鬼对鬼杀队成员赶尽杀绝,鬼杀队也想对鬼赶尽杀绝,奈何人家太会躲了。 十二鬼月中的下弦鬼倒是有过几次更换,鬼杀队杀得最多的也是下弦鬼,而上弦鬼…… 白衣少年近乎捧读地说道:“我并非看轻你们,以你们的实力,对付一个上弦鬼,起码要五人同上,才可保证生还。” 还不一定能把鬼杀了。 而他所说的上弦鬼中,不包括上弦之壹黑死牟。 他能够轻易而举杀死黑死牟,【祢豆子】也能杀死对方,但是于鬼杀队而言,杀死黑死牟的难度仅次于杀死鬼舞辻无惨。 在鬼灭世界的原走 向中,黑死牟之死得力于岩柱悲鸣屿行冥、霞柱时透无一郎、风柱不死川实弥及其弟弟不死川的持续性鏖战,且是单方面以必死的信念相搏。 尽管前三人都是柱级,不死川玄弥又因其特殊的体质,在吞下黑死牟的头发以及刀刃后暂时拥有了媲美上弦鬼的实力,可在活了四百多年的月呼剑士面前,他们的总体实力还是不够,仍然死伤惨重。 如果不是时透无一郎在濒死之时,奋力刺入黑死牟体内的日轮刀刀刃突然变红,对其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使他的身体开始崩坏,他们只怕是无人可以生还。 再加上出自于不死川玄弥之手的子弹拥有了半天狗的血鬼术,使黑死牟拥有了持续性的掉血buff。 多管齐下,受到多重创伤的黑死牟终于在不死川实弥和悲鸣屿行冥的合力进攻下,被摧毁了身体,化作碎片消逝在了空气中。 对战黑死牟,鬼杀队付出了霞柱时透无一郎和不死川玄弥两个人的生命。 想到这儿,【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看向时透无一郎,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了,小小只的少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他那双被遮挡在头发下面的耳朵却悄然红了。 ……为什么,突然看他? 还是用那种长辈的眼神。 太年轻了,也太沉重了。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幽幽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样年幼的孩子,不该就此埋葬在黑夜里,未来分明还那么长不是吗? 产屋敷耀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故作镇定的时透无一郎,心思通透的主公大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收回视线,接着黑死牟往下说。 ——他并没有告诉他们黑死牟的身份。 没有必要。 都是要死的,死的时候是黑死牟,还是继国严胜,都没有必要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只会在无限城,或者鬼舞辻无惨身边相见了,届时……就是终结一切的时刻。 说到童磨,白衣少年没有错过发上别着蝴蝶发饰的那位柱级心中瞬间猛涨的恨意和杀意,看来,她有至亲死在了童磨手中。 如此,她将自己变成行走的毒药,为的就是将童磨毒死吧。 那可不行呢。 他既然来了,那就都要好好活着才是,未来那么美丽,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童磨……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他的世界里,上弦之中最早恢复行动的,就是上弦之贰了。 唔,过两天去看看好了,说不定能抓住一个。 远在无限城,纠缠着猗窝座要和人家试试新奇物件推牌九的童磨忽然背脊一凉,猛的回头看去,只看到了默默路过的黑死牟大人。 他眯起眼睛,疑神疑鬼地四处看来看去,猗窝座趁此机会快快地跑了。 无限城里只有鬼舞辻无惨和上弦鬼们,他就算是把无限城给看穿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头铁big胆的童磨不由得在心中腹诽:难道是无惨大人吃腻了附近的混混,想要吃鲜嫩的女人了?可现在出去会不会遇上无惨大人都怕的克星啊? 他兀自想得入神,没怎么控制住自己的思想。 没一会儿,无限城中响起了鬼舞辻无惨的怒吼声,童磨再次被爆头。 被日炎灼烧得只剩下半边身子的鸣女低低地垂着脑袋,活像一具货真价实的尸体,对外界的任何动静都没有一丝半毫的反应。 路过她所在高台的黑死牟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有些犹豫地走开了。 他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但…… 黑死牟握了握腰间的日轮刀,他安慰自己,没有鬼能够背叛无惨大人,鸣女就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在鬼杀队做客的【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听不到无限城里的动静,也看不到那里发生的事情,他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上弦鬼的情报娓娓道来。 此时,距离太阳下山还有两个小时。 需要时间开挂的相柳京善解人意地说:“关于上弦鬼的事,我知道的都在这里了。各位,天色已晚,不如先去用晚食吧,其余的,我们晚上再聊。” 产屋敷耀哉才是真实的善解人意:“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实在是失礼。继国先生,鬼杀队的晚食清淡,不知您可有什么忌口的?” 听义勇他们说,继国先生就算是已经变成了鬼,也能够吃人类的食物,还做得一手的好菜。 吃饭啊…… 相柳京是想去的,但他还有要紧事要做,所以只能婉言拒绝:“抱歉,产屋敷先生,我要去看看我的妹妹,就不和各位一起用晚食了,也不必特意让人送来。” 他要开挂了! …… 之前汐汐说过,总部禁止干员整活,相柳京看着系统商店里那些琳琅满目的道具,整活之心熊熊燃烧,又因为“十年起步”而噗嗤一声熄灭。 唉,他怎么就没有赶上趟呢? 汐汐眯着眼睛瞧他:“相柳先生——” 相柳京举起手:“我没有!我只是想想!” 他并不想尝试牢底坐穿的感觉。 产屋敷耀哉是真的好,诚意满满,而且都是发自真心的。相柳京坐在那里讲了那么久,他身体不舒服,还是硬撑到最后,硬是没有被除自己妻子以外的其他人发现。 邀请被拒绝了,他还贴心地给相柳京选了一处人少清净的客室,这里的紫藤花也是总部内最少的,显然是为了照顾他口中不能晒太阳,也不能过多接触紫藤花的妹妹酱。 没有因为鬼的身份而对他心生异样,说话还那么好听,这么好的一个人,早死了是多么的可惜啊。 就冲这一点,相柳京就要让他活到人类的正常寿数。 汐汐捧着脸,用可爱的小奶音问道:“可是,产屋敷一族的诅咒是世界下的,目前只有杀死鬼舞辻无惨这一个办法可以解咒,相柳先生要怎么做?真的把这个诅咒当成咒回世界的咒灵祓除吗?” 世界降下的诅咒欸,怎么着也是个超特级吧。 相柳京胸有成竹:“【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只是半神,没有办法破除世界的诅咒,即便动手,也只能破除一半,救不回产屋敷耀哉被几乎蛀空的身体。既然半神做不到,那就换个真神。” 汐汐几乎要跳起来了:“相柳先生!任务世界拒绝您真身进入,您要是显露了真身,或者用了本身的力量,会被任务世界立刻排斥出去的!” 她是在关心自己的搭档,但相柳京还是觉得心上被插了一刀,想要将每个八岐大蛇拖出来暴打一顿的想法也越来越重。 他捂着心口解释道:“不,小可爱,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自己也是半神,没有办法对抗世界,实力还不够呢。” 汐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眨眨眼,“那您说的换个真神是什么意思啊?” 鬼灭世界好像是无神世界,这里没有神明的,真神哪里来呢? 相柳京哼哼两声,从自己的随身空间摸出了一张熟悉的马甲卡:“当当当当!看我万能的中也!” 吞噬过一个世界本源,举一整个世界之力成神,后又经过了漫长的时空流浪的【荒神·中原中也】,其实力已经超过了当前世界,且——他还是守护神。 破除世界的诅咒绰绰有余 ,修复一个人类的身体小菜一碟。 其实硬要比实力强弱的话,【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才是首选,但是他不可控啊。不仅有该死的白板buff,还有神明化前夕的狂暴状态,脆弱且无神的鬼灭世界哪里经得住他乱来。 相柳京在每次行动之前都会做好后手准备,而【荒神·中原中也】就是他的后手准备。 看,这不就用上了。 汐汐叹为观止,只能呱唧呱唧鼓掌。 不愧是您,相柳先生!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手动加挂 相柳京将自己放在【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中的七分意识平均分开, 拿出一半融入【荒神·中原中也】中,将马甲卡激活。 几乎是在激活【荒神·中原中也】的瞬间,渐渐变得雾蒙蒙的天空忽然闪过一道惊雷, 吓了众人一跳。 天气反复无常?又要下大雪了? 只有相柳京知道, 这是世界在警告他。 看来, 那些前辈们的整活操作已经“威名远扬”,鬼灭系列的世界基本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有着一头宛如夕阳晚霞交织而成的橘红色长发的蓝眼神明从撕裂的空间裂缝中走了出来, 他一只手拿着帽子, 一只手横在腹部,向天空微微倾身一礼。 “您放心, 我还不想牢底坐穿。” 他可是长生种,那就不是十年起步了, 百年起步了解一下。 相柳一族可从来没有出过蹲局子的后裔,他这把不是丢脸,是要被全族上下追着打的节奏。 整活固然美妙,小命更值得担忧。 不搞不搞, 坚决不搞! 拒绝三连jpg 盘踞在天空中的雷蛇这才放心退去, 染上橘色的晚霞重新占据天幕的另一端。 小小的客室里, 【荒神】和【不灭鬼王】面面相觑。 沉默了好一会儿,各自微微颔首, 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将自己的意识分成三份, 相柳京还是第一次尝试三开, 不是不适应, 而是根本没有经验,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精化三边的控制。 ——天黑了,【祢豆子】也该出来活动了。 怎么能让妹妹酱孤独地待在内置空间里呢?虚假的妹妹酱也不行! 汐汐:…… 汐汐叹为观止:相柳先生,您真是太执着了。 十分意识分成三份, 那就意味着,相柳京没有办法完全控制住三张马甲卡。一旦他们的情感起伏过大,他很可能会被情感共鸣淹没,同步率飞涨,同时一举迈过百分之五十的大关也是有可能的。 到那个时候,就是三份的社死,还不知道那些没有距离感的同事会怎么编排他呢。 说不定又是一次极限拉郎。 相柳京:…… 我讨厌没有距离感的同事! 同事们:嘿嘿! 可又不能不激活【荒神·中原中也】,因为相柳京想要解决鬼杀队几个柱开斑纹的问题,还有帮产屋敷一族解咒,这些单凭【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是做不到的。 即便成了完美生物,【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到底是鬼,除去他自身拥有的、只能作用于自己的强大治愈能力,他的能力属性完全就是毁灭,一点儿生的影子都看不到。 向【鬼舞辻无惨】复仇的信念使【灶门炭治郎】甫一变成鬼,就突破了鬼的极限,成为了能够站在阳光下的唯一先例。 但这复仇的信念也推动着他向另一条路走去,他将自己变成了复仇的兵器,不知疲倦,不会倒下,永远强大,直至杀穿了无限城,直至将鬼舞辻无惨覆灭于滔天的日炎中。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是复仇,是毁灭,是死亡,他可以帮助时透无一郎等人开启斑纹,但他做不到让他们开启斑纹后还能活下来,因为他没有“生”的能力。 或许能够将自己的感悟尽数告诉他们,但是靠他们自己顿悟这种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开启斑纹,说白了就是呼吸法的ps版本,将自身与自然力量的交换拉升到了极致,以换取自身实力大跨步式变强。 人的极致是有限的,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那么多的自然力量,任由它们冲刷、堆积,结局便是二十五岁必死。 这就是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毁灭与新生 随着屋内的神力开始剧烈翻涌起来,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不适地皱了皱眉,她往后方又退了退,直到退至怒放的紫藤花下, 才慢慢地松开了眉头。 时至如今, 紫藤花和日轮刀能对她产生的伤害都已经减弱很多了,就连太阳……至多也就是将她灼伤而已,把她烧得灰飞烟灭是做不到了的。 但是哥哥总是担心得不得了,半点伤害都不愿意让她承受, 还未完全进化成功,【祢豆子】也觉得黑夜更加舒服,便随了哥哥的意思, 白天几乎不会出来。 退至屋外的九柱将产屋敷天音围在了最中间门, 心系丈夫的产屋敷天音本想向【祢豆子】解释一下九柱如此并非心存恶意,才抬眼看过去, 就见粉眸少女对自己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月华之下,一身浅紫的少女笑得格外温柔美丽, 水晶般晶莹的眼眸里没有丝毫不悦。 无需解释, 她懂的。 鬼杀队众人以生命对抗恶鬼,他们大多都和恶鬼有着血海深仇,而她是鬼, 即便与那些恶鬼不同,也更改不了她是鬼的事实。 【祢豆子】非常理解他们的心情, 因为她和哥哥也同他们一样, 有着相同的经历。 【鬼舞辻无惨】杀死了他们的家人, 将他们变成了恶鬼,但幸好,他们没有变得和他一样。 这个世界的妈妈他们是安全的, 这个世界的哥哥也不用像她的哥哥一样,被复仇驱使着,几乎变成了一把没有自己温度的兵器。 真好啊,这个世界。 【祢豆子】在紫藤花的阴影下浅浅地笑了,粉眸中满是深刻的思念和山雾般无法捕捉的悲伤。 真好啊,她的哥哥改变了这个世界的结局。 只要这个世界的鬼舞辻无惨死了,这个世界的家人才是真正的安全了。 鬼舞辻无惨…… 粉眸少女不需要呼吸,她现在紫藤花下,仿佛一尊石像,又仿佛已然同身后、头顶怒放的紫藤花融为了一体。 她会和哥哥一起,送这个世界的鬼舞辻无惨下地狱,再一次彻底终结这场持续了千年的悲剧。 不会再有人因为鬼而死去了,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一直将视线放在【祢豆子】身上的蝴蝶忍若有所思,她不敢因为【继国缘一】的友善而放松,只要一想到自己所面对的少年少女都是鬼,且实力尤为强大,她就做不到放松下来。 她的同伴们也是一样的。 唯一的例外,大概是富冈先生和无一郎吧。 富冈先生是因为性格使然,别人都看不出来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去探究的话,大概会把自己弄得十分生气呢。 而无一郎…… 无一郎是继国家的后裔,而里面那位正是四百多年前的最强剑士,【继国缘一】。 不是说无一郎没有对变成鬼的他们报以警惕之心,而是…… 【继国缘一】对待无一郎的态度好到令他们感到意外。 那是长辈对后辈的关爱,无关乎其他。 长辈啊…… 蝴蝶忍垂下眼眸,握在刀柄上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们相信主公大人的判断,既然主公大人选择相信他们,那么……他们也该试着以平常心看待三位强大的非人了。 毕竟,那位荒神殿下看起来实在是正气凛然,能和这样一位神明做朋友,即便是变成了鬼王,想来也和为人时没什么区别吧。 进入总部这么久了,她还没有察觉出【继国缘一】和他的妹妹【祢豆子】对他们这些人类显露出一丝半点的进食。哪怕是稀血中的稀血不死川实弥就坐在他们面前,唾手即可得,他们的视线也并没有偏移过半分,始终都放在彼此身 上。 看起来对不死川实弥一点兴趣都没有呢。 倒是她自己……【继国缘一】白日里似乎看了她一眼? 蝴蝶忍抬手摸了摸发间门的蝴蝶发饰,是看出了她体内的毒素吗?应该是的吧,真实敏锐得可怕啊,不愧是最强大的日呼剑士。 至于鬼王,他们还未见识过【继国缘一】的实力,因此对这个身份更多的感受仅是一个不得了的称谓而已。 等到他们像时透无一郎一样直面了日呼剑士之后,“鬼王”一字就会被死死地焊在【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头上。 鬼舞辻无惨?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水货罢了。 …… 相柳京更加确定自己是占了继国缘一的便宜了,他吞噬世界诅咒十分顺利,顺利到甚至于给了他一种错觉,这个世界诅咒就是为了给他加挂而存在的。 当然了,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宛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的影子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它颇为餍足地变回了原本的大小,乖顺非常地伏在主人脚下,安静地充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影子。 橘发神明收回了重力枪,被解除诅咒,恢复了正常人健康程度的产屋敷耀哉平稳地落在了地上,他闭着眼睛,神态安详,像是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一时间门竟让人不忍心叫醒他。 可惜站在他面前的两位都不是人,他们非常残忍地把他叫醒了。 世界诅咒被吞噬,顷刻间门就化为了【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自己的力量,相柳京有些控制不住,略显非人的姿态今晚是收不回去了。 他抬手摸了摸眼尾蔓延开来的猩红色纹路,居然还是嵌在里面的,摸起来凹凸不平,停顿得稍微久了些,还有些许温度返还过来。 有点新奇。 相柳京放下手,从内置空间门里将那顶黑色幂蓠取了出来,重新戴在头上,将他非人的模样遮一遮。 他担心在外面守着的那九位柱级一见到他这副模样,就会反射性地拔刀。 还是别了吧,那样会让他感觉自己挺不受欢迎的。 白衣少年和橘发神明并排着走了出去,他们走向站在紫藤花下的粉眸少女,像是一尊石像的少女顿时变得鲜活起来,笑颜如花,满是依恋地走向她的哥哥。 产屋敷耀哉在两人之后走了出来。 他一走出来,走到今夜格外明亮的月华之下,产屋敷天音就捂住了嘴,将哽咽的声音挡在了袖子里,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她的丈夫,她的孩子们,终于……终于能够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了! 九柱同样很是激动,就连表情少得多少人以为他是面瘫的富冈义勇都流露出了肉眼可见的喜悦。 这边高兴得像是要立刻放放烟花助兴,那边的三位非人完全在状况之外。 橘发神明不是很懂人类的悲喜,他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重新看向帮妹妹拂去肩上落花的白衣鬼王。 沉默了一会热后,他问道:“炭治郎,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 他顿了顿,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茫然,然后才有些迟疑地说出了后半句话:“我要去找悟了。” 隔着幂蓠,相柳京回头看他。 果然,意识分成三份还是有些勉强,他无法完美地同时控制住三张马甲卡,【荒神·中原中也】的记忆自动接上了上上个世界,还是在他启动备用计划之前,也就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在新宿变身之前。 如果这是一个剧本,那他已经把前一部分的前因补上了。可这并不是剧本,所以什么用都没有。 相柳京定睛看了【荒神·中原中也】好一会儿,才顺着他的话说道:“不用担心,悟 的实力很强,他本身也不是会胡来的人。若是需要你,他会呼唤你的,就像我一样。” 橘发神明想了想,点头:“也是。” 他又问:“除了解咒,你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白衣鬼王似是看向了那边开心得不得了的众人,但也仅仅是轻轻一瞥,他又收回了视线:“我的目标是这个世界的鬼舞辻无惨,之前试探过他一次,实力还算可以。我若要杀了他,可能需要花费一些时间门,那么余下的上弦鬼就要由他们去杀了。” 鬼舞辻无惨的确又屑又苟,但他毕竟已经活了千年了,生死之际,强大的求生欲会迫使他拼尽全力面对自己的天灾。倘若那个时候,【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同步率还在百分之五十以下,相柳京也不能保证能够在短时间门内杀了他。 因此,他需要帮手,帮忙分开其余上弦鬼,不要过来打扰他活剐鬼舞辻无惨。 【祢豆子】道:“我可以带走上弦之壹,但其余五个上弦鬼实力可观,以他们目前的实力,想要斩杀上弦鬼且全身而退,还是有些勉强。” 兄妹俩一唱一和般地说出了最后一个难题。 “我的斑纹是从诞生的那一刻就镌刻在身上了。”白衣鬼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边的九柱,“他们不一样,他们需要后天激发,而且……一旦开启斑纹,他们注定活不过一十五岁。” 橘发神明了然地点点头:“你是想要我帮忙解决这个‘后遗症’。” 白衣鬼王也不卖关子,直接便说了:“我是鬼王,力量属性完全偏向于毁灭,无法为他们指引正确的方向,如果强行为之,他们只会死得更快。但你不一样,荒,你是守护神,你的力量有两面性,毁灭背后便是新生,正好可以指引他们将多余的自然力量淬炼入身体之中,彻底融入每一个细胞里。” 说白了,相柳京想到的最好且能够应用到实际办法,就是修仙界的基础功法。 凡是修士,修炼到炼气期,其实就能够与天地万物进行少量的力量交换了。 相柳京拿出来的也是主宇宙的修炼功法,主宇宙的等级高于鬼灭世界,所以时透无一郎他们不需要真的修炼到炼气期,只要堪堪入了修仙的门槛就行了。 他之前试过了,【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修炼这个功法,无论他如何引导,最终都只会引到毁灭那边去,就好像前进的道路已经塌了千万条,只剩下这一条了。 时透无一郎他们终究只是凡人,而且时间门也不允许他们沉下心去顿悟,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引领者,以自身力量带动他们进入那道大门。 只要能跨进去就够了。 【荒神·中原中也】就很合适,他是守护神,即便因为他是武神,神力之中充斥着毁灭的因子,只要破开这层毁灭,就能看见生机勃勃的新生。 毕竟—— 中原中也这个人啊,他一直都是向着“生”前进的。 他是黑暗中的日轮,煌煌不可直视,闪耀着令人侧目的蓬勃生机。 请牢记:,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开启斑纹 激动万分的鬼杀队歇下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 产屋敷耀哉原本想要为荒神重新安排一间客室,但荒神说他和【继国缘一】住一起就好,左右也留不了多久的时间。 月亮升到了最顶端, 渐渐向下沉去,被紫藤花覆盖的鬼杀队终于安静了下来,负责巡视的队员井然有序,今夜值班的柱级是不死川实弥和宇髄天元。 但实际上, 往外走的柱级不止他们两个。 今夜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令他们太激动了,主公大人一家摆脱了鬼舞辻无惨的血鬼术,从此恢复健康, 不会再在最好的年华里轰然坠落, 而鬼舞辻无惨也即将迎来终焉之时。 这让他们如何不激动,又如何睡得着? 况且,明天还有一场令他们万分期待的切磋。 对方可是四百年多年前的最强剑士, 【继国缘一】啊。 而【继国缘一】本人则非常淡定。 他带着妹妹酱出去溜达了一圈,待到天边晨光熹微,才施施然地走回来。 “荒, 要睡觉吗?” 他给自己和妹妹铺好榻榻米,回头问坐在门口看日出的橘发神明。 橘发神明回过头来,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不用,我不困。” 他不需要睡眠, 人类所需要的一切生理需求都已经随着他成为神明的那一刻消失了。 白衣鬼王点点头, 然后就自顾自地躺了进去。 两个鬼在里面睡觉,一位武神给他们看门。 ……更奇怪了。 相柳京纠结了一小会儿,就不去纠结了。 都是他自己,看个门怎么了? 橘发神明盘腿坐在门口, 透过层层建筑,目光停在了渐渐冒出头的太阳上。 人类无法直视太阳,神明则不同。 他看着那轮缓缓上升的煌煌日轮,钴蓝色的眼眸里一片空白,这位淡漠得仿佛山间清风天上浮云的武神殿下难得地陷入了茫然的沉思之中。 他好像见过这样的太阳。 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就像是……临别之际的最后一眼。 临别? 什么临别呢? 橘发神明想不起来了,索性就不去想了。 他转念去想自己半路捡回来的那只白色大猫,实力比他强大,但是什么都不记得,像一张空白得过分的白纸,如何都染不上其他颜色。 老实说,他有些担心悟。 倒不是担心他被别人欺负了,而是担心他不小心搞出了特别大的动静,被世界意识针对或者驱逐。 不过…… 橘发神明轻轻歪了歪头,他似乎记得,悟去的那个世界,是有咒灵和咒力的世界,而悟的力量属性就是咒力。 那就不用担心了,一般这样的世界,世界意识对待悟的态度都很好。 就像炭治郎说的那样,悟要是需要他了,是会呼唤他的。 橘发神明倚靠在门框上,倾听着四周万物的声音,他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不是睡眠,是有必要的冥想。 等炭治郎的事情做完了,他就去找悟。 …… 四个小时后,相柳京睁开了眼睛,【祢豆子】也和他在同一时间里苏醒了过来。 “哥哥考较他们的剑术,那我就来试试他们的体术好了。” 粉眸少女如是说。 鉴于猗窝座也是要九柱自己对付的,有一身好体术是必要的,相柳京想也不想地点了点头。 一会儿请产屋敷耀哉搞一个室内的比试场地,别让太阳晒到他可爱的妹妹酱。 倚靠着门框陷入深度冥想的橘发神明也睁开了 眼睛:“要开始了吗?” 白衣鬼王点点头,一边将两个榻榻米团吧团吧塞进内置空间里,一边说道:“今天我会试试他们的实力如何,不出意外的话,你后天就可以走了。” 引导九柱进入修仙大门之后,【荒神·中原中也】这张马甲卡就可以收回了,他担心拖太久,会翻车。 相柳京点开马甲面板,【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同步率已经升到了百分之三十九,【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的同步率也跟着上升到了百分之三十七,【荒神·中原中也】则停留在了最低的百分之二十五。 目前为止,同步率的上升幅度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对于感知能力,他也隐隐有了一点感觉,进度条应该突破了百分之十,向着百分之二十前进了。 ……还是不够,先把危险选项排除吧。 橘发神明轻轻嗯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向穿好外衣的【祢豆子】,非常自然地接过少女递来的木梳,为少女梳起了头发。 十一点整,吃过早饭的九柱在庭院里集合,解咒后的产屋敷耀哉精神奕奕地坐在屋檐下,身边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们。 他们是在凌晨才睡着的,心里实在太高兴了,所以睁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 几分钟后,摘下了幂蓠的白衣少年和打着伞的粉眸少女并排走来,有些不在状态之中的橘发神明后他们一步,跟在兄妹俩身后。 九柱不约而同地微微绷紧了身体。 同最强剑士的切磋,就要开始了。 彼此见过礼后,白衣少年看了看天空,对产屋敷耀哉道:“产屋敷先生,能否请您安排一间室内的比试场地?稍后会由我的妹妹祢豆子以体术与诸位交流,但祢豆子不能晒太阳。” 产屋敷耀哉看向收起伞,跪坐在自己哥哥身边的粉眸少女。 【祢豆子】朝他笑了笑:“有劳了,产屋敷先生。” 产屋敷耀哉回以微笑:“举手之劳。” 时透无一郎却特意看了仪态端庄优雅的粉眸少女一眼,他想到了自己在那田蜘蛛山上看到的场景,他与【继国缘一】相遇时的那片山林都被摧毁了,大片树木被拦腰打断,且断面并不平整。 不是刀,是拳头。 不是【继国缘一】,而是这位看起来还有些柔弱的【灶门祢豆子】。 他的剑术还算拿得出手,但体术只能算是中游,一会儿要和【灶门祢豆子】比试体术…… 小小只的少年握了握拳头,眼神变得有些飘忽。 时透无一郎的担心是没有必要的,【祢豆子】不可能像对待下弦之伍那样,把他们也打成小饼干,只是交流一下而已。 轻轻松松徒手就将上弦之伍玉壶打成了小饼干的【鬼之辉月姬】:微笑。 白衣鬼王向橘发神明轻轻一颔首,确定对方接收到自己的意思之后,他慢慢站起身来,脚下的影子一荡,两把熟悉的日轮刀从影子里升起。 是富冈义勇和时透无一郎的日轮刀。 他一左一右双刀出鞘,直视战意盎然的九柱,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嚣张的话:“一个一个来太麻烦了,一起上吧。” 九柱:…… 九柱:! 好嚣张啊,这就是最强剑士的底气吗? 九位柱级默默拔出了自己的日轮刀,呼吸法全开,直指手持双刀,向他们缓缓走来的白衣少年。 橘发神明不感兴趣地移开了视线,他左右看了看,选择去给【祢豆子】编头发。 【祢豆子】微微一愣,笑着随他折腾。 这是一场结局已经注定的切磋,有什么好看的呢? 大佬下场虐菜? 还是别了吧。 粉眸少女 握了握拳头,眼中笑意愈浓。 她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手了,自从【鬼舞辻无惨】死后,他们兄妹俩就再也没有遇到过需要他们认真对待的敌人了,那个下弦之伍不算敌人,太弱了。 感觉有些懈怠呢。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活动活动筋骨吧。 …… 九柱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战斗力天花板,什么是鬼舞辻无惨惧怕的天灾。 他只有一个人,两把刀,就完全将全力以赴的他们压着打,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他甚至只用了两个型! 还是特意展示得他们看的那种! 真是……火大啊! 完全处于下风的九柱越战越勇,心跳越来越快,手中的日轮刀在激烈的碰撞中逐渐升温,独属于他们的颜色里缓缓显现出了耀眼的赫色。 时隔一个多月,时透无一郎终于再次进入了那个他苦思冥想而不得的境界。 这一次,带领他进入这个境界的人没有再次阻拦他。 少年仿佛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嗡鸣,像是晨间山林里的鸟啼声,他手中的日轮刀倏地由白转红。 不是炎柱炼狱杏寿郎的火焰之红,而是【继国缘一】的日炎之赫。 他再次感受到血肉之下有什么东西正要穿透而出,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少年的刀也越来越快了。 恍惚间,耳边传来了一阵风声,时透无一郎的视线陡然一变,变得通透无比,滚烫的云状斑纹终于得见天日。 自他之后,紧随其上开启斑纹的人,是富冈义勇。 然后,一个接一个,九柱全部开启斑纹,手中的日轮刀变成了同样的日炎之赫。 他们看见了同伴的血肉,看穿了彼此的身体结构,却唯独看不穿【继国缘一】。 白衣鬼王就像是一片沉沉的深渊,里面只有黑暗,黑暗,还有浸不透的血色。 ——他是一件没有破绽的锋利兵器。 他们同样看不穿的,还有和主公大人他们一起端坐于屋檐之下的粉眸少女和橘发神明。 粉眸少女和她的兄长一样,锋利得令他们有一种眼睛被刀风割伤的错觉。 而橘发神明…… 他们匆匆一瞥,便急急地收回了视线。 凡人怎么能够窥视神明? 那是一轮仿佛要将整个世界一并燃烧殆尽的太阳。 白衣鬼王刀势一变,以[日之呼吸·三之型·烈日红镜]同时击退九柱。 他松开了左手,将从时透无一郎手中抢来的日轮刀重新沉入影子里,单手持刀变为双手持刀,猩红色的眼睛顿时变得锋利无比,周身气势节节攀升,压得开了斑纹的九柱竟然都有了几分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橘发神明轻轻动了动指尖,将产屋敷一家纳入了自己的保护之中。 下一秒,滔天的日炎瞬间淹没了九柱。 这即是—— 日之呼吸十三式! 旁观的产屋敷耀哉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多么耀眼啊…… 原来,这就是日之呼吸吗? 天上的烈日降落人间,有着一双猩红色眼眸的白衣少年破天而来,周身裹挟着烈烈燃烧的日炎,是至强,亦是终焉。 学吧。 我的后辈们,尽你们的全力去学吧。 我将自己毕生所得尽数展示在这刀剑之中,这是切磋,也是教导。 将这至纯至烈的日炎融入你们的自己刀剑之中吧,我仅能带走眼前的黑暗,那未来的黑暗与迷雾,皆要你们自己去破开。 挥动你们的刀,让我看看,你们能够领略多少! …… 滴。 ——干员相柳京与【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一。 ——干员相柳京与【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三十九。 ——干员相柳京与【荒神·中原中也】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三十。 请牢记:,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千锤百炼还坚韧 九柱挨了好一顿打, 等到【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收刀停势,他们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被日炎灼烧出来的伤痕。 就这伤势, 起码得养半个来月, 还会留疤。 好在这里有一位守护神, 他只需要轻轻一挥手,磅礴的神力兜头给众人来了个天降灌溉。 身上的伤没了, 疲惫也消失了,他们又可以了。 还未等他们从适才的激烈战斗中回过神来,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便抚平衣裙上的褶皱,施施然站起身来:“诸君,到我了。” 九柱:…… 九柱:突然觉得腰酸背痛了呢。 相柳京移开目光, 假装自己没有看见他们眼中淡淡的幽怨。 被【祢豆子】打一顿……啊,不是!和【祢豆子】进行一场拳拳到肉的体术交流是十分有必要的! 橘发神明虚心求教:【比如?】 白衣鬼王淡定地用心音回复他:【淬炼筋骨。】 绝对不是因为他小气啊! 这都是必要的步骤,主宇宙的修仙功法哪里有那么好修炼的,没有充裕的时间去顿悟, 那就只能走最快捷的体修路子了。 他们现在就相当于一块上好的陨铁,【祢豆子】就是一把无坚不摧的铁锤,接下来的体术交流就是精简化后的千锤百炼,目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的身体调整到最接近修炼标准的程度。 锤坏了怎么办? 这里不是有一位守护神坐镇吗? 橘发神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好像看到了一只坏心眼的黑色大猫猫。 还有一点小小的恶劣,就像悟每回吃饱了以后就开始玩弄他的猎物,毛绒绒又蓬松的大尾巴扫来扫去,跟抽陀螺似的,玩得不亦乐乎。 但没有关系。 几人中最年长的荒神颇为纵容地想,左右还有他给他们兜底,想玩就玩吧, 不要太过于过火就好。 产屋敷耀哉有心为这些孩子们争取休息的时间,橘发神明向他投来轻轻一瞥,一句话就将他未出口的请求堵了回去:“我不会留太久,要做什么得尽快。” 产屋敷耀哉闭上了嘴。 也是,这位是神明,长久神降人间是不现实的。 相柳京:……其实是担心时间一久,会翻车而已。 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产屋敷利哉和产屋敷雏衣在父亲的示意下站起身来,指引众人前往临时划出来的室内比试场地。 这里一点阳光都透不进来,相柳京满意地点点头,接过妹妹酱手中的伞。 【祢豆子】将宽大的袖子卷起来,用两枚精致的胸针别好,脱下木屐,她款款走到室内的最中心,笑容温柔动人,说出来的话却和她的哥哥如出一辙,十分嚣张:“诸君,时间宝贵,便一起上吧。” 相柳京:骄傲。 这就是我可爱的妹妹酱! 汐汐看得欲言又止,她很想问:相柳先生,这不都是你自己吗?你到底在骄傲个什么啊? 九柱:…… 你们真不愧是兄妹啊。 经过【继国缘一】的日之呼吸十三式洗礼,即便此刻仍然保持着斑纹开启的状态,九人也不敢大意半分。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的实力如何? 吊打所有上弦鬼,可以和鬼舞辻无惨一较高下。 打他们九个,洒洒水啦。 刀是刀,拳头是拳头。 刀可以卸力格挡,而拳头嘛……只能躲。 身高不足一米七的【祢豆子】看起来娇小玲珑,她的拳头看起来也是那么的娇小玲珑,然而当她挥起拳头来,那猎猎作响的拳风简直震得和她交手的 九柱头皮发麻。 岩柱悲屿鸣行冥以双臂为盾,试图挡下粉眸少女的平凡一拳,结果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他的一双手臂就像是被狂风吹干了几百年的老树皮,断得比被捏碎的豆腐都要干脆。 悲屿鸣行冥:…… 其余八人:…… 产屋敷一家:…… 啊这。 怎么说呢?真不愧是兄妹啊,都是如此的强大。 【祢豆子】飒然一笑,友善提醒:“要小心了。” 话音未落,她已然脚尖一点,飞身冲了上去,化拳为掌,直取九人之中体术最好的宇髄天元。 宇髄天元:! 相柳京在外围看得津津有味,他开了三个视角,各有各的趣味。 ……如果三开能更稳定一点就好了。 某只相柳充满期盼地想。 汐汐在世界外侧的空间里嗑瓜子,还是奶香味的:“相柳先生,三开真的一点都不稳定,您还是早点儿把【荒神·中原中也】收回吧,万一翻车了……我觉得,可能又是一场拉郎配的狂欢呢。” 相柳京:“……好的,小可爱。” 他也就是这么一说,激活【荒神·中原中也】安全是用来救急的,不像上上个世界那样,不与任务世界对应的马甲卡反而成了主力军。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除了力量属性过于单一,以及自带一张会跟着上升同步率的附属马甲卡以外,他是完美无缺的,真的再找不到任何缺点了。 相柳京:我勉强承认技术部门做了一次人。 瞬息之间,场上已经决出了胜负。 被【祢豆子】重点照顾的宇髄天元当胸中了一拳,气血翻涌,但听肋骨清脆一响……他就站不起来了。 粉眸少女拳势微微一顿,似乎、好像、大概是把宇髄先生的脊椎也打断了? 【祢豆子】眨了眨眼,反手抓住配合富冈义勇和伊黑小芭内,企图对她进行奇袭的甘露寺蜜璃的脚踝,手腕轻轻一抖,就将人甩进了墙里。 没关系。 发间别着一支绒花发簪的少女想,有荒神殿下在,只要还剩一口气,他们就不会死。 筋骨血肉的淬炼就是不断地摧毁再重组,直至达到最巅峰的状态,再摧毁不了为止。 【祢豆子】不知道别的人是如何淬炼筋骨血肉的,她只能用自己亲身试炼出来的方法,她和哥哥的身体就是这样淬炼完成的,效果很好,同理,也是可以用在鬼杀队众人身上的。 只需要……温柔一点。 浑身骨头至少断了一半的九柱:??? 温柔一点?真的吗? 我们不信。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的肉·体力量几乎达到了极致,就算是【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也不过是比他的妹妹高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所以…… 相柳京:我真的很温柔了。 不然这一拳下去,那田蜘蛛山那一窝不知死活的蜘蛛就是你们的下场。 血肉撕裂、筋骨折断的声音从这场一边倒的体术交流开始的那一瞬间,就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令旁观者为之心惊胆寒。 心惊胆寒的旁观者只有产屋敷一家,另外两个不是人,看得津津有味,表情风轻云淡。 白衣鬼王甚至想要端一杯茶,一边看自己的妹妹酱大杀四方,一边拿紫藤花泡茶。 鬼杀队总部的紫藤花是开得真的好啊。 橘发神明双眼放空,注意力显然不在前方拳拳到肉的热血战斗上,他一边发散自己的思想,一边控制着蔓延全场的神力,在九柱重伤的瞬间就将人治好了。 【祢豆子】是对九柱进行千锤百炼的铁锤 ,荒神就是那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负责对他们进行无休止的烧锻。 能成为鬼杀队的柱,他们都是意志极强的人。 不停地重伤,不停地被治疗,不停地前仆后继冲上去…… 九柱渐渐形成了有效的围击方式,从一开始被动试探变成了主动出击,甚至配合完美,竟将一往无前无人可挡的粉眸少女击退了几步。 白衣鬼王长长的眼睫轻轻一颤,似是对他们这么快就进入了状态而感到有些惊讶。 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的橘发神明终于聚焦起视线,将这群单论力量强度,实在有些不自量力的人类看进了眼睛里。 产屋敷一家看得目不转睛,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从小受到的不能大悲大喜的教养所致,相柳京觉得他们现在能跳起来给九柱打call加油。 因为真的很热血啊。 ……如果他们围攻的人不是他可爱的妹妹酱就更好了。 虚假的妹控差点儿没能控制住自己忽然愤怒的心情,好在关键时刻及时刹住了车,没有真的提着刀冲上去。 相柳京不着痕迹地揉了揉心口,感觉这里闷闷的。 他无奈又无语地想,感情【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还是个双标,妹妹酱打别人可以,别人打妹妹酱就不可以。 这位哥哥真的是恨不得将全世界的伤害通通阻挡在外,一星半点儿都不要沾上他的妹妹。 可以可以,是一个优秀的哥哥了。 被击退的【祢豆子】惊讶地看着已经组成了最佳攻势的九柱,她甩甩刚刚用来格挡他们一致化攻击的手臂,嘴角上扬的弧度变大,显然是开始认真了。 “诸君,进步得不错。” 配合战终于像点样子了。 少女转了转手腕,对热血上头、还没来得及放话的九柱道:“拳脚差不多了,那便……试试我的血鬼术吧。” 白衣鬼王长袖一挥,人类肉眼无法看见的[帐]在场外升起,将场内笼罩起来,以使脆弱的产屋敷一家和脚下的房屋不受到接下来的血鬼术伤害。 “血鬼术·爆血!” 话音未落,粉色鬼火便如同瓦斯爆炸一般爆开,瞬息间淹没全场。 进化至今,【鬼之辉月姬·祢豆子】的血鬼术已经衍生出了数个分支,而[爆血],既可使用她自己的血,也可以……用别人的血。 失血的感觉很不好,是死亡的缓慢逼近,是温度的渐渐流逝。粉色的鬼火没有温度,它是冰冷的,一如宛如浪潮般侵袭而来的缓慢死亡。 九柱败退,交流结束。 被打到斑纹消失的九人人事不省地躺在地板上,顶着产屋敷一家担忧不已的眼神,橘发神明收回神力,道:“无事,睡一觉就好了。” 产屋敷耀哉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忙叫人进来抬人。 奉命进来抬人的隐部队成员战战兢兢,路过【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和【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时,眼中纷纷流露出敬佩的神色。 除了产屋敷一家和九柱外,鬼杀队无人得知这兄妹俩的真实身份,产屋敷耀哉只对外说他们是鬼杀队的贵客。 一切尘埃落定之前,还是不要广而告之为好,以免打草惊蛇。 人心隔肚皮,像狯岳那种人,鬼杀队不是没有。 汐汐在给相柳京资料的时候,着重提过这个人,可爱的智能生命体担心她的搭档被这种人骗了。 相柳京只想说,从来只有他骗人,没有人能够骗得了他。 想占他的便宜,至少得是世界意识那样的层面存在。 简单的淬体就算是完成了,虽然过程比较血腥残忍,但效果还不错,就连九人之中体质最弱的蝴蝶忍都提升了不 少,已经达到了修炼功法的最低标准。 目送产屋敷一家跟着抬着人的隐部队离开后,抵御不住汹涌困意的【祢豆子】拉了拉哥哥的袖子,语气含糊地说:“哥哥,困了。” “去休息吧,祢豆子,今天辛苦你了。” 白衣鬼王温柔地摸摸妹妹的头,牵着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粉眸少女走进内置空间。 几分钟后,他拢着手走出来,障子门收回影子里。 橘发神明还站在原地等他:“明天就开始了吗?” 他指的是引导九柱修炼。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点点头:“迟则生变,能多快便多快吧。”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他也不会呼唤荒神前来相助,那东西过于危险,绝不能落在鬼舞辻无惨手里。 橘发神明同他并肩走在回廊上,他们专挑没有人的地方走,方便两人进行对话。 “他们能做到吗?” 虽然那九个人类在两位友人的帮助下强行完成了淬体,橘发神明对于他们能否成功踏入修炼大门这件事依旧抱有保留态度。 这个世界是无神世界,鬼的存在不过是一场阴差阳错的异变而已,呼吸法确实很厉害,但那终究只在人类的范畴之中,受到世界性质的限定,并未超越质变。 而相柳京要教给九柱的修炼功法是从修仙功法里截出来的,哪怕修改了一些,但到底是从修仙功法里脱胎出来的,是高于世界性质的东西。 不过相柳京一点都不担心,只不过是一小段而已,仅仅只能教会他们如何运转同天地自然交换而来的多余力量,保住自己的性命罢了。 况且,还有世界意识在呢。 一个不完全的修仙功法根本无法抵抗世界意识的力量,它最终会变成如同继国缘一留下的呼吸法一样的存在。 至于能不能做到…… 白衣鬼王轻轻笑了:“荒,人类可是一个具有无限可能的种族啊。” 他指了指橘发神明。 “你。” 又指了指自己。 “我。” 笑得万般温柔,千般好看:“不正是这无限可能的延伸吗?” 橘发神明静静地凝视着笑得开心的友人,半晌,他也笑了,像是山间悄然拂过的清风,无法捕捉,但能够闻到一闪而逝的花香。 “是啊,我们不就是吗。” 他,悟,炭治郎,祢豆子。 他们都曾经是人类,或许他们的结局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不可否定的是,他们跨越了人类的极限,成为了那个无数人类穷其一生都无法触碰到的无限。 哪怕…… 他们自己可能是不愿意的。 橘发神明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高悬的太阳,钴蓝色的眼眸中印着一轮煌煌的光圈,他似乎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东西,又似乎只是很普通地看了一眼,便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他们继续向前走,避开了所有人。请牢记:,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出发,万世极乐教…… 富冈义勇等人醒来已经是第一天中午的事情了, 饥肠辘辘的众人第一时间就想跑去厨房,而他们贴心的主公大人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美味的饭食。 还好相柳京提前和产屋敷耀哉知会了一声,不然今天准备的饭食只够一小半。 头一天挨了两顿打, 又长时间开启斑纹,九人饿得简直能够吃下一头牛。饭量最小的蝴蝶忍都连吃了大碗不带停顿, 就更不用提另外八人了。 食量最大的甘露寺蜜璃连吃十一碗, 肚子都不见鼓起来。 成年的男人们埋头苦吃,正在长身体的时透无一郎吃掉了有史以来最多的量, 是继蝴蝶忍之后,第一个放下碗筷的人。 这两顿打挨得很值, 吃饱以后的他们日常运转起呼吸法,这一运转直接震惊了他们所有人。 简而言之, 那就是脱胎换骨, 感觉浑身的骨头似乎都轻盈了一半。 看得更远了,听的更清楚了,手中的日轮刀更加贴合了, 一吸一呼之间, 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身体, 令他们不知疲倦,永不停滞。 他们甚至有一种错觉,即便此时就让他们一对一对战上弦鬼, 他们也未必会输。 白衣鬼王纠正他们:“一对一还不行, 人一组的话,是完全可以保证斩杀恶鬼之后,还能同时生还的。” 上弦鬼不是下弦鬼,他们几乎没有更换过,经年累月的积累力量, 就算是里面最菜的——【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觉得——上弦之伍玉壶,都要比他们强大很多。 想到这儿,白衣鬼王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他记得,那个上弦鬼是【祢豆子】给他抓来的宵夜,海鲜味的,很有嚼劲。 唔…… 要不要先去找上弦之伍呢?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动摇了一下,还是坚定之前的想法,先去找童磨。 那么大一个宗教摆在那里,童磨那个邪·教头子总会在的。 上弦之陆那对兄妹也可以去找找看,【祢豆子】说她感觉有点无聊了,倒是可以借此机会让【祢豆子】放开手活动活动。 九人一见到【继国缘一】,就觉得浑身痛,哪儿哪儿都痛。 就是这个人,从头到尾一个表情,用一种非常轻松的姿态将他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即便他们全部开启了斑纹,也依旧被这个人压着打。 无一郎是对的,【继国缘一】很强。 强得离谱。 真不愧是鬼舞辻无惨惧怕的天灾啊! 既然人醒了,饭也吃过了,那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据隐部队传回来的消息,鬼那边又开始动了,想来是鬼舞辻无惨见【继国缘一】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露过面了,于是就又抖了起来,伸出了试探的触手。 相柳京想,他过两天就给那个屑把多出来的触手砍了。 春天就要到了,先放个炮仗热闹热闹。 按照鬼舞辻无惨惜命的程度,光秃秃的下弦鬼应该已经重新填补上了,又是一排生长良好的韭菜,正好拿来给开了斑纹的九柱练练手,看看能不能一刀就送一个下弦下地狱。 相柳京倒是有过做修仙界师尊的经验,但他从来没有教授过无神世界的人修仙,因此刚开始的时候,进展十分恼火,速度简直从他设想的标清播放视频卡成了打了马赛克的ppt。 可这又能怪谁呢? 他在努力教,九柱也在努力学,被拉过来充当加速器和稳定器的【荒神·中原中也】更是在尽职尽责地引导他们朝着正确的方向运转力量。 虽然期间耗费的精力翻了一两倍,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天色渐晚,产屋敷耀哉和产屋敷天音来看过四五次后,这场紧张 又漫长的教导终于划下了句号。 面上浮现着各样斑纹的九柱成功跨入了门槛之内,一个接一个,自主地进入了相柳京理想中的冥想状态。 他们以经典的道家坐姿,排排坐在回廊上,一吸一呼和天地自然同步。 如果产屋敷夫妇身具灵眼,就能看到他们周身浮动着梦幻般的星星点点,那就是他们与天地自然交换而来的力量了。 第一次难免生疏,多运转几次就熟练了。 相柳京捏了捏眉心,心中松了松。 很好,开启斑纹一十五岁必死的问题解决了,可以集中注意力活剐鬼舞辻无惨了。 高度决定格局,在人类看来必死的难题,相柳京很轻易地就解决了,这要得益于他见过的东西远比人类多很多。 见识多了,方法也就多了。 橘发神明收回引导九柱进入状态的神力,微微泛红的眼眸重新变回平静无波的钴蓝。 不远处,第六次过来探视(?)的产屋敷夫妇携手走了过来。 “炭治郎。”【荒神·中原中也】抬手压了压头顶的帽子,“你还有事要我帮忙吗?” 相柳京:…… 相柳京:“没有了,你可以走了,再见。”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变成了一个心心念念大白猫的男妈妈型铲屎官?明明那只猫凶的一批好吗?! ……不对!那只猫也是他自己啊! 要不要这么入戏!? 相柳京又想去揉眉心了,他头疼。 是真的头疼。 脑子里一阵一阵地抽疼。 他分出去的七分之一半意识在本能地压制马甲卡的情感共鸣,但因为分量不够,压制得很辛苦。 ——【荒神·中原中也】的同步率已经升到了百分之十九。 汐汐担心得连心爱的奶香味瓜子都不嗑了:【相柳先生,您还好吗?】 【不太好。】 相柳京按下脱离键,【荒神·中原中也】如同来时那样,跨入忽然裂开的空间裂缝中,他融入这张马甲卡的七分之一半的意识也被收回,脑子里的抽疼感顿时好了不少。 双开可以,开还是勉强了。 同步率低尚且能够控制,一旦升高……他很肯定,自己距离翻车就差一点点的距离,百分之十九应该就是翻车前兆了。 【我得把这个发现上报总部。】 相柳京深呼吸两次,因为分意识而产生的思维滞涩感彻底消失,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轻松了很多。 很少有干员会像他一样,一次性开,但不能排除一些搞事之心压不住且戏精本精的干员想要尝试一下新事物。 不翻车还好,一翻车…… 呵,完蛋。 他都已经是半神,尚且如此,就别用提那些修为不及他的同事了。 【怪不得我的长辈们都叫我不要随意分裂元神,恐怖如斯。】 相柳京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意识分裂成份都遭不住,可以想见元神分裂会是一个怎样可怕的结局。 不过……正常情况下,自家长辈会叮嘱小辈不要随意分裂元神吗?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见搭档没事了,汐汐就放心了,模拟出来的十七度嘴又开始biubiu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您的长辈早就看穿了您有一颗搞事不息的心。】 相柳京:…… 相柳京:【打你的游戏去吧,小可爱。】 汐汐吐了吐舌头,打游戏去了。 此时,产屋敷耀哉和产屋敷天音已经走了过来,他们看到了橘发神明的离去,瞬间的怔愣后,涌上心头的是喜悦。 继国先生说过了,他呼唤 这位神明前来只为了两件事。 一是为产屋敷一族解咒,一是为了解决这群孩子们开启斑纹之后的必死结局。 即便继国先生当场说明了开启斑纹之后会有怎么样的结果,这群孩子也没有一个人退却,他们看向继国先生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不可转移。 为了灭杀恶鬼,他们早已将自己的一切赌上,其中自然就包括了生命。 只要能够灭杀恶鬼,区区生命,不足为重。 产屋敷耀哉在感到极致动容与自豪之时,也万分地心疼他们。 这群孩子,最年轻的也不过才十四岁啊…… 幸好上苍怜悯,继国先生来了。 白衣少年对产屋敷夫妇点了点头,道:“不要叫醒他们,时候到了,他们自己就会醒来。” 说着,他看了看天色,又道:“我要走了。” 产屋敷耀哉一惊:“继国先生……” 白衣少年平静地朝他看来,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并非是你们的原因,鬼舞辻无惨又开始行动了,我要去找上弦鬼。” 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一个精巧的盒子递给产屋敷耀哉,里面放着小小的烟火哨,是他连夜制作的。 “我虽行动速度尚可,但还是会有力所不能逮的时候,上弦鬼分布距离过广,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偶遇一个。我有一个计划,此时还不方便说,请见谅。我需要上弦鬼,要活的,届时还请诸君拉响烟火哨,我会立刻赶来。” 相柳京此刻不说,是因为他还不确定一个上弦鬼能够提纯出来的鬼血有多少,等到他把童磨吃了,知道了大概数量,用鬼血找鬼舞辻无惨的计划就可以向产屋敷耀哉等人全盘托出了。 到时候,九柱都是要和他一起进入无限城的。 鬼舞辻无惨归他,上弦之壹黑死牟归【祢豆子】,剩下的就全要九柱来解决了。 产屋敷耀哉郑重地接过装着烟火哨的盒子,道:“继国先生,您放心,我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凡是我等能够做到的,必尽全力!” 白衣少年笑了笑,猩红色的眼眸里倒映着眼前似曾相识的故人:“我相信你们。” 一如数百年前。 …… 滴。 ——干员相柳京与【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一。 ——干员相柳京与【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 …… 天完全黑了,重新戴上黑色幂蓠的【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牵着妹妹【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的手,他们一同向产屋敷耀哉告别,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相柳京此行的目的,是童磨。 据汐汐的情报来源,童磨的万世极乐教实际上在无限城,但他有对外开放的地址,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一次,如今在大阪。 童磨此鬼,当人的时候就和鬼很像了,因为他没有感情,也感受不到人的喜怒哀乐。 别看他经常笑嘻嘻,其实都是装出来的。 鬼舞辻无惨就很不喜欢他,猗窝座更是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至今,万世极乐教的信徒仍然只有两百多人左右,鬼舞辻无惨深谙苟之秘诀,严令禁止童磨太过张扬,以免给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和不吃女性的猗窝座相反,童磨专吃女性,他认为女性拥有生育的能力,所蕴含的养分是男性的无数倍,只要多吃一些女性,他就能够变得更加强大。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相柳京把他活剐一遍又一遍了。 还养分多,可去你xx的吧! 猗窝座怎么就没把他打死呢?! 生了一会儿气后,相柳京翻到后面的 战力介绍上。 作为上弦之贰,还是频频被爆头也能活泼乱跳地给老板和同事添堵的头铁之鬼,童磨的实力确实挺不错。 他的武器是两把金色的铁扇,扇面刻有粉紫色的莲花和绿色的莲叶,薄薄的扇缘比刀刃还要锋利,当他挥动双扇,因其特有的血鬼术,还会有细密的冰晶撒落。 相柳京:…… 相柳京吐槽:“这是迪○尼公主吗?还自带少女特效。” 汐汐也跟着点头:“就是就是!” 她一心一用,一个牛逼走位干掉了对面两个人。 说回童磨。 他的血鬼术是冰属性,其施展的方式是通过将自己冻结的血液变成带毒的雾状冰晶,然后用扇子散播出去。只要人类的皮肤接触到了这些冰晶后,就会立刻被冻结,实力强大的柱级能够抵抗的时间会长一点。 要是把这些冰晶吸入肺部,尤其是开着全集中呼吸的柱级,他们所受到的伤害还要成倍上涨。 感觉呼吸困难都是轻的,空气带动着这些带毒的冰晶进入肺中,肺泡注定会坏死。 对上童磨,鬼杀队天然处于劣势。 他们是人类,不可能不呼吸。 但对【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来说,天然处于劣势的,就是童磨了。 毒冰对日炎,不知道童磨能够坚持多久呢? 相柳京回想了一下,童磨这个冰属性的鬼,似乎是……薄荷冰淇淋味的,有点上头。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还没有这种带毒的冰属性血鬼术呢,吃了童磨就有了,看那些招式,好像用起来很拉风的样子啊。 你的血鬼术很好,马上就是我的了:) 怎么说呢? 他这一趟是去进货血鬼术的。请牢记:,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柔弱的“贵女” 大阪是霓虹最繁华的港口城市之一, 这里每天人来人往,船来船往, 人流量日以万计。在这样繁华的城市里, 哪怕每天丢失十几个人也是常有的事,政府懒得去找,根本不可能溅起一点水花来。 这里是鬼天然的猎场。 相柳京在凌晨时分到达了大阪,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能够成功混入万世极乐教, 他停在大路边的树林里,拿出来任务世界之前放进空间里的全套化妆装备,以及……一套精美的女式和服。 没错,他准备女装上阵。 万世极乐教的信徒大多都是女性, 男性很少, 即便有, 也没有机会进入教会内部面见教祖。 另外, 即使【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拥有着通透世界, 他也依旧无法看穿人心。 人心这种东西, 可怕得很,它扭曲起来甚至能够将自己干掉。 恶鬼可以避开, 甚至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杀死,那已经倒戈向恶鬼,并毫无底线地助纣为虐的人类呢? 相柳京能下得去手,但是【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不能。 如非必要,【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和【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都是不会杀人的, 他们在心底仍然将自己视为人类。但他们又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因此兄妹俩总是避开人群,住在人烟稀少的山林里或者乡下。 女装, 既能名正言顺地进入万世极乐教,又能避开恶鬼的眼线,堪称两全其美,一箭双雕。 灶门炭治郎和继国缘一长得不一样,鬼舞辻无惨也根本没有见到【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脸,因此可以不用多进行一步易容的步骤了。 相柳京非常熟练地给自己画了一个前些日子非常流行的白开水妆,用了半瓶遮瑕膏,才把左额上的火焰斑纹全部遮住。 然后再给头发染个色,就染成平平无奇的黑色好了,黑长直永远的神! 最后穿上女式和服—— 相柳京在等人高的穿衣镜前左右照了照,撑开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小阳伞,接着抿唇一笑。 完美! 妥妥的一个优雅贵女! 只要他往阳光下那么一站,安能辨我是雄雌! 还差一点小细节。 “汐汐,帮我兑换一个‘万能补丁’。” 这个道具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什么设定都能补充,但只能补充一个设定细节,且只能用在干员自己身上。 “万能补丁”价值两百积分,汐汐两秒不到就兑换好了。 “相柳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汐汐星星眼看他,“为什么您女装这么熟练啊?” 这手速,这技术,没有个几十次根本练不出来。 相柳京一边用“万能补丁”给自己补充设定细节,一边轻轻叹了一口气,用一种“你根本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些什么”的沉痛语气对汐汐说:“小可爱,你可能不知道,扮演部的那些扮演对象有些时候……是不以干员性别为转移的。” 那就跟抽盲盒似的,有的时候抽出的任务全都是女配、女炮灰,肝帝如他,不想等到第二天重新抽,就只能随便选一个,硬着头皮上了。 他的运气,似乎是从一开始就不好的。 相柳京:……这辈子我还有可能非转欧吗? 不求心想事成,但求不要再这么运气成谜就好。 神佛太多了,不知道该拜哪一个的相柳京浅浅为自己点了一根蜡烛,将补充好细节的“万能补丁”激活。 一阵幽光闪过,他毫无变化。 汐汐头顶问号:“相柳先生,您补了一个什么设定啊?” “一个用来钓鱼的设定。” 相柳京跺了跺脚 ,他不太穿的惯这种重心在鞋中间的木屐,早知道买的时候就换一个平底的了。 ……【祢豆子】的木屐他又穿不上。 他没有补充别的奇奇怪怪的设定,主要是因为搞事太过会进去蹲局子,不然他能把这一个补充玩出花来。 他给自己加了一个小小的设定—— 稀血。 还是比不死川实弥更加具有吸引力的稀血。 配合着他吃了无数鬼得来的血鬼术,现在,他就是一个身具稀血的女性人类了。 ……就是血鬼术的效果只能保持十二个小时。 相柳京复盘了一下计划,杀一个童磨而已,十二个小时足够了。 披着优雅贵女皮的不灭鬼王静静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略显凉薄的笑容,配合着他如今的装扮,只能说是高贵清冷,又不失风雅。 喜欢吃女性是吧,那就来吃个够吧。 他的两把日轮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先把那个鬼剐一顿,然后吃了。 端坐在上位虚假微笑的童磨猛的打了一冷颤,他微微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着下方俯首贴地的人类,冰冷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慈悲。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就好像…… 被什么特别危险的存在盯上了。 是错觉吗? …… 进入大阪,相柳京的第一个想法是——这里的人太多了。 再过半个月,就是春天了,气温回暖,因为寒冷而窝在家中的人们纷纷打开房门走了出来,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 相柳京坐在人力车上,画得极其自然的柳叶眉轻轻皱起,又很快松开。 他之前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这里人太多了,多到连他都分不清里面有没有恶鬼的眼线。 伪装是有必要的。 落在他身上的眼神都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画出来的优雅贵女。 相柳京花了点钱,很轻松地就打听到了万世极乐教的临时地址,不算太显眼,可也不低调就是了。 但光是知道了地址还不够,他还需要一个引荐人。 相柳京给自己立的人设是京都的某个世家贵女,留过学,因反对家族擅自为自己安排联姻而愤然出走,现在人生一片迷茫,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指引他走出人生的困境。 说白了,就是一个没有挨过社会毒打的小甜甜。 非常好骗。 引荐人也是好找的,相柳京在万世极乐教两条街外蹲了一会儿,蹲到了一个什么什么株式会社的社长夫人,一看她极其虔诚的样子,就知道是一个深受诈骗的资深受害者。 就她了! 相柳京一个闪现,坐到了这位夫人的车上去,她和司机都还来不及尖叫,就齐齐中了可以修改记忆和认知的血鬼术。 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这位突兀出现来车上的粉衣贵女就成了社长夫人的闺中密友,一口一个“惠子”喊得十分亲热。 化名“中森惠子”的相柳京迅速进入角色,虚虚拉着社长夫人的袖子,将自己特意划拉出来的小伤口展示给她看,并语气悲戚地哭诉着自己经受的不公正遭遇,力求耳聪目明的童磨隔着一条街就能听到,省的他到时候还要表演第二次。 童磨听到了,也闻到了。 比不死川实弥还要具有吸引力的稀血威力巨大,大到自制力向来很强的上弦之贰差点儿没忍住,本能地就要夺门而出。 外面正盛的阳光阻止了他,也加剧了他的进食。 从那天无惨大人召集所有上弦到现在,才被放出来不久的童磨只吃了两个人,他意犹未尽地召开了又一次 讲教,心情愉快地在这些可爱的信徒之中选择今日份的食物。 而现在,居然来了一个稀血! 一个尤其珍贵的稀血! 真是香甜得让鬼把持不住啊! 可…… 童磨顿时变得哀怨起来。 无惨大人受了伤,下命令让他们去抓稀血,这个稀血……他可能保不住呢。 但是呢…… 生来叛逆又头铁的上弦之贰舔着嘴唇笑了。 无惨大人伤得很重啊,近来都没有检查他们脑子里的想法,那他偷偷吃一半,留一半给无惨大人,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无惨大人训斥的童磨兴奋地扭了扭身体,一双七彩的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 太好了,他可以偷偷吃一半。 要是无惨大人问起另一半去了哪里,他就说是被别的鬼抢先了一步,自己到的时候就只剩下这一半了。 至于别的鬼是哪一个…… 嘻嘻,被他杀了呢。 …… 这边童磨的算盘打得海对岸都能听到了,那边的相柳京哭得梨花春带雨,亦步亦趋地跟着社长夫人进入了万世极乐教。 一踏入大门,他脚下的影子就像水一样荡了出去,挑着深色的地方前进、蔓延、融入,一点一点地、悄无声息地将万世极乐教的临时地点圈了起来。 等到它的主人一声令下,这里就会成为第二个那田蜘蛛山。 托【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敏锐得恐怖的感官的福,相柳京嗅到了空气中极其浅淡的血腥味。 这里死过人,但已经死过好几天了。 ——童磨是才被允许外出活动的。 鬼舞辻无惨挨了一顿日轮刀刮痧,千年努力一夜毁了一半,还被激活了可怕的ptsd,苟了快两个月了才敢让下面的鬼试探性活动活动。 朝大阪走来的路上,相柳京每斩杀一个恶鬼,就会提前开启隔绝性血鬼术,将鬼舞辻无惨的感知屏蔽在外。 他这一路上遇到的恶鬼都是些杂碎,换句话说,那些死在他刀下的恶鬼都不值得鬼之始祖看一眼。 因此,鬼舞辻无惨目前还不知道他的天灾已经朝着他最得力的上弦鬼过来了。 上弦之贰都被放出来了,那只能说鬼舞辻无惨有命令要他们去做。 做什么呢? 相柳京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小伤口,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鬼舞辻无惨需要稀血来加速愈合他身上的伤。 日之呼吸制造出来的伤口是无法愈合的,炙热的日炎会不停息地灼烧着鬼舞辻无惨的每一个细胞,想要勉强愈合,就只能先把被日之呼吸制造出来的伤口切掉。 这无疑是在自损。 所以鬼舞辻无惨迫切地需要进食拥有稀血的人类,以此来弥补他失去的力量。 稀血可不是那么好找的,送上门来的稀血更是要不得了。 毕竟—— 被社长夫人带领着,畅通无阻来到童磨面前的不灭鬼王缓缓抬头,朦胧的泪眼轻飘飘地钉在了对方头上,圈住万世极乐教的影子猛然跃起合并,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鬼舞辻无惨对上弦鬼的联系。 童磨笑得过于愉快的表情瞬间凝固。 下方柔弱的贵女朝他微微一笑,宽大的袖子一抖,抖出了一把赫色刀刃的日轮刀。 谁知道,这个稀血会不会是连鬼之始祖都惧怕不已的天灾呢?请牢记:,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霹雳一闪·百连…… “中森惠子”在哭, 从在车里的放声大哭,到下车以后的小声啜泣,她哭得很可怜, 令人怜惜不已。 其中当然不包括童磨,他可是吃人不眨眼的恶鬼啊。 美丽的小姐觉得越伤心, 他就越开心。 他将这称之为“猎物的悲鸣协奏曲”。 可能是在无限城里憋久了吧,这只恶鬼的心理从前就很变态, 如今是越发变态了。 社长夫人是万世极乐教的忠实信徒,她年轻美丽,本来是童磨最喜欢的猎物类型。但是她的母家和夫家在大阪颇具分量,无惨大人不允许他吃了她, 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童磨只能叹息着放过这位美丽的夫人。 但也有意外之喜。 瞧,她为自己带来了一个非常珍贵的稀血! 还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年轻。 有着一双七彩玛丽苏眼睛的极乐教教祖愉悦地笑了,他摇着扇子, 用夸张的咏叹调说道:“这就是人类常说的‘放长线,钓大鱼’吗?哈哈哈,这条大鱼, 我很喜欢呢!” 此刻感官敏锐到堪称离谱的相柳京:…… 呵。 他借着用手帕擦眼泪的动作,嘴角勾起一个极度凉薄的弧度。 你这条薄荷冰淇淋味的鱼, 我也很喜欢呢。 因为童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尝这个珍贵稀血的味道, 所以他们只是正厅意思意思祷告了一会儿, 然后就有人领着他们去面见教祖了。 社长夫人还拉着他的手,一脸羡慕地说:“惠子,你可真是幸运,第一次来就能够面见教祖大人了!” 说着,她的脸上露出了梦幻般的表情:“那可真是一位慈悲的大人啊!” 相柳京嘴角一抽, 只恨不得抓着她的肩膀,把她脑子里的水晃荡出去。 慈悲? 众生皆食物的慈悲吗? 真要这么说的话,他才是真正的慈悲好吧。 日轮刀下,众鬼平等。 前方带路的仆人跪在地上为他们拉开了障子门,相柳京没有错过他眼中深深的恐惧,这是一个知道童磨真实身份,但又因恐惧而屈服童磨的人类。 这样的人,万世极乐教内还有很多。 他们唯一能够感到庆幸的,就是童磨这个恶鬼只吃女性。 相柳京平淡地收回目光,他对这种人向来没什么怜悯心,既然已经选好了自己的路,不论是出于自愿还是有所苦衷,都该从一而终地走下去。 他是无法和他们感同身受的。 障子门向两边拉开,正对大门的高台上,端坐着万世极乐教的教祖,童磨。 发顶宛如泼了血的白发,七彩玛丽苏似的眼睛,金色的扇子。 是童磨本鬼了。 相柳京在社长夫人的手腕上轻轻握了握,给她打上了一个标记,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好及时把人送出去。 “中森惠子”局促地擦了擦眼睛,状似害羞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高台上的教祖第一眼。 童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看啊,多么羞涩的一只羔羊,一看就很好吃呢。 “教祖大人!” 社长夫人红着脸跪坐在仅离童磨七步远的蒲团上,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梦中情人。 她伸手拉了拉“中森惠子”的衣摆,想让“闺蜜”跟着自己一起拜见这位慈悲的教祖。 但她的“闺蜜”没有动作,只是一改方才的羞涩,十分大胆地直勾勾地看着上方的教祖大人。 社长夫人有些错愕,又有些慌张。 惠子这是在做什么?这样实在是太不恭敬了! 她看了看笑容依旧的教祖大 人,稍微感到心安后,她用力拽了拽“闺蜜”的衣袖,压低声音道:“惠子!快坐下来!不可以这样无礼!”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让童磨感到很有趣:“呐呐,中岛夫人,请不要如此责备这位美丽的女士,她的心已经很悲痛了,让她再感受片刻的安宁吧。” 很快,他就会赋予她永久的平静了。 社长夫人悻悻地收回手,垂着眼帘称是,眼中对童磨的痴迷更深了。 被解围的“中森惠子”却在此时笑了笑,合在腹部的双手缓缓张开,一只手拍了拍跪坐在她身侧的社长夫人,另一只手轻轻一阵。 宽大的衣袖在空中如温柔的海浪般摆动了几下,一把有着赫色刀刃的日轮刀从袖子里突兀刺出,稳稳当当地握在了那只白皙纤长的手中。 空气中传来“啵”的一声轻响,此间唯一的活人不见了。 社长夫人一脸懵地出现在了停靠在万世极乐教外面的车里,和被吓了一大跳的司机面面相觑。 下一秒,她的脸色猛然刷白。 中森惠子?她哪里有一个叫中森惠子的闺蜜啊?! 那个女人是谁!?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圈住万世极乐教的影子猛然跃起、合拢,一个不为主人之外的任何人所看见的[帐]就这样完成了。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帐]的消散,会在童磨死亡之后。 …… 赫色的日轮刀。 童磨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缓缓站起来,金色的铁扇握在手里,做出一个随时可以进攻的姿势。 “你是继国缘一?” 可继国缘一不是男的吗?黑死牟大人的弟弟,不是男的吗? 唔…… 似乎,好像,大概…… 无惨大人只是说继国缘一复生了,没有说他复生以后是男是女。 所以…… “今生的你原来是女性吗?” 童磨一张嘴,连篇的骚话说来就来,完全不分场合:“如此美丽的小姐,和那群粗鲁的鬼杀队剑士真是一点都不搭啊。” 相柳京:…… 相柳京冷笑一声,刀身一震,熊熊日炎凭空燃起。 童磨故意显露出来的想要激怒对方的轻浮笑容僵住了。 他刚刚还想试试这个继国缘一有多厉害,居然能让无惨大人惧怕到连无限城的门都不敢出,令黑死牟大人整个鬼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变得颓丧不已。 然而…… 眼下只不过是日炎蔓延了刀身,他心里的退堂鼓就打得咚咚响了。 实在不妙啊! 想到鸣女至今还无法愈合的惨状,童磨咽了一口口水,真实地感到了恐惧。 其中有一大半不是他自己的感觉,而是他体内的无惨大人的鬼血的感觉,这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啊。 他可不想死啊…… “血鬼术·雾冰·睡莲菩萨!” 不等下方的日呼剑士动手,童磨一上来就放大招。 他知道,如果他此刻不全力以赴,他就完全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巨大的冰状大佛向下压来,环绕四周的寒气有如实质,锋利的雪花夹杂其中,雾气中更是蕴含着要命的剧毒。 不灭鬼王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朝自己压来的巨大冰佛,燃起日炎的日轮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连型都没有用,一个简单的平a,就将冰佛拦腰斩断。 哗啦一声巨响,冰佛碎了一地。 在这声巨响中,还夹杂着童磨的喊声。 “鸣女!救命!” 你再不开门让我进去,我就没命了! 可鸣女没有回应他,他所期待的三味弦声迟迟未来。 “想逃吗?” 扮成美丽贵女的不灭鬼王平淡地击碎了他的希望:“听不到的,你就算呼唤鬼舞辻无惨,他也听不到的。” 比起绝望,童磨更多的是充满震惊的探究:“居然能够断绝我与无惨大人的联系吗?这么厉害……你不是人类吗?怎么做到的?” 这难道是日之呼吸独有的能力吗?不愧是让无惨大人惧怕不已的日呼剑士啊。 这一刻,童磨和黑死牟达成了高度的一致。 许是想让他临死之前死得明白一点,【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简单地为他解了最后一个问题的惑:“我不是人类了。” 他将手中的赫色日轮刀扔入影子里,握住了另一把还保持着纯粹刀身颜色的日轮刀。 这是他从那田蜘蛛山上捡来的。 他说了要把这个鬼活剐一顿,那就必然会说到做到。 童磨的眼睛缓缓睁大,如同他此刻不住上扬的嘴角:“……原来如此!” 不是人类了,是变成鬼了吗? 他好像是从外面走进来的吧。 日呼剑士变成了鬼,竟然也不会惧怕阳光吗? 他喃喃道:“这就是无惨大人所追寻的……完美吗?” 长生,强大,且不惧怕阳光。 啊,真是令人向往啊。 既然已经没有了退路,那就肆意地乱舞一场吧! 上弦之贰挥舞起手中的金色铁扇,施展出了自己的全部实力,宽阔的和室内顷刻间弥漫起了淬满剧毒的冰雾,晶莹的冰人在冰雾中迅速腾挪移动,双手化作尖锐冰刺的雪女自上而下尖啸着杀来。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脚尖后撤,刀尖向下,丝丝缕缕的雷电缠绕上了刀身,白刃边缘卷上了耀眼的金黄色。 日之呼吸不能用,会将童磨杀死,还影响口感。 那就用别的呼吸法系列。 他要将童磨活剐一遍,那就…… 曾在那田蜘蛛山和偏远神社中见过的金发猎鬼人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雳一闪·百连]! 轰隆!—— 和室内顿时雷声大震,不灭鬼王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人的肉眼只能无法跟上他此刻的速度,只能看到一道连一道的雷光闪电在这间宽阔的和室内进行着转瞬即逝的风驰电掣。 雷光不停歇地炸开,闪电接连着构成一张大网,天网恢恢,密不透风。 冰人被击碎,雪女被斩断。 施放血鬼术的童磨被雷光笼罩,每一道转瞬即逝的闪电都会带走他身上一片薄如蝉翼的血肉。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挨了多少刀,他只知道,自己身上的血肉正被一片一片地割下,堆满了下方散发着松香的地板。 而他的鲜血…… 则被上浮的黑色阴影吞噬殆尽。 因为头部完好无损,童磨的意识是清醒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片血肉脱离自己的剧痛,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道闪电的切入。 当最后一道闪电从天而降,他听到噗嗤一声,视线下落,原来是他的心脏被刀尖挑了出来。 咔嚓—— 脖颈处传来一阵血肉被撕咬的剧痛。 童磨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一只白皙纤长的手覆盖住了他的眼睛,五指用力,如同折断一朵脆弱的花枝一般,轻而易举地拧下了他的头颅。 透过指间的缝隙,童磨看到了此时的【继国缘一】。 这位让无惨大人惧怕得至今连无限城都不敢出的日呼剑士有一双猩红色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冰冷的杀意,他咬下了他脖颈处的一块血肉,面 无表情地……咽了下去。 啊…… 童磨艰难地扯出最后一个微笑。 【继国缘一】变成了食鬼之鬼,就是不知道无惨大人……知不知道呢? “……好、可惜啊……” 他看不到了。 蠕动的黑暗迫不及待地吞噬了他。 ——上弦之贰,死亡。请牢记:,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未成年不许进花街…… 相柳一族普遍很好养活, 他们几乎什么都吃,神魔仙妖鬼,就没有他们吃不下的。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 他们族里还出过一个特别牛逼的大佬,这位大佬吞噬了世界意识, 还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 因为是那些世界意识先对她动手的, 她是正当防卫,且在事后,主宇宙这边也查清了原由,确实是世界意识那边没有道理, 因此那位大佬仅是被意思意思罚了点款,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时空平衡局护犊子是出了名的。 既然不是我们干员主动攻击你的,正当防卫懂不懂,你死了也只怪你自己手贱! 这位大佬, 一直是族老们教育后辈的正面教材。 什么叫大佬? 这就是大佬! 所以相柳京的愿望不仅仅是成神,更是成为像那位大佬一样厉害的大神。 第一次听说这等秘辛的汐汐:…… 眼睛有些蒙圈的智能生命体语气发飘地说:“相柳先生,任务世界不允许您真身进入是有道理的。” 这哪是简单地因为那几个天杀的灭世主八岐大蛇, 敢情您祖上就出过这样日天日地的龙傲天啊! 只是吃高兴了兴致来了,所以才和自家搭档提一嘴的相柳京:…… 他眯起了眼睛, 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我回去问问部长。” 要是他想多了, 那他也就不去揍八岐大蛇了;要是不是, 休假的时候就该把那群倒霉催的混账通通安排上了。 将童磨的最后一块血肉咽下,[血鬼术·吞噬]也完成了对童磨体内鬼血的提纯,以及头颅中记忆的消化。 ——鬼舞辻无惨还在无限城里窝着呢,门都不敢出。 相柳京:我高估了他的胆量。 不愧是被广大同事称为“人间之屑”的家伙,他也是见了世面。 看到身体仅剩下了一半, 宛如一具真正的尸体的鸣女时,相柳京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个鬼……可以用来搞个小动作。 如果他之前的灵光一闪能够实现的话。 作为常年稳居第二的上弦鬼,又是自己主动要求变成鬼的,虽然童磨不着鬼舞辻无惨待见,但他体内所蕴含的鬼血经过提纯之后,居然有四滴之多。 加上从下弦之伍累体内提纯出来的那一滴鬼血,相柳京现在已经有了五滴鬼血,制作鬼舞辻无惨专用指南针的进度前进了一半。 很好,他已经看到成功在向自己招手了。 那么以此类推,上弦鬼中最弱的上弦之陆堕姬和妓夫太郎至少也能提纯出两滴到三滴鬼血。 唔……他只需要再猎杀一个上弦鬼,就可以直达鬼舞辻无惨的老巢了。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将鬼这个危险选项排除了,相柳京就感觉自己瞬间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等到打扫完战场,确定没有遗漏一滴血一片肉后,在大批警署到达之前,相柳京直接瞬移离开了大阪。 没有了童磨,万世极乐教也就gg了。 一个小教的突然灭亡,在这样繁华的城市里同样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按照童磨的记忆,鬼舞辻无惨已经虚弱到甚少检查他们的大脑了,再加上鬼舞辻无惨原本就不喜欢童磨这个下属,想来等他发现童磨寄了,也得要到几天之后了。 只要一两天的时间就足够相柳京发出一个漂亮的时间差了。 一个怎么够,起码要断掉那个屑三只触手才行。 还是那个树林里,停住身形的相柳京利落地脱下女式和服,快速地将脸上的妆容卸掉,重新换上白色男装,戴上黑色幂蓠 ,遮住自己左额上鲜艳亮眼的火焰斑纹。 酷是酷了,就是日常活动不太方便,很容易被人认出来,还是遮着吧。 相柳京从空间里摸出两包辣条,一包自己吃,一包传送给汐汐吃。 童磨那个薄荷冰淇淋味的鬼太甜了,吃到一半他就觉得有点儿齁了,得吃点儿辣的压一压。 他一边和搭档一起嗦辣条,一边点开资料查看,挑选最后一个猎物。 上弦之肆半天狗很会躲,找他只会浪费时间,pass。 上弦之伍玉壶倒是好找,壶里面最丑的那个就是他了,但问题是不知道他究竟把自己卖到哪里去了,要不然还是去“老地方”碰碰运气? 上弦之壹黑死牟完全不用想,鬼舞辻无惨不会放他出来的,即便出来了,也就是在无限城附近觅觅食,很快就会回去,根本来不及发现他。 上弦之叁猗窝座…… 相柳京翻阅资料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很相信命运这种东西,越是修炼有成,便月能够感受到命运的缠绕。 在鬼灭世界的原走向中,炎柱炼狱杏寿郎在无限列车事件中对上了猗窝座,鬼杀队柱级接连赴死的序幕自他开始。 无限列车是现成的,此刻距离原走向中的主线开始时间,也不过还有半年多而已。 这一次有了相柳京雪夜活剐鬼舞辻无惨,灶门一家与灭门惨剧擦肩而过,灶门祢豆子没有变成鬼,灶门炭治郎也不会再加入鬼杀队。 鬼舞辻无惨这个人间之屑很快就会死去了,被无数干员吐槽是“灭柱之刃”的鬼灭世界即将迎来happy endg。 但在迎来happy endg之前,部分命运仍然纠缠着所有人。 命运的两头是互相吸引的,炼狱杏寿郎和猗窝座注定会撞上,所以相柳京决定拿炼狱杏寿郎去钓猗窝座。 况且,这一次,猗窝座对上的,是一个开启了斑纹、脱胎换骨的炼狱杏寿郎。 谁赢,还不一定呢。 敲定最后一个猎物后,相柳京一秒确定新方向,脚尖一点,朝着吉原花街的方向乘风飞去。 …… 一切既定的命运都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外来者而发生了变化,它悄然无声,或提前,或更改。 鬼杀队总部,隐部队的鎹鸦回来了,带回了吉原花街可能有鬼的消息。 产屋敷耀哉考虑再三后,派遣音柱宇髄天元和霞柱时透无一郎前往吉原花街探查。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里一定盘踞着一个上弦鬼,一个柱不够保险,最好是两个人同往。 之所以选择未成年的霞柱,是因为目前还在总部停留的柱级除了音柱,就只有他了,而别的柱都有各自的任务在身。 另外就是—— “继国先生也会去那里,你们应该能遇上。” 已经看穿了少年心思的鬼杀队当主笑容温柔,如果不是少年实在是太害羞了,他挺想摸摸对方的头的,感觉手感很好的样子。 时透无一郎一言不发地红了耳尖,他提着日轮刀,在主公大人和同伴善意的目光中,险些同手同脚地走出去。 相柳京还不知道,他在受到【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情感影响时,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那些亲近和慈爱对这个内心渴望家人的失忆少年带去了多大的触动。 那种感觉很好,也很奇妙。 那让时透无一郎觉得,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是有疼爱自己的亲人的。 宇髄天元放轻了力道,拍拍少年的肩:“放心,无一郎,你就在外围等我的信号,就让华丽的宇髄大人深入花街探查吧!” 主公大人可交代他了,务必不能让无一郎受到大人世 界的浸染,他还太小了,不合适。 时透无一郎:…… 小小只的少年微微鼓起了脸,有一点点不服气,又有一点点好奇。 花街,是什么? …… 花街是不适合未成年来这儿的地方,更不适合女孩子来。 继女装之后,相柳京又在自己的脸上一通捣鼓,换上标准的花花公子服饰,两只手搓了搓脸,一身冷肃的鬼王摇身一变,成了人傻钱多速来的地主家小儿子。 他从空间里取出一袋子金判,往袖子里一揣,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了堕姬所在的京极屋。 妈妈桑一看他的穿着,就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档次,再看对方怀里鼓鼓囊囊的,她顿时笑成了一朵菊花:“这位少爷,请这边请!” 相柳京看也不看她一眼,大声嚷嚷:“叫你家最美的花魁来陪少爷我喝酒!” 妈妈桑脸上的笑容一僵:“这个……不合规矩啊。” 一般来说,要见花魁,那可是有一整套程序要走的,哪有这样一上来就要花魁陪酒的? 这位少爷是第一次来吧。 确实是第一次来花街的少爷冷哼一声,仗势欺人的话说来就来:“我姐夫是内务大臣,少爷我有的是钱。” 啪的一声,他将怀里的一袋金判扔在了小桌上,金灿灿的光芒简直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几个小心翼翼伸出头来看热闹的游女捂着嘴惊叹不已。 真是出手阔绰啊! 少爷斜眼看着身侧的妈妈桑,威胁道:“你今天要是让少爷我不满意,明天、不!我出去就让人带话给我姐夫,让他把你这京极屋封了!” 人家是放下碗骂娘,他这是还没端起碗,就直接把锅掀了。 在认知障碍法术的刻意引导下,所有人都一致忽略了相柳京话中的漏洞,对他一个大少爷出门连一两个仆从都不带这件极容易暴露的事一点儿都不感到诧异,甚至自动地给他找补了合适的理由。 内务大臣的小舅子,来逛花街,还这么嚣张,当然要悄悄的。 担心自己的店被封的妈妈桑将姿态放低,不敢再端见花魁要走流程的谱了,她亲切万分地问:“那么少爷,您想让哪一位花魁来陪您喝酒呢?” 少爷用看蠢货的眼神看她:“最美的!最美的听到了吗?” 他咳了一声,终于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听说……你家的厥姬花魁是吉原最美的花魁?我就要她!” 厥姬? 妈妈桑的脸色陡然变得刷白。 这位可是内务大臣的小舅子啊,让他去见厥姬,那不就是…… 妈妈桑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恐惧,笑容变得十分勉强起来:“那个……厥姬她、她不方便,您要不然……” 少爷立刻怒目而视,把小桌拍得震天响:“说了厥姬就是厥姬!你是不是不想开店了?!” 这下,妈妈桑真的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了。 她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在少爷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神下朝厥姬所在的居室走去。 每一步,都尤为沉重。 相柳京垂着眼帘,端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 这位妈妈桑已经知道了堕姬的身份,即便猜不出她是鬼,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看来…… 堕姬这段时间的动作很大啊,大到连人都不避着了。 她一定经常和鬼舞辻无惨联系,将她从这里捕获的猎物传送到无限城内,供她的主人食用。 童磨身处大城市中,去往万世极乐教的女性又大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不好下手。吉原花街就不一样了,这里三教九流都有,人人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就算是一口气丢了十个人,也 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 相柳京将影子沉入了京极屋地底,果然,他在这里发现了十几个被缎带裹住吊起的人类,多数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 他再和旁边小心翼翼伺候自己的人稍稍套了会儿话,就确定了下面那些人的身份。 是堕姬的恩客。 还有三个据说是惹了堕姬生气,被妈妈桑赶出去的游女。 这些人都还活着,虽然呼吸已经渐渐微弱了下来。 影子在地底向外扩张。 这一次,它的扩张范围是整条花街。 既然堕姬经常和鬼舞辻无惨联系,保不齐这附近就有鸣女留下的传送点,即便这个可能很低,但也不得不防,他还想再拖一拖时间…… 嗯?!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眼神忽然一凝,满眼都是震惊和诧异。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人是时透无一郎吗? ……还真是。 他怎么会在这里!? 谁让他一个未成年的幼崽来花街的?! 已经走进了影子扩张范围的宇髄天元拍拍时透无一郎的肩,指了指路边的一家烧鸟店,从怀里摸出几张崭新的纸币,放少年手里,并不放心地叮嘱道:“无一郎,你就在这里等我,吃吃烧鸟,我很快就出来。” 小小只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拿着钱走进了已经有了不少客人的烧鸟店。 宇髄天元理了理衣袖,迈着华丽无比的步伐,走进了离那家烧鸟店只有两百多米的游郭。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 他面无表情地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此刻,什么上弦鬼,什么鬼舞辻无惨,这些通通都不重要! 他只想抄起日轮刀把宇髄天元暴打一顿。 这个……不着调的大人!请牢记:,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听我解释啊! 滴。 ——干员相柳京与【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当前同步率, 百分之四十五。 ——干员相柳京与【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三。 …… 果然,人类的亲缘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神奇到分明没有什么过激的情感共鸣,他的同步率依旧上去了。 相柳京深吸一口气, 将升腾起来的愤怒强行压了下去。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宇髄天元来这里做什么,必定是鬼杀队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毕竟堕姬已经完全不避着京极屋的人了, 那三个游女很可能就是撞破了她抓人的现场, 才会被一并抓下去的。 至于京极屋的妈妈桑,大概是找不到人代替她吧, 所以堕姬只是威胁了她, 没有立刻要了她的性命。 但是! 理智上, 相柳京知道宇髄天元来这里的目的。 可在情感上, 他只想立刻抄起日轮刀夺门而出, 把这个不着调的大人从花街的这头打到那头! 时透无一郎才十四岁啊!十四岁! 这么小的幼崽,你究竟是有多心大, 才会带着他一起来花街啊?! 什么? 没有让无一郎进游郭? 他已经站在花街上了,两百多米外就是一家游郭,外面还站着揽客的游女呢! 真是的!宇髄天元这个家伙,在鬼杀队总部的时候完全没有看出来会是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人啊! 相柳京感受到了【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心中的汹涌澎湃, 他上一次有这样剧烈的心理活动, 还是在那个金发猎鬼人痛哭流涕地抓着自己的裤腿忏悔, 眼睛却盯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妹妹酱的时候。 “看什么!人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是在商量着怎么糊弄少爷我吗?” 立在旁边伺候的人才对少爷忽然变得愤怒而露出疑惑的表情,就见这位得罪不起的大少爷又将小桌拍得砰砰作响,一脸的不耐烦:“厥姬?我高兴的时候叫她厥姬,不高兴的时候, 她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花魁而已,还想让少爷我等着她吗?她什么档次!两分钟!两分钟内她再不来,我就让我姐夫把你们这破店封掉!” 相柳京听到了堕姬和妈妈桑的对话,磨磨蹭蹭的,他一会儿还想去把宇髄天元提溜出去揍一顿呢,哪有时间陪她耍架子。 索性直接把她激怒好了。 毕竟是当花魁当久了,受惯了恩客的追捧,一听来了个内务大臣的小舅子,流程都不走就想让自己下去陪酒,堕姬顿时老大不高兴了。 任凭妈妈桑如何跪在面前哭诉请求,她就是不肯动身。 楼下的声音没有任何遮掩,耳聪目明的上弦之陆很轻易地就听到了。 咔嚓。 堕姬黑着脸捏碎了手中的烟杆。 小小的花魁?还说她的档次不配他等? 呵!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她多少年没有遇到过这样胆敢看不起她的人类了? 她要把他撕碎! 感受到堕姬的怒火,妈妈桑颤抖得更加厉害了,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不敢抬起头来。 妈妈桑卑微的姿态取悦了堕姬,使得她的怒火稍稍降了一点。 她站起身来,姿态婀娜,气势却极为睥睨:“走吧,让我去看看,这是打哪儿来的蠢货。” 妈妈桑听出了她话里的杀意,含在眼眶里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不行啊,不能杀了他啊!那是内务大臣的小舅子,他要是死在了京极屋,他们所有人都完了! 可她明白,眼前这个非人的怪物不可能听她的,今天,就是京极屋毁灭的日子了。 …… 两个伺候在堕姬身边的秃将怒气满满的少爷引到了特意准备好的包间里,障子门一开,姿态婀娜的美丽花魁映入眼帘。 花魁俯身行礼:“久等了,客人。” 相柳京没有错过这副画皮之下的森冷杀意,他现在可不是来看花魁的,而是来杀鬼的。 少爷冷哼一声,理都没理这个美人,只是将想要在门外等候吩咐的秃赶走:“都走远点!不要打扰我的雅兴!” 说完,他还从袖子里摸出两枚银判,分别扔进两个秃的怀里,完全是一副一掷千金的豪门少爷模样。 得了赏钱的秃不敢违抗客人的要求,只能退下。 包间里只剩下了美丽的花魁和横行霸道的大少爷。 人都走了,那就开始吧。 堕姬舒展身体,起身的动作刚完成一半,坚硬的缎带也才从身后冒出一个头来,一道刺目的刀光便迎面斩来,将猝不及防的她直接钉死在了身后的墙上。 堕姬:!!! 扩张至整条花街的影子在主人动手的瞬间完成了[帐]的合拢,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但因附着其上的认知障碍法术,没有人认为这是应该感到奇怪和惊慌的事。 只有拿着一串烤郡肝的时透无一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狐疑地看向门外,行人依旧来来往往,没有一点异色。 小小只的少年歪了歪头,是他感觉错了吗? 他咽下嘴里的烤郡肝,迟疑了几秒,拿起了厨师才放在他面前的烤鸡心串。 应该是……错觉吧。 …… 作为一个魔鬼、啊不是,是一个优秀的猎鬼人,【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向来不和恶鬼废话。 电光火石之间,他掷出之前用来活剐童磨的日轮刀,金色刀刃的日轮刀准确无误地刺入了恶鬼的咽喉,将美丽的花魁钉死在了墙上。 他拔出了另一把日轮刀。 富冈义勇的刀。 赫色的刀刃刺痛了堕姬的双眼,她想要大喊鸣女救命,刺入她咽喉中的那把日轮刀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闪电,顷刻间压过鬼的自愈能力,不停地摧毁了她的声带,令她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只能在心里向自己的哥哥求助:‘哥哥!哥哥!救命啊!他是继国缘一!’ 赫色的日轮刀,那只能是继国缘一! 无惨大人是这样说的! 和堕姬一体的妓夫太郎睁开了眼睛,身体舒展,就要从妹妹体内出来。 他们二位一体,只有同时斩杀,才能够真正地杀死他们。 他们还有优势,还能…… 嗯?! 一只手刺入了堕姬体内,准确地扼住了妓夫太郎的脖颈,将他硬生生拽了出来。 错愕不已的妓夫太郎看到了无惨大人的天灾。 天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里提着一把赫色刀刃的日轮刀,那双猩红色的眼睛看起来可怕无比。 妓夫太郎感受到了无惨大人的恐惧,这是一种足以将他全部淹没的极致恐怖。 这就是继国缘一吗? 这就是四百多年前的最强剑士吗? 妓夫太郎没有答案。 方才还在心里哭喊的堕姬渐渐地止住了心音,她试图将刺入自己咽喉中的日轮刀拔出来,结果双手被电光烧得血肉模糊,也没能动摇这把刀分毫。 他们要死了吗? 他们要死了吧。 在京极屋耀武扬威的上弦之陆此刻在这位恶鬼的天灾面前,显得是如此的弱小,如同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婴孩,恐惧已经占据了他们的全部身心。 “童磨已经死了。” 天灾淡淡 地开口:“你们是第二个。” 堕姬和妓夫太郎瞳孔一缩,极度震惊。 童磨大人死了?为什么他们不知道?上弦之贰死了不应该是一件大事吗?为什么无惨大人没有…… 兄妹俩忽然僵住了。 鸣女没有回应他们的求救,这不正常! 所以是…… 他们的目光锁定在了扼住妓夫太郎脖颈的【继国缘一】身上。 ——是他。 他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在他们谁也不知道的时候。 可他……不是人类吗?一个人类怎么办到的? 妓夫太郎只觉得扼住他脖颈的这只手异常冰冷,就像是传说中的冰山地狱。 “你们很有意思,临死之前的疑惑都是一样的。”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嘴上说着有意思,实际上对他们一点兴趣都没有。 童磨还能引起他一丝半毫的解说欲,他们? 杀了吧,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将妓夫太郎扔到了无法动弹的堕姬身边,兄妹俩互相依靠着,看着向他们走来的少年瑟瑟发抖。 真是的,搞得他好像才是恶人一样。 嘛,没关系了,反正都是要死的。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伸出手,将刺入堕姬咽喉中的日轮刀拔出来,并反手将猛然暴起、垂死挣扎的兄妹俩的头按进了蛄蛹着铺开的影子里。 咔嚓,他们的头颅被一前一后折断,沉入了黑暗中。 又是一顿咔嚓声,屋内仅存的少年熟练地撕碎了兄妹俩的身躯,徒手将其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血肉,方便入口。 咔嚓。 咔嚓。 包间里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吞咽声。 …… 从头看到尾的汐汐感慨道:“相柳先生,有一说一,对于恶鬼而言,您现在真的是纯纯的魔鬼呢。” 她的搭档吃相很文雅,但是架不住这分尸食之的场面实在是很恐怖啊,但凡被外面的人类看到了,把人吓得原地厥过去都是轻的。 这不是妥妥的恐怖片吗? 相柳京摸出一张帕子擦嘴擦手,然后把沾了血污的帕子扔进影子里一同消化掉。 “小可爱,你是没有见过我以前干饭的样子,你若是见过了,就不会现在才觉得我像魔鬼了。” 他刚加入时空平衡局的时候是真的莽,兽性大于人性,就更别提神性了。 相柳吃东西是不分段的,就像蛇一样,整个吞下去,在咽下的过程扭动身躯,将猎物碾碎就是了。 他从前在扮演部基本都是配角炮灰,有时候只会在任务世界待很短的时间,有时候却要待到剧情结束。 时间这种东西,干员最不缺了。 足够的时间才能完成足够的沉淀,才能造就了如今的他。 汐汐哼唧两声,不服气地表示:“您之前打技术部门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哦。” 只要见过了相柳一族的真身,再看别的恐怖场景,也会觉得那些通通都是小意思。 主宇宙相柳一族的人身和真身是半点关系都沾不上的,完全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模样。 人身有多美多帅,真身就有多恐怖。 这一点相柳京无法反驳,他们相柳一族的真身和美这个字是挨不上边的,所以他们很少在外人面前显露真身,担心把人吓着。 上一次…… 那是他太生气了。 少年从临时拉过来当椅子的小桌上站起身来,他将赫色的日轮刀收进影子里,提着那把金色刀刃、还能再用一次的日轮刀,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包间。 两层障子门打开,守在门外的,是惊惧得身体还在颤抖的妈妈桑。 见到出来的人是那位她以为死定了的大少爷,少爷手里还提着一把刀,妈妈桑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一片空白。 急着去打宇髄天元一顿的【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道:“她死了,近期被她抓走的人都在后面的院子里,你自行处理。” 妈妈桑呆住了,直到人都已经走远了,她猛的一颤,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厥姬死了? 他们安全了? 妈妈桑双手捂住嘴,在狂喜中痛哭出声。 太好了! 太好了! 他们终于安全了! 这边欢天喜地宛如过大年,那边的宇髄天元却倒了大霉。 他刚从一家汤屋里出来,就被人群中不知道哪一个人大力地握住了肩,然后眼前一晃,他就从人来人往的花街来到了寂静无声的树林里。 还没等音柱掷出指间的苦无,身后就传来了一个令他瞬间感到肉疼的声音。 “宇髄先生。” 是【继国缘一】啊。 确定不是敌人后,宇髄天元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但随即,【继国缘一】接下来的话让他升起了毕生最强的求生欲。 “无一郎才十四岁,你竟然带着他来花街。” 【继国缘一】的声音里带上了淡淡的杀意:“多日不见,便让在下看看,你的实力增长到什么程度了。” “拔刀吧。” 宇髄天元:…… 宇髄天元:!!! 不!你听我解释啊!不是你想的那样!请牢记:, 115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请开心地走下去吧…… 那边的宇髄天元如何生死狡辩(bushi), 这边的时透无一郎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他已经开始吃第十串了。 呼吸剑士本来食量就比寻常人大,现在他们开启了斑纹,又修炼了【继国缘一】教授他们的功法,食量就变得更大了。 小小只的少年, 竟然比他旁边的壮汉还能吃。 他穿着大一号的鬼杀队队服, 外面又套了一件轻薄的羽织, 以遮盖他们的队服标志,他的新日轮刀就被完全遮在了队服和羽织之下。 无人知道这个小小只的少年竟然是一位强大的猎鬼人。 忽然,嘈杂的烧鸟店突兀地安静了一瞬。 时透无一郎咬着半块烤鸡皮, 一脸茫然地朝着大家都在看的方向看去。 ……他默默咽下了嘴里的烤鸡皮, 面无表情的小脸看起来更木了。 一位穿着淡紫色和服的少女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她容貌美丽,一双粉红色的眼睛晶莹剔透, 宛如世上最珍贵的粉色水晶, 发间别着的金色蝴蝶团花发簪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着, 让众人不知觉地跟随着, 移不开眼睛。 传说中的辉月姬也不过是如此了吧。 这位少女正是【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在树林里和宇髄天元“切磋”,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就过来找时透无一郎了。 这里可是花街啊(那种语气),怎么能让一个未成年的幼崽在这里吃烤串?他旁边的人嘴里可都是荤话啊!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朝着时透无一郎走了过去。 她还没有说话, 坐在少年身边的壮汉就自动地给她让出了位置:“您坐这里, 坐这里!” 粉眸少女莞尔一笑:“感谢您的慷慨。” 壮汉晕乎乎地端着自己的烧鸟去和别人挤一桌了。 待到少女端庄坐下, 烧鸟店才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喧腾,不过……已经没有人在讲男人都懂的荤段子了。 这位少女一看就是特别好的那种好人家的孩子,虽然这里是花街,但大家还是下意识地收住了嘴。 “无一郎。”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轻声唤道:“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就赶紧跟我走,这个地方不适合未成年的幼崽待。 被挨着坐下的时透无一郎身体一僵,拿着半串烤鸡皮,吃也不是, 放下也不是,心里纠结极了。 不知道怎么的,他还有点心虚。 小小只的少年沉默一会儿,干巴巴地说:“……没有。” 他选择实话实话。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看了一眼他被大一号队服遮住的肚子,和颜悦色道:“那就继续吃吧,小孩子嘛,还是要多吃一些才能长得更好的。” 她一千多岁了,别看外表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实际上她也是能称为老祖宗的存在了。 ……可惜【灶门家】没有留下血脉。 但哥哥前世的后裔也是一样的。 既然那个叫继国严胜的家伙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后裔,那就不要怪他们将这只幼崽叼进自己的羽翼之下了。 敢来抢? 宰了他! 已经给黑死牟盖上必死印章的【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笑得更温柔了,她轻声细语地劝时透无一郎多吃一点,可把旁边偷听偷瞄的人羡慕坏了。 果然是姐弟吧,长得很像呢。 ——长得好看的人都长得像。 一定是家里的大人来花街寻乐,就把这姐弟俩随意打发出去了,真是不负责任的大人啊! 不负责任的大人·宇髄天元:??? 我是有正经事的(震声)!!! 时透无一郎拿着半串烤鸡皮,有些无措地垂下眼帘。 他还没有被除同伴以外的人这样关心过,或许那些失去的记忆里也有这样相同的温馨场景,但是…… 不是很擅长接受他人善意的少年无知无觉地红了耳尖,这种被长辈关怀的感觉,他还是应付不来。 明明……明明她看起来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为他点了一份碳水丰富的主食,老是吃肉也不好,要营养均衡。 她似乎看出了时透无一郎的局促,以及心里一闪而过的腹诽:“没有哦,我的年纪已经是无一郎的几十倍了。说起来,我也是占了哥哥的便宜,怎么样?要叫我一声‘老祖宗’吗?” 时透无一郎的嘴唇动了动,像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选择继续吃烤串。 ……老祖宗什么的,才不要呢。 看着闹可爱别扭的少年,【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很开心,要比之前活泼很多了,不是吗? 小孩子嘛,就是要这么鲜活,即便是失忆了,前方也有很多值得欢笑的人和事物。 时透无一郎闷声吃东西,直到吃下了四五个成年人的量,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老板接过他手里的钱,看他的眼神都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谁能想到,这么小只的少年,居然还是个超级大胃王!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没有抢着给他付钱,小孩儿可能不乐意呢。 走出烧鸟店,时透无一郎朝宇髄天元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却只看见了挡在他面前的粉眸少女。 时透无一郎:…… 疑惑.jpg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十分自然地摸了摸他的头,道:“宇髄先生已经离开这里了,我哥哥跟着他呢,我是特地来接你的。” 说着,她将自己手递到少年面前,示意他牵手:“我们走吧,无一郎。” 时透无一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这只递到自己面前的手。 他迟疑地,交出了自己的信任。 粉眸少女牵着他的手,带着他避开了拥挤的人潮,离开了这条香粉满天飞的花街。 时透无一郎看着少女的背影,视线逐渐变得朦胧,仿佛天与地之间就只剩下了这个紧紧牵着他的手的“人”。 好像…… 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这样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前进,带着他……逃离。 是谁呢? “……哥哥?” 如同被掩藏的本能终于浮出水面一般,时透无一郎看着少女的背影,喃喃出声,眼眶微红,声音也有些涩哑。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是在说有一郎吗?”少女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担心惊扰了什么似的,“放心吧,无一郎,我和哥哥去看过了,有一郎有好好地去轮回,他投生到了一个很好的家庭里,有在很幸福地成长哦。” 这是真的。 自从知道【时透无一郎】是自己前世兄长的后裔之后,【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就特意去找过已经死去的【时透有一郎】。 大概是一种玄之又玄的直觉吧,【鬼舞辻无惨】死后的第十年,兄妹俩在浅草寺散步的时候,遇到了重新投胎成人的【时透无一郎】。 他只有两岁,是个肉乎乎的小团子,被他此生的母亲抱在怀里,父亲就在母亲身后,小心翼翼地护着妻子和儿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很是幸福。 这么多年了,【时透有一郎】才两岁,大概是看到【无一郎】真正地走出了当年的阴影,身边有很多同伴了,他才放心地去轮回了。 说不定,他还想等着弟弟一起,然后下辈子再做兄弟。 唔…… 等到他们兄弟俩真的在“下辈子”相遇了,【时透有一郎】大概会变成弟弟吧,毕竟多活了一世,呼吸剑士再长寿,也还在人类的正常寿命范围之内。 世界之间虽有差异,但大体是相同的。 【继国缘一】作为世界之子,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问题而已,世界意识想也不想地告诉了他准确的答案。 这个世界的时透有一郎曾守在自己弟弟的身边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世界规则倾下,他才一步三回头地去轮回了。 才去轮回的时透有一郎年岁更小,还在母亲的肚子里,不过六个月大。 世界意识给了他们准确的地址。 活人看不见已经死去的人,但在梦里,时透无一郎常常感觉到有一个人在守着自己,那只放在他背上轻轻拍着的手,是那样的温暖。 令他想要落泪。 有一郎…… 有一郎。 时透……有一郎! 蒙在大脑中的那层迷雾终于因为这个名字散开,始终模糊不清的身影也变得清晰无比,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时透无一郎的眼眶里涌出,巨大的悲伤淹没了他。 此刻,本是强大的呼吸剑士的少年感觉呼吸尤其地困难,他的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攥住,这种酸涩的痛让他忍不住想要放声痛哭。 他的哥哥…… 时透有一郎,是他的哥哥。 恶鬼杀死了他的哥哥,而那时的他太弱小了,哪怕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也没能救下哥哥。 都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 哥哥说得对,时透无一郎的无是无能的无! “不是的。”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蹲下·身,双手轻轻捧起少年哭的乱七八糟的脸,她一点都不嫌弃,用自己柔软的袖子帮少年擦干眼泪。 “时透无一郎的无,是无限的无,这是你哥哥的原话哦。他在去轮回之前一直陪在你身边,无一郎有感觉的吧,即便看不见,梦里也是能够感受到的。” 时透无一郎哽咽着看她,一瞬不瞬。 “你的哥哥很爱你,所以才会拼上性命保护你,不要辜负他的爱啊。无一郎,你有着无限美好的未来,还有有一郎毫无保留的爱,不要哭啊,请开心地走下去吧。” 带着你哥哥的那一份。 带着她和哥哥的祝福,开开心心地走下去吧。 少女为终于扬起笑容的小小只少年擦干眼泪,牵着他的手,离开灯红酒绿的花街,踏上了被月华照亮的大道。 他们每个人的未来,都应当开心且明亮的。 这才是,他们应有的未来啊。 116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之所向 宇髄天元终究没能挨到这一顿打(?),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是讲道理的人,那只探进影子里,准备拿把日轮刀给宇髄天元凑合用用的手在听到对方高喊一声“我来这里是为了调查鬼的消息”时,便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哦, 原来真的有正经事啊。 他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要带无一郎来?” 逃过一劫的宇髄天元:“……非常抱歉, 实在是因为没有人了。” 开启了斑纹, 又解决了二十五岁必死的难题,大家都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想要检验自己的修炼成果, 跑得那是一个比一个快。 他只不过回家看望了一下自己的三个妻子, 再回来时,总部就只剩下时透无一郎一个柱级了。 主公大人也是没得选了, 只能安排无一郎跟着他, 以便能及时支援。 ——主公大人说, 隐藏在花街的鬼很可能是一个上弦鬼。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点点头, 对产屋敷耀哉的准确预感一点都不感到惊讶:“确实是上弦鬼, 上弦之陆,是一对兄妹, 斩杀条件是同时斩下头颅, 于你们而言, 是有些棘手。” 光是同时斩下头颅才能杀死这个必要条件,其中就要他们用鲜血,甚至是性命去试探。 听完继国先生平淡无奇的描述后,宇髄天元感到有些可惜:“这样啊……若是战斗起来,应该会很华丽吧。” 兄妹鬼好啊,他和无一郎一人一个,刚好拿这个上弦之陆开刀。 ……呃! 情商可谓鬼杀队最高的音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面前的继国先生和那位祢豆子小姐也是兄妹鬼,可那两日相处下来,他们早已将继国先生和祢豆子小姐视为与自己相同的猎鬼人。 ——为了人类,灭杀恶鬼。 宇髄天元:…… 啊这……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摇摇头,安抚道:“不必在意,无碍的。” 从实质上而言,他和祢豆子同鬼舞辻无惨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鬼,即便不是如此,他也不会感觉到冒犯的。 解释清楚以后,【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身上那股令宇髄天元感到冷汗直冒的压迫感也就收了起来,他双手拢在袖子里,走在最前面,领着后边擦汗的宇髄天元如和【祢豆子】他们汇合。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已经将哭花了脸的时透无一郎哄好了,并和少年约定好等鬼舞辻无惨死后,就带着他去看望时透有一郎的转世。 粉眸少女笑弯了眼:“只怕那个时候,有一郎还没有出生呢。” 时透无一郎微微一愣,随即笑了。 小小只的少年笑起来很文静,可能是因为面前的人是他的长辈,所以笑容中还有几分腼腆。 他说:“那可真是太好了。” 哥哥能够在鬼舞辻无惨死后出生,他再也不用担心从前的悲剧会发生在新生的哥哥身上了。 所以,真是太好了。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也想到了这个世界的家人,她叹慰一声,也道:“是啊,真是太好了。” 这个世界的哥哥,不用再背负那样沉重的仇恨,不用再拼尽一切,甚至不惜将自己变成一把没有温度的兵器,只为了能够刺穿鬼舞辻无惨与地狱之间的间隙。 这个世界的家人们也都还活着,并且会很幸福地活下去。 就像他们曾经无数次幻想和祈祷的那样。 真是太好了。 …… 滴。 ——干员相柳京与【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四。 ——干员相柳京与【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六。 …… 从吉原离开后,他们坐上了火车。 天边晨光熹微,【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睡意朦胧地摸了摸时透无一郎的头,脚步飘忽地走进了内置空间里,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也摸了摸眼含担忧神色的少年的头,柔声道:“别担心,祢豆子只是困了,白天她都在睡觉的。” 时透无一郎抿着嘴唇点点头,遮在头发里的耳尖有些泛红。 宇髄天元看着两人的互动,莫名的感觉有点心酸。 啊,这就是区别对待吗? 怎会如此。 列车呜呜驶来,三人一同上了车,坐在了一个包厢里。 坐下后,相柳京捏了捏眉心,将之前在附属马甲卡中感受到的情感共鸣压了下去。 同步率升得比他想象中的要快。 这算什么? 世界环境版的“宛宛类卿”吗? 真就是处处不同,又处处相似了。 此外,他还有了隐隐约约的感知能力,在此前他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没有异化物的痕迹。 真能藏啊。 要么,异化物是活物,一直在移动,且是在他目前没有踏足过的地方活动着。 要么,异化物是死物,一直在他没有想到地方静静地眯着,等着有一天意外来临,悄悄惊艳所有人。 相柳京:…… 他希望是最后一种。 一般连他都想不到的地方,出意外的可能性会小一点。 有谁的脑洞还能够比见多识广的干员们大吗? ……但意外这种东西是说不准的,它可能和那个谜一样的运气是一个母亲生的,是那样的琢磨不透,又把握不住。 还是早点弄死鬼舞辻无惨吧,这个屑最能搞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相柳京他们三人坐上的火车正好是无限列车。 车里没有鬼,那个在世界原走向里挟持了一整车的下弦鬼早就死了,还正好是死在炎柱炼狱杏寿郎的刀下,也是因果循环的一种了。 小孩子还在长身体,上了火车,没有一点正常小孩子的好奇心的时透无一郎一坐下就开始打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两个大人一错眼,他就侧躺在卡座上睡着了。 宇髄天元倒是坚持了好一会儿,但也没有坚持多久,半个小时后,他开始打哈欠。 将身上那身与自身气质完全不搭的花花公子服饰换下来的白衣少年往边上让了让,音柱不好意思地笑了,也不和他多客气,趴在桌上就睡了。 鬼杀队队员的作息大多都是颠倒的,他们迫使自己和鬼一样,白天睡觉,晚上活动。 长久地这样坚持下来,天色越晚,他们就越精神。 包厢里只剩下白衣少年还直挺挺地坐着,他望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像是逐渐放空了大脑。 相柳京想,等回到鬼杀队总部,他就把炼狱杏寿郎拐出来坐火车,看看能不能触动命运的力量,用炎柱大哥把上弦之叁猗窝座钓出来。 他现在就差这一个了。 堕姬和妓夫太郎的鬼血只有两滴,加起来也就只有七滴,还差三滴血。 倒不是因为他俩的实力低,而是他们兄妹俩是被童磨转换成鬼的,鬼舞辻无惨的血经过了童磨血液的稀释,量就变得更少了。 最后一个猎物得选一个被鬼舞辻无惨亲自变成鬼的。 猗窝座就是了。 他是因为实力强悍被鬼舞辻无惨看中了,然后被强行变成鬼的。 追剧的汐汐言辞犀利地评价道:【真屑啊!人家猗窝座、啊不是,是人家狛治根本不想变成鬼,该死的鬼舞辻无惨,馋人家的身子,不愧是人间之屑!】 相柳京很难不赞同。 但杀还是要杀的,不吃了他,最后三滴血从哪里来? 鬼舞辻无惨死了,由他制造出来的鬼都会死,也算是物理超度了。 “猗窝座会在哪里呢?” 白衣少年看着车窗外极速后退的景色,轻声呢喃。 似是情人之间耳鬓厮磨般的私密评语,手中却握着锋利的匕首,致命之处早已涌出鲜血,看似亲昵,实则冰冷残忍。 又似自深渊游来的巨蟒,一点一点,用自己庞大的阴影笼罩住无处可逃的猎物,死亡的寒冰接踵而来,连同猎物的灵魂一并冻结成不化的冰岩,永久地坠入更深的地狱。 …… 坐车比走路快多了,当然,飞更快。 但无论是宇髄天元,还是时透无一郎,他们都不想再体验一次高空突进了。 人类不会飞是有道理的。 时隔近半个月,相柳京再次踏入了这个紫藤花常年盛开的地方,看着在阳光下开得灿烂的紫藤花,他很想揪一点下来泡茶喝。 这样想,他也就这样和前来迎接他的产屋敷天音这样说了。 ——产屋敷耀哉带着继承人产屋敷辉利哉去给那些牺牲的鬼杀队队员们扫墓了。 听到他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产屋敷天音显然吃了一惊:“继国先生,您是说……您想用紫藤花泡茶、喝吗?” 白衣少年点点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这个要求有多能惊讶到人:“是的,天音夫人。怎么,是不可以吗?” 产屋敷天音连忙摇摇头,道:“并不是,只是……” 旁边的蝴蝶忍帮她解释道:“继国先生,紫藤花对于鬼而言,是剧毒。您之前也说过,您是鬼王,既然是……那紫藤花对于您而言,也是有毒的。” 她隐去了“鬼”这个词。 从私心里讲,他们都不想把这位即使成为非人,也依旧要灭杀恶鬼的最强剑士和恶鬼联系在一起。 他们是不一样的。 白衣少年明白她的想法,他能感受到周围人的善意,这里使他很放松,就像回到了连本能也认为是安全的故土。 “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请不要放在心上。” 但他还是想试试用紫藤花泡茶,于是他又道:“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们,我虽是鬼王,却没有鬼的任何弱点了。” 见产屋敷天音和蝴蝶忍睁大了眼睛,他眨了眨眼,看来是没有了。 自觉已经解释清楚的白衣少年又问:“我可以用这些紫藤花泡茶了吗?” 产屋敷天音:“……可、可以的,继国先生。” 蝴蝶忍:…… 原来宇髄先生他们之前说的“没有弱点”中间还再要加上一个“任何”吗? 真是吓到她了。 相柳京对用“紫藤花泡茶”这个梗可谓是执念深沉,在进入任务世界之前,他放下资料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想尝尝紫藤花泡的茶是个什么味道的。 可后来接踵而至的附属马甲卡打乱了他的跃跃欲试,妹妹酱还保留着一部分弱点,作为一名优秀的哥哥,他抑制住了自己。 虽然兄妹俩的衣服用具上常见紫藤花花样,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两个都不会被紫藤花影响,更多的,他们是将紫藤花当做了一个象征。 象征着回不去的从前、忘不掉的经历,象征着恶鬼灭杀的初心,以及对幸福的期盼和向往。 他们有得不到的东西,明白求不得的痛苦,便希望其他人能够得到,能够没有那样求不得的时候。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所期盼和向往的,永远是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他已经得不到了,那便让其他人得到吧。 白衣少年端着热气腾腾的紫藤花花茶,端坐在阳光照进来的回廊上,他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盛开得无比热烈的紫藤花,听着内置空间的妹妹酱轻浅的呼吸声,心中一片平静。 他想,自己前世今生所期盼的平静生活,大抵就是这样的。 117 第一百一十七章 钓鱼专用饵 相柳京在鬼杀队总部待了五天, 终于把炼狱杏寿郎等回来了。 这五天里,他不是坐在回廊上喝茶看风景,就是和妹妹酱拿产屋敷天音送来的布料做衣服。 他已经闲得给产屋敷家的几个小孩一个人做了一身衣服了, 还都绣满了象征着各自出生月份的独有花纹。再这样下去, 他大概是要架起绣架, 徒手给自己的妹妹酱绣一床满绣的被套出来了。 还好,五天后的中午, 他等到了他想等的人。 大哥不愧是大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隔着老远, 院子里的人就听到了他爽朗的笑声。 炼狱杏寿郎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还在路上遇到了甘露寺蜜璃, 两人索性就结伴回来了。 伊黑小芭内回来得早一点, 昨天晚上回来的, 这会儿太阳有些大,他带着镝丸上树纳凉了。 见同伴们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他心里很高兴。 但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一起回来,还有说有笑,看起来是那样开心, 自卑的蛇柱顿时更忧郁了,他把自己往树影里又藏了藏。 炼狱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值得蜜璃托付终身。 不像他…… 这样想着, 他就变得更丧气了。 相柳京朝他那边看了一眼,有些无语。 他不是很懂人类的爱情, 这两个人分明对彼此都很有好感,一个自卑得不行,一个又害羞得不行。每每对视, 都会咻地移开,脸红心跳地不敢再看对方一眼。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不对劲,偏偏他们自己看不出来。 既然都喜欢,为什么不试试呢? 人类的生命短暂,不抓紧时间去爱,难道真的要等到垂垂老矣,才敢把珍藏在心底的心意捧出来吗? 作为一个十分乐意于助人为乐的干员,相柳京决定帮他们一把。 和产屋敷耀哉坐在廊下闲谈的白衣少年忽然止住了话头,他看了看把自己藏在树影里的伊黑小芭内,又看了看和炼狱杏寿郎一起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伴手礼的甘露寺蜜璃。 他先是疑惑地歪了歪头,随即恍然大悟,没头没脑地对两人说了一句:“恭喜。” 伊黑小芭内:? 甘露寺蜜璃:? 炼狱杏寿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头问号。 恭喜?恭喜什么? 恭喜他们又斩杀了新的下弦鬼吗? 产屋敷耀哉倒是猜到了一些,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爱了,就像是村口即将看到自家乖孙孙和意中人结婚的老爷爷。 可能天生就缺了一根筋,活了一千多年也不懂爱情,但自以为自己见多识广的【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很自然地问道:“伊黑和甘露寺是互相喜欢的吧,等鬼舞辻无惨死了,你们就要结婚了吗?” 伊黑小芭内:…… 伊黑小芭内:!!! 互相喜欢?! 蜜璃也是喜欢他的吗!? 伊黑小芭内睁大了眼睛,手指死死按住承载了他和镝丸重量的树枝,忐忑又期盼万分地看向甘露寺蜜璃。 甘露寺蜜璃……心意被戳中的甘露寺蜜璃害羞得头顶都要冒烟了,她举起双手,用特意买来送给同伴们的伴手礼挡住自己通红的脸,但她同样变得通红的耳朵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什、什么?原来小芭内先生也是喜欢她的吗? 樱发少女忍不住透过伴手礼的缝隙朝直挺挺坐在树上的意中人看去,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耳边仿佛传来了轰的一声,两人的脸同时爆红,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了甜甜的恋爱气息。 原、原来他/她真的也是喜欢我的…… 好开心! 感觉心脏都被填满了! 夹在两人中间的炼狱杏寿郎这回看明白了,大哥端着最响亮的嗓门,问出了让两人恨不得一人一手捂住他嘴的话:“你们准备结婚了?具体是什么时候啊?蜜璃是我的继子,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就是蜜璃的娘家人了,要小心啊,伊黑!” 居然悄无声息地拐走了他的继子,之后一定要把这家伙灌醉,不能轻易放过他! 甘露寺蜜璃:…… 她捂着脸蹲在了地上,无声地尖叫着。 啊啊啊啊啊啊! 炼狱先生,不要说得这么大声啊!超级为难情的! 她害羞得快要爆炸了! 伊黑小芭内被震得手一软,差点儿从树上掉下来。 他红着脸等了炼狱杏寿郎一样,光是看他从树上跳下来的动作,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和甘露寺蜜璃有的一拼了。 两人手足无措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产屋敷耀哉加入了炼狱杏寿郎,笑呵呵地问他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他作为所有鬼杀队队员的家人,理应为他们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 在鬼舞辻无惨死后结婚啊,那可是一件喜上加喜的事,正好让大家都来沾沾喜气。 相柳京端起了飘着紫藤花的茶杯,淡定喝茶,深藏功与名。 啊,爱情,真是奇妙啊。 …… 第二天,相柳京带走了炼狱杏寿郎,他们坐上了无限列车。 为了加固已经开始涣散的部分命运,相柳京特意选了和原走向一模一样的班次和位置。 上弦鬼接连死亡,先是上弦之贰童磨,再是上弦之陆堕姬和妓夫太郎,这么多天了,鬼舞辻无惨也该发现他手下的两员大将接连寄了。 按照鬼舞辻无惨又苟又怂又屑的本性,他一定会大惊失色地召回仅剩的上弦鬼,还以为【继国缘一】是人类的他大概率还是会采取老办法,只要他窝在无限城不动,就能把复生的天敌熬死。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露出冰冷的嘲讽笑容.jpg 不过没有关系,和命运比起来,鬼舞辻无惨那个屑不值一提。 他今晚一定能抓到活的上弦之叁猗窝座。 【您说是吧,世界意识?】 相柳京顶着【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脸,特意做出继国缘一才有的表情和眼神,四十五度角乖巧望天。 世界意识:…… Ok,满足你!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坐在相柳京对面的炼狱杏寿郎从小憩中苏醒,一双金红色的眼睛亮得惊人,再配上他的发型,不说和猫头鹰极度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了。 ——空气中传来了恶鬼的气息。 不是他要等的猗窝座,是一群闻着味过来的杂碎。 像这样的杂碎,死多少,鬼舞辻无惨都不会在意的。 列车上人太多了,一到乱起来,只相柳京和炼狱杏寿郎两个人,说不定还真的会被这群杂碎捡漏。 想到这儿,左额上有一片火焰斑纹的白发少年款款站起身来,不少人都朝他投来了视线。 他抬起双手,做出捧的动作,平放在不点而朱的嘴唇前,轻轻吹出了一口气。 [血鬼术·坠梦],发动。 下一秒,除了炼狱杏寿郎,无限列车上的人类全部闭上眼睛,或依靠着座位,或倚靠着列车车壁,沉沉地坠入了不灭鬼王为他们织就的梦境中。 梦里,只有正常行驶的列车,以及正常活动着的“人群”。 没了列车长,仍然沿着铁轨前进的无限列车被蔓延至铁轨每一寸的黑影强行逼停。 只听见一阵刺耳的刺啦声后,载着近两百人的无限列车停了下来。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脚下的影子倏然拉长扩张,一道镂刻了紫藤花花纹的障子门从中升起,换了一身樱色和服的【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从门中走出。 她朝炼狱杏寿郎微微欠身:“夜安,炼狱先生。” 炼狱杏寿郎声音洪亮:“夜安,祢豆子小姐!”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忍俊不禁:“多日不见,你还是如此地精神啊,真是让人欣慰。” 鬼杀队九柱,她印象最深刻的人,就是炎柱炼狱杏寿郎。 这个有着一头金色火焰般的头发的男人总是显得那样的神采奕奕,无论被击倒多少次,站起来以后都能喊得那样精气十足声大如钟,很有点鼓舞同伴的意思了。 无限列车停摆的位置两面环山,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大量的恶鬼正从树林中涌出,不受控制从嘴边滴落下来的口涎使他们的形象变得越发的狰狞可怖。 在他们眼中,无限列车就是行走的自助餐餐车。 受鬼舞辻无惨的强硬限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外出觅食过了,只能不见天月地躲在没有人的地方,不进要忍饥挨饿,还要避开鬼杀队的人,不能给他们的主人惹上一丝半点的麻烦。 但恶鬼就是恶鬼,已经不再是人类的他们将杀戮和进食视做了本能,这么多人类送上了门,他们实在是忍不住了。 但凡今夜相柳京和炼狱杏寿郎没有坐上这班列车,无限列车上的人都会成为他们果腹的食物,被残忍地被杀死吞食。 三人跃上了列车车顶,这里的视线更加宽阔。 见到大量恶鬼朝着无限列车用来,炼狱杏寿郎皱了皱眉,就要拔刀清理掉他们。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却阻止了他:“别急,一会儿有个上弦鬼会来,那才是你拔刀的对象。” 命运已经降下,那便要由身处这命运中的人亲手拉下帷幕。 被强化了无数倍的通透世界告诉他,猗窝座就在这附近,但要猗窝座过来还缺点儿东西。 整活利器“万能补丁”再次尽职尽责地运转起来。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慢条斯理地卷起一边的袖子,另一只手五指曲起成爪状,白皙修长的手立刻化作野兽般的利爪。接着,他朝自己的胳膊狠狠一挥,鲜血从四条长长的伤口中流出,宛如活物般流转在伤口附近。 炼狱杏寿郎的眼睛微微睁大,继国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心疼地看向哥哥,对即将来到这里的猗窝座生气了强烈的杀意。 都是这些恶鬼! 都是因为他们还活着,才让她的哥哥又受伤了。 该死,都该死! 极度珍贵的稀血暴露在了空气中,原本四散开来的恶鬼们纷纷止住脚步,异常贪恋的目光齐齐转向那个现在车顶的白衣少年。 稀血! 是稀血! “我的……” “是我的!” “吃了他!” “吃了他!” 恶鬼们全部像是失了智一样,疯狂地向白衣少年冲来。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冷冷地俯视着这群企图吃掉她哥哥的杂碎,如宝石般晶莹的粉色眼睛里隐隐有赤红亮起。 清冷月华下,粉眸少女发出了裹满杀意的声音: “血鬼术·血蒺藜!” 但听四周噗嗤一声,恶鬼们疯狂的嘶吼声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列车四周,扭动着肢体向前狂奔的恶鬼们被钉在了原地。 无数由血液凝结而成的血刺从他们体内狠狠穿出,它们有的向着三个方向伸展,有的向着四个方向伸展,有的向着无数个不同的方向自由伸展,俨然是将这些身体当做了自己养料,越伸越长。 恶鬼们在血刺穿透身体的瞬间就陡然死去了,他们脸上甚至还保留着疯狂的贪恋,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一样。 见过菟丝子吗? 寄生的大树被吸干了营养和生命,菟丝子就要开花了。 正如这血鬼术的名字,抽干了恶鬼浑身血液的血刺连同恶鬼的身体一并吸收殆尽,刚刚还有些柔软的血刺瞬间变得坚硬无比、棱角分明。 忽略掉它们的形成和颜色,可不就是铁蒺藜吗?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微微张开双手,绣满白色樱花的长袖一阵,已经成型的血蒺藜迅速缩小,一个接一个没入她的袖中。 它们还有用。 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好了。 炼狱杏寿郎默默看了面色沉沉的粉眸少女一眼,心底有些后怕。 要是在之前的那场交流里,祢豆子小姐对他们也用了这一招…… 炎柱心有戚戚地想:啊,真不愧是兄妹,都是如此强大的强者! …… 二十多里地外,刚刚收到鬼舞辻无惨召唤的猗窝座正要赶往鸣女指定的传送位置时,风里就传来了一股让他短暂性失去理智的气味。 ——是稀血! 是非常珍贵的稀血! 118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三个 相柳京划开自己的手臂, 借助风势,将稀血的气味吹到了二十多里外。 什么风能够连着吹二十多里地? 世界的风。 这个世界真好,世界意识的便宜, 他居然能够占两次。 世界意识:…… 相柳京设置的稀血那不能说是珍贵, 只能说是非常珍贵,全世界独有这一份, 对鬼专用宝具, 闻过的鬼都说好。 就是因为一时起了贪恋,把天灾轻易放进了自己家的童磨:…… 不像童磨那个专门盯着女性祸害的混账玩意儿,猗窝座不吃女性, 他虽然已经忘记了为人时的一切记忆, 但他深爱着恋雪的本能还在, 就连他的血鬼术也深深烙印着爱人的痕迹。 他讨厌所有弱者,因为他曾经就是这样什么都保护不了的弱者。 为人时的一切驱使着他不断变强,即便他已经忘记了。 看完猗窝座的经历后,相柳京暗自感慨一声,决定一会儿吃他的时候吃快一点,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 汐汐:【……不都是被您吃掉了吗?】 相柳京无所谓地眨眨眼:【重点是吃快一点。】 吃人者人恒吃之, 想来三哥是不会介意的。 “万能补丁”不愧是系统商店热销榜第一, 你想要的小设定, 它一个就能全搞定。 只要不是太离谱,过不了审核标准就行。 不死川实弥的血像猫薄荷, “万能补丁”搞出来的稀血就像是传说中的人参果,香得让鬼走不动道, 身体先意识一步就要往气味传来的源头冲过去。 已经连续失去两员大将的鬼舞辻无惨立刻控制住了猗窝座的身体,大声斥责道:“猗窝座!你在干什么?是不想听从我的命令吗?” 黑死牟就跪坐在鬼舞辻无惨下手方,听他突然呵斥起了还未赶回来的猗窝座, 上弦之壹六只眼睛同时眯了眯。 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碍于所谓的武士之道,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被他含在了嘴里,要等到鬼舞辻无惨结束和猗窝座的对话后才能讲出来。 因为鬼舞辻无惨一声呵斥回过神来的猗窝座先是一愣,随即激动地说:“无惨大人!前方有一个稀血,是从未见过的、万分珍贵的稀血!属下一闻到那血液的气味,就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本能!” 这原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可是上弦之叁,意志之坚定,那可是经过了童磨那个烦人精长久的骚扰之后,千锤百炼出来的。 一个稀血竟然会使他短暂地失去理智……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个稀血极其珍贵,只要吃对方,他的实力兴许会变得更加强大,而无惨大人身上的伤也能够加速愈合。 但只有鬼舞辻无惨和黑死牟知道,日之呼吸造成的伤害是没有办法愈合的,它数百年如一日地灼烧着鬼舞辻无惨的每一个细胞。 四百多年前,继国缘一将面对天灾而不知的鬼舞辻无惨片成肉片,那屈辱和痛苦伴随鬼舞辻无惨至今。 等到他终于把继国缘一熬死了,等到他终于勉强适应了日之呼吸持续数百年的灼烧痛苦,已经死了几百年的继国缘一突然就活了,还变得比从前更加强大了。 那个雪夜代替了数百年前的那个夜晚,成为了鬼舞辻无惨最不愿意回想的一天。 童磨说自从鬼舞辻无惨受了重伤之后,就甚少再随时检查他们的脑子,因为他大半的力量都用来对抗从伤口融入他体内,不断灼烧破坏自己血肉的日炎。 变得如同一具真实的行尸走肉的鸣女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只剩下两个大脑和三颗心脏了,千年的奋斗毁于一夜,身上本来就没好过的伤还加重了。 真是雪上加霜。 然而,更加令他崩溃的是,他的上弦之贰和上弦之陆死了! 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他一无所知的时候,一点预警都没有! 虽然鬼舞辻无惨很不喜欢童磨这个下属,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实力很强,鬼杀队的那些柱根本杀不了他。 堕姬和妓夫太郎是双生鬼,两位一体,斩杀条件苛刻,再加上他们兄妹俩的实力不弱,他们死的时候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安插在人群之中的探子都是死了吗!?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是继国缘一! 是他杀了童磨和堕姬兄妹俩! 可他是怎么做到这样悄无声息的? 难道……复生后的继国缘一有了特殊的能力吗? 鬼舞辻无惨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召回了在无限城外围觅食的黑死牟,坚决不允许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离开自己的身边。 就连肩负着寻找稀血为他疗伤的猗窝座,他也一并叫回来了。 稀血可以等继国缘一死了再慢慢找! 结果他的命令才下达,猗窝座那边就出了状况。 已经是草木皆兵的鬼舞辻无惨立刻紧张了起来,没有想到猗窝座居然告诉他,他意外发现了一个十分珍贵的稀血,竟然光凭一点气味,就能让上弦之叁短暂地失去理智。 这充分说明了那个稀血的珍贵性。 伤口真的很疼的鬼舞辻无惨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去把稀血抓回来,我要活的。” 死了就不好吃了。 猗窝座得令,脚下一发力,整个鬼旋风似的冲了出去。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女装大袖,鬼舞辻无惨看向欲言又止的黑死牟:“你刚才想说什么?” 黑死牟摇摇头:“没有了。” 他本来想提醒无惨大人,万一造成这停顿意外的源头是复生的缘一呢,猗窝座此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结果听到是发现了稀血…… 缘一不是稀血,复生之后应该也不会是。 于是他把含在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洞悉每个鬼内心想法的鬼舞辻无惨早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刚刚不过是明知故问,变着法儿地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说实话,黑死牟见证了他全部的黑历史,这要是换成了别的鬼,尤其注重自己脸面的他早把对方摁死了,哪里还能将鬼留到今日? 可这个鬼偏偏是黑死牟。 是实力仅次于自己,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救自己一命的黑死牟! 最重要的是,他是继国缘一的兄长! 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可能让继国缘一移开刀锋的“人”! 鬼舞辻无惨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骂不能骂,这可是他最得力的大将。 他只能看向鸣女。 结果,鸣女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让他更生气了。 继国缘一! 都是因为继国缘一! 他就不能安静地继续死去吗?! 为什么非要复生!? 鬼舞辻无惨抓着手中的小扇,咬牙切齿地憎恨着自己那阴魂不散的天灾,并日常诅咒对方早点死去。 …… 相柳京是不知道鬼舞辻无惨天天都在诅咒他,他要是知道了……也就知道了。 区区诅咒,对于相柳而言,简直不痛不痒。 那只让鬼舞辻无惨被暴打的程度再升一级而已。 借助通透世界,看见猗窝座正朝这边疾速奔来,【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满意地点点头。 他并未收回在伤口上流转的鲜血,而是保持着撸起袖子散发血香这个动作,偏头看向炼狱杏寿郎:“炼狱,上弦之叁猗窝座来了。” 炼狱杏寿郎那双神似猫头鹰的眼睛肉眼可见地睁得更大了,眼中的兴奋和心中的跃跃欲试已经压制不住了。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如他所愿:“他会是你的对手,使出你的全力,让我看看你修炼的成果如何。”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收起了先前的锋利杀意,用看待自家后辈的眼神看向炼狱杏寿郎:“只一点,不要杀死他,哥哥有用。” 在不杀死对方的前提下对上一个上弦鬼,这无疑是大大地提高了这场战斗的困难程度。 但更艰难的战斗,炼狱杏寿郎都已经领教过了,有【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和【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的兄妹混合双打珠玉在前,他们谁还会害怕一个区区的上弦鬼啊。 不杀就不杀,不妨碍他拔刀。 “我知道了,继国先生,祢豆子小姐。” 炼狱杏寿郎很认真地点头应下。 随着猗窝座距离无限列车越来越近,已经能够感受到上弦鬼正在疾速靠近的炼狱杏寿郎闭上了眼睛。 他一手握在日轮刀的刀柄上,集中着全部的注意力,去听、去感受。 ——风里传来了强大恶鬼的气息。 他的呼吸渐渐与无处不在的自然同调,心跳越来越快,脸颊两边缓缓浮现出了红色的火焰斑纹。 和【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火焰斑纹不同,他的斑纹颜色更浅,更加贴合人们意识中的火焰色彩,不似【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赤红中融入了难以分割的金。 是高天日炎,不是人间火焰。 飒。 风声一止,周身斗气升腾的上弦之叁从树林中一跃而出,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他一抬眸,就对上了一双猩红色的眼睛。 是继国缘一! 不想再悄无声息失去一员大将,没有切断和猗窝座联系的鬼舞辻无惨:!!! 糟糕!他刚刚是不是尖叫了? 黑死牟低下了头,给鬼舞辻无惨留了点面子。 鬼舞辻无惨:…… 啊啊啊啊啊啊!该死的继国缘一! 而被他诅咒该早点去死的继国缘一望进了猗窝座的眼睛里,似乎已经透过了这双眼睛,捕捉到了稳坐无限城的鬼之始祖。 鬼舞辻无惨无能狂怒的表情瞬间一顿,一股浓烈的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他正要叫猗窝座立刻撤退,不要管什么稀血不稀血了,就见继国缘一抬了抬自己的左手,示意他看。 ——那只宛如用白玉雕琢而成的胳膊上,赫然有四道长长的伤口,红色的血液正在伤口上流转。 稀血……是继国缘一!? 鬼舞辻无惨倒抽一口冷气,这样的稀血,他可不敢要啊! “猗窝座,马上回……” 话还没有说完,他与猗窝座的联系就被瞬间切断了。 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后,鬼之始祖失去了对上弦之叁的控制权。 这是第三个。 119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死期将至 命运是一种不可抵挡的强大力量, 在相柳京还没有成为半神之前,他也被命运裹挟着前进。 很多时候,他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不只要对抗一些剧情之外的外来力量, 还要对抗这个角色本身的命运力量。 没有特殊属性的世界还好, 他一个相柳,怎么样都是有办法的。 可当他进入了那些有着超凡属性的世界,一旦他没有当前世界最高战力的实力强大(多数情况下会的参照对象是最终**ss),他所要对抗的命运力量就要强大很多了, 偶尔有那么一两次, 他会被命运支配, 无奈又恼火地走向角色的既定命运。 被命运操控和自己演戏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 没有人愿意被某个存在操控, 即便这个存在是命运本身也不行。 虽说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但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清晰的头脑或者坚定的意志, 想要改变命运只会是一个可笑的白日梦而已。 如今, 已经是半神之身的相柳京不必再担心这个问题,他要担心的问题换了一个——倘若他随意插手他人的命运,是否会对他人造成不利影响。 目前他所做的一切,包括之前的那三个世界,都在世界允许的范围之内。 就像五条悟对咒术界进行改革, 披着两个马甲的相柳京仅仅只是一个助力,而不是成为和五条悟一样的主力军,真正的话事人和推动者还是五条悟, 以及追随他的那些人。 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他另辟出了一条蹊径而已。 相柳京截断了灶门炭治郎成为猎鬼人,以及灶门祢豆子变成特殊鬼的命运,并以【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和【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的身份, 在世界意识的默许之下顶替了兄妹俩本来的命运,代替他们走上了对抗恶鬼的道路。 接着,他以【继国缘一】的身份完美地将自己融入了鬼杀队,教授九柱新的功法,击碎了开启斑纹之后二十五岁必死的死局,整体提高了鬼杀队的实力,加重了他们最终之战全员存活的砝码。 ——炎柱大战上弦之叁。 这将是鬼杀队打破既定命运的第一步。 只要炼狱杏寿郎赢了,他们所有人的既定命运都将在这一刻宣布失效。 而相柳京本身作为一个外来者,是不能干涉半分的。 他只能旁观。 于是白衣少年在切断鬼舞辻无惨对猗窝座的控制之后,就带着自己的妹妹回到了车厢里,他们坐回座位上,安静地等待着。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继国缘一有一个故人,名为珠世夫人。 等他把猗窝座吃了,就有了十滴鬼血,能够制作出指引鬼舞辻无惨的“指南针”。 而鬼舞辻无惨死了,由这个屑制造出来的鬼都会死,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拜托鬼王控制的珠世夫人。 相柳京问过世界意识了,变成鬼之后,能够保持生前意志的寥寥无几。即便有,也被鬼舞辻无惨命令其他鬼杀死,或者待到他面前吞噬了。 像珠世夫人这样靠着自己的能力成功摆脱控制的鬼,有且仅有她一个而已。 珠世夫人啊…… 白衣少年曲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手下的窗桓。 粉眸少女挨着自己的哥哥坐下,靠着哥哥的肩膀,闭上眼睛进入假寐状态。 她仍然很是生气,很想现在就把鬼舞辻无惨整个撕碎。 但还不是时候。 和哥哥心意相通的【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这样安抚自己,还有一位珠世夫人没有获得解救,她那样的人,不该给那个人间之屑陪葬。 想要制作出变回人类的药剂,灶门祢豆子的血是关键,但现在灶门祢豆子没有变成鬼,顶替了这一身份的,是【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 可【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是进化到一半的完美生物,她的血……能用吗? 或许效果会更好? 世界意识没有回答他,应该是不想再被占便宜吧。 有些事情,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相柳京见好就收,不再问其他问题。 ……反正鬼舞辻无惨就要寄了,他也就没有需要询问世界意识的问题了。 偷笑:-D 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反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个**兜,打得白衣少年砰的一声,以脑门抢桌。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哥哥,你没事吧。” 她表情微妙,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碍于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只能把这些话又咽了回去。 白衣少年淡定地抬起头,无视桌面被自己脑门嗑出来的小坑,道:“无事。” 不过是被占了便宜的“世界妈妈”生气了而已。 他轻轻咳了一声:“祢豆子,我们明天去找这个世界的珠世夫人,她不该给鬼舞辻无惨陪葬。” 那个屑不配! 他只配被日轮刀剐成生鱼片!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点点头,突然问道:“哥哥,你要把他吃了吗?” 白衣少年登时露出一个恶心坏了的表情,连连摇头:“不,我不要!那太脏了!” 谁要吃那个屑啊? 他把鬼舞辻无惨吃了,他自己就脏了! 达咩!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掩着袖子笑了,她显然是故意的。 在哥哥面前,她永远都是那个调皮的小女孩。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满眼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纵容着妹妹的所有小恶作剧。 …… 一个多小时后,天边微微亮起了一点点晨光,呼呼作响的风停了下来,默声不语的山林里又响起了热闹的虫鸣鸟啼声。 炼狱杏寿郎和猗窝座分出了胜负。 属于鬼那一方的气息已经变得微弱,而属于人那一方的气息仍然中气十足。 ——炼狱杏寿郎赢了。 白衣少年勾起唇角:“成了!” 所有人的既定命运,在这一刻真正改变了。 之后的最终之战,他可以不用担心了。 鬼杀队,必然全员存活! 赫刀的威力巨大,鬼舞辻无惨已经用他几百年都得不到治愈的痛苦证实了这一点。 赫刀所造成的伤口无法迅速愈合,失去了强大的自愈能力,猗窝座瞬间被拉到了和脆弱的人类同一个等级的层面。 但炼狱杏寿郎从头到尾没有要斩掉他头颅的意思,令无惨大人恐惧的继国缘一也带着另一个身份不明的少女离开了,猗窝座暗自松了一口气,又感到很是疑惑。 继国缘一为什么不在切断他与无惨大人的联系之后,直接杀了他? 和他交手的这个柱明明手持赫刀,为什么不直接砍他的头呢? 这个柱的实力很强,远比他之前了解到的还要强。 ……鬼杀队的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同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悚之感从他脚底缓缓蔓延上来,致使他出拳的动作忽然一顿,左手险些被整条斩断。 炼狱杏寿郎的刀势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锋利灼热。 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炎之呼吸了,他的呼吸法里有了一点太阳的气息。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在结束那场单方面压制之前,将自己的日之呼吸十三式完整地展示了一遍。 ——其中,学得最快最全的,是富冈义勇和时透无一郎。 上弦之叁很强,即便开启了斑纹,拥有了赫刀,炼狱杏寿郎仍然不是猗窝座的对手。 猗窝座也发现了这一点。 所以一开始,他仅仅只把炼狱杏寿郎当做一个勉强的对手,死亡的威胁驱使着他想要逃离,他是武痴,但他现在更想要活下去。 他不可能打得过继国缘一。 但是打着打着,他愕然发现——这个人类正在这场仿佛胜负既定的战斗中不断成长! 对方的刀已经不再是刀,而是他意志的延伸。 是火! 是光! 是……太阳! 炼狱杏寿郎开发出了新的型。 猗窝座看到了骤然爆发的火焰,自火焰中心,有一只高声啼鸣的凤凰浴火而出,它的每一寸羽翼上都铺满了耀眼的太阳辉光。 ……他闻到了似曾相识的花香。 有人在他耳边呼唤他。 不是“猗窝座”,而是…… “狛治。” 狛治……是谁?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眶里涌出,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应该想起……想起一个名字。 名字…… 是什么? 是什么! 凤凰化作锋利的刀剑,刺入了上弦之叁的心脏,斩断了他的四肢,并瞬间将其灼烧殆尽。 上弦之叁,自此失去了行动能力。 以及,反抗与逃生的机会。 “……恋雪。” 仰面倒在地上的猗窝座喃喃道。 那只凤凰像是将他一片空白的脑子一起烧掉了,他记起了自己变成鬼的之前的全部事情,巨大的悲伤顷刻间淹没了他,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流下。 感觉肺部快要被撕裂的炼狱杏寿郎杵着刀喘息,很艰难地才听清了他嘴里在念什么。 “恋雪,是谁的名字吗?” 炎柱大哥很耿直地问。 猗窝座哽咽道:“是、我的妻子……” 炼狱杏寿郎一愣,妻子?变成鬼之前的妻子吗? “炼狱。” 白衣少年牵着粉眸少女走了过来。 猗窝座偏头去看,明白,自己的终局来了。 “继国先生,祢豆子小姐。”炼狱杏寿郎此时已经精疲力尽,没有直接坐在地上,是他想要在前辈面前留点面子的倔强。 白衣少年看出来了,他微微一笑,道:“很了不起的一招,有名字了吗?” 炼狱杏寿郎想了想,道:“就叫‘灭度的凤凰’吧。” 涅槃,在佛家典籍之中有“灭度”的意思,意为灭除生死因果,度脱生死瀑流。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笑了,果然,鬼杀队的人,大部分都是内心很温柔的人啊。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辛苦你了,炼狱。” 白衣少年看了看【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粉眸少女上前伸出手,扶住了有些站不稳的炼狱杏寿郎:“我扶着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好的,谢谢祢豆子小姐。” 炼狱杏寿郎知道,接下来就不是他能看的了。 确实。 鬼杀队还没有人知道他吃鬼呢,万一吓着人多不好。 等少女将筋疲力尽的炎柱扶入列车内部了,【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才向仰躺在地上的猗窝座投去目光。 他淡淡地问:“想起来了?” 猗窝座泪流满面地闭上了眼睛:“你要杀我了?” 为什么一开始不动手呢? 他已经不想问了,关于他自己的生死,他也不在乎了。 或许死了,他就能见到他们了。 ……能远远地看上一眼,他就心满意足了。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蹲下,猩红色的眼睛凝视着他:“下了地狱以后,努力地赎罪吧,说不定来生,你们还能成为一家人。” 猗窝座猛的睁开眼睛,像是绝望中的旅人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可以再和他们成为一家人吗?” 他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恶,真的可以吗? 白衣少年点点头:“归根究底,你并非自愿成为恶鬼,尚有一线可能,所以——” 他向猗窝座伸出了手,冰冷的五指扼住了上弦之叁的脖颈。 “努力赎罪吧,狛治。” 咔嚓,他拧掉了猗窝座的头颅,沸腾的影子吞没了心满意足闭上双眼赴死的上弦之叁。 ‘我来见你们了……’ ——他现在是狛治了。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展开身后的数十根触手,它们蠕动着融合,于尾端共同张开一张“巨口”,将失去了头颅、切断了意识的上弦之叁吞了下去。 一口闷。 少顷,白衣少年抬起左手,五指张开,十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鬼血悬浮于他手心之上。 鬼舞辻无惨,你的死期到了! 120 第一百二十章 日炎灼天光 当继国先生告诉自己, 上弦之叁猗窝座死了的时候,炼狱杏寿郎忽然有一种犹如隔世的恍然之感,就好像……那个死去的人, 本应该是自己。 祢豆子小姐拍了拍的肩膀,将他从那种有些荒谬的恍然里拉了出来:“坐好哦, 炼狱先生,列车要出发了。” “是!”炼狱杏寿郎大声地回答。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收回了血鬼术, 沉睡中的人们齐齐醒来, 暂停的无限列车再次开动起来。 这一次, 它安全地驶向了目的地。 回到鬼杀队总部后,相柳京薅了两把紫藤花,向自从解除了诅咒以后,就尤其喜欢坐在外面回廊上晒太阳的产屋敷耀哉告别,言明自己要去拜访一位故友。 而下一次见面…… 就在鬼舞辻无惨的老巢,无限城了。 吃掉猗窝座后,相柳京得到了四滴鬼血,他现在一共有十一滴鬼血了。 他第一时间吞噬了它们。 那是一种类似于直觉的东西,无限城的移动方向和位置, 他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了。 怎么说呢? 不愧是人间之屑鬼舞辻无惨, 两天不到的时间, 无限城就已经移动了五六次,还都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 这样也好, 之后无限城坍塌,也能避着点儿人。 相柳京隐去自己食鬼的真相, 将“指南针计划”全部告诉了产屋敷耀哉。 他道:“待我拜访过那位故人,就会立刻动身去找鬼舞辻无惨,届时, 我与诸君就要在无限城相见了。还请产屋敷先生告知他们,务必做好准备。” 不用担心九柱的历练不够,他们之前接受了【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和【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的兄妹混合双打,受益良多,至今都没有消化完毕,应付这场最终之战足够了。 黑死牟会被【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带走,他们实际上要对上的上弦鬼只有上弦之肆半天狗和上弦之伍玉壶,以及鬼舞辻无惨新造出来的六个下弦鬼。 鸣女…… 不用担心她,相柳京为她准备好了特殊的剧本,“传送装置”这种可以决定胜负的东西,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最好。 一听到【继国缘一】有办法找到躲藏起来的鬼舞辻无惨,产屋敷耀哉肉眼可见地激动了起来,这要是换成了以前那个还没有解咒的他,估计这会儿已经高兴得昏厥过去了。 “产屋敷耀哉代鬼杀队全员感谢您,继国先生!” 也代人类,感谢您! 他向【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行了大礼,白衣少年没有躲开,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猩红色的眼眸里有一种人类看不懂的情绪。 那似乎跨越了千山万水,跨越了漫长的时间,最终落在了这个似曾相识的故人身上。 他无声地笑了,心中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落了下去。 “言重了,产屋敷先生,这也是我自己的愿望。” ——那是对鬼杀队一位当主的愧疚,那是对自己没能提早完成使命的惭愧和自责。 如果…… 这是发生在他自己世界的事情,该有多好啊,兴许……就不会有后面的惨剧再发生了。 但可惜了,这世上没有如果。 …… 滴。 ——干员相柳京与【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八。 ——干员相柳京与【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六。 …… 相柳京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耽误不得了耽误不得了,邓布利多摇头.jpg 同步率跟点燃的串天猴似的,蹭蹭往上涨,他是要在无限城涨,而不是现在就涨到顶。 赶紧把珠世夫人的事情解决了,他好没有顾虑地涨同步率砍死鬼舞辻无惨。 话说…… 珠世夫人在哪儿呢? “她现在在横滨。”汐汐经过大数据筛选后,为搭档提供了这个最有可能的地址,“横滨鱼龙混杂,正好适合她躲鬼舞辻无惨,而且逃走也很方便,港口有很多很多的船。” 带着愈史郎的珠世夫人定然深居简出,那么寻找的范围就更小了。 经验十足的相柳京看了一眼这个世界的横滨地图,很快就找到了珠世夫人的隐藏地址。 戴着黑色幂蓠的白衣少年牵着自己的妹妹酱,在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海平面的时候,礼貌地敲响了珠世夫人家的大门。 愈史郎以为又是附近的居民有什么急症来找珠世夫人,他很快就来开门了,一边开门,一边问:“是谁生病了?请先随我……” 站在门外的两个“人”同步地歪了歪头,粉眸的少女还对他友好地笑了笑。 愈史郎询问的声音戛然而止,甚至想立刻将门关上。 这个少女根本就不是人类! 但他想关门的动作被那个戴着黑色幂蓠的白衣少年制止了:“少年,请转告珠世夫人,继国缘一前来拜访。” 继国缘一? 愈史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相柳京这话不是说给愈史郎听的,他敲门敲得还挺响,至少以鬼的听力,愈史郎听到了,珠世夫人不可能听不到。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刚落,愈史郎身后就响起了有些急切的脚步声。 “缘一先生?真的是您吗?” 珠世夫人步履匆忙地走过来,眼中满是震惊、期盼和不确定。 和她是鬼不同,缘一先生可是纯粹的人类啊,四百多年了,已经死去的缘一先生有可能再回来吗? 他的尸体……可是她亲手下葬的。 白衣少年单手摘下黑色幂蓠,他今生的样貌与前世不同,但他的眼神没有变,他额头上的火焰斑纹也依旧是那样的灼热,煌煌如高天烈日。 “许久未见了,珠世夫人,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他看了一眼警惕十足的愈史郎,道:“这是你养的孩子吗?很有精神呢。” 居然想对抗【不灭鬼王】,真是一只没有挨过社会毒打的幼崽。 愈史郎被这平平无奇的一眼看得后背直冒冷汗,他很没有出息地躲到了珠世夫人身后。 仅凭眼神就将白衣少年的身份确认的珠世夫人拉着愈史郎向旁边后撤一步:“缘一先生,你们快进来!” 横滨隐藏着很多恶鬼,谁也不能保证那些阴影里会不会潜藏着鬼舞辻无惨的眼睛,她有很多话要说,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牵着妹妹酱跟着珠世夫人进门,嘴里安慰道:“不用担心,这附近的恶鬼已经尽数被我杀死了。” 全部都是一群杂碎,一个群攻性的血鬼术就解决了。 至于鬼舞辻无惨的眼睛,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心情去听那些“眼睛”说什么。 来到客厅坐下后,珠世夫人就仔细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白衣少年,她的眼眶渐渐红了:“真的是您啊,缘一先生……真是太好了!” 她原本以为诛杀鬼舞辻无惨的日子遥遥无期,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还能这样躲躲藏藏到什么时候,没想到,上天见怜,鬼舞辻无惨的天灾回来了! 缘一先生回来了! 可…… 看得越久,珠世夫人越能看出问题来。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是在到达珠世夫人居所的时候,才从内置空间里出来的,那会儿周边……不,是横滨所有的鬼都已经被白衣少年全部杀干净了,她可以不用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愈史郎很轻易地就看出了她不是人类。 珠世夫人也看出来了,如今令她感到惊疑不定的,是【继国缘一】。 缘一先生的气息……不像是人类啊。 白衣少年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抬眼看她:“如你所见,珠世夫人,我已经不再是人类。” 他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妹妹酱,“这是我的妹妹,祢豆子,我们都是鬼,但又和现在的鬼不同。” 他平淡地抛下一个惊天大雷:“我已成为鬼舞辻无惨毕生追求的完美生物,我的妹妹也进化了大半。我现在来,是想问问你,你是否愿意变回人类?” 相柳京在到达横滨之前,就【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的血能不能代替灶门祢豆子的血这个问题,向技术部门发去通讯。 接通通讯的还是那个触手满天飞的老熟人:“能!而且比原主的血效果还要好,怎么说也是升华过的……” 见对方突然兴奋起来,大有就这个话题来一通长篇大论的冲动,相柳京礼貌地表示了感谢,然后啪一下挂掉了通讯。 有一堆话要说,却卡在了嗓子里的技术人员:……用完就丢,无情渣男! 接连两道惊天大雷,炸得珠世夫人有些发懵。 缘一先生变成了鬼了,还是鬼舞辻无惨追求千年而不得的完美生物? ……缘一先生问她愿不愿意变回人类? 珠世夫人失态地捂住了脸。 她怎么会不愿意? 多少次了,她都好想回到自己变成鬼的前一天,带着自己的家人远远地走开,逃离鬼舞辻无惨那个恶魔。 又有多少次了,她恨不得能和鬼舞辻无惨同归于尽,如果能用她的性命结束这场绵延千年的惨剧,她不会有一丝半毫的犹豫。 可她的性命早已不值一提。 “缘一先生……”珠世夫人的声音有些哽咽,双手放下,是变得通红的眼眶,“您说的,是真的吗?” 白衣少年点点头,道:“其中关键,就在于我妹妹的血。” 珠世夫人和愈史郎朝粉眸少女看去,辉月姬般的少女眉眼弯弯。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会变成完美生物,一是因为他自己的实力足够强悍,二是因为他的前世【继国缘一】是世界之子,身负世界祝福,他是无法复制的奇迹。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能够朝着完美生物进化,全是因为她食用了【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血肉,但她能够摆脱鬼舞辻无惨的控制,恢复自己的神智,就全部是她自身的原因了。 灶门祢豆子是特殊的奇迹。 这份奇迹可以被延续,用药剂的方式。 在世界原走向中,蝴蝶忍和珠世夫人合作,不仅用灶门祢豆子的血做出了能够使鬼变回人类的药剂,还做出了其他能够实质性伤害阻碍到鬼舞辻无惨的特殊毒药。 它们在最终之战里发挥出了很重要的作用。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道:“我们即将前往无限城。珠世夫人,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两天之内,你必须研制出能够变回人类的药剂。” 她伸出手,卷起宽大的衣袖,自行崩裂了手臂,鲜血犹如活物一般从伤口中涌动出来,乖顺地流入白衣少年取出的小瓶子里。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将装好妹妹鲜血的瓶子交给手指有些颤抖的珠世夫人,他嘱咐道:“珠世夫人,你只有两天的时间,请务必要成功。你这样的人不该给鬼舞辻无惨陪葬,请好好的,和你养的孩子一起,作为人类活下去吧。” 愈史郎死死地看着珠世夫人,嘴唇抿得很紧。 他是知道的,为了杀死鬼舞辻无惨,哪怕是要付出自己性命,珠世夫人也是义无反顾的。 可他不想,他不想珠世夫人死去。 如果可以,请让他代替珠世夫人去死吧! 珠世夫人紧紧握住手里的瓶子,像是握住了她毕生最大的希望。 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涌出,珠世夫人有些看不清前方的兄妹俩,但她知道,他们也在看她。 他们希望她活下去,作为人类活下去,不要再抱着那样悲伤的绝望,试图和鬼舞辻无惨同归于尽。 鬼舞辻无惨不配。 珠世夫人哽咽着,向兄妹二人行了一个大礼。 明白珠世夫人已经放弃同归于尽的想法的愈史郎也跟着拜了下去,磕头磕得很是心甘情愿,也十分响亮,引得粉眸少女掩袖一笑。 “缘一先生,祢豆子小姐,祝君……武运昌隆!” 请一定,一定要杀死鬼舞辻无惨! 拜托你们了!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抬手摸了摸珠世夫人的发髻,像是对待一个已经独自对抗敌人很久的后辈,他轻声道:“放心吧,我正是为此而来的。” 这一次,鬼舞辻无惨必死无疑! …… 东方那个大国有句俗话说得好,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这句话用来形容鬼舞辻无惨,正正好。 两天之后,远程确定珠世夫人已经研制成功并服下了变回人类的药剂,在愈史郎也跟着喝下药剂的那一刹那,相柳京拔出了被自己擦得噌亮的日轮刀。 此时,日落西山,正是逢魔时刻。 是个送人下地狱的好时间。 白衣少年脚下的影子剧烈沸腾起来,障子门升起,特意换上一身方便活动的束袖短裙的【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从门后走了出来。 他们不曾对视一眼,却同时闭上了眼睛。 滴。 ——干员相柳京与【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九……百分之五十一……百分之六十……百分之七十一……百分之八十七……百分之百! ——干员相柳京与【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七……百分之五十三……百分之五十九……百分之六十八……百分之七十九……百分之八十八……百分之百! ——警告,请干员相柳京保持自我意识! ——悉知,【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与其附属马甲卡【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力量全开放,开启完全形态,请干员慎重使用! ——悉知,录像模式已开启,请干员及时查收。 【不灭鬼王】和【鬼之辉月姬】的完全形态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们已不再是人类。 两只半指长的赤红色鬼角从白衣少年额头两边伸出,猩红色的眼睛里亮起了一圈耀眼的金色光晕,犹如恢宏壮美的日虹。日炎从他左右眼尾处燃起,蜿蜿蜒蜒的赤色纹路沿着鬓角、脖颈两边向下,散溢着没入锁骨下方。 圆润的指甲变得尖利,覆盖着黑色鳞甲的尾鞭从尾椎处伸出,尾端异化出了一个刀剑的形状,每一次晃动,都能隐隐听见空气被撕裂的声音。 他的身形开始变化,从尚且保留着几分稚嫩的少年郎,变成了高大挺拔的成年男子。 同步变化的白衣之下,隐隐可见几分遒劲肌肉的轮廓。 粉眸少女也在变化。 森白之中透着几分樱粉的鬼角从额头正中伸出,仿若皲裂般的黑色纹路占据了她的半张脸,粉色的眼睛变大了一分,虹膜外多了一圈稍显温和的金色光晕。 她的指甲尖利且微微向下弯曲,方便她更深地切入敌人的血肉之中。 少女转瞬间化作亭亭玉立的女士,樱粉的花纹在大腿两侧蔓延,像是紫藤花,又像是一些不知名的符文。 他们眷念着自己身为人类时的一切,却也知道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的,于是只能用这样的伪装纪念着从前。 鬼舞辻无惨!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夺走了他们原本的平静生活! 该死的混账!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握紧了手中的日轮刀,兄妹俩的视线落在了下方的深谷之中。 那里,就是无限城新的停靠地点。 …… ‘鸣女……’ ‘鸣女。’ 坐在高台上的半具“尸体”动了动,只剩下一半的眼睛在被灼烧得稀疏的发下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远处的无惨大人正在痛骂上弦之伍玉壶,不是他。 黑死牟大人跪坐在无惨大人身边,低着头,不是他。 上弦之肆半天狗缩成一团,害怕得瑟瑟发抖,也不是他。 那些新的下弦鬼跪成了一排,抖得比半天狗还要厉害,更不会是他们。 ……是谁? 是谁在叫她。 ‘鸣女。’ 她又听到了。 不是无限城里的任何一个鬼,是谁? ‘鸣女,听从我。’ 鸣女仅剩的半只眼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半圈金色光晕突兀地印在了她的虹膜外,她那无论如何也自愈不了的伤口迅速长出了新肉。 须臾之间,她竟重新长出了另一半身体。 ‘鸣女,拿起你的三味。’ 鸣女伸出手,拿起了放在身前的三味。 ‘现在,开门。’ 铮! 一声三味弦声在空旷的无限城中响起。 正在激情痛骂玉壶的鬼舞辻无惨被惊得狠狠一抖,随即怒火冲天地朝鸣女所在的位置看去:“你在做什么,鸣……” 他的呵斥在看到完整无缺的鸣女之后戛然而止。 黑死牟也跟着看了过去,他六眼微眯,大拇指顶开了手中日轮刀的刀锷。 日之呼吸造成的刀伤是无法自愈的,她怎么可能长出另一半身躯? 下一秒,咆哮着向他们劈来的日炎告诉了他们答案。 “躲开!!” 鬼舞辻无惨尖啸着跳下高台,上弦鬼们紧随其后,有两个动作稍微慢了一点儿的下弦鬼湮没在了滔天的日炎中。 撞碎了好几扇障子门也没能等到鸣女开门传送自己的鬼舞辻无惨狼狈地被黑死牟扶住,他气急败坏又惊恐万分地看向日炎劈来的方向。 两个“人”站在了破碎的高台上,垂眸俯视着他们。 白衣的那个,熟悉而又陌生。 鬼舞辻无惨瞪大了双眼,黑死牟更是震惊得险些没能拿稳自己的刀。 那是继国缘一! 他居然……变成了鬼! 这怎么可能!? “羡慕吗?鬼舞辻无惨。”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讽刺满满地开口道:“我已经变成了你梦寐以求的完美生物,能站在阳光下的感觉很不错呢。” 完美生物! 继国缘一变成了他追求千年的完美生物! 毫不怀疑这个男人话语真实性的鬼舞辻无惨睚眦欲裂。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他!? 身为人类,继国缘一是最强的;变成了鬼,他依旧是最强的!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只觉得鬼舞辻无惨的质问好笑,他甩了甩手中的日轮刀,道:“大概是因为你不干人事吧,我是个好人,不是吗?” 他抬起手,用锋利的日轮刀指着面露惊惧的鬼舞辻无惨:“你已经苟活了太久了,该下地狱了。” 黑死牟站到了鬼舞辻无惨身前,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心情很是复杂:“缘一……”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像是才看到他似的,轻轻啊了一声:“是你啊,兄长大人。” 听到这一声“兄长大人”,黑死牟似乎很有些动容:“缘一,你竟然活过来了。”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冷冷地凝视着黑死牟,嗤笑一声:“你都还活着,我的哥哥怎么会死?” 她可记着呢,就是这个鬼,杀死了前世的哥哥! 哥哥? 黑死牟莫名感到愤怒:“你又是谁?”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只觉得自己的拳头梆硬,非常想把这个鬼的脑袋捶碎。 她偏头看向自己的哥哥,【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会意:“这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妹妹,祢豆子。” 唯一的亲人…… 黑死牟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的【继国缘一】,他这是……否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轻轻歪了歪头,杀鬼诛心:“毕竟,兄长大人已经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我这个弟弟,既然如此,你还是和鬼舞辻无惨一起,下地狱好了。” 他道:“放心,祢豆子会很快的,不疼。”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露出了一个薄凉的笑容,里面满是杀意。 黑死牟,死吧! 121 第一百二十一章 黑夜已逝,光明已至…… “鸣女, 开门。” 在鬼舞辻无惨扭曲的目光中,鸣女弹响了手中的三味,她得到了【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力量加持, 实现了超远距离的传送。 满是恶鬼气息的障子门再鬼杀队总部的庭院里打开,整装待发的九柱跟下饺子似的跳了下来。 “继国先生!” “祢豆子小姐!” 他们站在了【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身边,看着下方的鬼舞辻无惨和恶鬼们, 九柱的眼睛里纷纷迸溅出磨刀霍霍的光彩。 看啊,这就是鬼舞辻无惨! 这就是鬼杀队找寻了千年的恶鬼始祖! 他们的日轮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鬼舞辻无惨本没有把鬼杀队九柱放在眼里,一群弱小的人类而已, 可当他被九柱用这样火热的眼神注视着,他竟然感到了一丝悚然。 这种眼神似曾相识。 他将目光重新移到了鬼化后的【继国缘一】身上, 对上了那双和自己相似又不一点都不相同的猩红色眼睛, 他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是【继国缘一】看他的眼神。 那不是在看一个对手, 而是在看一条已经放在粘板上,即将被片成生鱼片的鱼! 鬼舞辻无惨出离愤怒了。 继国缘一也就算了,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这要是被【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知道了,他多少要翻一个白眼送给鬼舞辻无惨。 真不愧是你啊,人间之屑。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在哥哥握紧手中日轮刀的瞬间, 就如同一颗上膛的炮弹,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一拳带走了黑死牟。 铮! 鸣女打开了黑死牟身后的障子门,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直接狠狠一拳击中黑死牟横在身前抵御的日轮刀, 将上弦之壹带离了鬼舞辻无惨身边。 最终之战就此打响。 九柱继【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之后冲了下去。 富冈义勇、炼狱杏寿郎和悲鸣屿行冥对上了上弦之肆半天狗,伊黑小芭内、甘露寺蜜璃和不死川实弥对上了上弦之伍玉壶,蝴蝶忍、时透无一郎和宇髄天元负责清理剩下的四个下弦鬼和所有被鬼舞辻无惨提前拉到无限城当炮灰的恶鬼。 铮铮铮! 又是三声。 鸣女听从【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命令,将战场划分出去,最中心的位置, 只剩下了鬼舞辻无惨和他的天灾。 鬼舞辻无惨明显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深谙“正派败于话多”的不二法则,一句废话都不想听,只想立刻、马上把这个屑片成生鱼片。 轰—— 他化作日炎,无声地咆哮着,朝鬼舞辻无惨杀去。 事到如今,鬼舞辻无惨已经知道自己毫无回转的机会了。 鸣女被控制,黑死牟被继国缘一的妹妹分离出去,其他鬼全部有了自己的对手。 他看不上鬼杀队的剑士,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剑士的实力虽然远远比不上继国缘一,但也已经是他见过的最强了。 一定是继国缘一! 一定是他做了什么,才会让这些人变得这么强! 深知自己今天必死无疑的鬼舞辻无惨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实力,抛弃人的皮像,露出了鬼王的真实形态。 他发狠地瞪视着轻松写意地一刀带走自己一整条手臂的继国缘一,怒吼道:“我就该把鬼杀队那群人类全杀了!是你!你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我?这个国家每年都会因为各种意外死去无数的人,就不能把我也当成一场天灾吗?!”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一言不发地确定了他仅剩的大脑和心脏的所在位置,手腕轻轻一转,刀势转变。 鬼舞辻无惨呼吸一窒。 这个刀势他实在是太熟悉了,是日之呼吸十三式的起手式! 你竟然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多说了吗!? 相柳京版【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说什么说,浪费口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谁有精力和你这个人间之屑废话啊! 吃我日之呼吸了! …… 九柱各自为战,打得热火朝天,各种呼吸法连绵不绝,刀光剑影,他们拼尽自己的全力,只为斩杀对面的恶鬼。 鬼舞辻无惨在得知童磨和堕姬兄妹俩相继死亡之后,再次痛失猗窝座这员大将,他的继国缘一PTSD发作到了极致,致使他已经顾不上下属会不会下克上了,先给他们注入更多的鬼血,变得更加强大,等他从这场天灾里活下来了再慢慢清算。 故而,留在无限城里的恶鬼,除了鸣女之外,整体实力上涨了不止一倍。 蝴蝶忍、时透无一郎和宇髄天元费了超出预料的功夫,才将剩下的四个下弦鬼和那些小喽啰全部杀死。 他们在原地平复了一下呼吸,脸上的斑纹呼之欲出。 三人对视了一眼,蝴蝶忍和时透无一郎一队,宇髄天元自成一队,准备去支援其他同伴。 他们所在的位置只能远远地看到鸣女所在的高台,看不到高台下方两位鬼王的生死搏击,只能听到那个方向传来的巨响声和嘶吼声。 蝴蝶忍和宇髄天元同时看向时透无一郎,小小只的少年瞬间领会了两个同伴的意思。 ——这是让他喊人。 自家的崽,喊长辈帮忙总是要快一点的。 此时已经顾不上好不好意思了,时透无一郎发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声音:“继国先生!”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三味弦声响起。 脚下障子门打开,三人被准确地传送到了正在苦战的同伴身边。 上弦之肆半天狗:!?! 上弦之伍玉壶:!!! 你们是不是打不起?! 群殴已经很无耻了,怎么又加人了?讲不讲道理啊!? 无惨大人救命啊! 黑死牟大人救命啊! 九柱:谁要跟你讲道理!吃我日轮刀了! 被半天狗和玉壶深情呼唤的鬼舞辻无惨正狼狈地躲避着日炎的摧残,而黑死牟……他已经被【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三拳发出了丑陋的鬼相。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还在嘲讽他:“如此丑陋,你怎么有脸声称自己是继国缘一的兄长!都说相由心生,你面相丑陋,内心也是一样!” 黑死牟:…… 黑死牟愤怒得浑身冒刀。 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对于继国缘一这个兄弟究竟是怀着各种复杂的感情了。 是嫉妒? 像他那样如同高天烈日一样的人,只会将所有不如他的人衬托得失败无比!他要如何才不能嫉妒他! 是憎恨? 为什么要展现出那样的天赋?就不能永远隐藏起来做一个平庸的人吗?他也想过做一个好兄长的,可天赋超越的缘一轻而易举地夺走了他所拥有的一切! 是悲痛? 将垂垂老矣的缘一腰斩的那一瞬间……他确实有过悲痛。 但…… “真是虚伪啊,黑死牟。”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用自己的手臂挡下了黑死牟的刀剑,刀剑对血肉,竟发出了金石相击的清脆声响。 显而易见,黑死牟无往而不利,已然与他融为一体的刀剑根本无法破开【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的防御。 上弦之壹心下了然,这个女人……实力只怕还在他之上。 缘一的妹妹吗? 很好,能成为缘一的妹妹,就不应该是那种不堪一击的废物。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嗤笑一声,赤脚踩在黑死牟挥来的刀锋上,犹如一只飘然的蝴蝶,借力向后退去。 黑色与樱色交接的长发在空中飞舞,似要化蝶而去的清丽美人手腕一抖,数十枚猩红的血蒺藜在空中体积暴涨,凶狠地向黑死牟袭去。 [血鬼术·血蒺藜·爆破]! 轰轰轰!—— 爆炸的声音不绝于耳,这片小小空间已经被血蒺藜爆开的威力炸得面目全非,黑死牟所在的位置被烟尘和血色火光完全笼罩,只能隐约看见几道月华似的刀光闪过。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轻巧地落在了新出现的障子门上,她愉悦地眯起了眼睛,樱唇微扬。 这些血蒺藜的前身只是一些杂碎,威力不大,是炸不死黑死牟的。 但能给他添点乱,让他变得更加狼狈,就已经很能让妹妹酱开心了。 将哥哥前世的真心真情踩在脚底肆意践踏的混蛋,你有什么资格以兄长的身份自居,还用那种责备的目光看着我的哥哥!? 怎么就没酸死你啊!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冷哼两声,脚尖一踩障子门,再次化作一道残影,直取黑死牟的头颅。 哥哥那边就要结束了,必须在鬼舞辻无惨死在哥哥刀下之前,亲手将这个混蛋杀了! “去死吧,黑死牟!” 一刀劈开烟尘与火光的黑死牟迎上了利剑般呼啸而来的清丽美人。 他使出了淬炼数百年的月之呼吸。 [血鬼术·爆血]! 樱色的鬼火顷刻间淹没了这片天地,以摧枯拉朽之势吞噬着这里的一切。 无论死物,无论活物。 …… 上弦之肆半天狗的本体被绕着场外打辅助的蝴蝶忍找到,本来是准备拿来毒死童磨的毒药用在了半天狗瘦小的本体上,他痛苦地悲嚎着死去了。 临死之前嘴里还在念叨着“无惨大人救我”的上弦之伍玉壶被富冈义勇以平平无奇地一刀斩断了头颅,到死的那一刻,他也没能等来敬爱的无惨大人来救他。 这就是舔狗的下场。 几乎是在所有柱杵着日轮刀喘气的那一刹那,无限城剧烈地动荡了起来。 他们眼睛暴亮,纷纷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鬼舞辻无惨死了? 是的,鬼舞辻无惨死了。 巅峰时期的他尚且不是【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对手,失去了大半大脑和心脏,一朝回到解放前的他又怎么可能打得过力量全开放的不灭鬼王。 他还想用老招式逃跑。 当鬼舞辻无惨怀着侥幸心理故技重施,将自己分裂成上千片血肉时,咆哮着在这片小小空间里横冲直撞的日炎就像是失了控一样,火势顷刻暴涨,每一粒火星都像是突然有了自己意识,精准地捕捉到每一片血肉,燃烧、吞没,在反过头来撕咬其他血肉。 而承载着他意识的那片血肉被【继国缘一】锁定了。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丢掉了手中长度明显不够且已经刀身开裂的日轮刀,垂在身后的尾鞭在火光中扬起一个凛冽的弧度,破开灼热的空气,向他呼啸而来。 近了,近了! 只差毫厘就能刺穿他的尾鞭忽然于尾端裂开,深不见底的黑暗像蛇一样吞噬了他。 鬼舞辻无惨:!!! 他体验到了之前悄然寄了的四员大将的感受,于临死之前。 鬼舞辻无惨打出GG。 随着鬼之始祖的死亡,只是被控制,而不是被替换了本质的鸣女缓缓化作飞灰。 她是最后一个死去的恶鬼。 失去了鸣女的控制,无限城开始坍塌了。 山谷里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无数动物被惊起,连山都跟着抖了抖。 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阴影在山脊处蠕动了两下,升起两道障子门,互相搀扶着的九柱陆续从门后走出。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和【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变回了正常的人类形态,不过…… 和高兴得想要蹦起来的九柱相比,【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状态不是很好。 容貌精致的白衣少年扶着山脊处仅有的一棵松树,吐的昏天黑地。 他的脸色原本就很苍白,现在更是惨白一片。 ——他终究还是吃了鬼舞辻无惨。 ……他不干净了! 呕! “继国先生……还好吗?”炼狱杏寿郎小声询问。 【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一手不死川实弥,一手时透无一郎,面色复杂:“……让哥哥静静吧。” 太惨了,哥哥,太惨了。 不明真相的九柱面面相觑,从善如流地给继国先生留下了独处的空间,他们走远一点再说话。 将不死川实弥和时透无一郎扶着坐好后,【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走到哥哥身边,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九柱围成一圈,他们现在已经很累了,浑身过度酸痛,眼皮都在打架,可他们实在是太高兴了,就连汹涌的困意都不能使他们倒下。 情绪平稳如富冈义勇,也忍不住扬起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笑容。 太好了,鬼舞辻无惨死了,人类的噩梦结束了! ……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 黑夜已经过去,光明即将到来。 …… 鬼舞辻无惨死后的第七天,产屋敷耀哉宣布,鬼杀队解散。 这场历时千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当产屋敷耀哉问起大家如何规划未来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看着混在一群大人堆里,显得更加小只的时透无一郎说:“去上学吧,无一郎才十四岁,是该上国中的年龄了。” 说到上学…… 白衣少年环视下方一圈,只看到一大帮文盲。 他无奈叹息:“产屋敷先生,送他们去上学吧。新时代已经来临,没有学历怎么能行?” 产屋敷耀哉表情严肃地记下了,过两天就把他们全部送去上学,能赶上学龄的人都去。 这是最后一次柱级会议了,今天之后,就没有鬼杀队。 但是,大家仍然是最亲密的同伴。 “无一郎。”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叫住了要跟着同伴们一起离开庭院的时透无一郎。 小小只的少年回头看了他一会儿,慢吞吞地走过来,微微仰着脸看他:“……什么事?”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时透无一郎没有躲开,藏在头发里的耳尖通红。 “要去看看有一郎吗?” 白衣鬼王伸出手,递到少年面前,静静地等待着少年的回应。 时透无一郎握住了他的手。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勾着他的腿弯,将他抱起,脚下生风,带着他飞了起来。 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北海道札幌市。 挺着大肚子的女士在丈夫的仔细搀扶下走进一家水果店,再有比不多三个月,她就要生了。 时透有一郎捧着半个西瓜,呆愣愣地看着这位怀孕的女士……的肚子。 他过人的听力让他清晰地听到了这一世哥哥的胎动。 很健康啊,哥哥。 时透无一郎呆愣愣地盯着人家的肚子看,那位女士不是无知无觉的人,她察觉到了这个少年的目光。 夫妻俩都是很好说话的人,即将为人母的女士微微弯腰,笑着问:“孩子,是好奇吗?要摸摸看吗?” 时透无一郎无措地回头去看【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白衣鬼王微笑着接过他手里的半个西瓜。 小小只的少年很紧张地握了握拳:“可、可以吗?” 女士和她的丈夫忍俊不禁:“当然可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我总觉得你很亲切呢。” 时透无一郎红耳朵,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了女士尖尖的肚子上。 隔着母亲的肚子,转世的时透有一郎踢了一下弟弟的手心。 时透无一郎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他似乎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无一郎,你做得很好,一定要幸福啊!’ 眼眶微红的少年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可靠的长辈,向他寻求这声音的真实性。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捧着半个西瓜,笑着对他点点头。 不是错觉,这是时透有一郎一直想要对弟弟说的话。 所以无一郎,一定要幸福啊。 你们都要幸福啊。 …… 白衣少年和他的妹妹走得悄无声息,他将哭得声音哽咽的后辈送回了曾经的鬼杀队总部,如今光明正大挂上门牌匾的产屋敷宅邸,当天夜里,他们就离开了。 只留下了一张写着祝福的信签。 ——祝诸君,前途光明,余生安康。 头发胡乱支棱着的时透无一郎有些发懵地看着枕边的新衣,上面绣满了金鱼草的纹饰,是暖色的鹅黄和浅绿。 这是来自长辈的祝福。 只有他一个人有。 有着一双青色眼眸的少年慢慢伸出手,十分珍惜地摸了摸这套新衣。 在还带有一丝凉意的晨光下,少年轻轻笑了,将脸埋进了散发着淡淡花香的新衣里。 他在心里小声地说:再见啦,我的先祖们。 ……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他找到了珠世夫人,询问对方他前世的坟墓地点在哪里。 当他杀死鬼舞辻无惨的那一刻,一种清晰的感觉出现在了他的大脑里—— 他要找的那个东西,就在他前世的坟墓里。 这或许是同位体之间的感应吧(不,是感知能力的进度条终于走完了)。 这个世界的继国缘一是被珠世夫人亲手安葬的,在一个幽静的山谷里,珠世夫人每隔几年就会去扫墓祭拜。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站在墓碑前沉默了一会儿,走上前,徒手将坟墓挖开了。 石头做的棺材里没有这个世界的继国缘一的尸体,只有一朵无根无系,却开得极其灿烂的青色彼岸花。 这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东西了。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将花从石棺里拿出来,问道:“它是从继国缘一的尸体里长出来的吗?” 世界意识回答他:“不是。” 继国缘一是祂万分钟爱的世界之子,在珠世夫人将他下葬之后,继国缘一的尸身自动回到了世界意识身边,进入了永久的安眠,期间并未惊动世界意识,而世界意识的时间观念……不提也罢。 这朵青色彼岸花是吸收了继国缘一残存的执念而生的,因此,鬼舞辻无惨注定找不到它。 即便继国缘一已经死去,他也不敢来打扰天灾的安眠。 如果他敢…… 世界意识:“我必杀他!” 除了自己的世界之子以外,祂平等地看待这世间的所有生灵。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为什么黑死牟还活着?” 黑死牟将已经死去的继国缘一腰斩,这不是在世界的肺管子上疯狂蹦迪吗?他怎么活到现在的? 世界意识:“……我睡着了,你进来的时候我才醒。”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 哦,你给自己的世界之子开完了挂,然后就放心地去睡了? 可以,这很世界意识。 白衣鬼王颇为无语地摇摇头,将青色彼岸花收进内置空间,妥善放好。 他礼貌地向世界意识鞠躬拜别:“那么,我便告辞了。” 世界意识吹来一阵花香清甜的微风,祝福他:“一路顺风。”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点点头,抬手一挥,撕裂了前方的空间,拢着手走了进去。 当他要跨出最后一步的时候,他犹豫了,回头向着家的方向张望了一下。 “那个……” 他犹豫着开口:“虽然很是冒昧,但……能请您帮我一个忙吗?” 世界意识很好说话:“说吧,什么忙?” “可以请您为这个世界的……我的家人降下祝福吗?”他有些慌张地摆摆手,“我不是要那种听起来很过分的祝福,就是……就只是想……” 世界意识:“祝福他们平安喜乐怎么样?人类的一生似乎都是追求这四个字。”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喜不自胜地点头:“可以可以!这样已经很好了!” 世界意识为灶门一家降下了平安喜乐的祝福。 灶门葵枝若有所感地朝天上看了一眼,天上飘来的白色浮云让她又想起了那个出现在雪夜里的孩子。 不论他是不是炭治郎,她都希望他能够过得很好,如果可以,请一定要幸福啊。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郑重地向世界意识鞠了一躬:“万分感谢!” 世界意识:“不客气,你也帮了我一个大忙,那么……再见?” “再见!” 白衣鬼王再无遗憾,迈出了最后一步。 撕裂的空间合拢,幽静的山谷里只剩下了一座看似完好无损的空坟。 满是花香的清风吹向了天空,金色的阳光从云间洒下,照亮了这无垠的人间。 122 第一百二十二章 高天堕神 这一次任务回来, 相柳京的录像热度排到前十后面去了,他的前面还有十个更能整活的。 但是,相柳京自闭了。 脱离马甲卡的那一刻,他脸都绿了, 扶着连接处的大门大吐特吐。 他终究还是吃了鬼舞辻无惨那个人间之屑…… 他脏了! 他不干净了! 呜呜呜QAQ 小k过来安慰他:“不至于不至于, 马甲卡吃的, 和你干员有什么关系呢?” 相柳京无语凝噎:“披着马甲卡的人是我啊!” 汐汐:“……可您吃鬼舞辻无惨的时候可一点儿都没犹豫过啊。” 相柳京锤门框:“他都要跑了, 我一时间热血上头, 就直接张嘴了啊!我悔啊!我好悔啊!” 他悔不该张嘴的啊! 怎么就下意识地把那个屑吃了呢? 他脏了!他不干净了! 呕! 相柳京差点儿把连接处的门框锤下来,哭着吐了半个多小时,才在小k和汐汐的安抚下止住了悲伤的眼泪,两眼无光地坐在等候区,怀里抱着一包纸巾,一副灵魂已经出了窍的空白模样。 任谁见了, 不得说一声可怜极了。 小k怜爱地看了他一眼, 在文档上盖好章, 催汐汐赶紧去归档,让她可怜见的搭档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汐汐抱着文档出去没有多久, 相柳京就跟魂儿似的飘了起来, 脚步虚浮地又出了连接处。 别了,他回宿舍自闭去了。 相柳京以立刻就能下葬的姿势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可见内心阴影极深。 短时间内,他不想再看见鬼舞辻无惨了。 论坛屏蔽掉这个关键词,接下来的任务世界也不要是鬼灭世界, 让他饱受摧残的心脏缓一缓。 ……该死的鬼舞辻无惨! 呜呜呜,他不干净了QAQ …… 想要从一段悲惨的经历里走出来,就要用另一段阳光向上的经历冲淡它。 自闭了一个来月,相柳京终于走出了宿舍的大门,宛如霜打的茄子,蔫哒哒地走进了连接处。 小k惊讶地看他:“这么快就又能工作了?” 相柳京端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过去:“我现在急需一个新任务,希望接下来的任务能够分散掉我的注意力吧。” 有些人和事真就不是你不愿意去想就能不去想的。 就比如鬼舞辻无惨这个屑。 就比如吃掉了鬼舞辻无惨这件事。 他已经连续做了五六天的梦境回马灯了,每一帧都是他吃掉鬼舞辻无惨的画面。 睡不着,真的睡不着。 忘不掉,真的忘不掉。 该死的鬼舞辻无惨! 反正都是要死的,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地站在原地等死呢?! 相柳京摸了一把脸,问:“我的下一个任务世界不是鬼灭世界吧?” 如果是,他考虑一下要不要支付违约金,这个任务他不做了。 他担心自己会因为疯狂追杀鬼舞辻无惨,不小心在任务世界搞出巨大动静,或者不小心破坏了任务世界,从而遭到任务世界投诉。 他的优秀业绩不能丢! 不能丢!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小k捧出任务世界的坐标,道:“放心吧,相柳干员,不是鬼灭世界,不过于你而言也是个熟界。” 相柳京接过世界坐标:“嗯?” “是咒回世界。” 相柳京嘴角一抽:“你知道的,我在这个世界的经历也不是很美好。” 岂止是“不是很美好”,那是相当不美好,那些没有距离感的混账同事就是从这个世界开始,疯狂嗑他扮演的马甲卡的cp,还写了一大堆让他极其社死的同人文。 每一篇同人文的前言部分都要画蛇添足地多写一句:本文纯属为爱发电,请勿上升相柳京干员本人。 相柳京:…… 不要在同人文里提到我的名字啊!混蛋! 这下大家全知道了! 再次听到咒回世界的名字,相柳京只觉得这次任务大概率是前路堪忧了。 小k将未激活的七张马甲卡一字排开,问道:“选一张?” 对自己的谜之运气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相柳京摇摇头:“你帮我选吧,我非酋。” 小k点点头,将最中间那张抽了出来。 两人一起看过去,皆是面色复杂。 这张马甲卡……怎么说呢? 小k只能说:“恭喜你,又抽到了和任务世界对应的马甲卡。” 说完,他将马甲卡激活,交给了相柳京。 相柳京干笑两声:“……但愿我的任务完成过程也能平顺地被说一声‘恭喜’吧。” 他一手世界坐标,一手马甲卡,转身朝传送通道走去。 心有戚戚焉的他硬是将前往任务世界的步伐走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味道,小k目光怜爱地目送他离开,并在心里真诚地祝福他的任务不会再出现之前的那些幺蛾子。 …… 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月球上,相柳京托着下巴,坐在一处环形山中间,脑子放空,一副灵魂还没有回家的呆滞模样。 “相柳先生!” 去查看任务世界时间线的汐汐回来了:“我们来得正好,刚好赶上虎杖悠仁吃手指的时候。” 相柳京托着下巴看过去,视线停留在搭档闪亮亮的翅膀上,他问:“已经吃了?” 汐汐飞近了一点:“还没有,还有一会儿。” 相柳京:“哦。” 那就让他再发会儿呆。 汐汐自己玩了一会儿翅膀,飞到环形山上去堆石头人了。 发了差不多十分钟的呆,相柳京拍拍自己的脸,终于打起精神来了。 好!从现在开始,忘记鬼舞辻无惨那个人间之屑! 他朝汐汐招了招手,汐汐扑扇着翅膀飞过来。 一相柳一系统围坐在环形山中间,仪式感甚重,缓缓地翻开了漂浮在二者面前的马甲卡。 这张马甲卡的卡面被红蓝两色从中一分为而,蓝色是清澈宁神的天空,红色是魑魅魍魉厮杀的地狱。 它们本不可能融合,却因一个人的出现而宛如一体,难以忽视的诡谲之中又透着本该如此的和谐。 立于红蓝两色之间的高大男人有着一张刀削斧凿般凛厉的俊美容颜,利落的黑色短发下是一双比刀剑还要锋利的暗金色眼眸,脸颊两边与下颌处的黑色咒纹宛如活物,细看之下还透着几分诡秘的气息。 他身着一身束袖束腰的纯白狩衣,脚下踏着一双同色的长靴,身后背负着俨然已经皲裂的神环,有风吹来,吹动了他的衣摆,猩红色的内衬像极了下方地狱流淌的鲜血。 偏偏他的眼睛波澜不惊,嘴角似扬非扬,桀骜不羁之中又满是非人的神性。 卡面下方的描金小字标示出了他的身份——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 相柳京:…… 高天堕神欸,忽略那个堕字,又是一个神明。 ……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背景设定和他那张桀骜不羁的帅脸一样桀骜不羁。 他本是高天原的强大武神,受一方供奉,信徒数以百万计,强盛时期甚至直追天照。 然而,盛极必衰这种事情在任何一个种族身上都会发生。 盛极必衰的不是【两面宿傩】,而是高天原诸神。 人类的信仰是神明变得更加强大,越来越多的神明不再注重自身的修行,转而想方设法地攥取压榨人类的信仰之力。 他们降下神迹。 一开始,只是几个小野神。 到后来,就连拥有着正经神龛的正神都开始频繁降下神迹,只为了获取更多的信仰之力。 ——高天原堕落了。 彼时的【两面宿傩】因为诛杀邪神八岐大蛇而身受重伤,陷入了沉睡,待他醒来,高天原和人间已经一片乌烟瘴气。 他去找天照,却发现天照已经衰弱,高天原的权利竟然被分散了。 人类的信仰之力创造出了几个比正神还要强大的野神,他们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只要献上信仰即可。 人间到处都是他们的神龛,处处都是供奉他们的烟火。 混沌的**充斥着天地,不停地吞食着仅剩的清明。 高天原神系的诸神黄昏降临了。 人间也逃不过,它将为高天原陪葬。 绝望之中必有一缕希望存在,天照倾尽全力寻来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只要再百年之内将那些野神通通诛杀,再将人间混沌的**净化,世界就不会毁灭。 那么问题来了—— 谁去诛杀那些神通超越了正神的野神呢? 高天原神系转一圈,最后落在了【两面宿傩】身上。 实在可笑,拯救世界的重担居然落在了一个刚刚重伤痊愈醒来的武神身上。 “嗤,真是狼狈啊!” 【两面宿傩】丢下一声嘲讽,提着刀下界去了。 他本就是不喜受到束缚的武神,他之前诛杀八岐大蛇并非是为了所谓的正义,仅仅只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对手而已。 此次下界,他虽然背负着拯救世界的重担,但实际上……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世界要毁灭了? 那就毁灭好了,人也好,神也罢,终究都是难逃一死。 既然要死了,那就让他临死之前再放开手大闹一场吧! 【两面宿傩】大大咧咧地来到了人间,一神一刀,杀了无数挡他前路的野神,怎么高兴怎么来,俨然一副已经将高天原诸神的叮嘱和殷切盼望尽数抛之脑后的样子。 人间还是有清醒的人类的,他们不知道【两面宿傩】真正的德行,见他身负正神神光,还专杀不择手段攥取人类信仰的野神,这些饱受野神迫害的人类纷纷成了他的信徒,狂热地信仰着他。 信仰之力的确是增强力量的神药,可这些人类不知道的是,人间快要装不下的混沌的**已经污染了他们的信仰之力,而现在……【两面宿傩】被他们污染了。 在接连诛杀了最主要的几个野神之后,【两面宿傩】愕然发现,自己居然变得和自己诛杀的野神大差不离了。 他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贪婪,越来越不知满足。 他从前慵懒居多,如今却渴望着厮杀与鲜血,每到一处,必定要将刀锋染红。 这不对! 这不对! 【两面宿傩】停了下来。 他开始思考自己的变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人类的信仰。 信仰他的人类越多,他的变化就越快。 现在,他是仅次于最后两个野神的信仰大户了。 【两面宿傩】看着水镜中的自己,黑色的咒纹已经爬满了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像是永远也祛除不了的永生花。 他就要堕落了。 武神嗤笑一声,挥刀斩碎了水镜。 堕落便堕落吧,在堕落之前,他会斩断最后两个野神的头颅。 三位神明的战斗势必是宏大的,人类根本无法窥视半分,他们只知道,头顶的天空接连黑了好几天,太阳西落的方向电闪雷鸣,没有一刻停止过。 像是世界快要走向了终焉。 【两面宿傩】赢了。 他杀死了最后的两个野神,人间的信仰之力全部集中到了他一个神身上。 黑色的咒纹在他脸颊两边化下了最后一笔,他原本湛蓝色的眼睛被污染成了暗金色,又有一双手从肩胛骨伸出,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正神了。 事实也是如此,他已经不再是武神,而是此间最强大的堕神。 高天原诸神的矛头统一指向了他。 【两面宿傩】撩起眼皮看向为首的天照:“你们骗了我。” 根本就没有什么扭转的办法,什么诛杀野神、净化**,都是为了骗他下界的谎言。 确实有拯救大劫的办法,但绝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两面宿傩】是被诸神选中的容器,他因诛杀八岐大蛇身受重伤,在信仰之力异变之前就已经隔绝外界的一切沉睡了,所以他的神力、他的躯体都是干净的,没有被异变的信仰之力污染。 他是最好的容器。 偌大的高天原,只剩下他一个干净的神明了。 于是他被选中,被欺骗,被放弃。 人间的信仰之力全部集中到了他一个神身上,现在只要杀了他,异变就会停止,这场大劫难就能安稳度过,一切都会回到最开始的时候。 【两面宿傩】有可能让他们如愿吗? 想杀他?做梦! “既然你们都不干净了,那就都去死好了!” 真身被异化为两面四手的暗金色武神拔地而起,刀锋直指明明被污染,却依旧视而不见的高天原诸神。 “承认吧,人类已经不再需要神明了,这场异变的源头不就是你们自己吗?是你们放不下那可笑的荣光,只想死死握住手中的权利和神威!结束?只要你们都死了,这场异变自然就结束了!” “死吧!” 被戳穿了内心阴暗面的诸神脸色大变,面目狰狞地对【两面宿傩】发起了攻击。 这场神明大战持续了整整一年。 坐拥人类全部信仰的【两面宿傩】成为了最后的赢家,在他斩断天照头颅的下一刻,笼罩在他心头的杀戮**如同山间雾气般被风吹散了,他那双被混沌所占据的眼睛终于重归清明。 结束了。 这场异变……结束了。 【两面宿傩】脱力地跌坐在诸神的尸身上,背后那双重生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手无力垂落,他喘息着,有些睁不开眼睛。 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堕神了。 他的异变不可逆,想要变回正神是不可能了的。 【两面宿傩】不在乎,正神也好,堕神也罢,只要他还是他自己,怎样都行。 诸神的尸身重归天地,化为了世界的养料。 ——这就是高天原神系的诸神黄昏。 而【两面宿傩】,就是诸神黄昏中挥下最后一刀的那个人。 这是神明注定的命运,无论他们如何不甘,如何反抗。 “我呢?也要死吗?” 【两面宿傩】问世界。 他无所谓生或死,他要做的都已经做干净了。 回归天地间?听起来还不错。 世界却道:“不,你可以出去走走,好好地休息一下。等你觉得心情好一些了,我随时欢迎你回家。” ——【两面宿傩】是世界的最终防御装置。 于是【两面宿傩】离开了他的诞生世界,漫无目的地散心去了。 …… 相柳京表情微妙地合上了背景设定,这个描述…… 他火速向技术部门发出通讯申请,申请秒过,还是那个熟悉的人。 相柳京发出疑问:“这个【两面宿傩】和咒回世界完全没有关系吧?” 技术人员摆摆触手,一副“你见识太少”的欠揍模样:“怎么没有关系!就是因为【两面宿傩】把高天原神系全杀了,之后那个世界才会不存在神明,只有假想咒灵!而他本人也因为当时搞出来的动静太大了,被那时的人类口口相传,最终变成了诅咒之王!” 相柳京:…… 行,逻辑自洽。 但是口口相传后面是不是省略了一大段啊? 堕神和咒灵完全是两码子事好吗?是怎么个口口相传法,才会把人家好好一个堕神传成了诅咒之王? 技术人员挥舞着触手:“相柳干员,不要纠结这种细节,酷炫就完事了!” 相柳京:…… 相柳京冷漠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挂断了通讯。 他看向捧着脸惊叹不已的汐汐:“小可爱,你之前说任务世界的时间线是什么来着?” 汐汐:“虎杖悠仁快要吃手指了。” 相柳京点点头,反手掏出了另一张马甲卡——【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别误会,他并不是想要二度体验白板buff的威力,他是需要之前放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影子里的东西。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两面宿傩的手指。 他已经有了一个绝赞的计划。 123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神降使者 相柳京习惯在任务开始之前准备好备用计划, 既然又是咒回世界,那么【荒神·中原中也】就不适用了。 新的马甲卡也证明了这一点。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和【荒神·中原中也】都是武神, 这波属于是撞神设了。 思来想去, 相柳京还是选择了更加适配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一来,【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依旧是他现有马甲卡里战力最强的,且不用考虑力量属性和世界属性不配套会影响世界稳定的问题, 一旦之后出现了连【高天堕神·两面宿傩】都无法解决的难题, 换他上就行了,一力降十会嘛。 况且,【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开启觉醒状态之后转变为【世界神明·五条悟】的时候, 还有十来分钟的清醒时间是没有用完的, 可以自主选择是否开启、什么时候开启, 方便又实用。 二来嘛…… 像咒回世界这样的高危世界, 【世界神明·五条悟】的[永久性修改现实]这个能力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到时候用来逆转时间回个档也是极好的。 自带回档神技, 好耶! 关键时刻还能放出去吸引一下某些群体的目光, 方便他搞事情, 可谓是用处多多。 而且,一只失忆的猫猫要什么人设?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只不过是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而已。 生气又怎么样, 反正也没人打得过他XD 最重要的一点是—— 这个咒回世界的世界意识绝对不好意思背刺他了!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是世界的最终防御装置,【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是世界之子, 两个好大儿, 你好意思背刺我吗!? 还没有这种想法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世界意识:……行叭。 相柳京的绝赞计划很简单, 还是经过了上一个世界的亲身实验后,确定了其可行性的。 ——他准备顶替掉还未登场的两面宿傩。 既然【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和【鬼之辉月姬·灶门祢豆子】能够顺利地顶替掉灶门兄妹的命运,那么【高天堕神·两面宿傩】也可以。 都是两面宿傩,那干脆换一个不阴间的好了, 想来虎杖悠仁小朋友知道后,他一定十分乐意。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身为世界的最终防御装置,命运这种东西是无法束缚他的,相柳京大可不必按照两面宿傩的命运走下去,这个世界的两面宿傩并不是世界的最终防御装置,哪怕他把两面宿傩拿来喂猫,世界意识也是不会介意的。 计划顺利的话,他开局就直接预定了主角团C位,完全可以躺着等感知能力进度条自己走到头。 而在成功打入主角团之前,他还要去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的羂索随身携带的[狱门疆]是不是他要找的异化物,以及羂索身上有没有异化物的气息。 如果没有,羂索那边就可以暂时先放生好了,让他再活一段时间。 如果有…… “我回去就买彩票!” 这一波运气爆棚,开门红! 敲定计划后,相柳京开始融合马甲卡。 文字性的背景设定化作身临其境的小电影,他看完之后只有一个想法—— “我喜欢这个设定!”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斩杀了八岐大蛇,从现在起,这张马甲卡就是他心中的tp 1,和【荒神·中原中也】并列第一,永远的神! 尤其是那一刀斩断八岐大蛇所有头颅的画面,必须录下来循环播放! 汐汐精准打击:“可是,相柳先生,那是假的呀。” 相柳京:……嘤。 不要提醒我啊! 呜呜呜QAQ 汐汐:嘿嘿。 相柳京捂着刺痛的心脏,一头扎进了任务世界。 …… 伏黑惠再次在心里怒骂那个不靠谱的成年人,他今天要是死在这里,做鬼都会不放过他五条悟! 身后穷追不舍的咒灵是二级,甚至是准一级,已经不是他能够轻易对付的等级了,更何况这里还有普通人。 特级咒物大概率是回收失败了。 回收失败的结果…… 伏黑惠被咒灵击飞出去的瞬间,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如果失败了,他就只能…… “该死!你要做什么!” 伏黑惠刚刚下定决心哪怕拼了命也要杀掉吞下特级咒物的咒灵,就看见那个粉发笨蛋奋力一跃,硬是从咒灵口中夺下了两面宿傩的手指,想也不想地就往自己嘴里塞了进去。 !!! 那可是两面宿傩的手指啊!有剧毒啊! “不……” 伏黑惠瞪大了眼睛,手伸出去的动作被瞬间暂停,一跃而起至半空中的二级咒灵和虎杖悠仁也同样被暂停了。 一只五指上描绘着黑色咒纹的手从撕裂的空间缝隙里伸出,取走了已经被虎杖悠仁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手指。 黑色短发,一身纯白狩衣的高大男人从空间缝隙里走了出来,他背负着的皲裂神环持续不断地散发着和煦的神光,为这座被月色笼罩的校园重新蒙上了一层暖色,被暂停在半空中的二级咒灵被这神光缓缓腐蚀,一点点化在月华和神光交融的暖色之中。 “这就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 ——很可惜,不是异化物。 他皱了皱眉,嫌弃之意流于表面:“怎么吃得下去啊?不拉嗓子吗?” 另一只手从他旁边伸了出来,要去拿他手里的手指。 黑发堕神动了动手,移开了两面宿傩的手指,没有被这只手得逞:“做什么?” 手的主人,蒙着眼睛的白色猫猫瘪瘪嘴,很是委屈:“饿,了……吃。” 黑发堕神嘴角一抽:“这上面还有那个小鬼的口水,你就算是饿了,好歹也给我讲讲卫生啊。” 白色猫猫听不懂什么是讲卫生,他歪了歪头,试探性地说:“洗、一洗?” 相柳京:……我为什么要和一只失忆的猫讲道理? 他无奈叹息,一边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是不是还没有缓过来,一边把两面宿傩的手指伸进【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神光里涮了涮,喂进了嗷嗷待哺的猫猫嘴里。 白色猫猫嗷呜一口吃掉手指,十分餍足地勾起唇角嚼啊嚼。 相柳京需要【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六眼],协助他将虎杖悠仁的痕迹从这里清除,伪装成只有伏黑惠一个人来过,并救下了另外两个人的模样。 虎杖悠仁暂时不能进入高专,虽然这么说有点良心痛,但是,他需要这个少年钓脑花。 虎杖悠仁没有按照羂索设想的那样被两面宿傩受肉,羂索一定会亲自过来查看,省了他去找人的功夫。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清醒时间只有九分五十秒,非常的宝贵,必须用在未来可能会有的刀刃上。况且,相柳京无法保证非清醒状态下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会不会瞬杀羂索。 在异化物不明的情况下,羂索也是一条线索,万一之后他先找到异化物了呢? 怎么说也是个有可能找到异化物的工具人,所以还是先昧着良心用虎杖悠仁钓脑花吧。 等之后他的感知能力上去了,如果羂索那边仍然没有半点动静,他就把【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放出去由着他拆家玩。 现在—— 黑发堕神指了指下方惨不忍睹的拆迁现场:“把其他痕迹全部清理掉,伪装成那个黑发小鬼独自战斗的模样,能做到吗?” 白色猫猫不解地歪了歪头:“m?” 清理什么? 相柳京:…… 是他分出去的两分意识太少了的原因吗?怎么他觉得这只猫更加傻乎乎了呢? 没有办法,他自己清理又可能会留下蛛丝马迹,被一会儿就会赶来的五条悟发现,于是只能手把手地教。 猫猫虽然看起来傻乎乎,但实际上还是很聪明的,只需要帮忙牵出一个毛线头,他就能把整团毛线球全部……撕碎。 相柳京:…… 也行,这样更彻底。 “汐汐,监控处理好了吗?” 汐汐伸出大拇指:“处理好了,保证没有人能看出破绽!” 网络世界,她就是王! 很好,还有最后一步,偷梁换柱—— 黑发堕神向白色猫猫伸出手:“悟,把你影子里的那个盒子给我。”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思考了一会儿,从影子里取出了他要的盒子。 里面是从另一个世界得来的两面宿傩的手指,一共有十二根。 相柳京打开盒子,从里面挑了一根和被猫吃掉的手指看起来差不多长的,凭空放进了伏黑惠手里。 虽然都是两面宿傩的手指,但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的,毕竟这中间相隔的是世界的距离,看着再怎么像,也是配不上套的。 想要成功受肉恢复巅峰实力? 喂猫去吧。 再修改一下伏黑惠同学的部分记忆和姿势……好了,大功告成! 相柳京一回头,看到了一只委屈巴巴的大猫猫。 他控诉道:“那是、我的食、物!还!” 相柳京:“……就这一次,过两天还你六根行不行?” 对不住了,高专。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想了想,点头。 一根换六根,他赚了! 相柳京把盒子还给他,一只手抓猫,另一只手抓住虎杖悠仁的胳膊,带着人直接从空间缝隙里离开了。 下一秒,被暂停的伏黑惠动了。 他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失去了封印的手指,脑子里的记忆被修改,变成了—— 虎杖悠仁因为自家爷爷的病情忽然有了转机,必须留在医院照顾爷爷,他一个人来到了学校,大战二级咒灵,从咒灵嘴里救下了两个无辜人士,经过一番苦战之后,他终于险之又险地祓除了二级咒灵,成功回收特级咒物。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唔,好像没有。 可怜的伏黑惠同学,因为实力不够,而未能发现自己的部分记忆被一位异世神明修改了。 “哟!惠!” 一个朝气十足,活似高中JK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伏黑惠半月眼,很想召唤玉犬把这个无良教师当场咬死。 “给你。” 海胆头少年满脸是血,有气无力地伸出手去,将好不容易才回收到手的特级咒物上交。 “辛苦了,惠。” 五条悟接过手指,[六眼]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里只有惠和特级咒物的咒力残秽。 把自己的工作丢给学生,跑去买毛豆奶油大福的屑老师掏出手机,在伏黑惠想要杀人的目光中咔嚓咔嚓十连拍。 伏黑惠:这个混蛋! …… 虎杖悠仁记得自己吞下了那根据说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下一秒,四周骤然安静了下来,入目所及是一片纯粹的白色。 ……也不是纯粹的白色。 虎杖悠仁缓缓抬头,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半透明神像。 从下至上,逐渐凝实。 祂通体暗金,两面四手,背负皲裂神环,面容模糊不清,但莫名地就是能给人一种“祂一定十分俊美”的认知。 这是……什么? 虎杖悠仁看得直发愣。 忽然,神像动了! 祂垂下头颅,眼睛的位置像是对准了下方渺小的人类。 祂问:“小鬼,就是你唤醒了我?” 虎杖悠仁被吓了一大跳,浑身的寒毛都炸了:“我我我我、我没有、没有唤醒您!不是我!您认错人了!” 他根本就没有见过这样一位神明啊!近期也没有去过神社之类的地方祭拜过,不是他! “嗤。” 闻言,神明嗤笑了一声。 欸? 粉发少年豆豆眼,怎么感觉这位神明不是很正经啊? 让他感觉不是很正经的神明附身凑近,吓得他往后退了好几步:“没有?你吞手指的时候不是很勇吗?怎么?这会儿想起来撒谎了?” 手指? 手指! 虎杖悠仁长大了嘴巴:“你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伏黑不是说咒灵都是扭曲丑陋的吗(伏黑惠:我没有!是你自己这么理解的!)?诅咒之王不应该是最丑的那一个吗?那他眼前这个是什么?! 少年以他十几年的见识发誓,他眼前这座巨像明明比神社里的神像还要像神明! 暗金色的神明可疑地停顿了一下,道:“……也可以这么认为。” 反正经过人类的口口相传,他好好一个堕神已经变成了可止小儿啼哭的诅咒之王,他认不认都差不多了。 ……还是认了吧,毕竟接下来还要顶着这个名头行动呢。 可能天然缺根筋的虎杖悠仁表情空白地问:“请问……什么叫做‘也可以这么认为’?” 他脑子好懵啊,一会儿是伏黑说的话,一会儿是这座伟岸的神像。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是他理解有问题吗? 暗金色神明重新直起身:“这个不重要,你就当那根手指是我的召唤物好了,重要的是——你唤醒我是想干什么?要是说不出能说服我理由,小鬼,你就准备下地狱吧。” 经典技能,倒打一耙! 不得不说,经典就是经典,虎杖悠仁直接被他问懵了。 手指是召唤物,他吞下手指唤醒了诅咒……不,还是说不出口啊。 虎杖悠仁仰脸看着这座暗金色的神像,怎么都没法把“诅咒之王”这个称号和对方扯到一起,这分明就是神明,任谁来看都是神明,伏黑是不是记错了? 总之,他吞下手指是为了…… 粉发少年眼神一凛:“那个咒灵!它……” 暗金色的神明打断了他的话:“咒灵?是说那个丑陋的负面情绪聚合体吗?它死了。” 虎杖悠仁愣住:“死、死了?” 怎么死的?伏黑把它打死了吗? 神明无所谓地道:“你唤醒了我,它被我的神光照到了,就死了呗。” 虎杖悠仁发现了华点:“……您刚刚是不是说了‘神光’?”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诅咒之王,而是一位不知尊名的神明,果然是伏黑记错了吧! 但也很有可能是他自己的理解有问题。 暗金色神明:“……” 暗金色神明:“那不重要。” 此时此刻,粉发少年心中的惶恐已经一点儿都不剩了。 这位神明,嘴上说着很可怕的话,其实根本就没有真的要把他丢到地狱去的意思。 虎杖悠仁鲠在喉咙里的气彻底松了下来,他一屁股坐了下去,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太好了,那个怪物死了……得救了,得救了。” 暗金色的神明抱着一双手俯视他,并没有打断少年的劫后喘息。 过了好一会儿,纯白的空间里才重新响起少年的声音。 “……呃,那个……”虎杖悠仁抬起头,很是局促,“请问,这里是……” “我的心境。” “欸?” 暗金色的神明啧了一声,祂有耐心,但不多:“你就简单地理解为心灵世界好了。” “……哦,这样啊。” 仍然一知半解的虎杖悠仁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是该站起来,还是继续坐着。 神明又问:“想好怎么回答我了吗?” 唤醒这位神明的理由啊…… 虎杖悠仁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并没有其他的理由,只是死到临头想要拼命挣扎一下,赌一把而已。” 伏黑说,只有咒力才能祓除咒灵。 他没有咒力,而那根手指有,那么只要他吃下那根手指,就有可能获得咒力了。 他不想死。 爷爷说了,他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他不能就这样死掉。 因为他想要活下去,也想要伏黑和学姐他们活下去,所以他吃掉了那根手指。 仅此而已。 神明定定地看着他,少年不闪不躲,任由神明俯视着他。 半晌,神明慢悠悠地道:“行吧,算你有正当理由。” 为了活下去,这可是一个好理由啊。 虎杖悠仁心下一松,知道自己过关了,神明这么说,就是不会计较他把祂唤醒的事了。 虽然感觉这位神明不会是那种非常任性的神明,但祂到底是神明啊,身为无意间冒犯了这位神明的人类,他还是很忐忑的。 不会追究他的责任真是太好了。 “但是!” 神明一句话,又让虎杖悠仁才放下的心高高悬起。 “我已经被你唤醒了,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你是不是该对此负起责任来?” 负责?负什么责? 虎杖悠仁试探性地问:“是要让我把那根手指吐出来的意思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位神明好像翻了一个白眼:“小鬼,你脑子里的水是没有晃荡干净吗?你既然唤醒了我,那就给我担负好神降使者的责任,在我离开之前,你不可以将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明白了吗?” 虎杖悠仁讷讷地点头:“明白了明白了!” 早说是让他做好神降使者啊,他是真的以为要把手指吐出来。 既然已经是神降使者的关系了,虎杖悠仁发动了天然·自来熟技能,小小地举起了手:“我有两个问题。” 神明抱着一双手睨了他一眼:“说。” “您真的是两面宿傩吗?” “嗯。” “为什么伏黑……呃,就是那个……”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神明替他说了:“那个海胆头小鬼。” “对!就是他!”粉发少年握拳锤手,“伏黑说您是诅咒之王,而诅咒又是人类的负面情绪汇聚而成的产物,那您……” 神明仗着少年对咒术界毫不知情,睁着眼睛说瞎话:“大概是时间太久了,人类口口相传传错了。”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事情和他【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 “那我吃掉的那个真的是您的手指吗?” “不是,那就是个单纯的召唤物。” 手指,什么手指?他好好的,并没有被任何人分尸,这个不能认,坚决不能认! “那个……”少年还有问题要问。 但暗金色神明的耐心已经告罄,祂再次俯身,巨大的身躯将少年衬托得格外渺小:“小鬼,你的问题太多了。” 虎杖悠仁麻溜地道歉:“对不起!” 他接着道歉飞快地说:“我只是想问一下我什么时候能够出去学姐他们必须马上送到医院救治!” 说完,他啪的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双浅金色的眼睛分外真诚地望着一巴掌就能把自己拍成小饼干的巨大神像。 神明:“……他们没事,那个海胆头小鬼的老师来了,他们已经快到医院了。” 虎杖悠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忽然觉得屁股下面一空,眼前一晃,再啪叽一声,他已经坐在了熟悉的医院回廊上,紧随着地面那冰凉触感而来的,是他尾椎骨像要被摔断了一样的剧痛。 顿时,粉发少年面目扭曲,忍痛忍得满脸通红。 不能叫出声! 绝对不能叫出声! 背后就是爷爷的病房! 医院的病人们在休息! 忍住!虎杖悠仁,你可以的! ……好痛啊QAQ 虎杖悠仁抓着医院的长椅腿泪流满面。 他的脑子里清晰地响起了一声短促的、仿佛喜闻乐见的笑声。 虎杖悠仁默默流泪的动作一顿,这个笑声……果然是你,小气的神明! 他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小鬼。】 名为【两面宿傩】的神明在他的脑子里讲话。 【……不是脑子里,是心境。】 根本听不懂,并开始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大有问题的虎杖悠仁:“哦。” 以神之心境代替了生得领域的【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坐在纯黑的神座上,无奈又无语地扶额,他这是找了一个怎样的神降使者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坐在神座台阶上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抱着盒子数里面的手指,从一数到十一,又从十一数到一,数数的声音很大声,像是在提醒某人过两天该去找六根手指还给他了。 猫猫已经记录在“备忘录”里了,不要想着赖账哦。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我好后悔啊! 他就不该把这只猫带过来! 124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好孩子 怀疑自己的屁股可能已经被摔成了几瓣的虎杖悠仁同学坚强地扶着墙站了起来, 他眼睛里还含着可怜的泪花,就连心音都在发颤:【您忽然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天然·直觉直球, 发动! 刚刚还在笑人家的始作俑者·黑发堕神沉默了两秒, 少得可怜的良心居然跳了两下, 他轻咳一声, 道:【作为神降使者,其本人一般都有一点小小的特权,看在你……还算乖觉的份上, 小鬼, 你可以向我许愿,仅此一次。】 虎杖悠仁的心脏狠狠颤动了两下,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像是有一个脆弱的泡泡飞到了他面前,这个泡泡绚丽多彩,美得他目眩神迷的同时, 又担心自己的呼吸会将它摧毁。 好一会儿后,他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黑发堕神靠在黑色神座上, 单手支着下巴,看旁边已经一键重启的白色猫猫重新数手指和咒灵球。数着数着, 他拿起一个特级咒灵球端详了一阵, 张大嘴巴嗷呜一口吃了下去。 半透明的触手就跟猫的尾巴似的, 左摇右晃的,彰显着主人此刻的好心情。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回答:【都可以,哪怕你想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也可以。】 咒回世界当前最强大的人是五条悟,如果虎杖悠仁许愿要变成最强大的人,那就让他做自己的神使好了。 将自己的力量借给他, 还怕打不过仍在人类范围之内的五条悟吗? 这要是换一个人,说不定就真的这样许愿了。 毕竟只要变成了最强大的人,想要什么没有? 可此刻站在这里的人是虎杖悠仁,一个绝对善良的小朋友,他毫不为之所动,几乎是在神明说完的下一秒,他就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请您治好我爷爷的病,让他健康地长命百岁吧!】 他的爷爷今年才七十六岁,健康地长命百岁的话,爷爷还能硬朗地活二十四年。 ……他还没来得及孝顺爷爷呢。 【健康地长命百岁吗?】黑发堕神换了一只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道:【这似乎是两个愿望吧。】 健康,以及长命百岁。 虎杖悠仁愣住:【欸?】 是两个愿望吗? 是两个愿望。 不过神明明显心情很好,只是嘴上说这么一句,并没有真的要和他计较这个愿望究竟算是一个,还是两个。 叮铃。 慌张的虎杖悠仁听到了神乐铃的声音,清脆空灵,好听得不行。 他微微一怔,心里的慌张被平息了。 【小鬼,不进去看看吗?】 神明似乎打了一个哈欠,像是觉得无聊了,连声音里都带上了慵懒的味道。 胸腔里的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虎杖悠仁轻轻推开病房大门,放轻脚步走到病床前,借着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华,仔细地、一点都不敢遗漏地观察着熟睡中的爷爷。 爷爷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轻飘飘到随时都有可能中断的呼吸也变得有力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在这片不算是万籁俱寂的环境里,少年仿佛清晰地听到了爷爷身体里的器官焕发新生的声音。 他知道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他知道…… 虎杖悠仁颤抖着手指,按下了床头的传呼器。 不一会儿,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粉发少年被挤到了墙角。 经过医生的专业检查,他得到了爷爷的病情已经好转的好消息,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出院了。 虎杖悠仁蹲在病床边,握着爷爷的手,声音哽咽:“太好了,太好了……” 这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少年像只小奶狗似的,蹲在床边小小声地抽泣了好一会儿,被喜悦冲昏的头脑才慢慢清醒过来。 他红着耳朵和脸,一本正经地向这位名为【两面宿傩】的神明致以最真挚的谢意:【谢谢您,神明大人!等爷爷出院了,我一定去找最好的材料,给您制作最好的神龛,奉上最好的贡品,日日供奉您!】 当然,这个最好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他毕竟还是个未成年,但他一定会努力工作赚钱的!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猝不及防地被少年的真诚糊了一脸,没怎么遇到过这类人的黑发堕神难得地感到了一丝别扭,他张了张嘴,干巴巴地道:【倒也……不必。】 作为诞生世界的信仰大户,他【两面宿傩】什么贡品没见过,供奉他的神社遍地都是,大神社的神龛更是用黄金和宝石打造而成的。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神龛和贡品而已,各式各样,山珍海奇,他早就见惯了。 可少年的真诚和直球…… 老实讲,他还真没见过。 那些供奉他的人类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他们永远都不知道满足,得到了一,就想要二,甚至是更多,恨不得像水蛭一样牢牢地吸附在他身上,直至将他的全部攥取殆尽。 他后来看到的世界早已经扭曲了,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心玩野了,不想回家(bushi)。 这时,没有忍住诱惑,吃掉了第二个特级咒灵球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忽然扭过头来看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宿傩,你、脸红、了吗?” 陷入回忆的【高天堕神·两面宿傩】顿时回过神来,十分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数你的手指去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 白色猫猫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哦了一声,转回去继续数他的食物了。 虎杖悠仁的态度非常坚决:【不!我一定会好好供奉您的!虽然我现在的经济能力还不足以向您提供最好的供奉,但我会努力赚钱的!神明大人,请您收下我微不足道的感谢!】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啊这。 仅仅是为了感谢他吗? 可这明明是非常微不足道的愿望啊,他动动手指就能实现它,一点都不费功夫。 “宿傩。” 白色猫猫又有话要说。 虽然直觉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但黑发堕神还是向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讲。 “是感到、不好、意思了、吗?”能够精准感知到他人情绪变化的猫猫真实地感到了疑惑,“你也会感、到、不好意思吗?” 只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也是不好意思。 这可是宿傩欸(那种语气),好神奇。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 真是猫嘴里吐不出象牙! 黑发堕神沉着脸从神座上站起来,走过去蹲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身边,伸手从盒子里拿出一根手指,塞进了还有话说的猫嘴里:“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尽说一些我不喜欢听的胡话!” 实话实说的白色猫猫嚼啊嚼,他看着面前沉着脸的主体,忽然福灵心至,含含糊糊地吐出一句话,气得黑发堕神险些一个仰倒。 “宿傩,口嫌体正。” 他这句话倒是说得连贯。 相柳京:……时光机!时光机在哪里! 他要把这只猫塞回去!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把他带过来?为了气自己吗? 【神明大人,您还在吗?】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再听到神明说话的虎杖悠仁忍不住小小声地问道。 相柳京把满腔的怒气憋了回去,他尽量心平气和地回答道:【在!】 虎杖悠仁:……这是生气了? 以为是自己许诺的供奉过于简陋,才让拯救了爷爷的神明大人生气的粉发少年立刻慌了神。 怎么办? 自己因为太穷了,连基本的供奉都做不到,惹得救命恩神生气了该怎么办!? 他的思想波动实在是太大了,和他连接着神之心境的相柳京准确地接收到了他的胡思乱想,顿感无奈:【小鬼,你想得太多了,我无所谓供奉如何,你高兴就好。】 闻言,很容易相信别人的虎杖悠仁松了一口气,他精神奕奕地絮叨起了出院以后要找一份更好的工作,赚更多的钱,然后买最好的材料给自己的救命恩神制作神龛。 少年的声音很是清朗,不含一丝欲念,像个小太阳似的。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能够感受到这个少年的好心情,好心情是会感染的,于是他身后的触手轻轻晃动了起来。 白色猫猫对自己的主体说:“宿傩,我、喜欢、他!好孩子!嗯!” 相柳京满腔的怒火唰的一下没了,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摇晃着触手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抬手摸了摸白发青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头顶,叹息般地道:“是啊,他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是不该被拽进那样肮脏的深渊里去的。 五条悟他们是没有办法,他们生来就在那个深渊里了,除了奋力改变,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难道要和深渊共沉沦吗? 算了吧,五条悟他们会直接yue出来的。 可虎杖悠仁又不能不去咒术界。 就像他爷爷说的那样,他拥有着才能,即使不用这才能去拯救他人,也要用这才能保护好自己。 这里是咒回世界,到处都是诅咒和咒灵。 更何况,他是作为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出生的,他的人生注定不平凡。 既然出生无法选择,那就自己决定未来吧。 如果是虎杖悠仁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救人的这一边,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绝对善良的笨蛋。 相柳京坐在神座台阶上,任由【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靠着他,抱着小盒子愉快地数食物。 黑发堕神用手慢悠悠地梳着白发青年那头仿佛揉进了星辰碎光的白色长发,絮絮叨叨的虎杖悠仁同学已经扛不住一夜的奔波疲惫和大悲大喜,倒在小小的座椅上睡得人事不省了,神之心境里再没有了其他声音。 这样也好。 黑发堕神想,记不住也好,他的喜欢就只是喜欢,不会再有像是血与肉那样无法分离的悲伤和痛苦。 有时候,永远的遗忘并非坏事。 他轻笑了一声,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傻猫。” 傻猫本猫完全没有听到,全身心沉浸在数食物的快乐之中。 此刻,万籁俱寂,风声暂休。 …… 第二天一早,脑袋上缠着绷带的伏黑惠来找虎杖悠仁,告诉他那两个人还活着,并且已经得到了治疗,再住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巧合的是,他们居然在同一家医院。 见伏黑惠一副全然不记得昨晚经历的模样,虎杖悠仁先是疑惑,随后恍然大悟。 是神明大人做的。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神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小鬼,你猜猜,咒术界要是知道你吃了我的……召唤物,把我唤醒了,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下场”这个词听得虎杖悠仁猛的打了一个哆嗦,这个词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词。 伏黑惠狐疑地看他:“你怎么了?冷?” 不应该啊,现在可是夏季,病房里还有空调。 虎杖悠仁连忙说:“可能是我感冒了吧,突然感觉有点冷。” 他这个人就不擅长说谎,但伏黑惠又不了解他,这会儿状态也不是很好,脑袋涨涨的,就这样大意地被他糊弄过去了。 跟着伏黑惠来的人,是伊地知洁高,东京都立咒术高等学校的辅助监督,通常负责五条悟。 这次也是五条悟让他跟着过来的。 而五条悟本人,则去处理那根麻烦的手指了。 真是搞笑,这么危险的东西居然随便放在一所学校的百叶箱里,那群烂橘子简直天天刷新他的认知下限。 一直都对高层很不满的最强兴冲冲地拿着两面宿傩的手指,去找那群人的麻烦去了。 伊地知洁高是过来处理后续事务的。 伏黑惠带着虎杖悠仁从病房里出来之后,伊地知洁高就一脸严肃,但又不失礼貌地向虎杖悠仁说出了保密的要求。 咒术师和咒灵是什么,经过伏黑惠的简短科普,以及昨晚惊心动魄的经历后,虎杖悠仁已经有了切实的认知体会。 他认真地答应了,保证绝不会向其他人透露咒术相关信息。 伊地知洁高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明事理好说话的人,一时间很是感慨,但一想到那位出了名难搞的学长,他不由得悲从中来,第无数次后悔为什么当初上层下达命令的时候,自己没有跑快一点,不然如今也不会天天这么痛苦了。 五条先生,靠谱是非常靠谱,但他不值得尊敬啊! 伏黑惠看了伊地知洁高一眼,就知道这位倍受五条悟摧残的辅助监督先生又开始难过了。 正常,他现在一想到那个白发混蛋,就忍不住产生放出玉犬咬死对方的冲动。 咒术师很忙,伏黑惠又被五条悟塞了一份报告要写,等伊地知洁高将该说的都说完了,他就向虎杖悠仁告辞了。 看着窗外远去的车辆,虎杖悠仁问道:【神明大人,您还没有告诉我那个……会怎么样?】 伏黑惠只简单地告诉了他咒术师是什么,咒力和咒灵又是什么,还没有告诉他咒术界是个怎么藏污纳垢、群魔乱舞的鬼地方。 相柳京也不可能把咒术界的黑暗和肮脏原原本本地剖析给虎杖悠仁看,他含糊其辞说了个大概,最后警告少年:【你只要记住,那是一个封建残余仍然迎风不倒的地方,好人不多,坏人一大堆。要是让那些坏人知道你唤醒了我,并且成为了我的神降使者,你就等着被生吞活剥吧,小鬼。】 虎杖悠仁狠狠地打了一冷颤,他忙不迭的点头:【我一定不会说的!】 他自己还好说,可他的爷爷该怎么办? 伏黑是好人,可他不能确定其他人都能是好人,如果那些咒术师都和伏黑一样厉害,甚至比伏黑还要厉害,他该如何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保护他的爷爷? 求助神明大人吗? 不,这原本就是他的错,是他私自将神明大人唤醒了。神明大人没有计较他的过错,还帮他治好了爷爷,他不能再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去麻烦神明大人! 他一定要守好这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连爷爷都不能说! 虎杖悠仁握拳,在心里发誓。 全部都听到了的相柳京感动不已,这是什么人间天使!不愧是咒术界的小太阳,好孩子啊! 他在心里郑重许诺,只要他在,他就不会让虎杖悠仁重蹈原走向的覆辙。 虎杖悠仁小朋友,你只管放心,什么脑花,什么烂橘子,什么诅咒之王,神明大人我通通都给你干掉!谁也不能阻挡你开心地活下去! 胆敢剥夺年轻人青春的家伙都给我去死! …… 虎杖倭助,当代硬核老人,在医生宣布他病情好转的第二天,也就是伏黑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闹着要出院了。 虎杖悠仁从来就没有在吵嘴上赢过他爷爷,于是他只能寄希望于专业的医生。 谁知道一通检查下来,专业的医生也没撤了,检查结果堪称医学奇迹,虎杖倭助的病完全好了,就跟医院误诊了似的。 简而言之,虎杖倭助现在非常健康,老当益壮,可以打死一头牛(bushi)。 虎杖悠仁:…… 不愧是神明大人。 老爷子如愿以偿地出院了。 看着孙子里里外外勤快收拾屋子的背影,虎杖倭助心里又酸又涩,既是在庆幸自己还活着,还能再陪伴这孩子几年,又是在埋怨自己怎么就没能干脆死去,凭白给这个孩子增添负担。 人总是这样,无论活着还是死去,都有各不相同的理由和牵挂。 但当老爷子看到少年脸上止不住的笑容后,他握了握皱巴巴的拳头,在心里说:那就努力地多活几年吧,好歹陪到悠仁成年的时候。 他这个老头子要是死了,这个家就只剩下悠仁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还是活着好,活着好啊。 黑发堕神在神之心境里看了眼含热泪,却倔强地不愿意让孙子看见的老人一眼,放松身体靠在了黑色神座上。 是二十四年。 那个小鬼,可是许愿让你健康地长命百岁啊。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在虎杖家生活的日子很惬意。 每天晨起有小鬼倾情汇报天气情况,日常和老爷子上演爷孙拌嘴小品,午间看小鬼疯狂赶作业赶课程,晚间还有小鬼诚挚送上晚安。 据说再过一个星期左右,小鬼的工资就到手了,他的新神龛就能提上制作日程了。 对,没错,为了体现心中的诚意,虎杖悠仁决定亲手制作神龛。 ……其中也有他实在是太穷了的原因。 悠仁小朋友:流下心酸又贫穷的眼泪QAQ 好在神明大人并不介意,还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虎杖悠仁想,大概是神明大人没有见过居然有人穷到连神龛都要自己做吧。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还真没见过。 他毕竟是高天原数一数二的强大武神,之后又成为了坐拥人类信仰的大户,供奉他的人要么是大家族,要么就是一国或一城,怎么华丽,怎么贵重,那就怎么建造。像虎杖悠仁这种自己都过得紧巴巴的,还要挤出一点钱来做神龛的人,他从未见过。 所以就显得尤其的突出,再加上他发自内心的诚意满满,心思也纯净,就更加凸显出了他和那些人的区别,显得很是真诚可贵。 黑发堕神想了想,决定以后对这个神降使者好一点儿。 …… 惬意的两天过去了,相柳京沉浸在这平淡的日常里,只觉得这是他几个世界以来过得最舒服的两天。 没有工作,没有幺蛾子,只需要安静悠闲地坐着,就能躺平等感知能力的进度条自己爬上去。 不过…… 这感知能力的进度条是不是上升得越来越慢了? 怎么,虎杖悠仁小朋友虽然是主角,但不是唯一的主角,所以他一个人不够? 不然为什么他到现在都还没有一点点感觉呢? 还有羂索,怎么还不来啊?是不是消息滞后了,还不知道虎杖悠仁没有成功受肉啊? 正当相柳京苦思冥想之际,安静了两天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摸出了他用来装食物的盒子,打开以后拿给主体看,被蓝色丝带遮住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满脸期待。 相柳京一时没想起来,茫然地问他:“干什么?” 怎么突然想起来把手指和咒灵球展示给他看了? 这不是还够他吃半个月的吗? 白色猫猫一撇嘴,把神座扶手拍得砰砰响:“还我!食物!” 你答应了两天以后还我六根手指的!现在已经两天了!猫猫都记下来了,你果然是想要赖账! 呜,要闹了! 黑发堕神:…… 黑发堕神表情复杂:“该记住的你转头就忘,不该记住的你倒是记得很牢,我要是不还给你,你下一步是不是要咬我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隔着蓝色丝带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身后半透明的触手胡乱飞舞,他怒气满满,铿锵有力地说道:“宿傩,讨厌!” 黑发堕神:“……噗。” 白色猫猫微微张开嘴,十分地难以置信,这个想要赖账的家伙居然在笑他! 为什么? 明明该感到羞耻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想不通的猫猫难过地抱紧了装满食物的小盒子,蹲在神座边上自闭了。 看着大猫生闷气的背影,相柳京的良心隐隐作疼,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脊背,不出所料地得到了触手噼里啪啦的一通天女散花式鞭打。 有一说一,【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防御很高,这一波鞭打相当于给他挠了挠痒。 深知自己是个什么德行,相柳京立刻许下不平等条约:“还!我马上就还!不仅还你六根手指,等再过几天,我带你去抓特级咒灵,四个哦!” 拢共就只剩下三个特级咒灵球,其中一个还不能吃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微微侧过半张脸来:“真的?” 相柳京指天发誓:“真的!我要是做不到就拿我自己喂你!” 白色猫猫勉为其难地相信了,但他这次学聪明了:“等再、过几天、是几天?” 相柳京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数字:“十天吧,最多十天。” 十天以后他要是还等不到羂索冒头,他就自己去找人了,顺便把漏壶他们四个抓过来喂猫。 羂索勉强是个工具人,他们四个就只能是猫粮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歪着头想了想十天是多少天,然后伸出一只手:“你、拉钩,做不到,咬你!” 说完,他自认凶狠地朝主体龇了龇牙。 不得不说,他的牙齿非常锋利,尤其是那四颗尖尖的虎牙,相柳京已经能够想象出他咬自己一口会有多疼了。 关键是他真的会咬,抱着啃的那种。 相柳京顿时心情复杂,真是想不到,他居然有一天还要面临自己吃自己的危机。 这就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吗? 长见识了。 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威胁力满满的注视下,黑发堕神无奈地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还是伸出了手,和他拉钩立下了束缚。 鬼知道这是他神生中立下的第一个束缚,竟然是为了狩猎喂猫,简直笑死个人。 白色猫猫有理有据地纠正他:“不对!是因为、你、赖账!” 黑发堕神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 因为相柳京顶替了两面宿傩的命运,的确是可以不按照他的命运走下去,但别的地方还是要勉强遵循一下的。 ……就比如说,独特的出行方式。 于是—— 当天夜里,虎杖悠仁收到了神明的第一个要求。 【小鬼,等你睡着以后,身体借我。】 正在漱口的虎杖悠仁:? 粉发少年吐出嘴里的漱口水,扯过洗脸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通,他走出卫生间,习惯性带上了卫生间的门,走到床边后,他盘腿坐在床上。 一脸乖巧的少年问道:【我能问问您借我的身体是要去做什么吗?】 黑发堕神看了一眼扒拉着自己的胳膊,随时准备把他拖走的大猫,无声叹息:【为了还债。】 别再往下问了,给我留点脸吧。 【哦,好的。】 第六感点满的虎杖悠仁及时闭上了嘴,给某个因为一时忘记了,而被一只失忆但记仇的大猫扣上赖账高帽的神明留下了最后的脸面。 125 第一百二十五章 秘技·平地拆迁…… 是夜, 万籁俱寂,周围隐隐响起的犬吠声已经彻底休止。等到年纪大了,难以入睡的虎杖倭助已经睡着了, 二楼的另一间房间里才响起了低不可闻的响动声。 窗户打开, 粉发少年以一种极其矫健灵敏的身姿, 轻盈地踩着窗台一跃而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落在了院子里。 今夜是半弦月,淡淡的月光从云端洒下,为下方的人间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银纱。 粉发少年浅金色的眼睛变成了更为深邃的暗金色,脸颊两边显露着神秘的黑色咒纹, 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也规律地显出了宛如装饰般的黑色纹路。 他的眉心上方印着一枚金色与黑色交织纠缠的神纹,是凛冽的武神印, 又是危险的堕神记。 如同黑发堕神背负的皲裂神环, 是其身份的象征。 少年脚下的影子忽然剧烈翻涌了起来,一只白得几乎是在发光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小弧度地挥了挥,似乎是在示意某个人快来拉他一把。 接管了虎杖悠仁身体的【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伸手去把人拉了出来。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精神奕奕地在原地跳了跳, 迫不及待地拽着主体的胳膊往外走。 黑发堕神任由他拉着自己走, 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问他:“你知道高专怎么走吗?” 白色猫猫瞬间呆住:“不、知道。” 黑发堕神一耸肩:“巧了不是,我也不知道。” 是的,【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根本就不知道高专的位置, 但相柳京是知道的, 他就是故意逗猫玩。 没想到单纯的猫猫真的相信了,他轻轻咬着下唇,动用空空无物的小脑袋, 努力思考该怎么找到高专的位置。 然而,他的脑子里除了夏油杰是谁、五条悟是谁、美美子和菜菜子是谁,以及主体欠了自己多少根手指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白色猫猫陷入了苦恼。 相柳京看得直乐,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也不逗他了:“好了,骗你的,我们走吧,趁着五条悟还没有回来。” “唔……”【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歪了歪头,指着自己,“五条、悟,这里。” 他就在这里,为什么要回来? 相柳京摸出一根素色的发带,帮他把长长的头发编起来自然垂在身后,然后将右手递到他面前:“我说的是这个世界的五条悟,不是在说你。走吧,悟。” 白发青年停止了思考,握住主体的手。 无形的风在他们脚下汇聚,无声地环绕着他们,将他们带向了天空。 …… 趁着某人不在就偷家这种事,有一就会有二。 虽然不是同一个世界。 带着一只嗷嗷待哺的大猫,相柳京熟练地隐藏起两人的气息,轻车熟路地穿过高专的结界,来到了忌库大门外。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特殊能力并非操控空间,他可以进行一些空间转移,但仅仅只能是转移,关于空间法则,他不过了解了一个皮毛而已,比不上专擅于此的【荒神·中原中也】。 他的特殊能力是绝对破坏。 换句话说,他能赋予所有被他杀死的敌人绝对的死亡,这也是高天原诸神无一复生的根本原因。 忌库的大门无比繁琐,只要一处没有破解到位,就会引起警报。所以哪怕是拥有[六眼]的五条悟,在不触发警报的前提下,想要破解忌库大门也是一件很费时费力的事情。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就不一样了,他直接连同这个警报机制一起破坏了,在黑发堕神的神生词典里,就没有“修复”这个词。 阻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通通破坏掉就好了。 既然是障碍,那还修复它做什么?浪费时间。 能把咒术界最强难住的忌库防御就像从根源上死掉了一样,所有大门同时毁灭,警报一声未响,最中心的忌库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中。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素来是个心大如海的武神,他没有【荒神·中原中也】那样细心入微,见忌库被自己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他拍了拍白发青年的肩膀,道:“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我马上出来。”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思考了一下,点头。 然后他就真的很放心地一个神走进去了。 高专的忌库里不乏其他的特级咒物,以及一些市场上稀有的咒具,这里是一座咒术界公认的小金库。 因为高专有五条悟,所以这里的防御力量是最强的,两面宿傩的七根手指都在这里。 相柳京目的明确地走过去,打开了装着两面宿傩手指的咒具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七根手指,看起来毫无违和感,实际上只有他知道,其中一根手指和另外六根有多么的格格不入。 就算是不为了喂猫还债,相柳京也是要找时间过来偷的。 只要两面宿傩的手指存在,虎杖悠仁就有被变成容器的可能,一旦他和两面宿傩扯上关系,还是受肉容器这样的关系,小朋友的一辈子就可能毁灭了。 即使之后五条悟的改革顺利,那些烂橘子通通被他送进了地狱,也不能保证其他咒术师会像高专的人那样,用看待同类的目光去看待虎杖悠仁,总会有人因此对他抱有敌意。 两面宿傩的容器,这个标签会伴随他一生。 所以这种事从一开始就不能发生,虎杖悠仁被诞生的目的改变不了,那就消灭这诞生的目的好了。 死了的诅咒之王才是好诅咒之王,不是吗? 黑发堕神将咒具盒子扔进了自己的影子里,面色冷凝,暗金色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杀意。 他的神降使者,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祸害的。 将猫粮收好后,相柳京的目光转移到了另一边。 那是他准备给虎杖悠仁小朋友带回去的伴手礼,很特别,而且意义重大,想必他一定会喜欢的。 正当黑发堕神朝“伴手礼”伸出手的那一刹那,忌库外面骤然传来轰的一声震天巨响,随即便是一阵地动山摇,以及排山倒海般轰然炸开的强大咒力。 这股咒力是——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瞳孔一缩:“悟!” 他飞快地将伴手礼一并收起来,脚下一转,飓风般冲了出去。 …… 事实证明,猫不能独自放在一边,尤其是这只猫不仅强悍得一批,还脑袋空空,什么都不记得。 他只有本能。 狩猎的本能。 而他的脚下,正是天元所在的薨星宫。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为他的粗心大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一只永远吃不饱的大猫会放过近在咫尺的猎物吗? 他必然不会。 主体自己进去了,听话的白色猫猫安静地站在忌库外面等候着,他宛如一座精美的石像,没有呼吸,也真的一动不动。 深夜安静的环境放在了四周微小的声音,薨星宫有着咒术界最强最完美的结界,但它防不住【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他感应到了天元的存在,就在他的脚下。 天元的强大使他成功跻身于特级咒灵之列,且在特级咒灵中也是很强大的等级,而特级咒灵,正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最理想的食物。 一动不动等待主体出来的白色猫猫动了。 他隔着蓝色丝带,定定地看着脚下的土地,好看的鼻子动了动。 ——是特级咒灵。 是食物! 顺应本能进入狩猎状态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想也不想地抬起了手,深黑色的咒力汹涌地朝他的手心汇聚而来,疯狂旋转着凝成了一枚纯黑的能量球。 这即是,[赫]。 他手指微动,破坏力十足的[赫]便宛如崩裂的天际般狠狠砸向了被结界保护着的薨星宫。 刹那间,大地塌陷,地动山摇! 稳固了千年未曾被撼动的结界像鸡蛋壳一样被黑色的[赫]碾碎了,薨星宫大门洞开。 与此同时,高专的警报疯狂作响。 不是高专被入侵,是天元大人有危险! 睡梦中的咒术师们被瞬间惊醒,他们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下来,有一些甚至连衣服鞋子都没有穿好,就直接打开窗户冲了出来。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已经站在了天元面前。 堪称咒术界核心的天元在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他可不是区区特级咒灵能够对抗的等级。 “五条悟?” 天元险之又险躲过了那一发黑色的[赫],虽然没有被击中致命要害,但他的手臂被擦到了,半条手臂瞬间汽化。 更可怕的是,凭借着咒灵的强大自愈能力,他的手臂竟然无法再生,汽化掉他半条手臂的力量甚至在飞快地腐蚀他! 天元悚然一惊,手疾眼快地切断了剩下的半条胳膊,这才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而当他看清从上方巨大的空洞便一跃而下,稳稳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后,他愕然又疑惑。 这不是五条悟吗? 他为什么突然攻击薨星宫,还一副要杀了他的模样? 天元向后退了几步,质问道:“五条悟,你这是要做什么?” 站在他面前的“五条悟”像一只幼猫似的歪了歪头,用毫无感情的捧读语气回答他:“吃了、你。” 天元:??? 天元:!!! 你是终于疯了吗?! 被以为是终于疯了的“五条悟”再度抬起手,顷刻间,天元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挤压力从四面八方朝自己涌来。 这股力量不仅在挤压他的身体,还在挤压他的力量! 这是……[咒灵操术]!? 怎么可能! 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天元奋力地想要反抗,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竟如同一只渺小的蝼蚁,拼尽全力都无法撼动这力量半分,只能清晰地感受着自己是如何被这力量一点点挤压揉捏,变成眼前之人想要的最终形状。 ——咒灵球。 是[咒灵操术]没错了。 五条悟怎么可能拥有[咒灵操术],他不是五条悟! 就在天元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要结束的时候,一个粉发少年仿佛凶悍至极的虎豹一样,从上方一跃而下,目的精准地扑倒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及时打断了他的术式施展。 差一点点就要变成咒灵球的天元逃过了一劫。 “悟!住手!”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按在地上,并将他的双手锁在他的头顶,让他无法再对天元施展[咒灵操术]。 被突然按倒并锁住作案工具的白色猫猫呆住:??? 什么什么? 为什么要住手? “食物……” 猫猫试图讲道理。 黑发堕神烦躁地啧了一声:“他不是食物。” 身体被扭曲的天元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听到“五条悟”说出食物一词,他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食物……是在说他吗? 将特级咒灵当成食物,这个人究竟是谁? 天元戒备地看着正在僵持的二人,视线时不时上移,警报声震耳欲聋,前来支援的咒术师已经向这边快速赶来了。 但…… 他们远远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咒术界什么时候出现了如此强大的两个人? 那边,狩猎被打断的猫猫脾气上来了,他不听:“就是、食物!” 他试图挣扎。 但黑发堕神的力气明显比他要大,除了把头发蹭得更乱了以外,他挣扎了个寂寞。 跟一只猫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更何况这还是虎口夺食。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深知这个道理,他不再废话,直接用自己的力量凝成绳索,把这只固执地想要吃掉天元的大猫捆起来,一把扛在肩上。 他抬头对上了天元。 天元被对方那双暗金色的眼睛看得灵魂一震,一股强大的压制力量兜头将他按进了地里。 “天元,闭上你的嘴!” 黑发堕神单方面给天元设下了束缚,使他无法用任何形式将今晚发生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 ——五条悟正快速往这边赶来。 还不想暴露的【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只能立刻扛着骂骂咧咧喵喵叫的白色大猫跑路,连现场的痕迹都来不及清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 第二天清晨,虎杖悠仁小朋友准时在七点的闹钟声中醒来。 他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坐起来,懒腰伸到一半就被迫暂停了。 粉发少年瞪大了双眼,一件震惊又茫然地看着呈一字排开,整齐有序地才放在床沿上的……九个不明物体。 这是什么东西啊? 怎么感觉有一股邪恶的气息? 【早上好,小鬼。】 神之心境里,顶着一脸抓痕,宽大的袖子挽起后,两只胳膊上到处都是牙印的黑发堕神有气无力地横躺在黑色神座上。 而在他的斜上方,是被无数道效仿着蜘蛛捕猎一样织成蛛网状的金色绳索捆成猫猫虫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他已经不再骂骂咧咧了,因为他忘了骂骂咧咧的原因。 白色猫猫一脸茫然地看着主体,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他嚼着嘴里的一根手指,满头问号。 他看了看主体胳膊上的牙印,歪着头,含糊不清地问:“宿傩,为什么、自己、咬自己?” 黑发堕神看了他一眼,翻了个身,用背对着他。 事已至此,将高专平地拆迁,险些吃掉天元的始作俑者已经又是一只崭新的猫猫了,他也只能安慰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说不定会有奇效。 不然他还能怎么办?还不是含泪把自己原谅。 流泪猫猫头.jpg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为什么,不理他? 虎杖悠仁看不见黑发堕神现在的尊容,只听出了神明大人语气无力,像是经历了什么分外心累的事情。 小朋友先是给【高天堕神·两面宿傩】说了早安,然后才问道:【神明大人,这是什么啊?】 好诡异啊! 黑发堕神一边运转力量拔除牙印上孜孜不倦阻碍自己自愈的咒力,一边捧读式回答小朋友的问题:【给你带的伴手礼,惊喜吗?】 虎杖悠仁表情微妙:【呃……】 是惊吓吧。 神明大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感受到了吗?】 虎杖悠仁贴着墙坐好,尽量不去碰到那九个奇怪的东西:【什么?】 黑发堕神恶趣味地笑了一声:【小鬼,他们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哥哥哦】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 …… 确实有奇效。 看着现场和自己完全一模一样的咒力残秽,真正的五条悟满头问号地陷入了沉思。 什么情况? ……这难道是他梦游的时候干的吗? 126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主动出击 五条悟那边会如何头疼姑且不提, 反正他无论如何都是有办法的,高层敢拿他怎么样啊?他不借此机会倒打一耙,问罪高层看管不力就算好的了, 是当前几天他大闹一场已经过去了十七八年了吗? 况且, 这一晚遭殃的不止险些变成猫粮的天元,还有高专的忌库。 天元大人好歹还活着, 没什么大碍(?),可高专的忌库完蛋了呀。那叫一个中门大开,光秃秃地裸露在外头, 随便一个人都能走进去,跟逛街一样畅通无阻。 两面宿傩的七根手指没了, 咒胎九相图也没了,你们这群被高层派过来看守护卫的咒术师都是吃干饭的吗? 还咒力残秽,高专出事之前,他五条悟可才完成任务从北海道回来,脚都没有沾到东京的地, 扣锅是不需要眼睛和脑子的吗? 而以上,都不是今天的重点,干出这件事情的两个当事人都不在意。 重点是一大早醒来,就迎头受到了暴击的虎杖悠仁小朋友。 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异父异母!? 【……神明大人, 您大概对人类的亲缘关系不是很了解。】虎杖悠仁往后又退了退,几乎是把自己贴在墙上了, 【异父异母,是不可能出现亲兄弟的,最多就是好兄弟啊!】 救命!越看越诡异了!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九个奇怪的东西是活的啊!? 这到底是什么啊? 神明大人依旧是那么的有气无力,像是已经看破了红尘,对什么新鲜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 但他还是尽量耐心地和小朋友解释了这个伴手礼为什么会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小鬼,我昨晚闲来无事,出去逛了一圈,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不过委实有点恶心了……】 还记得神明大人为什么出去的虎杖悠仁耿直发问:【您不是为了还债才出去的吗?】 这两天相处下来,他已经发现了这位被他意外唤醒后,神降在他身上的神明大人是一位什么样性格的神明了。 慵懒,且对大部分事情不感兴趣,哪怕视野落在这个小小的虎杖家,也不见他有任何不悦,反而津津有味地围观两个人类的日常。 总的来说,这是一位性格很好的神明。 虎杖悠仁对待这位神明大人的态度也越来越随和,就像是对待一位新朋友那样。 再次被神降使者提醒自己“悲惨经历”的【高天堕神·两面宿傩】:【……你还听不听了?】 虎杖悠仁从神明大人的语气里听出了恼羞成怒的味道,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听,当然要听! 神之心境里,黑发堕神翻了个身,面向纯白的心境天空,道:【在你面前的这九个东西,是咒术界有名的咒胎九相图,所谓咒胎,你就理解为咒灵的前身好了。这玩意儿算是古董吧,毕竟几百年了。他们是由同一个人类女子生下来的,而强迫这个女子生下咒胎九相图的人……】 神明顿了一下,语气微妙:【那是一个已经活了一千多年的邪术师,他有一种秘术,可以夺取他人的躯体,以那个人的身份存活,那时他的名字是——加茂宪伦。】 虎杖悠仁听得一头雾水:【这和您说他们是我的异父异母亲兄弟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 黑发堕神坐起身来,尽量不去看上面被捆成猫猫虫的拆迁大猫:【小鬼,虽然说出来会很伤你的心以及三观,但我觉得你还知道比较好。】 粉发少年心里一突,意识到了神明大人接下来的话很有可能会将他长久以来的某些认知无情地打破。 但神明大人的出发点是为了他好,不然又为什么要告诉他呢?一直这样游戏人间不好吗?说了,说不定还会惹上麻烦。 虎杖悠仁正襟危坐,微微屏住呼吸:【您请说。】 【十五年前,这个邪术师的名字是——】黑发堕神说出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狠狠打在粉发少年心脏上的雷霆。 【虎杖香织。】 虎杖悠仁瞬间瞪大了眼睛,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耳边尽是刺啦刺啦的故障音。 虎杖香织…… 虎杖、香织? ……妈妈? 这、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 少年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一字排开的咒胎九相图身上,恍惚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他们倾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神明大人是不屑于说谎的。 原来,是这样的异父异母吗? 身体还在抗拒这个消息的虎杖悠仁颤抖着双手,慢慢捂住了脸,他的心已经相信了。 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黑发堕神继续说道:【我去问过地府了,你的母亲是出车祸死亡的,当天就去了地府报道,没两天就被安排了投胎转世。所以后来生下你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你的母亲虎杖香织,而是夺取了她的躯体和身份的邪术师。】 地府就是谎言了,咒回世界自有一套循环法则,这里没有鬼神。 ……除了这两个仿佛来遛弯的异世神明。 虎杖悠仁怔愣地听着,眼神有些呆滞,眼中泪光朦胧,随时都会淌下泪来。 【你的父亲受到了他的控制,在你出生不久之后就死去了,紧接着,他以死亡脱离了虎杖香织的身份,换了一具新的躯体。小鬼,去问问你的爷爷吧,他发现了你母亲的异样,很可惜,你的父亲没有听劝。】 粉发少年含在眼里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为什么?”他哽咽着发问,声音里满是迷茫。 那个邪术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一家只是很普通的人啊! 黑发堕神原本没有怜悯之心这种东西,他是杀伐决断的武神,但现在看到素日里活泼开朗的小鬼流着泪哽咽的可怜模样,鲜有的,他生出了一丝半点的可怜心,只是看个热闹的想法退去。 【小鬼,你的身体很适合神降,可以说,你天生就是为了成为神降使者而诞生的。】 【一个以这种方式活了一千多年的邪术师,他大抵是有一个足以颠覆世界的梦想,这种人我见过太多了,不稀奇。】 虎杖悠仁渐渐从悲伤和茫然中回过味来了:“他是为了……唤醒你?” 黑发堕神无所谓地耸耸肩:【或许,毕竟以我的力量,别说是颠覆世界了,毁灭世界都可以。】 ‘说出来吓死你,我可是屠杀了一整个高天原神系的堕神啊。’ 但这句话还是别说了,小鬼今天受到的惊吓足够多了,让他缓缓吧。 粉发少年紧紧攥住自己的裤腿,深刻的恨意从眼眸中流淌出来。 这恨意绝不是针对向他言明这一切的神明大人,而是针对那个为了自己所谓的梦想,而毁掉了他的家庭的邪术师。 “是谁?”他听到自己近乎咬牙切齿地问道:“那个邪术师,是谁!” 【羂索,他叫羂索。】 黑发堕神的目光穿过神之心境,落在了发狠一样红着眼的粉发少年身上。 祂问:【小鬼,想要报仇吗?】 “想!” 他怎么不想?! 如果那个叫做羂索的邪术师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他就算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神明笑了:【那就去吧,无需害怕,你现在可是我的神降使者。】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愉快地大笑起来:【多少年了,我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胆敢算计我的蠢货了!哈哈哈哈哈,人类真是有意思啊!】 【虎杖悠仁。】 这是祂第一次完整地说出他的名字。 【我将力量借给你,让我看看,你能够为了复仇,做到哪一步。】 虎杖悠仁感受到一股汹涌的力量从心脏处涌出,源源不断地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他与神明大人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 神降使者。 少年此刻才明白它意味着什么。 是力量,是无比强大,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这就是那个羂索想要的东西吗? 虎杖悠仁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浅金色的眼眸慢慢变得无比坚定,他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发誓,也在心里回应愿意将力量借给他复仇的神明大人。 【我会亲手杀了他!为我的父母报仇!】 也为了您,神明大人。 感谢您的慈悲。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接收到了虎杖悠仁的感谢,他不以为意地哼笑了一声,单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哼起了一首音调婉转,却尽显诡异的歌谣。 这是那些供奉他的人类为他编写的祭祀之歌其一。 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没什么有趣的事,现在看来,倒是他的目光没有放开了,未曾看到那些潜藏在阴暗之处的野心家。 什么狗屁的梦想! 算盘打到他的神降使者身上来了,算计小鬼就等于是在算计他,他会借用小鬼的手,碾碎那个名为羂索的邪术师。 算计他? 那就去死吧! …… 滴。 ——干员相柳京与【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二十七。 ——干员相柳京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三十一。 …… 在“蜘蛛网”上蛄蛹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看着突然呆滞的主体,再度发出疑问的声音:“宿傩,怎么、了?” 是笑的时候咬到了舌头吗?怎么不笑了呢? 猫猫好奇.jpg 相柳京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自得其乐地蛄蛹过去,蛄蛹过来,俨然一副天真烂漫的稚子模样,心中有一万句槽点不知道如何倾吐。 同步率上升得最快的,居然是他用来做备用计划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不过也不算奇怪,有白板buff在,他就算是躺着不动,同步率也会一点点升上去的。 ……但这升得也太快了点吧! 都是百分之二十五的起始同步率,一个只上升了两点,一个上升六点,还只不过是几天而已。 相柳京也回过味来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这张马甲卡应该是同步率上升得最容易也最快的那种,因为干员和马甲卡在某种意义上达成了“同步”。 有了白板buff的加持,干员将无限接近于马甲卡的记忆重置设定,尤其是他现在就待在虎杖悠仁身边。 五条悟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同伴和学生。 挚友没有,最爱的学生之一有。 看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目光被抽泣着搬运咒胎九相图的虎杖悠仁吸引过去,相柳京摸了摸下巴,决定手动加速计划展开。 不用等十天了,十天之后说不定这张马甲卡的同步率就窜到百分之四十几去了,他一万个不愿意给那群混账同事增加新的cp素材。 决定了,他两手都要抓! 鱼不来就他,他就想办法把鱼钓出来。 备用计划是时候用起来了,他把【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一起带进来,可不是为了让他平地拆迁的。 坐拥整个世界术式和咒力的猫猫之神啊,是时候发挥出你的作用了! 白色猫猫:m? …… 六月中旬,一场特大的咒力暴·动出现在了东京近郊,数以千计的弱小咒灵被瞬间绞杀,在近郊活动的多名咒术师当场重伤昏迷,“窗”初步判断其等级为特级。 后经最强咒术师五条悟亲自到场鉴定,其咒力反应来源为——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127 第一百二十七章 平地起惊雷 羂索能苟一千年, 那证明了他的耐心非常,这次不成功,他还能耐着性子等下一次。 可相柳京不能等, 他害怕再次被拉郎配。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和之前的四张马甲卡不一样, 他没有悲惨得令人潸然泪下的过往,有也是被噶掉的高天原诸神,更没有不得已的苦衷,比如再也回不去自己的家或者诞生世界。他就是个被世界妈妈“赶”出来散心的大爷,随时都是可以回去的, 主要看他自己想不想。 因此, 他是相柳京目前所拥有的马甲卡里面设定情感最稳定的一个,只要相柳京操作得当,完成任务的时间够快, 他的同步率就不会升到百分之五十以上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 多了一个【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他就算是躺着什么都不做, 同步率也会一点一点自己爬上去。 但他又不能不把这张马甲卡带进来,万一后期出了【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兜不住的意外呢? 一个录像视角和两个录像视角是一样的, 热衷于给所有同事拉郎配的怨种干员们有一万种办法把完全不相干的人匹配到一块儿去, 他们的脑洞比世界间隙之间的黑洞还要大。 君不见他从第一次任务录像中衍生出的同人文已经能够单独开一个网页了。 相柳京:……我有一万句脏话要讲!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同步率上升使得相柳京无法再稳坐钓鱼台,这一次虽然没有觉醒状态了,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同步率达到百分之五十一以后, 他很难保证【高天堕神·两面宿傩】能否在不伤害其性命的情况下拦住这只怒气值upup的恐怖凶兽。 不发挥全力,那就得被猫按住打。 发挥全力了,以【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绝对破坏的天赋能力,再加上他们两个都有世界的加持,【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多多少少是有一点生命危险的。 况且, 神力是比咒力更加高一个层次的力量,可谓是天克咒力。 如果不转换成【世界神明】形态,【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除了实力比较强以外,是没什么优势的。而【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又不是【荒神·中原中也】,他火气上来了,那是真的会打猫,才不会让着这只失忆猫猫,真打之前还要提醒一下。 羂索死了也就死了,万一把世界打穿了怎么办? 牢底坐穿警告! 所以这钓鱼台是坐不了了,他还得起来加班。 ……就很无奈。 计划后续之后,相柳京向虎杖悠仁小朋友提出了第二次借用身体的要求,小朋友很爽快地答应了。 他唯一的条件就是无论神明大人要做什么,请不要影响到明天上课就行。 这段时间里天天晚上被神明大人带进神之心境,操练得生无可恋又不得不练的虎杖悠仁小朋友流下卑微的眼泪:求求了,明天不能再迟到了QAQ 暗中围观小朋友操练的白色猫猫:悠仁,可爱! 学生和社畜是异曲同工之处的,感同身受的相柳京郑重向小朋友承诺,绝对不会影响到他明天上学。 虎杖悠仁感动地给神明大人上了三炷香,并在虎杖倭助欲言又止的眼神中,将今天新买的水果全部上供。 相柳京:…… 倒也不必如此,水果就你们自己吃好了。 但小朋友就是这么耿直,超级贵的水果一个都不给自己留,留了也是给爷爷吃,而他自己则回到房间里将放在自制猫窝里的咒胎九相图一一抱了出来。 神明大人给他家里设置了结界,咒胎九相图的气息传不出去,外面的人也无法窥探里面的情况。 虎杖悠仁一开始还是有些别扭和小小的抵触的,但接触多了,他也就自然地放平了心态。 这都是那个名为羂索的邪术师的错,和他,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唯有未来是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的。 想通的小朋友开始隔几天就给这九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洗澡,听神明大人说,他们被放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整整几百年,想必是没有人给他们擦擦身上的灰尘的,所以一个个都这么灰扑扑。 虎杖悠仁一边给这九个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擦拭身体,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起今天的见闻。 他的性格十分开朗活泼,是咒术界看不见的小太阳,温暖的嗓音第一次响起,就击溃了咒胎九相图的心防。 这是他们的弟弟,他们拼尽一切都要保护好他! 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发誓。 …… 是夜,在虎杖悠仁睡着后,相柳京借用了他的身体,像一阵捉摸不透的风似的,飞向了地广人稀的近郊。 这里不算远,也不算近。 现在这个点儿还在附近活动的,基本上都是被高层派出来必须巡逻一圈的咒术师了。 高专失窃被偷家的事情还没有头绪,连五条悟都看不出来,那还不值得整个咒术界紧张起来吗? 高层紧张死了,连给五条悟找麻烦,用不断的高强度任务将人不停调离权利核心都被他们暂时放在了这件事之后。 五条悟不能离开东京,至少在这件事结束之前不能! 他要是走了,同样的事情在总部上演一次怎么办?他们可没有天元大人那样强大的实力啊! 差点儿被变成猫粮的天元大人:…… 突然闲下来的五条悟简直气笑了,原来那些个说是超高难度,其他咒术师无法胜任的任务也不都需要他亲自去啊,这不是做得很好吗? 好啊,耍他是吧! 高层又遭殃了,这回直接被暴怒的五条悟掀翻了总部的屋顶,打得大半的老爷爷住进了ICU,还签订了一系列他们看来完全不平等的条约。而他们敢怒不敢言,生怕五条悟真的转头就走,任由他们暴露在危险之中。 借着由头狠狠敲了那群烂橘子一笔的五条悟心情甚好,就连百思不得其解的相同咒力残秽也被他暂时抛在了脑后,他跑去了浅草寺买黄油土豆庆祝,还问他可爱的学生要不要麻辣教师给他带一份回来。 可爱的学生·伏黑惠:…… 他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继续睡觉。 屑老师,他明天是要上课的! 经常迟到甚至旷课的屑老师:……好吧,我自己吃。 五条悟开心地跑去了浅草寺。 但很快,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一场特大的咒力暴·动毫无征兆地炸开了,五条悟的大脑甚至因为这无数信息突然爆发而空白了一秒,耳边嗡鸣阵阵,他险些捏断了手里的黄油土豆。 好强! 是谁? 白发青年瞬间收起了灿烂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看向咒力爆发的源头处,被黑色眼罩完全遮住的眼睛里尽是凝重。 他找了一个没人的小巷,一跃至半空中,发动了瞬移。 东京近郊——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咬着一根手指,茫然懵懂地站在主体选择的位置上,他偏着头看向主体,那意思是:再说一遍,猫猫没有听懂。 相柳京也不指望他能够一遍听懂,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让【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转换一下咒力,用他那个世界的两面宿傩的咒力来一次平A,声势要大。 两个世界的两面宿傩在咒力之间同样存在着细微的差别,但除了他们自己以外,别人是无法分辨出这种细微差别的,所以完全可以用来以假乱真。 汐汐捧着脸看搭档操作,不解地问道:“相柳先生,您为什么不用道具呢?[万能补丁]做不到吗?” 相柳京向经验不足的搭档解释:“小可爱,[万能补丁]是无法改变原有的设定的,它只能加,不能修改,或者是删减。” [万能补丁]所做出的所有额外设定都必须在马甲卡或者人物角色原有不变的基础上,它仅仅能够到额外的补充。 汐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把这一点记进了笔记里,等以后她的资历上去了,带新干员的时候可不能出这样的小错误。 相柳京讲了三遍,【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才听懂了。 他将嘴里的手指嚼吧嚼吧咽了下去,自然垂落在身后的白色长发无风自动,他周身纯粹的气息瞬间变得混沌起来。 白发青年抬起了手,青黑色的咒力以他为中心,呼啸着向四周轰然荡开,仿若滔天的巨浪倾倒而来,瞬间将附近两公里的树林和小山地夷为平地,这里坚实的人类文明痕迹同样化为了飞灰。 铺天盖地的烟尘之中,这片原本绿树成荫,还有一条直达公路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原始平地,只有翻动的褐色土壤、碾碎的石头粉末,以及被咒力吹得满天都是的灰尘。 咒力的余波甚至冲出去十几公里,顷刻间荡平了这范围内的所有诅咒和咒灵,头顶的天空再看不见一片黑云,唯余皎洁的月亮,这片区域还是头一次如此干净。 这样的声势足够大了。 相柳京满意地点点头,他朝【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招招手,白色猫猫哒哒哒地跑过来,乖巧地微抬着下巴,等待主体的夸奖。 “做得很好,悟。” 黑发堕神摸了摸他的头发,将最后一个名为花御的特级咒灵球喂进了猫猫嘴里,然后牵起他的手,退入了身后裂开的空间缝隙里。 完工了,他们该回去了。 下一秒,五条悟到了。 留给他的,是一片狼藉。 [六眼]尽职尽责地吸收着四周全部的信息,咒力的主人刚走,这里的咒力残秽还是新鲜的。 ——两面宿傩。 结合信息,[六眼]得出了这样一个不得了的结论。 这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咒力,他受肉苏醒了! “哈。” 五条悟攥紧了手里的纸袋,唇边咧开一个冷冽的弧度。 先是高专和薨星宫,再是两面宿傩,这群烂橘子……真该死啊! …… 同样被震惊到的,还有停留在东京市区的羂索。 他简直惊呆了好吗! 羂索是见过千年前的两面宿傩的,对他的咒力十分熟悉,不需要像五条悟那样用[六眼]收集信息再确认,他在感知到咒力暴·动的那一刻就确定了这咒力的主人是谁。 杉泽高中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高专忌库失窃,薨星宫被破坏的事情他也知道了,但他暂时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一来,能够破坏忌库和薨星宫,这个人,或者这个团伙实力足够强大,咒术界没有这样的人或者团伙,至少已知的是没有的。 二来,遗留在现场的咒力残秽居然和五条悟一模一样,很难说这是五条悟自导自演,还是对方故意为之,特意留下来误导他们的。 三来,虎杖悠仁受肉失败,他正头疼着呢,思考着是再找个机会引导对方吃下手指,还是直接给他塞进去比较干脆利落无意外。 还没有等到他做好决定,这场强悍的咒力暴·动直接打碎他的全部思考。 这么强的咒力……绝不可能只有一根手指! 从高专忌库盗走两面宿傩手指的人难道也和里梅打着同样的主意,想要复活两面宿傩吗? 又或是…… 和他一样,只是想要获取两面宿傩的力量,作为手中的一张好牌? 羂索陷入了沉思。 而他身边的两个咒灵也一整个震惊住了。 这是什么?! 如此强大! 漏壶狂热地看向沉思中的羂索:“夏油杰!那是谁?是我们的同伴吗?” 花御也感到非常震撼,如此强大的力量,他们在此之前从未遇到过,更加无法想象。 羂索被打断了思考,他也不恼,反而破有深意地笑了:“差不多,那便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但同伴…… 呵,两面宿傩没有同伴。 正好,可以让这个咒灵打打头阵,替他试探一下,那是个什么情况。 128 第一百二十八章 钓猫大计 虎杖悠仁小朋友还是迟到了, 但这不关相柳京的事,是他自己起晚了。 一路狂奔,能抄近道就抄近道的粉发少年喘着粗气从楼梯口滑步飞到了门口, 他大喊一声:“报告!” 老师手里的粉笔都被他吓掉了:“……呃, 进来吧,虎杖同学。” 他只是迟到了一分钟而已。 虎杖悠仁提着书包,快步走到座位上坐好,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他在心里小小声地抱怨道:【神明大人,您怎么不叫我啊?】 这是小孩子亲近人的表现, 少年已经将俯身在他身上的神明当成了第二个亲人, 很自然地对他撒起了娇。 而这位总是表现得很不耐烦的神明大人每一次都回应了他,尽管嘴有点毒。 【我叫过你了。】 相柳京扯了扯屁股底下的柔软蒲团,他的神座被【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占据了, 猫猫的领地意识很强, 即便他愿意分享,神座的主人也不想坐上去。 或许是不再是人类的缘故, 白发青年除了外表和人类别无二致以外,内里完全不一样。他约莫是没有了骨头, 竟然真的学着猫咪那样, 将自己团成了一团,白色的长发铺了一身,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毛绒绒的蒲公英。 神座再宽也只能坐两个人, 他团成一团,还是横着躺的,哪里还有【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位置? 屁股底下的蒲团坐着实在不舒服,相柳京干脆重新构筑了一张布艺沙发,侧身躺下去, 调整一下姿势,这回就舒服多了。 他继续回答小朋友的可爱抱怨:【是你自己不肯醒,嘴里一直念叨着不着急不着急。小鬼,做什么美梦了?我看你笑得很开心啊。】 把自己团成一团塞在神座里的白色猫猫抖着不存在的猫耳朵坐了起来,他轻轻歪着头,似乎是在打量主体,以及主体躺着的沙发。 相柳京一看他这副模样,就觉得接下来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果然,他从神座上跳了下来,哒哒哒地跑过来,就站在黑发堕神面前,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黑发堕神:…… 黑发堕神认命地坐了起来,把沙发让给他,自己回到黑色神座上坐好。 得到新领地的白色猫猫欢快地在长沙发上打了个滚,然后将自己拉直,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相柳京瞧着他这个姿势挺眼熟,稍微一寻思,只觉得眼皮子直跳。 这不就是上上上个世界里,夏油杰挺尸的姿势吗? 还别说,真就一模一样。 这叫什么?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相柳京有些无奈,他自己的性格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自带的性格设定这么一融合,致使他现在每天都在打猫的边缘不断徘徊。 就很烦! 被问到做了什么美梦,虎杖悠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啊,我梦到了……哥哥他们在给我过生日,爷爷也在,还有您,您也在。】 那样美好的梦啊,他不想这么快就醒来。 ……然后就迟到了QAQ 他的全勤啊! 黑发堕神懒散敲击着扶手的动作一顿,随即又顺畅地接了下去:【你这一声哥哥怎么不当着他们的面叫啊?】 咒胎九相图在被相柳京当成伴手礼带回来的第二天就醒来了,他们能够感知到外界,也听到了粉发少年絮絮叨叨的讲述他们之间的联系。 知道自己现在正在最小的弟弟家里,很安全,每天被弟弟抱在怀里(并没有),还和弟弟睡在同一间屋子里后,他们已经高兴得什么都忘干净了。 加茂宪伦? 那个逼是谁啊? 不知道! 谁也不要来阻挡他们和弟弟贴贴! 这美好的一切中唯一让他们觉得可惜的是,他们最小的弟弟从来没有叫他们一声哥哥。 不过没有关系!弟弟愿意接纳他们就已经很好了! 他们非常满足! 虎杖悠仁红着耳朵,眼神飘忽:【……我总觉得,他们看得到我。】 所以不好意思叫。 黑发堕神道:【你没感觉错,他们确实看得到你。】 除了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以外。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 他低下头去,拿起课本将自己通红的脸挡住,就连心音都变得磕磕绊绊起来:【他他他、他们看得到我,也能听到我说话?!】 【嗯哼。】 一只虎杖社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一直拿他们当心灵树洞来着,每天睡觉之前都要和他们絮絮叨叨说好多废话,他以为他们还听不见也看不到的! 黑发堕神饶有兴致地撑着额头,欣赏小鬼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羞耻模样:【是我没有说清楚吗?咒胎,咒胎,他们当然是活的啊。】 虎杖悠仁:呜!救命! 没有同情心的神明大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可怜的神降使者此刻只想钻进课桌肚子里冷静冷静,他的脸烫得都可以煎鸡蛋了。 早上的时间就在虎杖悠仁小朋友的极度羞耻之中过去了,午间休息时间一到,眼神飘忽的粉发少年就拿着自己的便当,靠着身体记忆,下五除二地翻进了被从外面锁住的小阳台,独享一人时光。 ……哦,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他身体里还有一位神明大人。 虎杖悠仁拿着饭团就是狠狠一大口,鼓着脸嚼啊嚼,像是在泄愤,又像是那股羞耻劲儿还没过去。 在外人面前丢人,和在亲人面前丢人完全就是两回事! 他说的那些话…… 粉发少年的耳朵又红了起来。 实在是太幼稚了! 相柳京很想问他,你在我面前说的话就不幼稚吗? 不过他转念又想,【高天堕神·两面宿傩】都几千岁的神了,虎杖悠仁这么小的年纪,在他眼里比幼崽还要幼崽,这么小小只的幼崽说话可不就是幼稚的吗。 于是他将到了嘴边的调侃收了回去,耐心地等待着小朋友吃完午饭,他还有事要和小朋友商量呢。 虎杖悠仁拧开矿泉水瓶,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口,问:【是什么事啊?】 相柳京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之前告诉你,要守死自己是神降使者的事,你还记得吧。】 虎杖悠仁点头:【当然记得!】 这可是事关他身家性命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忘?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在神之心境里操练以外,他就算是在现实里祓除咒灵,也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的,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暴露在了那些阴影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存在的眼睛里。 相柳京知道,他就是想要小朋友做个心理准备:【现在不用守了,如果你想要尽快报仇,就需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进入咒术界去。】 虎杖悠仁一惊,手里的水瓶被他一下捏扁了,还剩下的水涌了出来,打湿了他的手和裤腿。 他随意拍了两下,急忙问道:【可您之前不是说,我要是暴露,就……就死定了吗?】 他自己倒不怕,就害怕爷爷也被他牵连到,爷爷已经老了,经不起惊吓了。 【是这样没错,所以得找一个人将你引进咒术界。】黑发堕神交叠着双腿,脚尖晃了晃,心情似乎很愉快,【这个人必须在咒术界非常有分量,能以一己之力压制住所有反对的声音,用一票否决的方式保住你的性命。】 虎杖悠仁眨眨眼:【会有这样的人吗?】 这些形容听起来就很厉害啊。 【有,而且他绝对能保住你的性命,不仅如此,他还会收你做学生。】 虎杖悠仁都听傻了:【可……他既然有这么大的能量,又为什么要保住我的性命,还要收我做学生啊?您也说了,如果我暴露了,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了我,他在咒术界有这么高的地位,又为什么要做和其他人完全相反的事情呢?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小朋友善良归善良,但他人不傻。 一个人如果做出了和普世完全不同的选择,那他要么是离经叛道的疯子,要么就是超脱凡俗的圣人。 可不论如何,他都应该有这么做的目的。 对方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自己暴露之后,虎杖悠仁这个人能够依仗,或者被咒术界看见的是什么? 是他身体里的神明大人。 这些日子里,虎杖悠仁向神明大人打听了不少关于咒术界的事情,老实说,他对咒术界的感官不是很好。 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私自处以死刑这种事情居然真的存在?还有那个什么御家,那是什么封建残余啊?他们竟然能流传到现在就很离谱好吧! 在这种环境下,还能拥有这么大的能量,那个人的品行如何……少年不敢妄下结论。 这个小鬼…… 黑发堕神微微眯起眼睛,这就是绝对善良吗?对自己关心不足,对其他人的关心倒是挺细致的。 这可不行啊,他的神降使者怎么能因为那些微不足道的人类死去呢?好歹死因也是要为了自己才对吧。 不着急,之后慢慢纠正他就是了。 【放心吧,小鬼,那个人和你差不多,你们两个人的相性一定会很好,毕竟都是舍己为人的傻子。】 在【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看来,五条悟和虎杖悠仁是同一类人,淡化自己,看重他人,为了所谓的未来,没日没夜地燃烧自己,还尤嫌不够。 被救命恩神说是傻子,虎杖悠仁还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神明大人说他舍己为人欸! 嘿嘿! 黑发堕神不用听他的心音,都知道这个蠢小鬼在想什么,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既然神明大人这么说了,虎杖悠仁就放心了,他在下巴处用手比了一个八字:【神明大人,我该怎么暴露才能不显得特意呢?】 小孩子作怪还挺好玩,他这个样子,就跟路边要捉弄过路人的野生猫猫一模一样。 不过这个小鬼是只小奶狗,之所以这么轻松就答应了,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体内的神明大人会保护他。 他这幅全然信任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黑发堕神。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推开突然凑到自己面前来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两天,他会找过来的。】 昨天晚上他可是做足了准备,特意在现场留下了只有[六眼]才能看到的线索,五条悟要是没这个实力看见……哈,那就撇开这个无用的人,他和小鬼单干就是了。 那个人会自己找上门来吗? 虎杖悠仁点点头,不再说话,而是翻开随身携带的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神明大人给了他未来的人生建议,让他多读书,至少把大学上了再说别的。 比如,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什么的。 想到这儿,小朋友又开始感到羞耻了。 见虎杖悠仁开始看书学习了,相柳京满意地点点头,转脸看向扒着神座扶手,一脸他有话要说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小祖宗,你又怎么了?” 虽然猫咪的兴致大多只有分钟,但你这感到无聊的间隙是不是太短了点儿啊? 白色猫猫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很兴奋地说:“宿傩,有、食物!” 食物? 什么食物? 黑发堕神先是一脸茫然,然后恍然大悟:“哦,你说特级咒灵啊,是哪一个?” 如果是真人的话,那他估计在瞎溜达,身边八成是没有羂索的。 但如果是另外两个,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羂索,他正好去确认一下。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在“备忘录”里扒拉了两下,十分肯定地点头:“漏壶!” 相柳京:…… 是你,只打高端局的壶宝。 “他在哪儿啊?” “过、来了。” 过来了? 黑发堕神放下手,坐直身体,神念放开,朝外面看去。 只见一百多里外,头顶火山头的漏壶正以极快的速度在山林间穿行,目的明确地朝着这边赶来。 相柳京稍微一琢磨,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只单纯的咒灵九成九是被羂索指使过来的,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羂索不知道,但他知道虎杖悠仁住哪儿,漏壶就是过来替他试探踩水的。 漏壶身上大概率有一根手指,如果昨天晚上的事和虎杖悠仁无关,他仍然没有受肉,那就由漏壶将这根手指强行喂给虎杖悠仁,完成之前未能成功的受肉环节。 如果有…… 前来试探的漏壶有可能会死,但是羂索不会,他是绝对安全的。 真不愧是你啊,羂索。 相柳京又将神念向外扩张了一些,果然在漏壶后面十几公里的地方发现了紧跟其后的花御和羂索。 他看到羂索了,这个家伙现在套着夏油杰的身体,这可不妙啊,可不能让【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看见,不然要炸。 羂索能被他看到,也就意味着异化物不在羂索身上,考虑到一些不确定因素,相柳京还是决定暂时放生他。 但是漏壶就算了,家里这只猫已经盯上他了。 吃了吧,毕竟是送上门来的猫粮。 黑发堕神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他向兴奋不已的白色猫猫伸出手:“不要攻击我,悟。”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乖乖地点头:“好哦。” 背负着皲裂神环的黑发堕神将手放在了白发青年的心脏处,身形瞬间涣散,化作无数璀璨的金色光点,一点点融入了对方的身体里。 不能让羂索来打扰他的钓猫大计,所以漏壶还是死在半路上吧。 白发青年不适地皱了皱眉,几个呼吸后,他松开了紧皱的剑眉,裸露在外的苍白肌肤上出现了仿佛正在流动的黑色咒纹,眉心处的金玄两色神纹若隐若现。 同时,他周身的气势暴涨,达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程度,好半天才慢慢平复下来。 小朋友在认真学习,就不打扰他了,借用一下【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身体也是一样的。 抓一个漏壶最多就十分钟,用不了七个小时。 黑发堕神控制着白发同类的身体,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确认活动不受影响后,他摘下系在手腕上的发带,将一头长发扎了起来。 “走吧,悟,我们去捕猎。” 白色猫猫雀跃地在意识里回应他:“好耶!” 129 第一百二十九章 wtw:看我发现了什…… 为了防止【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这张脸暴露, 相柳京戴上了【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武神面具。 这是一张很威严的黄金面具,样式简单,只有一双镂空上扬的眼睛, 但蜿蜒的神纹攀附其上, 十分能吓唬人。 它的作用也很简单,遮掩佩戴者的气息,扰乱敌人的探知。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暂时让出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神力不能使用,【五条悟】和【两面宿傩】的咒力也不能用, 一用就露馅儿。 相柳京挑挑拣拣, 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浩如烟海的咒力中选中了一个东方术师的咒力。 羂索也就能在霓虹浪了,他只要敢浪到东方那个大国去,分分钟就会被就地正法, 所以他对那个大国的咒术界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的。 说到底还是霓虹的咒术界拖后腿, 一群该下地狱的烂橘子。 鉴于漏壶这个咒灵单纯得可怜,生来就没有点亮智谋技能, 和花御一样被羂索耍得团团转,他的脑子里一准儿没什么东西, 相柳京也就不打算跟他废话了。 漏壶从高空一跃而下, 行至半空,一把赤红的伞极速旋转着凭空出现在他正前方。 赤伞呈八角,每角嵌金箭, 锋利的箭头被伞面带动着高速旋转起来,呼啸着撕裂了空气,也瞬间割断了毫无防备的漏壶的脖颈。 别说,削得还挺平整。 黑红双色的咒力托举着这个同样是凭空出现的白发男人,他戴着看不见真容的黄金面具, 一手打着伞,一手提着漏壶的头,遥遥地看向羂索和花御所在的方向。 他们隔着一片树林,一方俯瞰,一方仰视。 羂索停下了脚步,拦住了想也不想就要冲上去救同伴的花御:“花御,停下!你不是他的对手!” 一招就被斩首的漏壶也在大喊:“花御!不要管我!快逃!” 他用眼神向同伴传递他的意志,百年之后在荒野中大笑的不必是他! 提着他头颅的白发术师像是看穿了他此刻的想法,轻笑一声,声音难辨雌雄:“你倒是有趣,拥有智慧的特级咒灵都像你一样吗?如此的单纯。话说回来,你们还不知道同你们合作的‘夏油杰’究竟叫什么吧。” 羂索心里一突,脸色沉了下来。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不,不可能! 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必是千年前的旧人,而这些旧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进入了[死灭洄游],要么……就是像里梅那样,为了复活两面宿傩,以秘法存活至今。 这个人……是特级中的特级!他根本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见过这个人! 是谁? 羂索眼神凝重,意外来了,除了他、里梅、举棋不定的咒术界和五条悟以外,又跑出来一个目的实力皆不明确的第五方。 ……麻烦了。 相柳京要的,就是把这淌浑水搅得更浑。 反正他现在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异化物也不是羂索随身携带的[狱门疆],那他还顾忌什么?说不定这水越浑,他还就真能幸运地从这浑水里摸到他想要的鱼。 左右现在的咒术界已经够烂了,更烂一点也没什么。 “看在你们终究都是要死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一部分真相好了。”白发术师转了转肩上的伞,锋利的金箭寒光凛凛,“他叫羂索哦,你们不过是他成就自己理想的棋子罢了。真没想到啊,咒灵居然如此天真,好骗得不行呢。” 羂索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对方是千年前的旧人吗?还是……是他的计划被泄露了? 花御猛的转头看向“夏油杰”,她没有眼睛,但她此刻的震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漏壶倒是有眼睛,但他就只剩一颗头了,出了怒目而视以外,也做不了什么。 羂索暗暗提高了警惕,现在局势对他可不妙啊。 “花御,漏壶,我们可是合作伙伴,你们难道要相信一个身份不明之人的话吗?我不是夏油杰又是谁呢?整个咒术界的人都可以为我的身份做证明。” 听到这话,漏壶和花御又犹豫了起来。 相柳京冷眼旁观脑花欺骗单纯咒灵,他说这些话也不是给漏壶和花御他们两个听的,这群特级咒灵里,就只有真人的脑子还算能看了。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本就只是浅薄的合作关系而已,漏壶死了,他们还能继续合作吗? 白发术师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将肩上的赤伞像刀剑一样提在手里,他看向浑身肌肉紧绷,随时都能做出反击的羂索,道:“你不记得我了,很正常,毕竟千年前我也不是这副模样。羂索,千年后的世界有些无聊,幸好还有你在,我很想看看,你究竟能够给我带来怎样精彩的剧目。” 说着,他用伞尖指了指仙台的方向,语调微微上扬,十足十的戏谑:“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言下之意,便是承认了袭击高专的人是他,昨夜那场咒力暴·动也是他一手主导。 ——两面宿傩受肉了,虎杖悠仁发挥出了他的价值。 羂索眼神凝重,一向游刃有余的他此刻心乱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内。 白发术师晃了晃手中的赤伞,又将伞放在了肩上,宽大的伞面遮住了头顶的日光。 他轻声道:“恕不远送了,请吧,二位。” 他轻易地放过了羂索和花御,就好像今天只是过来和他们打一声招呼的,虽然这一声招呼委实恶意满满又极具威慑力。 漏壶没救了。 花御犹豫再三,还是在漏壶的劝阻声中转身离开了。 她将天空中那个白发术师的外表牢牢记在了心里,下一次见到他,一定要杀了他,为她的同伴报仇! 看着羂索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的背影,相柳京好心情地笑了一声。 聪明人好啊,聪明人容易多想,就让他去想吧,最好能把脑袋想破,省的他一天天不干人事。 白发术师提着漏壶的头从空中落下,漏壶的身体还在树林里躺着。 他将手中的头颅扔在了那具无头身体上,抬起手,在漏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发动了[咒灵操术],将这个于临死之前窥视到了一小部分真相的特级咒灵变成了圆润的咒灵球。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收回神念,他已经在羂索和花御身上打下了标记,逃得再远他都能找到。 他俯身,将咒灵球捡起来,并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悟,我们回去吧。” 拿着新鲜出炉的食物,视野被重新点亮的白色猫猫心满意足地点头:“嗯嗯!回去!” …… 虎杖悠仁小朋友没有发现附身于他的神明大人出去遛了个弯,顺便还捕了个猎,他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半是不解,半是认真。 回到神之心境,【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占据了整张沙发,跪坐在沙发那一头,拿着新的咒灵球滚来滚去。 他这会儿还不是很饿,玩一会儿再吃。 看到他这幅没心没肺的天真模样,联想到这个世界的五条悟,黑发堕神幽幽叹了一口气,略有些惆怅。 这家伙……要真是一只猫就好了,每天只需要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饿了就去捕猎,无聊了还有他和荒陪着他玩。 可他不是啊。 就如同五条悟那张笑嘻嘻的脸,那是最强用来遮掩真实的假面。【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单纯,以及他的天真,前面都有一个形容,那就是空白。 他为什么这么单纯? 他为什么这么天真?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了,他把自己能够给出去的东西全部都给出去了,一星半点儿都没有给自己留下。 这轮太阳已经燃烧了他的全部,再没有一点余烬能够让他死灰复燃了。 他每到一个同性质的世界,一旦遇上了夏油杰这个人,无一例外,他发自本能地想要拯救这个人,想要复活这个人。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不知道拯救夏油杰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也不知道复活这个人究竟合不合时宜,他只是想要这样做。 ——他也只剩下这样的本能了。 他几乎没有自己的思想,因为他留不住。 他没有自己的喜好,只会遵循着本能去狩猎,因为他忘记了。 这就是代价。 这就是他倾覆世界都要拯救所有人的代价。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想,如果他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曾经互换,他会做出和他一样的决定吗? ……不会的。 他不会。 他们是相似但不相同的两种人。 黑发堕神什么都不在乎,他的行事从来都只合自己的心情。 诸神?人类?信仰? 他通通不在乎,唯一一个能让他放在眼里的,只有创造他的世界。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是肆意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值得他停下脚步,从来都只有别人来追寻他,他从未为了谁而停下过。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不一样,他从前也是肆意的,但后来……他自愿戴上了枷锁,从神子变成人世最强。 他一路走来,一路背负,一路燃烧,直到耗尽了所有,熬干了生命。 从人类,变成了非人。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做不到,但他会为之感到动容。 所以他纵容着他,也从未真的生过他的气,他将他当做幼崽看待,很仔细地照顾着他。 ……虽然总体看着还是很粗糙,但他已经尽力了。 【荒神·中原中也】是精致男神兼天选男妈妈,【高天堕神·两面宿傩】不是啊,他自己就过得很粗糙,能让【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过得比他精致就已经很不错了。 对【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拿出了自己全部的耐心,但对这个世界的五条悟…… 还是算了吧,他光是想想都要哕出来了! 人是经不起念叨的,黑发堕神头一天才念叨了某人的名字,第二天,这个人就出现在了虎杖悠仁面前。 身高超过一米九的白发男人直挺挺地站在路中间,两手揣在兜里,轻轻歪着头,用蒙着黑色眼罩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粉发少年。 手里捧着半个西瓜的虎杖悠仁:…… 他试探性地问道:“这位先生,您……是有事吗?” 没事就请让一让,这个巷子本来就窄,对方还站在路中间,他就算是贴着墙也过不去。 五条悟是跟着一缕若有若无,随时都有可能断掉的咒力残秽过来的,他好几次险些跟丢了。因为这缕咒力残秽不仅断断续续,相隔的距离还很远,从东京到仙台欸,这是和他一样会瞬移吗? 也就他有[六眼],不然换一个人过来,早就失去这条至关重要的线索了。 但他的辛苦(?)付出是有回报的,看他发现了什么! ——容器。 他面前这个少年,正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 [六眼]之下,一切咒力无所遁形,尽管少年,或者说两面宿傩收敛得很好,他还是发现了这个不得了的真相。 不过…… 这个少年眼神很清澈啊,是人类的眼神没错了,居然还保有自己的意识吗? 五条悟一抿嘴唇,觉得这件事非常地不简单。 【小鬼,这就是我昨天同你说的那个和你一样,舍己为人的傻子。】 黑发堕神翘着二郎腿,手里攥着一个金色的线团,正和离自己对面很远的白发青年玩抛球游戏,抛出接住的动作只有技巧,没有感情。 【认识一下,咒术界最强,御三家的异类,五条家叛逆任性的家主,五条悟。】 你未来的老师。 虎杖悠仁微微睁大了眼睛,被神明大人亲口承认的最强吗?那他一定相当厉害! 五条悟将少年的眼神和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咧开嘴笑了:“你知道我是谁了。” 可这个少年刚刚分明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奇怪的路人,忽然就转变了态度,只能是有人告诉了少年,他的身份是什么。 是谁呢? 五条悟心情愉快地笑了几声,他像只招财猫似的抬起左手晃了晃,润色的嘴唇里吐出故作甜腻的声音:“下午好啊,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回应他的,是粉发少年骤然警惕的目光,退后两步的防御姿态,以及…… 那裸露肌肤上,翻涌着蔓延开来的黑色咒纹。 下一秒,少年浅金色的眼睛下方睁开了另一双眼睛。 昏暗的金色,仿若此刻正在缓缓下沉的夕阳,一股强悍的气势从这个未成年的少年身体里迸发出来,顷刻间荡平了附近所有诅咒和咒灵。 四周一下陷入了悚然的死寂之中。 五条悟笑得更开心了。 瞧他发现了什么?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居然在保护一个人类欸! 130 第一百三十章 转学吧,少年! 五条悟想, 如果今天来到这里,看到这一幕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他们一定不会相信这一幕是真实存在的。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居然在保护一个人类。 而且,这个人类还是他的容器。 咒术界最强立刻就兴奋了起来,像是第一次接触到猫薄荷的猫,又像是第一次见到小鱼干还会跳水的……他是有点人来疯在身上的。 巷子出去就是一个小公园,此刻天色已经不早了, 周围没什么行人, 在附近溜达的猫猫狗狗又都被刚刚那一波咒力震慑走了,可以说,这里只剩下了正在对峙的粉发少年和白发青年。 也不算是对峙, 倒像是粉发少年被对方找了麻烦, 毕竟对峙的时候另一方怎么会笑成这样啊? 见这个被神明大人亲口承认是咒术界最强的男人突然撑着墙捂着肚子笑得一颤一颤的,虎杖悠仁脑袋上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神明大人, 他这是……犯病了?】 神明大人之前告诉过他,咒术师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 哪有当咒术师不疯的。 单纯的少年信以为真。 黑发堕神拍着扶手哈哈大笑起来。 犯病了? 还别说, 很适合他五条悟啊。 笑了一阵后,黑发堕神率先止住了笑声,眼里满是笑意:【小鬼, 以后当着他们的面,就不要叫我神明大人了。】 【哦,好的。】虎杖悠仁也不问为什么,一口就答应了,【那我该叫你什么呢?】 神明非常好说话, 平时就显得没什么尊卑之分:【叫名字就好。】 名字嘛,取了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像高天原那群神明,以前天天见了他,不是叫殿下,就是殿下前面加一个武神,听得他直翻白眼,真是矫情。 而对人类而言,直接叫名字是一种亲近的表现,意味着双方的关系比其他人更加亲密。 少年很高兴地叫了一声:【宿傩!】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嗯。】 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亏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抱着自己的小盒子,里面只剩下了最后两根手指,以及一个名为虹龙的特级咒灵球。 他有模有样地忧愁起来,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用biulingbiuling的眼神看向黑发堕神。 蒙在他眼睛上的蓝色丝带在和他同等级的存在眼中约等于没有,相柳京被这眼神闪得眼皮子一跳。 得,他这波就算是不钓猫,也要想别的办法进入剧情中心了。 羂索也是够狗的,他们的确带了一根手指过来,不过那根手指不在漏壶身上,而是在花御身上。 危险他们来,利益他坐收。 可以的可以的,不愧是脑花。 相柳京任由花御带走了那根手指,如果花御有脑子,她就不会把这根手指还给羂索。要么自己吸收,要么给她的两个同伴,总之,他可以依据这根手指的归处,判断他们的合作小联盟是继续名存实亡呢,还是彻底一拍两散了。 不论是哪一种,对相柳京都是有利的。 搅混水嘛,每一边都要搅一搅才算是浑起来了。 他昨天临场发挥了一通,羂索一定已经被他搞得心绪纷乱脑袋胀疼,回去以后肯定在苦思冥想他究竟是谁,自己的计划到底是怎么泄露的。 这就对了,要的就是把他搞得措手不及,幕后黑手嘛,多一个不是更好玩? 话说…… 其他手指现在是在羂索那里呢,还是在里梅那里呢? 如果是在里梅那里…… 相柳京摸了摸下巴,反正他已经顶替了两面宿傩的命运,那顺便把两面宿傩的手下一并接收了也是理所应当的。 嗯,过两天再去找找看,等虎杖悠仁成为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的消息扩散出去了,里梅应该会自己送上门来。 如此忠心的小弟,不就是现成的工具人吗? 神明讲的就是一个任性,什么你的我的,到了他眼前,被他看中了,那就都是他的了。 这边,五条悟已经笑够了,少年眼睛下面的那双眼睛看起来像是要把他刀了一样,盘桓在他们四周的咒力比最锋利的刀子还要锋利百倍,随时准备将他这个突然找上门来的咒术师削成一滩烂泥。 不愧是诅咒之王,光是简单的咒力都是如此的强悍。 看出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的相柳京:…… Emmmm,你这波属于是自己夸“自己”了。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只有神力,展现在五条悟面前的咒力实际上来自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他们做了一个小交易,或者说是束缚——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将属于【两面宿傩】的咒力全部借给【高天堕神·两面宿傩】,而【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则负责喂饱【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无底洞一样的胃。 ……如果他还有胃这个器官的话。 相柳京完全不慌,大不了一直抓咒灵就好了,咒灵抓完了还有两面宿傩的手指。如果手指也吃完了,异化物还没有找到,他还可以拿【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来喂【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作为世界的最终防御装置,【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等级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是一样的,同样是世界神明,他的一根手指,足以抵得上两面宿傩的全部。 正所谓一节更比六节强,他的一根手指,怎么着也能让【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饱个七八天。 况且神明的自愈能力比咒灵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综合算下来,最多也就损失一点力量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相柳京(握拳):我不相信我会在这个世界耗上一年半载! ……所以不是什么大事。 做戏做全套,更何况他面对的是拥有[六眼]的五条悟,稍微一不注意,他顶替两面宿傩的假身份就会暴露。 虽然以五条悟的性格来说,暴露了也不会有什么,他说不定还会更开心一点,毕竟这只鸡掰猫自己就是搞事大户。 这也是相柳京纠结那么久,还是选择带上【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这张马甲卡的主要原因之一。【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只是身份匹配,可以极大程度地降低世界对干员的无意识伤害,又没有白板buff这样的天坑设定,但他的力量属性可一点都不配套啊。 【小鬼,换人。】 虎杖悠仁不擅长撒谎,一定会被五条悟看出端倪,所以相柳京决定亲自上,最好今天就把转学的事情定下来。 知道自己演技不行,真对上去了说不定会露馅儿的虎杖悠仁很干脆地把身体控制权交给了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说过了,他只有进入咒术界,打乱一切针对他的计划,才能最快地将那个叫做羂索,后手不知道有多少的邪术师逼出来,为他的父母报仇。 因此…… 虎杖悠仁看了一眼满脸写着有趣的白发青年,在心里默念:对不住了,五条先生! 他是故意欺骗这位五条先生的,但他并不是要害这位五条先生,他只是想要报仇而已。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尊敬您,为您做很多事的! 很少撒谎骗人的小朋友简直坐立不安,良心痛得在耳边打鼓。 相柳京:……倒也不至于。 虽然他们的行为是在钓猫,但最终受益的人还是五条悟,他们又不是白嫖,是会帮忙解决羂索和那群烂橘子的。 说到底,还是虎杖悠仁的脸皮太薄,心太红了。 和这个小朋友比起来,相柳京都能说自己是个脸皮厚又心黑的人了。 果然,凡事还是要对比才能出结果。 欷吁了两声,相柳京登上了虎杖悠仁的号。 浅金色的眼睛彻底变成了暗金色,刚刚还有些人畜无害的少年登时变得气势非凡,很有一种碾碎一切的狂乱风范。 ——是两面宿傩。 见粉发少年丝毫不反抗,堪称信赖地将身体控制权交给了诅咒之王,五条悟在暗自蓄力的同时,不禁感到有一点头疼。 倘若他没有看出这个少年和两面宿傩是容器与被受肉的关系,他还要夸赞一句,少年的咒力运用十分娴熟,收敛得滴水不漏,且体内咒力含量十分庞大,丝毫不输给他和忧太。 可他偏偏一眼就看出来了。 两面宿傩居然会保护这个少年,五条悟感到惊讶震惊之外,更多的是头疼。 接着就是少年毫不犹豫地将身体控制权交给了诅咒之王…… 这么高的信赖值啊,这个少年得和两面宿傩相处多久了?两面宿傩受肉不是两天前才发生的事吗?难道说……两天前不是在受肉,而是出了别的事?两面宿傩其实早就已经苏醒了? 这么强的咒力,肯定不止一根手指。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高专里只有七根手指,还被抢走了,其余十三根手指也全部下落不明。 但是! 那群烂橘子是死的吗?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派那么多人出去查,结果全部查了个寂寞! 五条悟磨了磨后槽牙,决定回去以后一定要再把那群烂橘子打一遍。 登了小朋友号的黑发堕神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五条悟,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六眼啊。” 原来悟还是人类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吗? 也没什么两样嘛。 ……不,还是不一样的。 自己家的幼崽怎么样都是正常的,左右憋气的都是他自己,但别人家的,那就不是一般的欠揍了。 可惜不能随便打,他的家长还在他们头顶上看着呢。 五条悟则稍微有些诧异。 两面宿傩既然已经知道了他是谁,那他怎么不动手呢?他可是咒术师欸,诅咒之王不是最厌恶咒术师了吗?况且他还撞破了他的秘密,知晓了这个少年的身份。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不动手吗?” 黑发堕神暗自翻了一个白眼,他倒是想试试,但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无缘无故打人家世界意识的孩子。 “我不做无用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我既然不能一下子把你打死了封口,那我还动手干什么?闲得慌吗? 五条悟深以为然,虽然两面宿傩现在的实力不止一根手指,但在对方没有完全集齐所有手指之前,一定会赢的人只会是他。 同时,他也更觉得惊奇。 打不过是打不过,如果两面宿傩用这个少年和周围那些人类的生命威胁他,他还是能离开的。 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啊,都说两面宿傩残暴不已,杀人就像宰鸡杀鸭,毫无怜悯之心。可在五条悟看来,这位诅咒之王不能说有人性,但也没有传言中那么的残忍无情。 而更多的原因,是他在保护这个少年。 最强确信。 一旦两面宿傩跑了,五条悟不可能坐视不理,这个少年是容器的消息今天就会传遍整个咒术界,并且是以极危通缉令的方式,那这个少年的未来就算是彻底毁了。 而两面宿傩不跑,甚至没有动手,以五条悟惜才又缺才的性格和现状,这个少年的未来还有得商量。 这就是两面宿傩要表达的意思。 多么神奇啊,这可是诅咒之王欸! 五条悟准确地接收到了,他甚至迅速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个少年叫什么名字?要不要去高专读书啊?我是高专的老师哦,宿傩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这意味着整个高专都在五条悟的庇护之下。 虎杖悠仁:【好耶!我可以去咒术界了!】 黑发堕神:…… 【闭嘴,小鬼!】 这是上赶着把自己卖出去吗?给我矜持一点! 虎杖悠仁连忙捂住了嘴,但他眼睛还是那么的闪耀,满满都是心满意足的喜悦。 悄无声息蹲在他身后盲点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轻轻歪着头,唇角上扬。 悠仁,可爱! 相柳京还憋着坏呢,哪里能这么快就答应了? “去高专?” 黑发堕神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嗤笑了两声,将和他气势毫不符合的半个西瓜放在了墙根边,周身气场全开,恍若一座高耸巍峨的大山一样向五条悟压了下去。 “你虽然是六眼,但你应该明白什么叫做鞭长莫及,去了高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的其他学生吗?” 能被他放在眼里的小朋友目前只有虎杖悠仁一个,那个叫做伏黑惠的海胆头小鬼,现在在他的记忆里就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家伙是真敢啊,他可是“诅咒之王”,竟然也敢把他带到高专去?是仗着自己实力足够强吗? 五条悟丝毫不为这恐怖的威慑所动,他姿态闲散,双手还随性地插在兜里:“所以啊,我们来立束缚吧。” “诅咒之王”眯了眯眼:“你还真敢说啊!” 五条悟耸耸肩,有恃无恐:“你杀不了我,我又发现了你和这个少年的秘密,除了进入高专,成为我的学生以外,你还有别的办法吗?不是我夸海口,整个咒术界,只有我能保住他的性命,还能让他在容器身份暴露的情况下正常地活动。” 只要两面宿傩真实地在意着这个少年,他就一定会答应。 所以…… 黑色眼罩遮住了五条悟眼中的探究,他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等候着诅咒之王的回答。 你会拒绝吗? “诅咒之王”没有立刻回绝,就证明他刚刚的猜测是对的,两面宿傩真实地在意着这个成为他容器的少年。 他在为了少年的未来思考,如果能将两面宿傩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五条悟立刻支棱了起来,哪怕不能将对方拉进自己的阵营里,只要这个少年进入了高专,在外人的眼中,他就已经是他五条悟阵营里的人了,而这也就意味着……他能白嫖到两面宿傩的保护! 少年人的情谊总是简单又深刻的,五条悟深信自己看人的能力,这个少年一定和他的眼神一样清澈。 虽然咒术界不是什么好去处,但现在没有办法了不是吗? 成为诅咒之王容器的少年一旦暴露了,等待他的将是咒术界无穷无尽的追杀。 “我不能保证杜绝所有追杀,但我能保证,至少在明面上,是不会有人敢对他动手的。” 只要他五条悟还没死,就不会有人敢对他的学生动手。 即使有,那也是上不了台面的暗算和阴谋。 相柳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来这位最强还不明白什么叫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至少,不完全明白。 那群烂橘子想对他的学生动手,多的是阴毒肮脏的手段。 五条悟还是太正派了。 “诅咒之王”的脸色变了又变,周身杀意不停上涨,五条悟能够感受到盘桓在他周围的“刀子”不住地嗡鸣着,随时都有可能蜂拥而上。 但“诅咒之王”终究是没有动手,而是强忍着杀意和怒火,像是要把他活剐了一样问他:“你的束缚条件是什么?” 五条悟咧嘴一笑,面上十足十的欠揍,心里却感慨着地将两面宿傩对这个少年的在意程度又往上拉了拉:“很简单。”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不能随便杀人,当然了,主动招惹你的人除外。” 在得知对方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情况下还敢上来招惹,不是找死,就是另有目的。 这种人,保他干嘛? “诅咒之王”看了他一眼,脸色平平,算是答应了。 五条悟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在必死的情况下,你要保住我学生的性命。” 想要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保护他的学生安然无恙是不可能的,于是他自己退一步,要求对方在必死的情况下保住他们的性命就行,至少得撑到硝子赶来并实施救治。 “诅咒之王”环抱的双手一紧,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可以。如果你办不到,就去死!” 五条悟像个不倒翁似的晃了晃身体,语调上扬:“当然当然!” ——束缚成立。 白捡一个优秀学生和半个学生专用保护伞的五条悟非常开心,心里对那群烂橘子的怒火都平息了不少,但回去以后该打还是要打的,而且还要打得更重一点,为了他的新学生入学做一下铺垫。 环绕在粉发少年周身的可怕气势一滞,锋利的咒力被尽数收回,少年身上的黑色咒纹缓缓消失,眼下睁着的一双暗金色眼睛也闭了起来,跟随着黑色咒纹一起消失了。 少年晃了晃脑袋,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虎杖悠仁看向一脸好奇加探究的五条悟,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对着他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声音洪亮:“请多指教,五条老师,我是虎杖悠仁!” 五条悟微微睁大眼睛,哦呀,这个少年和自己的相性很好嘛! 他哈哈大笑着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悠仁是吧?干脆明天就来高专上学好了,转学的事情老师可以帮你全部搞定哦!” 赚了赚了!他这一趟赚翻了! 相柳京也觉得自己赚了。 进入高专以后,他直接躺在主角团里,感知能力的进度条还不得蹭蹭往上涨? 更何况…… 相柳京搓搓手,一脸搞事的兴奋。 他准备两手抓,感知能力升起来,地毯式搜索也搞起来。 先定一个小目标,把咒术界搜一遍!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就在你五条悟的眼皮子底下,那么御三家,甚至是整个咒术界遭到入侵或者失窃又和我【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有什么关系呢? “诅咒之王”我啊,可是要借用小朋友的身体才能出行的。 况且…… 相柳京看向摸出一根手指塞进嘴里嚼啊嚼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他现在坐拥整个世界的咒力和术式,随便换都可以,外面闹得天翻地覆,谁又能将那些事联系到他身上呢? 咒术界可从来没有人同时拥有两种及两种以上的咒力和术式啊,哪怕是最强的五条悟也不行。 黑发堕神愉悦地勾起唇角,暗金色的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腐朽沉闷的咒术界啊,来大闹一场吧! 131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朋友:出发,高专!…… 五条悟不对劲。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想。 到底是相处了十几年了, 冷酷少年对他这位永远长不大的三岁监护人很是了解。 别看他眼看着是消停了一些,实际上肯定在憋大招,天天一个人时不时就揣着兜吹口哨, 偶尔还会莫名其妙嘿嘿笑, 像一只准备好了超级恶作剧的恶劣猫猫。 这不是在憋大招是在做什么? 未能查出真相的伏黑惠暗自提高了警惕。 这天,给目前唯一的一年级生兼养子上完了实践课,五条悟一把揉乱了伏黑惠的头发,溜溜达达地走了,只留下少年瘫倒在操场上, 无力地用死亡视线凝视他可恶的背影。 五条悟溜达着去找夜蛾正道了, 顺便在半路打电话过去问他之前让准备好的校服做好了没有。 ——今天是虎杖悠仁入学的日子。 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口,手都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了,五条悟才忽然想起来, 他好像忘记把悠仁小朋友入学的事情告诉夜蛾了。 五条悟:……哦豁, 完了。 他这几天忙着找各种借口去收拾那群烂橘子,这活动很是解压, 让他有点沉迷,所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但五条悟是谁?他可是能在所有人脑袋顶上自由起舞的人。 没说就没说, 现在说也是一样的。 五条悟再一次不敲门就进去了, 坐在主位上看文件的夜蛾正道一脸习以为常。 长相和气势都和黑·道老大有得一拼的高专校长放下手里的文件,用“你最好有事”的眼神看着他这个不省心的学生:“悟,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五条悟:…… 不好, 夜蛾怎么气压有点低?他待会儿听完,会不会跳起来打我? 夜蛾正道这几天气压是有点低,全都是因为此刻坐在他面前还翘着腿的问题儿童,虽然高层被找麻烦他很高兴,但是后续不停往他这儿飞过来的文件实在是看得他头疼。 隔三差五, 就是一封责令他管好五条悟的命令。 高层那群人着实恶心,他们不敢在这个时候让五条悟出去,就不断地给悟的学生委派任务,那些数量的任务早就已经超过了一个学生可以接受的正常范围。 好在他们刚这么做,悟就杀去了总部,又把他们才修好的屋顶掀飞了。 阴招使不了,他这里收到的责令文件就越来越多。 那群人啊,真是德不配位! 看出夜蛾气压低是因为什么的五条悟咳了一声,道:“那什么,夜蛾,一会儿有新生要到了哦。”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什么新生?” 为什么他这个校长不知道? 这个时候突然入学,该不会是这个新生有什么特殊之处吧?就像乙骨忧太那样?不用想了,一定又是这个问题儿童搞出来的事! 校长瞬间脸黑了:“你给我说清楚!” 五条悟战术性喝了一口茶,道:“安心啦,悠仁是个好孩子,我亲自鉴定过了。” 他被遮挡在黑色眼罩下的眼神有些飘忽,接着故意用一种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补充道:“唯一一点毛绒绒的小问题就是……这孩子是两面宿傩的容器。” 什么?两面宿傩的容器!? 夜蛾正道心头一哽,他要是有心脏病,这会儿已经厥过去了:“这是小问题吗!?” 他气得直拍桌:“这么大的事情,你之前怎么不说?” 以他对这个学生的了解,这件事绝对是好几天以前发生的了,而他不说的原因是…… 五条悟理所应当地道:“我忘了嘛。” 夜蛾正道憋气,随手拿起一个羊毛毡咒骸就往他脸上扔:“五条悟!” 白发教师往旁边一闪,躲开了这破颜一击:“别生气嘛,夜蛾,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他信誓旦旦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相信我啦,悠仁的情况很特殊,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就算是他这个见多识广的麻辣教师,也是一连惊讶了两三天呢。 夜蛾正道重重地喘了两口气,他没有在五条悟脸上看到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所以他这是认真的,真的有一个叫做悠仁的少年要进入高专,而且这个少年还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 还不是大事?这都不是大事,还有什么是大事? 他按耐住眉心突突直跳,怒火直冲天灵盖的揍人冲动,问道:“悟,你老实告诉我,两面宿傩是不是已经苏醒了?” 如果只是容器,这的确不是大事,但如果两面宿傩已经受肉苏醒了,可就不是一个大事能够形容得了的了。 五条悟笑了笑,依旧是那么云淡风轻:“两面宿傩的确已经苏醒了,但是——” 说着,他忍不住笑了两声,像是找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玩具似的:“他没有占据悠仁的身体,偶尔才会借用一下,他甚至没有吞噬悠仁的意识,而是选择了共存。” 如果不是偶然发现,他怎么也想不到传说的诅咒之王居然是这种性格。 “我已经和两面宿傩立下了束缚,他的条件是保护悠仁,让悠仁入学高专,过正常的生活,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吧,夜蛾?”五条悟似乎幽幽叹了一口气,“那可是诅咒之王啊,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他比某些人类还要有人性。” 他说的某些人类,夜蛾正道是知道的,无疑就是那些德不配位的高层了。 夜蛾正道脸上的凝重松缓了一些,听起来的确很不可思议,但这是从五条悟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信任着自己的学生,五条悟是问题儿童不假,但他从来不会开这种事关生死的玩笑。 “而我的条件有两个,不能随意杀人,以及保住我学生的性命。”白发教师跟捡了金子似的笑了起来,“这笔买卖很划算吧,我既得了一个优秀的学生,又得到了诅咒之王的承诺,这真是今年最让我高兴的事了。” 是啊,夜蛾正道听着都觉得很划算。 束缚是双向的,况且立下束缚的两方是五条悟和两面宿傩这样的顶级强者,束缚的效力只会更强。 事已至此,两面宿傩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更放心一些,毕竟有五条悟在呢,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夜蛾正道在心里这样劝说自己,脸色还是有些难看,一方面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方面是被这个任性的问题儿童气出来的:“高层那边知道了吗?” 大概是不知道的。 心累不已的校长想,高层那边要是知道了,早就炸了锅了,哪里还能这么平静? 果然,问题儿童任性地吐了吐舌头:“这种事情要自己发现才有意思,我才不跟他们讲呢!到时候再说吧。” 他还想看看,究竟会是哪一个蠢货率先冲上来找死呢。 夜蛾正道的太阳穴已经开始疼了,他按住另一个咒骸的手蠢蠢欲动。 五条悟立刻一个滑步冲到了门口,打开一条缝隙就溜了出去:“夜蛾,你快点准备一下,悠仁就要到了哦!” 回应他的,是夜蛾正道的咒骸攻击,以及一声震耳欲聋的—— “滚!” 才从地上爬起来的伏黑惠:…… 果然,那个家伙又开始搞事情了。 …… 仙台这边。 转学的事情,虎杖悠仁隐瞒了报仇的真相,其余的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虎杖倭助。 他转学,是因为他有特殊的才能,只有去了高专,他才能学到更多,未来拯救更多的人。 少年是这样和他的爷爷说的。 虎杖倭助看了他很久,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摆摆手由他去了。 孙子这段时间的变化他是看在眼里的,他原本就是要死的人了,突然回光返照似的奇迹般康复了,老人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存了个疑。 直到看到了孙子斥巨资买回家自己亲手做出来的神龛,虎杖倭助心中的疑云这才散去。 ——原来是神明啊。 虽然看不清神龛上具体写着的尊名,切实受益的老人家还是虔诚地供奉竭拜着这位神明。 感谢您拯救了我,感谢您庇护着悠仁! 虎杖倭助坐在客厅里,看孙子进进出出地收拾家里,因为要去东京上学了,所以要提前把家里该补充好的东西都补充好。 像家具和大型电器这种硬件,老年人是扛不动的,收拾得也不干净,外人进来的话,操心的大孙子又不放心。 虎杖悠仁一边擦拭着油烟机,一边扬声道:“爷爷,要不然你和我一起搬到东京去吧,这样我也能放心去上学了!” 搬家租房的钱不是问题,神明大人大概是有在管财富这一方面的,他前几次心血来潮去买的彩票都中了,有一回还是几百万的大奖,只是租房子的话绰绰有余。 而且,听五条老师说,高专的学生执行任务是有报酬的,报酬的金额还很可观。 虎杖悠仁越想越觉得可行,但虎杖倭助觉得不行,他把桌子拍得砰砰响:“臭小子!爷爷我又不是走不动了,去东京干什么?那种大城市我住不惯,周围又没有熟悉的人,出去散步都找不到伴,不去!” 虎杖悠仁蔫儿了,他小声嘟囔:“不去就不去嘛,这么凶干什么?” 他嘴上虽然在抱怨,实际上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爷爷健康硬朗,他去高专也能更放心。 于是小朋友收拾家里的动作更快了。 虎杖悠仁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这才提着他的行李箱走下来。 虎杖倭助正要交代他两句,就见他的大孙子向神龛伸出了手,那样子似乎是想把神龛也一并打包带走。 待在神之心境里的相柳京:…… 不至于不至于。 虎杖倭助立刻制止了他:“悠仁,你要干什么?快把神龛放下!” 虎杖悠仁被吼得手一抖,差点儿把神龛碰倒,他茫然地回头:“爷爷,怎么了吗?” “怎么了?”虎杖倭助走上来,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拳,“你这是要对神明不敬吗?神龛是能随便移动的东西吗?你这个没有一点常识的臭小子!” “好痛!” 虎杖悠仁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特别委屈地瘪着嘴:“我只是想把神明大人带去高专供奉而已,才不是要对神明大人不敬呢!” 少年心想,他去了高专,就要天天加倍学习和训练,为未来的报仇大计做好充分的准备,算起来时间是不够用的。 而且高专是咒术师的大本营,还有五条老师这样强大的人在,他再做一个神龛好像不太合适,有可能会暴露神明大人的存在,那不如就把家里这个带去好了。 高专的老师和学生应该不会随便进入他的宿舍的……吧。 虎杖倭助气得直敲大孙子的脑门:“带去高专?神龛是绝对不允许随意移动的,你带着神龛去高专做什么?我不知道供奉神明吗?你去了就给我好好学习,供奉神明的事情我只会做得比你这个臭小子更好,看看你天天给神明上供的都是些什么?” 不是水果,就是零食! 水果还都是一些便宜货,零食全是他自己喜欢吃的! 这是在供奉一位神明吗? 多亏神明心胸宽广,没有和这个臭小子计较。 虎杖悠仁捂着脑门坐在地上,不服气地噘着嘴,哪有,宿傩很喜欢的好吗? 围观爷爷教训孙子的黑发堕神:……那倒没有。 虎杖倭助这话说得没毛病,这些供品最后还不是进了虎杖悠仁的肚子里,他这个被供奉的正主不过是看看而已,这些供品等于是上供了个寂寞。 最后,虎杖悠仁还是没能如愿地带走神龛,他提着行李箱,顶着一头包,在爷爷的瞪视下坐上了被五条悟派来接他的辅助监督的车。 粉发少年怀揣着期待和忐忑,一脚踏入了神秘危险的咒术界。 附身在他身上的神明大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忐忑,漫不经心地安慰道:【害怕吗?有我在,你害怕什么?】 该害怕的,应该是那些不明真相,未来会针对虎杖悠仁的蠢货才是。五条悟都不在意那些蠢货的性命,那他“诅咒之王”还帮着在意什么? 敢来找死,通通宰了。 黑发堕神隐藏了话语中的杀意,单纯善良的小朋友并未发现,他看着窗外逐渐陌生的景色,在心里说:【宿傩,我还是头一回出这么远的门,怎么办?我好担心爷爷啊,他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一想到家里独自一人的爷爷,虎杖悠仁就忍不住联想起他曾经看到过的那些社会新闻,然后越想越担心,想要立刻下车跑回家。 他这个状态就是过度担心了,毕竟虎杖倭助前不久还半只脚踩在三途川里。 黑发堕神理解他的心情,但也是真的无语:【你要是实在担心,我随时都能带你回来,高专那个破结界拦不住我。况且,咒胎九相图还在你房间里呢,你爷爷要是有事,他们会保护他的。】 咒胎九相图没有受肉,但得到了【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特许,一旦出现特殊情况,允许他们借用【两面宿傩】的咒力,完成暂时的孵化塑型,等事情结束后还是会变回去的。 再有,他还设下了结界,虎杖倭助出去也是会有一个分结界随身保护的,这样还能出什么事?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更强大的存在吗? 想到这儿,黑发堕神顿了顿,他看向坐在自己旁边,靠着他,安静地仰着脸看心境穹顶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这儿倒是有一个,完全发力他还真有点扛不住,但这个是不可能会对他动手的,所以排除。 小朋友不好意思地笑笑,额头抵在车窗上,温热的呼吸给车窗蒙上了一小块模糊的雾气。 【嘿嘿,谢谢您,神明大人!】 他放心了,心里只剩下对未来高专生活的期待。 真好啊。 虎杖悠仁想,能够和神明大人相遇,是他这辈子最幸运最幸运的事了。 132 第一百三十二章 优秀的虎杖同学…… 要看车辆行驶的地方变得越来越偏僻, 乐天派的悠仁小朋友不由得发出疑惑的声音:“啊喏,大叔,这真的是去高专的方向吗?” 五条老师不是说高专在东京吗?还说出行很方便来着, 为什么现在越走越偏僻啊? 被五条悟派来接人, 但还不知道接的这位新生究竟是何身份的伊地知洁高看了一眼后视镜,解释道:“请放心,虎杖同学,这的确是去往高专的方向。高专毕竟是陪养咒术师的地方,因为很多特殊原因, 所以不能安置在市区, 所以学校的选址是在郊区。” 而且是地广人稀的郊区,只有这样,才能让一些体术比较优秀的学生自由发挥。 一个学校, 天天不是地震, 就是教学楼、操场大受伤,这正常吗? 肯定会暴露的吧。 虎杖悠仁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在心里问神明大人:【宿傩,是这样吗?】 比起一位才见过面的辅助监督, 他更相信自家的神明大人。 相柳京托着下巴, 浑身放松地靠在神座上,道:【咒术界迄今为止只有两所学校,一所在京都, 一所在东京,都挺偏的。多数咒术师都是近战大猩猩,五条悟更是其中翘楚,听说他还是学生的时候,高专三天两头就要重建一次, 现在的高专校长就是他当时的班主任。】 别看五条悟这家伙有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精致童颜,他下手比谁都狠,咒术界中能在近战上赢过他或者和他打成平手的人,基本上没有。 以前倒是有两个,伏黑甚尔和夏油杰,不过他们都死了。 想到这儿,黑发堕神又道:【小鬼,记得好好练练你的体术,那个羂索的体术还不错,小心被他暴打。】 羂索现在占据着夏油杰的身体,他以前的体术是个什么水平已经无从考据了,但是夏油杰可是能和不开领域、不放虚式的五条悟打成平手的主,脑花简直白捡一个大便宜。 作为他【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神降使者,体术不过关可不行啊。 就小朋友目前的身体素质,还不足以承受住【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完全神降,他现在能使用的神力还不到千分之一,所谓的掌控身体控制权,不过是调换了意识体而已,而非灵魂。 真正的神降,是以人类之躯,承载神明的灵魂,完全释放神明的力量。 任重道远啊,虎杖同学。 虎杖悠仁握拳:【放心吧,宿傩,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为了给父母报仇,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觉悟,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黑发堕神满意地点点头:【小鬼,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反正意识体进入神之心境后,没有他的授意,小朋友是不会死的,既然都有这样的觉悟了,那之后的训练就加倍好了。 对自己已经升级为地狱难度的训练生活一无所知的虎杖悠仁还傻乎乎地笑了,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很快,高专就到了。 一下车门,引入眼帘的,就是高专又高又长的台阶。 台阶的尽头,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虎杖悠仁已经见过的五条老师,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电子喇叭,放在嘴边大声叭叭:“悠仁!这里这里!快上来啊!” 另一个是小朋友没有见过的大叔,戴着墨镜,一身黑西装,一看很有□□大佬的气势,长得也像□□大佬。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抬脚上台阶的动作一顿,他在心里悄悄问道:【宿傩,那个大叔是谁啊?黑手党吗?】 相柳京没忍住,笑了:【那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五条悟的班主任,现在的高专校长。】 什么黑手党,小朋友也太可乐了。 虎杖悠仁差点儿瞪出豆豆眼,高专的校长居然长得像黑手党?这就是咒术师吗? 等他走完了台阶,到了两人面前,那种既视感更强了。 总觉得……高专不像个正经学校。 五条悟把电子喇叭交给伊地知洁高,长臂一伸,揽住虎杖悠仁的肩膀,这么照顾学生心情的举动让他有了那么点儿尽职尽责的教师风范,但也仅限于他开口之前:“来来来,悠仁,老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高专的校长,夜蛾正道。我是你的班主任哦,目前一年级加上你一共三个学生,还有一个没有来。” 虎杖悠仁:“……嗯?!” 三个学生? 一年级只有三个学生?! 他眨了眨眼,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继他的理解能力有问题以后,现在又多了一个听力有问题吗? 【你没有听错,咒术师人很少,像那什么御三家,基本上都是家族内部教授,不出来上学的。你旁边这个,五条家的家主,是咒术世家少有的叛逆份子,打小就谁也管不住。】相柳京换了一只手托下巴,百无聊赖地打了一哈欠,【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海胆头的小鬼就是你的同期了。】 虎杖悠仁一脸长了见识地点点头,眼中还有些震惊。 原来咒术师这么稀少的吗?他还以为一千个里面怎么样都会有一个咒术师,之前还特别小心来着。 五条悟将他转瞬间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有点好奇,两面宿傩在和悠仁说什么悄悄话呢?他也很想听听看。 夜蛾正道认真地打量着这个被五条悟揽住的粉发少年,墨镜下的眼神有些复杂。 怎么说呢? 的确如五条悟所言,是一个好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和咒术界格格不入的好孩子。 抛开他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不谈,夜蛾正道的良心隐隐作痛,把这样一个好孩子拉进咒术界来真的好吗? 可他偏偏是诅咒之王的容器啊,进或不进,由不得他来选。 夜蛾正道这厢正心情复杂着,虎杖悠仁已经元气满满地开始介绍自己了:“夜蛾校长好!我是虎杖悠仁,一年级的新生,喜欢的女孩子类型是詹妮弗·劳伦斯!以后请多多关照,我会努力学习的!” 说完,就是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的良心更痛了。 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成了诅咒之王的容器了? 五条悟在旁边哈哈大笑,毫不意外地获得了校长的正义铁拳。 顶着一个包的五条悟依旧笑嘻嘻的,他伸出手推着小朋友向前走:“走吧,悠仁,老师和校长带你参观一下学校!高专可大了,各种设施十分齐全,宿舍楼下面还有自动贩卖机哦!” 虎杖悠仁很给面子地欢呼了一声。 看着他俩勾肩搭背的背影,夜蛾正道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不仅良心作痛,还头疼。 他之前没有想过,这孩子和悟的相性居然会这么好,看来以后是有得闹腾了。 说是参观,实际上虎杖悠仁并没有看到有自动贩卖机的宿舍楼,他被五条老师带到了一个宽敞但是昏暗的大殿里。随着夜蛾校长走入大殿,大门缓缓关上,里面的光线变得更暗了。 虎杖悠仁目前的身体素质虽然还达不到承受完全神降的标准,但他到底已经掌握了一小部分的神力,身体经过神力的缓慢渗透和淬炼后,如今的他不是天与咒缚,也胜似天与咒缚了。 就算是在全黑的环境里,他依旧能够迅速看清四周的一切,那双浅金色的眼睛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着幽幽的光芒。 五条悟靠在柱子上,专注地观察着这个新学生。 他本以为那天看到的东西就已经很让他惊讶了,没想到啊,只有更惊讶,没有最惊讶。 [六眼]反馈给他的结论是—— 这孩子,已经拥有了天与咒缚的身体。 标重点,不是真希那样的半吊子,而是伏黑甚尔那样堪称极致的天与咒缚。 ——是两面宿傩。 属于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咒力在这个孩子的血脉筋骨里奔涌着,无时无刻不在帮助这个孩子完成更高层次的脱变,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悠仁大概率已经拥有了属于两面宿傩的术式。 而且,这还是诅咒之王自愿馈赠给这个孩子的。 黑暗中,五条悟露出了一个略有些狂乱的笑容。 他的新学生,既有伏黑甚尔的肉·体力量,又有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术式力量。 哈哈哈哈哈! 这可真是太好了! 那群烂橘子一定会惊得原地爆炸的吧。 他等不及想要看到那一幕了。 夜蛾正道走到前方的主位上,以一种十分威武霸气的姿势坐了下去,周围环绕着一圈丑萌丑萌的羊毛毡玩偶。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头顶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宿傩,夜蛾校长……这是要做什么?】 为什么态度突然变得严肃了? 相柳京挑挑眉,道:【谁知道?说不定是想试试你觉悟如何。】 听说前面几个年级的学生每一个都有过这么一遭,被揍得可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虎杖悠仁。” 听到校长叫自己的名字,小朋友立刻站直了身体,很响亮地回答了一声:“在!” 夜蛾正道被噎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来高专?” 为什么要来? 为了向仇人复仇。 但这些不能说,所以虎杖悠仁换了一种说法:“为了学习咒术,变得更加强大。” 夜蛾正道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又问:“学完之后呢?你打算做什么?你有做过未来的规划吗?” 虎杖悠仁的回答出乎了在场两人的预料:“当然有!我准备考东京大学,以后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爷爷说,他拥有才能,要在他人的簇拥下死去。 神明大人说,他是祂的神降使者,未来不能浑浑噩噩,必须要活出他自己的颜色,这样才算没有给祂丢人。 虎杖悠仁想了很久,等他报完了仇,以后要做什么呢? 他得到了一个答案,他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切实地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他还没有想好以后具体要投身什么样的领域,最重要的还是先把目前的事情做好,等他给父母报完仇了,他有很多时间去认真地了解和选择。 神明大人也是这样说的,他才十五岁,时间还很充足,没有必要一次性就全部想明白、规划好,他可以留到以后慢慢想。 五条悟惊得睁大了眼睛:“考东京大学?” 什么什么?他没听错吧? 虎杖悠仁回头看他,眼睛里满是理所当然:“对啊,考东京大学,高专只能算是高中学历吧?还是高等专科?我还有想过要不要考考博士,据说学历越高,以后越好找工作哦。” 学习生涯只到高专的五条悟:…… 他捂住心口,仿佛凭空中了好几箭,心脏好痛! 黑发堕神冷笑,一个只有高专学历的最强罢了,说出去都掉价。 他家的小孩儿,怎么可能一辈子被困在咒术界这么个犄角旮旯里?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它不香吗? 五条悟刚刚在打什么主意,【高天堕神·两面宿傩】一眼就看出来了,帮忙完成改革可以,之后还要帮着干活?做你的白日梦吧!社畜什么的,你这个大人去当就好了,少来沾他家小孩儿的边! 夜蛾正道的惊讶不比五条悟少,这个孩子比咒术界中的很多大人还要清醒,他对未来的规划是那么的清晰,令他接下来的话都有些问不出口了。 这孩子的眼睛依旧清澈无比,里面只有清醒和坚定,以及对未来的期盼。 有些话,已经不必再问了。 沉默了半晌,夜蛾正道语气凝重地再次问道:“虎杖悠仁,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你进入了高专,就等于成为了一名咒术师。你真的已经做好准备了吗?你知道咒术师的死亡率有多高吗?” 虎杖悠仁点点头,没有慌乱,也没有踌躇:“我知道,宿傩跟我说过的。” 但神明大人之前没有告诉他咒术师的数量居然这么少。 黑发堕神:……啧。 怪他? 夜蛾正道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但他肤色深,表现得不那么明显。 粉发少年继续说:“校长,我有必须要进入高专的理由,但归根究底,确实是为了变得更强,我要把命运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的,我不害怕,我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说着,他向夜蛾正道笑了笑:“感谢您的关心,校长!请您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我还要考东京大学呢!” 五条悟没忍住笑了,不是那种搞怪的哈哈大笑,是长辈欣慰又惊喜的笑。 他一边笑,一边轻轻鼓起了掌。 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也跟着傻兮兮地笑了。 黑发堕神不忍直视地垂下了眼帘,嘴边也噙着一抹显而易见的笑意。 仰躺在他大腿上的白色猫猫看得新奇,忍不住伸手去戳他的嘴角,嘴里还发出芜湖的声音。 黑发堕神没有躲开,任由他在自己的嘴角戳来戳去。 夜蛾正道似乎又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的表现真是远远出乎他的意料,倒显得是他想多了。 长相比□□大佬还要□□大佬的校长拿起一边的羊毛毡工具,一边戳毛毡,一边道:“你合格了,虎杖同学,去选一间自己喜欢的宿舍吧。” 两个相性很好的师生立刻击掌欢呼:“好耶!合格了!” 夜蛾正道戳毛毡的动作一顿,他又想叹气了,一个大龄问题儿童加一个天然系问题儿童,他已经能够想象到高专未来会有多么热闹了。 133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想炸,那就……”…… 五条悟已经给他的新学生选好了宿舍, 向阳,而且旁边就是伏黑惠。 麻辣教师用超级夸张的咏叹调作天女散花状:“惠,悠仁, 同期之间要好好交流感情哦!老师看好你们!” 伏黑惠一脸冷漠。 相柳京直翻白眼。 只有虎杖悠仁, 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 五条悟笑得更开心了,真是好孩子啊,悠仁! 伏黑惠无视了这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大龄儿童,看向虎杖悠仁:“你怎么会转学到高专来了?” 他明明是一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就应该去过普通而平静的生活才对, 到咒术界这个烂坑里来干什么? 虎杖悠仁直言不讳地打出一个惊雷:“是这样的, 伏黑,我现在是宿傩的容器,所以就来高专上学了。以后我们就是同期了, 请多多关照!” 伏黑惠:…… 伏黑惠:??? 他缓缓睁大了眼睛:“宿傩?两面宿傩吗?” 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啊?! 五条悟捂着嘴偷偷笑, 好久没有看到惠这么震惊的表情了,拍下来拍下来。 于是他拿出了手机, 咔嚓一声拍下了伏黑惠目瞪口呆的样子。 闻声,海胆头少年立刻转脸瞪了他一眼。 虎杖悠仁有些茫然:“对啊, 两面宿傩, 怎么了吗?” 宿傩可好了,为什么大家都这么震惊? 相柳京:……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凶名太甚了呢? 黑发堕神不负责任的想:那又怎么样, 反正说的不是我。 伏黑惠深吸一口气,看向五条悟:“你没有告诉他两面宿傩意味着什么?” 五条悟只是笑笑,很是无所谓:“等上了理论课就知道了。” 况且…… 就悠仁目前对两面宿傩的信赖值,他愿不愿意相信还要另说呢。 稍微有点头疼啊,作为尽职尽责又最受欢迎的最强老师, 他要不要和小朋友好好讲讲诅咒之王的光辉历史呢? 看着目露茫然不解的虎杖悠仁,五条悟轻轻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就让悠仁自己去了解吧,说不定……是咒术界的记载有误呢? 想到这儿,不知道以上的想法莫名戳中了五条悟的哪一个点,他又捂住肚子笑了起来。 他今天很开心,非常开心。 伏黑惠狐疑地看了他两眼,确认这个屑老师只是日常发癫而已,不用理会他。 虎杖悠仁倒是被他笑得更加茫然不解,满头都是问号,只能看向酷哥本哥的伏黑惠:“五条老师……在笑什么?” 伏黑惠嫌弃地一撇嘴:“不用管他,习惯就好。” 十来年了,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不定时抽风,反正除了不值得尊敬以外,这个人……哪儿哪儿都很屑啊! 虎杖悠仁啊了一声,眨眨眼,去问神明大人:【宿傩,五条老师在笑什么啊?】 他不懂欸。 不过五条老师真活泼,性格也挺好的。 黑发堕神的语气听起来比伏黑惠还要嫌弃很多很多:【管他那么多!去看看你的宿舍,趁着天色还早,缺什么就去买,要不然明天再去?】 【不不不,今天的事情今天做完!】 做事不拖沓的悠仁小朋友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整个人的背影变得热血起来:【好!今天就把宿舍收拾出来!加油!】 黑发堕神很敷衍地嗯了两声:【加油。】 他家小孩儿,天天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五条悟兀自笑了一会儿,抬手隔着黑色眼罩,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一只手伸过去,推着虎杖悠仁去他的宿舍:“去看看吧,悠仁,不满意的话就换一间,缺什么告诉老师,老师让人给你买好送过来。” “嗯嗯!谢谢五条老师!” 小朋友满心期待地推门进去了。 伏黑惠倚靠在虎杖悠仁的宿舍门口,另一边门框上看着视线一直跟在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的粉发少年身上的五条悟,他放低声音,问道:“五条老师,虎杖他……是真的吗?”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伏黑惠信任着五条悟,但他依旧会对这个消息感到荒诞。 明明不久之前,虎杖悠仁还只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他根本没有在对方身上感觉到一丝半点的咒力,结果忽然有一天,他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诅咒之王的容器。 谁都有可能,可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和咒术界格格不入的虎杖悠仁? 看着虎杖悠仁脸上的笑容,伏黑惠微微皱眉,这个家伙根本就不适合咒术界,更不适合做咒术师。 五条悟把头一并靠在了门框上,也跟着养子放低了声音,道:“是真的哦,悠仁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这一点千真万确,我亲眼确认的。”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这孩子的头,“不用担心,惠,有我在。” 伏黑惠抿了抿嘴唇,不再发问。 把宿舍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的虎杖悠仁非常认真地写下了需要补充的物品清单,他把清单交给了五条悟,犹豫了一下,问道:“五条老师,我要的东西有点多,您方便吗?不然还是我自己去买吧,我看学校旁边有公交车站来着。” 伏黑惠告诉了他一个残酷的消息:“那里只有一辆公交车,而且一天只跑一趟。” 虎杖悠仁震惊:“欸?!” 一辆公交车,一天只跑一趟? 他咻地转头去看五条悟,眼睛里满是被欺骗后的谴责,说好的交通便利呢?位置偏僻也就算了,明明交通也一样让人恼火啊! 五条悟晃着手里的清单,道:“有什么关系,公交车很慢的,你们想出去玩,就给负责你们的辅助监督打电话嘛,辅助监督就是负责开车送人的,不要和他们客气。” 除了伊地知洁高以外,负责高专的辅助监督多数都是那些高层派下来的,平时也就负责送学生去往任务地点,大多数时候都是闲着的,和他们不必客气,尽情使唤他们就好了。 他以前就是这么干的,现在也依旧这么干就是了。 虎杖悠仁豆豆眼:“这样真的可以吗?” 他是个好孩子,无法像五条悟一样自然又丝滑地压榨别人的眼线,他甚至会在一定程度上对自己的敌人保持仁慈。 黑发堕神最头疼的就是这一点,咒灵还好,没有什么好说的,祓除就是了,万一以后遇到了人类中的极品败类呢?他家这个小孩儿不仅绝对善良,约莫还是个傻白甜,很容易就会被人带进沟里去。 五条悟在某些方面也是有可取之处的,比如脸皮厚和心肠硬,后者指的是对待敌人冷酷无情。 一旦被五条悟确认是敌人了,这个人不说必死无疑,接下来的话他是一句都不会信的,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不给对方一点狡辩机会。 这一点,悠仁得和他学学。 但是其他方面,最好离这个家伙远一点。 最后,虎杖悠仁的物品清单到了伊地知洁高手里,外加一张银行卡,不值得尊敬的学长还要求他必须在今天之内买完送过来,不然就等着他打脸吧。 被日常威胁的伊地知洁高:…… 他果断用这个理由推掉了总监会那边的事宜,油门一踩,冲去了东京银座。 …… 是夜,在神之心境里被无情的黑发堕神压着打了好几个小时的悠仁小朋友终于意识归位,脚步虚浮地洗漱完毕,一头栽进了被子里,睡得人事不省。 虎杖悠仁,一个不认床,基本上哪里都能睡的省心孩子。 此刻,万籁俱寂,高专的人都已经睡下了,包括五条悟。 月光从窗台外流淌进来,照亮了宿舍的一半,另一半仍然被黑暗笼罩着。 阴影在涌动、拉长、延展,最终形成了一道漆黑的障子门。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里面打开了这道门,戴着武神面具,手持一把赤伞的白发男人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 他就像是这世界上无所不在的空气,未曾惊动任何人。 他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小朋友一无所觉地小声打着呼噜,睡得十分幸福,就是睡姿不怎么文雅。 窗外飞过一只雀鸟,白发男人才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终于有了动作。 他伸出手,给小朋友盖好了被子,接着便凭空消失了。 再出现时,他已经到达了高层所在的总部上空。 这会儿,这具身体的整体控制权还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这里,他俯瞰着下方的古老建筑,嘴里发出疑惑的声音:“宿傩,我为什么、会觉得……” 他想了想,用了一个最贴切的词语:“恶心。” 下方的建筑,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他感觉恶心。 为什么呢?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控制着他的左手,轻轻拍了拍他的额头:“这里是一群早就该下地狱的烂橘子住的地方,你当然会觉得恶心。不要看了,悟,脏得很。” “哦。”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乖乖地点头,将身体控制权交给了主体。 他有一点小小的冲动,想把下方的建筑炸上天。 接过控制权,照例活动了一下四肢的黑发堕神笑了一声:“这有什么,你想炸,那就走的时候把它炸了就是。” 这种让幼崽都感到恶心的东西,炸了拉倒! 白色猫猫欢呼:“好耶!宿傩,好!”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开伞的动作一顿,鬼使神差般地问了一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问你,我和荒,哪一个更好?” 白色猫猫毫不犹豫地说:“都、好!” 都是主体,争什么高低啊? 猫猫陷入疑惑。 问出这个问题的相柳京也觉得自己傻不愣登的,都是他自己,当然是都好了,难不成还非得分一个高低出来? 不过嘛…… 他撑开了伞面,红色的咒力从他脚下宛如藤萝一般缠绕攀附上来,缓缓点亮了赤色伞面上的暗色图纹,一只只由咒力构成的虚无异兽从图纹中飞出,环绕着这咒力的主人,无声地舒展着自己庞大的身躯。 ——术式·浮生图录,发动。 就细致这方面来讲,【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是比不过【荒神·中原中也】的,虽然都是武神,但人家荒神就是要比堕神精致很多。 相柳京一边感慨着,一边抬起手,指尖指向下方的建筑,轻轻一挥。 深红色的虚无异兽蜂拥着,顷刻间将其完全淹没。 下一秒,警报声震天响起。 咒术总监,遭到入侵! 134 第一百三十四章 脑花死罪 五条悟没能看到烂橘子原地爆炸, 他提前看到了烂橘子的老窝被炸上了天。 深更半夜,正是睡得最香的时候,突然警报声毫无征兆地震天响了起来。 拥有[六眼], 闭着眼睛都在吸收无数信息的五条悟本来睡眠就浅,感觉才刚睡着,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开始嗡嗡直响。 他原本气压很低的,沉着脸活似要去灭了对方满门,结果一到现场,他先是一愣,然后噗嗤一声,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乐得他差点儿从天上跌下来。 嗯?问他在笑什么? 当然是在笑这群烂橘子的惨状了。 五条悟才刚到现场, [六眼]就已经将这下方所有的信息汇总传递给了他。 总监会被炸了透彻,存放咒物和咒具的库房已经空无一物, 嚣张的凶手甚至不屑于清除自己咒力残秽, 大大咧咧地任由它盘踞在这片废墟的各个角落。 因为薨星宫被打穿, 凶手没有找到,且疑点重重,贪生怕死的高层们不敢回自己的本家去, 几乎都住在了总监会, 想着最强咒术师就在隔壁不远, 随时都可以来救他们。 结果…… 就在五条悟眼皮子底下, 他们有一个算一个, 通通重伤, 距离死亡只差一点点的距离,只有极少数的几个高层逃过了一劫。 按理说,被别人这么嚣张地挑衅, 身为咒术界最强的五条悟多多少少会有那么一点点气愤。然而实际上,他不仅没有感觉到气愤,反而畅快极了,同时对这个动手炸翻咒术总监会的人升起了几分相逢恨晚的感觉。 对方做到了他一直想要做,又碍于种种原因迟迟没有动手做到的事情。 总监会受了重伤的都是这群烂橘子和他们的亲信,其余人最重的也不过是几天就能好全的轻伤,这很难不让人认为来袭的人是来寻仇的。 现场的咒力残秽只有一个人的,[六眼]收集的信息也证明了这里在遭遇敌袭之前只有一个生人。 ——特级。 霓虹的特级咒术师目前只有三个,其中一个还是五条悟的学生,最后一个特级,九十九由基常年在国外,基本不回来,而且她的咒力残秽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群烂橘子,什么时候惹到了一个神秘的特级咒术师?或者说,是一个低调的特级诅咒师? 五条悟从天而降,充耳不闻地从连声哀嚎的烂橘子们身边走过,他停在了咒力残秽最浓重的位置,这里是总监会用来存放咒物和咒具的地方。 曾经满满当当,现在啥也不剩。 难道对方是特意来抢咒物和咒具的? 不像啊。 他回头看了一眼半截身子被埋在废墟里的烂橘子们,对方显然是先对他们动了手,再来到这里拿走了所有咒物和咒具,然后就在这里,释放咒力或者术式摧毁了总监会。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炸翻了总监会就走,半点儿把柄都没有留下。 这人海茫茫的,光是有咒力残秽又有什么用?[六眼]又不是定位雷达,还能隔空搜索不成? 五条悟嘴上是这么敷衍那群上了担架,只剩下几口气了,还要叫嚣着让来袭者付出代价的烂橘子们,但他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 只要你和我一样打烂橘子,那我们就能商量着处一处,统一一下战线。 况且,这可是野生的特级术师啊! 人才不够用,天天想着怎么往自己的碗里扒拉人才的五条悟两只眼睛都在放光。 如果他的阵营里能够再多一个特级…… 忧太,在不远的未来肯定会晋升特级的悠仁,以及和自己立下了束缚,疑似将悠仁视作羁绊的诅咒之王,要是能再多今晚这个炸翻总监会的特级术师…… 他的改革何愁不成功! 五条悟兴奋地搓搓手,反手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过去,整个五条家都在他这个叛逆家主的命令下高速运转起来。 目标—— 找到家主格外重视的野生特级术师! …… 被五条家叛逆的家主格外重视的野生特级术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神之心境,回去之前还给又把被子踢开的虎杖悠仁重新盖好了被子,顺便掖掖被角,免得这个不省心的小朋友再一脚把被子给蹬开。 本着不给敌人留下一点余粮的原则,相柳京带走了总监会全部的咒物和咒具,哪怕只是四级的小垃圾,他也一并搜刮走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不仅能吃咒灵,还能吞噬咒物和咒具,但他只吃特级和一级,一级以下的他看都不看,挑食得很。 相柳京也不打算纠正他挑食的毛病,反正都是他自己,要吃那就吃好,凑合的不要。 吃!尽情地吃! 总监会的吃完了,还有御三家的库存,御三家的吃完了,还有别的术师组织的小金库。 只要是不干正事的,那就别怪他劫富济贫了。 五条家嘛…… 看在他家出了一个舍己为人的傻子的份上,整体也在这个叛逆家主的带领下向着好的一方改变着,那就意思意思拿几样算了,给五条悟留点儿改革的资金。 像那个什么垃圾禅院家,必须全部搬空,一点儿都不能给他们家剩下! 还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 什么玩意儿! 黑发堕神火气甚大地掰断了手中的二级咒具,随手扔进前方的浮空熔炉里,里面全是被【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挑剩下不要的咒物和咒具。 赤金的神火在熔炉下方熊熊燃烧,为熔炉提供了异常恐怖的高温,咒物和咒具甫一被丢进熔炉里,便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熔锻成了纯粹的咒力。 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就这么毁了有点可惜,那就淬炼一下好了,再不济也能从中集合提取出几个特级咒力球。 还是人类的时候就和猫科动物像了十足十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如今不当人了,约莫是彻底释放了天性,球形物体对他的吸引力还蛮大的。他对他那个小盒子里最后剩下的特级咒灵球还挺情有独钟,每天爱不释手地拿着玩,滚来滚去就是不吃。 大概是把它当成了玩具,而不是食物吧。 黑发堕神这样想着,加速了神火对那些咒物和咒具的锻造,不一会儿,五颗纯净的特级咒力球就从熔炉里飘了出来,依次落入了白色猫猫的小盒子里。 就只有五个啊。 相柳京托着下巴叹气,即便这五个咒力球是由最纯粹的咒力构成,也顶不了几天,最多三天就得见底。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开心地拿起一个,嗷呜一口吃掉了它,周身飘起了小花花,心情非常地愉快,还哼起了不大听得明白的曲调。 黑发堕神听了一会儿,才勉强听出来这是他之前哼过的祭祀之歌。 这么多天了,居然记得? 相柳京震惊了,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是不是没有再查看过马甲卡的同步率? 于是他打开光屏一看,顿时眼前一黑。 糟糕,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同步率稳得一批,直到现在都只有百分之二十九,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这张马甲卡的同步率已经到百分之三十八了。 相柳京:…… 怪不得记忆力见长呢,因为同步率在上涨。 百分之三十八而已,不慌。 相柳京如是安慰自己,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将洗劫下一家的行程提前了几天。 他今晚跑这一趟只完成了给【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收集食物的目的,寻找异化物线索这一方面依旧没有一点儿进展。 垃圾总监会,和羂索一样,不中用! 说到羂索,悠仁都已经入学高专了,按理说他那边也该有点儿动静了吧。 相柳京让可爱的搭档顺着网线去看了一下,得到的消息让他对脑花升起了淡淡的敬佩之情。 这家伙是真稳得住啊,真人和花御已经带着陀艮跑了,那根手指也被他们一并带走了,近来里梅那儿又有点儿不对,见天地问他两面宿傩什么时候能复活,一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咱们就一拍两散”的冷酷模样。 他既要应付好里梅,又要看住[无为转变]不让对方真的跑没了,还要去查那个打乱了他计划的白发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这就样,他竟然还能表现得那么游刃有余,仿佛那天在相柳京面前露出凝重表情的人不是他一样。 真不愧是你啊,为了毕生理想谋算千年的脑花。 作为一个寻找异化物,结果到现在毛线索没有的社畜干员,相柳京看不得羂索这幅运筹帷幄的轻松样子,他决定给对方再添一把火,最好能把羂索直接炸上天。 干点儿什么好呢? 缠绕着黑色咒纹的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沉思中黑发堕神渐渐凝实目光,锁定了正和自家小孩儿对练的海胆头少年。 他轻轻笑了一声。 就是你了。 ——[死灭洄游]! 羂索的千年大计中最不可或缺的一环,其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咒灵操术]和[无为转变],如果这一环砰的一下碎了呢? 黑发堕神发出非常恶劣的声音:“羂索的表情一定能让我感到很愉快。”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对“羂索”这个名字有着超级高的敏感度,他猛的停下了滚动咒灵球的动作,缓缓回头,看向说出这个名字的主体:“宿傩、有、在说、羂索吗?” 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无尽的杀意和恨意就会止不住地翻涌,白发青年原本单纯空白的面庞上飞快地露出了肃杀的颜色,垂落在他身后的透明触手尽数抬了起来,拥有着天逆鉾效力的尾刺寒光凛凛,仿佛随时都会刺穿某个人的胸膛。 有些事情也不可能能瞒一辈子,在【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设定影响下,相柳京的耐心程度直线下降。 十月之前,最多十月之前,如果在此之前羂索那边依旧一点儿线索都没有,那就杀了他。 黑发堕神站起身,走到【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身边,挨着他坐下。 “悟,你想复活夏油杰吗?” 他摸着白发青年长长的头发,放轻了声音问道。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毫不犹豫地点头:“想!” 等他说完了,话音都已经在地上滚了两圈,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夏油杰是谁。 ——是重要的人,是可以信任的人。 是……记在“备忘录”里的人。 小眼睛,怪刘海,是夏油杰。 ……要复活,杰。 复活他。 ——这即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刻入灵魂深处的本能。 诚然,此时复活夏油杰并不妥当,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从不去管别人怎么想,家里的幼崽想要复活一个人类而已,那就复活他。 别人的反对,时间和现实不合适? 呵,他什么时候管过? 无关的人和事他看都不会看一眼,更遑论什么人理大义。他是神明,还是屠杀了一整个神系的堕神,和他这样的堕神讲道理,你脑子没毛病吧? 黑发堕神给应激般激动起来的白色猫猫编起了头发,轻声安抚着他:“既然要复活夏油杰,羂索就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之后要拿羂索的生去抵夏油杰的死。悟,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费力地理解了一会儿,点头:“嗯,羂索、换、杰。” “对,就是这个意思。”【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奖励性地摸摸他的头,“再等两个月好吗?两个月以后,他要是实在没用了,就用他去复活夏油杰。” 白色猫猫拧着眉:“那、有用呢?” 有用就不吗? 黑发堕神失笑:“怎么会?有用没用,他都是要死的。他惹你不高兴了,这就是死罪。” 卸磨杀驴嘛,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反正羂索也不算什么好人,更没有让他网开一面的价值,像这种活着就让自家幼崽生气的家伙,不死留着过年吗? 说白了,【高天堕神·两面宿傩】这个神,极度的自我,能被他放在眼里和心上的,在当前这个世界,就只有身边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以及神之心境外,被伏黑惠放出玉犬追得满操场乱窜的虎杖悠仁。 或许是之前爆发过一回了,这一次,白色猫猫很容易就被安抚了下来,他继续滚动着手里的特级咒灵球,翻涌的杀意和恨意渐渐平息,又变回了那个单纯空白的可爱猫猫。 而黑发堕神也一边给他编头发,一边盘算着应该怎么自然又不着痕迹地,让自家这个不擅长说谎的小孩儿把话茬引到伏黑惠的姐姐身上去。 对于悠仁小朋友而言,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啊。 所以不能明着说,得想个办法,先把小孩儿忽悠瘸,然后再去忽悠那个海胆头小鬼。 嗯,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黑发堕神陷入了沉思。 135 第一百三十五章 驱魔之术 忽悠小朋友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到了周末, 高专也是要放假的。 因为高层基本上都进了ICU,暂代他们的人胆量不够,在五条悟面前根本硬气不起来, 最强咒术师只要闲散地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说,就能够吓得他们瑟瑟发抖了。 这个时候正是夺权的好时机,五条悟忙着捡便宜, 总监会这边又忙着应付最强,虎杖悠仁都入学一个星期了,竟然连任务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小朋友摸着头想了想,决定周末回家看爷爷去。 周末还要去祓除咒灵的伏黑惠:…… 相柳京看了都替他摇头,小小年纪,怎么就成了社畜呢? 啧啧啧, 这个咒术界不能待啊,他家小孩儿这么活泼开朗, 怎么能够承受住这样残忍的摧残呢? 这种事情还是留给五条悟他们吧, 等羂索死了, 立刻就让悠仁去考东京大学。总之不能像五条悟似的,天天连轴转, 睡个觉都没时间,小孩儿还在长身体, 起码睡眠时间是要保证符合标准的。 黑发堕神的要求也不高,长到一米九出头就行。 十五岁就一米七三的虎杖悠仁:我可以努力一下! 虎杖悠仁向校长和班主任报备了一下自己的行程,然后提着行李箱,高高兴兴地赶那唯一一趟公交车去了。 伏黑惠站在台阶上目送他远去,面上有些担忧。 五条老师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虎杖回家,万一两面宿傩趁机夺取了虎杖的身体, 摧毁他的灵魂和意识怎么办?真的不用人陪着他回去吗?起码出事了还能有人及时发出求救信号。 电话那一头的五条悟是这样回复他的:“惠,小孩子就不要天天这么操心了,有我在呢,不会出事的,放心好了。老师要去浅草寺,黄油土豆要不要啊?” 啪的一下,伏黑惠挂断了电话。 这个屑老师一点都不靠谱! 但不可否认,他有些焦虑的心确实因为这些话和说这些的人而得到了安抚。 而且…… 伏黑惠转身回到校内,漂亮的浅绿色眼睛里流露出一点茫然和不解。 同虎杖悠仁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本因为对方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而时刻紧绷着神经——这并非是因为虎杖悠仁本人,只是独独针对诅咒之王而已——但虎杖悠仁这个人就是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魅力,或许是他过于灿烂阳光的笑容和性格吧,总是板着脸的式神使并不讨厌和他相处。 相反,和他相处会令伏黑惠感到很轻松。 这很神奇。 伏黑惠从来没有和这样的同龄人相处过,他好像总是很开心,哪怕自己突然变成了传说中残忍无情的诅咒之王的容器,身份一旦暴露,就会遭到高层追杀,也不见他有一点焦虑和不安。 他就像一个小太阳,一个不属于咒术界,也不该出现在咒术界的小太阳。 说真的,伏黑惠对这样的人很有些苦手,两人相处起来,放不开的人反而是他自己,而虎杖悠仁的表现也大大超乎了他的意料。 虎杖悠仁的体术很好,虽然动作间还是会有一点生涩和不连贯,但这已经不是初学者的水平了。 可五条老师明明告诉他,虎杖才接触咒术界不久,这种体术一看就是有针对性的,其杀伤力远超于高专教授给学生们的体术,更不是五条老师的风格。 如果虎杖能够更熟练一些,他在他手里根本走不了五十招,他单凭体术就能压制他的式神。 这样强悍的体术,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五条老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而不语,充满了深意。 这让伏黑惠不禁联想到了于虎杖悠仁体内苏醒的诅咒之王,他当时就觉得这个猜测非常的荒谬,惊得他连连摇头。 那可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啊! 他怎么可能这么好心教导一个人类?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只有这一个了。 为什么五条老师一直安慰他不用担心? 为什么五条老师对虎杖体内的诅咒之王表现得不是那么的忌惮和警惕? 为什么现在的虎杖和初见时的咒术界小白完全不一样? 在偶尔一次闲聊中,他竟然发现虎杖对御三家了解颇深,一点儿都不像是才进入咒术界,之前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 为什么? 只有一个答案了—— 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他不仅在教导虎杖,还在向虎杖普及咒术界的情报。 他比五条老师还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师长,十分认真地在教导一个成为他容器的人类。 这样的认知震撼得伏黑惠一整宿没睡着,第二天看虎杖悠仁的眼神都是恍惚中带着浓浓惊愕的。 在这样的惊天震撼下,总监会被炸上了天都显得那样的平平无奇,不值得一闻。 直到现在,伏黑惠都想不通,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为什么对虎杖这么好?难道是为了降低虎杖的警惕心,一举夺取他的身体吗? 可这又说不通,那可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啊,直接抢似乎才是他的风格吧。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一只式神使陷入了世纪大困惑中。 …… 堪称神清气爽的虎杖悠仁顺利地回到了仙台老家,他在车站回了五条老师一个电话,然后拖着一行李箱的东京特产回到了家。 不出意外,乱花钱的悠仁小朋友得到了爷爷的亲切问候,被老当益壮的虎杖倭助举着拐杖追着打。 “臭小子!你怎么什么都买?家里没有菜吗?你居然还买了寿司!” 相柳京也觉得很离谱,这个小朋友是看到什么买什么,只要他觉得稀奇的、没有见过、没有吃过的东西,那就都要买回来和爷爷一起分享。 出高专的时候,他提着的行李箱是空的,回到家里,他行李箱里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京特产。 怎么说呢? 这种乱买的行为还怪可爱的。 就像是出门玩耍的小奶狗看到了一片特别好看的树叶,非要乐颠颠地叼回来和家里人分享,哪怕自己因为捡树叶而搞得浑身灰扑扑,他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虎杖悠仁就是这种小奶狗性格。 虎杖倭助的拐杖打在他身上就像是在挠痒痒,小朋友的肉·体力量已经远超人类的正常水准了,就连同期的玉犬拼尽全力都没有办法在他身上咬出多深的伤口来,但他还是抱着头非常努力地躲避着爷爷爱的敲打,并大声嚷嚷:“才没有乱花钱!我花的都是我买彩票中的钱!而且这些的确是东京的特产啊,仙台都没有的!你吃吃看嘛,那个寿司超级好吃的,我一口气吃了二十个呢!” 然而虎杖倭助看起来更气了,直把手中拐杖舞得虎虎生风。 相柳京坐在神之心境里,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一起围观虎杖家爱的问候。 这场别开生面的爱的问候最终由虎杖倭助年纪大了,差点儿闪到腰而结束。 老人家还是吃掉了大孙子特意带回来的寿司,他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地数落着大孙子乱花钱的行为,但心里是很高兴的。 虎杖悠仁坐在他身边,一边吃着饭,一边给爷爷说自己在学校的日常。 除开最开始两天一直在被伏黑压着打以外,他后来已经能和伏黑胜负对半开了,不仅打赢了玉犬,还逼得伏黑召唤了其他式神,神明大人都在夸他实力变强了不少。 “我听五条老师说,下周有一个新同学要来。”他嘴里含着一口饭,边嚼边说,“据说是一位女同学呢,有点期待。” 这一个星期里,除了伏黑和他自己以外,他再没有见过其他高专学生。 听伏黑说,他们的上一届也不过才四个人而已,而他们这一届,加上那位新同学也只有三个人。就这样,伏黑居然还说已经很不错了,有些时候高专居然连一个学生都招不到。 就离谱。 虎杖倭助从中听出了咒术师的凶险程度,他很是担忧。 乐天派的悠仁小朋友却抢先一步安慰道:“爷爷放心,我有神明大人保护呢,可安全了!” 虽然五条老师帮他申请的评级结果迟迟没有出来,但经五条老师亲自鉴定,他现在的实力等级已经达到了一级,未来成为特级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会更加努力的! 特级欸,听说目前咒术界就只有三个特级,五条老师就是特级呢! 黑发堕神冷不丁给满脸憧憬热血的小朋友泼了一盆冷水:【小鬼,乙骨忧太和九十九由基也就算了,他们是特级,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只有特级。而五条悟,虽然他的性格十分讨厌,但你记住——他是特级,是因为咒术师目前的等级评定上限只有特级。】 【他很强,你这辈子都没法赶上他。】 那家伙可是世界之子,生来就背负着世界的祝福和沉重的责任,他的强大是无人能够超越的。 他这样的强大,小朋友最好不要去学。 实力越强,责任越重。 小朋友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就好。 虎杖悠仁没有感到气馁和挫败,他满是惊叹地在心里哇哦了一声,然后好奇满满地问:【宿傩,你和五条老师哪一个更强啊?】 黑发堕神觉得他问了一句废话:【你说呢?】 五条悟再强,也不过是一个人类而已,要是换成他面前的这个五条悟,他们哪一个更强还有待商榷。 那就是神明大人更强了。 作为神明大人的神降使者,虎杖悠仁与有荣焉,同时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加倍努力,变得更加强大的信念。 变强,不仅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 他要做一个让神明大人感到骄傲的神降使者! 黑发堕神笑了一声,这小鬼还挺有胜负心。 虎杖倭助被大孙子一句话安慰到了,虽然老是麻烦人家神明大人很不好意思,但有神明大人在,大孙子的安危的确是不用担心的。 这可是一位能够改写一个人生死的神明啊。 …… 入夜,虎杖悠仁照例给咒胎九相图洗完澡,一边擦水,一边没忍住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自己在高专的日常。 他很喜欢向自己的家人倾诉些什么,觉得有趣的事情,能让他感觉到充实的事情,哪怕是回来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了一只非常可爱的小猫咪,或者一朵开得很好看的花,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很值得向家人分享的事情。 黑发堕神单手撑着头,闭着眼睛假寐。 没事干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一时玩心大起,拿着咒力球在黑发堕神的神环里丢来丢去,丢着丢着,他就捧着咒力球聚精会神地去听小朋友说话了。 此时岁月静好,气氛温馨得令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时针刚刚走到九,将九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妥帖放进特制小窝里,换上一身运动服的虎杖悠仁咚咚咚地走下楼,和在神龛前更换供品的虎杖倭助说了一声,出去夜跑了。 他不是出去夜跑的,而是去祓除咒灵的。 人类的负面情绪源源不断,只要人类不灭绝,这力量就永远不会有断绝的一天,【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实力强于【荒神·中原中也】和【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原因就在于此。 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无时无刻地变强,而后两者要变得更加强大,还是需要经过修炼的。 从成为神降使者的那天起,拥有了力量的虎杖悠仁就开始了他的义务劳动,或者说是为爱发电。 以他家为中心,其范围可以算是半个宫城县了,这范围内的所有咒灵,都由他一个人祓除。 小朋友很固执,就连蝇头这样的垃圾咒灵,他都要一一祓除,争取不留一个漏网之鱼。 可问题来了,他祓除咒灵的速度还没有咒灵成型的速度快,毕竟这里就他这么一个为爱发电的小傻子。 累得满头大汗的虎杖悠仁仰躺在空无一人的公园草坪上,一边喘着气,一边小声地抱怨:“一个一个祓除好麻烦啊,就没有那种一下子就能清理一大片的咒术吗?感觉学校里好像教体术多一点啊。” 五条悟这个人,真的不配当老师,他上课不是迟到,就是放ppt,要么就是借着实战课的名义光明正大地欺负他的学生。 体术是上去了,别的还是一知半解。 当然,也不排除虎杖悠仁才入学,没有学到位的原因。 但是,五条悟是屑老师这个事实已经十分明了了,证据多得瞎子都能看见。 关键是就算这样,虎杖悠仁依旧十分尊敬这个屑老师,说什么信什么,脸皮厚如五条悟都会觉得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嗯,只有一点点。 除了关于两面宿傩的坏话以外,小朋友坚定地一个字都不信。 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明确且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神明大人和诅咒之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那么诅咒之王的罪恶怎么能够加诸于神明大人之身呢? 虎杖悠仁单纯善良,但他不傻,相反,他很聪明的。 一神一人心照不宣。 ……或者说是这个神明压根儿就没有用心掩饰过。 相柳京一听,顿觉机会来了。 他慢悠悠坐直身体,循循善诱:【咒术应该没有,但阴阳术有,要学吗,小鬼?】 虎杖悠仁的眼睛顿时亮晶晶:【要要要!是什么是什么?】 黑发堕神咧嘴一笑,充满了不怀好意:【驱魔之术。】 136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小朋友的未来…… 虎杖悠仁, 一个立志要考东京大学的十五岁少年,目前遇到了人生最大的学习危机。 看着面前悬浮着于半空中展开的两米长卷轴,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粉发少年期待的表情瞬间凝固, 眼神变动十分呆滞:【宿傩, 这些……都是一个阴阳术吗?】 在里面加了亿点点小设定的相柳京面不改色:【是啊, 这是咒语, 要背下来的。】 通常而言,阴阳术中的驱魔之术很少有AOE群攻的效果,就算有,威力也大不到哪里去,所以阴阳术中的大多数驱魔之术都是一对一的专精技能。 因此,相柳京准备教给虎杖悠仁的这个实际上并不是阴阳术中的驱魔之术,而是神明术法中的破灭之法。 破灭之法, 即是取“凡邪恶肮脏之存在,皆可破”的意思。 换到咒术世界,那就是——只要是在初始之时不存在的负面影响,就都能以此法破除。 再加上神明的战斗力普遍都很高,施展破灭之法的力量源头又是一个世界级的武神,它的AOE范围那就大了去了。 笼罩整个霓虹都只是洒洒水的程度,详情可参照【荒神·中原中也】的重力流星雨。 而破灭之法对施术者的条件很苛刻,要么, 是神明,要么,就是被神明眷顾的神降使者。 虎杖悠仁完美地符合了这个条件。 但鉴于他才当了这么点儿时间的神降使者,能够调动的神力还不到千分之一,所以由他施展出来的破灭之法AOE范围撑死也就只有一个宫城县这么大点儿。 这个效果给小朋友用已经绰绰有余了。 最重要的不仅是AOE范围, 还有另一点—— 破灭之法,既可以当做攻击性术法,也可以用作守护性术法,堪称多用之典范。 它的最终效果其实和阴阳术中的驱魔之术大差不差,只不过效果比驱魔之术好了不止百倍而已。 相柳京都替悠仁小朋友想好了,在他完成任务离开之前,他会抓紧时间将【两面宿傩】的术式刻录在了小朋友的灵魂上,督促小朋友消化并掌控由【高天堕神·两面宿傩】赠予他的千分之一份神力。 到时候,悠仁既可以做和五条悟一样的输出型特级咒术师,也可以成为咒术界独一份的净化师,其珍贵程度不亚于拥有[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 最妙的是,他的武力值决定了他的人身自由完全由他自己掌控。 五条悟的改革不可能把那些思想落后的封建咒术师及其家族全部杀光,他们会活下来一部分,就比那群该下地狱的烂橘子好上一点的他们一定会对身为诅咒之王容器的悠仁指指点点。 但是,悠仁拥有着仅次于五条悟的实力,又是比反转术师还要珍贵的净化师,他们就算是有再多的恶心话,也绝对不敢跑到悠仁面前去说。 反转术师或许还能找找看,净化师却只有虎杖悠仁这么一个。 只要悠仁能够熟练地施展出破灭之法,他一个人,就能抵得上数十个咒术师。 别人杀咒灵都是一个一个地杀,他不一样,他能一次性清理一座城。 他不仅能清理咒灵和诅咒,还能同时净化人类的心灵和精神,延缓负面情绪的增生,这样珍贵且强大的净化师,给那群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悠仁使阴招。 更何况,还有五条悟这个护短的最强在。 相柳京虽然嘴上说着小朋友报完仇就会远离咒术界,实际上他知道,以虎杖悠仁的性格,让他重新回到被保护者的位置上,看着其他人前仆后继地去和咒灵厮杀,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所以小朋友一辈子都会和咒术界纠缠不清了,他会成为仅次于五条悟的特级咒术师,这是必然的。 这就是绝对善良的虎杖悠仁。 ——自己拥有着救人的才能,那就应该担负起救人的使命。 这是虎杖悠仁的想法。 相柳京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有着这种想法的悠仁和最初的夏油杰何其相似啊。 但他们不会成为同一个人,他们不会有相同的结局,虎杖悠仁绝不会重蹈夏油杰的覆辙。 他会给小朋友指明未来的方向,排除一切错误,扼杀所有企图操控小朋友命运的敌人。 虎杖悠仁的未来不会有【高天堕神·两面宿傩】,那是他自己的人生了,他会活出自己的颜色。 说起夏油杰…… 黑发堕神摸了摸下巴,看了一眼自己给自己梳头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夏油杰复活以后得收他点儿利息,就立下一个束缚,以后替他保护好小朋友好了。起码那群烂人敢为难悠仁的时候,他得和他的挚友一样,坚定不移地维护小朋友的自由和安全,不允许任何人剥夺年轻人的青春。 什么? 夏油杰本人并没有想复活的意思? 黑发堕神轻轻一笑,那可就由不得他了,复活不复活的,当然是看自家幼崽开心不开心了。 欲哭无泪的虎杖悠仁还不知道他的神明大人给他找好了一个免费的保驾护航人,他一个失意体前屈,扑在了漂浮在半空中的卷轴上,口齿不清地呜呜咽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背得完啊?这也太多了吧!” 那有什么办法,神明术法的咒语本来就长,初学者都会抱怨咒语又长又难什么的,等以后熟练了就好。 黑发堕神悠闲地横躺在神座上,轻飘飘地鞭策小朋友:【学习哪里有简单的?你考东京大学要背的东西更多,这个不算什么,快起来学习。】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虎杖悠仁哭得更凶了。 呜呜呜,他好惨啊! 他的未来,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头了,成山成海的知识点等着他去背,记不住就考不上东京大学! 怎么办?有那么一点点想要放弃了QAQ 太难了! 但他也就是想一下而已,考还是要考的,先不说他自己不可能放弃,单说要是被爷爷和神明大人知道了…… 呜呜呜,他一定逃不过他们的混合双打! 内心悲伤逆流成河的小朋友坚强地坐起身,决定在睡觉之前将这个卷轴简单地过一遍,梦里接着背。 但实际上……他还没有看完一半,就抱着卷轴倒头睡着了。 小呼噜打得震天响,睡得人事不省。 相柳京很好奇,悠仁是怎么做到每次睡觉都跟死了一样呢?雷打不动,非要特定的闹钟铃声都飞龙骑脸了才会猛然惊醒。 他想了半天,只得出一个小孩子在长身体,睡得比较沉的结果来。 霓虹的夏夜里还是会有些凉,虎杖悠仁睡到一半,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扒拉被他压在身下的被子。 睡着的人约莫都没法儿协调好四肢,他扒拉了半天,扒拉了个寂寞。 可怜见的粉发少年只能委委屈屈地抱着卷轴蜷缩起来,试图地把自己塞进墙里,以此躲避窗外吹来的小夜风。 虽然以虎杖悠仁目前的身体素质,他就算是在台风眼里吹一宿,也不会被吹感冒,但他的一系列小动作让他显得非常可怜,令没有同情心的黑发堕神都破天荒地生出几分怜悯心来。 还是给他盖上吧,万一吹感冒了呢? 黑发堕神动了动手指,被少年压在身下的被子卷起来,把对方包成了一个春卷。 试图把自己塞进墙里的小朋友不动了,呼噜噜睡得更沉了。 咒胎九相图中最大的胀相在特制的小窝里动了动,似乎是想要给弟弟盖被子,看到被子自己动了,他立刻恢复平静,回归了一动不动的状态。 他们知道,弟弟体内有一个特别不得了的存在。 这个存在将他们带离了不见天日的忌库,将他们带到了弟弟身边,还赋予了他们在特定条件下能够自由活动的力量。 他们每一个都非常尊敬这位不得了的存在。 和虎杖倭助一样,他们对弟弟的安危很放心。 有这位大人在,悠仁一定不会有事的。 就算是加茂宪伦那个畜生,也别想靠近悠仁半步! 赌上他们的一切,作为哥哥,他们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弟弟,以及弟弟爱重的家人! 黑发堕神移开了目光,胀相他们的心音让他产生了一个有趣的想法。 咒术界,好像还不够乱啊。 …… 虎杖悠仁是笑着回家,垮着脸回高专的。 他拖着那个熟悉的行李箱,步履沉重,仿佛天塌了地陷了一样,浑身散发着悲伤气息地走进了男生宿舍。 出来买饮料的伏黑惠一顿,问道:“虎杖,你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了吗?” 难道是两面宿傩威胁了虎杖? 式神使立刻警惕了起来。 虎杖悠仁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用一种对方难以理解的沉重语气说:“伏黑,我觉得……一个脑子不够用啊。” 他好恨! 睡之前一半都没有看完,醒了以后全部忘了个干净!一个字都不记得!不!记!得! 可恶的神明大人,居然笑得那么大声! 好歹给你的神降使者留一点面子啊QAQ 呜呜呜,咒语好难背! 伏黑惠:??? 他意识到是自己想差了,于是又问:“怎么了?” 虎杖悠仁握住门把手,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突然发现,我的大学梦似乎十分的艰难,要背的东西好多啊,为什么老天爷不给我两个大脑呢?” 相柳京忍了又忍,没有笑出声。 还两个脑子,鬼舞辻无惨那么多脑子,也没见他变得有多聪明啊。 伏黑惠这才想到,眼前的同期是有自己的理想的,他未来要考东京大学。 黑发少年心里有点微妙,他试探性地送上祝福:“那你加油?” 虎杖悠仁却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伏黑惠,试图向对方安利大学的好处:“伏黑,我们一起考东京大学吧!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考上的!” 伏黑惠转身就走:“不了,你自己考吧。” “伏黑!你再考虑一下嘛!”粉发少年伸出手挽留。 冷酷的式神使用他高贵冷艳的背影无声地拒绝了他的安利。 虎杖悠仁:……呜QAQ 他颓丧地打开门,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一头栽在床上,奶狗流泪。 可恶的神明大人终究没能忍住,笑得更大声了,一点都不同情他可怜的神降使者。 137 第一百三十七章 咒术界的日之呼吸 虎杖悠仁终究是一个人抗下了这令人潸然泪下的未来, 身在霓虹的他提前感受到了种花家高中生的痛苦,白天上咒术课, 晚上挑灯夜战, 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花了足足四天五夜的时间, 在新同学到校之前,将破灭之法的咒语全部背了下来。 虽然还有点儿磕巴, 但不影响他施术。 悄咪咪将小朋友带出高专, 找了一个够远也够偏僻的地方实验学习成果, 黑发堕神发出勉勉强强的声音:【还行吧。】 真的很勉强。 因为才刚学会, 虎杖悠仁所施展的破灭之法就只能将这片烂尾楼里的咒灵和诅咒清除干净,和预计中的范围达到宫城县那么大完全是两码子事。 这要是换成别人,【高天堕神·两面宿傩】能直接把人骂得羞愧自杀。 但考虑到这是自家小朋友, 又是才成为神降使者没多久,他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换成了“还行吧”。 虎杖悠仁是一个乐天派的小朋友, 他的预计和神明大人的预计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有数的小朋友对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很满意了。 他才刚起步, 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强的! 一定! 相柳京则趁机继续忽悠小朋友:【小鬼,驱魔之术不仅能用作输出,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充当治疗型术法, 比如你不小心中了什么诅咒,用驱魔之术就可以自行解咒了。】 黑发堕神像是不耐烦给实力不行的小朋友当免费保姆, 于是干脆一次性全部教给他:【阴阳术不同于咒术,它们主打的就是一个一术多用,我教你的驱魔之术还不止这两种用途, 至于还能怎么用,你自己琢磨去吧。】 兴奋劲儿还没过去的虎杖悠仁:“嗯嗯嗯!我记住了!” 黑发堕神:…… 行叭,才拿到新玩具的小朋友都是这个样子。 和来时一样,他们又悄咪咪地回了高专,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唯一知道虎杖悠仁半夜溜达出去又溜达回来的,是给高专设下结界的天元。 天知道他在看到这个新到高专的一年级生的时候,心情有多么的炸裂。 纵观咒术界,也就只有有五条悟常驻的高专还算安全,虽然它已经被袭击过一次了,但看到总监会的惨状后,高专还是咒术界最安全的地方。 起码高专只是忌库被破坏,薨星宫被掀了顶,丢了两面宿傩的手指和咒胎九相图而已。 ……嗯,而已。 天元还是坚强地留在了高专,将薨星宫加固了很多以后,他陷入了沉思。 自己被单方面立下了束缚,无法将那天的事情以任何形式告知其他人,他只能自己思考。 那个人……是五条悟吧? [赫],还有[咒灵操术]。 抛开[咒灵操术]不谈,能够使出[赫],不仅咒力和五条悟一模一样,长相也和五条悟一模一样……会是五条悟吗? 而他认识的五条悟几乎是在那两个人离开之后的前后脚到的,他推翻了那个人是五条悟的猜测。 然后越想越糊涂。 天元想不明白,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个人会和五条悟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又为什么要袭击高专和薨星宫? 还有……把他当食物。 这些谜题一直萦绕在天元心头,直到他因一时好奇,看了一眼五条悟带回来的新学生。 天元:…… 天元:!!! 救命!怎么是他!? 五条悟,你知不知道你把谁带回来了?! 五条悟不知道,他只知道,悠仁是个好学生,他赚了。 买一送一耶! 心态炸裂的天元在新同学入学的第二天,隔空收到了和那天同款的死亡凝视。 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爬满黑色咒纹的少年站在薨星宫上方,幽幽地俯视着他,那眼神中并没有令人胆寒的杀意,只有目空一切的藐视。 ——他在警告他。 天元收回了视线,不敢再借着结界窥视这个名为虎杖悠仁的少年。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千年前,他有这么强大吗? 天元得不到答案,没人知道答案。 …… 新同学到了,好几天都见不着人影的五条悟突然从想不到的角落里窜了出来,把认真交流上一场对练经验的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吓了一大跳。 “Surprise!” 他自顾自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手:“老师亲爱的学生们啊,新同学到了!我们去接她吧!” 伏黑惠:…… 虎杖悠仁:…… 两个少年按住被吓得怦怦直跳的心口,第一次意念相通,想把这个屑老师按在地上打一顿。 黑发堕神非常支持:【打,打重一点,打不过换我来。】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可以说是很嫌弃五条悟这个人了,虽然他和自家幼崽长了同一张脸,本质上算是同一个人,但神明大人依旧非常地嫌弃他。 除了那回在宫城县现身和五条悟谈判以外,【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再没有在虎杖悠仁之外的人面前现过身,任凭五条悟使出浑身解数,他自巍然不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嘁,谁要理这只讨人嫌的鸡掰猫啊! 对自己的受欢迎程度一点数都没有的五条悟兴高采烈地带着两个学生去迎接新同学了,他还自己买了一个三个球的冰淇淋甜筒,让伏黑惠付的钱。 海胆头少年臭着一张脸,恨不得劈手夺过冰淇淋糊在他脸上。 虎杖悠仁连忙摸出自己买彩票中的钱:“伏黑,要吃冰淇淋吗?我请你啊!” 虽然老师很屑,但我们还是要尊敬他的,不能真的把冰淇淋糊在老师脸上啊。 伏黑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他的钱包,摇头:“不了,我不喜欢吃甜的。”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虎杖运气这么好?每次买彩票都能中奖,这么好的运气,他怎么就遇上诅咒之王了呢? 要是让虎杖悠仁知道了,他一定会郑重其事地告诉他爱操心且心地善良的同期,他就是遇上了神明大人,财富这方面的运气才变好的。 虎杖悠仁只能自己去买来吃,他摸出一张纸币,递出去的动作顿了一下,在心里问道:【宿傩,你要吃吗?这里有五个味道哦。】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刚想张口回绝,就见刚刚还拉着他要翻绳玩的白色猫猫对那个五彩斑斓的冰淇淋露出了渴望的小表情,于是到了嘴边的话立刻一个大转弯:【……吃。】 【那你要什么味道的?这里有草莓、芒果、巧克力、牛奶和蓝莓五个味道。】虎杖悠仁一边问,一边和老板说要两个。 黑发堕神看向【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白色猫猫做出一个全部都想要的动作。 【都要。】 【好咧!】 虎杖悠仁一手一个冰淇淋,他左右看了看,跑到背对人潮的花台边蹲下,跟做贼似的:【宿傩,我该怎么把冰淇淋给你?要拜拜吗?】 黑发堕神翻了个白眼,大街上的你拜什么拜啊,也不怕别人说你脑子有问题。 他一边在心里吐槽他的神降使者,一边抬手轻轻一挥,一道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圆形空间裂连接了神之心境和现实。 吃着冰淇淋甜筒的五条悟忽然动作一顿,咻地转脸看向了虎杖悠仁那边,黑色眼罩下的苍蓝之眼变得晦涩深沉。 ——是两面宿傩的咒力。 他要做什么? [六眼]的视角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即便虎杖悠仁背对着他的老师和同期,五条悟也能将他想要挡住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悠仁面前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幽深黑洞。 最强咒术师微微直起身体,浑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冲上去把他的乖学生抢下来。 然后,他看见—— 一只白得几乎在发光的手从那个巴掌大的黑洞里伸出来,接过了少年手中的五个球的冰淇淋甜筒,接着就伸了回去。 ……黑洞消失了。 咒力也消失了。 粉发少年舔着自己的那个冰淇淋,慢悠悠地站起身,朝着他一无所知的同期,以及如临大敌的老师走过来。 五条悟:…… 五条悟:??? 搞什么?就为了一个冰淇淋?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刚刚是不是从悠仁那里接走了一个冰淇淋?认真的? ……不是,他怎么做到的?! 五条悟不懂,五条悟大为震撼。 这个世上居然有[六眼]都看不懂的东西耶! 按理说,两面宿傩现在的状态离了悠仁是无法接触到现实的,他属于是受肉了,又没有完全受肉的状态,因为他自愿放弃了夺取容器。 所以,他是怎么从生得领域里连接到现实的? 那只手已经离开了生得领域,接触到了现实中来,那他是不是可以认为,两面宿傩也是能以这种[六眼]看不懂,且御三家乃至是咒术界都没有过记载的方式脱离容器……独立行动呢? 最强咒术师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在少有的巨大震惊之下,令五条悟忽略了那只手的异样。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上应该也是有黑色咒纹的,但这只手上没有。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心满意足地吃着五个球的冰淇淋甜筒,翻绳游戏已经被他抛在脑后去了,【高天堕神·两面宿傩】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双方都很满意。 至于五条悟…… 呵,谁理他啊。 慢慢想去吧,最好把大脑CPU干烧,省得一天天的一有空就他在面前跳来跳去。 烦死了! …… 三人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终于接到了新同学。 “这里这里!” 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五条悟抬手就挥。 茶色妹妹头的少女放开了星探的衣领,被吓得不轻的星探慌不迭地跑了,她不屑地哼了一声,提着行李走过去。 白发的高个子应该就是通知里提到的班主任五条悟了,另外两个…… 钉崎野蔷薇微微眯起了眼睛,单手放在腰间,莫名有种俯视的气势:“我叫钉崎野蔷薇,高兴点,小伙子们,一点红来了。*” 虎杖悠仁非常积极地自我介绍:“你好,钉崎同学,我是虎杖悠仁,从仙台来的!以后请多多指教!” 经由【高天堕神·两面宿傩】亲自教导,再加上神明与其神降使者之间总会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逐渐相似,粉发少年行为举止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狂野生长了。 少年依旧朝气蓬勃,但部分气质也在慢慢地向着附身于他的神明靠拢,举手投足间就是有一种令人感到很自然的贵气在,不知他身份的人可能会以为这是一个大家族里出身的小少爷。 钉崎野蔷薇满意地点点头,这个还不错。 她看向伏黑惠。 酷哥就是酷哥,不擅长和人相处交流的伏黑惠简单明了:“伏黑惠。” 钉崎野蔷薇:…… 嘁,自以为是的男人,讨厌。 可怜的式神使,因为内向,被新同学盖上了“自以为是”的戳。 此情此景,五条悟提出了带学生们去东京参观的计划。 还没等虎杖悠仁跟着钉崎野蔷薇嗨起来,黑发堕神就让他手动清醒了一下:【别想了,小鬼,他才不会带你们去六本木参观呢。】 手举到一半的虎杖悠仁:“……嘎?” 【如果我猜的不错,他是准备带着你和这个小姑娘去测试一下,测试完了说不定会请你们吃顿饭,但是参观六本木……】黑发堕神嗤笑一声,【他这点儿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晚上估计要干通宵。】 相柳京有准确的情报来源,那就是世界意识。 这段时间里,世界意识没少来和他抱怨五条悟工作太多,连睡觉都成为问题,天天这么搞下去,祂的孩子怎么承受得住啊! 相柳京很想说这是他自找的,但凡他早点儿这么干,现在就不会这么忙了。 鉴于上一个咒回世界的世界意识背刺了他,以达到给自家世界之子减负的经历,相柳京把这话咽了回去,并友情赠送了世界意识一份系统商店专卖安神香。 快走,不要来烦我,我不想听! 听多了容易遭殃。 结果第二天,世界意识高高兴兴地来和他分享,关于祂的世界之子在用过安神香后一秒入睡的二三事。 相柳京:…… 不愧是你啊,五条悟,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你还真敢用啊。 以为安神香是本家给他送来的五条悟:真好用,下次多送一点。 虎杖悠仁对此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直到—— 五条老师真的把他们带到了一栋废旧大楼前,旁边就是墓地,诅咒多得已经溢出来了。 虎杖悠仁:“……骗子!” 两个被骗的小朋友气鼓鼓地指着五条悟说他是骗子。 五条悟会觉得良心难安吗? 他不会。 他把咒具[屠坐魔]交给虎杖悠仁,一手一个,推了推两个学生:“快去吧快去吧,加油哦!” 钉崎野蔷薇很想摸出一枚钉子钉在这个人脸上,她的班主任居然是这个性格的吗?! 也太让人火大了吧! 伏黑惠很想说,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以后还有的生气呢。 生活不易,惠惠叹气。 两个对老师这种屑行为骂骂咧咧的学生一前一后走进了废旧大楼,五条悟在后面喊:“悠仁,不能把宿傩放出来哦!” 虎杖悠仁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种程度的诅咒,他一个人就能搞定。 卷帘门落下,伏黑惠和五条悟一个坐在长凳上,一个曲着腿坐在地上,等候着两人凯旋归来。 过了一会儿,伏黑惠问道:“虎杖就不用测试了吧,他已经有一级咒术师的水平了,为什么还要他一起进去呢?” 五条悟微微向后靠去,道:“确实,悠仁已经有了一级咒术师的水平,但一直以来,他都是和你一起对练的。你也看出来吧,惠,悠仁的体术很强,两面宿傩把他教得很好哦。” 伏黑惠的表情立刻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这还是五条悟第一次正面回应了这个问题,教导虎杖悠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愿放弃了夺取容器的诅咒之王。 难以置信。 “正因如此……”五条悟单手指着下巴,唇角上扬,一副兴致极佳的样子,“我想看看,悠仁究竟还会些什么。” 此行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试试钉崎这个小孩儿够不够疯,另一个…… 是为了通过悠仁,试探他体内的两面宿傩。 想到之前见到的那一幕,五条悟的笑意更浓了。 诅咒之王,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世人完全不知道的呢? …… [解]! 和钉崎野蔷薇分头行动的虎杖悠仁头也不回,一记斩击将企图偷袭他的咒灵劈成了两半,干脆利落地祓除了。 这是最早刻录在小朋友灵魂上的,属于【两面宿傩】的术式。 在日复一日的单方面挨打中,小朋友已经把这一招用得很纯熟了。 【小鬼,想不想学刀术?】 看[屠坐魔]很不爽的黑发堕神突然发问。 虎杖悠仁好学得很,来者不拒:“想!” 黑发堕神轻笑了一声,小朋友脚下的影子荡了荡,向前拉长,一把半人高的赫色刀剑从影子里升起。 这是相柳京放进自己空间里的日轮刀,当做纪念,它以前的主人是时透有一郎,现在拿给小朋友用一用。 【来,小鬼,握住它。】 虎杖悠仁听话地伸出手,牢牢地握住了日轮刀的刀柄。 赫色日轮刀发出了一声嗡鸣,刀身隐有灼热的日炎一闪而过,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灼热了起来。 粉发少年缓缓睁大了眼睛。 【这是人类巅峰的刀术,以生命为誓,名为】 【——日之呼吸。】 138 第一百三十八章 Buff叠满 鬼灭世界的呼吸法本质上依旧是人类的法门, 每到一个世界,相柳京就会学几样新技能,呼吸法这么酷炫的技能当然是要学的。 只要能学会, 那就不要当咸鱼, 技多不压身, 万一以后能用上呢?学起来! 因此,哪怕脱离了马甲卡, 相柳京也依旧能够原原本本地将日之呼吸使出来。不仅是日之呼吸, 鬼杀队九柱的呼吸法他都会, 是在那场兄妹混合双打中学会的。 综合算下来, 日之呼吸最适合虎杖悠仁。 一来,他的肉·体力量已经能够和伏黑甚尔相媲美,这一点连五条悟都达不到。 二来,那份赠与他的神力日夜不缀地淬炼着他的四肢百骸与精神灵魂,再加上【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是世界的最终防御装置,连带着他这个神降使者也一同得到了某些“特权”—— 在神力的加持下,分明没有开启斑纹, 他也已经能够稍稍触碰到通透世界了。 相柳京一开始就准备教授虎杖悠仁呼吸法,咒力总有穷尽的时候,还是那句话,技多不压身,只要人还活着, 呼吸就不会断绝。 以虎杖悠仁如今胜似天与咒缚的肉·体力量,想在他手拿多张好牌的情况下把他耗死,这个敌人最起码也得是五条悟这个级别。 从小朋友耗费那么长的时间才把破灭之法的咒语磕磕绊绊地记下来这件事来看,他并不适合走阴阳师那样的远程术师路线,近战更适合他。 就像五条悟, 无论是[苍]、[赫],还是他的融合型大招[虚式·茈],这家伙怎么看都像是远程术师,但事实恰恰相反,多数情况下,他走的是近战的路线,还是独树一帜的近战法王。 法王的话,虎杖悠仁可以不用考虑了,因为术法都是要背的,而且咒语比破灭之法还要长的比比皆是,这太为难他了,那就在此基础上改一改好了。 就做一个掌握少量特攻型术法,兼职净化师的近战·呼吸法剑士·咒术师。 这buff简直叠满。 要走就走全方位,六边形战士,相柳京就不信了,除了五条悟以外,谁还能动得了他家的小孩儿! 虎杖悠仁很好学,他像一块海绵一样快速地吸收所有他能够吸收的养分,就算是他不擅长的远程术式,他也没有放弃过,反而是逼迫着自己加倍努力地学会它。 “复仇”两个大字一刻不停地鞭策着他向前,他从未有一刻忘记过自己进入咒术界的目的。 拯救更多的人,为自己的父母报仇! 悉心教导着他的神明大人早已看穿了一切,祂赋予他力量,教授他知识,助力他成长。 神明大人总是在嘴上说着他弱小是给祂丢脸,但他明白,这是神明大人对他的爱护,或者说……偏爱。 名为【两面宿傩】的神明大人和咒术界记载的诅咒之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虎杖悠仁从不相信那上面的一个字,他的神明大人绝不会滥杀无辜。 不会,也不屑于。 他能感受到老师和同期对【两面宿傩】的警惕和恐惧,他假装自己没有看见,没有听懂。 虎杖悠仁从来不曾有过左右为难,他选择坚定地相信附身于他体内的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救了他,救了爷爷,给与了他新生。 他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全部奉献给神明大人,而神明大人……只要他好好长大,好好生活。 虎杖悠仁握紧了手中逐渐变得灼热的日轮刀,他已经有了坚定的信念,便已初具剑心。 呼的一声,赫色的刀身仿佛燃烧起来了似的,熊熊的日炎从锋利的刀尖一直延伸至刀锷前,日轮刀清脆的嗡鸣一声连一声,不绝于耳,荡开了前方混沌的黑暗与邪恶。 隐藏在阴影中的诅咒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像是能够将一切晦暗尽数劈开的炙热,人类听不懂的嘶吼声阵阵响起,声音中缠绕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废旧大楼外,五条悟猛的坐直了身体,水润的嘴唇缓缓张开,吐出一个含义丰富的拟声词:“喔呀!” 这可真是……吓到他了。 【小鬼,用心感受。】 黑发堕神接手了这具身体,黑色的咒纹顷刻间爬满了粉发少年裸露在外的皮肤,担心小朋友领悟不到呼吸法精髓的神明还是决定亲自带领着小朋友,以第一视角感受一下何为日之呼吸十三式。 看好了,悠仁,这可是令鬼之始祖为之颤栗数百年的刀术。 【记住每一个呼吸的频率,记住每一块肌肉的动向,记住每一次挥刀的感觉!】 你已经拥有了胜似天与咒缚的肉·体力量,你的起点高于鬼杀队的每一个柱,但与他们相比,你的经验不够丰富,你的信念也还不够坚定! 记住它,悠仁,记住这每一刀里所挥洒出来的信念! 记住—— 勇往直前,恶鬼必杀! 轰! 地下三层猛的迸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粉发少年恍若一道开天之箭,周身燃起熊熊的日炎,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摧枯拉朽之势骤然点亮了黑暗的地下。 他手持缠绕着赤金色日炎的刀剑,所过之处,无论诅咒,无论咒灵,尽数消弭,唯余空气中嗡鸣阵阵的灼热剑气。 太阳。 是太阳。 他快得只有[六眼]才能精准地捕捉到他的每一道身影,这具身体最大的潜能在此刻尽数被发挥了出来。 黑色的咒纹…… 是两面宿傩。 他在挥刀。 每一刀,斩向诅咒与咒灵。 每一刀,劈开黑暗与混沌。 他在挥刀,也在舞动。 是刀,是舞。 五条悟看到了一位勇往无前的剑士,他于高山之巅拔刀挥舞,他于大雪之中持铃蹁跹。 是生命,也是誓言。 是新生,也是……决绝。 五条悟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在脑海中不停闪现的信息冲击着他从前的某些认知。 在此之前,它们还算坚定,而现在…… 最强咒术师真实地感到疑惑了,他看到的两面宿傩真的是咒术界记载中的那个诅咒之王吗? 那样的刀,那样的舞,怎么会是诅咒之王? 诅咒之王怎么会是太阳? ‘你真的……是我知道的那个两面宿傩吗?’ …… 无人得知五条悟此刻的心情和所想,虎杖悠仁一心沉浸在日之呼吸的磅礴之中,成功祓除了一个棘手咒灵的钉崎野蔷薇狐疑地站到墙边,一手扶着墙,一手握紧手中的锤子。 这个动静…… 地震了? 如果说【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施展日之呼吸十三式时,刀式之中总会习惯性地留有一份温柔和收敛,那么到了【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手中,就只剩下狂乱和霸道了。 他自诞生起就不知道“刀下留人”四个字怎么写。 日之呼吸十三式在这片狭窄的空间里被尽数施展了出来,凡所过者,干净得宛如新生,仔细嗅闻还会有丝丝缕缕的阳光气息,谁来看了不说一句神奇。 其造成的动静也是大得人震惊不已,整栋大楼都像是和那些遵从本能开始逃命的咒灵一样,接连颤抖起来。 钉崎野蔷薇扶着墙的那只手上除了灰尘,全是震下来的墙白。 打算挟持人类幼崽威胁咒术师的咒灵到底没能抗住逃命的本能,它尖啸一声,扔掉手边的幼崽就要夺路而逃。 “嗯?!” 小孩子的痛呼声惊到了钉崎野蔷薇,她没想到那边居然还有一个咒灵,而且……这个咒灵是打算挟持这个孩子威胁她吗? 大姐头感觉自己的智商和威严同时受到了侮辱,她也顾不上到底是地震了,还是怎么了,一手持锤,一手捏住钉子,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冲了上去。 “该死的咒灵,给我死啊!” 前有大魔王逼近,后有大魔女杀来,饶是这个咒灵已经进化出了智慧,这会儿也觉得不够用了。 正所谓趁它病要它命,钉崎野蔷薇闪电般出手,在护住小孩儿的同时,三枚钉子同时飞出,精准命中咒灵的要害。 一道赤色刀光于咒灵身后亮起,咒灵还没来得及扭动它丑陋的身躯,就被一分为二,消失在了空气里。 钉崎野蔷薇保持着一手持锤,一手摸向后腰的姿势挡在小孩儿面前,待到手持赫色日轮刀的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她警惕的神色才慢慢放松下来:“是你啊,虎杖。” 脸上有黑色咒纹的粉发少年简单地向她点点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然后不以为意地移开了目光。 在钉崎野蔷薇祓除上一个咒灵的这段时间里,开大的【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已经将这栋大楼上上下下清理了一遍,因为这一层已经有了“主”,他特意绕开了这里。 方才是看到还有一个咒灵躲在这儿准备阴人,小朋友担心他的新同学,他这才又绕了下来。 即便没有那一刀,这个咒灵也难逃一死。 小姑娘挺疯的,不错。 对虎杖悠仁的身份毫不知情,以为他脸上的黑色咒纹是他施展术式时的某种标志,钉崎野蔷薇只是看了两眼,就不感兴趣地挪开了视线。 她将锤子收好,去抱那个被吓得哭都不敢哭的小孩儿。 别看小姑娘一身大姐头气质,哄起小孩儿来还挺有一套,等到他们走出这栋大楼的时候,小孩儿已经紧紧扒拉着她睡着了。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视线和满脸笑意的五条悟对上了,他嫌弃地嘁了一声,将身体控制权交还给了虎杖悠仁,也是半点儿都不想和五条悟相处了。 见对方一看到自己,就立刻隐身的五条悟嘴巴一撇,不干了:“欸?宿傩怎么这样啊?五条老师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来嘛,我们说会儿话嘛!” 伏黑惠在他身后翻了一个白眼,像是有一肚子的槽要吐。 你招不招人待见,你自己真的没点儿数吗? 哦,他还真的没数。 日轮刀已经被收了回去,虎杖悠仁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五条老师,你不要看我了,我是不会帮你骚扰神明大人的,你死心吧! 抱着小孩儿的钉崎野蔷薇疑惑地嗯了一声:“宿傩?谁啊?” 她看向虎杖悠仁:“你有两个名字?” 不是,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啊? 139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三个亲哥哥 一切如相柳京所言, 参观六本木是没戏的,请客吃饭还是能有的。 一家高档餐厅的包厢里,钉崎野蔷薇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食不知味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三文鱼寿司。 她刚刚从班主任嘴里得知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她的同期, 那个唯一让她感觉不错的粉发同期,居然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 而她刚刚见到的那个脸上有黑色咒纹的“虎杖悠仁”就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啊!! 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极恶诅咒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刚刚!离他那么近!那么近啊! 钉崎野蔷薇, 小宇宙已经爆炸, 脑子一片空白。 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美少女吐魂.jpg 虎杖悠仁频频看向钉崎野蔷薇, 十分担心她此刻的精神状态。 而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的五条悟摆摆手,用一种今天天气很好的平淡语气说道:“不用担心,钉崎同学的心理素质比你们两个都要好哦, 很快就会恢复过来的。” 心理素质比两个同期都要好的钉崎同学闻言,转脸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无声地谴责他的屑行为。 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是人话吗?! 这是什么品种的屑老师啊!他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她来东京上学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啊? 伏黑惠向她投去同情的一眼, 将面前的炙烤鳗鱼寿司推到了她面前,多吃一点吧, 毕竟以后还有得生气呢。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虎杖一样,在明知五条悟是个屑老师的情况下,还能发自内心地尊敬他。 太强了, 虎杖, 他做不到。 对于虎杖悠仁这个认定了一个事实就不会轻易更改的固执小毛病, 相柳京也有些头疼。 五条悟这个人,你信赖他,可以,尊敬他,大可不必。 拿他当跳板这件事,他们又不是白嫖, 什么都不给,为什么要感到愧疚? 被【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设定性格所影响的相柳京想不通,最终只能归结于是自家小朋友太单纯了,还没有变成心思肮脏的大人。 唔,就目前来看,悠仁八十岁了都不会变成心思肮脏的大人呢。 很好,好孩子就是要这样,不要和那个鸡掰猫学。 ——今天的黑发堕神也在一如既往地嫌弃五条老师呢。 五条悟是标准的甜党,对美味的寿司兴致缺缺,消灭的寿司的主力军是三个逛了一天又累又饿的学生。 尤其是祓除咒灵之后又受到了巨大惊吓的钉崎野蔷薇,大姐头两口一个,那架势可能是把寿司当成了某个屑老师的脑袋。 伏黑惠不喜欢吃甜的,手边摆着一碟子红姜。 虎杖悠仁明显是个不挑食的孩子,端上来的寿司就没见他哪一种没吃过,而且吃得很香,搞得托着下巴看的五条悟都想夹一个来尝尝了。 五条悟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勺子戳着面前的甜品,看三个学生吃东西看得很开心,苍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愉悦。即便今晚他回去以后可能要干通宵,还要和那群烂橘子扯皮,也没有影响到他此刻的好心情。 年轻人,就应该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的。 神之心境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捧着一团金色的毛线球,轻轻歪着头,很专注地看着五条悟。 就在相柳京以为他是想到了什么的时候,白色猫猫扭头看向他,道:“宿傩,我也、要!那个!” 他指着五条悟面前的甜品,脸上写满了想要。 相柳京:…… 相柳京试图和他讲道理:“悟,我们晚上来吃好吗?晚上你想吃什么吃什么,但现在不行。” 白色猫猫不理解:“为什么?” 黑发堕神指了指打不着班主任,就只能拿寿司泄愤的茶发小姑娘,他尽量用最简单的话语解释道:“我刚刚吓到她了,现在再出去一下,这小姑娘估计得吓得跳起来,所以现在不行。悟,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多好的小姑娘,和那个海胆头小鬼一样,在得知悠仁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后,看悠仁的眼神里并没有针对悠仁本人的异样情感,有也是针对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 他们拿悠仁当同学,日后就是生死并肩的同伴。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理解了一会儿,点头:“晚上、来。” 黑发堕神一口答应:“好。” 晚上来,等吃完了,他正好去第二次打劫,咒力球已经没有了,该补货了。 不过在去打劫之前,他还得回一趟仙台。 黑发堕神看了五条悟一眼,虽然心里还是很嫌弃这只闲不住跳上跳下,一点儿距离感都没有的鸡掰猫,但……他们本质上也是同一个人。 一想到这只鸡掰猫此刻所要应对的恶心事,以及在原世界走向中遭受的猫箱事件,那些都曾是他家这个早已将一切全部遗忘的傻猫经历过的事…… 啧,还是帮他一把吧。 咒术界越乱越好,无论是对这个一心想要改革咒术界,不惜将自己点燃都要照亮前路的傻子来说,还是对他这个外来神明而言,浑水才能更好地摸鱼。 是时候给羂索上一道前菜了。 希望他没有心脏病吧。 …… 是夜,万籁俱寂,悠仁小朋友已经开始做第二个梦了。 特意主动询问世界意识,了解了五条悟此刻深处何地,相柳京将五条家划掉,改成了禅院家。 还不是和五条悟正对面上的时候,如果计划顺利,他这个临时捏造出来的“千年故人”没有必要和当世最强对上。 烦。 相柳京来到了今天三小只吃饭的餐厅。这家餐厅营业到凌晨两点,现在一点出头,时间正正好。 身体控制权归还【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看也不看前面的精致寿司,直接翻到后面的甜品页,点了三页的甜品。 服务员微微一愣,立刻发挥出优秀的服务水准,微笑得体地给客人倒上一杯热茶,关上包厢的门,小碎步跑去后厨。 头一次啊,头一次有客人只点甜品,还点这么多! ……吃得完吗? 吃得完的,白色猫猫的胃,那是宇宙级的无底洞。 三十多道甜品,致死量的甜度,浩浩荡荡摆满了整张桌子。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挨个儿端过来吃,不存在的尾巴开心得左右摇晃,周身飘起了小花花。 因为【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影响,喜欢吃甜食的相柳京现在不喜欢了,看着满满一桌致死量甜度的甜品,他望而生畏,只觉得光看着嘴里都有一股甜腻腻的味道。 一会儿接手身体控制权的时候,一定要抢先一步把味觉关掉! 关掉! 卡着这家餐厅打烊的时间点,【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咽下了最后一口甜品,心情甚好,又哼起了那首不成曲调的祭祀之歌。 用时空平衡局免费赞助的黑卡付完钱后,重新接手身体控制权,并抢先一步关闭味觉的相柳京站在餐厅门口看了看,今夜新月,只有满天繁星。 好味道又高档的餐厅约莫都有点端着的小毛病,这家餐厅也一样,它开在了一道只有一个出口的巷子里,也难为五条悟能找过来了。 在跨出餐厅大门的那一瞬间,用一条蓝色丝带蒙住双眼的白发男人气质大变,神秘的黑色咒纹争先恐后地爬满了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处肌肤,男人脚下的影子似在蠕动,在他彻底踏入黑暗之中的那一刻,一柄赤色的绸伞从影子里升起。 他左手持伞,右手伸向旁边的黑暗中,凭空拿出了一面黄金面具。 白发男人哼起了歌,是能够连成完整曲调的祭祀之歌。 他走向灯光昏暗的巷口,却在即将走出巷口的瞬间消失不见。 正对巷口的监控闪了闪,成片的雪花终于恢复正常,再次忠诚地记录起这片区域的一切。 …… 老人家睡得很早,相对的,他们的睡眠其实很浅。 怎么说呢?年轻的时候睡不够,老了以后睡不着,说的就是情况了。 虎杖倭助还算好,他的身体实际上是半新生过的,接下了虎杖悠仁愿望的神明将他的身体状态向前拨转了二十来年,老爷子等于是年轻了二十来岁。 生死是更高一级的法则,局部或者个体的时间逆转要比易改生死来得简单。 虎杖悠仁没有将咒胎九相图的存在告诉他的爷爷,让一个老人家接受自己突然多出九个没有血缘的大孙子这种事,有点离谱。 悠仁的哥哥嘛,不就是老爷子的大孙子了? 况且,说了老爷子不是傻的,虎杖悠仁刚出生那会儿,他就提醒过自己的儿子要小心死而复生的“虎杖香织”,由此可见,他是知道点儿什么的。 知道,但不多。 咒胎九相图的存在太挑战人类的三观了,脑花也一样,所以还是瞒着吧。 等之后他们都有了自己的身体,小朋友的仇也报了,再和老人家说也不迟。 对人类的亲缘谱系不感兴趣的黑发堕神直接从窗户进入了小朋友的卧室,拉开衣柜,咒胎九相图依次平整地才放在特制小窝里,就跟小朋友还在家里一样。 看到拉开柜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白发男人,咒胎九相图先是一慌,然后看到了男人身上熟悉的咒纹,九兄弟纷纷收敛敌意,浑身写满了乖巧。 【大人,您有何吩咐吗?】 咒胎九相图中的大哥胀相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发堕神伸手将他拿出来,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满腹疑问的胀相立刻收声,即使他现在不需要呼吸,如此近的距离,他所承受的威压足以让他有一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相柳京在思考,是将他们全部受肉,还是只受肉前三个呢? 真人、花御和陀艮这三个特级咒灵从那一次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好像是回花御诞生的死亡森林里去了,看样子要么是想要作壁上观,要么是想要等着当渔翁。 想得倒是挺美,做出这决定的是真人,他的智商比已经嘎了的漏壶高出不少。 不过很可惜,他们已经上了猫粮名单,被吃掉是早晚的事,躲到哪里去都是一样的。 相柳京想要咒术界快速地乱起来,可光他一个人,战力再强似乎也搞不出比总监会更大的动静了。 除非他直接去把可以称作咒术界根基的天元杀了。 天元:??? 但他如果要杀天元,那天就不会看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了。 起初,他是想使用金钱**,雇佣大批的诅咒师四处搞事。但是让汐汐稍微一打听后,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经由百鬼夜行事件,诅咒师群体行事越发低调,生怕自己触了五条悟的霉头,步了盘星教教祖的后尘。 诅咒师,pass。 于是就只剩下特级咒灵了。 咒术界记录在案的特级咒灵就那么多点儿,突然冒出好几个没有过记载的特级咒灵,还一个比一个强大,咒术界这波怎么也得是个七八级的大地震。 如果这几个突然冒出来的特级咒灵是咒胎九相图呢? 芜湖! 相柳京已经能够想象出咒术界会热闹成什么样子了。 但问题来了—— 咒胎九相图不适合全部受肉。 他倒是想,但事实就是,咒胎九相图只有前三个可以受肉,剩下的六个……理智不全,除了自家兄弟以外,不分敌我。 从胀相开始,坏相、血涂、脓烂相、青相、噉相、散相、骨相、烧相八个,他们的形一个比一个不完整,而形的完整性决定了他们的实力和理智。 这也是羂索称他们为“失败品”的原因。 从血涂开始,他的理智就已经不全了,约莫等同于六七岁小孩儿的智商,其逻辑思维更是比被洗成了一块白板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还不如。 因此,后六个要是受肉了,以后他们痛击我方队友的可能性要比他们精准锁敌的可能性大得多。 除了自家兄弟以外,堪称六亲不认,一视同仁。 这怎么能行? 以后管他们的人可是悠仁啊! 悠仁只有一个,他们有六个,怎么管的过来? 所以还是只让前三个受肉吧。 血涂是个小智障没有关系,还有胀相和坏相管他,悠仁管他大哥和二哥就可以了。 成熟的哥哥应该不会给弟弟添麻烦吧? 敲定主意后,黑发堕神微微眯起眼睛,问道:“胀相,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只需要告诉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位来自于异世界的神明看似给了胀相一个自我选择的机会,但实际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答案。 “我赋予你、坏相和血涂躯体,赐予其余六个超度轮回的机会,而你们三个,必须听从我的一切命令,不得有任何违抗。” “现在,选吧。” 不仅是胀相,咒胎九相图们都在这一刻看到了一条解脱的通天之路。 他们被困在这里数百年了,看不到前路,也看不到出路,只能沉溺在寂静无声的黑暗里,守着身边同样没有未来的兄弟。 是眼前这位大人将他们从黑暗中带了出来! 也是这位大人告诉了他们,他们还有一个兄弟,一个自由的、拥有着光明未来的兄弟! 而现在,这位大人赋予了他们解脱! 胀相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答应您!” 这位大人不会伤害悠仁,那么他的一切命令他们都会执行,无论是让他们杀人,还是救人。 感谢您,赋予了我们重生! 140 第一百四十章 领域展开 商量好(?)以后, 相柳京点开系统商店,购买了一系列手作材料,做起了手工。 做手工这种事情, 他十分擅长, 哪怕受了对这一方面一点儿不在行的【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影响,他依旧完美地在不浪费任何材料的情况下捏出了三具义骸。 义骸这种东西取自于《死神》这部老番,经由干员们自己着手改进后,最终定型成了如今的新型义骸,能够完美地承载任何干员的灵魂,磨损度时长高达十年之久。 如果不是相柳京连自己的力量都不能使用, 他直接就用义骸进来了, 而不是抽卡。 唯一的毛病就是, 系统商店只有相应的材料,没有成品,买回来是要干员自己现做的, 手工不好的不要买。 十分钟,相柳京熟练地捏好了三具各具特色的义骸。 男孩子该有的东西它们都有, 长相和人类别无二致,没有突出来的犄角, 也没有多出来的眼睛和嘴。 稍稍调整了一下义骸的适应状态,他将胀相、坏相和血涂塞了进去。 五指并拢, 掐了一个诀,将三道咒力分别打入三具义骸的心脏, 助这三兄弟飞快地完成了受肉。 受肉之后, 三兄弟磕磕绊绊地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他们第一次获得人形的躯体,连站立和走路都要学。 白发男人仔细地端详了三兄弟一阵, 满意地点点头。 三兄弟受肉后的长相会和义骸刚做出来的时候长得稍微不同一些,但总的来说,都在人类的正常审美范畴之内,不会给他家的小朋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胀相的面貌倒是和原世界走向中的没什么两样,扎成两个揪揪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刚刚没过肩膀,看着刺楞楞的,鼻梁上横着一条黑色咒纹。 坏相和血涂的长相就和原世界走向一点儿不一样了,他们两个乍一看更像是双胞胎,都是黄黑皮,寸头,脸部线条比较硬朗,一看就是猛男。 只不过血涂要比坏相多亿点点憨气,开口后,约莫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那种画风。 他们的实力都很能打,全是特级,实力最低的血涂都有两面宿傩两根手指的力量。 说起两面宿傩的手指…… 相柳京摸了摸下巴,困惑。 里梅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两面宿傩”已经受肉了?他不会要这样被羂索忽悠到大结局吧? 啧,总觉得高估了里梅的智商。 不行,这么好一个工具人加猫粮袋子,怎么能放在羂索那里吃灰呢? 今晚就让大家都知道“两面宿傩”已经受肉了,他就在高专坐等里梅送上门。 白发男人大刀金马地坐在虎杖悠仁的床上,赤伞横在大腿上,一只手握着伞柄,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赤伞金属制的伞骨。 他在等这刚受肉的三兄弟适应好各自的身体。 还是处于为小朋友做好的打算,相柳京没有改变他们咒灵的本质,只在此基础上加了两个小设定。 其一,使他们能被普通人所见。 其二,一旦他们对无辜人动手,就会在出手的那一瞬间变回咒物形态,义骸就此作废。 前者,是为了他们日后能够陪伴在悠仁身边,后者,是为了日后他们不会成为那群烂人用来攻讦悠仁的“污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做好十足的准备再说。 胀相三兄弟很快就完全适应了这三具身体,他们压抑着激动和喜悦,恭敬地垂着头,站成一排,静候大人的吩咐。 白发男人看着他们,忽然道:“你们哪天要是想死了,就让小鬼超度你们吧。” 咒胎九相图没有做过恶,他们甫一诞生,就被封印起来了,所以他们可以略过审判这一环节。 虎杖悠仁是神降使者,即便以后【高天堕神·两面宿傩】走了,他体内也有千分之一的神力,完全可以将胀相他们三个直接超度送去轮回。 悠仁是人类,终究也是会有死去的一天,而胀相他们是特级咒灵,咒力不灭,他们永生。 相柳京想,他们应该会选择在悠仁死去之前,由悠仁亲自送他们去轮回的,这样的话,他们和悠仁来生还能再相见,或许这一次能做真正的亲兄弟。 想罢,他抬起手,朝衣柜勾了勾手指,剩余的六相依次飞入他掌心的光团之中。 待光芒散去,落在掌心的是一串手串。 六颗深色的檀木珠子,十二颗流光溢彩的金珠。 檀木珠子就是六相了,而这十二颗金珠都是神光凝聚而成的,具有强大的净化之力。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再是堕神,他也是世界级的神明,随便在神环边抓一把,就能徒手搓出一大盆这种神光珠子,多余的还能给自家傻猫丢弹珠玩。 白发男人将手串丢给了面露惊喜的胀相,握着伞站起来,道:“随我走吧。” 胀相将手串小心翼翼地戴在手腕上,用宽松的衣袖好好遮起来,他和坏相一人一手,牵好血涂,垂首应诺:“是,大人!” 白发男人带走了咒胎九相图,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 下半夜,夜幕中的星光愈发夺目,撑着一把赤伞的白发男人出现在了禅院家上空。 就只有他一人。 汐汐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她入侵了咒术界所有世家的网络,就算是像御三家这种封建十足,连个wifi都没有的大家族,她也有办法凭空生“网”。 主宇宙的高等智能生命体都有自己的天赋,而汐汐的天赋,就是“意念成网”。哪怕是在原始时代,她也能依靠自己的意念,凭空造出一个笼罩半个世界,任由自己上下遨游的网络。 而网络之中,她无所不知。 汐汐在现代网络的基础上又造了一个网络出来,重点关照这些水深肮脏的世家,两天不到,她就找到了羂索所有的实验室,并掌握了所有和羂索有往来的名单。 “相柳先生,咒术界真的没救了,这也太脏了叭!” 汐汐一边yue,一边将资料整合好发给她的搭档:“五条悟想要拯救这样的咒术界,别是要把他一辈子都搭进去哟。” 咒术界站在最顶层的那批人没有几个是干净的了,和他们一对比,五条悟这个人完全担得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句称赞,他干净得仿佛浑身都在散发着绝世的圣光。 简直当代神子啊! 而御三家…… 呵,想什么呢!五条家都要砍掉一半,就更别提其他两家了! 相对干净点儿的,反而是那些被大世家打压的小世家,某些诅咒师都比他们干净。 这个咒术界,没救了! 相柳京接收着长达二十六个G的资料,一脸早有预料:“正常,一个大势力分崩离析之际都是这个鬼样子,正是内部被蛀空了,所以倒塌之时才会这般的声势浩大。” 或许五条悟诞生的使命就是建立全新的咒术界吧。 凡是世界之子,所承担的使命都是这样的沉重而深远。 一如继国缘一,他的使命就是诛杀鬼舞辻无惨,一击不中,便会贻害人类数百年,致使他到死都满心悔憾。 相柳京隔空摸了摸可爱搭档的丸子头揪揪,建议她去看看《喜羊羊与灰太狼》洗洗脑子,不喜欢狼和羊,《海绵宝宝》也是很可爱的,堪称洗涤心灵的利器。 汐汐去了,拿的是相柳京的会员账号。 这么多资料里,相柳京率先接收的,是羂索的实验室地址。 胀相三兄弟没有跟着他一起来禅院家,他放出了伞面上的九十九头浮生异兽,让三兄弟跟着它们一起,去捣毁羂索的实验室,连着里面的人一起,一个不留。 一听这些实验室全是加茂宪伦的,胀相三兄弟顿时恨意滔天,动力满满,不用黑发堕神催,他们自己就动了。 黑发堕神:……行叭。 只要伞主的咒力不断绝,这些深红的浮生异兽就不会消亡,即便被摧毁了,它们也能够汲取伞主的咒力,飞快地再生。 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加持下,这些本来撑死也只有一级的浮生异兽通通达到了胀相的实力水准,每一个都有两面宿傩七八根手指的实力。 一百零二个特级咒灵,这波不把咒术界连同羂索震上天,他的名字倒过来念。 如果不是担心给那个海胆头小鬼惹去麻烦,黑发堕神还打算让【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召唤几个魔虚罗出来,给那群烂橘子和脑花好好开开眼。 好歹是自家小鬼的同伴,还是算了吧。 “看到”胀相他们那边已经开始摧毁第一个实验室了,白发男人收起赤伞,屈指将一束咒力弹向禅院家。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禅院家引以为傲的结界应声碎裂,和总监会同款的警报声震耳欲聋,响得房顶上的灰都颤了颤。 “啧,太吵了。” 白发男人不耐烦晃晃头,本来就只有一丁丁点儿的耐心摇摇欲坠。 禅院家的战力很快倾巢出动,他们迅速锁定了来袭的敌人—— 天空中,悬空而立的白发男人。 白发,还蒙着眼睛…… 禅院家的术师们顿时脸色一变,又在探知到对方的咒力不属于五条悟的时候缓和了下来。 不是五条悟就好,如果是五条悟,他们全部都得白给。 这里是禅院家的本家,出来得最快的,是禅院家的家主,禅院直毘人。 他仰头看着天空中的陌生术师,面色凝重。 只一击就将他们的家族结界击碎,这个人的实力……起码是特级。 能当上家主,就意味着他的脑子和他的实力一样漂亮,他伸手拦住了正欲出言呵斥对方的禅院直哉,沉声问道:“阁下深夜来访,是我禅院家有子弟不慎招惹到了阁下吗?” “父亲!?” 禅院直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父亲,这是在示弱吗? 脑子稍微好点的人都能听出禅院直毘人的意思,上头那个术师不好惹,他这个家主也打不过。要是真如他所言,是禅院家的子弟不小心惹到了人家,今晚就是这个倒霉鬼的死期了。 这也是一个隐晦的台阶。 到底是在咒术界横行了这么多年的大家族,即便是示弱,自以为是的骄傲和底气也丢不开。 白发男人没有说话。 他在等。 等禅院家有头有脸,排得上名次的术师全部到齐。 上一次掀翻总监会,他没有杀人,只是重伤了那群烂橘子。 这一次,他也不打算杀人,只会将这群人打得半残或者瘫痪。 相柳京在心里演算过一遍,留下禅院家,让他们保持基本的战力,有百分八十以上的可能性会给五条悟添乱。 所以还是躺着吧,等五条悟的改革完成了,看他心情好不好,他心情要是好的话,没准儿会同意他们接触一下宝贵的反转术师。 心情不好,他们就只能躺到死了。 猪队友这种东西,敬谢不敏。 ……三、二、一。 禅院家最后一名术师到齐。 白发男人动了。 他两手合拢,做出了一个手势。 ——这是领域展开的手势。 禅院直毘人瞳孔一缩,当即大喊道:“动手!” 但是晚了。 家主那几乎破音的吼声还没有落地,他们就听到了神乐铃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在此刻恍若死神的镰刀破空而来。 禅院家的术师们还来不及施展术式,宛如地狱的领域就已经从天空之上兜头压了下来。 “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夜幕染上血色,深红的圆月当空高悬,巨大的红色神龛从血泊中拔地而起,有着一头长长白发的男人立于神龛之前,他蒙着双眼,戴着半张黄金面具,脚下踩着累累白骨,周身是振翅高飞的鸦群。 粘稠的鲜血构成无边无垠的血泊,几乎要将禅院家的术师全部淹没,无法抵抗的湮灭之力在领域之中无处不在,禅院家的建筑全部在这力量的侵袭下化作飞灰。 一座比红色神龛还要巨大的四手两面人像自神龛之后缓缓现身,祂俯瞰着深陷血泊之中无望挣扎的人类,四目中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冰冷嘲讽。 禅院直毘人仰视着祂,眼中满是祂骇人的身影。 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像蝼蚁一样苦苦挣扎的禅院直哉听到他的父亲惊恐出声。 他在说: “两面宿傩!” 141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新的道路出现了…… 禅院家步了总监会的后尘。 本家所有术师全部重伤濒死, 萦绕在伤口上的咒力残秽无法被祓除净化,不停地侵蚀着他们,却奇异地给他们留下了喘息苟活的一口气。 禅院家入目尽是废墟, 储存咒物和咒具的仓库空无一物,遗留在这里的咒力残秽非常霸道, 即便已经只是残秽了,也依旧能够攻击踏入此地的咒术师。 二级以下,不可进入。 五条悟来了, 他揣着手走了进去, 紧紧贴着眼部的眼罩被他整个拉了下来,他那张一直笑着的脸终于变得面无表情, 满是凝重。 ——是两面宿傩的咒力。 可悠仁在高专待得好好的,两面宿傩不可能来到这里大开杀戒。 ……哦,也不是大开杀戒,人都活着。重伤的只有术师, 其他人好手好脚,顶多是受到了亿点点惊吓。 咒物和咒具也不见了吗? 好熟悉的风格。 五条悟想到了那个摧毁总监会,抢走总监会全部咒物和咒具的不知名特级术师。 他又想到了之前袭击高专, 破坏薨星宫和忌库, 抢走了两面宿傩手指和咒胎九相图的不知名术师或者团体。 现场……留下的咒力残秽是他的。 而这里,留下的咒力残秽是两面宿傩的。 两者的相似点是——他们本人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他没有梦游症, 不会吃饱了撑着把自己的母校打穿, 更不会没道理地去攻击天元。 两面宿傩看重悠仁, 不会给悠仁惹出任何麻烦,迄今为止也只在他们面前出现过两次。 究竟是谁呢? 会是哪个不知名的特级术师吗? 难道对方可以完美地模仿或者复制他们的咒力,而遗留在总监会的咒力残秽才是对方真正的咒力? 唔……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不可以, 忧太的术式就是复制,再出一个相似的,也正常。 但对方这么大张旗鼓地动手,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 挑衅咒术界? 不。 以五条悟的直觉,对方的目的没有这么简单。 他离开了这片废墟,去见了禅院直毘人,这个人是禅院家唯一一个还能交流的正常人。 禅院直毘人告诉他,来人施展了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领域[伏魔御厨子],他很明确地肯定,对方就是苏醒的诅咒之王。 这一点五条悟已经知道了,他在踏入那片废墟的时候就知道了,是领域展开,还是能够外放型的领域,非常霸道。 原来叫做[伏魔御厨子]吗? 湮灭之力…… 哈,很适合诅咒之王嘛。 但……白发,蒙眼,半只黄金面具。 五条悟表情微妙,这个既视感怎么这么强啊?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 最强咒术师摇了摇头,对禅院直毘人想见家入硝子的事情打哈哈,揣着手走出了禅院家的医院。 他有些糊涂了。 咒力可以模仿或者复制,领域展开也可以吗? 不可能的,这简直闻所未闻。 除非…… 五条悟不爽地啧了一声,将开车的伊地知洁高吓了一大跳。 除非,对方就是货真价实的诅咒之王,悠仁可以受肉成为容器,别人为什么不可以? 咒术界迄今为止也不过是收集到了七根手指而已,而这七根手指还全部被抢了,光是悠仁体内的两面宿傩就不止七根手指的实力,那么……为什么不可以再出现一个诅咒之王呢? 没有悠仁,受肉苏醒的两面宿傩会是什么样子,五条悟不知道。 或许会和咒术界记载的诅咒之王一模一样,残忍嗜杀,是绝不会有一丝人性的极恶诅咒。 但降临禅院家的“诅咒之王”即便展开了领域,也没有杀死一个人,他是否可以认为,同样有这么一个人,拉住了他呢? 五条悟向后靠去,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啊!这一天天的,事情好多啊! 最强好忙啊! 头疼,头疼呐! …… 相柳京是今天早上七点半回来的,刚好卡着虎杖悠仁醒来,睡眼朦胧地和他说早安。 收获满满的黑发堕神心情愉悦地回了他一句早安,盘坐在地上,看【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将特级咒物和咒具全部挑出来,一手一个吃掉。 剩下的,就如法炮制,扔进熔炉里炼成咒力球。 相柳京看了一下现在两张马甲卡的同步率,还好。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同步率非常稳,只有百分之三十三,【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同步率已经到了百分之四十五。 百分之四十五啊…… 在经历了前面几个世界公开处刑以后,相柳京对录像这种事情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对待了,他相信,总有那么几个人会比他还要引人注目的。 比如他的怨种好友,塔罗纳。 有他们在前面顶住火力,他在后面完全可以放轻松地划划水。 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能让【高天堕神·两面宿傩】与之情感共鸣的人或者事,所以【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同步率稳了,直到任务结束的那天,都不可能会超过百分之五十。 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实不相瞒,比起同步率超过百分之五十,相柳京更担心的,是他再次进入暴走状态,一个没拦住就把这个世界打穿了。 但经过之前面对面讨论什么时候杀掉羂索之后,他又觉得这张马甲卡应该不会再有暴走状态了,毕竟已经发泄过一次了,而且完全清醒的时间还有九分多钟,足够【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把羂索杀了又杀几百次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再次致电技术部门。 那边给他的回答和他想的一样,暴走只会有一次,平安度过之后就不会再有了。 所以这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到底是【荒神·中原中也】一个人扛了下来。 相柳京:好耶! 他可以放开手搞事了。 昨夜,胀相三兄弟不仅跟着浮生异兽们捣毁了羂索近乎全部的实验室,还跟着它们洗劫了大部分不当人的诅咒师和自由术师,带回了一大堆咒物和咒具,堆起来像小山一样。 不当人了,财富的道路也就多了,这波全部便宜相柳京。 现在还没找过的就只剩下咒术界的大家族和一些小家族了。 不过…… 感知能力共享到现在,大概也有个百分八十多、将近百分之九十了,相柳京有一种感觉,他要找的东西可能不在霓虹。 不在霓虹。 相柳呆滞。 异化物不在霓虹?这波范围扩大了? 话说回来,总部那边给的寻找范围是多少来着? 汐汐:“总部给出的寻找范围是霓虹,但是相柳先生,万一异化物是活的呢?万一异化物像柯南那个世界一样,被人带着到处走呢?” 相柳京:…… 那寻找范围就废了。 这回头疼的人从五条悟换成相柳京了。 他捏了捏鼻梁,告诉自己:莫慌,感知能力还没有满,先按照原定计划来。 等到感知能力满了……就再看吧。 如果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坐等异化物被激活,就像柯南世界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去回收就是了。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汐汐发出安慰的声音:“这波反向毒奶!” 相柳京忍俊不禁,担忧的情绪淡了不少。 不管是不是反向毒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莫慌,莫慌。 …… 虎杖悠仁觉得五条老师今天有点问题,他怎么总是盯着他看啊?是他脸上有什么怪东西吗?还是他动作是错的? 这一分神,粉发少年就被茶发少女一锤子击飞出去老远,脸朝下栽了沙坑里。 钉崎野蔷薇一手叉着腰,非常不满:“喂,虎杖,你在搞什么?训练欸,能不能专心点儿!” 虎杖悠仁从沙坑里爬起来,呸呸呸吐掉嘴里的沙子,有些为难地看向一直在打扰自己的五条悟:“五条老师,您能别总是盯着我看吗?” 他现在对人的目光非常敏锐,[六眼]更甚,尤其是他的老师拿一种想把他解刨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天,少年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五条悟举起手:“这是老师对你的爱哦,悠仁!加油!” 黑发堕神在神之心境里翻了一个白眼,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虎杖悠仁嘴角一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得知罪魁祸首的钉崎野蔷薇横眼瞪过去:“五条老师,不要打扰我们对练啊!你没有事情做,就出去买甜品好了,总之不要打扰我们啊!” 屑老师!上课放PPT,实战欺负人,现在还站在那里打扰他们对练,真是的!他要不是最强,早让人打死了! 伏黑惠很难不赞同。 五条悟伤心地做出西子捧心状:“啊,钉崎同学,你怎么能够这么伤老师的心?老师的心都被你伤得稀巴烂了!” 钉崎野蔷薇翻了一个白眼,捏紧锤子再次向虎杖悠仁攻去。 这一次,五条悟堪比高强度照射灯的目光终于收敛了不少,虎杖悠仁的动作不再僵硬,闪避自如,钉崎野蔷薇硬是连他的衣角都没有再碰到过。 “伏黑!快来!” 钉崎同学申请外援。 伏黑惠看了五条悟一眼,起身加入了两人的对练,二对一,群殴虎杖悠仁。 五条悟笑笑,走到树荫下坐好,目光不再放在虎杖悠仁身上,而是闭着眼睛缓缓神。 他都盯了悠仁一天了,两面宿傩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隐身得非常彻底,就差把嫌弃他这三个大字糊在他脸上了。 他一回来就检查过高专的结界,昨晚到今天早上,悠仁根本没有离开高专一步,回来以后就睡了,作息非常健康规律。 两面宿傩也没有现身过,依旧保持着只和悠仁交流的高冷风范。 所以…… 不是两面宿傩。 真的有另一个人受肉了吗? 啧,这可不大好了啊。 那群烂橘子已经炸了,哪怕躺在ICU的病房里,也在用他们腐朽的声音大喊着祓除诅咒之王,暂时代行他们意志的新烂橘子也在蠢蠢欲动。 他们也不想想,诅咒之王受肉现身,只会有禅院家一家遭殃吗? 怎么看都不可能的吧。 哦,他们未必不知道,所以这是害怕了,又想要指使他替他们挡住来袭的刀子啊。 如果放在以前,五条悟会在考虑到诸多因素以后,捏着鼻子答应他们。 但是现在,他才不要呢。 已经趁机掌握了咒术界一半实权的最强咒术师对高层的命令充耳不闻,他在思考新受肉的诅咒之王是否会对他的改革造成大影响。 没有杀人,不排除对方有别的想法,但也不能完全否定不可以像这个两面宿傩一样交谈。 唔…… 还是要先把人找到才行。 等学生们结束了二对一的对练,五条悟站起来,走向握住木刀准备练习呼吸法的虎杖悠仁。 “悠仁,来来来,老师有悄悄话要和你说。” 他勾着粉发少年的肩膀,把人拉到了操场的另一头。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对此很是好奇,即使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目光也在跟随着他们移动。 悄悄话? 有什么悄悄话是他们不能听的? 虎杖悠仁也一脸茫然。 说是悄悄话,五条悟却像是做贼一样,夸张地左右看看,还用一只手挡住嘴,小小声地说:“悠仁,我们商量一下,能不能让你家宿傩出来?老师有事情想问他。” 嗯?让宿傩出来?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是什么事情啊?” 五条悟曲起手指给了一个脑瓜崩:“是大人之间的事情哦,小孩子不要插嘴,快让宿傩出来,我只是有事情问他而已。” 虎杖悠仁捂着脑门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去问神明大人的意见了。 相柳京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话到了嘴边,他又收了回去,道:【行啊,他想问什么?】 粉发少年成了传话筒,五条悟却坚持:“悠仁,你让他出来,这件事我要当面问他。” 见他这个态度,相柳京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了。 虎杖悠仁闭上了眼睛,眼下裂开一对复眼,黑色咒纹迅速爬满少年的肌肤。 再睁眼时,扒拉着少年肩膀的五条悟率先接到了一记拳头,直接轰在他的[无下限]上,将他击飞出去老远,撞断了树木十几根。 这番惊变,惹得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情况?! 虎杖在打老师? 不!不对! 不是虎杖! 反应过来的伏黑惠当即挡在了钉崎野蔷薇身前,两手交叠做出了影状:“玉犬!” 威风凛凛的两只式神犬从他的影子里跳出来,一左一右将主人围住,对前方的强大咒龇牙咧嘴。 钉崎野蔷薇一脸茫然:“什、什么情况?伏黑,你……” 她的话在看到少年转身的瞬间戛然而止。 黑色咒纹。 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茶发少女的寒毛全部竖起来了,眼睛睁得溜圆,颤抖着伸手去摸放在后腰的钉子。 怎么回事!?诅咒之王为什么会突然现身啊?! 黑发堕神看了他们一眼,姿态闲散地走向五条悟被击飞出去的方向,脚下的影子也跟着他向前有着。 有[无下限]的保护,五条悟连点灰都没有沾到,他站在被他撞断好几根的树林里,双手揣着兜,看着“诅咒之王”朝自己走来。 最强咒术师垫了垫脚,道:“一出来就给我一拳,很不礼貌哦,宿傩。” 黑发堕神嗤笑一声:“收起你这幅白痴样,有话就说。” 如果他想攻击这个家伙,什么[无下限],在他出拳的瞬间就会被彻底破坏掉,这个术式他五条悟一辈子都别想再用了。 真没幽默感。 五条悟耸耸肩,直接进入正题:“昨夜有人攻击了禅院家,准确地说,是摧毁了禅院家,用的——”[六眼]直勾勾地锁定面前的“人”,“是你的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黑发堕神抱着手,无所谓地点点头:“你想表达什么?” 领域的确是他的,但动手的人不是他。 至少不是他面前这个。 五条悟问道:“看样子是又有新的人被受肉了,吞下的手指数量还不少。呐,宿傩,你能感应到新的受肉·体在哪儿吗?” 这就是他的主要目的之一了。 黑发堕神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脑子里满是水的白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哦,他能。 五条悟兴奋起来了,他走到“诅咒之王”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剩下一个拳头。 “最了解自己的人永远都是自己,你看重悠仁,那另一个你呢?”最强咒术师此刻委实和一只猫没有什么区别,“按照咒术界的记载,诅咒之王是极恶,对人类不屑一顾,视如猪狗。你和悠仁相遇,一定有我不知道的故事,可另一个呢?另一个你能否对你和悠仁的故事感同身受呢?” 虽然都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但经历不同,足够造就两个不同思想的个体。 五条悟担心他学生的安危,悠仁是一个好孩子,像这样两难的选择题,是不该交给一个好孩子的。 “诅咒之王”的眼睛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杀意满满的弧度:“你是在离间吗?” 离间的对象还是同一个人。 可惜了,他可不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啊。 五条悟笑眯眯地点头:“宿傩可以这么认为哦。” 黑发堕神有一点点生气了,坐在黑色神座上的虎杖悠仁连忙大声喊道:“宿傩!不可以打架!不可以!” 破坏了学校是要赔钱的,他赔不起啊! 小孩儿的声音特别大声,震得黑发堕神眼皮子一跳,很想让躲在神座后边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手动捂住小孩儿的嘴。 他深吸一口气,放弃了打别人家小孩儿一顿的冲动想法:“我不会伤害悠仁,但别的人……” 黑发堕神冷笑道:“作为当世最强,你为什么不想办法管管那群找死的蝼蚁呢?我和你立下的束缚里可没有这一条啊。” 他不会随便杀人,但自己来找死的,他不介意送他们下地狱。 况且……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愉悦地笑了,这只傻猫还不知道吧,他完全可以单方面斩断他们的束缚,这就是至强者的特权。 但看在他们本质上是同一个人的份上,黑发堕神仍然给了他一个忠告:“咒术界已经烂透了,五条悟,与其去管另一个我究竟想做什么,你为什么不借此机会将咒术界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呢?” 来自异世界的神明想不透人类的脑回路,更无法琢磨这个舍己为人的傻子究竟在想什么,又因什么而瞻前顾后,他在此刻首次显露出了和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完全不同的模样。 “我想让悠仁好好长大,你想让你的学生和同伴好好活着,那你为什么要去管那群该死的蝼蚁是生还是死呢?像那样肮脏的蝼蚁,就该在大厦将倾的时候乖乖去死,你空有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谋略。” 他抬起手,指了指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所在的方向,“这样的你,真的有把握保住你学生的性命吗?”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原本只是想来问问另一个诅咒之王的下落,而现在……那个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是啊,他为什么非要去管那群烂橘子的死活呢? 以前是他不方便动手,杀了一群烂橘子,还会有新的烂橘子顶上来。可现在动手的人不是他,而是想要悠仁好好长大的诅咒之王,他完全可以和对方合作,共同肃清咒术界。 只是…… 他看着眼前的“诅咒之王”,心中的违和感越来越重。 你真的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吗? [六眼]肯定这个人的身份,五条悟的心却在怀疑,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比起传说中的极恶诅咒,更像是一个脾气特别不好的……长辈? 啧,他的幻视好像是越来越严重了。 ……但真的好像啊。 黑发堕神才不管他在想什么,把憋了很久的话全部说完以后,他转身就走,再次把嫌弃这两个大字打在了公屏上。 五条悟真是傻了吧唧的,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不去把握,查什么新的受肉·体! 他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五条悟要是还不明白……真该把这家伙丢到种花家去进修一下政治,技能点全部点在实力上去了,怪不得被脑花耍得团团转。 脾气特别不好的神明大人一键换人,他站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面前,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但凡你当初狠心一点,那群烂人也不至于爬在你头上作威作福那么多年。” 白色猫猫茫然地:“m?” 什么什么? 为什么突然戳他? 猫猫不解,猫猫困惑,缓缓吃掉一个咒力球,陷入宇宙级的思考中。 142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临时教师 五条悟这个人, 一点就透。 确认“诅咒之王”暂时不会是敌人之后,他将重心移到了夺权上。 五条悟有两个优势—— 第一,他是咒术界最强, 一力可降十会。 第二,他是五条家的家主,天然的高层。 以前,是他选择了教育这条路, 想要徐徐图之, 走一条不会流血的改革之路。 但现实给了他无数个巴掌, 拎着他的衣领告诉他,改革从来就没有不流血的,不是他流,就是敌人流。 那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当然是让敌人流血了。 有悠仁在,高专就在两面宿傩的庇护之下,放心的五条悟以五条家家主的身份强势入驻总监会,在禅院家全部躺平的情况下,总监会已经没有多余的底气反对了。 就算禅院家还在, 他们也没有实力和强硬起来的五条悟相对抗。 五条家同样是御三家之一,和禅院、加茂一样,自平安京时代流传至今, 他们亦有足够强大的底蕴。 以前是家主大人铁了心要去当教师, 不屑于理会权利的纷争,在家主大人的铁拳之下, 他们反抗不能。 可现在不一样了! 家主大人终于清醒了! 他在夺权! 在夺权啊! 五条家的族老们激动得泪流满面, 纷纷跑去家祠里点香告慰列祖列宗,家主大人终于长大了,他居然知道夺权了啊! 祖宗在上, 你们可以安息了! 五条悟:啊这…… 大可不必。 相柳京满意地点点头,五条悟以前只不过是脑子转不过弯来而已,只要有人提点他一下,他立刻就能整出后续的一系列事件,彻底掌控总监会只是时间门问题。 汐汐那边密切监视着羂索的一举一动,机械的眼睛是最不引人注意的,羂索的某些思维还停留在千年前的平安京时代,他没有刻意去警惕身边的各种电子商品,对自己正处于一个高等智能生命体的监视下这种事情一无所知。 五条悟强势入驻总监会的事情打得他措手不及,他安插在禅院家的眼睛将那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那是一个普通人,比起那些不知道要躺平到什么时候的术师,她不过是受到了亿点点惊吓而已。 赤伞,白色长发,黄金覆面,能够施展两面宿傩的领域展开…… 羂索不得不怀疑,那个千年前的“故人”已经和两面宿傩达成了交易,虎杖悠仁能够成为容器,别人为什么不可以呢?尤其是这个让他都感觉到万分棘手的“故人”。 羂索越发猜不透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那一晚,他不仅袭击了禅院家,还同时摧毁了他近乎所有的实验室。 胀相、坏相和血涂的出现并不在羂索的意料之外,那人从高专抢走了两面宿傩的手指和咒胎九相图,那么受肉他们是迟早的事。 唯一令他感到的惊讶的是,除胀相和坏相之外,最不可能有完整形态的血涂居然也有了完整的人类外形,还都对那人言听计从。 那些铺天盖地的深红色异兽给羂索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这位不知名的“故人”已经顶替了五条悟的位置,成为了他第一个必须要除掉的障碍。 羂索拿出[狱门疆],十分头疼地思考着。 [狱门疆]只有一个,究竟是用来继续封印五条悟呢?还是转而去封印这位不知名的“故人”呢? 他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行事,[狱门疆]依旧用来封印五条悟。 那位不知名的“故人”和他一样来自于千年前的平安京时代,那么对方很有可能是知道[狱门疆]的发动机制的,现在也很有可能知道[狱门疆]就在他手里。 贸然出手,只可能让[狱门疆]沦为无用的器物。 羂索叹息一声,将[狱门疆]收了回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临到头,居然会冒出这样一个立场不明身份不明的敌人来,真是让他万分头疼啊。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不用休息的机械眼睛们忠实地上报给了位于世界外侧的高等智能生命体。 至今,汐汐依旧能够通过各种电子商品“看”到羂索的存在,那就意味着羂索仍然没有接触到异化物。 被【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影响之后,相柳京的耐心所剩无几,他在思索要不要提前弄死羂索,反正这个家伙已经没有用了。 汐汐在这个时候给了他一个好消息:“相柳先生,里梅跑了!” 相柳京瞬间门支棱了起来:“跑了?跑哪儿去了?” “他来东京找您了,带着两面宿傩的手指和尸体哦。” 一听到这个,相柳京顿时就不困了。 很好,里梅这一来,就等于是彻底断绝了两面宿傩复活的可能,他一定会让两面宿傩的手指和尸体发挥出它们最原始的作用。 ——喂猫。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饭量跟个无底洞似的,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知道节制,从禅院家搜刮来的那些咒物和咒具炼出来的咒力球早就没了,里梅来得就正好。 他应该会先来高专找虎杖悠仁,毕竟另一个“两面宿傩”他找不着,这个就很好找。 相柳京在心里盘算着从里梅那里获取猫粮,里梅那边则怀揣着复活两面宿傩的激动心情,朝着东京这边迅速赶来。 这波属于是双向奔赴了(bushi)。 …… 但没过两天,对五条悟开窍,开始夺权这件事而感到欣慰的相柳京就想杀猫了。 这个五条悟,属实是不要脸啊! 他居然把自己的教师义务丢给了他! 还美约其名:“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三个就随便教着玩嘛。钉崎和惠惠都是悠仁的好朋友哦,作为优秀的家长,怎么能对小孩子的好朋友视而不见呢?帮着教一下嘛,非常感谢!” 他还恬不知耻地比了一个心! 比了一个心! 呸! 不要脸! 黑发堕神只觉得怒火直冲天灵盖,分分钟就要冲出去一刀结果了这只讨人嫌的猫。 白色猫猫将对方不要脸的行径看在了眼里,正所谓“学好,千日不足;学歹,一日有余”,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对着咬牙切齿想要宰猫的黑发堕神比了一个心,还美滋滋地说:“宿傩,看!” 他又学到了一个新技能!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他学到了一个新技能哦! 黑发堕神:…… 黑发堕神捂住了脸,一万句脏话卡在了喉咙里,非常难受。 好的不学,专学坏的! 觉得有趣的白色猫猫芜湖一声,对着头顶的“蜘蛛网”也比了一个心,身后的透明触手欢快地晃来晃去。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就算是有再大的火气,这会儿也被噗嗤一声按熄火了。 ……算了算了,多大点事儿,一个也是教,三个也是溜,都是好孩子,教一教也无妨。 这只讨人嫌的猫是别人家的,家长还在头顶上看着呢,打不得打不得。 黑发堕神一遍一遍地给自己洗脑,胸膛里怒火翻涌,他冰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目的达成的五条悟大胜利地握拳:“好耶!” 中午的实战课上,他按住两个一头雾水的学生的肩,把他们推到虎杖悠仁面前,高兴地宣布:“老师有事情要做,最近都没有时间门来教你们,但是不要担心,老师给你们找了一个新老师!” 他脚下一转,用芭蕾舞的形式丝滑地转到了虎杖悠仁身边,“当当当当当!是两面宿傩老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钉崎野蔷薇:…… 伏黑惠:…… 虎杖悠仁:……啊这。 身为神降使者,他比任何人都能更加直观地感受到神明大人此刻的心情如何,神明大人现在……很想杀了五条老师呢。 一边是神明大人,一边是五条老师…… 这一刻,无师自通懂得如何读空气的粉发少年闭上了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反应过来的钉崎野蔷薇摸出了两枚钉子,大逆不道地威胁老师:“五条老师,你最好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鬼?! 让诅咒之王两面宿傩来当他们的老师? 你是没睡醒,还是脑子都被甜品糊住了!?! 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伏黑惠很难不赞同,如果不是考虑到虎杖以及两面宿傩就在面前,他真的会把自己能够召唤出来的式神全部召唤出来,即便打不着这个混蛋,也要让这个混蛋反省一下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五条悟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用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说出了最不容置疑的话:“在老师去忙的这段时间门里,宿傩就是你们的临时教师了,要好好听话好好学习哦!” 这可是白嫖啊,我愚蠢的学生们! 哪怕他只教你们一套刀法,或者一个咒术,都足够成为你们保命的底牌了。 因为你们是悠仁的好朋友,他就绝不会随意敷衍。 这个时候不冲,什么时候冲! 在场最了解五条悟的伏黑惠已经接收到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黑发少年沉默了。 五条悟,你已经不要脸到连诅咒之王的便宜都要占了吗? 但不得不说,真的好诱人啊。 见过虎杖悠仁练习呼吸法和刀术的伏黑惠很难不心动,那种完全不依靠咒力就能发动的强劲刀术在咒术界没有丝毫记载,一看就是诅咒之王的独家技能,要是能…… 不! 他怎么能和五条悟一样这么想? 这是不对的! ……但真的好诱人。 伏黑惠的良心受到了谴责。 最终,想要拿钉子和锤子给混蛋老师开脸的钉崎野蔷薇和良心作痛的伏黑惠通通拜倒在了真香定律之下。 他们看着虎杖悠仁熟悉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门,他们竟然觉得这个背影比五条悟还要高大。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他居然在教他们刀术欸! 十分细致,非常耐心,讲出来的话他们都能听懂!都能听懂! 抛开教导他们的人的真实身份是诅咒之王后,不论是伏黑惠,还是钉崎野蔷薇,都不得不说一句—— 五条悟,你果然是一个屑老师! 143 第一百四十三章 极恶诅咒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这辈子都没有想过, 自己居然会有做老师的一天,抛开他是武神不提,谁家堕神回去当老师啊! 五条悟,你是真该死啊! 黑发堕神杀气四溢, 恨不得立刻提起刀去给那只十分讨人嫌的鸡掰猫剃个头。 但每每当【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拖着他身后的半透明触手, 哼着不成曲调的祭祀之歌, 非常快乐地从他面前走过时, 他心中的怒火就噗嗤一声熄灭了。 算了。 黑发堕神第十六次自我安慰,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都是好孩子, 教就教了, 没什么。 至于那只鸡掰猫…… 等他走的时候再打他一顿好了。 打完就跑,世界意识又不可能追出来揍他。 嗯, 就这样决定了。 另一边, 看着族老们业务熟练地和那群烂橘子你来我往的五条悟突然鼻子一痒,打出了一个非常响亮的喷嚏。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同时止住了声音,不约而同地朝他看去。 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劲的五条悟接过五条家术师双手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鼻子,道:“继续啊,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吗?” 所有人立刻转了回去, 互相驳斥的声音都大了一个度。 其中, 尤以从前久无用武之地, 现在却有家主在背后撑腰的五条家众位族老的声音最为大声,饱受家主毒舌的他们有样学样,喷得对面的高层们好几次词穷。 五条悟坐在族老们后面, 抱着手想事情,坐在他身边的五条家术师们沉默不语,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打扰了家主大人思考人生大事。 他们尊敬的家主大人在想什么? 五条悟在想, 咒术界与政府对接的负责人也该换一个了,即便不能是他五条家的人,也必须要换成一个不会轻易受任何一方掌控的人。 当然,这也是下策,最好还是换上他五条家的人,或者是能够支持他改革的人。 两面宿傩说得好——其实是被他烦得不行了,想把人赶紧打发走——人类,通常为利益活着。 只要他成为手握利益最大的那一个,不愁没有人站到他这边来。 这么想想,另一个诅咒之王打翻了禅院家,于他而言,好像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 五条悟伸手去拿茶杯的动作忽然一顿,接着又很自然地继续去拿茶杯。 是啊,禅院家废了,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挡在他改革之路上的障碍倒下了不少。 可这对于两面宿傩又有什么好处? 除了暴露了他已经苏醒以外,他还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另一个诅咒之王一个人也没有杀,即便是展开了领域,也只能说是雷声大,雨点小,他甚至没有伤害禅院家任何一个非术师。 诅咒之王有这么好心吗? 或者说,传说中的诅咒之王有可能会有这么高的道德感吗? 倒是五条悟亲眼见过的这个很有可能。 对方不仅从未对普通人动过手,而且,即便是被他塞去了两个和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类幼崽,也没有见过他对惠和钉崎有过一丝半点的迁怒,他甚至是在很认真地教导着他们。 诅咒之王为什么会被称为诅咒之王? 因为他是最强,也是最恶的那一个。 千年前的两面宿傩,几乎就是世间最恶的诅咒本身。 可是这一个,他亲眼见到的这一个…… 五条悟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两面宿傩啊……你真的是我所知道的那个两面宿傩吗?’ 最强咒术师意味深长地笑了。 对面时刻关注着他的高层们齐齐一颤,眼神变得无比慌乱和惊恐。 不好!五条悟一定又想到了对付他们的办法! 如果他们继续坚持不让步,不仅是他们现在的位置,就连他们自己的性命都有可能会受到威胁。 那可是五条悟,除了他自己,谁还能让他守着底线不动手! 于是,在另一方自我脑补之下,五条家此番获得了大胜利,禅院家被踢出了高层位列,由五条家的几位各方面战斗力都是最强的族老取而代之。 …… 在高专认真教导两个人类幼崽的相柳京可谓是尽职尽责,对五条悟已经将他的堕神马甲拔下来了一点点这件事一无所知,他正在惊叹于两个幼崽与悠仁不同的天赋。 因为悠仁一开始接触到的呼吸法就是日之呼吸,再加上他的身体强度很适合学习最本初的日之呼吸,所以悠仁的刀术就这样定下了。 而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不一样。尤其是伏黑惠,他是式神使,标准的远程术师,看起来也比虎杖悠仁瘦削不少。钉崎野蔷薇倒是有点儿咒术大猩猩的意思,但和拥有着天与咒缚那般强大肉·体力量的虎杖悠仁比起来,她的身体强度同样不行。 相柳京到底不是人类,而【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也不是人类,一个非人类从另一个非人类那里学会了一个新技能,这个新技能就注定被打上了非人类的限制。 【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将日之呼吸提升了一个等级,提升后的日之呼吸已经不再适合人类学习,也正是因为如此,鬼杀队众人即便亲眼见识过了日之呼吸十式,也不可能将它完全学会。 他们只能尽自己的全力去领悟日之呼吸十式,用适应他们自身的形式将其转换为他们能够使用出来的刀术,而这种刀术与【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日之呼吸不尽相同。 一者唯一完全相同的,是他们恶鬼必杀的信念。 而比刀术更重要的,是信念。 相柳京想让他们明白并拥有这种信念。 刀术是可以看见一个人的内心的,虽然这几天只是简单地教了他们一点儿惯用的刀法和基本的呼吸法,还未曾正式进入更深层次的教导,他就已经看清了这两个幼崽的内心本质。 钉崎野蔷薇还好,这姑娘疯归疯,该有的理智和求生欲是在线的,综合看下来,她居然是个小朋友里最正常的那一个。 再是伏黑惠,才这么点儿大,净想着和敌人同归于尽,这种思想可要不得。小孩子家家的,就应该开朗快乐,悲观心态可以有,但求生意识一定要比悲观心态更强才对。 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五条悟又没死,能给小孩儿们撑腰当后盾的人还在呢。 于是在这一次教导两个幼崽的课堂上,相柳京给他们上了一堂印象深刻,今生都不可能会忘记的课。 【小鬼,换人。】 刚把开了锋的刀发给两个同伴的虎杖悠仁愣了一下:“欸?为什么?” 之前不都是先教他,然后让他带着伏黑和钉崎练的吗?怎么现在突然就要换人了?是有什么重要的新知识要讲吗?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闻言,都看向他,眼里闪着好奇的光。 什么为什么?两面宿傩说了什么? 黑发堕神啧了一声:【让你换就换,我又不会杀了他们。】 他总不好回答小朋友,他要把他的好朋友们打一顿吧。 也是哦,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将身体控制权交给了神明大人。 再一次坐到这张黑色的神座上,粉发少年依旧十分稀罕地摸摸这里,看看那里,然后抬头打量头顶由无数繁复符文构成的穹顶。 神座的扶手和靠背上都镂空雕刻着精美的图画,还有一些和穹顶上的符文如出一辙的文字,虎杖悠仁一个都看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感觉这些非常地高大上且神秘。 看不懂就对了。 神座上画的那些图就是【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对战高天原神系,最终将祂们全部杀光的全过程,而那些文字则是【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生平以及他所做的所有大事件的记录。 这个神座是由信仰凝聚而成的,经由世界意识的净化后,可以说是一件神器。它的主要用处是用来定位【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诞生世界,无论相隔多远,都能一键回家。 神座,来自世界妈妈的爱,比心。 相柳京:…… 严谨过头了吧! 为了不吓到偶尔会进入神之心境的小朋友,相柳京给这些图画贴了一层马赛克,文字就算了,都是神文,悠仁小朋友看不懂。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面前的同伴就换了一个人。 黑色的咒纹争先恐后地浮现在虎杖悠仁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浅金色的眼睛陡然变成了更深的暗金色,又一对暗金色的眼睛出现在面庞上,前一秒还活泼阳光又无害的少年顷刻间变得截然相反,整个人霸气又危险,吓得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当即后退五大步。 两个受到严重惊吓的幼崽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刀,即使知道手中的刀开了锋也不可能给诅咒之王造成任何伤害,但“手里有武器”这个念头还是安慰到了他们。 相柳京:……啊这。 不至于吧,他才刚出来欸。 再说了,他现在不是他们的临时老师吗?对待老师这个态度啊? 罢了,反正一会儿也是要害怕的,先反应起来吧。 黑发堕神随意伸展了一下双手,算是做完了热身运动,他单手掐诀,一个与阳光同色的结界瞬间笼罩了操场,既隔绝了里面的声音和画面,也无形地驱散着想要靠近这边的其他人。 他要欺负小孩儿了,最好不要有人看见,不然总觉得有点丢人。 内里已经换了一个人粉发少年没有理会两个反应过大的幼崽,他脚下的影子开始蠕动起来,从一侧拉升至身前,一把赫色刀身的长刀从影子里升了起来。 这把刀的刀锷呈卍字形,寓意吉祥。 而它被握在了诅咒之王手里。 就像第一眼看到对方的影子动了起来,就下意识地联想到了[十种影法术]上,然后又飞快地否定了它一样,伏黑惠看到这把刀的第一想法就是——这是两面宿傩抢来的战利品? 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把刀所散发的气息和两面宿傩竟然该死的融合,仿若一体。 见黑发的小朋友好奇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刀,【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心情很好地解释了一句:“这是一位朋友的刀,唔……算是别人送给他的吧。” 无一郎后来也没说要【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把刀还给他,所以四舍五入就是送给他的先祖了。 逻辑满分。 朋友?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也有朋友吗?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都为此感到疑惑,他们以为……像诅咒之王这样的存在,大约是不会有朋友的,谁把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和有朋友这个字联系到一起去啊?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有没有朋友,相柳京不知道,但人家是有一个忠心耿耿的部下的,一千多年了,还一心一意想要复活自己的主人呢。 这么一想……噫,他居然还觉得有点对不起里梅。 相柳京暗自晃了晃脑袋,他握紧手里的日轮刀,【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意识告诉他——这把刀不够重,他有一把重量和长度都刚刚好的,用那一把。 相柳京:……不了不了。 他是要教导幼崽,不是要杀了幼崽。 心领了心领了。 “你们两个——” “诅咒之王”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应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吧?” 他将问句说出了陈述句的感觉,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莫名感到了一丝羞耻,心里的恐惧随之淡化了几分。 干什么?他是在嘲笑他们吗? 黑发堕神了然,这就是两个还没有经历过真正风雨的小崽子,哪像他家小孩儿,不仅在生死时刻毅然决然选择吞下两面宿傩的手指,后来还每天和一位比自己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神明对战,各方面全面升级中。 而呼吸法的精髓…… 玩的就是心跳。 “五条悟还没有和你们说过吧,我和他立下了束缚,会在必死的情况下保住你们的性命。” “诅咒之王”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强大到足以让大部分人类颤抖的杀意登时锁定了两个青涩的未成年术师,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瞳孔一缩,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黑发堕神故意吓唬两个幼崽:“不死,也是有很多种办法的。如果不想一辈子都当一个残废,就拼尽你们的全力,在我的刀下努力活下来吧。”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笑得愉悦又邪恶:“放心,我会很利落地切断你们的手脚,不会疼的。” 两个幼崽被吓得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144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另外的价钱 相柳京想让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拥有百折不挠万死不屈的信念, 就必须让他们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死亡,只有让他们直面真正的死亡,他们日后才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性命交出去。 当然,断手断脚是不可能断手断脚的, 这可是幼崽啊, 震声。 想在不危及幼崽的生命安全极其身体完整的情况下让他们体验死亡的感觉,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 ——幻术。 就是在精神上摧残他们。 咳, 这一点悠仁小朋友完全可以现身说法。 神之心境是不可能让他们进去的, 他们一进去, 出来以后再和五条悟说上一嘴,他不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事情大概率就要暴露了。 而且,神之心境里的人一多,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躲都没地方躲。虎杖悠仁一个还好, 再进去两个看起来很熟悉的幼崽, 他可能就不想躲了。 小朋友信任着救了他的神明大人,所以还有办法能糊弄过去,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要怎么办?删除他们的记忆吗? 这个办法不保险, 万一在他离开之前想起来了呢? 综上, 神之心境pass,就在结界内部搭建一个幻境就好了, 以这两个幼崽的实力是看不出来的。 不过…… 相柳京往结界外看了一眼, 五条悟回来了。 双手插兜的白发最强站在树下,朝看过来的“诅咒之王”点点头, 表示他不会进来打断他的教学。 来自异世界的神明只看了他一眼, 便不甚在意地收回了视线,他似乎很习惯使用这种冷兵器,手中的赫色长刀被他熟练地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锋利的刀尖自然垂落,指向大地。 他没有再动,他在等面前的两个人类幼崽从本能的僵直反应中回过神来。 最先动身的,是伏黑惠。 他将刀插入泥沙中,喘息着摆出了影式,大颗大颗的汗水沿着他的脸颊落下,干涩的喉咙里尽力地发出了沙哑的声音:“……玉犬!” 一黑一白两只式神犬从少年的影子里跳了出来,一左一右站在黑发少年和茶发少女身边,它们克制着直面强大存在的颤抖,勇敢地向持刀的神明露出了獠牙。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忍不住笑了一下,赞扬道:“好犬。” 盘腿坐在穹顶符文之上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也跟着点头:“嗯!好、狗狗!” 唔,他之前好像见过这两条好狗狗,是在哪里呢? 哎呀,想不起来了。 钉崎野蔷薇也终于战胜了自己的恐惧,她学着伏黑惠,将刀插入身边的泥沙中,摸出自己的锤子和钉子,全神戒备,任由汗水流过脸颊,目光始终凝聚在前方的粉发少年身上。 两个少年人都明白,眼前的人将是他们毕生遭遇的最大强敌,没有之一。 除非哪一天五条老师疯了,把刀锋对准了他的学生和同伴。 “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神明将手中的刀抬起,指向了两个猛然崩得更紧的人类幼崽,“我不会使用任何术式和咒术,刀术也是人类的刀术,但你们……”他笑了笑,不带丝毫轻视,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再说一遍,想要从我的刀下活下来,就必须拼尽你们的全力。”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对视了一眼,这段时间的对练让他们建立起了基本的默契,只一眼,他们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待在神之心境里的虎杖悠仁也明白了,这就是互相配合的意思,钉崎打前锋,伏黑做辅助,看起来似乎可行,但……他们要面对的敌人可是神明大人啊。 挨过不少打的少年只觉得浑身隐隐作痛。 要加油啊,伏黑,钉崎! 当钉崎野蔷薇击出第一枚钉子的时候,【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动了,赫色的长刀在空气中划出了一个相当完美的弧形,呼啸着燃烧起来的赤金色日炎晃得冲在最前方的茶发少女不自觉地闭了闭眼睛。 日之呼吸·一之型·圆舞! 裹挟着咒力的钉子被切成了两半,刀势未见半分停滞,直直冲向了钉崎野蔷薇的面门。 “玉犬!” 一黑一白两只式神犬闪电般地从少女身后窜了出来,悍不畏死地想要用獠牙去接对面的刀。 【不要!】 要看赫刀就要将两只式神犬从头到尾劈成两半,起先还能安静地坐在符文上围观的白色猫猫突然出言制止:【宿傩,不可以!】 “啧!”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不爽地啧了一声,刀身翻转,刀锋换刀背,弧形斩击顷刻间变为横面劈砍,只听砰的一声,两只式神犬已经倒在了伏黑惠脚下,呜咽一声沉入了影子里。 白色猫猫重新坐了回去,还不甚放心地重复一遍:【不可以、哦,宿傩,不能、打狗狗。】 他抬起双手在胸前比了一个叉,严肃地说:【达咩哟!】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 他无奈地点头:【知道了。】 好犬归好犬,但一点儿都不影响他挥刀。 看在自家幼崽的份上,他不伤害伏黑惠的式神,他直接砍伏黑惠就是了。 伏黑惠:??? 日之呼吸·四之型·幻日虹! 只不过一个晃眼的功夫,一十多米开外的粉发少年就已经出现在了伏黑惠面前,一路留下了一串残影。 伏黑惠瞳孔一缩,两只手才刚刚合拢,还来不及做出相应的影式,锋利的刀锋就已经贴近了他的肌肤。 痛! 血肉被割开的声音在耳边不住放大,就连钉崎野蔷薇的呼喊声都变得微不可闻,伏黑惠睁大了眼睛,温热的鲜血在他眼前溅开,这一刀自上而下,划开了他的胸膛。 会死! 他会死! 两面宿傩没有在开玩笑,他们会死的! 动起来,不要去管伤势怎么样,必须动起来! 根本没有时间作出影式的伏黑惠握住了插入泥沙中的刀,以往在虎杖悠仁的带领下挥舞出来的刀法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开始反击,以手中的刀,以及……心中的信念。 在锋利赫刀划开他胸膛的那一瞬间,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不想死。 他不要死! 那就拼! 拼尽他的全力! “钉崎!” 伏黑惠伸手拔出另一把刀,奋力扔给了钉崎野蔷薇。 两个终于尝到了死亡滋味的幼崽拿起了刀,深色的咒力缠绕在刀身上,眼神发狠地朝着不可能打倒的敌人冲了上去。 会死吗?其实不会,这不过是幻术罢了,看着像是真的,实际上就是假的。 他们除了身上青了几处以外,再没有别的伤势了。 五条悟站在结界之外,看着“诅咒之王”面无表情地划开了伏黑惠的胸膛,又反手一刀捅穿了钉崎野蔷薇的小腹,鲜血淅淅沥沥地洒在泥沙上。 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动。 [六眼]告诉他,他看到的这些都是假的。 他听到了呼啸的风声,那是刀背划开空气的声音,不是刀锋。 是幻术吗? 如果没有[六眼]不间断地收集着四周的信息,即便是五条悟也会下意识地认为这一幕是真实发生着的。 真是厉害啊。 如此厉害的幻术,他居然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咒力流动,就像这个和他以往见过的结界完全不同的结界一样,没有咒力流动。 那么问题来了—— 两面宿傩是以什么为能源,布下结界驱动幻术的呢? 他的问题很好,可对方是不会回答他的。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再次以刀背击退了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两个幼崽被幻术影响,认为自己身受重伤,体力在不停地下降,但强弩之末也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看着他们的眼神,神明暗自点头表示满意,是时候结束了。 他的动作变了,在赫刀锋利的刀锋上呼啸跳跃的赤金色日炎陡然炸裂,燃烧得更旺了。 五条悟又看到那轮太阳,这一次,它是温柔且和煦的。 ——日之呼吸十三式! 伏黑惠与钉崎野蔷薇,不出意料地打出了GG。 他们记住了这轮太阳。 ……他们也想成为这轮太阳。 “还不错。” 相柳京撤下了幻术,将日轮刀收起,中肯地给出了评价。 虎杖悠仁呱唧呱唧地鼓起了掌:“伏黑,钉崎,好样的!”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都没有了,他们躺在地上,浑身被汗水浸透了,狼狈得不忍直视。 他们费力地彼此看了一眼,确定对方的情况和自己是一样的后,再看“诅咒之王”是的眼神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居然,没有伤害他们吗? 另一边忽然响起了掌声,和掌声一起传来的熟悉声音让他俩想要翻一个白眼。 “干得漂亮!不愧是五条老师的学生!” 从总监会回来的五条悟围观了全程,两个学生被“诅咒之王”打得惨不忍睹,而他这个老师却看得很开心。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所以你其实看完了全程吗? 名副其实的屑老师啊五条悟! 相柳京落下的结界等级并不高,没有超过天元在高专布下的结界。可能是因为自身种族的原因,他所施展出来的结界术很是霸道,哪怕换了一种力量施展,也会下意识地吞噬其他结界。 比他强的也就算了,比他弱的一定会没。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调整了一下结界的等级,特意卡在高专结界的强度之下,而这种强度是拦不住[六眼]的。 相柳京也默认了五条悟的旁观。 既然把学生交给他教导了,那么他无论使用什么办法,只要不伤害学生的生命和健康,五条悟就都不能阻止。 这是强者之间无言的默契。 走近后,五条悟摸着下巴端详着两个学生的狼狈模样,手中的手机不停地发出咔嚓声。 忽然,他转脸看向“诅咒之王”,开口道:“宿傩,刚才那个结界,可以教教我吗?” …… 所谓改革,就是将旧时代的腐朽尽数剔除,好让新时代的阳光照进来——天元,正是旧时代的隐患之一。 不可否认,天元保护了霓虹千年,他的初心是好的,但他也给这个国家带来了埋藏的祸乱。 笼罩着霓虹的结界困住了诅咒,也困住了咒术师,更困住了这里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霓虹的咒灵多于其他国家,等级也越来越高。这个结界就像是倒扣下来的钵盂,咒术师、普通人和诅咒一起被禁锢其中,像养蛊一样,彼此厮杀着、吞噬着,谁也不知道最终的赢家会是谁。 而咒术界停滞不前,腐朽不堪,就有天元的原因在。 他把咒术界保护得太好了,好到这些增生的恶心蛆虫只想趴伏在年轻人的血肉上吸血啃肉,他们贪婪地、不知何为休止地夺取年轻人的生命,以此维持他们令人作呕的无上权力和荣誉,数不清的尸骨铺就了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和傲慢。 五条悟冷眼看着,那双苍蓝之眼中的杀意和愤怒越来越重,汹涌的咒力在他体内奔涌咆哮,只待有一天,它们会肆意冲破他自己定下的底线,碾碎所有令他作呕的存在。 改革从来就没有不流血的,从前是他想当然了,也是他太过仁慈了。 这一点,他应该想两面宿傩学习。 敌人,就不该活着。 种花家有句话,五条悟觉得很好,很适合他的改革。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他要创造一个全新的咒术界,就必须下定决心消灭所有隐患。 凡是腐朽的,尽数剔除;凡是阻碍新咒术界发展的,全部杀死;凡是与未来背道而驰的,一一抛弃。 他是五条悟,是五条家的家主,更是未来新咒术界的掌舵人,他绝不能优柔寡断,也绝不能对任何一个敌人心慈手软。 因为他的身后,站着所有支持他的人,站着所有想要一个全新未来的人。 行错一步,身为最强咒术师的他可能不会死,但他们……一定会死。 这么说可能有些难以置信,但事实如此—— 五条悟是一个慈悲的人。 也是一个心中怀揣着一座乌托邦的人。 但两面宿傩的到来令他意识到一个很残忍的点:敌人绝不会对他的学生和同伴仁慈。 一旦他失败,他的身后将是尸山血海。 他的敌人们会徜徉在血海里,用他的学生和同伴的尸骸尽情享乐,歌颂自身的伟大,嘲讽他们的愚蠢。 他想要徐徐图之,而他的敌人们想要一成不变。 人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五条悟站在总监会的大门前,看着过往的术师和辅助监督朝他敬畏地躬身行礼,有的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他想,这样狗屎的咒术界,他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不破不立,不破……不立啊。 他离开了总监会,回到了让他能够放松下来的高专。 然后看到了“诅咒之王”在暴打他的两个学生。 五条悟:…… 他沉吟半晌,摸出了手机,试探性地往结界里递了递。发展这个完全没有见过的结界并未排斥他后,他欢快地点开了录像模式,将两个学生的挨打全程录了下来。 他语气愉快地哼哼道:“给一年级看,嘿嘿!” 等相柳京觉得满意的时候,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已经像是从水里拎起来的小奶猫了,拎着他们的后颈皮甩一甩都不带给半个反应的那种。 两个小孩儿觉得自己已经是灵魂出窍了,身体在地上躺着,灵魂在天上飘着,脑子一片空白,连看到那个屑老师拿出手机拍照,他们都不想理会他了。 啊……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都经历了什么? 黑发少年和茶发少女眼神呆滞,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微微的起伏还能证明他们仍然活着。 相柳京将日轮刀收了起来,他刚想把小朋友换出来,让悠仁去面对这只鸡掰猫,就听到五条悟十分不要脸地发问:“宿傩,刚才那个结界,可以教教我吗?” 相柳京:…… 相柳京微微睁大眼睛,很是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先是让我教两个幼崽,现在又来问我能不能把结界教给你? 你五条悟真的就这么自来熟的吗?能不能有点距离感!我现在可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啊!诅咒之王有这么好说话的吗?! 这一瞬间,相柳京看着五条悟,幻视到了他那群毫无距离感的混蛋同事。 他们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正当相柳京在要不要拿出【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刀给五条悟剃个头之间左右摇摆不定之际,许久没有说过话的世界意识冒了出来:【咳,那什么……你的这个结界可以说是天元结界的平替了,悟为此寻找了很久,要不然……你就教教悟吧,一个结界而已,应该不算违规吧?】 相柳京:【……这不是违不违规的问题!】 这是他五条悟得寸进尺的问题! 白嫖一次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想白嫖第一次! 休想! 你一只鸡掰猫凭什么和可爱的幼崽相提并论!? 世界意识却像是突然get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点:【我知道,我知道……我可以加钱!】 总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却一时间想不起来的相柳京:…… 汐汐小小声地提醒他:“相柳先生,上一个咒回世界的世界意识也这么说过哦。” 相柳京顿时神情复杂,你们咒回世界的世界意识都是同一个思维吗?祂到现在都没有背刺他,果然是因为他一开始就关上了祂背刺的大门吧。 心情十分复杂的干员先生看了看自己的余额,果断地……答应了祂。 唉,为另外的价钱而折腰。 五条悟有些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借用天地之力施展的[帐]平替,对他的世界妈妈为此出了另外的价钱这件事一无所知。 嗯,这一波是双赢。 相柳京看着飞快到账的另外的价钱,肯定地点头。 145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无用的工具人 对于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而言, 今天一天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上半部分用来挨有史以来最毒的打, 下半部分用来躺平休息, 平复他们饱受摧残的心灵和精神。 而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开始接受真正的呼吸法教授了。 虎杖悠仁告诉他们,这会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使用咒术,突然要他们换一种截然不同的攻击方式,一开始会相当吃力。 “那你呢?学起来会觉得难吗?” 趴在虎杖悠仁背上, 没有一点力气的伏黑惠只能红着耳尖由他的同伴将他背回宿舍。 同样没有一点力气的钉崎野蔷薇则被五条悟打电话叫来的女性咒术师送回了宿舍。 虎杖悠仁回忆了一下,诚恳地回答:“难,但也没那么难。” 他说:“宿傩跟我说过, 呼吸法是人类的力量,这力量出现的初衷是为了拯救人类自己,所以使用呼吸法的人必须拥有堵上性命战斗的信念。宿傩还说过,信念有了,求生的本能也不能丢下, 不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 都不能轻易地放弃。” 宿傩说,宿傩说……你就这么相信他吗?即使你已经知道了他为什么被称为诅咒之王? 伏黑惠无奈地闭上眼睛, 终于彻底接受了五条老师曾经说过的事实。 ——虎杖对两面宿傩的信任度非常高。 或者说, 是信赖。 很多时候,眼见为实比什么形式都来得震撼。 虎杖是两面宿傩的容器不假, 可入学这一个多月以来, 伏黑惠没有见过虎杖被两面宿傩强行剥夺意识,两面宿傩如果不是自己想出来,除了五条老师以外, 没有人会知道虎杖体内还附身着一个诅咒之王。 这就是他这段时间以来亲眼目睹的事实,谁会相信虎杖是两面宿傩的容器? 就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又有谁会相信那居然会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太温柔了…… 想要让他和钉崎拥有万死不屈的信念和求生欲,就带领他们真正意义地触摸死亡,但这过程竟然只是幻术,他们几乎没有受伤。 看到他和钉崎累成这样,对方还给他们放了半天假休息调整,看样子明天是要亲手教导他们真正的呼吸法了。 伏黑惠已经见识过了呼吸法的厉害,真是炫目啊,明明一点咒力流动都没有感受到,威力却那样强大,他好歹也是二级咒术师,竟然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说什么“呼吸法是人类的力量”…… 如果这力量是为了拯救人类的初衷,那为什么两面宿傩会?是他没有变成诅咒之前学会的吗?没有变成诅咒之前的两面宿傩……是什么样子的? 伏黑惠难得有了一点好奇心。 虎杖悠仁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我还好,宿傩带着我体验了一下日之呼吸,我记住了呼吸的频率和挥刀的感觉,所以学起来不算难。但想要像宿傩那样练到如臂驱使、人刀一体的地步,我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说到这里,小朋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很快又重新打起了精神:“但是没有关系,我以后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地练,没有什么是可以一蹴而就。宿傩说了,就连五条老师一开始也不是最强,做什么都是要慢慢努力堆积的!我会好好努力,变得越来越强!” 虎杖悠仁说这些的时候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自己有多想一个冉冉升起的小太阳,散发出来的光芒晃得伏黑惠只想闭上眼睛装昏。 这个家伙……自信开朗过头了吧。 伏黑惠没有发现他跟随着虎杖悠仁话语微微上扬的嘴角。 以后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练吗?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你究竟是什么的人啊? 黑发少年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轻浅,心里的天平已经微微倾斜,不可思议,甚至有几分荒谬地倒向了本该视为大魔王的诅咒之王。 到了宿舍,挨到枕头的伏黑惠是真的要睡着了,又突然被虎杖悠仁的一句话震得睡意全无,连浑身的酸痛都可以立马忽视掉。 他听到为他盖被子的虎杖悠仁有些迟疑地问道:“伏黑,或许……我可以试试为你的姐姐解咒。” 前几天训练休息的时候,由钉崎野蔷薇牵的头,他们各自聊起了自己的家人。 伏黑惠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起了自己有一个姐姐。 他的姐姐叫做伏黑津美纪,是一个很温柔善良的女孩,可就在她初中年级的那年,从八十八桥回来的她遭到了诅咒,就此陷入了昏迷。 也正是因为伏黑津美纪受到了诅咒,伏黑惠这才意识到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需要有人去让善良的人得到更多的存活机会,他有了不平等地拯救他人的观念,从抗拒咒术界到后来的主动踏入,怀揣着拯救姐姐的愿望成为了一名咒术师。 两个同期听完,都陷入了沉默。 钉崎野蔷薇是在想该如何安慰他,而虎杖悠仁则是在想——神明大人教他的驱魔之术能不能帮助到伏黑的姐姐? 相柳京当时就支棱了起来,他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懒洋洋地回答小朋友:【当然可以,区区诅咒而已,你放开手试这就是了。】 实在不行,还有他兜底呢。 想要帮助同伴的虎杖悠仁连着好几天都在复习驱魔之术,等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熟练了,才在今天试探性地提了出来。 伏黑惠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真的能帮我姐姐解咒吗? 虎杖悠仁搬出了神明大人,以证明自己不是在随便开玩笑:“真的!宿傩之前教过我一个驱魔之术,能够净化诅咒,所以我想,你姐姐要是真的遭受了诅咒,驱魔之术应该是能起到作用的。” 他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我们可以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他办不到,还有神明大人呢。 到时候他要是失败了,还可以请求神明大人帮帮祂没用的神降使者,神明大人那么心软,一定会答应的。 把他的小算盘全部听在耳朵里的相柳京:…… 啧,连小朋友都有小心机了。 两面宿傩教授的驱魔之术吗? 伏黑惠稍稍平复了一下变得急促的呼吸,心中燃起了一点希望的火焰。 五条老师说他没有办法,是因为他至今也没有查到与津美纪所中诅咒相关的记载,那么再往上追溯呢?千年前的两面宿傩会对那个诅咒有印象吗? 驱魔之术…… 一直都很迫切地想要姐姐苏醒过来的伏黑惠狠了狠心,决定向两面宿傩求助。 正如虎杖说的,万一成功了呢? 万一成功了…… 伏黑惠明白,欠了两面宿傩这么大一个人情的自己是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坚定不移地将两面宿傩视为必须要祓除的强大诅咒了。 想到五条老师之前说过的话,又想到刚刚虎杖说起两面宿傩时的信赖,黑发少年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他似乎做好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定:“我们现在就去!”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现在就去?可你走不动欸。” 伏黑惠坚持:“我可以!” 他等不了了,他想要现在就去,这重燃的希望使他无论如何都等不下去了。 他想要马上确定驱魔之术能不能使他的姐姐苏醒,如果不能……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两面宿傩能够让他的姐姐醒来。 津美纪那样的善良温柔,她不应该遭受到这样的苦难。 只要能让津美纪醒来,他愿意付出他的一切! 见伏黑惠坚持,虎杖悠仁没再说什么,他理解他的心情,爷爷病重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着急的。 高专离伏黑津美纪所在的医院很远,虎杖悠仁给五条悟打去了电话,说明了缘由。 一听是两面宿傩那边有办法给伏黑津美纪解咒,五条悟立刻派了五条家的人来接他们,而他自己则临时修改了行程,前往医院和两个学生汇合。 虎杖悠仁不顾伏黑惠的反对,硬是背着他从宿舍走到校门口,直到上车,伏黑惠的脚都没有沾到地。 伏黑惠:…… 他红着耳朵,恼羞成怒地别过脸,不想去看这个笑得灿烂的同期。 相柳京在神之心境里看得十分开心,纵使你是高冷的酷哥,在小太阳面前不还是一样破功了吗? 小孩子真可爱啊。 …… 车才刚刚驶出高专范围,一个人便树林里闪了出来,径直拦在了车前。五条家的术师连忙一脚踩住刹车,这才堪堪避免了将人撞飞的惨剧。 后座上的两个小朋友被惯力甩得东倒西歪,相柳京往外一看,顿时乐了。 居然是里梅。 真亏不愧是你啊里梅,五条悟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敢在高专外面拦人了。 五条家的术师刚要打开车门出去,就听到后座传来了另一个少年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听来莫名有些危险低沉。 “那是我认识的人,你待在这里。” 术师下意识地回了一声是,收回手坐在位置上不动了,那架势就跟五条悟亲临似的,听话得不行。 直到粉发少年带着那个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冲出来拦车的家伙走远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听家主大人的学生的话啊? 伏黑惠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向前方。 因为刚刚说话的人是两面宿傩啊。 两面宿傩认识的人吗? 伏黑惠想了想,很是费力地摸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给五条悟发去了消息。 很快,那边回复了他:【惠,不用担心,有悠仁在,你们不会有事的。】 另一边—— “宿傩大人!” 里梅啪一声就半跪了下去,姿态非常虔诚,可把虎杖悠仁吓了一跳。 黑发堕神及时道:【这是我以前神宫的祭司,叫里梅。】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在人间有很多神宫,最大的那一座在京都,京都神宫的负责人是一名名叫【里梅】的祭司,一个很有天赋的阴阳师。 他小时候被【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救过,至此以后就发誓要一辈子效忠于拯救他的武神,长大后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武神在人间最出色的祭司。 能被【高天堕神·两面宿傩】记住的人类很少,【里梅】就是其中一个。 但此里梅并非彼【里梅】。 【不要向他问起以前关于我的事情。】黑发堕神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我是从不在意的,但于他而言,那些都是伤心事。】 虎杖悠仁听话地点点头,保证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向里梅询问神明大人的往事。 可不就是伤心事吗?好好一个神明,都被抹黑成什么鬼样子了,这要换成是他,他也很伤心的好吗? 黑发堕神满意地点点头:【小鬼,换人。】 垂首半跪的里梅心情激荡,当他感受到面前的人气势大变时,他的心情更激动了。 真的是宿傩大人! 宿傩大人已经苏醒了! 该死的羂索,居然骗了他这么久! “里梅?” 里梅将头垂得更低了:“是!宿傩大人!” 黑发堕神眼中真切地有了一分怀念之情:“许久不见了。” 他离开诞生世界的时候忘了去京都神宫看看,也不知道【里梅】究竟如何了,但以对方的能力和智谋,京都那群人类还奈何不了他。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听得里梅鼻腔酸涩,险些落下泪来。 千年了啊,宿傩大人居然还记得他吗? 呜呜呜,好感动! 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起来吧。” 里梅麻溜地站了起来。 当被问起近况的时候,他立刻简明扼要地将一切全盘托出,最后重点强调:“属下已经将您的手指和尸身带了出来,现放在一处安全的居所之内。但请您宽恕,真人和花御带走了您的一根手指,属下追寻至今,仍没有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说完,他羞愧地又要跪下去。 黑发堕神拦住了他,道:“你不用找了,我知道他们在哪儿。” 里梅简直眼睛放光,不愧是宿傩大人!这世上果然没有什么事是宿傩大人办不到的! 黑发堕神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他指了指自己,道:“这是虎杖悠仁,我选定的继承者,你日后待他要如待我一般,明白吗?” 里梅惊讶地抬眼,正好对上了神明暗金色的眼眸,人类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暗金色的光晕印入了他的眉心,构成了一个简单却无法摧毁的契。 雪发的术师顺从地垂下头颅:“是,宿傩大人,属下将如忠诚于您一样,忠诚于您的继承者虎杖大人!” ——契约,成立。 从现在起,里梅心中所忠诚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就是虎杖悠仁了。 多好的下属啊,就这么跟着两面宿傩和羂索一起去死有些可惜了,以后就跟着悠仁好了,小朋友绝对不会让他吃亏的。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冷酷地想。 神明就是这么任性,遇到祂,算是里梅的不幸吧。 在黑发堕神说出“继承者”个字的时候,虎杖悠仁小朋友就脸红红地看向了别处,未能看到里梅被契约强行锁定的全过程。 继承者什么的,好害羞〃?〃 “你先回去,我晚间回来找你。” 里梅躬身道:“是,属下告退!” 对宿傩大人信任值爆表的里梅连个地址都没有留下,和来时一样,飞快地消失在了望不到头的树林里。 黑发堕神沉入了神之心境,虎杖悠仁红着脸回到了车里,嘿嘿地傻笑着,满脑子都是神明大人承认了他。 伏黑惠看了他好几眼,最终放弃了询问。 算了,都交给五条老师吧。 猫粮已经到手了,接下来就只剩下羂索了。 车窗外的景象不停地向后退,相柳京思考了好一会儿,对汐汐道:“小可爱,麻烦你随时监视羂索的动向,他一有什么举动,立刻向我汇报。” 汐汐一口应下:“没问题,相柳先生!” 感知能力的共享进度条近乎满值的相柳京已经下定了决心,决定弄死羂索了。 既然模糊地感知到异化物不在东京,甚至都不在霓虹,那这个工具人留着也就没用了。不如像上个世界一样,先把危险选项排除掉,等这边一切结束了,他再去慢慢地找。 说不定,异化物会自己跑到他面前来呢? 相柳京非常渴望地想,如果这个世界也有一个像琴酒那样靠谱的人就好了,他都不用再进行二次地毯搜索,异化物的线索就自己到他手里来了。 汐汐看得欲言又止,终究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也罢,谁还没有做梦的权利呢?相柳先生那么努力了,作为搭档,她实在不该如此无情地戳破搭档的幻想。 唔,要贴心委婉啊。 相柳京:…… 非常感谢。 …… 高专这边岁月静好,出了高专,外面的情况可就不太平了。 咒术界现在人心惶惶,不仅仅是因为与世无争(?)的五条悟突然开始夺权,还因为那一百多个至今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的特级咒灵。 就算咒术界上头有人想要强行将这个大消息压下去,被真实抢劫过、而且幸运地活了下来的诅咒师也已经将这个消息广而告之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那可是一百多个特级咒灵啊! 特级! 总监会是吃屎的吗?! 一百多个特级咒灵就这么突然冒出来了,你们居然一点儿反应多没有!还特么想要把这件事压下去!? 食屎吧你们! 狗屎的总监会!一群废物! 不满的情绪已经到达顶峰的术师们险些要把总监会围起来讨伐了。 五条悟能这么迅速地完成夺权第一步,就是因为总监会一直以来固有的权威受到了破坏,他们没有一个能说出那些特级咒灵究竟是从哪儿来的,而咒术界如今能够依仗的最大武力就只有他这个最强。 只有羂索,只有他知道这一百多个特级咒灵的来历。 咒胎九相图啊,还有那不久之前才见过的深红色咒力,是那位“故人”。 一百多个…… 羂索闭上了眼睛,以此掩饰他眼中的震撼和惊诧。 除了胀相兄弟以外,其余九十九个特级咒灵都是深红色的异兽,它们由咒力组成,杀死了也能够再次复活。 它们是术式,是那位至今仍然查不到来历的“故人”的术式。 ……这也太强了。 羂索想不通,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位“故人”,他们之间又到底有过怎样的交集,才会使得这位“故人”盯上了他? 如果说之前羂索还坚持要用[狱门疆]封印五条悟,那么现在,他动摇了。 五条悟已经不再是排在第一的强敌,这位“故人”才是。 要怎样强大的术式和实力才能支撑那九十九个特级咒灵肆意现身?术式效果都如此震撼了,那他本人呢? 羂索之前无法确定这位“故人”是敌是友,但是现在他确定了,他近乎全部的实验室一夜之间毁于一旦,那些后续可以发挥大用处的实验体全部化为灰烬。 敌人,他是敌人。 是比五条悟更加强大的敌人! 羂索看着手中的[狱门疆],眉头紧蹙,[狱门疆]能封印得了对方吗? 以往很是自信的他突然不确定起来了。 他要想个办法试试对方本人的实力。 漏壶不敌,那么两面宿傩呢? 羂索将主意打到了虎杖悠仁身上。 虽然高专现在已经不好安排眼线进去了,但他依旧有着其他的消息来源,虎杖悠仁似乎能够压制体内的诅咒之王,在高专的这些日子居然没有人知道他是诅咒之王的容器。 五条悟应该是知道的,虎杖悠仁就是他推荐入学的。 而五条悟又是如何发现虎杖悠仁的,羂索已经有了猜测。 是那位“故人”有意为之。 那么…… 由对方亲自受肉的虎杖悠仁突然脱离了原来的控制,被诅咒之王两面宿傩趁机夺取了身体,这位“故人”还能坐得住吗? 羂索敲了敲面前的桌子,部下立刻从门外走进来,恭敬地俯身听候命令。 他要为诅咒之王提供一个夺取容器的机会。 就禅院家发生的事情来看,那位“故人”和两面宿傩之间大概是有束缚或者交易的,出面的是那位“故人”,展开领域的绝对是两面宿傩。 诅咒之王可不是能屈于人下的存在,只要操作得当,他就能破坏两者之间的交易。 即便不能,将虎杖悠仁就是两面宿傩的容器这件事暴露出来,对他的计划和行动也是有帮助的。 五条悟夺权的速度太快了,他必须想办法阻止他。 只要虎杖悠仁的真实身份暴露了,五条悟的麻烦也就随之而来了,那些被他打压下去的高层和家族一定会趁此机会将原本属于他们的权利夺回来。 而羂索并不能预知到,他走的这一步棋,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 一个耐心降到低谷的异世神明也在等待,等他自己冒出头来,用他的血,慰藉自家小朋友的复仇之心,顺便复活一下自家幼崽心心念念的挚友。 146 第一百四十六章 性格恶劣的神明 五条悟已经到了, 两个小朋友推开门,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他。 他看起来不是特别好,坐在窗边, 脸向外侧着, 似乎目光并不在病房里唯一的病人身上。 这个白发男人一旦安静起来,就显得非常地难以接近, 他或许没有刻意去表现出和其他人的不同之处,但他坐在那里, 不用说话不用做什么,就已经和其他人很不一样了。 即便是伏黑惠, 也很少见他这个样子。 虎杖悠仁扶着伏黑惠进来,低声和坐在窗边的老师打招呼, 像是担心自己的声音稍微大一点点就会把病床上的少女吵醒。 五条悟被他逗笑了, 他这一笑, 仿佛是一副精美绝伦的画作忽然活了过来:“惠,悠仁,来这里。” 他从飘窗上站了起来, 指了指手边的小沙发, 刚好够两个人坐。 倔强的伏黑惠说什么都不同意虎杖悠仁再把他背上来, 他迈着两条抖个不停的腿, 很艰难地从楼下走上来, 额头有一层薄薄的汗。 相柳京看得良心隐隐作痛,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看把这孩子累得,连走路都成问题。 接着他又想,鬼灭世界的呼吸法虽然是人类的力量,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学得会的, 累一点无所谓,只要能正确领会到呼吸法的精髓就好了。 他也是为了这两个幼崽好。 看,悠仁就从来都没有喊过累。 肉·体力量胜似天与咒缚的虎杖悠仁:??? 各方面都受到了【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影响的相柳京心安理得地放下了隐隐作痛的良心,并决定明天依旧像今天这样尽职尽责地教导两个幼崽。 伏黑惠深感不祥地打了一个冷战。 五条悟拍拍他的肩膀,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 “悠仁,你说你有办法让津美纪醒过来,是什么办法?” 虎杖悠仁坐在伏黑惠旁边,双手放在膝盖上,很乖巧,也很认真严肃:“宿傩之前教过我一个咒术,名为驱魔之术,既可以用来祓除咒灵,也可以用来解咒。我之前没有往解咒这方面想过,因为我自身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直到前几天我们闲聊起来,伏黑说到了他的姐姐。” 说着,少年看了一眼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的少女,对方就和伏黑说的一样,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温柔善良的女孩。 “我问过宿傩了,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他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神明大人无所不能,却也不是真的全知全能,“驱魔之术不会对人类造成任何负面影响,可以试一试。” 驱魔之术,不会对人类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五条悟倏地笑了:“那就试试吧。” 他看向伏黑惠,黑发少年也和他一样,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少年已经等了太久了,现在突然有了解咒的希望,哪怕对方是两面宿傩,他也不想放弃。 说到底,还是亲眼见证的不同给了他放手一试的勇气。 再说了…… 伏黑惠看了一眼身边高大的白发男人,这个家伙虽然很不值得尊敬,但没有任何人能够否定,他是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 虎杖悠仁深吸一口气,自我打气:“那我开始了?” 五条悟和伏黑惠一起点了点头,后者满心忐忑和期待,前者则是期待中带着更多的审视。 [六眼]将粉发少年全身上下都锁定了,任何微小的动作都不会被他遗漏,任何纷杂的信息都会被一一传送至他的大脑里。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居然会所谓的驱魔之术吗?而且这个驱魔之术还不会给人类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太搞笑了。 搞笑得没有一个人会信以为真。 那可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啊,光听这个咒术的名字就让人觉得非常荒谬了好吗? 但…… 五条悟信了。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企图从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中寻找到证明他的猜测是否为真的证据。 他怀疑—— 悠仁体内的这个两面宿傩根本就不是咒术界所记载的诅咒之王,就连那个袭击了禅院家的两面宿傩也同样不是。 超凡之中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名字是最短的咒。 悠仁是从对方口中得知他的身份的,以他待悠仁的态度,以及他自身所展现出来的性格,他的确是两面宿傩,但他绝不是诅咒之王。 ‘你会是谁呢?’ 五条悟静静地凝视着对方,连呼吸都变得几不可闻。 …… 如此专注而热切的眼神,相柳京当然已经觉查到了,但他没有去管。 猫科动物的好奇心总是很重的,但同样的,他们的好奇心也很容易被转移。等他杀了羂索,复活夏油杰,五条悟的重点就不会停留在他身上了。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从来都是肆意妄为的,让他待在神之心境里,每天看着头顶的穹顶符文发呆,属实是有点儿欺负神。 被同步率影响的相柳京已经待不住了,他想出来溜溜。 不是出来偷偷摸摸搞事情的那种溜溜,他想像正常人一样,到处走走看看,能够随意晒晒太阳看看风景那种。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也待不住了,这张马甲卡的同步率已经到达百分之四十九,距离越过百分之五十的大关仅有一步之遥。 “备忘录”并没有全部删除的白色猫猫想去找美美子和菜菜子,他答应了杰,要保护好她们。 他的本能告诉他,主体在搞事情,东京很危险,咒术界也很危险。 危险…… 他要去找美美子和菜菜子,保护她们。 他已经答应杰了。 答应了,就要做到。 只要弄死了脑花,威胁悠仁安全的最大隐患就没有了,剩下的,还有五条悟顶在前面。 相柳京一边给哼哼唧唧说着要去找美美子和菜菜子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梳头发,一边眼神放空地想:咒术界的这堆烂事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五条悟的动作还是慢了点儿,他可以手动帮他加快一下进度,方便他人也方便自己。 唔,异化物会在哪里呢? 白色猫猫哼哼唧唧:“美美子和、菜菜子、会在、哪里呢?” 相柳京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视线移到了神之心境外。 平心而论,虎杖悠仁已经把破灭之法的咒语背得很熟练了,那份由【高天堕神·两面宿傩】赠与他的神力也掌控得很有章法,但实际操作起来…… Emmmmm,反正黑发堕神看得很有些嫌弃。 施术的时候为什么前摇这么长?不应该从背熟咒语进化到无声咒的水平吗?正经战斗的时候,哪个敌人会乖乖地等着你念完咒语啊? 虎杖悠仁:……你是在为难我胖虎! 还无声咒,他能背得这么熟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就不要要求那么多了! 粉发少年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手上动作不停,配合着念到尾声的咒语,结出了破灭之法的手印。 随着一声语调神似吟唱神乐的“诛邪退散”响起,平静的病房内突然凭空吹起了大风,除了躺在病床上的伏黑津美纪不受影响外,其余三人均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风吹的衣摆猎猎作响。 伏黑惠几乎被吹的睁不开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墙上贴去,幸好身边的五条老师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稳稳地按在了沙发上。 隔着一层黑色的眼罩,借助着[六眼],五条悟清晰地看见了少年力量的走向。 那不是咒力。 而是比咒力更高层次的力量。 金色的,像是太阳最闪耀的光辉,强势地驱散着附着于少女灵魂之上的邪恶。 在[六眼]的视野中,那个无论他怎么查也查不到线索的诅咒终于显出了原形,它连丝毫的反抗之力都没有,那更高层次的力量像是碾碎蝼蚁那般轻而易举地碾碎了它,还顺藤摸瓜地揪出了与其纠缠得千丝万缕的“线”。 那是什么? 五条悟睁大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但这已经是[六眼]所能看到的极限了,出了这叫病房的范围,那些“线”就像是断了一样,宛如烟雾般消失在了空气里。 他重新看向了虎杖悠仁,随即被少年体内突然暴涨的光芒闪到了眼睛,[六眼]刺痛了一瞬,大脑也跟着空白了一瞬。 【宿傩!】 【小鬼,换人。】 【好!】 作为施术者本身,虎杖悠仁看得的比[六眼]看到的还要清楚,这些“线”一出现,小朋友就知道,绝不能让它们逃走! 可他也明白,以他现在的力量是留不住它们的,所以他立刻呼唤了家长。 黑发堕神拿走白色猫猫手中的咒灵球,迫使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悟,锁定这些咒力!” “……哦。”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拉下了蒙在眼睛上的蓝色丝带,那只与五条悟如出一辙的苍蓝之眼中咒力汹涌翻转,想要迫切逃离的“线”被全部锁定。 这熟悉得刻入了本能之中的咒力令白发青年狠狠地皱紧眉头,嘴里吐出了一个杀意滔天的名字:“羂索!” 杀了他! 杀了他! 黑发堕神一把捏住他的后脖颈,在制住他动作的同时,轻轻地捏了捏,轻声地哄着:“很快,悟,我们很快就能杀了他。听话,别生气,嗯?”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眨了眨眼,翻腾的杀意平复了下来,他接过主体递回来的咒灵球,小声地嘟囔着,翻来覆去都是一句话。 “杀了他,杀了。”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没有松开捏住他后脖颈的手,一边轻轻地捏着,一边抬起了另一只手,头顶的符文光芒大震,他温声附和道:“好,杀了他,不生气,乖。” 神之心境外,猛然暴涨的神力顺着所有被强制锁定的“线”烧了过去。 赤金色的神力宛如高天最辉煌的日轮,一切黑暗与邪恶在它面前皆是无处遁形,他以摧枯拉朽之势焚烧着这祸害了千人的诅咒,最终直抵源头—— [死灭洄游]。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特殊能力是绝对破坏,而他所破坏的,是概念本身。 拿五条悟的[无下限]举例,如果他的[无下限]被命中,在【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绝对破坏的作用之下,“五条悟的[无下限]”就会被当做一个整体的概念,命中即死,也就意味着五条悟再也用不了这个术式了。 而现在,被命中的是[死灭洄游]。 [死灭洄游]是一种术式形式,可以被当做是一种术式概念,现在它被杀死了,那么自此以后,无论羂索再怎么费尽心思,他也别想再搞出第二个[死灭洄游]出来了。 这才叫斩草除根。 白色猫猫鼓起了掌,心情好了不少。 [死灭洄游]的死去只在瞬息之间,五条悟眨眼缓和[六眼]刺痛的几秒内,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好了,小鬼,那个女孩很快就会醒来了。】 说完,神明的意识再次下沉,将身体控制权交还给了小朋友。 病床上的伏黑津美纪看起来脸色好了很多,周身凝滞的生机也缓缓流动起来。 再往内里,少女的灵魂深处,一个陌生的灵魂已经被神力冲击成了破碎的灵光,想要鸠占鹊巢的邪术师在不甘与恐惧中沦为了少女壮大灵魂的养分。 等她醒来以后,她会惊讶地发现自己觉醒了一些不得了的能力。 至于[死灭洄游]的后续,自有世界意识接手处理。 虎杖悠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向同期和老师转述了神明大人的话,伏黑惠立刻扑向了他的姐姐,而五条悟……他在盯着自己乖巧的学生看。 少年没有注意到,他的眉心有一枚正在缓缓消失的金色与黑色交织的神纹,同他身上同样正在消失的黑色咒纹交相辉映,尽显神秘。 五条悟盯着虎杖悠仁眉心处的神纹看,[六眼]微微刺痛,而他心里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悠仁体内的两面宿傩不是咒术界记载的诅咒之王,他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诅咒,而是更高层次的存在。 ——神明。 怪不得啊。 怪不得两面宿傩对他们的态度这么奇怪,浓烈的非人感之下又有几分人性,以及摸不准边际的道德感。 原来他是神明啊。 金色的神力,说不准还是个正神。 五条悟伸手勾住了学生的肩,把一头雾水的乖学生带到角落里,他像做贼一样,弯着腰十分小声地问道:“悠仁,你老实告诉老师,你家宿傩是不是神明?”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 老实的少年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浅金色的眼睛瞪得溜圆,满脸写着“你怎么知道”,肉眼可见地慌张了起来。 五条悟看得直乐:“安心啦,老师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他有信心能打赢,这个神明两面宿傩……emmmm,感觉很悬呢。 【你慌什么?】 黑发堕神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一个白眼:【他的眼睛不是摆设,被看出来是迟早的事情。你是他的学生,他保护你还来不及,你慌个……】 单纯的白色猫猫好奇地看过来,逼得黑发堕神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生硬地跳过这句话:【别理他,问就说不知道,我就不信他还会读心术。】 五条悟确实没有读心术,面对微笑装傻的乖学生,他哭笑不得,立马就知道这主意是谁出的了。 他就很疑惑,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才惹得这个神明宿傩这么嫌弃他?居然连句话都不跟他讲,这就很过分了。 伏黑津美纪的苏醒让虎杖悠仁得已逃离老师恼羞成怒的锁喉攻击,打小就是老实孩子的少年心虚不已,老师的性格虽然很屑,但是对他很好,撒谎骗老师这种事…… 呜,良心好痛。 相柳京:…… 相柳京感慨道:“汐汐,看到了吗?这就是道德感太高的烦恼。和悠仁小朋友比起来,我居然是个脸皮厚的坏人,感觉就挺神奇的。” 汐汐很难不赞同:“干员里就没有像悠仁这样性格的人,悠仁真可爱啊!” 时空平衡局的干员普遍没有良心,任务完成以后立刻跑路,任务世界多少人真心错付,他们一概不管。 一心只有事业的干员们:别爱我,没结果! 相柳京看了看温柔地摸了摸伏黑津美纪头发的五条悟,再想想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瞬间心安理得地躺了回去。 他可是会还一个活生生的挚友给五条悟的,利用他搞一搞事情怎么能叫白嫖呢?这分明是双赢。 …… 入夜,有着一头长长白发的高挑男人从蠕动的影子里走了出来,他看了看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粉发少年,照例给对方盖好被子后,他微微侧过脸,看向了宿舍门外。 五条悟在外面。 他靠在墙上,抱着手等待着。 在等谁? 当然是在等诅咒之王马甲已经被扒掉的神明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轻轻歪了歪头,存在感就像四周无处不在的空气一样,没有被外面的最强咒术师察觉分毫。 【宿傩。】他问:【要、走吗?】 他们原本是准备出去找里梅的。 白色猫猫倒是不打算理会外面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想早点儿拿到食物。 相柳京对五条悟的到来一点儿都不意外,白天的时候他就想到了,猫科动物的好奇心旺盛,尤其是诅咒之王不是诅咒之王,这就更能引起五条悟的好奇心和探究欲了。 而且,名为夏油杰的逗猫棒还没有到手,很难说这只猫会不会再堵他第二次。 五条悟这个人,该有耐心的时候,他是很有耐心的。 【等一会儿,我和他说几句话。】 白色猫猫想了想,点头。 脚下的影子再次蠕动起来,这一次,影子一整个吞没了白发青年,再次拉升延展之后,从影子里走出来的,就是【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本神了。 咔哒。 门开了。 五条悟抬起头看过去,很是惊讶地笑了。 一身纯白狩衣的高大男人从门内走了出来,背负在身后的皲裂神环持续不断地散发着和煦的神光,和白日里的金色力量如出一辙,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描绘着眼熟的黑色咒纹,一双暗金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类。 这是一位很俊美的神明,让人一眼见了,就知道他不可能是人类。 这就是悠仁体内的两面宿傩本尊了。 五条悟哼笑一声:“果然。” 这位是能够脱离悠仁自由活动的,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媒介限定的问题。 “那么……” 他直起身,双手依旧插在兜里,用一种很随意的态度问道:“我这个渺小的人类是否有这个荣幸知道您来人间的目的?千万不要说是为了下来玩,我不信。” 名为两面宿傩的神明眼神微妙地看着他:“渺小?这可不一定。” 身为世界之子,别的人类可以说渺小,这个家伙不可能。 五条悟点点头:“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黑发神明不悦地哼了一声,眼睛向上看了一下,像是顾忌着上方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很不耐烦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你们这个世界多了点儿不该有的东西,我应世界的委托前来,找到以后就会走。” “我们这个世界?” 五条悟喃喃两声,道:“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神明?” 黑发神明嗤笑道:“猜到了就不要装傻,这个世界哪儿有什么神明,拥有[六眼]的你不应该一开始就已经清楚你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本质了吗?” 咒回世界没有神明,只有假想咒灵。 这个世界唯一的神明就是世界本身。 五条悟举起了手,笑得很欠揍:“好嘛好嘛,我开个玩笑而已,宿傩可真没有幽默感啊。” 说完,他正了正神色,笑嘻嘻的假面褪去,整个人严肃了起来:“诅咒之王去哪里了?” 黑发堕神靠在门框上,道:“死了。同一个世界不需要两个两面宿傩,我来了,他就得死。” 其实还没有完全死透,但也快了,猫猫吃饭的速度是很快的。 今晚就去把真人他们嘎了,永绝后患。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他问起了另一个问题:“方便说说那个我们世界不该有的东西吗?” “哦,那玩意儿啊。”黑发神明弹了弹自己金色与黑色缠绕着生成繁复符文的指甲,用一种今天晚上要下雨的平淡语气说道:“世界的核心碎片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在它被激活之前找到就行了。” 五条悟的眼皮子一跳,顿觉不祥:“如果没有在被激活之前找到呢?” “没有?” 黑发神明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兀自笑了起来,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那你们的世界就完蛋了,砰——炸成烟花。” 五条悟:…… 五条悟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你一个神明,为什么性格比我还恶劣啊!? 147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来自神明大人的加练…… 五条悟最后是垮着一张小猫批脸走掉的,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噎到说不出话来,最可气的是,这个“人”他居然打不过。 最强咒术师也有打不过的人? 当然有, 对方根本就不是人! 怎么会有神明仗着自己是神明, 就如此恶劣地欺负一个可怜的人类呢? 过分! 五条悟骂骂咧咧地走了。 围观全程的世界意识:…… 【你为什么要骗悟?】祂无奈地看向弹指甲玩的黑发堕神,【世界核心碎片即便被激活了,也不会导致我毁灭的,你这么吓唬他干什么?他还只是个孩子。】 这回被噎住的人变成前一分钟还在逗猫玩的黑发堕神了:“他都快三十了,作为一个人类,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世界意识小声嘟囔:【悟就算是三百岁,也依旧是个孩子。】 黑发堕神翻了一个白眼,决定略过这个问题, 他举了一个例子,以此说明自己并不是在吓唬五条悟:“之前有一个世界, 世界核心碎片和一把很普通的匕首融合了,这把匕首被赋予了即死性, 刀谁谁死,世界也不例外。我们假设, 落在这里的世界核心碎片和某件管制刀具融合了,好巧不巧也被赋予了即死性,再好巧不巧, 正好被某些对你的世界之子心存不轨的人捡到了, 然后又好巧不巧被对方找到了机会, 近了你的世界之子的身……” 【停!】世界意识大声地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祂有实体,此时应该是冷汗直冒了,【你是对的!悟应该提高警惕, 不能被任何心怀不轨的人骗了!】 相柳京也是这么想的,虽说异化物现在不在东京,也不在霓虹,但万一人家能动呢?有时候意外发生的速度可比干员赶到的速度快多了。 世界意识非常看重自己的世界之子,一旦五条悟真的像太宰治那样,差点儿、哦不,是不小心被异化物刀了,世界意识一定会瞬间爆炸。 世界之子被刀是因为异化物,这笔账就会被算到相柳京头上,虽然不用他担全责,但他几百年的工资一定会没,还会被通报批评,说不定还要请家长。 相柳京已经几千岁了,通报批评请家长这种事情过于破廉耻,要是真的发生了,他就自己封印自己,直到地老天荒再没有人能认出他为止。 五条悟现在太忙了,警惕心下降是难免的事,吓唬、啊不是,提醒他一下也是为了他好嘛。 他现在知道自己的世界里有一件非常危险的东西了,就会时刻打起精神来,以上那种意外就不会发生了。 再不济,还有世界意识看着祂的宝贝孩子。 一旦祂发现自己突然看不见祂的宝贝孩子了,这就意味着祂的悟酱接触到了异化物,立马第一时间给来处理这件事的干员报信,救祂的孩子于危难之中! 相柳京:…… 相柳京:“我来这儿不是为了救你的孩子的,醒醒,我是来救你的。” 万一被刀的那个是你呢?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世界意识一点儿都不担心,祂对自己的生死很看得开。 相柳京突然就没话说了,他疲惫地摆摆手,示意再见。然后转身进门,再把门一关,世界瞬间安静了。 睡眠质量一向特别好的虎杖悠仁小朋友已经开始做第一个梦了,他无意识地挠了挠肚子,小呼噜打得很响。 相柳京用脚尖点了点地,漆黑的影子瞬间吞没了他,再出现时,他已经离开了高专,长长的白发随着拂面的夜风呼呼地飘荡着。 …… 里梅带来的两面宿傩的手指和尸体全部进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肚子里,他的上一次进食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星期了,他迫切地需要进食。 相柳京本想用【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喂他,结果他死活不肯吃,一把手凑到他嘴边,他就用身后半透明的触手噼里啪啦抽打这只手,打不走就用触手把自己包起来,裹成一颗连主体都无从下手的球。 哪怕都已经饿得抱着咒灵球哼哼唧唧地沿着沙发打滚了,他也不肯张嘴。 主体也是他,自己吃自己算什么? 不吃,坚决不吃! 相柳京想了想,确实挺怪的,虽然他们相柳一族基本上什么都吃,但是……自己吃自己?噫,浑身都不对劲了。 于是一离开里梅的视线范围,【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就迫不及待地吃掉了所有的手指,他抱着两面宿傩的头颅看了半晌,张开了嘴,咔嚓咔嚓把它吃掉了。 待他吞下最后一口,灵魂深处无时无刻不在咆哮的饥饿感终于平息了下来。 白色猫猫将身体控制权交给主体,舒服地躺在了黑色神座上,浑身放松,宛如一张舒展开来的猫饼。 相柳京脚下不停,连夜去了霓虹最著名的自杀森林,一落地,他立刻抽出了【高天堕神·两面宿傩】长达两米的大刀,一刀将真人和花御当中劈成两半。 霸道的神力顷刻间摧毁了他们的意识,紧接着[咒灵操术]将他们压成了圆滚滚的咒灵球,两个准备渔翁得利的特级咒灵自此成了自家幼崽的储备粮。 还有一个。 黑发堕神张开自己的神识,瞬间覆盖霓虹所有的海域,眨眼间就将沉于海底的陀艮找了出来。 作为一只海鲜,陀艮成功地引起了白色猫猫的注意。 他生吞了它。 连带着被陀艮保存着的那根手指一起。 至此,两面宿傩的手指连带尸体全部进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肚子,两面宿傩打出GG。 一个危险选项排除,还剩下一个。 “汐汐,羂索最近怎么样?” 汐汐如实汇报:“报告相柳先生,羂索最近吃不好也睡不好,眼睛都熬红了。他刚刚才结束了一次会议,会议主题是如何利用悠仁的真实身份给五条悟添堵,具体方案已经开始推行了。” 这么快? 相柳京摸了摸下巴,明白羂索动作这么快,是已经知道[死灭洄游]完蛋了,他再怎么能忍,这会儿也开始急了。 “辛苦了,小可爱,接下来帮我注意咒术界高层那边。” “好的,相柳先生!” 相柳京原路返回,飞了一路,就想了一路。 他准备弄死羂索了,但是有一个问题——悠仁要报仇,这是小朋友进入咒术界的第一个目的,也是首要目的。 以悠仁目前的实力,他最多也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特级,这个成绩放在咒术界已经很优秀了,毕竟他才进入咒术界两个月而已。 从一个普通人变成特级咒术师,虎杖悠仁付出了他能够付出的最大努力,他就算是在做梦,梦里也是在不停地练习白天学到的一切。 他迫切地想要为自己枉死的父母报仇。 因此,羂索不能由相柳京来杀,必须由虎杖悠仁动手,不然这件事会成为小朋友前进道路上的一个心坎。危害没有心魔那么大,但时不时就会绊他一下,一想起来就会如梗在怀,很是遗憾。 可以小朋友现在的实力,放他去和羂索打,结果毫无疑问,他只有被羂索单方面吊打的下场。 那可是夏油杰啊,能和五条悟并列最强的咒灵操使,再加上羂索千年的见识和所学,他现在的实力毋庸置疑非常强大,是不可能被小朋友这个小菜鸡撼动的强大。 思来想去,如果虎杖悠仁想要亲手杀死羂索,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请神降临。 何为神降使者? 以人类之身躯,承载神明之伟力,与神明合一为一,驱使神力,化为己用。 可问题又来了,即便虎杖悠仁如今的肉·体力量胜似天与咒缚,他也依旧没有达到可以支持请神降临的标准。 该怎么快速地帮小朋友把身体标准拉上去呢? 相柳京回到了神之心境,盘腿席地而坐,一边陪【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玩滚咒灵球的游戏,一边苦思冥想有什么办法能尽快地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想到最后,白色猫猫都把新得的两个咒灵球吃掉了,相柳京也没有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像羂索这样有脑子的家伙是不宜久留的,鬼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就想到了别的办法,冷不丁阴你一把,让你一失足成千古恨。 要杀他,就要快。 快…… 黑发堕神单手支着下巴,陷入沉思,任由白色猫猫拿着那个倍受宠爱的咒灵球围着他滚来滚去。 呼吸法……好像是能尽快提高人类的肉·体力量的、吧? 可悠仁也练了这么多天了,他的肉·体力量怎么不见长呢? “可能、不够。” 闻声,黑发堕神转头看过去:“什么不够?” 白色猫猫滚着咒灵球,有点费力地想了想,解释道:“练度不够,多、练练就、好了。” 黑发堕神若有所思。 也是,悠仁现在只能完整地使出日之呼吸前三个型,后面还有十个型没学会呢。 是时候给他加练了。 …… 于是乎,第一天一早,来到操场的虎杖悠仁傻眼了。 他看着整整齐齐摆放在操场正中的三大坨疑似用精铁铸就的,足足有五米高四米宽的铁碑,目光逐渐呆滞。 “……这些,是什么?” “你训练用的道具,今天之内,只用我教你的呼吸法刀术,劈开它们。” 收起身后神环,将自己能脱离小朋友身体,于现实中行走的事扣在了五条悟头上的黑发堕神抬手屈指敲了敲小朋友的额头,道:“要是做不到,你就完了。” 经过相柳京的彻夜研究,他发现呼吸法不愧是鬼灭世界的“看板郎”,呼吸法的精进能够促使悠仁体内的神力更快地淬炼他的身体,所以小朋友注定是要成为呼吸法剑士的。 不需要悠仁掌握全部的型,也不需要他真的一天之内就劈开这三座铁碑,他如果能完整地使出一半的型,就已经达到了相柳京的目的。 日之呼吸是最初的呼吸法,是所有呼吸法的始祖,型是其次的,重要的是里面所蕴含的与天地自然交流融汇的知识。 继国缘一已经将他毕生的领悟全部融入了这十三式中,人与自然是一体的,人的身体能与天地间的万物相呼应,这就是相柳京想要小朋友明白并且掌握的点。 说是说不明白的,上手多练几百遍就懂了。 信念有了,思维也要跟着变通。咒力自人体内里产生,呼吸法则和天地自然相呼应。 自身达不到标准,那就借力。 以小朋友现在的肉·体力量,再加上与天地万物交换而来的力量,两者叠加,就可以达到请神降临的标准了。 相柳京拍了拍呆滞的小朋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他转头看向两个还在思考“什么厉害咒具能让诅咒之王暂时脱离容器自由活动,五条老师又为什么要把这种咒具交给诅咒之王”的幼崽,抬手对他俩招了招:“你们,过来。”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不由得一抖,抱紧手里的刀,紧张兮兮地走了过去,在距离“诅咒之王”三步远的位置站定。 黑发堕神也不介意他俩站那么远,他指了指苦着脸拔刀的粉发少年,道:“你们不适合悠仁所学的呼吸法,身体的力量达不到他的标准。” 两个小孩儿点头,虎杖的肉·体力量堪比天与咒缚这件事,五条老师之前就和他们说过了。 “所以我不准备教你们日之呼吸。” 没等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露出失落的神情,他又道:“我会教你们其他更适合你们的呼吸法。” 说着,他看向伏黑惠:“水之呼吸。” 然后是钉崎野蔷薇:“雷之呼吸。” 148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他只希望…… 为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选择水之呼吸和雷之呼吸, 是相柳京认真衡量后的决定。 先说钉崎野蔷薇,这个小姑娘不缺力量,也不缺狠劲儿, 她该疯狂的时候足够疯狂,她唯一缺少的, 是速度。 在相柳京眼中,合格的速度应该是七海建人那样的标准, 能够称得上优秀的速度则是五条悟这个天花板。 当然,他的视角是从自己出发,相柳终究不是人类。 七海建人是一级咒术师中很强大的那一批,高专这些小孩子想要赶上他的标准,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速度, 在对战中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这一点放在哪里都是真理。 从前段时间的对练来看, 钉崎野蔷薇的速度比伏黑惠还要慢一点, 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攻击速度, 三人之中,小姑娘都是垫底的那个。 这并不奇怪, 虎杖悠仁是作为两面宿傩的容器诞生的, 如今又是神降使者, 他光凭肉·体力量就能够上特级的标准,更不用提教导他的人是一位真神。 而伏黑惠是五条悟的养子,没有入学高专之前, 教导他的人就是他现在的班主任,咒术界最强大的咒术师。他又是式神使,根据战斗情况及时切换式神是他的基本课程, 就反应速度这方面来说,他比虎杖悠仁还要快一点。 钉崎野蔷薇的受教导程度天然要比她的两个同期低一些,你不能要求一个几十岁的老奶奶和五条悟一样健步如飞,随手一拳就能把自己的养子从训练场里掀翻出去。 再加上乡下的环境比城市干净不少,能提供给钉崎野蔷薇训练用的咒灵不多,即便有,等级也不会超过三级。 在这样比较平和的环境里自由长大,小姑娘能在初次实践中三两下干掉一个二级咒灵已经很出乎五条悟的预料了。 鬼杀队九柱之中,速度最快的,是音柱宇髄天元,在加入鬼杀队之前,他还是一个忍者,速度是他的基本功。 但音之呼吸不适合钉崎野蔷薇,音之呼吸需要双手刀才能将其最大的威力完整地发挥出来,小姑娘用不来双手刀,更何况是宇髄天元惯用的那种大太刀,那个太重了。 其次,速度最快的便是雷之呼吸。 鬼杀队从前的雷柱是什么样子的,相柳京不清楚,【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关于鬼杀队的记忆止于前世【继国缘一】的经历,几百年前的雷柱显然不适合放在当下作为参考对象。 能够拿来作为参考对象的,只有专注一点、登峰造极的我妻善逸。 [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雳一闪]在他手里简直被玩出了花来,仅凭这一式,就足够他在鬼灭世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除[一之型·霹雳一闪]外,雷之呼吸还有其余五个型,分别是[贰之型·稻魂]、[三之型·聚蚊成雷]、[四之型·速雷]、[五之型·热界雷]和[六之型·雷轰雷轰]。 后来还加上了我妻善逸自创的一个型,[柒之型·火雷神] 七个型,包含了近战和远攻,就很适合自身属性也属于高爆发的钉崎野蔷薇。 还有一点,就是…… 在看到小姑娘用锤子的那一刻,相柳京就觉得这个女孩子简直是咒回世界的天选雷神,一看就和雷之呼吸有缘。 再说伏黑惠。 适合他修炼的呼吸法其实不止水之呼吸,如果从他式神使的身份出发,最适合他的其实是虫之呼吸。 一击不中,立刻退走,闪避值可谓点满。 而虫之呼吸很少有不中的时候,往往只需要那一下,敌人就会毒发身亡了。 但不要忘了,这里是咒回世界,毒这种东西对咒灵没有用。 只有诅咒才能杀死诅咒。 作为式神使,需要伏黑惠亲自补刀的情况总是有的,而一旦发生式神不敌咒灵这样的情况,这个小孩儿总是会第一时间将他的式神召回,然后亲自冲上去。 明明是个远程法师,偏偏要学人家战士近战,说到底还是五条悟这个读作远程法师,写作近战法王的家伙给小孩子做出了错误示范。 于是根据伏黑惠的总体情况综合下来,水之呼吸脱颖而出。 水之呼吸主打的就是一个全面,可攻可守,可近可远,很适合伏黑惠这样爆发力不是很强的小孩子修炼。 水和影子有异曲同工之处,它们同样无处不在,同样可柔和可汹涌。这样看来,伏黑惠也和钉崎野蔷薇一样,是修炼水之呼吸的天选之人。 水之呼吸原本只有十个型,但水柱富冈义勇是一个天才,他独创出了一个近似于咒回世界领域展开的型——[十一之型·凪]。 [十一之型·凪]已经与天地自然合为一体,出招时可在自身周围形成一个不可侵犯的领域,以此抵消敌人的血鬼术。但它要求握刀之人心如止水,必须抛弃恐惧、悲伤和愤怒等负面情绪才能维持领域坚不可摧。 然而,咒力就来自于负面情绪。 前十个型可以加入咒力辅助增强威力,只有这一个型不可以,它纯粹依靠握刀之人的心境和信念。 心如止水,谈何容易。 所以才说富冈义勇是天才啊。 相柳京会将雷之呼吸和水之呼吸全部的型都教给两个幼崽,他们终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守护和战斗之中将其彻底掌握,和鬼杀队一样,他们都有必须要守护的人,以及堵上性命都要做到的事。 他只希望…… 五条悟能改变现在的咒术界,真正地,给与这些孩子光明的未来和无人破坏的青春。 黑发神明站在看台上,望着三个努力挥刀,一丝不苟的孩子,暗金色的眼眸中印着从高天垂落的日虹。 他抬起手,轻轻按住正在缓慢跳动的胸膛,喃喃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端坐在黑色神座之上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愉悦地勾起唇角,笑得绚烂,被蓝色丝带蒙住的眼睛仿佛缀满了星星。 那样闪耀,那样炫目。 …… 滴。 ——干员相柳京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五十。 ——干员相柳京与【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三十九。 …… 虎杖悠仁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把坐落在操场的三座铁碑劈成了两半。 他挥出的刀也从一开始的沉重,慢慢地变得比蝴蝶振翅还要轻盈,起初还有几分照虎画猫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顺畅,他在不经意间完成了全集中呼吸。 铁碑不再那么坚硬,他挥出一刀,刀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分为二的过程无比丝滑,坚硬的精铁似乎在那一刻变成了比豆腐还要柔软的云朵。 少年呆愣地看着地上一分为二的铁碑,又看了看手中毫发无损的刀,他眨眨眼,脸上是如坠梦中的恍惚。 他……做到了? 他做到了!? 虎杖悠仁猛的深吸一口气,心脏快速地怦怦跳着,他握着刀回头,寻找着神明大人的身影。 “宿傩!” 提着五条悟友情提供的教鞭指导伏黑惠调整第六个型的起手式的黑发堕神微微一愣,无奈地回头:“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个开心得就要蹦起来的小朋友扑进了他的怀里:“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宿傩!我把它们全部劈开了!我做到了!” “嗯嗯嗯,做到了,你真棒。” 黑发堕神用捧读的语气十分敷衍地说道,空着的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拍了拍小朋友的背:“去练剩下的型,试试看,能不能连起来。”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松开他,退后一步,虚着眼睛看他:“太敷衍了,宿傩。” 这种时候,不该夸他两句吗? 黑发堕神给了一个脑瓜崩:“还夸你?我说的是一天之内,你看看自己拖了几天了?” 虎杖悠仁撇撇嘴,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他的神明大人,嘴里阿巴阿巴地走开了。 看着他这幅堪称恃宠而骄的样子,钉崎野蔷薇莫名觉得手痒得很,很想提着刀让她的同期试试她刚学会的三之型。 伏黑惠看虎杖悠仁的眼神也有些微妙。 经过这一个星期的相处时间,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对“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观感早就大不一样了。 他一点都不像咒术界记载的那样,残忍嗜杀,视人类去草芥。 相反的,他对他们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温柔。 除了五条老师,始终得不到他一个好脸,嫌弃之色流于表面。 两面宿傩真的有在很认真地教导他们,不仅教给了他们从未有过记载的呼吸法刀术,还偶尔指导他们如何在必死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比五条悟还要像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师。 光是这七天,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就学到了前十几年根本学不到的东西。 不是说五条悟不负责任,他实在是太忙了,改革的重担几乎全部压在了他身上,他坚持天天回高专来看他的学生们,就已经是从百忙之中硬抽出来的时间了。 这要是换了一个人,早就已经倒下了。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最强吐槽着五条悟把自己的责任推给人家两面宿傩,但他们心里是体谅并担心着这个不着调的老师的,虽然他们并不清楚五条悟究竟在做什么。 如果此时来一个人告诉他们,他们必须拼尽一切力量祓除诅咒之王,两个小孩子会犹豫。 他们会犹豫。 他们无法再像一开始那样,意志坚定地将两面宿傩当成必须要祓除的敌人对待了。 自两面宿傩苏醒以来,他没有真的伤害过他们,甚至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即便是一直都在骚扰他的五条悟,最严重的也不过是被隔着[无下限]击飞出去而已。 他们下不了手。 他们无法对这个用看幼崽的眼神看待他们的两面宿傩动手。 而看出他们心思的五条悟对他们说:“他是不一样的,可以试着去相信宿傩哦。” 相信两面宿傩? 这太疯狂了。 嘴上说着疯狂的两个小孩清楚地知道,他们心中的天平已经向两面宿傩那边倒去。 …… 又过了两天,呼吸法渐入佳境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已经不再需要黑发堕神手把手指导他们如何正确出刀了,虎杖悠仁也能够略微磕绊地使出连贯的日之呼吸十三式了。 时刻注视着咒术界高层及羂索的汐汐那边终于传来了准确的消息。 ——他们准备动手了。 高层无法再坐视五条悟手中的权利越做越大,他甚至拉拢了御三家中的最后一家,加茂家! 但更为准确的说,是加茂家逃过一劫,幸运地没有步总监会和禅院家的后尘。 五条悟说动了加茂宪纪,他会帮助加茂宪纪成为加茂家的家主,而由加茂宪纪统领的加茂家必须无条件支持五条悟改革。 他还特意回来和差一点儿就准备去搞加茂家的黑发神明说了这件事。 五条悟没有问过黑发神明为什么要拿走总监会和禅院家的咒物咒具,说完这件事,得到神明的回应后,他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五条悟的改革阵营已经越来越大,他从那些高层那里夺取的权利已经过半,搭在箭弦上的那支利箭蓄势待发,只待持弓之人一声令下,便能呼啸着射穿腐朽的旧日。 现在能够阻碍五条悟改革的,就只剩下一个隐藏在暗中的羂索了。 相柳京在等,等羂索自己送上门来。 自以为聪明的凶手往往会回到犯罪现场,欣赏他犯下的罪行。 羂索不会放过和两面宿傩面对面对话的机会。 他的目的除了给五条悟添堵以外,还有破坏“故人”和诅咒之王的交易。 他对自己的话术很信任。 巧了,相柳京也对【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刀很信任。 区区两米长,悠仁应该能挥动。 隔天下午,高专三小只接到了总监会绕开五条悟派下的任务——祓除潜藏在市郊孤儿院的二级咒灵。 而这个所谓的“二级咒灵”,不出意外的话,它就是特级了。 羂索原本是想去找真人他们重新入伙的,但很可惜,他去晚了。 相柳京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神力又高于咒力,去自杀森林找真人和花御而不得的羂索只以为他们提前离开了,于是他只能重新去找能够逼得虎杖悠仁暴露身份的特级咒灵。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等候在孤儿院的特级咒灵还是那个熟悉的戴天。 而这一次,他已经孵化。 三个背着刀的未成年术师站在孤儿院门口,阴森的大门正对着他们打开,头顶是缓缓降下的[帐]。 感知力大幅度提高的虎杖悠仁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这样的诅咒浓度……里面的咒灵不可能只有二级。” 他皱紧眉头,回头看向那个在[帐]外的辅助监督,问道:“宿傩,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他在车上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有问题了,和伏黑他们说话还挺正常的,一到自己,他就开始支支吾吾,一副很害怕,却因为别的原因不得不强忍害怕的模样。 钉崎野蔷薇跟着同期的视线看过去,黑色的[帐]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看到那个辅助监督转身摸出了手机,似乎是在给什么人打电话。 “虎杖,你觉得他哪里有问题?” 伏黑惠知道的东西要比两个同期多,虎杖悠仁话一说完,他就想到了那群恶心的高层。 如果这次任务有问题,那必然是那群高层的杰作。 他们动不了也不敢动五条老师,就只能用这样恶心的方式给五条老师添堵。 神明大人没有回应小朋友的问题,他在用力按住蠢蠢欲动的白色猫猫,羂索就在附近,而好戏还没有开演。 神明大人的沉默让虎杖悠仁更加确信这次任务有问题了,他对自己同伴说道:“伏黑,钉崎,要小心。” 里面,是强敌。 149 第一百四十九章 优秀的猎人 三个未成年术师一踏入孤儿院的大门, 四周的景象就全变了。 “是生得领域!” 伏黑惠向来平淡的面部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抬手拔出了背负在身后的刀,刀身呈蓝色, 宛如一汪静怡的湖水。 比起刀,钉崎野蔷薇还是更喜欢她的小锤子,关键时刻还可以飞出去当暗器, 然后反手拔刀把敌人捅个对穿,属于是出奇制胜了。 虎杖悠仁侧耳听了听, 指向明确地看向右侧:“在那里,初步判定……是特级。” 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特级咒灵啊, 这不是摆明了要他们死在这里吗? “看来五条老师动了他们不少小蛋糕啊。”从神明大人那里得知了咒术界不少黑暗内幕的少年还有心情隔空调侃他的班主任。 伏黑惠无奈地看他:“认真一点啊,虎杖, 那可是特级。” 钉崎野蔷薇用锤子戳他:“不要仗着有宿傩在,你就不把人家特级咒灵当回事了。” 虎杖悠仁嘿嘿地笑了两声,正了正神色, 算是给前方的特级咒灵一点面子。 如果问他们现在害不害怕的话,他们心里一点儿害怕的情绪都没有,跃跃欲试的紧张感倒是挺深的。 ——有宿傩在。 他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这大概就是那群高层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得到的点了,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居然会站在高专这方,准确的说, 是站在了这群孩子身后。 不需要五条悟定下的束缚生效,对幼崽十分宽容的【高天堕神·两面宿傩】自会保护这群孩子。 也许是爱屋及乌吧, 不论是从虎杖悠仁这里出发,还是从自家不省心的幼崽出发,他都不会让这群孩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所以…… ‘放开手去打吧,我会接住你们。’ 黑发堕神端坐于黑色神座之上,颈窝里埋着一只不停碎碎念的白色猫猫, 强行压制下去的杀意咕咚咕咚地翻涌着,就像他身后不断晃动着的半透明触手,安静只是暂时的。 “再等等,悟。”黑发堕神轻声安抚着被他强制按头固定好的同类兼不省心幼崽,“等悠仁他们把这个杂碎杀了,我们就去把羂索抓过来,杀了他。”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咬着纯白狩衣的衣领,一边凶狠地磨牙,一边碎碎念着:“羂索,死……杀了他……” 但他没有再试图挣开黑发堕神的禁锢,不管不顾地冲出神之心境,将潜藏在暗处的仇敌抓出来碾碎。 这只白色的大猫乖顺地等待着,等待神之心境外的三个陌生又熟悉的学生结束他们的战斗,等待着按住他的主体发出命令。 羂索…… 杀了他! “滴。” “——干员相柳京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五十四。” “——悉知,录像模式已开启,请干员及时查收。” 这不出预料的提示音。 相柳京很想翻一个白眼送给技术部门,但碍于任务世界距离主宇宙实在是太远了,技术部门根本看不到,于是他忍住了。 他拉开面板,看了一下【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同步率。 很好,依旧只有百分之三十九,这是他目前最稳的一张马甲卡,以后可以把这一张马甲卡也加入常用名单之内了,【荒神·中原中也】终于不再孤独。 感动落泪。 …… 命运有时就是那么的性格恶劣,未来的原走向已经被打乱,但咒灵戴天和这三个小孩儿的交集仍然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 三人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对不远处捧着脸左右摇摆的特级咒灵严阵以待。 【小鬼,这是你们的猎物,放手上吧,我会保住你们的性命。】 在戴天死去之前,相柳京不打算出去。 羂索谨慎得很,虽然也到了现场,但他离得很远,这只咒灵的生得领域里有他放置的眼睛。只有让他看到自己的猜想落空了,他才会更加着急,才会主动地从暗处走出来。 这个废弃的孤儿院选得很好,四周荒芜,没有人烟,即便是有人在里面开大,也不会引起多大的动静。 在虎杖悠仁拔刀冲上去的时候,附身于他体内的神明大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冷不丁地问了他一句:【小鬼,两米长的刀你挥得动吗?】 “啊?” 少年一晃神,被咒灵戴天一掌拍在刀身上,击飞出去老远。 “虎杖!” 钉崎野蔷薇挥舞着锤子驱动[刍灵咒法],击退了想要追着粉发少年冲过去的咒灵,她迅速将锤子交到了另一只手里,然后反手拔出了特制的长刀,刀尖微抬,呼吸频率转换为全集中。 [雷之呼吸·一之型·稻魂]! 眨眼之间,少女接连砍出五刀,刀身在空气中搅动着,围绕着那锋利的刀锋,紫蓝色的雷电以刀为核心释放,骤然轰飞了猝不及防的特级咒灵。 而另一边,放出两只式神犬的伏黑惠正等着他呢。 一黑一白两只式神犬全力奔跑着,它们同时跃起,在咒灵戴天还未能落地之前,一左一右咬住他的肩膀,用尽全身的力气,以及下落的重力,成功撕下了咒灵两只小臂。 咚的一声闷响,咒灵戴天落地,两只式神犬立刻退走,全身而退。 小臂被撕扯下来的疼痛令咒灵原本扭曲的脸变得更加狰狞,只是还没等他站起来,或是催动咒力恢复伤势,式神犬的主人就对他发动了攻击。 [水之呼吸·一之型·水车]! 身量比粉发同期更加瘦削一些的黑发少年从天而降,全力挥出一刀,身体随着刀势走,凌空旋转起来,被灌注了全身力量的长刀完成了强力斩击,只这宛如浩大瀑布轰然坠落的一击,便险些切断了咒灵的脖颈。 特级就是特级,咒灵戴天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这一刀,被切断了一半的脖颈迅速合拢,缺失的小臂也慢慢长了回来。 他看向眼前的两个人类,愤怒化作怒吼,震得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耳朵疼。 “啧,这都不死,不愧是特级。” 钉崎野蔷薇将锤子放在身后,摸出四根钉子捏在手里,准备一会儿找机会用刀面拍进去。 在抬脚追击之前,少女还不忘头也不回地大喊道:“战斗的时候给我认真一点啊!虎杖!” “……来了!” 连着撞穿了三面墙才停下的虎杖悠仁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他连头发都没有薅一下,就抓起刀全速朝着同伴跑去,同时在心里大声抱怨:【能不能找准时机再说话啊,宿傩!这可是我第一次对战特级咒灵啊,才开始就被击飞出去,这也太逊了吧!】 黑发堕神:…… 自知理亏的神明咳了一声,道:【下次一定。】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就只能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这样子。 灿烂的日炎在雷光和水花中燃起,蕴含着一丝神力的日之呼吸阻止了咒灵戴天的自愈,三人合力砍断了他两只手,现场存在感放得最低的伏黑惠瞄准了他的右腿。 两只式神犬再次从影子里一跃而出,趁着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一前一后刺穿了咒灵戴天的胸膛和后背,它们咆哮着咬向咒灵的头颅,分散了对方的注意力,又在即将被咒灵从口中发射的咒力击中的前一秒,它们被主人召回了影子里。 成功近身的伏黑惠迅速俯身、下沉,挥出一刀,迅捷无声地斩断了特级咒灵的右腿,湖蓝的刀尖轻轻点地,少年像一片云一样,随风掠去了咒灵攻击不到的位置。 咒灵戴天被打得措手不及,他一开始就不应该选择和这三个孩子近战,他毕竟是刚刚孵化的特级咒灵,实战经验怎么可能比得过在一位真神手里挣扎过好一段时间的少年人们。 杀气? 他的杀气有诅咒之王重吗? 威压? 区区特级咒灵,也配和诅咒之王相提并论? 两个被吓过一次的小朋友表示:小意思,完全不care! 他更不应该坐视虎杖悠仁回到战场,日之呼吸原本就带着一点天克黑暗的法则元素,再加上少年体内的神力,神力高于咒力,他失去了咒灵引以为傲的自愈能力。 和特级咒灵拉开距离的伏黑惠果断将刀插入脚边,双手合十,飞速做出三个影式:“玉犬!大蛇!鵺!” “刍灵咒法!”钉崎野蔷薇终于抓住了机会,将一直捏在指间的四根钉子打入了咒灵体内,使其瞬间僵直。 虎杖悠仁抽出长刀,手腕翻转,瞬息间便将面前的咒灵切成了四节。 式神们立马冲了上来,趁着特级咒灵还没有从僵直中反应过来,它们凶狠且快速地撕扯着咒灵的血肉,囫囵地吞进腹中。 咒灵戴天,打出GG。 直到式神大蛇吞下了特级咒灵最后一块血肉,生得领域开始崩溃,三个绷紧神经不敢放松一刻的未成年术师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顿觉手软脚软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就连平时最体面的伏黑惠这会儿也顾不上形象了,他跌坐在被砍得到处都是刀痕的楼梯台阶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颤抖。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三个小孩儿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的喜悦。 他们成功祓除了一个特级咒灵! 一个特级! 就靠他们自己!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是说出去都没有人会相信的程度,他们之中最强大的一个也不过是一级咒术师而已。 “我不是在做梦吧?” 钉崎野蔷薇语气飘忽地问道。 【小鬼,掐她一把。】 肾上腺激素飙增,此时脑袋空空的虎杖悠仁想也不想地朝同伴伸出了手,十分老实地在钉崎野蔷薇的手臂上重重掐了一把。 “啊!” 茶发少女疼得直接跳起来,即便她的腿还是有点儿软,但这并不妨碍她摸出锤子去敲同期的脑袋。 少女眼神凶狠,手中的锤子刹那间重如泰山:“虎杖悠仁!你是要掐死我吗?!” “我没有!是宿傩让我掐你一把的!” 求生欲爆棚的虎杖悠仁直接空手接白刃,举着双手架住了钉崎野蔷薇重如泰山的铁锤。 一听到是两面宿傩让他掐的,钉崎野蔷薇撇撇嘴,恶狠狠地瞪了睁大眼睛以示清白的虎杖悠仁一眼,颤颤巍巍地坐了回去。 行叭,原谅他了。 虎杖悠仁:…… 这不公平! 黑发堕神发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可恶笑声。 又坐着休息了一十来分钟,伏黑惠的手机响了,是五条悟打来的。 他被高层以别的理由支开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忙给他的学生们打来电话,询问他们的情况。 伏黑惠把他们合力祓除了特级咒灵的事情简单地说了,电话那头的五条悟顿了一下,不出意料地哈哈大笑起来。 黑发少年早有预料,手机拿开,开启了免提。 “不愧是我的学生!干得漂亮!” 钉崎野蔷薇切了一声,吐槽道:“你这个失格教师清醒一点,明明是人家两面宿傩教得好,你不应该好好反省一下吗?” 五条悟才不会反省,他哈哈笑了两声,转移话题:“我已经让伊地知过来接你们了,剩下的事情就放心地交给老师我吧,回去以后好好休息。” 顿了一下,他难得没有用那副笑嘻嘻的语气,而是郑重其事地说道:“谢了,宿傩!” 神之心境里,黑发堕神哼了一声,算是接下了他的谢意。 挂断电话后,三个小孩儿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他们走出孤儿院的大门,穿过黑色的[帐],刚好看见那个辅助监督被两个不认识的术师一左一右押着送上了另一辆车。 伊地知洁高解释道:“那是五条先生家的术师,要把那个人带回去询问。” 三小只点点头,就要上车回高专了。 这时,虎杖悠仁忽然停住脚步,脸上轻松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他对伊地知洁高说:“伊地知先生,请带伏黑和钉崎先回去吧,我有急事要现在处理。” 已经坐上车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对视一眼,最终也只嘱咐他要小心,事情处理完了就早点回高专。 虎杖悠仁一一点头应下,目送他们离开。 来处理这边后续的人被问过五条悟的伊地知洁高叫停,他们会推后一天过来,给少年留出足够的处理急事的时间。 …… 虎杖悠仁重新走入了[帐]中,废弃的孤儿院里只有他一个活人,风在空荡荡的建筑里穿梭呼啸着,太阳已经落山,黑暗正在逐步侵袭,少年浅金色的眼睛成了这里唯一的亮色。 【宿傩,那个人……】少年清澈的声音里染上了恨意,【那个叫羂索的邪术师,他就在这里吗?】 粉发少年于空旷的大厅中站定,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迅速爬满了黑色咒纹,一双暗金色的复眼在眼下睁开。 【他就在这儿。别急,悠仁,要耐心一些。】黑发堕神笑意满满地安慰着复仇之火在胸膛内熊熊燃烧的少年,【优秀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你要等他自己走进来。】 虎杖悠仁闭了闭眼,浅金色的眼睛被更深的颜色吞没。 “不出来吗?” 粉发少年活动了一下身体,清澈的声音变得低沉,唇角扬起的弧度戏谑十足:“你就只会躲在暗处?哦,对了,他说你叫什么来着……” “诅咒之王”故作烦恼地想了想,嗤笑道:“羂索,是吧?” 话音在空气滚了两圈,空旷的大厅里响起了别的声音。 哒,哒,哒。 是脚步声。 不紧不慢,胸有成竹。 用着夏油杰身体的羂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在距离少年十步远的地方止步,抬起双手轻轻鼓起了掌:“不愧是诅咒之王,轻而易举就猜出是我了。” 他放下双手,做出一副很苦恼的模样来:“我虽然不知道那位故人究竟同你说了些什么,但是,请你相信,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苏醒这么久了,你不觉得千年后的世界很无趣吗,两面宿傩?” “不觉得。”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一句话堵得羂索一哽,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令这个谋算了千年的术师脸色一变。 “我也不是什么都觉得有趣的,在我看来,你那所谓的咒力最优化就十分无趣。” 神明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让人类自由进化不好吗?为什么总是有人想要自作聪明地去改变呢?羂索,你也不过就是一个人类罢了,是什么让你觉得,你能够抵抗整个世界的力量?” 世界有千千万万种不同的模样,每个世界的进化都是不一样的,同性质的世界也会有截然不同的进化方向,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有人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的想法会比世界本身还要优秀? 诚然,在世界进化的过程中,不免会出现一些错误的小细节,会有人因为这些错误的小细节丧失一切,但这些都是难免的。 如果一开始就什么都是对的,世界也就不需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来进化了。 世界和人一样,都是要摸索着前进的。 世界又和人不一样,祂可没有能够作为参考经验的对象。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想不通,相柳京也想不通,毕竟他不是灭世主,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灭世主。 这些话像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会说的话吗? 如果说这世上除了里梅以外,还有谁最了解诅咒之王两面宿傩,那就只有羂索了。 他略微退后一步,沉着脸问道:“你不是两面宿傩,你是谁?” 眼前之人绝不是两面宿傩! 对方说着这些话,竟让他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神性,他居然在怜悯人类。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从不会怜悯人类,所以他绝不是他认识的两面宿傩! 身上满是黑色咒纹的少年摇摇头:“我是,但也不是。” 说着,他单手结印,指间指向天空:“绝境无出,空间封锁。” 话音一落,灿金色的符文法阵自他脚下绽开,顷刻间便将这片小天地与现实隔绝开来,废旧腐朽的孤儿院在光芒中化开,纯白的空间占据了四面八方一切目之所及之处。 黑发的神明对面前这个脸色极为难看的千年术师冷漠一笑,暗金色的眼眸肉眼可见地变回了淡金色,眉心处有一枚繁复的神纹缓缓现出。 “羂索!” 虎杖悠仁咬牙切齿地怒视着眼前的仇人,复仇的火焰在他的胸膛里燃烧着,他的脑海中飞速地闪过爷爷的脸、记不清的父母的模糊身影,以及九个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的兄长。 金色的神力粒子在少年右手边汇聚,它们互相构造、互相凝聚,最终形成了一把以樱花纹与嘉兰纹镂空刀身,刀锷形状与神纹一模一样的两米长刀。 【小鬼,两米长的刀你挥得动吗?】 神明大人这样问过他。 虎杖悠仁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它,刀尖直指羂索:“我要你给我的父母和兄长们偿命!” 150 第一百五十章 请神降临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刀是用一头龙的脊骨打造的, 这头龙一开始是天照的眷属,它仗着眷顾自己的神明是高天原的主神,于是在人间门肆意横行, 最后撞上了高天原有史以来最硬的铁板。 它冲撞了当时在人间门闲逛的武神,掀翻了一个村庄拼尽全部财力为救命恩神准备的祭祀典仪。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才不管它是不是天照的眷属,当下酒杯一摔,跃上云端,两下就拧掉了这头龙的脑袋。 彼时的武神还没有自己钟意的武器,他瞧着这头龙还不错,就抽掉了它的脊骨, 亲手将其打造成了后来惯用的长刀。 因为这头龙作恶多端,戾气极重,【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思考良久, 最终采用了那个村庄巫女的大胆提议, 亲自镂空了刀身, 镌以樱花纹和嘉兰纹中和长刀的戾气。 等天照反应过来的时候,祂的龙已经死透了, 唯一还能证明它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就是被武神握在手里大杀四方的长刀。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为它取了一个名字—— 朝烬。 寓意其实很简单,并没有其他人想象中的那些高大上意义,完全就是取自于“这头龙被炼化为灰烬的时辰正好是第二天·朝阳升起之时”而已,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这个神,和浪漫风雅四个字完全绝缘, 他主打一个实用性。 数千年的光阴,早已使这把名为朝烬的刀浸透武神的神力,彻底成为这位神明手中的神兵。 朝烬很重,重达万吨, 那头龙的体型原本就很庞大,【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秉承着不浪费一丝材料的原则,直接将那头龙的血肉身躯全部融进了这把长刀中。 纵观高天原,能提着这把刀杀敌的也就只有亲手制造它的武神了。 在满饮高天原诸神的鲜血后,朝烬变得更凶了,它一现身,周围的空气中就仿佛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息,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在耳边响起,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撕碎面前的敌人了。 上一次被震慑在当场不能动弹的,还是真人和花御。 这一次,是羂索。 他死死地盯着那把被虎杖悠仁握在手里的长刀,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藏得很深的恐惧。 这把刀,居然天克他! 就像魔虚罗的退魔之剑天克咒灵一样,这把刀极其克制他的灵魂,只要被命中……他必死无疑! 相柳京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能力是绝对破坏,在他的神力浸透下,他的刀自然也拥有了相应的能力——泯灭灵魂。 羂索的灵魂强度是没有办法和高天原诸神相提并论的,他不能像高天原诸神那样被捅穿了,还能坚持好一段时间门,他当场就得死。 但是不行,相柳京还要用他的命去复活夏油杰,只留下一颗没有灵魂的死脑花可是什么都做不成的。 他暂时封印了朝烬泯灭灵魂的能力,以保证羂索的灵魂的不会当场消散。 朝烬不满地嗡鸣了两声,漫着寒光的刀锋看起来更锋利了。 感受到那股恐怖力量从长刀上消失了,羂索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感觉更不妙了。 有这样的决定性力量不用,他可不认为对方是要好心地留他一命,只能是对方有别的计划,而这个计划需要他活着。 羂索做了千年的棋手,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的棋子,他沉下脸,召唤出了自己目前所拥有的全部的咒灵。 有一部分,来自于夏油杰。 比如那只长得像鹈鹕的庞大咒灵。 神之心境中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呆呆地看着那只扑扇着翅膀飞起,从上空向虎杖悠仁发动攻击的鹈鹕咒灵,半晌,他从嘴里清晰地吐出一个名字:“杰。” 这是杰的咒灵。 他记得。 …… 滴。 ——干员相柳京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六十一。 …… 凭借着自己神降使者的身份,虎杖悠仁轻松地提起了这把两米长的刀,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几个回合下来,就已经能够熟练地使用这把刀了。 融入他血肉之中的神力被尽数驱动起来,但这还不够,他几乎一刀一个咒灵,却怎么也无法近羂索的身。 这个家伙,究竟有多少咒灵啊?! 虎杖悠仁烦不胜烦,干脆借力极速退后,手腕一转,将朝烬插入脚边,双手合十,飞速结印。 复仇的火焰驱使着他,不久前才被自家神明大人吐槽过的少年跳跃式地完成了破灭之法的瞬发,当羂索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印式。 “明光煌煌,诛邪退散!” 随着少年一声吟唱般的轻呵响起,凭空吹起的大风裹挟着金色的神力,以摧枯拉朽之势顷刻间门荡平了被封锁的空间门,数百只咒灵无声尖啸着被净化一切邪祟的神力撕成了碎片,只留下几只比较强悍的特级咒灵还在苟延残喘地支撑着。 就连羂索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害,他的脸色白了不止一个度,看向虎杖悠仁的眼神也越发的忌惮了。 这也是那个两面宿傩的能力吗? 这样的力量,不是充斥着负面情绪的咒力,更像是…… “神明吗?” 他几乎要大笑出来了。 在这样一个混沌的世界里,居然还有神明吗?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这个神明要在这个时候降临? 诅咒的世界哪里来的神明?诅咒之王两面宿傩怎么可能变成神明? 羂索得出了肯定的结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两面宿傩。” “你很聪明。” 神明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门:“为什么这股聪明劲儿不用在正途上呢?咒力最优化?上一个和你一样有这种类似想法的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羂索竟然还有余兴好奇:“这个人成功了吗?” 神明用毫不掩饰的无趣语调回答他:“很可惜,没有呢。” 他摇摇头:“那真是太可惜了。” 虎杖悠仁静静地看着他的血仇,抬手将脚边的朝烬重新握在手里。 他早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神明大人不是诅咒之王,再结合五条老师的震惊程度,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宿傩不是这个世界的神明,他来自其他世界,手指也不是什么召唤物,那个真的是诅咒之王的手指。 少年无法想象,他要是没有遇到宿傩,真的把诅咒之王的手指吞下去了,那他之后的人生……是不是就全毁了? 他真的很幸运啊。 虎杖悠仁这个人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他的神明大人。 羂索看起来还有话想说,想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值得听的话,神明的声音稍稍提高了半个度,像是在强制感到无聊的自己打起精神来:“行了,闲聊结束,进入正题吧。” 正题? 刚刚还不算是正题吗? 羂索面色凝重地放出了剩余的全部咒灵,乌泱泱一大片,将他牢牢围在了正中间门,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掐着领域展开的手势。 他已有预感,若不倾尽全力,自己今日就会死在这里! 【小鬼,还记得什么是神降使者吗?】 虎杖悠仁点头:【记得。】 神降使者,就是以人类之躯承载神明之魂,借神明之伟力,化为己用,驱敌除恶。 神明笑了:【悠仁,你打不过他。】 少年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打不过羂索。 破灭之法不过只是消灭了羂索半数的咒灵而已,看吧,他还有数百只,且他本人一直被咒灵们牢牢保护着,自己连他的周身都近不了,更遑论是以手中的刀洞穿他的心脏。 宿傩说过,夏油杰生前就是和五条老师齐名的特级术师,而羂索历经千年,他的脑子加上夏油杰的身体,两两加持,可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 可以说,放眼整个咒术界,有绝对的把握将其诛杀的人不过只有两个,一个是五条悟,另一个就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他不行。 和这个成了精的脑花比起来,虎杖悠仁还是和小萌新呢。 小朋友不可抑制地沮丧起来。 【悠仁。】黑发堕神轻轻唤了他一声,【请我降临吧。】 虎杖悠仁愣了一下,不明所以:【降临?可是宿傩,你不已经在我身体里了吗?】 【不一样的。】 神明耐心地解释着,目光没有从羂索身上移开半分,只要对方一有异动,他就能及时将他按回去。 【平时我们是在置换,置换之后,控制你身体的人是我,我自己当然可以发挥出自己的力量。降临不一样,请神降临,当然是你来主导,我将我的力量全部借给你。】 【怎么样,小鬼?如果这样你都不能打败他,那你以后千万别说你是我的神降使者,我丢不起这个人。】 少年眼睛暴亮:【怎么可能!】 宿傩都将自己的力量全部借给他了,他如果还打不过羂索,他就自己从东京塔上跳下去! 虎杖悠仁看向羂索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沮丧和失落,浅金色的眼睛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羂索心头一跳,顿觉不好,他大喝道:“拦住他!” 数百只咒灵不要命一样地冲了上去,企图打断少年接下来的动作。 朝烬被松开,悬停在少年身前,呼啸的刀光环绕着少年飞舞,拦住了想要以命换命的咒灵潮。 请神降临应该怎么做? 需要神龛吗? 不需要。 需要向神明供奉珍贵的供品吗? 不需要。 需要冗长繁琐的仪式吗? 不需要。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就是这么简单任性,在那群恨不得每个仪式都声势浩大的高天原诸神中,他就是这样完全不一样的烟火,想要请他降临只需要满足一个条件—— 让他感到满意。 他很满意虎杖悠仁这个幼崽。 【呼唤吾的神名。】 宿傩的神名是什么? 虎杖悠仁脑子里才闪过这样的疑问,下一秒,他就自然而然地获得了答案。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是世界的最终防御装置,他的存在天然就比高天原诸神更高,这也是他与高天原诸神格格不入,最后被他们集体算计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不是世界之子,但他是世界的亲子。 他由世界创造。 “此为神降使者虎杖悠仁,敬请——中天御上之武神,终显高天之世界神明,两面宿傩,降临!” 轰!—— 巨大的金色光柱从天降临,瞬间门淹没了眉心神纹骤然亮起的粉发少年,连带着那些被朝烬的刀光阻拦在外的数百只咒灵一起,泯灭在了这耀眼的光芒之中。 羂索不由得抬起手挡在眼前,透过指间门的缝隙,他看到了一尊庞大的神像从光柱中拔地而起。 四手两面,背负皲裂神环,一上一下两双暗金色的眼眸,里面尽是冰冷的俯视和看不透的神性。 祂俯身,碎裂成万千的神力粒子,尽数融入了沐浴在光柱之中的少年体内。显露于少年肌肤上黑色咒纹顷刻间门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沿着咒纹的纹路,蜿蜒地流淌着。 神力凝聚成了一张雕刻着武神神纹的黄金面具,自下而上,覆盖住少年稚嫩但足够坚毅的面庞。 身为世界级的神明,【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有一个习惯,每逢对战,他都会戴上黄金面具,以示对敌人的尊重。 除了灭杀那些野神和高天原诸神的时候。 对战羂索,他为自家小朋友戴上了黄金面具。 羂索虽然该死,但【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愿意给与他相同的尊重。 【上吧,悠仁,去完成你的复仇。】 在光芒尽数消散退去之时,羂索展开了领域。 “领域展开——胎藏遍野!” 一棵同样巨大的诡异大树自汹涌的咒力中狰狞地舒展挺立,树干上满是扭曲的面孔,这即是咒术中扭曲的孕育胎藏。 和[伏魔御厨子]一样,[胎藏遍野]也是开放性的领域,被封锁的空间门下层被领域所占据,有着一张扭曲面孔的畸形血肉迅速占领了四面八方。 树下的羂索眉头紧锁,表情依旧凝重。 [咒灵操术]已经废了,他所拥有的全部咒灵至此消耗殆尽,他还有其他术式,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就算有再多的底牌也是无用的。 那些扭曲的畸形血肉不敢靠近虎杖悠仁,少年获得了神明大人全部的力量,但他并没有继承【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绝对破坏的能力,他所激发出来的特殊能力是[净化]。 这很符合纯善的虎杖悠仁。 即便以后神明离开了,少年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在咒术界站稳脚跟,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和事。 虎杖悠仁重新握住了朝烬,少年浅金色的眼睛熠熠生辉,恍若一轮刚刚升起的旭日。 一脚后撤,身体下压,虎杖悠仁锐利的双眸紧紧凝视着放手一搏的羂索,白色的气从鼻腔中呼出,日之呼吸运转全身,沉重的骨骼都仿佛在这一刻变得轻盈了。 在羂索驱动咒力的瞬间门,他脚下一踏,笔直地冲了出去。 宛如一颗撕裂天际的流星,裹挟着足够点燃灵魂的日炎,朝着沉沉的黑暗深渊,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地冲了过去。 …… 相柳京精通空间门术,即便是使用对空间门术不精的【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力量加以施展,他也敢夸口,他设下的空间门结界,在同力量等级中鲜有人能打破。 但他忘了一个悖论,那就是“以彼之矛攻之彼盾”。 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在空间门结界中响起,原本稳固的空间门结界变得摇摇欲坠,而始作俑者,正是借用了【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全部力量的虎杖悠仁。 他简直杀疯了。 羂索什么底牌都用上了,可就是没有一个能有效地拦住俨然化身杀神的虎杖悠仁,那把长刀目的明确,就是要刺穿他的心脏。 不到最后一刻,羂索绝不会放弃。 他不愧是为了理想谋划千年的**ss,居然在这生死之际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既然他被困在了结界里无法出去,那就打破结界,他尚且还能有成功逃生的可能,但以他的力量是无法打破这个结界的。 羂索在自己的领域里溜起了虎杖悠仁,他拼着重伤的代价,不断用已经死去的虎杖夫妇和咒胎九相图刺激这个少年,引导着逐渐杀红了眼的虎杖悠仁四处破坏。 虽然他的领域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濒临崩溃,但他的计划成功了,这个困住他逃生的结界终于碎裂了。 在清冷的月光照进碎裂结界的那一刹那,看似力竭的羂索瞬间门暴起,他自我中止了领域,换得领域中的咒力骤然爆炸,短暂地轰开了穷追不舍的虎杖悠仁,为自己赢得了逃生的时间门。 可他低估了获得神明全部力量的虎杖悠仁,领域爆炸可伤不了这个少年,就在他一脚踏出结界、踏入现实的时候,他以为被轰飞出去的人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不到步远的地方,浅金色的眼睛里恨意滔天,几乎要将他就地撕碎。 “羂索!” 被血仇不断刺激,已经被复仇的火焰包裹的少年全力挥下了手中的长刀,锋利的刀身划开了结界与空气,以一种能够劈碎大地的浩大声势向羂索砍去。 他要杀了他! 为他的父母和兄长们报仇! 杀了他! 黑发堕神瞳孔一缩,惊道:【悠仁!停手!】 你不能杀了他! 神明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一道赤色在虎杖悠仁与羂索之间门闪过。 原本必死的羂索在最后一刻被一把赤红的伞挑飞出去,只听一声沉闷的刀入血肉之声,贯以少年此刻全力的长刀被突然出现的白发男人牢牢握在了手里。 白色与紫色交融的血液从指缝中流淌下来,淅淅沥沥地打在尽是灰尘的地面上,朝烬的神力在不断地侵蚀着白发男人握住刀身的那只手,但他始终没有松开,任凭神力侵入血肉,无情地消融着他的手。 “悠仁,不、可以,不能、杀他。” 用一条蓝色丝带蒙住双眼的白发男人断断续续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像是被神力侵蚀得有些疼了。 ——神力天克咒灵。 可他没有放手。 他死死地握着朝烬,拦在了少年与羂索之间门,用自己挡住了少年复仇的一刀。 理智终于回归,虎杖悠仁瞪大了眼睛,他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救下羂索,又毅然决然徒手握住长刀的白发男人,握住朝烬的双手都在颤抖。 “五条、五条老师?!” 151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他的代价 突然出现的这个白发男人……和五条老师长得一模一样, 就连声音也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可是…… 虎杖悠仁的眼神有些发直,他的视线下滑,震惊又呆愣地看着很快就流了一地的血。 白色与紫色交融…… 不是红色。 他的视线又向上,停在了对方徒手握住朝烬的位置, 滋滋往外冒的白烟也提醒着他, 这个男人……是咒灵。 宿傩说过,神力天克咒灵, 会被神力侵蚀的,只有诅咒和咒灵。 所以…… 这个长得和五条老师一模一样的男人, 是咒灵。 他会是羂索的咒灵吗? 这个时候特意出现,是为了迷惑他, 好给羂索争取逃离的机会吗? 怎么办?他长得和五条老师一模一样, 根本下不去手啊。 少年复杂的头脑风暴只在瞬息之间, 几乎是在这个男人徒手握住朝烬的时候, 他就感受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在飞速地脱离。 ——是神明大人。 请神降临的时间还没有过去,如果要强行中止, 很可能会对神降使者产生伤害,于是将少年当做自己家孩子看待的神明选择了第二种办法。 力量对半分,两者依旧在请神降临的作用下被看做一个整体,但可以从中钻一下空子, 在请神降临的时间到达之前, 神明和神降使者可以分开行动, 神明的力量对半均分。 “悟, 松手!” 刚一分离,一身纯白狩衣的黑发神明就三步并两步冲到了那个身份存疑的白发男人面前,伸出手强制卸下了男人死死握住朝烬刀锋的那只手, 摊开一看,果然已经被神力侵蚀得血肉模糊了。 神力天克咒灵,【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神力更是极其的霸道,如果不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和【高天堕神·两面宿傩】一样,都是世界神明,且他的实力还要更强一些,他现在就不是只被侵蚀了一只手,而是已经被神力侵蚀得只剩下半边身体了。 “悟!” 黑发堕神抓着白色猫猫血肉模糊的手,暗金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心疼和恨铁不成钢,他一边将深入自家幼崽血肉中的神力抽出来,一边恶狠狠地训斥道:“你是不是傻!干什么用手去抓?你的那些触手不一样可以用吗?抽飞它不就好了!” 朝烬:??? 为什么要抽飞我?!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憋着嘴,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模样,看得怒火就要从喉咙里喷出来的黑发堕神一噎,满肚子的话硬是说不出来了。 偏生羂索不会读空气,非要趁着这会儿没人看他跑路。 黑发的神明瞥了他一眼,手指微动,神力凝成的锁链在空气中发出锵锵的金属撞击声,眨眼的功夫,就将企图逃跑的羂索死死锁住,令他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逃跑失败的羂索仿佛认命了,扎成丸子头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他盯着掉落在地的赤伞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突然出现,用这把伞将自己挑开的【五条悟】。 他忽然就想明白了之前突兀发生的一切,随即垂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一副看起来还挺可怜的模样。 白色猫猫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来朝着给他治伤的黑发堕神嘟嘟囔囔:“轻一、点,痛。” 黑发堕神抽取神力的动作一顿,抬眼杀过来:“你还知道疼啊!我还以为你的脑子已经没有了,徒手去抓,你以为你还是……” 愤怒的话语忽然一顿,他记起这只傻猫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也忘记了现在的自己已经是咒灵了,是不能徒手去抓充斥着神力的朝烬的。 他只是想要保护他的挚友。 ……他没有错。 什么都不记得的猫猫能有什么错呢? 他只有本能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没有痛觉,但他依旧保留着自己完整的灵魂,神力侵蚀血肉的疼痛是直击灵魂的,所以他能够感受到这样的疼痛。 相柳京被这灵魂上的剧痛折磨得太阳穴突突跳,他鲜有被直接攻击到灵魂的经历,太痛了,痛得他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骂骂咧咧尽是在埋怨自己的两分意识不爱惜自己。 然后他突然想起,眼前的自己已经被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同步率所影响,他已经不记得之前的那些叮嘱了。 爱是本能,它跨越世界的距离,也跨越现实和虚拟。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为什么用手去抓朝烬,而不是用他的触手直接抽飞朝烬呢? 感觉到疼痛然后反击,这也是本能。 他抑制住了自己反击的本能,因为握住朝烬的人是他的学生。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爱着他的学生、同伴和挚友,这是凌驾于反击之上的本能。 所以他选择徒手去抓会给他带来伤害的朝烬。 他保护了两个人,他的挚友和学生。 相柳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该死地感同身受,非常理解另一个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悠仁,过来。” 黑发神明对站在一边满脸忐忑的小朋友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见到神明大人这么着急,虎杖悠仁立刻就意识到了适才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这个男人不是羂索的咒灵,他和神明大人是认识的,而且关系很好。 神明大人叫他“悟”,而神明大人并不是他这个世界的人,那么…… 这个人难道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五条老师吗? 可另一个世界的五条老师怎么会是咒灵呢? 他那么强大,怎么会变成咒灵呢? 还是说…… 这个五条老师一开始就是咒灵?然后被神明大人遇到,就和神明大人一起来他的世界了?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同时感到非常愧疚,这个五条老师被不理智的他伤到了。 虎杖悠仁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嘴唇动了动,埋着头低声地向【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道歉:“对不起,这位五条老师!我不是有意的,请您原谅我!” 少年很老实地弯腰鞠躬,浑身写满了内疚和抱歉四个大字。 相柳京顿觉哭笑不得,这个小孩儿也太实诚了,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自己伸手去抓刀的,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应该对【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截胡的行为感到生气吗? 虎杖悠仁还真没有为此感到生气,他很信任神明大人和五条老师,这份信任被同样转移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五条悟】身上。 神明大人和五条老师都拦着他,不让他在最后一刻杀了羂索,一定是有他们的理由的,而他们绝不会害他。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轻轻歪了歪头,伸出他已经痊愈的那只手,不轻不重地摸了摸少年粉色的脑袋:“乖,悠仁,不疼。” 他当然不会伤害他,他会永远保护他们,无论哪一个。 …… 滴。 ——干员相柳京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七十。 ——干员相柳京与【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一。 …… 现在能够解释全部问题的人只有抱着手,垮着脸很不高兴的黑发堕神了。 Rua够了学生头发的白色猫猫疑惑地问:“宿傩,为什么、不高兴?” 相柳京瞧了他一眼,实在不想再和这只什么都不记得的傻猫计较,被洗成白板的猫猫忘什么都很快,这会儿已经不记得刚刚直击灵魂的剧痛了,只有他,还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那边被捆成粽子的羂索看起来有很多话要说,相柳京走过去把伞捡起来,顺便禁了对方的言。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尤其是这种稍微想想就觉得费脑子的**ss的话。 黑发堕神一边拍着赤伞上的灰,一边道:“问题一会儿再问,悟,去做你想做的事。” 他退后一步,让出了被自己挡住的羂索。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摸了摸虎杖悠仁的头,算是安抚,然后抬脚走向浑身肌肉都在用力挣扎的羂索面前,他微微俯身,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条扎眼的缝合线。 白色猫猫用一种温柔得令羂索感到万分惊悚的语气说:“杰,一会儿、见。” 什么一会儿见? 羂索脑子里的问题还没有完整地闪出来,如潮汐般汹涌的影子已经一跃而起,顷刻间吞噬了立于影子之上的两个人。 悬浮在半空中的朝烬被收了起来,黑发堕神一点儿都不着急,也不挑,拍拍衣摆席地而坐,赤红的伞放在大腿上,闲适得就像是坐在自己的神座上。 他还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小朋友坐下等。 虎杖悠仁挨着神明大人坐了下来,他看着那把赤伞,欲言又止。 禅院家被袭击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伏黑之前还和他们说,袭击禅院家的人疑似第二个受肉的诅咒之王。被受肉的人戴着黄金面具,没有人能看见对方的长相,唯一的特征就是白发和赤伞。 手拿赤伞这个特征还是守在禅院家外围的,被禅院家术师一律视为仆人的普通人看见的。 白发,赤伞,黄金面具…… 虎杖悠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请神降临时出现的黄金面具已经和朝烬一样,被神明大人收回了。 但是…… 这个既视感未免也太强了吧! 袭击禅院家的那个人不会就是这个五条老师吧? 可伏黑说,袭击禅院家的那个人还会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领域展开,五条老师也确定了遗留在现场的咒力残秽是属于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另一个世界被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受肉的人,是这个五条老师!? 所以他才会变成诅咒! ……等等,等等! 这中间是不是少了很长一段过程啊? 虎杖悠仁,头脑风暴中。 小朋友的心思一看就能明了,黑发堕神屈指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想什么呢!” “嗷!” 写一下真的有点痛,虎杖悠仁双手捂住被弹红的脑门,挪挪屁股,离神明大人稍微远一点。 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少年还是大胆地发出了疑问:“宿傩,那个五条老师……为什么是咒灵啊?袭击禅院家的人是五条老师吗?” 如果只是相柳京自己,他是不想说的,毕竟【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背景设定很刀,没有必要说出来刀一个小孩儿的心。 但现在坐在这里的人,是被【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百分之四十一同步率影响的相柳京,小朋友这么问了,他的第一反应是—— 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孩儿想知道,那就告诉他。反正他家小孩儿自己的经历也够惨的了,知道了那只傻猫的事情,说不定还能从中吸取到一定的经验教训,避免以后重蹈覆辙。 是好事。 而且小朋友嘴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不仅是禅院家,总监会遇袭也是悟干的。”黑发堕神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准确的说,是我们干的。” 虎杖悠仁倒抽一口冷气,居然真的是……等等! “什么叫做‘你们’?” 那段时间神明大人并没有向他借用身体啊,他每晚都是在宿舍睡觉的,第二天醒来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为什么是“我们”? 黑发堕神擦着伞面,道:“悟之前一直在我的心境里,你没有看见他,是因为我让他躲着你。做这种事情不可能把你带上,无论是禅院家还是总监会,都肮脏得令我作呕,你一个小孩子去那儿做什么?我借用的是悟的身体,实际动手的人也是我,你这样理解就行了。” “至于为什么袭击禅院家和总监会……” 黑发堕神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悟需要进食,人类的食物已经无法满足他了,他需要进食所有包含咒力的东西,咒物和咒具就很好。左右放在他们手里,也不见得他们会干好事,不如给悟吃掉好了。” 虎杖悠仁捧着脸沉默了,他没有想到禅院家和总监会遇袭的真相居然是这个。 既然要说了,黑发堕神就决定把事情全部说清楚,省的这个小朋友以后胡思乱想:“还有咒胎九相图。” “嗯?”虎杖悠仁看过去,“兄长他们?怎么了吗?” “他们之前是放在高专的忌库里的。” 粉发少年大惊失色:“所以袭击高专的人也是你?!” 黑发堕神望天,有那么一点点心虚:“啊。” 但他很快就不心虚了,理所应当地看过去:“我要是不去高专忌库,你还不知道自己有九个哥哥呢。” 虎杖悠仁觑着眼睛看他:“宿傩,我记得你那天说,兄长他们是你给我带回来的伴手礼,所以……你还从忌库拿走了什么?” 高专忌库被偷家的事情,是五条老师告诉他的,就入学那天提了一嘴,具体被偷了些什么,五条老师并没有具体展开讲讲。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居然是自家看起来光风霁月的神明大人干的! 怎么办?他现在好心虚,感觉没有办法面对五条老师了! “诅咒之王的手指。”黑发堕神说:“我只从高专忌库带走了诅咒之王的手指和咒胎九相图,手指已经被悟吃掉了。” “吃、吃掉了?!”少年简直震惊得要发出土拨鼠尖叫的声音了,“那不就是被诅咒之王受肉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以那个五条老师才能使用诅咒之王的领域展开! 这种东西是能乱吃的吗?! 神明大人为什么不阻止那个五条老师!? “停。”一脸无奈的黑发堕神做出暂停的动作,“悟的等级比诅咒之王高多了,真打起来,我还有可能打不过他呢,他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个千年诅咒受肉?对于悟来说,诅咒之王的手指和那些咒物咒具是一样,都是蕴含着能量的食物而已。” 他伸手戳了戳少年的脑门,道:“你之前在学校差点儿吞下去的那根手指,也进了悟的肚子。别乱想,我是不会让他乱吃东西的。” 虎杖悠仁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 想想也是,有神明大人在,那个五条老师是不会出事的。 但还是有点震惊,那个五条老师居然比宿傩还要厉害,那为什么,被照顾的人会是那个五条老师呢? 而且…… “像小孩子一样。”虎杖悠仁微微皱着眉,很是不解,“那个五条老师,好像说话也说不清楚,是受伤了吗?” 还有神明大人也治不好的伤吗? 黑发堕神失笑:“有的。” 他摸了摸小朋友的头,像是陷入了很久之前的回忆里,声音都变得轻飘飘的:“那是代价,悠仁,那是悟扭转一切的代价。” 神明向少年讲起了一段通篇写着悲剧两个大字的往事。 最初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和这个世界的五条悟一样,是人类,是咒术界最强,是学生们不靠谱但非常可靠的老师。 人生或许就是由不可测又躲不过的意外组成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落入了一场千年的算计之中,他被封印了,被他保护在羽翼之下的学生和同伴们为了救他,死伤惨重,等他耗费一只眼睛的代价逃脱封印的时候,他见到的只有满地尸骸。 他站在废墟里,接受了来自世界的呼唤。 满心遗憾的他回到了过去,他想象改变所有悲剧,他想要后来的血腥未来永远消失,他想要他的同伴和学生们不再受到伤害。 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玩弄时间的人必会被时间玩弄,企图更改命运的人必然已被命运标注了代价。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自己就是那终究要付出的代价。 他从一个血腥的未来陷入了另一个血腥的未来,他终于明白了挚友的痛苦,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的挚友每次都会走向死亡的怀抱。 为了拯救他的世界,也为了拯救他想要守护的人,他付出了代价,用他自己,用他所拥有的全部。 所珍视的记忆,好不容易才拥有的情感,名为最强的身躯,以及……眷念故乡之人终被永恒驱逐。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成功扭转了一切,他用自己,给他的诞生世界和所要守护的人们换来一个完美结局。 不会再有人无望地死去,不会再有年轻人的青春被残忍地剥夺,更不会再有人记得那个世界曾经有过一个叫五条悟的人。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他自己。 “不过还好。” 神明为抽泣的少年擦去眼泪:“悟不会记得那一切,每七个小时,他的记忆就会被清空重置。虽然这意味着需要我们一直有人守在他身边,以防他走丢,但往好处想想,他永远都不会感到难过了。” 想开一点,这就是另类的he,当事人觉得很快乐。 虎杖悠仁哭的停不下来,他本来就是很容易和他人共情的那类人,现在听到了那个五条老师的事情,非常尊敬五条悟这个人的少年感觉心好痛。 五条老师那么强大,明明可以不用管他们的,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全部来保护他们啊?为什么到最后会没有一个人记得这么好的五条老师?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神明大人却告诉他:“悠仁,这很公平。” 虎杖悠仁红着眼睛哽咽着,一边抽泣,一边用不赞同的眼光盯着神明大人,试图让神明大人把刚刚的话咽回去。 “悠仁,这是代价,众生万物,逆天而行都是有代价的。” 那双暗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的,是少年看不懂的高远神性。 “即使他是五条悟,他也要付出代价。” 向时间。 向命运。 向死亡。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不会后悔,也不会感到不公平,他只会庆幸,庆幸自己的分量足够重,足够付得起这份代价。 所以不要为他感到难过,他求仁得仁。 “但是很逊欸。” 这屑屑的语气…… 虎杖悠仁猛的捂住自己的嘴,使劲儿摇头,示意这句话不是他说的。 他超级尊重五条老师的,怎么会说这种话?! 少年突然僵住。 这种语气,这个声音……好耳熟啊。 比自家小孩儿反应更快的黑发堕神微微眯起眼睛,转头看向孤儿院只剩下一半不到的大门,一个熟悉的白色羽毛头就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边捶腿,一边大声哔哔:“就是很逊啊,五条老师才不会像他那样,所有敢欺负麻辣教师的烂橘子都是要下地狱的!” 他用JK的可爱语气说着让那些高层听了就会吓得颤抖的话,被黑色眼罩遮住的苍蓝之眼里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晦涩,压抑在心底的杀意已经快要压不住。 那群烂橘子,他们怎么敢的! 相柳京看着他,忽然就想明白了不久之前,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太妙了。 力量对半分就是这一点不好,无论是神降使者,还是神明本人,都遇到了一点毛绒绒的小问题——无法进行精细化操作。 再加上五条悟这个人吃一堑长一智,充分吸取了当年伏黑甚尔猝不及防捅穿他脑袋的经验教训,将收敛气息的功夫练到了极致。 在他的刻意收敛下,就连【高天堕神·两面宿傩】都没有发现他就在附近。 很难说这里面有没有一位溺爱孩子的世界妈妈在充当帮凶。 总之,该听的,不该听的,他全听到了。 152 第一百五十二章 放血喂猫 相柳京以为自己会感到愤怒, 但其实没有,他的内心此刻毫无波澜。 怎么说呢? 当他见识过上一个咒回世界的世界意识为了祂的宝贝孩子各种背刺他之后,再看这个咒回世界的世界意识, 祂不过就是帮祂的宝贝孩子遮了遮气息而已, 完全不是什么大事。 得亏他机智, 除非世界意识来找他闲聊,否则他绝不主动找世界意识说半句话。 事实证明, 他只要做一个无情的应和机器, 世界意识就背刺不了他!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背景设定暴露了而已, 反正吃刀子的又不是他, 世界意识被刀可不关他的事,是祂自己要听的。 这么一想,相柳京顿时神清气爽, 连带着看这只用JK语气大声哔哔的鸡掰猫都顺眼了不少。 五条悟来得刚刚好, 正好赶上黑发堕神承认是他袭击了禅院家和总监会。 他发誓, 他真的不是为了来偷听的, 他是担心悠仁这边会出事才过来的。 祓除任务是一个局, 那悠仁突然有急事也可能是一个局,万一那个神明宿傩应付不了呢? 于是五条悟悄咪咪地来了,准备来个麻辣教师闪亮出场,拯救他乖巧可爱的学生。 然后他一落地, 就听到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什么? 袭击禅院家和总监会的人居然就是神明宿傩本人?他还以为那个人是神明宿傩找来的帮手呢。 什么什么? 悟? 哪个悟? 五条悟眯起了眼睛, 他直觉这件事不简单, 于是麻辣教师当机立断——收敛自身气息,蹲在门后面听起了墙角。 很幸运,他没有被发现,顺利地听完了全程。 若要问五条悟此刻心情如何? 只能说是心情复杂。 愤怒、感慨、震惊、诧异、好奇……各种情绪纠缠在他的心脏中, 像是夏日里那杯被吸管搅得混乱的甜腻果茶,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就连果茶原本的味道都尝不出来了。 ——他想见见另一个自己。 在被黑发神明发现之前,五条悟自己站了起来。 蹲那么久,他腿麻了。 神明宿傩看他的眼神非常复杂,似乎很想冲过来给他一拳,但他又和那晚一样,抬眼看了看上空,已经冲到嘴边的骂声硬是被他咽了回去。 上面? 上面有什么吗? 什么样的存在居然能让一个任性的神明两次退让。 [六眼]的视角三百六十度环绕无死角,他并没有看见自己上空有什么东西存在。 是[六眼]看不到的存在吗? 也不是不可能,眼前这个神明宿傩不就是[六眼]都看不穿的存在吗?连他都被骗了这么久。 这个存在是在保护他吗? 每次都是在神明宿傩想要对他动手的时候出现欸。 五条悟摸摸下巴,嘴角微微上扬,就像一只热衷于拆家的猫猫突然发现自己有一个很不得了的铲屎官一样,他整只猫立刻就兴奋起来了。 “宿傩!” 白发教师一个闪现,出现在了面无表情的黑发神明面前,心虚不已的乖学生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对他笑了笑,慢腾腾地躲到了自家神明大人身后。 五条悟看了脸红耳朵红的虎杖悠仁一眼,决定一会儿再逗他的乖学生。 他看向抱着手的黑发神明,“想搞事”这三个大字直接写在了脸上:“来者是客,对方又是另一个世界的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来嘛来嘛,我可以带他去玩哦,可有意思了!” 黑发堕神冷漠地看着他,像是已经看穿了他所有的小算盘。 有意思? 呵,那只是对你而言罢了,他家幼崽能觉得暴打烂橘子有什么意思? 走开,离他家悟远一点!不要想带坏他家单纯的幼崽! 五条悟从不轻言放弃,更何况这只猫现在已经发现自己有一个不得了的铲屎官了,只要他不是特别地过分,神明宿傩就不会对他动手。 那还等什么? 拉扯,极限拉扯。 他今天一定要亲眼见见另一个自己,不然睡觉都是睡不好的! 就在五条悟踮着脚尖在黑发堕神的神经上反复蹦迪试探的时候,不远处的阴影再一次蠕动起来,它从墙面的倒影里流淌出来,在清冷的月光下拉长、延展、上升,一点一点地构成了一道纯黑的障子门。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从里面打开了门,他心情很好地走出来,脚下的影子像水滴在了湖面上一样,不断地战栗跳动着。 ——[十种影法术]。 咒力反应和惠一模一样。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在月光下相遇,一个心绪纷乱,一个单纯好奇。 他们都蒙着眼睛,目光却在碰撞到了一起。 “m?” 白色猫猫轻轻歪着头,发出疑惑的声音。 这个人类,为什么和猫猫长得一模一样? 他是谁? 五条悟看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眼神很复杂,一人一咒灵面对面,宛如镜子的里与外,他们一模一样,甚至在某种性质上可以说是同一个人,可他们偏偏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 怪不得高专遇袭,现场的咒力残秽全是他五条悟的,原来真正的凶手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五条悟瞬间就明白了薨星宫为什么会出事,天元那天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了,一定是这个他企图吃掉天元,却被神明宿傩及时制止了。 既然这个他吃咒具和咒物,那他一定也会吃咒灵。 拥有一整个世界的术式……天元当时有些行动不便,大概是被[咒灵操术]锁定过吧,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真是神奇,他当时居然没有发现,一定是他太过纠结究竟是不是自己梦游的时候干的了。 听起来很荒谬,但一想到可能会梦游的人是自己,那就没事了。 他五条悟什么事干不出来? 但很快,五条悟就没有心思去思考他和同位体之间的差异性了。 因为那道门里又走出了一个人,那张熟悉的面孔令咒术界最强直接愣在了当场。 ……是夏油杰。 面色很苍白,明显是也听到了一部分的夏油杰心情十分低落,瞧着一副立刻就要昏过去的样子。但他看到了自己世界的五条悟,刚复活就迎来暴击的教祖大人扯出一个比较勉强的笑容,对怔愣当场的挚友挥了挥手:“好久不见,悟。” 五条悟:…… 五条悟:!!! ……杰! 是杰! 是真的! 怎么可能? 他不是已经亲手…… 五条悟呼吸一窒,立刻想到了这是另一个自己的杰作。 另一个他,拥有复活他人的术式? 隔着眼罩,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五条悟看另一个自己的眼神有多么灼热。 黑发堕神对疑惑不解的白色猫猫招了招手:“悟,过来。”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回头看了看才被他复活的夏油杰,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主体走过去,伸出手乖乖地被牵住。 杰就在这里,没有人会抢走他,也没有人能再伤害他。 这里是安全的。 火速得出结论的白色猫猫放心地点了点头,用另一只没有被牵住的手摸了摸虎杖悠仁的头,轻声安抚他:“乖,悠仁,不怕,老师在。” 他在这里,没有人能够再伤害他的挚友和学生。 没有人。 看到他这幅样子,五条悟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想要刨根问底的话被他咽了回去。 夏油杰垂下眼帘,遮住了微红的眼眶,拢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握成了拳头。 一次又一次啊…… 明明都已经什么也不记得了,为什么还要记得这个? 你保护了所有人,谁又来保护你呢? 陌生的黑发男人稳稳地牵住了那个悟的手,那个悟也很乖顺地待在他身边…… 是新的同伴吗? 神明吗? ……也好,是强大的神明,悟再也不用一直挡在别人面前了,终于有人保护他了。 夏油杰忽略心中泛起的一抹酸涩,心脏被撕扯的痛苦令他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缓缓深呼吸几次,尽力缓解这让他险些止不住眼泪的疼痛。 虎杖悠仁看了看自家神明大人和另一个世界的五条老师,又看了看突然不说话的这个世界的五条老师,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刚复活的五条老师的挚友。 少年试探性地说:“要不然……我们先回高专?” …… 于是一行人趁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摸摸地回到了高专。 由于夏油杰仍在高专的禁止入内黑名单上,他是被【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用影子偷渡进来的。 小朋友不能熬夜,且除开因为要用羂索复活夏油杰,而没能亲手终结羂索的性命之外,虎杖悠仁已经完成了他的复仇,心情激荡的小朋友被自家神明大人塞了一杯热牛奶,勒令他回宿舍睡觉去。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瘪着嘴:“怎么可能睡得着啊,宿傩?” 他可是刚刚才报了仇欸,这会儿正是心情激荡热血沸腾,想哭又想笑的时候,他急需一个倾诉对象。 相柳京一寻思,直接拎着小朋友离开了高专,瞬息之间,他们来到了里梅的新据点,一处富人区独栋别墅里。 不得不说里梅是真有钱,攒了一千多年,区区一栋别墅而已,小意思。 胀相三兄弟就在这里。 他们之前暂时被相柳京安置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生得领域里,那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宇宙星空,只有一间特意给三兄弟构想出来居住的木屋。 胀相他们被封印了百年,已经适应了再狭小空间里不能动弹的生活,甫一进入这么广阔的空间,他们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很快,里梅就送上门来,他们从生得领域搬进了人类的建筑中,和一个冷着脸但礼数周全的千年术师当室友。 相柳京拎着小朋友出现的时候,胀相三兄弟正在聚众看电视。 他们已经通过电视学会很多人类生存小技巧,包括但不限于超市打折买菜、出租车特贵、爱心便当的一千零一种做法等等,能让他们在照顾好弟弟的同时,丝滑地融入人类的生活。 “宿傩大人,夜安!” 里梅第一个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茶杯就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一阵风似的出现在了黑发神明面前,恭敬地垂首问安。 宿傩大人?! 三兄弟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上蹦起来,冲过来排成一排:“夜安,宿傩大人!” 黑发堕神点了点头,将拎在手里的小朋友交给了胀相:“给,你们最小的弟弟。” 胀相惊喜地抱住一脸震惊加茫然的虎杖悠仁,坏相和血涂两眼放光地围了上来。 黑发堕神拍拍里梅的肩膀,在里梅瞬间暴亮的眼神中留下一句话就走了,这句话明显是留给虎杖悠仁的。 “你的三个哥哥,尽情倾诉吧,五条悟说放你一天假。” 虎杖悠仁:…… 解决完小朋友的事情,相柳京转身回到了高专,四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宿舍里,平时还算宽敞的教师宿舍瞬间就变得狭窄起来了。 在相柳京离开的这几分钟里,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个坐在床的这一边,一个坐在床的那一边,一个蒙着眼,一个低着头,没有任何交流。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坐在床尾的小沙发上,手里拿着一颗咒灵球,自得其乐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滚来滚去。 单纯的猫猫能有什么心思呢? 他连空气都读不懂欸,又怎么能读懂可怕的修罗场? 夏油杰的视线忍不住往【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身上移动,他一眼就认出了那颗咒灵球,是他的虹龙,或者说,是另一个世界的虹龙。 这时,送小朋友去找哥哥们的黑发堕神回来了。 他从裂开的空间缝隙里走出来,直接坐在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身边,小沙发刚好能坐下两个成年人。 一看主体回来,白色猫猫立刻拉住主体的衣袖,大声嚷嚷:“宿傩,饿了。” 要进食! 现在就要! 相柳京:…… 现在?我上哪儿去给你找特级咒灵?东京以及东京附近的特级咒灵都被你吃掉了好吗? 他看了一眼夏油杰,又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这个男人已经一滴都不剩了,收服的咒灵全被羂索造没了,他现在就是一个纯纯的光杆司令。 想了想,黑发堕神在五条悟和夏油杰震惊的眼神下取出了一只巴掌长的白玉杯子,两指并拢,以指为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纯金色的血液从豁开的伤口里流淌出来,一滴不落地流入了杯子里,血液中所蕴含的力量令五条悟眯了眯眼睛。 神血很快就接满了一杯,相柳京动了动手腕,伤口瞬间合拢,他将盛着神血的白玉杯子递到【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面前,轻声哄道:“喝吧。”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在咒灵化的状态下会被神力所伤,但进食不会,他可以安然无恙地吞噬神明的血肉。 既然【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不肯对【高天堕神·两面宿傩】下嘴,那血应该是可以喝的,毕竟只是放血而已,又不会要了【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命。 果然,白色猫猫嗅了嗅递到面前来的神血,他略微思考了一下,伸手接过了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顿时,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无比复杂。 153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何德何能 一杯神血下肚, 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那里源源不断传来的强烈饥饿感瞬间就消失了,甚至破天荒地,他居然有点饱了。 饱了…… 相柳京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又看了看一手咒灵球, 一手空杯子,靠在沙发靠背上, 勾起唇角做满足状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他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之前不把【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这张当前实力最强的马甲卡作为备用计划的主要原因有两个, 一是因为他有一个白板buff, 二就是因为他永远都吃不饱。 于相柳京而言, 抛开同步率疾增不谈,每七个小时被洗成白板很好解决, 盯紧了就没事了, 最严重的是第二个原因。 如果任务世界的性质为非凡,具有咒灵这样的非人存在还好说,只要不干人事,通通可以沦为猫粮, 相柳的底线并不高, 唯一极度抗拒的就是克系。 至于那些外表长得过于随意且san值狂掉的咒灵…… 相柳京:我只吃长得稍微能入眼的特级和一级, 别的我看都不看! 可如果他所到达的世界是像柯南世界一样, 几乎不存在非凡元素的普通世界,带上【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作为备用计划,首当其冲无法解决的,就是他的进食问题。 而一旦相柳京融合了马甲卡,在执行任务期间是无法进行脱离的,要么完成任务离开任务世界再脱离, 要么中止任务离开任务世界再脱离,一或者二,没有第三种选择。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可以忍耐饥饿,但是忍耐的时间也是有极限的,要是忍不住了,任务世界内部又没有不干人事的非凡存在,相柳京只怕自己会毫无理智地对世界下嘴。 到那个时候,就不是坐几年牢能够解决的问题了,因为这种情况全责在他,他极有可能会被时空平衡局辞退,自此断绝成神的最佳途径。 然而现在,这个问题完美地被解决了——没有食物,同等级存在的血也是可以的,而且充饥的效果更好。 目前为止,相柳京所拥有的马甲卡中,世界级的马甲卡有三张,【荒神·中原中也】、【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和【高天堕神·两面宿傩】。 【荒神·中原中也】吞噬了[书],成为了世界基石一样的存在,他的诞生世界也因为一位世界级神明的诞生而成功脱离了摇摇欲坠的if线,升格成为不需要世界基石的独立世界。 【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就不用多说了,他是世界的最终防御装置,是世界的亲子。 而【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虽然实力只是半神级别,但他的前世【继国缘一】是世界之子,这个身份也由今生的他所继承,因此他也是世界级。 最妙的是,这三张马甲卡分别对应了三个不同的世界,完全没有重叠,无论日后的任务世界能对应上哪一个,都能顺便带上【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这张最强王牌。 备用计划这种东西宁可用不上,也不能不准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发现自己又多了一重保险的相柳京顿时心情十分美妙,看向两个大龄儿童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有话就说,说完了就散了。” 他还要记录一下一杯神血究竟够管多久。 五条悟和夏油杰原本是有问题想问的,可当他们目睹了黑发神明放血喂食另一个五条悟后,两人齐齐一噎,登时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他们还能问什么? 五条悟是没有多少问题想问的,主要是另一个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神明宿傩对他的态度又不好也不坏,如果他要问,神明宿傩就算是把不耐烦摆在脸上,看在另一个自己,以及那个他看不到的存在的面子上,他也是会回答他的。 想到这里,五条悟就有点不服气了:“宿傩,我们都是五条悟欸,怎么你对我的态度就这么差,对他就这么好呢?” 岂止是好,不仅放自己的血喂另一个五条悟,那温柔又耐心的态度就差直接上手喂了。 明明他们都是五条悟欸,凭什么差别对待! 他不服! 黑发堕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呵了一声:“这是我家的幼崽,你又不是。” 你的家长还在上面看着呢,想撒娇去找你的世界妈妈撒去。 幼崽? 五条悟的嘴角抽了抽,原来神明宿傩把另一个他当幼崽看吗?怪不得这么温柔又耐心了。 不过……为什么是幼崽呢?是因为另一个他的状态,还是说另一个他的年纪真的比神明宿傩小很多? 白发最强想,大概两者都有吧。 回忆起五条悟的各种骚操作和骚话,黑发堕神冷着脸警告他:“你要干什么就带上你的挚友去,不要来找悟,你要是敢把悟带坏了,我一定会杀了你。” 就算是有世界意识护着,他也要把这个家伙打个半死。 既然【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存在已经暴露了,相柳京就没打算再让他待在神之心境里了,那里什么都没有,确实是太闷了。 至少在高专的范围内可以随意溜达,这里的人全部都是五条家的,高层派来的人早就被五条悟一个不剩地遣走了。 再乖巧的猫猫闷久了,也是会闹的。 可惜五条悟就听进去了一句话。 不要把另一个自己带坏了?打烂橘子这种事情怎么能叫带坏呢?明明是做了天大的好事才对,每个人都会兴高采烈地感谢五条老师的! 至于带上挚友这一句,他十分别扭地当没听到。 他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原谅这个擅自丢下他,义无反顾撞上来求死的家伙呢。 夏油杰尴尬地收回了视线,悟的刻意回避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想想自己闭眼之前都干了些什么,他就算是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没有任何理由凑上去了。 宿舍内再度陷入一片沉默。 吃饱了的白色猫猫很有闲情逸致,两个大龄儿童互相沉默,他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共情到,心情好好地哼起了那首不成曲调的祭祀之歌,手里的咒灵球从自己的大腿上滚到了黑发堕神的肩膀上,又从黑发堕神的肩膀上滚到自己的肩膀上。 黑发堕神对此表现得很纵容,为了方便自家幼崽滚咒灵球,还特意靠近了些。 猫猫玩得很开心,他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夏油杰的目光再次被他吸引过去,他看着这个为了另一个世界的他们,给出一切、什么都不记得了的【五条悟】,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涩和痛苦又漫了上来,源源不断地占据着他的理智和思想。 看哪,这都是你的错,这都是夏油杰的错。 不过只是相识了短短几年而已,这个天之骄子一样的存在就为了一个夏油杰,给出了自己所拥有的全部,毅然决然地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他何德何能啊! 夏油杰何德何能啊! 如果……如果夏油杰一开始就不存在,是不是……五条悟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那可是五条悟啊。 夏油杰不可抑制地陷入了这样萎靡沉郁的假想中。 只对自家幼崽和真实的人类幼崽显露温柔一面的黑发堕神抬眼轻轻扫了他一眼,当即眉头紧皱,伸出手捂住了玩得正开心的白色猫猫的耳朵,金色的神力在掌心一闪而过,暂时性的彻底封掉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听力。 忽然就什么都听不到了的白色猫猫眨眨眼睛,毫不在意地继续滚他的咒灵球,嘴里哼哼唧唧,并没有被这样的小插曲打扰到他的好心情。 看着这个满脸都写着丧和悲的黑发人类,【高天堕神·两面宿傩】一点讽刺他的兴致都提不起来,只是淡淡地警告他:“如果你还是想死,等我带着悟离开这个世界了,你再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去死。” 五条悟的呼吸一滞,继而变得略微急促了一些。 “不要死在悟眼前,明白吗?” 夏油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于是他垂下头颅,抿紧双唇点了点头。 黑发堕神移开了目光,解除了封闭听力的小法术,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任由对此一无所知的白色猫猫拿着咒灵球继续在他的肩膀和手臂上滚来滚去。 五条悟侧脸朝夏油杰那边看了一眼,又转过脸去,放在衣兜里的手紧紧握成拳,抿成一条线的双唇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平静。 瞧着两个大龄儿童一个都不说话,相柳京看了看这会儿的时间,直截了当地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了单手插兜的五条悟:“羂索是什么身份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左右你都已经听到了,这些——” 他点了点被五条悟接住的卷轴,道:“是与羂索勾结的人员名单,也是你接下来重点要肃清的对象,他的那些实验室已经被胀相他们摧毁了,关于实验室的所有证据会由悠仁交给你。” 五条悟默默地打开了卷轴,每看完一列姓名,他的气压就低一分,杀气就沉一分。 黑发神明静静地看着他,暗金色的眼睛里无喜无悲:“看在悟的份上,我帮你这一次,同时也提醒你一句。” 五条悟抬头看过来。 “不要再抱有任何慈悲,那是你的敌人,是你改革之路上的阻碍,是旧时代的余孽,你必须毫不留情地肃清他们。” “你没有选择,五条悟,既然决定了要改革,就不能有半分犹豫。想要不流血就能解决一切?相信这种话的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黑发堕神摸了摸【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垂落在他肩头的几缕长发,声音放轻了一些:“他已经替所有的五条悟试过一次了,那条路是死路,也没有南墙可以撞。” 暗金色的眼眸抬起,透过黑色眼罩直直地望进那片苍穹之中。 “我们会留下一段时间,尽管放手去做,你压抑得已经够久了,不是吗?” 五条悟轻轻哼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那份名单,攥着卷轴两边的五指收紧了一些。 半晌,他含糊地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你帮我,也谢谢另一个我……复活了杰。 如果拥有这种能力的人是他自己,即便他从羂索那里抢回了被盗走的尸体,他也不会复活他的挚友。 既然杰渴望永久的安宁,对这个世界也没有多少期待了,那就让他永远沉睡好了。 可现在拥有这种能力的人是另一个几乎一片空白的自己,他想要复活夏油杰,就只是因为想而已,就只是……本能而已。 五条悟能想到的,夏油杰自然也能想到,某种程度上,他们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于是某位爱钻牛角尖的教祖越想越痛苦,越想越觉得自己干的不是人事,他怎么能让悟亲手杀了他呢? 真是疯了! 他恨不得回到百鬼夜行的那一天,狠狠扇醒自己。 要死也要死到悟看不见的地方去啊! 对负面情绪感知非常敏锐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停下了滚咒灵球的动作,他歪着头看着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夏油杰,用他一片空白的大脑艰难地思考了一会儿,他向夏油杰递出了自己的咒灵球。 “给你,杰,好玩,不、难过。” 把猫猫觉得好玩的东西给杰,杰就会开心起来了。 逻辑自洽,完美!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只需要稍微倾身再伸出手就能拿到的咒灵球,夏油杰只觉得呼吸困难,眼睛酸涩无比,有什么特别丢人的东西就要从眼眶里涌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哑着声音说:“谢谢悟,我没有在难过,只是喉咙痛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喉咙痛? 五条悟无声嘲笑,这种瞎话也能说出口啊,杰。 “m?” 白色猫猫表示疑惑。 只是喉咙痛吗? 十分好骗的猫猫信了夏油杰的鬼话,把手收回来,继续在主体身上滚咒灵球。 相柳京摸了摸【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头,牵着他的手站起来,对两个大龄儿童道:“你们自己交流吧,记得动静小一点。” 他只管自己,可不会管这两个不好好说话的幼稚男人。 走了,睡觉去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乖乖地被主体牵着,对眼眶微红的夏油杰挥挥手,跟着主体走进了空间裂缝。 今晚虎杖悠仁不在宿舍,他的房间就被征用了。 因为小朋友睡觉不老实,总是动来动去,宿舍里原本的单人床很快就换成了双人床,两个身形差不多,身高都超过了一米九的大男人并排睡下刚刚好。 一神一咒灵,躺下去就跟死了一样,胸口没有起伏,房间里安静得有些惊悚。 一个小时后,教师宿舍那边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响声,跟地震了似的,惊得所有人都从床上跳了起来。 还好相柳京有先见之明,率先在学生宿舍这边设下了隔音结界,令外面的声音传不进半分。 一神一咒灵,加上两个超常发挥祓除了特级咒灵的学生,他们都睡得很香。 154 第一百五十四章 怨种挚友和他的一家三…… 第二天醒来, 一夜无梦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震惊地发现高专几乎有四分之一的建筑变成了一片废墟,操场更是被摧毁得惨不忍睹,硬生生凹陷下去半米深。 而干出这件“好事”的两个人顶着满头包, 你一边,我一边,坐在校长办公室的沙发上, 倔强地撇开头, 不去看对方。 五条悟还好, 他有反转术式, 可以随时自己治自己, 除了发型有些凌乱,一看就没有好好打理以外, 他身上唯一的伤势就是头顶被夜蛾正道的愤怒铁拳打出来的包。 夏油杰就不行了, 他所有的咒灵都被羂索造没了, 又没有反转术式,偏生五条悟专门照着他的脸打,好好一个蛊惑系的教祖,硬是变成了不忍直视的猪头, 英俊的面庞上就没有一块好肉, 眼睛都肿得快要看不见了。 家入硝子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悠哉悠哉地抽着烟, 眼下的青黑少了很多, 以前常穿的白大褂换成了更合自己心意的休闲长裙,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自从五条家的术师奉家主之命入驻高专后, 她那些大把大把的工作都被新来的助理们分了过去,高层恶心的私人任务一个都不见了,全被五条悟一巴掌扇了回去。 治病?治个屁! 珍贵的反转术师是用来给你们当私人医生的吗?老子可是五条家的家主, 堂堂咒术界最强,你们这群烂橘子哪一个有老子尊贵?! 没有!都滚! 这是老子五条派的人,谁敢伸手老子就剁了谁! 现在的五条悟可不是以前那个克制又有底线的五条悟了,总监会基本上已经被他架空了,到处都是五条家和五条派的人,还死死守着自己位置的高层们被他压制得喘不过气来,每天光是绞尽脑汁想办法让自己从发怒的六眼神子手里活下来就很艰难了,哪里还有闲心去谋求自己的特权享受。 家入硝子休了一个舒适的长假,每天接手治疗的都是应该被送过来的术师,不再是那群满脸橘子皮的恶心老人。 反转术式真正地发挥出了它的作用,拯救着更多应该拯救的人。 不用工作到凌晨,日夜不再颠倒,作息时间终于变得规律,三餐丰富且很合口味…… 清冷美丽的黑发医生像是吸收了充足营养的树木,舒展着自己硕大的翠绿树冠,在晴天日光下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时光,从内而外地焕发着灼热的生机。 再见到活生生的夏油杰,家入硝子惊讶了一瞬,就迅速放松了下来。 她靠在沙发上,慢吞吞地抽着烟,听着夜蛾老师怒骂两个大半夜互相斗殴拆学校的大龄儿童,虚虚看着天花板的目光变得有些飘忽。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 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的两个怨种同期还是人嫌狗憎的幼稚男生,每天勾肩搭背,凑在一起小声哔哔,干什么事情都要带上她,大半夜不睡觉出去看夜景吃夜宵也要扒着窗户叫醒她。 她被他们揽在最中间,手里捧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两个像是吃了激素一样长得过分高大的同期一左一右,帮她遮挡着夜晚磨人的小夜风。 他们走在昏暗的路灯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起吐槽班主任,一起吐槽那群不干人事的烂橘子。 五条悟在星空下扬言,他早晚有一天会把那群烂橘子的骨灰扬了。 夏油杰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说着到时候一定要记得叫上他,他帮忙一起扬。 而她自己呢? 还没有长开的少女已经颇具未来的冷艳女王范了,她喝了一口奶茶,幽幽地说:“看,是夜蛾老师。” 两个怨种同期的嚣张笑声戛然而止,不多时,安静的夜空下响起了少年们吱儿哇乱叫的求饶声,以及互相推诿的互怼声。 围着同期围巾的少女站在学校大门前,静静地看着班主任拎起沙包大的拳头,将两个屡教不改的不良儿童从东边撵到西边,又从西边撵到东边。 她站在暖色的灯光里,眼睛里满是笑意。 ……啊,那样的时光啊,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那么久了。 家入硝子吐出一口烟雾,白色的烟模糊了她微红的眼尾,也渐渐平息了她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被保护得很好的黑发医生想,这一次,他们谁也别想再丢下她一个人。 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活就一起活,死就一起死。 他们可是同期,三个人谁也不能再丢下谁。 “硝子。” 被夜蛾正道翻来覆去骂得狗血淋头的夏油杰追上来,从衣兜里摸出了一包烟,上供似的递过来:“帮个忙,好歹帮我把脸治一下。” 五条悟就在他身后不到三步远的距离,听到这话,揣着手的白发最强很不客气地嘲笑出声。 夏油杰额头青筋直跳,忍了又忍,才没有转身扑上去就是一拳。 家入硝子看着这包递到自己面前的烟,颇为嫌弃地啧了一声:“草莓味的烟?一看就是五条才抽的东西。” 五条悟:“喂,硝子!” 家入硝子不屑一笑,伸手把烟接了过来,放进包包里。 这家伙不仅拿了五条悟买回来一个月也抽不上一回的烟,就连衣服都是穿的五条悟的。 “真可怜啊,现在是身无分文了吧,夏油。” 她抬起手,对夏油杰发动了[反转术式],鼻青脸肿的黑发男人很快就恢复了原本英俊的面容,说话都清楚了很多。 夏油杰叹了一口气:“是啊,身无分文。” 他现在是真的兜比脸都要干净了,不仅没钱,还没有咒灵,甚至要给后面的挚友打一辈子的白工。 想到他们不久前定下的束缚,又想到那个什么都不记得,却依旧想要复活他的【五条悟】…… 即便他仍然无法放下对非咒术师的仇恨,即便悟没有和他定下束缚,他也不敢走了。 那个【五条悟】,就是悟的不同未来啊。 夏油杰不敢跑了,他更不敢死。 他简直无法想象,要是他死了,悟又忽然有一天觉得另一个悟祭献自己换来的完美结局十分诱人,想要同款,到时候还有谁能够拦得住一意孤行的最强咒术师? 于是他自愿定下束缚,留在挚友身边。 不是为了赎罪,而是为了看住他什么都敢做的挚友。 家入硝子看了看夏油杰,又看了看抱着手偏头看窗外的五条悟,道:“看来只打一架还不够啊,要不然出去打?听说我的医务室都被你们打塌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感觉头皮一凉。 黑发医生醉翁之意不在酒地展示了一下自己新做的美甲,幽幽地说:“正好,我还不想回来工作,逛街很有趣,我看中了不少新款。” 五条悟很识相地上交了自己的银行卡:“刷,随便刷。” “安排好了再叫我,记得把我的医务室修大一点,我要的新款设备发信息给你,务必全部搞定。” 在高层面前横眉冷对的最强咒术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的好的!” 家入硝子满意地晃了晃银行卡,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心情甚好地走了。 走廊上,再次归于寂静。 五条悟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赌气似的不肯去看另一个人。 夏油杰也有些尴尬,心下悻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又过了半晌,五条悟的手机响了。 是伏黑惠打来的。 “五条老师,宿傩和……另一个你带回来两个女生,年纪和我们差不多,说是……夏油杰的养女。” …… 一觉醒来,【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记忆再次被清空,又一次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杯神血管饱一整夜,都过去十个小时了,他仍然是饱的,没有一睁眼就催着主体出去狩猎。 端着一杯热牛奶坐在床上发呆的白色猫猫把“备忘录”从头看到尾,若有所思地晃起身后的半透明触手。 等相柳京给两个震惊的小孩儿上完早课回来,刚一打开门,就迎面扑过来一只超大只的白色大猫。 “宿傩!” 猫猫虽然大只,但实际上没有多少重量,轻飘飘的,黑发堕神很轻松地就将他接了个满怀,抱着他就跟抱着一朵花似的,没什么难度。 他问:“怎么了?”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勾着他的脖子晃:“去找、美美子、和菜菜子!保护、她们,答应杰、了。” 黑发堕神抱着他回到床边,把他稳稳地放在床上了,才说道:“我已经让里梅去找她们了,刚要和你说这件事来着。” 里梅的办事效率很高,他前两天才吩咐他去办的,今天一早就有了结果。 他在浅草寺找到了这对双胞胎。 她们混迹在人群里,手里还端着买来的小吃,眼睛却一直都要警惕四周的人,里梅派去监视她们行踪的人险些暴露。 不仅是美美子和菜菜子,一起被找到的,还有菅田真奈美。 她现在居然是一家小公司的会计,重新染了头发,穿上和社畜别无二致的职业装,是那种丢进人群里就找不到的普通。 美美子和菜菜子刚刚回到东京,这几天都是住在菅田真奈美那里的。 里梅没有惊动她们,火速向宿傩大人汇报了情况。 黑发堕神不吝惜地夸奖他,里梅挂断电话,整个人沉浸在晕陶陶的狂喜中,来叫他吃饭的虎杖悠仁喊了五遍他才听到。 相柳京将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给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不出意外的话,夏油杰已经和五条悟定下了束缚,短时间内是不能离开高专的。 他既然都出不去,那就没必要问他的意见了。 白色猫猫想了想,道:“这里、是、安全的,美美子和、菜菜子,来、这里。” 黑发堕神无条件支持他的决定:“好,带她们来高专。” 反正五条悟要养他身无分文的挚友,那么再多两个挚友的养女,想来也是算不得什么的。 于是两个出门买冰淇淋的小姑娘就这样被从天而降的白发男人和黑发男人带走了,只是眼前一晃的功夫,她们站在了熟悉的高专土地上。 “介绍一下,这两个是夏油杰的养女,夏油美美子和夏油菜菜子。” 今天依旧对人类亲缘谱系不感兴趣的黑发堕神懒洋洋地指了指两个愣住的小姑娘,又一把抓住想要扑过去摸那个海胆头小鬼和茶发少女脑袋的自家幼崽。 “这个是我家的幼崽,你们直接叫他五条先生好了。” 被拎住命运后脖颈的白色猫猫对当场石化的两个乖学生挥手:“中午、好啊,唔……谁?” 只觉得他们很熟悉,想要亲近,却想不起名字的猫猫看向老神在在的主体。 黑发堕神指了指伏黑惠:“惠。” 又指了指钉崎野蔷薇:“野蔷薇。” 白色猫猫从善如流地接上:“中午好、啊,惠,野蔷薇!” 手伸不过去,他还有长长的触手。 锋利的尾端晶体微微翘着,在放松状态下是软软的触手轻轻蹭了蹭两个未成年学生的头,【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开心地勾起唇角,无意识地哄他们:“好乖,好乖。” 这熟悉的语气让伏黑惠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显露出非人形态的五条悟,又看了看很亲昵地拎着对方脖颈的两面宿傩。 一时间,他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震惊? 确实很震惊,钉崎都惊得锤子掉在了地上。 困惑? 不止,简直是惊诧。 这是什么情况? 伏黑惠拿出了手机,给他认识的五条悟打去了电话。 155 第一百五十五章 都是可怜人 认亲这种场面一向都挺混乱的, 夏油杰一出现,方才还浑身写满警惕和“我要和你们拼命”的美美子和菜菜子瞬间就懵了,下一刻, 她们哭着冲了过去,用尽全力抱住了这个于她们而言重逾生命的人。 夏油杰的表情就像是融化了一样,他温柔地摸着两个养女的脑袋, 轻声细语地哄着她们。 五条悟单手插着兜, 走到两个学生身边, 一左一右, 使劲儿揉了揉他们的头:“看什么看, 都中午了,快去吃饭, 下午还要上实战课, 老师是不会放水的。”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很嫌弃地斜了他一眼, 但他这个态度摆明了是不会告诉他们原因的,两个小孩儿看了看这个故意装傻的白发老师,又看了看一只手拎着另一个五条悟后脖颈,虽然表面有些不耐烦, 但实际上很耐心地在和对方对话的两面宿傩。 他们真的好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可是这里的大人们一个都不会给他们解惑的。 两人对视一下,从五条悟的魔爪下扭身躲开, 并排走向食堂。 他们不说, 就找一个很可能知道缘由的人问。 决定就是你了,虎杖! “哈秋!” 抱着一杯水果茶喝得正起劲的虎杖悠仁忽然鼻子一痒, 仰面就是一个大大的喷嚏。 手里提着各种东西的胀相三兄弟立刻紧张地挨过来,煞有其事地问来问去,生怕他们最小的弟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什么事了。 他们准备去拜访幼弟的爷爷, 手里提的都是见面礼。 羂索已经死了,能够威胁到悠仁安全的人不复存在,他们作为悠仁的哥哥,被宿傩大人赋予了能被普通人看见的能力,他们不愿意藏在暗处,只能偷偷地看着他们最小的弟弟。 虎杖悠仁也不愿意,所以他准备带他的兄长们去见爷爷,然后将自己已经为父母报了仇的事情告诉爷爷,了却爷爷的遗憾。 至于他之后因为隐瞒不报的事情被两个同期联手按在地上摩擦,那就是之后再说的事了。 看到美美子和菜菜子乳燕投林似的扑进了夏油杰的怀抱,【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心满意足地在“备忘录”的某一行后面画了一个勾。 他复活了杰,也保护了美美子和菜菜子。 “我、真棒!” 白色猫猫心情好好地自夸道。 他还不忘看向主体,想要寻求主体的同款认同。 自己夸自己啊? 看着他在“备忘录”上打勾的相柳京幽幽叹了一口气,敷衍道:“对,你真棒。” 明明两个都是他自己,自己夸自己什么的,莫名有点羞耻。 旁观的五条悟笑了一声,立刻吸引了黑发神明和另一个自己的注意力。 黑发神明看他的眼神自然不必多说,那是“你敢当着我家幼崽的面说什么垃圾话就死定了”的眼神。 另一个自己就有趣多了,虽然隔着一条连[六眼]都看不穿的蓝色丝带,但或许是同位体之间心有灵犀吧,即便如此他也看懂了另一个自己投过来的眼神。 ‘为什么笑?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快展开说说,我们一起笑。’ 真像一个小孩子啊。 五条悟失笑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萦绕在心头的悲哀和酸涩。 五条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能比五条悟自己更清楚了,他是极度骄傲的,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就算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那个完美结局也是那样的诱人,他还是不了遏制地感受了极度的悲哀。 五条悟在想,失去了全部记忆和情感的另一个自己会不会在某一瞬间感到后悔?当他突然在某一天发现自己失去了产生羁绊的能力,他会为自己的决绝感到一丝半点的后悔吗? ——不会。 五条悟不会。 正如神明宿傩说的那样,他求仁得仁。 于是他说:“没什么哦,只是想到了家里的一些小老鼠,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清理这些老鼠。” 原来是老鼠啊。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不甚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 他又不是真的猫,怎么会对老鼠感兴趣呢? 只有明白五条悟所说的老鼠是哪些人的黑发堕神微微皱起了眉,暗金色的眼睛里满是警告。 五条悟举起手:“欸,宿傩好吓人!我没有要带他一起去的意思哦!” 黑发堕神这才收回了视线。 清理老鼠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五条悟打算立刻动身,但目前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宿傩。”咒术界最强大的咒术师又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欠揍模样,“一会儿二年级的学生们就要回来了,帮忙看着一点。” 他没有明说,但他知道神明宿傩听明白了。 神明宿傩知道另一个自己的一切,这个世界也肯定不是他们到达过的第一个世界,他应该知道百鬼夜行的事情。 真希他们就要回来了,帮忙看着点儿吧,不要让他们和杰起冲突,他们还是幼崽呢。 对幼崽很宽容但是很讨厌麻烦的黑发堕神皱了皱眉头,当即就想要开口拒绝,又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冷着脸点了点头。 五条悟放心了,他没有和夏油杰说话,只是对另一个自己摆摆手,双手揣着兜就走了。 夏油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失落,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很多。 他在想…… 当年在新宿的时候,悟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是否心中也是这样的伤痛? 越想,他就越觉得自己混蛋极了。 …… 照看幼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尤其是自己手里就有一个虽然吃饱了,但对天元依旧很感兴趣,想要一发[赫]打穿薨星宫,把天元变成储备粮的猫猫幼崽。 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了,相柳京忽然想到自己那将满未满的感知能力进度条,说起来,他还没见过长时间在外面跑任务的二年级学生呢。 进度条一直差了一点儿,是不是和他们有关? 都已经二年级了,应该都是成熟的幼崽了,每一个都有很强的自我管理能力,大约是不用他多操心的。 这么想着,相柳京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点头应下了。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禅院真希他们已经从五条悟那里知道了两面宿傩的事情,那个不靠的白发教师还特意叮嘱他们,这个是来自平行世界的神明宿傩,不是诅咒之王,千万千万不要叫错了。 但是! 他没有说过这个神明宿傩身边还有一个五条悟! 也没有说过夏油杰复活了,还特么就在高专啊! 禅院真希:…… 她有一万句脏话,立刻、马上要糊在那个白痴眼罩男的脸上! “夏油杰!” 英姿飒爽的咒具使黑着脸取下背负的咒具,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黑发教祖。 如果不是碍着被五条悟几次强调要当做老师一样尊敬的神明宿傩就在旁边,她在看到夏油杰的第一眼,就已经恨意满满地杀上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已经死去的夏油杰居然活过来了?还就在高专!? 结界呢? 结界是死了吗?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仅是她,熊猫和狗卷棘也是一样的。 熊猫浑身的毛都炸了,狗卷棘一手按在领口,舌尖顶着上颚,随时准备输出咒言。 相柳京愣了愣,露出疑惑的眼神。 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副马上就要打起来了的样子?五条悟没有提前和他们讲清楚吗? ……看来是没有了。 夏油杰揽着两个养女的肩膀,将她们护在身边,看向二年级三人组的目光很冷,尤其是在看向禅院真希时,深深的厌恶在眼底一闪而过。 他冷冷地吐出一个词:“猴子。” 禅院真希立刻就炸了:“你在说什么呢?!混蛋!” 眼看她脚下一蹬就要冲出去,熊猫和狗卷棘立刻一左一右拉住她。 “真希真希!冷静啊!他在这里一定是五条老师安排的,先不要打!” “鲑鱼!金枪鱼蛋黄酱!” “放开我啊!我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混蛋!” 夏油杰嗤笑一声,颇为居高临下:“教训我?就凭你?” 即便他现在没有一个咒灵,他的实力依旧是特级,区区一个毫无咒力的猴子,也想要教训他?不知死活! 就在两边一触即发的时候,一个比夏油杰还要冷的声音插了进来,让两边都愣住了。 “杰,你是要在高专,在我的面前,欺负我的学生吗?” …… 夏油杰那一声“猴子”脱口而出的时候,相柳京就直觉不好,果然,下一秒—— “滴。” “——干员相柳京与【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八十二。” “——清醒模式已自动开启,正在计时,请及时查收。” 相柳京:…… 相柳京暗自翻了一个白眼,以示他此刻的无语。 夏油杰啊夏油杰,你真的只当这个五条悟是什么都不记得的白板猫猫了吗? 他没有了从前的记忆和情感,但他还有本能。 本能会驱使着他,去保护他的学生和同伴,去复活他的挚友。 但当着他的面骂他的学生,还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你是真的勇啊,夏油杰。 黑发堕神勾着唇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手上松开了自家幼崽的后脖颈,退后一步,抱着手准备看热闹。 蒙着眼睛的白发青年随意活动了一下身体,目光精准无误地落在慕然浑身僵硬的黑发教祖身上,淡色的双唇轻轻抿起,又微微上扬,瞧着皮笑肉不笑,说出来的话也是阴阳怪气到了极致。 “杰,怎么不回答了?是不是刚刚复活,脑子还有点问题啊?” 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是,我毕竟不如硝子细心,平时粗心大意惯了,别是没顺便给你把脑子治好吧?” 夏油杰张了张嘴,想要说自己脑子很好不需要治疗的话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特别恼人。 听到这话,二年级三人组已经知道夏油杰是怎么活过来的了,居然是这个五条老师复活他的吗? 满腔怒火的禅院真希顿时就不气了,她抱着自己的咒具,和那边的神明宿傩一样,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熊猫和狗卷棘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幸灾乐祸。 以他们对五条老师的了解,即便对方是另一个世界的五条老师,这一波啊——夏油杰要挨打。 果然,【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话音刚在地上滚了两圈,美美子和菜菜子就感觉面前刷地吹过去一阵劲风,再一睁眼,她们的夏油大人就不见了。 还没等她们左右环视,身后就传来了轰的一声震天响。 双胞胎咻地转身,然后目瞪口呆。 另一个五条悟……在按着她们的夏油大人打,而夏油大人毫无还手之力! 黑发堕神动了动手指,在即将冲进去帮助夏油杰的双胞胎面前竖起了一道屏障。 他隔空点了点被自家幼崽一拳打飞的夏油杰,对两个气得直跺脚的女孩儿说:“悟复活了夏油杰,打两下怎么了?他有本事就还手啊。” 夏油杰没有还手。 一是他找不到机会还手,二是……他不想还手。 这是他应得的。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像是在发泄心中潜藏了很久很久的怒火一样,一拳接一拳,打得夏油杰直接吐血,随手一模胸膛,肋骨估计断了大半。 又是一记直拳,夏油杰满脸血地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连气息都没有乱,如果他还有气息这种东西的话。 白发青年直愣愣地看着手上沾染的鲜血,猩红的液体似乎还有些余温,耳边传来了挚友沉闷的咳嗽声。 他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放下手,走到了狼狈不堪的夏油杰身边,慢悠悠地蹲下。 “杰。”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轻声呼唤挚友的名字,将自己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放在了他的脖子上,似乎是在专注地感受着这个人的温度和脉搏。 ——[反转术式],发动。 夏油杰呛出一口血,呼吸顺畅了不少。 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忽然微微俯身,贴在他耳边轻声说:“杰,就像我阻止不了你追求你的大义,你也阻止不了我用自己换取完美结局……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互相折磨吧。” 手心里的脉搏骤然加快了很多。 说出这样诛心之语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却没有感到一丝畅快,相反的,浓烈的悲哀和绝望淹没了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驱散杰心中的仇恨,这个世界还来得及,但也有些晚了。 他只能把自己放在天平上,他只能孤注一掷地去赌。 赌自己在夏油杰心里的分量足够重,重到他不敢再轻易离开自己,不敢再死去,不敢……再抛弃他。 五条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人能比五条悟更了解自己了。 他只不过是一个一直都在失去,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办法挽留的可怜人罢了。 156 第一百五十六章 正是好时节 五条悟这一去就是半个月, 或许是这十几天里他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即便他已经在来之前很认真地洗了澡,好像还喷了香水, 也依旧有一缕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息萦绕在他周身。 这半个月,被后来的咒术界记载为“血腥十五天”,亦是崭新咒术界正式建立的开始之日。 它充分地向众人展示了五条悟为何被咒术界尊为“最强”, 以及放下多余仁慈的五条悟究竟有多么可怕。 ——不要惹怒五条悟。 这成为了许多人不宣于口的禁忌。 因为一些原因而不得不留下一部分的封建老橘子们纷纷闭上嘴巴, 半句冒犯五条悟的话都不敢说了, 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让五条悟很是意兴阑珊。 “切。” 猩红液体顺着和服衣摆留下, 纯白色的发丝仍然那么飘逸, 取下眼罩,完全暴露那双苍蓝之眼的五条悟大刀金马地坐在最上方, 下面是一滩看不出形状的血肉烂泥, 以及一群从座位上跳起来, 挨挨挤挤退到最后方的老人。 他们各自代表了咒术界如今排得上名次的家族,和咒术界从前的那些高层一样,他们已经在各自的家族中作威作福多年了,急需一顿此生不忘的现实毒打才能晃荡干净他们脑子里的水。 来之前, 他们以为五条悟终于要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之下认清现实了, 等到他们来之后,五条悟一发根本不讲道理的[苍]瞬间摧毁了他们的得意和妄想。 将高专的教师制服换下, 时隔多年再次正儿八经穿上家主服饰的五条悟以五条家家主的身份出席了这次会议, 五条家年轻的术师们恭敬地站在家主身后,与前来的各家族代表形成对立之势。 五条悟不是来讲和, 或者别的什么的,他直接就是来肃清这群垃圾的。 这部分被放进来的,被他以[苍]径直碾碎的, 就是出现在神明宿傩给他的那份名单上的人了。 都是一群烂得不能再烂的烂橘子。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而后面被放进来的这一批,是烂得没有那么厉害的烂橘子,留着他们还有点用。 他们挨挨挤挤地站在距离五条悟最远的地方,脚下就是不久前还和他们一起畅想未来的同僚的鲜血,极致的恐惧从他们的脚底一直蔓延到天灵盖。 五条悟只是轻轻切了一声,就吓得他们险些跪在地上祈求饶恕。 “还以为你们能有多厉害呢,居然连一发平平无奇的[苍]都接不下,就这点儿实力,你们的脑子究竟是进了多少水,才会妄想着掌控我?” 白发家主嗤笑着,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看着下方惊恐得无以复加的老人们,如高天般冰冷的苍蓝之眼中满是毫不遮掩的杀意:“我会留下你们的命,该做什么,就不用我提醒你们了吧。” 以为自己今日必死无疑的老人们顿时面露狂喜,表忠心的话张口就来,迅速倒戈的墙头草嘴角变得比谁都快。 这一幕看得五条悟直犯恶心,他眉头刚一蹙,下方嘈杂的声音就戛然而止,整齐划一得让人叹为观止。 五条悟扯了扯嘴角,稍微感到有一丝愉悦。 这才对嘛,烂橘子就要有烂橘子的本分,想要活下去,就努力取悦他好了。 一旦他们再敢做与他的意志背道而驰的事情…… 咒术界最强抬手轻轻点了点下方的一滩血肉,嘴角的弧度冷得人心里发颤:“不要做不该做的事,你们不会想变成这个样子的,但你们必须清清楚楚地记住——这就是惹我不高兴的下场。” 各家族代表纷纷低下头颅,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他们已然怀着恐惧的心匍匐下去。 五条悟很聪明,也很有分寸。 对这些把封建二字可入骨髓的咒术世家,他必须以绝对的实力和话语权压制他们,世家之间,唯他独·裁。 而对崭新的咒术界,他希望有自己独立思想的人越来越多,百花齐放才是他想要的。 等最后一个阻碍咒术界新生的障碍倒下后,五条悟疲惫地呼出一口气,脱下了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家主服。 像是神宫祭祀神明的神主,五条悟洗了两遍澡,点燃了他几百年都不用一次的熏香,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熏了一遍,这才重新换上高专的教师制服。 他不想以那副杀戮血腥的模样去见他的学生和挚友,他看过了,委实有点可怕呢。 五条悟哼着当下最流行的歌曲,坐上伊地知洁高开来的车,驶向他心中唯一认定的净土。 …… 相柳京通过世界意识分享的视角,围观了五条悟带领五条派肃清咒术界的全程。 Emmmm…… 怎么说呢? 就很有那位被称为咒术界暴君的女性五条悟的风范,但这个五条悟还没有那个五条悟那么疯。 即便是杀,也是有分寸地杀,而不是一顿嘎嘎乱杀,只要是烂橘子,就一个都别想活。 相柳京看了一眼挨了一顿打,终于学会闭麦的夏油杰,由衷地觉得他是有些幸运在身上的。 至少这个夏油杰忙得头秃的未来才刚刚开始,而不是像那个夏油杰一样,从他看到五条悟大小姐的那一天起,“头秃”二字就已经刻在他的DNA里了。 夏油杰被黑发神明莫名怜悯的目光看得一抖,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但他又实在想不通这危机感的由来。 另一个悟在那天揍过他之后,又迅速变回了之前那副懵懂单纯的样子,整日被神明宿傩牵着手,像是一只只要一撒手,就会立刻没的好奇幼猫。 唯余他,因为悟最后说的话,心头绞痛了好几天。 可惜高专唯一会关心他的,除了他的两个养女以外,就是十分好骗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了。 夜蛾正道忙得飞起,家入硝子也忙得不遑多让,五条派受了重伤的术师都在往她这边送过来,五条家本家的大宅成了临时的医疗室。 就连在与羂索一战中自然而然掌握了[反转术式]的虎杖悠仁小朋友也没有逃过一劫,他兴高采烈地和他尊敬的五条老师分享了这个喜讯,然后在回高专的半路上被从天而降的五条老师抓了过去,成了第二位忙得飞起的反转术师。 他的三个哥哥也没有被仍然缺人的五条悟放过,财大气粗的五条家主开出了一笔让三兄弟难以抗拒的价钱。 为了养弟弟,胀相三兄弟加入了五条派,并迅速成为了顶梁柱一般的肃清前锋。 五条悟本不愿意将他的学生牵扯进来,但奈何反转术师太少了,硝子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普通的医疗救治又救不了重伤到随时都会死亡的术师,他只能狠狠心,把悠仁带过来了。 好在虎杖悠仁在自家神明大人的科普和教导下颇为全面地认识过咒术界,他只对五条老师快如闪电般发动改革的举动惊讶了一瞬,在短暂的血腥适应期后,他迅速加入了抢救术师的第一线。 就像相柳京之前说过的那样,虎杖悠仁是绝对的善良,以至于他在庞大神力的灌溉下觉醒了与【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截然不同的,名为“净化”的特殊能力。 他想拯救更多的人。 这是仅次于他为父母和兄长们复仇的愿望。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以及刚回来的二年级也没有闲下来,他们不被允许加入改革肃清,但他们仍然要接任务祓除咒灵,甚至要比平时接到的任务更多。 在呼吸法的加持下,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已经达到了一级咒术师的水准,被五条家接手的窗在他们轻易祓除了几次二级咒灵后,经过家主大人的允许,两个小孩儿的任务等级升到了一级,新的咒术评级也很快寄到了他们手中。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正式成为一级咒术师。 五个未成年术师凑到一起,互相传看自己新鲜出炉的学生证。 五张崭新的学生证上,那个鲜明的一字非常靓仔,五个小孩儿笑得可开心了。 相柳京本来是不想再教二年级的,他只是答应了五条悟会照看他们,不和夏油杰起冲突,并没有答应要连着二年级一起教。 但是—— 由于五条悟和夏油杰大半夜互殴,高专的教学楼塌了一半,现在咒术界肃清改革运动又开始了,高专的结界被临时修改,主打一个持证进入,这就导致外面的施工队不方便进来,教学楼暂时没有人修,教学全在室外进行。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已经学会了大半的型,虽然越靠后的型越不熟练,但他们到底能够完整地使出来了。 相柳京感到很欣慰,在他们演示完毕后,一人一句夸奖,直接把两个小孩儿夸红了脸。 再一转身,他看到了二年级三人组没来得及收回的渴望的小表情。 一见神明宿傩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了,三人组手忙脚乱地移开视线,欲盖弥彰地表示自己没有偷看,正在很认真地完成自己的训练。 相柳京:…… 其实没有必要遮掩,这很正常,谁不渴望变得更强大呢? 他本来想当做没有看见的,但是,人生就是多了但是这两个字——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看见了。 相柳京原本就是一只对幼崽很宽容的相柳,再加上另一个自己被【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情感设定所影响,两两相加,导致另一个自己根本就拒绝不了幼崽的星星眼。 他一上午都在回想那三双如出一辙的渴望星星眼。 与另外两分意识通感的相柳京:……服了! 他还是教起了二年级。 于是等五条悟半个月后回来,他看到的就是三个更上一层楼的二年级学生。 虎杖悠仁比他先回来,这会儿正被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围在中间“审问”。 知道自己的学生们都升上了一级,但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惊喜等着自己的五条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才要张嘴,就被一旁的黑发堕神制止了:“停!我不想听你说话。” 五条悟一张嘴,相柳京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无他,又想占他便宜罢了。 呵,想都不要想! 这一次,即便是另外的价钱也不好使了。 他的感知能力进度条已经满值,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天就能完成任务离开了。 再见吧,这老是背刺他的咒回世界!再也不来了! 五条悟一听就明白了:“你要走了。” 他有点好奇:“你找到那个东西了?” 怎么找到的? 也没听说有持红伞的特级术师到处跑啊,他们不是一直都在高专吗? 黑发神明高深莫测地瞧了他一眼:“感觉。” 五条悟不理解,这什么感觉啊?为什么他没有感觉到? 可惜黑发神明明显不会给他解惑,说完就转身走了。 那边坐在看台上和夏油杰说话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突然话音一止,身体一顿,站起来就想冲到薨星宫那边去,用[赫]抓储备粮。 闪现过去的黑发堕神一把抓住他的命运后脖颈,又双叒叕一次拯救了天元的小命。 虽然在世界意识的“另外的价钱”的攻势下,五条悟成功获得了一个借用天地之力即可发动的[帐]平替,但像天元这样的结界术专精人才,留着还有大用,可不能被自家幼崽随口吃了。 黑发堕神熟练地拿出杯子放血,吃饱了的白色猫猫终于安分下来,乖乖地坐在主体身边,扒着主体的肩膀,隔着老远的距离也要和五米开外的夏油杰说话。 不一会儿,因为骚扰学生,而被学生们集体举刀讨伐的五条悟溜溜达达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两边正中间。 他三言两语吸引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注意力,小眼睛逗猫棒惨遭失宠。 夏油杰:…… 夏油杰无奈地笑了,抱着手听他的挚友和另一个世界来的挚友聊起了什么口味的冰淇淋更好吃。 不远处,换上一身新款长裙的家入硝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她在下台阶的时候掐灭了手里的烟,很自然地走过去,坐在了夏油杰和五条悟中间。 下方操场里,五个未成年的小孩子不知道突然因为什么话题起了可爱的小争执,禅院真希提着刀,追着大喊救命的熊猫和虎杖悠仁绕着跑道打。 伏黑惠、钉崎野蔷薇和狗卷棘盘着腿坐在草坪上,很不走心地摇着手喊加油。 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天空一碧如洗。 正是休闲摸鱼的好日子。 157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今日依旧 相柳京想过很多种可能,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种。 ……他还是太年轻了,经验太少,见识不够。 列位先祖在上, 异化物怎么会是一个用来装蛋糕的盒子……上面的丝带呢?! 丝带能被赋予什么样的能力? 难道是咒术界版的捆仙绳吗!? 这合理吗?! 相柳京没忍住,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我不理解! 和其他小伙伴联机打完排位赛回来,并且获得了一个好成绩的汐汐用一种怜爱的语气安慰她的搭档:“相柳先生,看开一点, 异化物嘛,各种各样的都有。想想看, 至少您要找的异化物不是闪电狗, 不用满世界追着狗跑。” 奇怪吗?不奇怪。 这要是奇怪了, 那就不是一切皆有可能的异化物了。 相柳京:…… 相柳京:“说的也是。” 他手动搓了搓脸, 趁着没人看他这边, 将脸上的震惊迅速揉开。 下一秒, 他又是那个处变不惊的高天堕神了。 相柳京盯着那个被五条悟从乙骨忧太手里接过去的蛋糕盒子……上面的粉色丝带, 思考着该怎么开口才能不动声色地把异化物拿到手。 心思单纯的白色猫猫就没有主体这样的烦恼了,他直接向五条悟伸出手:“我、也要!” 才把蛋糕接过来的五条悟:“欸?” 他看了看手里的特制蛋糕,试探性地问:“你要……我的蛋糕?” 这可是忧太特地给他定制的蛋糕, 五条老师专属,别人都没有的。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点头:“嗯!要、蛋糕!” 他不仅要那个感觉奇怪的丝带, 还要那个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蛋糕。 猫猫全部都要! 可爱的猫猫总能获得他想要的(不远处那个叫天元的储备粮除外),特别定制的蛋糕还没有在五条悟手里放热, 就被他转手送给了另一个自己。 乙骨忧太表示是他考虑不周到,明天一定会补一份礼物给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五条老师的。 ……主要还是五条悟没来得及告诉他高专还有另一个五条悟。 而神明宿傩却说:“不用麻烦了, 我们马上就走。” 在场众人原本高高兴兴地拆着乙骨忧太带回来的礼物,一听到他说他们马上就要走,所有人都错愕住了。 怎么……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明明大家昨天才约好了, 等再过两天局势稳定下来了,就去聚餐的,为什么突然就要走了呢? 虎杖悠仁的眼眶瞬间红了。 黑发堕神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会有分别的一天了吗?我毕竟是外来的神明,是不能长时间留在其他世界的。我留得越久,世界的负担就越重,到时候遭殃的只会是你们。” 这话半真半假,即便是要遭殃,那个人也是相柳京自己。 干员毕竟是外来者,留得越久,就越有可能受到世界的无意识攻击。 像以前还在扮演部的时候还好,需要干员扮演的人物身份和躯体至少是任务世界提供的,四舍五入就是任务世界的人了,干员想留多久就留多久,不用担心会遭到世界的无意识攻击。 现在就不行了,虽然套着马甲卡,但是马甲卡也是时空平衡局的东西,不属于任务世界创造。身份配套只能降低被世界无意识攻击的可能,不能绝对免除,更不可能给干员附加闪避值。 相柳京只是半神,是扛不住世界的攻击的,马甲卡也只能抗一时,大约就是个一次性的绝对护盾。 最重要的一点是—— 他留得越久,录像的时间就越长。 不了不了,他不愿意给那群缺德同事提供更多的素材,走,马上就走! “别哭,我两面宿傩的神降使者怎么能哭得这么容易?” 虎杖悠仁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瞪他:“你都要走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私心里,少年是不希望神明大人走的,他明白,神明大人这一走,很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相见了。 他认识的两面宿傩就像一阵自由的风,祂随性而来,随性而走,这是祂的旅途,祂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所以即便虎杖悠仁舍不得,他也没有说出任何理由,试图去挽留一阵风。 “我会永远记得你的,神明大人!” 少年第一次拥抱了这个改变他一生的异世神明。 被【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教导过的五个小孩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他们大着胆子围了上去。 六个依旧稚嫩的人类幼崽像在玩叠叠乐一样,一起拥抱了这个看似冷漠得宛如一块不化寒冰,实则心软温柔、深藏慈悲的神明宿傩。 黑发堕神身体一僵,他克制住了将这几个孩子掀翻出去的本能,十分僵硬地任由他们围住自己。 将蛋糕放进影世界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歪着头看几个学生围住他的主体,直到他们松开手,红着脸和眼睛退开,他才学着他们的样子张开手,六七跟半透明的触手从脊梁的位置伸展出来。 触手们拉长着,依照主人的意志,将在场所有人圈起来抱住。 这就是猫猫的拥抱了。 一个都没有少。 包括接到五条悟消息,匆匆赶来的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还有依旧表现得很拘束的美美子和菜菜子。 【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笑得很开心,也很满足。 “再见,大家。” “要、好好的!” 在这最后的时刻,白色猫猫送上了他认为最好的祝福。 所有人,请一定要好好的,一个都不能少哦。 被猫猫圈住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摸了摸圈住自己的触手,笑容里带着一分酸涩。 他们在心里回应他: 会的,我们会的。 也请你们一定,一路顺风! …… 相柳京头也不回地脱离了任务世界,他脱离的过程中回收了放置在【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影世界里的异化物。 他上手摸了一下,顿时表情古怪。 “相柳先生?” 启动传送的汐汐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担忧。 相柳京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他做了一回预言帝,这条被世界核心碎片融合的丝带真就是咒术界版的捆仙绳,一捆就是一辈子的那种。 蛋糕盒子上的丝带,其主要作用就是固定容易变形的盒子,世界核心碎片无限放大了固定这个能力。 还是拿五条悟举例子,他要是被这条丝带捆住了,这辈子就别想挣脱了,什么样的咒具和咒物都没有用,就这样无法挣开,也再做不了任何事地被固定在原地一辈子吧。 哦,这个任何事里包括但不限于吃饭、睡觉、说话之类的一切行为举止和生理需求。 人形蛋糕,懂? 最可怕的是,被固定住的人还是可以呼吸、看见、听到和思考的,这不比死亡可怕几万倍吗? 相柳京将异化物上交,和小k感慨道:“异化物虽然千奇百怪,但都很可怕啊,怪不得要我们赶紧找到呢。” 这要是落在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反派手里,世界不就完蛋了吗? 小k很赞同地点头,刷刷地给纸质文件上盖章:“正是如此,世界核心碎片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就这样随意地流落到其他世界去,如果不及时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了。” 他话音一转:“你们也不必过于焦虑,只要动作够快,即便异化物被激活,灾难也追不上你们。” 他放下手里的章,将一沓文件整理好,交给汐汐:“去吧。” 汐汐调皮地对她的搭档和小k敬了一个礼,扑扇着亮晶晶的小翅膀飞走了。 相柳京慢悠悠地喝完小k给他倒的茶,对小k一摆手,回宿舍“闭关”去了。 不说了,就小k看他的那个眼神,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又上头条了。 他熟练地拔掉了网线,关闭了私人通讯,一头栽进被褥里。 掩耳盗铃可耻,但是有用! …… 半个月后,顶着一头炸毛的相柳京打开了被怨种好友敲得震天响的门,圆瞳竖成一条线,眼神极其危险:“罗啊,你最好是有事!” 塔罗纳巍然不惧,直接将自己的光屏怼在了相柳京面前,笑得唯恐天下不乱:“快看,大京!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哦!” 相柳京只是瞟了一眼,就立刻闭上眼睛大叫着胡乱挥动双手:“拿走拿走!快点拿走!我瞎了,听不见!” 他看到了标题前排的两个大字—— 宿悟! 淦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塔罗纳直接笑到人影模糊,扶着墙都直打跌。 她一边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哈哈哈哈哈!大京啊,别怪我……别怪我不讲义气,我尽力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已经很努力地在整活了,连半夜冲进开封府,公然绑架展护卫的事情都干出来了,这一波她的热度也没有赶上她的可怜好友。 该拿什么拯救你,我可怜的大京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相柳京抱着头撞墙,呜咽道:“为什么啊?他们就没有其他事情干吗?!” 写同人文又不会有人给他们打钱,少一点热情会怎么样?平时工作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么勤快啊! 都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给他留点脸吧! 塔罗纳到底还有点良心,在笑得肚子疼的此刻,她还不忘安慰自家想要钻进地缝里天长地久的好友:“大京,想开一点……至少他们只是在写同人文,而没有用你的任务录像剪辑你的拉郎视频。” 相柳京用心死的眼神看过去:“罗啊,你说……会有这么一天吗?” 他已经见识过了那群缺德同事的战斗力,一听到剪辑视频四个大字,一股早死早超生的生无可恋顷刻间诱惑住了他。 如果真的有一天,他的任务录像被允许下载、二次剪辑…… 啊,这个世界,终究是没有他可以留恋的东西了! 塔罗纳咳了一声,抬手擦擦眼泪:“放心吧,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拿干员的任务录像做教材就已经顶天了,还允许下载剪辑?不可能,除非时空平衡局濒临倒闭了。” 相柳京放心了。 时空平衡局不可能倒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扶着门框站起来,杀意满满地瞪视着这个拿社死同人文给他看的混蛋,咬牙切齿:“走,我们去演武场!单挑!” 塔罗纳当即就想溜。 开什么玩笑?她虽然是重装法师,但是这个家伙可是隐藏的狂战士,闪避值堪称蝙蝠侠同款,打起来她不是输定了! 不打不打! 可惜她跑得不够快,没跑两步就被相柳京锁住了喉,生拉硬拽拖进了演武场,开启一对一单挑模式。 演武场一开场,一群闲着没事干的干员迅速闻风而动,买定离手。 最终,相柳京以半招的优势险胜。 他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长长的秀发被烧得跟狗啃了似的,额头上一道红痕,一看就是被魔法师的大杖骑脸打出来的。 扶着老腰的塔罗纳不服输地瞪回去,铿锵有力地放下狠话:“大京,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拔了你脑袋上的角,用它熬魔药!” 相柳京冷哼一声:“迟早有一天,我会拿你的大杖烧火!” 两人互相瞪视,火花四溅。 围观的干员们热烈鼓掌:“好!” 相柳京:…… 塔罗纳:…… 两人异口同声:“滚啊!!” 158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星空的神眷者 打完—架后, 相柳京觉得通体舒畅,是天气也晴朗了,人也清醒了,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因为是被特殊的魔法火焰烧出来的, 养了两天多, 相柳京的头发依旧参差不齐, 但配上他那张可以打九分的俊脸,哪怕发型跟狗啃的似的, 也依旧不影响他的整体气质。 小k的目光在他全新的发型上流连了几秒, 随后一本正经地调出本次任务世界的世界坐标:“相柳干员,这一次任务是倒数第一个任务了,也就是说一—加上这—次, 再做—次任务,你接下的异化物寻找系列任务就圆满完成了。” 相柳京那双像是紫水晶—样的美丽眼睛顿时布灵布灵地闪着光。 “如果接下来的两次任务评级也都是A的话, 你的系列任务整体评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S。”小k鼓了鼓掌,“提前恭喜你,最终的任务酬劳可以翻九倍。” 系列任务一般都很难,按理说是不会成为干员们的首选的,但偏偏干员们不按常理出牌。 它难,但它的报酬实在是太高了,只要全A,最终评级就—定是S,那就意味着酬劳立刻翻九倍! 九倍啊! 所有任务的总和再翻九倍啊! 就是什么概念? 这就是“三年不开张, 开张吃三年”的真实写照! 相柳京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变成九倍酬劳的形状了。 等到他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了,小k才将未激活的马甲卡—字排开,让他盲选—张。 这一次, 是汐汐帮忙选的。 小k将马甲卡翻过来一看,笑着夸汐汐:“你的运气也不错,看来幸运值会在搭档之间互相影响,这一张也是对应世界的马甲卡。” 他将任务世界的坐标交给相柳京:“这一次的任务世界,是家教世界。” 相柳京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哈?” 家教世界?《家庭教师》吗? 他忍不住吐槽:“为什么这些任务世界不是我没看过的,就是我很久以前看过的?” 所以他之前为什么要一头撞进扮演部去?难道是因为他的前上司太能忽悠了? 怀揣着这些疑问,相柳京抱着世界坐标走进了传送阵。 —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后,他再一次出现在了任务世界……太空里的小行星上。 先不忙,让他看看马甲卡的具体情况。 在旁边飞来飞去的汐汐也凑过来,一相柳一系统定睛—看,整齐划—地爆出—句:“我的天!” 技术部门,果然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这张马甲卡的卡面是一片璀璨的星空,—颗通体暖金的天体居于正中,天体中,悬浮站立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内着白色西装,浑身散发着静逸气息的黑发蓝眼的俊美青年。 你只要看到他,无论你的心情如何暴躁起伏,都会在瞬息之间平复下来,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晴空和风之中,从里到外都是舒畅的。 他双手平举,做出捧的动作,—颗与身后天体完全—致的“水晶球”静静地悬停在他的手心之上,那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小小的金色星点。 青年的发型是当下十分流行的水母头,但实际上,披散在他身后的长发并不是头发,而是他力量的具现化。就像彗星划过长空时拖在后面的“尾巴”,只不过这个“尾巴”被其主人刻意敛去了星辰之光,变得暗淡而平凡。 那双苍蓝色的眼瞳不同于五条悟的[六眼],如果说[六眼]是天空,那么,他的眼睛就是星空的缩影,是璀璨银河的汇聚,以及灿烂天体的争齐绽放。 这即是——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 …… 【沢田纲吉】从来就不是十代目,五岁那年的—场意外令他陷入濒死状态,小小的孩童在死亡的边缘窥探到了从他的宇宙路过的星空外神,祂向他投来了一个注视。 这个五岁的孩童顷刻间获悉了他所身处的世界的真相,他看到了世界的基石,看到了所有名为沢田纲吉这个个体的未来,也看到了他自己。 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以他为中心,全部的过去以及未来。 【沢田纲吉】看到了太多太多,而他现在仅仅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这直接导致了他的部分人类认知被超凡所覆盖,并无限接近于那位给予他注视的星空外神。 作为人类,他依旧可以感受到爱,以及其他情感,但作为部分认知被覆盖的新生超凡者,他再也没有办法像—个正常人类—样给与对方相同的情感回应。 或许是【沢田纲吉】的天赋实在是太强了,年仅五岁的他,就已经成为了半神—样的存在,虽然仅是灵魂层面。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在发生在瞬息间,于死亡边缘获得了超凡力量的五岁孩童表现得不像一个孩子,他平静地从那条差一点点就会将自己溺死的河里爬起来。 一身湿漉漉的他平静地回到家里,面对惊慌失措的母亲,他很平淡地说出了谎言:“妈妈,我没事,只是玩水的时候不小心浇了一身而已。” 他还原地转了一个圈,面无表情地卖萌:“小纲没事哦,妈妈不哭,抱抱。” 【沢田奈奈】破涕为笑,抱着湿漉漉的儿子又亲又哄。 【沢田家光】走过来将妻儿一起拥进怀里,他隐约感觉到了儿子身上的变化,但他又想不出半点头绪来,越想就越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只是孩子贪玩而已,是大人想太多了。 【沢田纲吉】在无意识地模糊周围的人对他身上的巨大变化的认知,并盛町没有人对他的变化感到奇怪,所有人都觉得—— 这是正常的。 包括他的父母。 【沢田纲吉】就这样相安无事地长到了十岁,也直到他十岁这一年,被禁锢在这具人类身躯中的星辰之力终于压制不住了。 人类之躯如何能够承载庞大的星辰之力? 五年的时间已经是这个孩子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可爱的孩童面无表情地忍受着超凡的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他安静地被温柔的母亲抱在怀里,高大的父亲虽然不善言辞,但他能够感受到,他很爱他,他们都很爱他。 他失去了表达爱的能力,但他可以学习,可以模仿。 他成为了邻居们口中最乖巧懂事的孩子,成了父母最爱的宝贝。 好孩子是不能伤害自己的家人的。 【沢田纲吉】决定独自赴死。 从获得这力量以来,他第一次主动使用了它,在一个没有任何星月光亮的夜晚,他飞向了夜幕,飞出了地球,来到了广阔无垠的太空。 他决心在这里死去。 星辰之力所产生的冲击不会伤害到他的父母,不会伤害到他未来的朋友,也不会伤害到同为人类的其他同胞。 他会在这看不见尽头的太空中,像一个星星一样死去。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沢田纲吉】在五年前看到的那个星空外神更是万里挑一的中立神明,和其他一众乐子神属性的外神截然不同。 ——祂回来了。 祂是专门为这个被祂投去一个注视的孩子回来的。 “我总觉得就这样走了很不负责任……唔,你们人类是这样说的吧?” 将宇宙中最璀璨的星辰织成纱衣,像新娘的头纱一样披覆在身上的星空外神轻声道,才十岁多一点点的人类孩子坐在祂的手心里,就像是一颗极其不起眼的沙砾。 星空外神微微俯身,将那张由无数潺潺流淌的银河组成的“脸”凑得更近一些:“做我的神眷者吧,孩子。我看到了你的灵魂,你不应如此死去,我想你活着。” 【沢田纲吉】眨了眨眼,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星空外神换了一种说法:“成为我的神眷者吧,你就不必死去。” 不必死去…… 【沢田纲吉】不想死,于是他向浩大的星空外神伸出了手。 星空外神:…… 祂的视线往地球那边看了看,瞬间明白了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原来是要抱抱啊。 唔,很可爱的动作。 星空外神用璀璨的星光拥抱了祂小小的神眷者。 人类的身躯无法承载庞大的星辰之力,而【沢田纲吉】的躯体已经濒临不可逆的毁灭。 这样正好。 星空外神从自己的“身体”里拖来一颗暖金色的天体,它生机勃勃,光芒灿烂,十分契合神眷者的灵魂。 【沢田纲吉】的人类躯体崩碎成无数的流星,坠落于天体之内,在星空外神的引导下,他的灵魂与这颗天体融为一体。 暖金色的天体成为了【沢田纲吉】全新的躯体,庞大的星辰之力驯服地流淌在他的“血管”里,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在内里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自此,【星空神眷者】诞生。 星空外神成为了【沢田纲吉】的神明,也成为了他的老师,以及……第一个母亲。 那颗天体本是星空外神的一部分,如今祂将它给与了【沢田纲吉】化作躯体,四舍五入,【沢田纲吉】就是祂的好大儿了。 祂教导着新生的神眷者如何运转力量,祂为了【沢田纲吉】留在了这个宇宙,整整两年。 但外神终究不会永远停留在一个世界,两年的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我最钟爱的神眷者啊,我要继续去远行了。” 星空外神提前为已经安全成长的神眷者送上了十四岁生日的礼物,一把能够划开世界壁垒的星空之剑。 “相对于百年就会坠落的人类而言,天体的生命是恒长的,我的小纲吉啊,当这个世界不再有你眷念的人类了,就去往其他世界旅行吧。” 祂温柔地用星光环绕这个孩子,璀璨的星辰之纱在银河中飘荡。 “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在另一个世界相遇。祝福你,我的孩子。” 祂留下祝福,然后放心地离开了。 属于星空外神的神眷者已经长大,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存在能够伤害他,那么星空外神也该离开了,这是祂与世界意识的约定。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与世界意识签订了新的约定,在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期间,他不会做任何危害世界的行为。 哪怕没有这个约定,他也不会。 这里有【沢田纲吉】的父母,有他未来的朋友,他绝不会伤害这个世界。 当然了,也仅限于世界。 ……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见到了他早就熟悉的家庭教师,曾闻名于里世界的最强杀手,【Rebrn】。 不过很可惜,他没有兴趣成为彭格列的十代目。 他是属于星空外神的神眷者,彭格列不是他的责任。 但外神的存在不可说,【沢田纲吉】没有说出星空外神的存在,而是直白地告诉【Rebrn】:“很抱歉,R先生,我不能成为彭格列的十代目。” 他可以做一个好儿子、好同学,勉强也可以胜任好朋友这个角色,但他无法成为一个好首领。 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非人类不适合领导人类,拥有星辰之力的他也无法继承彭格列的火焰,它会被更高层次的星辰之力异化。 【沢田纲吉】不能保证,如果由他统领彭格列,彭格列还会不会是【Rebrn】所期待的那个样子。 于他而言,未来没有定数,即便他已经看到了无数名为沢田纲吉的未来。 作为首领,首先,要接受并回应属下的期盼。 “可我做不到。”【沢田纲吉】语调平静地说:“无论是何种感情,我都无法正确回应,像我这样奇怪又古怪的人,真的适合做首领吗?” 【Rebrn】不语。 他或许在思考,思考这话的真假,思考这话的意思。 并盛町的人早就已经被【沢田纲吉】影响了,这里的人不会觉得他奇怪,但外面的人就不一定了。 【Rebrn】就是来自外面的人。 在围观了【沢田纲吉】的一天日常后,【Rebrn】不得不承认,【沢田纲吉】说的是对的,他不适合成为彭格列的首领。 这个孩子看似身处人群,但实际上,他是一座高悬的孤岛,与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毫无牵绊。 同这座岛屿唯一相勾连的索桥,名为父母,唯有【沢田奈奈】和【沢田家光】。 就算是他的朋友们也不行,他用最好的方式对待他们,却始终……不像是发自内心。 很奇怪,这个孩子很奇怪。 他明明把【云雀恭弥】等人当朋友对待,可【Rebrn】在他眼里却根本看不到属于朋友的心意。 他对自己也很尊敬,没有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把他当成小婴儿对待,反而像是在看待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 【Rebrn】原以为是【沢田家光】对这孩子透露了彭格列的情报,可【沢田家光】没有,这个孩子更不像情报上说的那样平平无奇,恰恰相反,他优秀得令他侧目。 可【Rebrn】还是走了。 【沢田纲吉】很优秀,非常优秀,但他不适合成为彭格列的首领。 ——他没有心。 他是没有心的人类。 他是绝对静谧的天空。 一颗天体如何长出柔软的心? 【沢田纲吉】收回注视着【Rebrn】离开的视线,他坐在客厅里,看着他的母亲穿好鞋子,开心地笑着对自己说:“小纲,妈妈出去逛街了,你要出去玩的话,一定要在晚饭前回家哦!” 【沢田纲吉】微笑着点头:“好的,妈妈,请玩得开心。” 他也不知道。 但他会努力的,为了这些爱他的人,他会努力地重新长出一颗心来。 在这之前,他会保护好他的家人和朋友。 【Rebrn】也是他的家人。 应该为家人做些什么呢? 【沢田纲吉】盯上了彩虹之子们的奶嘴,也就是七的三次方的一部分。 既然需要有人以力量供养奶嘴,又不能以终究会走向疲惫和负面的灵魂影响奶嘴,那么……将需要不停替换的彩虹之子换成他不就好了。 星空的神眷者长存不灭,至少之于世界而言,【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生命要比祂更加长久。 这颗新生的天体是如此的年轻。 【沢田纲吉】找到了【伽卡菲斯】。 彩虹之子代理战提前开始,这一次代理战可谓是一团乱,七个彩虹之子被通知的时候猝不及防,连各自的代理人都是急匆匆地找来的,【伽卡菲斯】急得就像是被厉鬼找上了门。 【Rebrn】临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代理人,【沢田纲吉】的恰好出现解决了他的难题。 【沢田纲吉】顺利入场。 在找全了所有彩虹之子的位置后,他不装了,直接摊牌,从【Rebrn】开始,七个人的奶嘴全被他一个人抢到了手。 他将七个奶嘴熔成了一颗七彩的宝石,并将这颗宝石嵌进了自己佩戴的项链里,然后在七个变回原来模样的前彩虹之子,以及世界规则的监督者伽卡菲斯面前宣布:“以后,我就是唯一的彩虹之子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徒留七个前彩虹之子和一个监督者面面相觑。 又过了半年,【沢田纲吉】的平静日常被突如其来的继承者争夺战打破,他是彭格列首领远亲的身份暴露了,【XANXUS】要杀死他这个突然出现的继承者候补。 【沢田纲吉】咕噜噜地喝了一口茶,对【Rebrn】说:“我以为你已经将我的意思告诉他们了。” 【Rebrn】吹了吹杯中的热茶,道:“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沢田纲吉】点点头,觉得他说得很对。 信心满满的【XANXUS】挨了一顿打,将他以及他的部下全打了一遍的凶手就坐在他们面前,悠哉悠哉地织着一件藕粉色的毛衣,头也不抬地说:“我问过先祖们了,彭格列不一定非要血缘者才能继承,你若是有成为一名首领的觉悟,想做也是能做的。” 【XANXUS】心中一突,直觉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那个以一己之力将他们打得爬都爬不起来的家伙淡淡地说道:“但鉴于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过于糟心,不够成熟的你需要一个实力强悍、能管得住你的监督人,经过先祖们的一致商讨,最终决定由我——沢田纲吉,彭格列首领候补之一,成为彭格列新的门外顾问首领,监督你执行彭格列首领之职。” 【XANXUS】只觉得眼前一黑,登时昏了过去。 再一睁眼,一切已成定局。 【XANXUS】成为了彭格列的十代目,而另一位首领候补继承了自己父亲的职位,成为了彭格列新的门外顾问首领,以及首领监督人。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沢田纲吉】装了一辈子,直到他的朋友一一离去,他也没能生出一颗完整的心来,但他终于学会了如何去回应那些爱他的人。 “我没有心,但我懂得。” 他这样对世界意识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抹淡淡的微笑,璀璨的星辰之瞳中有更为璀璨的星光悠悠浮动着。 妈妈说过,只要他懂得了,那么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晚。 …… 看完以后,相柳京只有一个想法—— 求【XANXUS】的心理阴影面积。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不能成为十代目,那就做十代目的门外顾问首领兼监督人,以他悠久的寿命和强大的实力,【XANXUS】这波属实是给自己找了个R先生plus版,自他以后的彭格列首领都会发自内心地感谢他。 他们彭格列的门外顾问首领,跟地球比命长XD 太惨了,【XANXUS】。 虽然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彭格列十代目,但他一定很后悔,因为他的监督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没有之一,他永远、永远也别想挣脱,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尽职尽责的优秀首领。 从某方面来说,【Rebrn】也算是目的达成了,没有让老朋友的彭格列就此坠毁。 大家都很快乐,虽然某些人快乐得不完全。 相柳京回顾着这张马甲卡的背景设定,和【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以及【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一样,【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也是半神,但由于他的力量来源于比世界意识更加强大的星空外神,所以他的等级要比前两张马甲卡更高一些,无限接近于完整的神明。 可他不是世界之子,所以无法携带【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相柳京想了想,将备用计划收好,他有预感,这一次大概率是用不上备用计划的。 星空的力量啊…… 他有些期待这张马甲卡的特殊能力了。 相柳京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就要融合马甲卡进入任务世界了。 汐汐发出疑惑的声音:“相柳先生,不用我去看看时间点吗?” 相柳京摇摇头:“不用了。虽然我不是很记得请《家庭教师》的剧情细节了,但有一个人,是无论什么时间点,都必须率先解决掉的。” 那个人就是白兰·杰索。 这个家伙就等于是家教世界的俄罗斯饭团变异版,人家好歹有理想,他可是会因为无聊这个见鬼理由就要毁灭世界的。 相柳京准备去看看白兰·杰索,要是这家伙现在已经预备着怎么毁灭旧世界创造新世界了,他就替天行道,把对方噶了。 要是还没有…… 唔,也不知道复仇者监狱关不关得住他? 159 第一百五十九章 恐怖降临 甫一进入任务世界, 相柳京就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大约是有点问题的,虽然不像柯学世界的时间线那样乱成一坨纠缠的毛线团, 但它偶尔也会抽一下风。 不过也不难理解, 毕竟连十年火箭炮这种违背时间法则的产物都有了,时间线有一点毛绒绒的小问题很正常,可以接受。 再看一下世界意识。 嗯……是沉睡的,但也能看出一些信息来。 这个世界是有过世界之子的, 那个人就是Gitt, 彭格列的初代, 最早被誉为大空的男人。自他死后, 世界意识也跟着沉睡了,至今都没有苏醒。 白兰·杰索毁灭世界的行为并没有真正触动到世界的核心, 只是摧毁了世界的表层, 因此, 家教世界的世界意识一直没有醒来。 世界意识偶尔会像人类梦吟一样, 模模糊糊地微睁开“眼睛”, 匆匆看过一遍世界, 然后接着陷入更深的沉睡。 除非白兰·杰索像那几个灭世主八岐大蛇一样, 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 在杀死世界之子的同时,利用世界之子的特殊性获取通道打穿世界,正中世界核心, 否则他的毁灭世界在世界意识眼中就是大一点的过家家游戏。 也不知道八岐大蛇究竟和世界有什么仇什么怨, 宁可不活了, 都要拉着世界和世界之子一起去死。 但这并不妨碍相柳京想揍八岐大蛇。 汐汐感慨道:“相柳先生,您还真是矢志不渝啊!” 这都记了多久了,现在还没有忘。 相柳京:“……小可爱, 不要乱用成语。” 汐汐可爱地吐了吐舌头:“欸嘿!” 说回世界。 沉睡中的世界意识不会给与相柳京任何帮助,也不会像咒回世界那样冷不丁背刺他一下,挺好的。 虽然《家庭教师》已经是相柳京很久以前看过的番了,但他依稀还记得,白兰·杰索这个家伙在正式搞事之前,只是美利坚一所普通工科大学的学生而已。 话说……入江正一去过未来了没有啊? 汐汐主动举手:“相柳先生,我去看看!” 相柳京却阻止了他:“不用,小可爱,你继续观测世界稳定性就可以了,至于情报嘛……够用了。” 他用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摸了摸自己胸膛的正中央,里面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温暖的温度,正是【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那颗不完整的心。 天体的生命是那样的悠长,因此【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干什么都慢悠悠的,从未有过着急的时候。 此刻,他也在影响做任务心切的相柳京,一种“岁月静好、不是大事”的感觉取代了原本的“时不待我、迟则生变”,令相柳京瞬间进入了养老模式。 不着急,能出什么事,就算是出事了,凭他星空神眷者的能力还不能解决吗? 慢慢来,慢慢来。 看啊,那朵花开得是那样的好,此时的阳光是如此的和煦,他应当停下来,坐在广场上静心享受着美妙的午后时光。 哦,或许还可以来一杯正宗的冰美式。 汐汐:…… 相柳先生,您确定是正常的吗? 她用搭档的权限看了一下马甲卡的同步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七,影响这么大的吗?以往急切的相柳先生都变慢下来了。 汐汐用还有点婴儿肥的手拖着自己的下巴,盯着背景设定中的“星空外神”四个字出神地想:难道……是因为这个? 唔,大概是了,外神嘛,影响力都是那样的迷。 不过她相信自己的搭档,这点小困难一定难不倒无所不能的相柳先生的! …… 等相柳京喝着冰美式,享受完他美妙的午后时光后,来到那所工科大学门前,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相柳京看看手里捧着的向日葵花束,再看看工科大学的大门,一时间面色一言难尽,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怎么回事? 他在路上都干了些什么? 也就几十分钟的路程,为什么到了黄昏才抵达? 他为什么要买这束花? 他为什么要捧着一杯冰美式在广场上坐一下午? 相柳京:我不理解! 他大受震撼。 仅仅只是背景设定中加入了外神元素,就导致这张马甲卡的同步影响率远比其他马甲卡高吗? 嘶,外神,恐怖如斯! 相柳京稳了稳心神,绕开大学的监控器,隐身后从后大门的围栏拐角翻了进去。 白兰·杰索不难找,他的外貌特征很显眼,【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能够很轻松地听到人的心声,而人的潜意识总是在不停地记录着身边的一切。 顺着这些心声,他在大学的人工湖边上找到了白兰·杰索。 白发,左眼下方有一个倒着的紫色皇冠图案,紫色的眼睛。 这就是白兰·杰索本人了。 很可惜,相柳京来晚了几天,入江正一已经去过未来了,这个白兰·杰索成功触发了自己的能力,现在满脑子都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和知识。 为了避免之后发生更大的事故,此刻选择将这人就地正法是最好的做法。 然而——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是客观而公正的,这个白兰·杰索还没有做出危害世界以及他人的事情,他便不能随意地决定这个人的生死。 关进复仇者监狱也不可以。 于他而言,未来不能决定现在,未来就只是现在的一种可能而已。 此时的白兰·杰索没有作恶,仅仅只能算是一个能够看到万千平行世界的普通人,所以他不能杀死他,或者将他关入复仇者监狱。 相柳京:…… 相柳京觉得很有道理,眼前的白兰·杰索只是一个刚刚获得了探知平行世界能力的普通人类而已,就这样杀死他实在是过于武断了,万一他和其他世界的白兰·杰索不一样呢? 嗯,歹竹还能出好笋,这个白兰·杰索也是有可能成为万千平行世界中那个不一样的烟火。 说服了自己的相柳京放下了他八十米的大刀,他重新听了一遍白兰杰索此刻的心声。 虽然对方的心声十分纷杂紊乱,很可能是世界与世界之间隔得太远了,初次使用这个能力的他还不熟练,有点接触不良,到总体来说,里面没有关于毁灭世界的信息,可以暂时判定为安全。 过一段时间再来看看好了。 相柳京这样决定着,抱着他的向日葵花束,转身离开了这所大学。 而险之又险保住了小命的白兰·杰索…… 他已经傻掉了。 从背后看,他还算正常,但从前面看……就会发现他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狰狞了。 也就是相柳京现在还不习惯【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看世界的视野,不然白兰·杰索的异样早就被他发现了。 作为《家庭教师》中数一数二的高质量反派**ss,白兰·杰索的天赋和潜能毋庸置疑,但凡主角团稍微不给力一点点,最终胜利的人就是他了。 在来自世界之外的星空神眷者降临这个世界的瞬间,正兴致勃勃地和其他平行世界的自己交谈的白兰·杰索就隐约觉察到了不对劲。 那种细微的异样就像是习惯的风突然换了一种方式吹拂,头顶的云朵从纯白变成了更加亮眼的雪白,林间歌唱的鸟儿唱着唱着就换了一个调子。 乍一看,没什么,但仔细想,就会感觉浑身战栗。 这种感觉在他走到人工湖旁边的时候达到了顶峰,他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浑身寒毛直竖,胸腔里的心脏以一种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速度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危险! 危险! 有恐怖的危险……就在他身后!! 那一刹那,白兰·杰索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已经停止了。 他脑子里的声音变得模糊,身后的细微响动在他的听觉里就像是天上的雷电霹雳,震得他险些颤抖起来。 他缓慢地打开手机,一点点举起来,用手机屏幕观察身后。 身后……空无一物! 白兰·杰索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机,像是刚刚只不过是用手机充当镜子,看了看自己是否得体而已。 他的呼吸变得更轻了,深山里不想惊动凶猛猎食者的小动物就是这样做的,幸运的话,它们能够从锋利的獠牙之下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一定有什么极其危险的存在站在他的身后!只是他看不见而已! 冷静,冷静…… 白兰·杰索无意识地劝告自己,他继续和其他世界的自己对话,心不在焉,但又不敢被身后的存在发现他的心不在焉。 一时间,他的心声变得纷杂紊乱。 等待的时间原来这么难熬,像是过了好几个漫长的世纪,站在他身后的恐怖存在终于离开,潺潺的流水声重新汇入了他的耳朵里。 一阵风从湖面上吹来,冷得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 他深色的衣服竟然被汗水浸湿了。 ——死里逃生。 白兰·杰索脱力一般从石凳上滑落,跌坐在地,两只不断颤抖的手撑着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等到十分钟后,他的身体依旧在还未完全褪去的极致恐惧感中颤抖,离开学校的路变得无比遥远,他每走一步,就会感觉腿软得想要立刻倒下。 其他世界的自己已经觉察到了他的不对劲,当他们问起时,白兰·杰索只是颤抖着声音,在脑子里说:【不哦,那不是危险,那是……】 白发紫眸的青年一手撑着墙,看不清全貌的脸被阴影掩藏,唯有他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的狂热足以吓退无数人。 【那是未知的、令我狂喜的乐趣!】 究竟是什么,降临在了这个迟早会变得无趣的世界里? 他会知道的。 终有一天,他会找到的。 不过在此之前…… 白兰·杰索将细微颤抖着的手放置眼前,用一种古怪的语气嘟囔道:“不好不好,我必须要变得更强大才行……该怎么样才能变得更强大呢?” 黑夜中无人回答,只有他的大脑里喧闹哗然。 160 第一百六十章 上门拜访 相柳京一路踩着海面来到了霓虹, 跟随着星辰的指引,他抱着一束花溜溜达达地进入了并盛町。 星空神眷者就是这一点好,无论去哪里都不会迷路, 天空与宇宙中的星辰会指引他方向, 告诉他千千万万年来发生在星辰之间的漫长故事。 一进并盛町,相柳京就听到了风里的声音, 原来今天是并盛町车站要建造地下商店街活动的倒数第四天, 那里有许多人,十分热闹。 地下商店啊…… 相柳京想了想,才想起来自己身处的时间线是哪一段。 未来篇还未开始, 不过也快了。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已经活了很久了,不是千年, 是万年。 万年的时光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他无法切身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即便他已经一一送走了他的家人和朋友,即便身边的一切都在时间的侵蚀下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样子,他也依旧不觉得万年的时光有多么漫长。 直到人类文明进入了新的纪元,他坐在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并盛町里,周围只有参天的巨树,茂盛的花草,重新进化的动物, 以及只剩下了废墟的旧日建筑。 他曾经看见了很多,名为沢田纲吉的未来有很多, 但那些一个都不是他, 他也不会成为他们。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将那些记忆区分开,只留下了关于自己家人和朋友的温馨记忆,其余的全部丢掉。 他郑重地将这些记忆放在胸膛内那颗不完整的心脏里, 天体的内里是坚固的,谁也无法在不杀死他的前提下夺走这些珍贵的记忆。 相比起他的家人和朋友,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就像这个地下商店街的建造,【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从自己所拥有的记忆里找到关于它的一星半点的记录。 已经完全忘记了呢。 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不用为此感到烦恼。 他似乎也从未感觉到过烦恼,自他五岁那年之后。 如果换成相柳京自己,他会选择隔空观察,就像他在柯学世界里做的那样。 但换成被【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所影响的相柳京…… 为什么要站在一边去呢? 平行世界的妈妈也是妈妈,哪里有路过家门而不入的?他又不是来干坏事的,为什么要躲? 坦荡一点,去正式拜访吧。 于是相柳京A上去了。 叮咚。 沢田家的门铃被按响,沢田奈奈解下围裙,一边擦手,一边走过来开门。 门一开,看清门外的人是谁后,沢田奈奈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 她迟疑地:“……小纲?” 站在门外的人,是已经长成大人的沢田纲吉。 眼前的沢田纲吉抱着一束向日葵,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他有一双星辰一样的蓝色眼睛,发型是很流行时髦的水母头,还是黑色的。 但她不会认错的,一个母亲又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小纲,这就是她的孩子。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露出了有几分孩子气的笑,他将怀里的向日葵花束递给了满眼惊讶的沢田奈奈,温声道:“早上好,这个世界的妈妈,您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美丽,我是来自平行世界的沢田纲吉。” 说着,他往里看了看,“妈妈,这个世界的爸爸不在家吗?” 也不是每个平行世界的沢田家光都会离家远走的,【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世界就不是。 【沢田家光】很顾家,就算是彭格列的工作,他也会留在家里远程完成,即便有实在是需要他亲自过去才能完成的工作,他也会提前告诉妈妈自己什么时候,又去什么时候回。 而这个世界…… 十分轻易就接受了眼前的小纲来自平行世界的沢田奈奈开心地接过了向日葵花束,侧着身子示意这个孩子进来:“家光啊,他不在家哦……小纲,快进来。爸爸很辛苦的,在南极挖石油赚钱养家,工作非常忙呢。” 在南极挖石油?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换鞋的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换鞋:“啊,这样啊。” 他将视线投向了全世界,果不其然,南极除了科考队以外,一个人都没有,而在这个世界的妈妈口中“在南极挖石油赚钱养家”的爸爸则在……彭格列。 工作真是认真呢,这个世界的爸爸。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面无表情地想:这个世界的爸爸真是个天才,在南极挖石油这种理由,他究竟是怎么想到的呢?除了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妈妈以外,谁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话说回来……其他世界的爸爸都是用这样的理由骗妈妈的吗?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想了想,没有想到。 像这种不属于温馨范围的扯谎环节,在他所保留的记忆里是没有的。而他的爸爸十分顾家,是一个优秀的父亲和丈夫典范。无论是对他的教导,还是对妈妈的爱,都是那样的真挚又温馨。 他还以为大部分平行世界的爸爸都是这个样子的,是因为他看的时候只专注于沢田纲吉这个个体的未来,而没有看完全吗? 唔……应该是。 这个世界的爸爸,教导失格,爱人失格。 总之,在【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认知中,这个世界的沢田家光是不合格的,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丈夫。 怎么能给小孩子喝酒呢? 回家倒头就睡,居然没有面对面的推心交流吗? 怎么可以用这样荒谬的理由欺骗一心爱着他的妈妈呢? 妈妈并非脆弱的菟丝花,也不是经不起风吹雨打的温室花朵,她只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和丈夫为难而已,别以为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看着这个世界的妈妈在厨房里泡茶的背影,他微微皱起眉,心中有些疑惑。 我……是生气了吗? 没有一颗完整的心的他,也会感到生气吗? 该怎么办呢? 这是平行世界的爸爸,不是敌人。 来自异世界的神眷者陷入了困难的思考中。 …… 滴。 ——干员相柳京与【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三十。 …… 回到家的沢田纲吉吓了一大跳,这个坐在沙发上和妈妈一起看电视的人是谁? 小小只的Rebrn动作轻盈,几个跳跃,踩着沢田纲吉的头落在了沙发扶手上。 “Cia!”婴儿模样的里世界最强杀手歪着头看过去,趴在他帽子上的变色龙列恩眨了眨眼睛,似乎随时准备跳到主人手里去。 被一个世纪难题难住的【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听到了熟悉的呼唤,他将这个难题暂时放到了一边,转头看向蓄势待发的最强杀手,以及目瞪口呆的自己,那双蓝色的星辰之眼中闪耀着璀璨的星光。 “中午好,R先生,纲吉,我是来自于平行世界的沢田纲吉,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他的礼仪姿态很完美,完美到让Rebrn眼前一亮。 “平行世界?!” 虽然有了十年火箭炮这种完全不科学的东西打底,沢田纲吉还是对“眼前的这个人是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自己”这个事实惊讶到了。 两个沢田纲吉面对面,鲜明的对比就出来了。 一个依旧是废柴初中生,一个已经完美到不再需要任何教导。 但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违和感。 Rebrn皱紧了眉,小手放在下巴上,做思考状。 这个阿纲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一边像是已经相处过很久很久的老朋友,是一个值得托付信赖和依靠的自家人,一边又像是……非人。 尽管【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已经尽全力收敛了,但他身上浓烈的非人感可不是他想收敛干净就能收敛干净的,更何况是在Rebrn这样将直觉练到了极致的强大杀手面前。 万年的时光,也就够【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收起他无意识影响周围以及他人的被动能力,这个家里唯一被他骗过去的,只有温柔善良的妈妈,以及还未将超直感练起来的沢田纲吉了。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也没有想过要骗人就是了,只要他们问,他就会如实告知。 就像在他的世界里,【Rebrn】问什么,他都是直说的。 可惜Rebrn并没有get到这一点,他没有问,或许是以己度人,黑手党哪有这么诚实的,问什么答什么? 确定这个沢田纲吉除了有一些自己想不通的违和感以外,没有任何危险后,Rebrn解除了警戒模式,又是一个跳跃,坐在了沙发上,接过沢田奈奈递给他的小饼干吃了起来。 “啊,没有了……我再去拿一点。” 沢田奈奈起身,离开的时候摸了摸Rebrn的帽子,小小只的家庭教师心情甚好地晃了晃头。 沢田纲吉则一脸新奇地坐到了【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旁边,他看着这个明显已经成年的自己,好奇地问道:“你说你也是我,可我们的眼睛和头发为什么不是一个颜色啊?” Rebrn帽子上的列恩小小的叹了一口气,像是替它的主人叹的。 果然是废柴阿纲啊,问出来的问题一个都不在点上。 闻言,【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一开始我和你是一样的,棕色的头发,橙色的眼睛,我如今这个样子是因为我的力量。” 沢田纲吉露出疑惑的豆豆眼:“啊嘞?力量?” 死气之炎还能给使用者染色吗? 他看向无所不知的家庭教师。 Rebrn却抓住了这话里的重点:“你的力量不是死气之炎?”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如实点头:“是的,我无法使用死气之炎,我的力量来自于宇宙星辰。” 161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他从未伤怀 彭格列的十代目不能使用死气之炎, 力量的来源反而是宇宙星辰…… 依旧是敏锐的Rebrn,他再一次瞬间就抓住了这句话背后的重点,眼中难掩震惊:“你不是彭格列的十代目!” 怎么可能? 抛去这个纲吉身上的违和感不谈, 他们这些老家伙哪一个来看了不会认为他就是彭格列的十代目?这样温和而又凛冽的气度, 不正是彭格列十代目该有的吗? 至于这个纲吉的力量来源……直觉告诉他,不要多问。 “欸?!” 沢田纲吉再一次震惊了。 这个自己竟然和他不一样,居然不是彭格列的十代目吗?怎么可能? 少年再次将眼前的同位体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这简直就是他梦中的最佳未来形象好吗? 不怒自威, 看起来非常温柔, 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但又让人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绝对不好惹的人。 他还以为这个自己和他一样,是彭格列的十代目来着……虽然他还在成长中, 而且对自己未来会成为黑手党老大这件事依旧感到恍惚。 当事人却很是淡然,还由衷地称赞道:“不愧是R先生, 轻易就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璀璨的星辰之眼直视着微微皱眉的Rebrn, 道:“如你所想, R先生,我不是彭格列的十代目, 我继承了爸爸的位置, 是彭格列新的门外顾问首领。” 且是彭格列最后一代门外顾问首领。 彭格列的首领一代接一代, 只有门外顾问首领, 自他开始, 再无变化。 他成为了每一代彭格列首领的老师, 以及……监督人。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看着彭格列繁荣,看着彭格列衰落,看着彭格列寂灭。 时间洪流是如此地无情, 已成为非人的神眷者无法切身体会到它的汹涌与残酷,他只能静静地,看着那滔天的浪潮淹没他所认识的所有人,卷走那个时代一切的遗迹。 羁绊啊……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牵过自【XANXUS】之后,每一代彭格列首领稚嫩的小手,他养育他们、教导他们,最后……亲自为他们抬棺,将他们送入永眠的坟墓。 人类的寿命是如此的短暂,又是如此地绚烂。 他们都是他的家人。 他清晰地记得他们每一个人。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不会为他们的逝去感到伤心,他的所有家人和朋友,他们已经做完了自己想要做的所有事,是笑着离开的,逝者没有遗憾,生者又何必感到伤怀? 漫天的星辰沉默不语,静静地凝视着地上发生的一切。 他也是漫天星辰中的一颗,他静默惯了,生与死,他见得太多了,渐渐的,也没有什么波澜了。 那些珍贵的记忆没有随着时间洪流的前进而褪色,每每回忆起来,一切都好像才发生不久一样,所有人都未曾真正地离开他。 这就够了。 Rebrn沉默可好一会儿,他问道:“在你的世界,彭格列的十代目是谁?”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给了他一个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答案:“XANXUS。” 是他啊。 Rebrn抬起小手,接住了从帽檐上一跃而下的列恩,轻轻抚摸它卷曲的小尾巴。 意料之中,除去阿纲以外,有可能成为彭格列十代目的人就只有XANXUS了。 意料之外……XANXUS那个脾气和性格,看起来就和彭格列前九代首领不是一个画风。 把彭格列交给他,真的不会出事吗?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站起身来,他轻声道:“别担心,R先生,我看着他呢,他有成长为一个很优秀的首领。” 可不是优秀吗? 只短短一年的时间,【XANXUS】的暴脾气就荡然无存了,虽然私下里依旧有点抓狂,但在正式的场合中,除了眉眼间仍然游荡着几分凛人的凶厉之气以外,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彭格列首领了。 不变不行,真当【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那个“R先生plus版”是他自封的吗? 说完,黑发蓝眼的【沢田纲吉】对自己笑了笑,抬脚走向厨房。 “妈妈,是要做新的饼干吗?” “是啊,小纲,之前做的饼干吃完了……小纲还是原来的口味吗?” “是的,妈妈,只要是您做的,我都很爱吃。” 沢田奈奈开心地笑了。 被自己的孩子真心夸赞,有几个母亲会不为此感到开心? 这个来自平行世界的孩子脱下白色西装的外套,随手搭在厨房外的墙壁挂钩上,一边卷衬衫的袖子,一边微笑着轻声说:“妈妈,让我来吧,我会很多种小饼干的制作方法,您来尝尝我的手艺。” “好啊,小纲真棒!” 沢田奈奈将料理台的C位让了出来,她将围裙接下来交给这个孩子,又把手洗干净,坐到了这孩子为她搬来的椅子上,美丽的眼眸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沢田纲吉趴在沙发靠背上,将妈妈和另一个自己互动的画面看在眼里,他微微鼓着脸,有点酸溜溜地小声嘀咕:“妈妈笑得可开心啊……” 虽然平时妈妈也是开心的,似乎每一天都是那样的活力满满,对待他们也是始终如一的温柔,但是……他就是觉得,这个时候妈妈,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于是少年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陪伴妈妈的时间太少了。 他开始认真地回忆,然后十分愧疚地发现——的确太少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妈妈好好说过话了。 怎么会这样呢? 沢田纲吉越想越觉得愧疚,趴在沙发靠背上的身体微微蜷缩着,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不得了的坏事的小动物,此刻很想把头埋进地缝里去。 怎么能一味地让妈妈付出呢?自己这个样子,和那个疑似死掉的混蛋老爸有什么区别! 棕发少年倒吸一口冷气,火烧屁股似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脚下像是装了弹簧,几个跳跃就冲进了厨房,大喊一声:“妈妈,我给你捏肩!” 沢田奈奈被小小地吓了一跳:“欸?捏肩吗?那谢谢小纲了。” 沢田纲吉卖力地给妈妈捏起了肩,身后仿佛燃起了熊熊的大火,象征着他此刻的觉悟。 他,沢田纲吉,才不要像那个疑似死掉的混蛋老爸! 他要对妈妈好,就像妈妈对待他一样好! Rebrn用两只小手端起了茶几上的茶杯,呼噜噜地喝了一口,小声评价:“蠢纲。” 虽然家光不着家,但是…… 唉,算了,没有成过家的他不予评价。 以标准姿势揉着面的黑发青年小小地勾起唇角,他似乎看到了如何解决那个世纪难题的答案。 只要纲吉成长起来,这个家……貌似也不是那么需要父亲这个角色的。 妈妈还这么年轻,又是如此地美丽温柔,世界上的好男人有那么多,总能找到一个比爸爸更合心意、更适合妈妈的男人。 就算妈妈不接受除爸爸以外的男人…… 唔,这个家似乎也不需要爸爸了呢。 看看这个世界的妈妈,独自将纲吉拉扯大,每天都是这样的阳光温柔,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纲吉。 而这个世界的爸爸……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一边慢悠悠地用塑料刀裁取小饼干的面坯,一边在心里想:就让这个世界的爸爸和永远都离不开他的工作相伴一生去吧。 嗯,听起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不是吗? 远在彭格列的沢田家光:! 他猛的停住敲击键盘的声音,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 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突然觉得后背发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存在正在离我远去!? ——从今天开始,沢田家光这个渣男人开始被双倍的儿子嫌弃着呢。 …… 等【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做好的十几种口味的小饼干出炉了,在外面浪了一天的蓝波闻着味道一路寻来,像一颗小炮弹似的从刚打开一道缝隙的门外冲了进来。 穿着一身奶牛波点连体衣的幼崽顶着两只小小的,但足够尖锐的牛角冲到了餐桌前,大声嚷嚷:“是什么!是什么这么香?你们是不是背着蓝波大人吃好吃的?” 沢田纲吉无奈地放下手里的茶具,弯腰把这个上下蹦跶的小幼崽抱起来,小心地放在他的专属婴儿座椅上:“没有背着你吃好吃的,饼干才刚刚出炉,你的鼻子真厉害啊,蓝波。” 蓝波骄傲地哼哼两声:“那当然!蓝波大人的鼻子是最厉害的!” 去找茶叶的沢田奈奈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蓝波还是这么可爱啊。” 得到了超级喜欢的奈奈妈妈的夸奖,蓝波肉眼可见地更开心了,身后的小尾巴都在咻咻咻地晃动。 直到肩膀上坐着一个Rebrn的【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端着摆好盘的小饼干走出来,蓝波先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即大惊失色地从头发里摸出两枚粉色的手榴弹,对着沢田纲吉大喊:“阿纲不要看他,是分·身!” 也不知道是谁和他说的,传说当一个人看到另一个自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这个人也就离死亡不远了。 “分·身?” 记忆里并没有关于分·身传说这种东西的信息,【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疑惑地歪了歪头:“那是什么?” Rebrn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许的复杂,分·身传说这种传遍整个霓虹的东西,连蓝波都知道,这个纲吉居然不知道吗? “蓝波!”沢田纲吉手忙脚乱地扑住踩着桌子就要跳起来的蓝波,动作飞快地没收了他的手榴弹,“在家里禁止使用危险物品!还有,这不是我的分·身,他是来自平行世界的沢田纲吉啊!” 蓝波:“啊嘞?” 小小的幼崽大大的问号。 平行世界的阿纲?怎么会比阿纲还要高呢?可不能,一定是分·身! 差点儿被炸的【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脾气很好,他放下手中的饼干,微微俯身,方便Rebrn跳到他的专属位置上去,接着从笑着看两个孩子打闹的沢田奈奈手里接过茶叶,不紧不慢地开始泡茶。 Rebrn满意地看着【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行云流水的泡茶动作,又转头看了看和蓝波battle的自家学生,里世界最强大的杀手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的老朋友啊,你的后代真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大难题,想要将阿纲教导成为一个优秀的彭格列首领,实在任重而道远啊。 泡好的第一杯茶,黑发青年双手端着递给了期待满满的妈妈,第一杯茶则以同样的动作递给了Rebrn。 至于还在battle的两个幼崽…… 唔,小孩子好像不能喝太多的茶来着。 相柳京从善如流地用一种Rebrn看了都要说一句优雅的动作,将第三杯茶倒进了自己嘴里。 看着大声和沢田纲吉争辩自己究竟是分·身还是平行世界同位体的蓝波,他心里有了一个特别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十年火箭炮对【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有用吗? 相柳京对比充满了好奇,并跃跃欲试。 162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那边两个人类幼崽的battle行为终于以沢田纲吉的胜利为结局, 完满地画下了句号。 相柳京没有给他们茶喝,而是将顺手拿过来的果汁一人倒了一杯,递给他们, 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小孩儿那桌。 好在这个梗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这个人又实在没有情绪过于起伏的时候, 做什么都安安静静的, 哪怕是故意使坏,这桌上的人也没有一个发现的。 五人岁月静好地度过了一个很好的下午茶时间,每个人都很愉快。 就连列恩也有很合口味的迷你小饼干吃。 Rebrn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杯,看来……这个纲吉和那个世界的自己关系很好嘛,就连列恩的口味都这么清楚。 里世界最强杀手的警戒心又往下降了降。 就目前为止, 这个纲吉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攻击性, 他十分平和,来这里也只是为了拜访。 唔,那束向日葵也是他带来的吗? 奈奈妈妈很开心呢, 把家里最漂亮的花瓶找了出来,花枝也修剪得很美观, 暖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地挤在一起, 沐浴在同样是暖色的灯光下, 看起来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Rebrn轻轻嗅了嗅, 他从那束向日葵的花香中嗅到了淡淡的咖啡香气, 以及同样淡淡的海洋气息。 ——这不是在并盛町买的。 在来这里之前,这个纲吉去过哪里呢? Rebrn不动声色,这就是他接下来要自己查的事了。 其实他是可以直接问的,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不会对他们说谎,但还是那句话,他可是里世界最强的杀手啊, 黑手党哪里有这么诚实的。 情报很快就送到了Rebrn手上。 主要是【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这一身穿着就很黑手党,白色的西装,黑色的手套,衣领上还别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蓝宝石玫瑰胸针,发型也是那么的显眼,他头一次见到这种像是水母的发型。 但沢田奈奈接受得很快,还夸这个发型十分时尚,说自己如果也是长发,她也想要尝试这样的发型。 照片上的【沢田纲吉】坐在美利坚的华盛顿广场上,手里端着一杯冰美式,坐得身姿挺拔。 这张照片很模糊,是从广场上的监控画面截出来的,虽然看不清他当时的表情,但Rebrn看得出来,他此时很放松,完全就是一副游客的样子。 ……说不定他还真是游客,只不过是来自于平行世界而已。 Rebrn又往后翻了翻,关于行踪的情报就止于此了,这个纲吉离开广场后去了哪里,那边查不到任何线索,他似乎……有意在绕开监控走? 这份情报里也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纲吉乘坐交通工具的情报,但那束花香中有着淡淡咖啡香气的向日葵又的的确确是携带着海洋的气息。 所以……这个纲吉是怎么从美利坚跨越海洋来到并盛町的? 偷渡? 不。 这个想法一冒头,就立刻被Rebrn否决了。 这个纲吉一看就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他的实力很强,强到他完全不用去考虑一些暗地里的阴谋或者迂回手段。 那束向日葵很新鲜,花瓣也很完整,没有一点损伤,这证明了这个纲吉来到跨越海洋来到并盛町的方式很和平,甚至是悠闲的。 难道,和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方法有关? Rebrn用小手摸了摸下巴,决定用细致的观察将这个疑问的答案找出来。 …… 相柳京正在厨房里做晚饭,沢田纲吉和蓝波都被Rebrn用列恩变出的小手·枪“威胁”着上楼去了,Rebrn给出的理由是要辅导沢田纲吉的功课。 蓝波只是顺带的。 沢田奈奈毫不犹豫地相信了Rebrn,她从杂物间拿出打扫工具,心情很好地开始打扫卫生。 除去Rebrn和蓝波杀手的身份,以及沢田纲吉准黑手党首领的身份,这个家在此刻看起来和霓虹千千万万平凡普通的家庭大差不离。 相柳京一边切着手中的鱼肉,一边在心里细化寻找异化物的细节。 考虑到这个世界有着十年火箭炮这种违背时间法则的产物,异化物不一定会在他现在身处的这个时间点,有可能会在十年后。 以【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性格,他做不出刻意去接近主角团的事,他和他的朋友们始终保持着一定的私人距离,除去节日或者必要时刻,他一般不会去打扰他的朋友们的日常生活。 和【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做朋友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他会精准地保持着朋友之间的距离,不会过分好奇地询问朋友的私事,又会在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随时恭候。 但这也有一点不好,【云雀恭弥】就说过,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可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真正地走入过【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内心。 这也是必然的,他那个时候还没有生出心来,只能尽自己的全力去回应那些爱他的人,而人类和非人所表达出来的全力自然是不一样的概念。 主动拜访沢田家,就已经是【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所能做到的最大主动了。 更多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成为一个旁观者。 漫长的时间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但时间教会了他一件事——这个世上,并不存在谁没了谁就活不下去的事情。 很多时候,只需要再找到一个新的寄托,绝望的人也可以在无边的痛苦中抓住希望,奋力回到温暖的阳光之下。 他主动敲响了沢田家的门,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他并不打算去见这个世界的朋友们,这里已经有一个沢田纲吉了,他们之间的羁绊不属于他,他只需要在外围看着就好。 很清醒的想法。 相柳京也不打算去找其他人,他只要安心待在沢田家,这里有家教世界最重要的人物,沢田纲吉、Rebrn和沢田奈奈都在这里,还附带一个蓝波,足够感知能力的进度条上升了。 况且,还有白兰·杰索在。 他已经能和平行世界的自己交流了,也肯定知道了彭格列和沢田纲吉的存在,每个世界的白兰·杰索都对沢田纲吉这个人报以最大兴趣,并乐此不疲地企图在已知上发展出更有意思的未知来。 白兰·杰索大概是一个愉悦犯。 相柳京:…… 他扒菜叶的动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接着处理起菜篮里的蔬菜。 稍微有点后悔,他当时应该坚定一下信念,直接一刀把这个世界的白兰·杰索带走。 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危险了,身后有千千万万个平行世界的自己作为后盾,一旦踏错一步,沢田纲吉他们都不可能赢得了他。 他似乎、好像还能召唤平行世界的自己? 啧,还能摇人。 危险选项说的就是这种人了。 但是…… 相柳京的思绪逐渐飘远。 家教世界的反派很多,最出名的就那么几个,而且…… 黑发青年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是古怪。 这些人,貌似最后都被招安了,不是被真香定律打脸,就是幡然醒悟化身正义守序。 家教世界,似乎并没有完全意义上的反派,像是和咒回世界那位兢兢业业搞事一千多年的脑花君一样的反派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唔……那么,白兰·杰索究竟是杀呢,还是不杀呢? 杀了吧,一劳永逸,杜绝他之后搞出那些个大事。 不杀吧,是因为他后来成为了沢田纲吉的挚友,和沢田纲吉一起对付下一个大反派,也学会了如何将自己从平行世界学来的知识和本领用在正途上。 这么一看,貌似不杀比杀了要强。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是不想杀白兰·杰索的,他认为每个人都值得第一次机会,虽然他那个世界的【白兰·杰索】辜负了这个第一次机会,最终被他碾碎成灰,不复存在。 但是这个世界的白兰·杰索看起来很值得第一次机会。 相柳京再一次被说服,即使他刚刚才想过要在马甲卡的影响下坚定自己的信念。 如果十年后的白兰·杰索如同原走向中那样,在毁灭中保留着良知,最终走向光明,那他就不杀他。 但如果这中间出了差错,他想要搞一波更大的…… 相柳京:那干脆扬了吧。 不过,以上决定需要满足一个条件—— 想要排除这个危险选项,他就必须顺利地去往十年后。 相柳京再次陷入沉思,十年火箭炮对【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有没有用? 有用当然好,没用的话……他要怎么去往十年后? …… 这个问题在几天后得到了解决。 从平行世界来的【沢田纲吉】像是霓虹后来兴起的御宅族一样,每天大门不出一门不迈,沢田奈奈的活全被他包揽了。 哪怕是和沢田奈奈一起出门买菜,他也会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宽大的兜帽盖住了他大半张脸,神奇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对他的奇异装扮感到奇怪。 Rebrn问过其他人,在他们眼中,跟在沢田奈奈身边的那个人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是沢田纲吉的远房表妹。 当他问起名字的时候,那些人无一不露出恍惚的表情,然后自动略过了这个问题,自顾自地说起了别的事情。 他们这幅像是被某个不可言喻的存在强行注入信息的模样,令这位里世界最强大的杀手莫名感觉后背发凉。 这个纲吉,究竟拥有着怎样强大而诡异的力量? Rebrn按住破天荒怦怦直跳起来的心口,直觉告诉他:不要深入,不要询问,知道得越多,他很有可能会变成另一个截然不同而又诡异无比的模样。 直觉又告诉他:【沢田纲吉】对他们没有任何恶意,他这样做仅仅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并没有对这些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Rebrn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纲吉身上的违和感,或者说……是割裂感。 小小只的家庭教师甚至有了一个很突兀、惊到了他自己的想法——这个纲吉,他看起来像人类,但实际上,他并不是。 他是……更高层次的存在,是人类无法也不能窥视的更高存在。 可他又的的确确是沢田纲吉。 Rebrn陷入了一个人的沉思。 他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任何人,这听起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里世界有很多能力者,就因为这种他从未见过、听过的能力,就贸然地给一个他认识的人打上非人的标签,这是不理性的,也是不负责任的。 感觉有时会骗人。 万一,这只是他的错觉呢? 如此想着,Rebrn再看向静心修剪花枝的【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方才那种令人心慌的割裂感顷刻间少了很多。 Rebrn小小的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他想太多了,是因为阿纲的原因吗?他的成绩确实很气人,没有一点长进。 沢田纲吉想了想自己那粗略估分都能够上中上标准的成绩,又想了想Rebrn认为的合格标准,棕发少年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Rebrn的标准,优秀即合格。 那他确实是没有一点长进了。 沢田纲吉,大受打击。 对Rebrn这种时刻盯梢观察的行为,相柳京是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神系归属于域外神明,虽然星空外神是难得的中立外神,但祂到底也是外神,是不可说、不可视、不可想的存在。 祂的存在,即是最大的影响。 作为神眷者,【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自然也有着外神的属性,长期盯着他看或想可是会产生不好的影响的。 Rebrn就已经被影响了,好在这影响很浅,只要他的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过不了几天就能缓过来了。 沢田奈奈和沢田纲吉很自然地接受了平行世界这个设定,非常丝滑地将【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纳入了一家人的范畴,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没有过分去注意另一个沢田纲吉。 蓝波就不用多说了,他还是小孩子,最初的兴趣过去了,“平行世界的阿纲”还不如他手里的一块饼干来得吸引人。 地下商店街那边的活动进行了几天,他就出去浪了几天,除了回来睡觉吃饭以外,他基本上都在外面玩。 因此,这个家里被【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影响的人只有Rebrn。 该说不说,有时候太敏锐了也不好。 相柳京只能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减少对Rebrn的影响。 地下商店街活动进行到了最后一天,因为年纪小而不能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蓝波毫无心理负担,左等右等也等不来Rebrn的沢田纲吉心绪不宁地冲出了家门,他则拿着波板糖冲上了楼,没过多久就去见了周公。 相柳京将最后一件衣服晾好,提着篮子走进家门,顺手把门一关,慢条斯理地披上他的斗篷,一边系着斗篷上的丝绦,一边走上楼。 沢田奈奈今天不在家,她听取另个一世界的阿纲的建议,跟着邻居们一起出去玩了。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在地板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蓝波。 小孩子能有什么烦恼呢? 黑发青年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蓝波毛绒绒的小脑袋,纤长白皙的五指扣住十年火箭炮的筒口,动作轻缓地将这个完全不符合时间法则的产物拿到自己手里。 他一手十年火箭筒,一手蓝波,背脊挺拔地站起身来。 等到他将睡熟的蓝波放在床上,仔细掖好被角后,他才拿着十年火箭炮突兀地消失在了原地。 相柳京来到了空旷的沙漠深处,这里没有一个人,即便一会儿因为十年火箭炮而出了不得了的差错,他也能及时制止。 他认真打量了手中的紫色火箭筒一会儿,然后面带犹疑地将筒口对准自己,扣下了发射的扳机。 砰的一声,粉色的烟雾淹没了青年修长挺拔的身影。 其他人穿越十年的时间需要通过一条长长的时空隧道,但相柳京不需要,几乎是在下一秒,他就听到了鸟雀啼叫的声音,以及风穿过树叶的声音。 ——他睁开了眼睛。 入目一片黑暗。 他在一个狭小的的空间里,身下是盛开的花。 相柳京的表情顿时变得尤为复杂。 好消息,十年火箭炮对【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有用。 坏消息,他顶号了。 163 第一百六十三章 强制交换 站在微风和煦, 满是草植清香的树林里,相柳京看着脚边这个铺满鲜花的棺材,沉默两个大字充斥着他全部的面部表情。 一只相柳, 满脸茫然。 什么情况? 是他顶号了吗? 这不应该啊。 相柳京想不通。 十年火箭炮是将十年后的这个人和十年前的这个人交换五分钟,按理说,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十年后个体。 他是星空外神的神眷者,于他的诞生世界而言, 每个时间点上的他都是他,完全不存在时间之间的信息差, 也不可能实现交换,因为他的存在等级远远高于十年火箭炮。 相柳京使用十年火箭炮, 也不过是为了实验一下, 顺便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它不该起作用才对,更何况是与任务世界的沢田纲吉互相交换。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沢田纲吉,怎么可能和十年后的沢田纲吉相交换? 这个世界的时间线虽然有一点毛绒绒的小问题, 但它大体上是正常的, 所以十年火箭炮只能交换本世界的人,根本不能越过毫无问题的本世界,直接去交换平行世界的人。 所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任务世界突然出了问题? 那为什么在世界外侧随时注意着世界稳定性的汐汐没有通知他呢? “是我。” 就在相柳京准备呼叫可爱的搭档,查看这个世界的稳定性是否出了问题的时候,一个空灵旷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世界意识。 祂居然醒了。 “非常抱歉, 这位干员, 是我擅自将你转换至十年后的。”世界意识很诚恳地向他致以歉意。 相柳京停下准备呼叫汐汐的动作,问:“为什么?您应该知道我无意插入主线。” 世界意识能掐得这么准,一定已经观察他好几天了, 那祂就一定能看得出来,他无意插手主线剧情。 世界意识当然看出来了,但祂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你要找的世界核心碎片就在十年后,它似乎落在了白兰·杰索手中,但幸运的是,他并没有发现异化物的用途,异化物还处于未激活状态。” 相柳京心头一跳:“在白兰·杰索手里?” 那不是完犊子了吗? 他瞬间就明白世界意识为什么要把他换过来了。 白兰·杰索本身就是个棘手的人物,再加上他获得了异化物,哪怕此刻异化物还处于未激活状态,被异化物覆盖的他在世界意识和相柳京的眼中也是隐形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在获悉他具体行踪之前“看见”他。 白兰·杰索加异化物,那就是一个大写的bug。 而且以白兰·杰索的聪明程度,只要他意识到了异化物的存在,获悉它具体的用途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沢田纲吉能够解决的事情了,所以世界意识借着十年火箭炮,强行挂钩交换双方,换过来一个更强大的解决者。 相柳京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他就该在那天直接刀了白兰·杰索,话说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忽然,他捏眉心的动作一顿,问道:“那十年后的沢田纲吉呢?” 他似乎记得,十年后的沢田纲吉是假死状态,但就这么把人丢在无人的沙漠深处,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世界意识说道:“放心,纲吉不在沙漠里,他在我这里。” 沢田纲吉是Gitt的后代,Gitt是祂的世界之子,光凭这一点,祂就不可能把人丢在沙漠深处。 相柳京:…… 他有什么可不放心的,现在最不放心的人不应该是他自己吗? 异化物不明,还疑似在白兰·杰索那个家伙手里。 先不说是在他手里,还是在他手下那里,总归异化物是在白兰·杰索的阵营里,处境不可谓不危险。 ……哦,这里的处境主要是针对世界而言。 相柳京要是任务完成失败了,他最多就是被扣工资,以及含泪和九倍报酬say gdbye,但异化物要是被白兰·杰索激活了……保不齐会是一个灭世主八岐大蛇2.0版本。 世界之子无了,那就异化物来凑,真让他整点儿大的,那就不是过家家了,而是世界版的吃席了。 相柳京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最终默认了世界意识将他换过来,让他代替十年前的沢田纲吉走主线剧情。 当然了,走主线剧情是不可能走主线剧情的,他的主要目的是从彭格列那里白嫖白兰·杰索的情报。 只要他锁定了白兰·杰索的具体位置,他就会立刻让这个明显变成了歹竹的家伙知道漫天的星辰为什么这么灿烂。 不过话说回来…… 他问道:“白兰·杰索的行事已经超出了原本预计吗?” 这家伙被异化物覆盖了,在世界意识的眼皮子底下是隐形的,他只要低调一点,或者与原走向一样按部就班,世界意识是不太可能关注到他的,毕竟他的宏大愿望在祂眼中不过是大一点的过家家游戏而已。 但偏偏,自世界之子Gitt死后,便终日陷入沉睡的世界意识发现了他的异样。 这只有一个解释—— 白兰·杰索的行事已与原走向大不相同,他已经搞出了足够令世界意识侧目的大动静。 一听到这个问题,世界意识明显是生气了,祂愤怒的对象是谁则不言而喻。 “那个人类!他居然想挖Gitt的坟墓!还扬言要将Gitt碾成灰撒进海里!” 在双方交锋的最初,十年后的沢田纲吉是想先两方谈一谈,看看能不能和平解决的,但是……白兰·杰索就像疯了一样,根本是想一出是一出。 就在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家族约定谈判的那天,他竟然亲自带着心腹部下攻进入彭格列的安息之地,扬言要将彭格列列代首领的尸骨扔进火中,化成灰撒进大海。 这怎么能忍?! 沢田纲吉当场就爆发了,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回了安息之地,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以一当十,击退了妄想侮辱他彭格列列代首领遗体的白兰·杰索。 而白兰·杰索被耀眼的火焰击退时,口中喃喃自语般的话令沢田纲吉至今仍是不解。 他说:“不是……你也不是……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说着这样不明所以的话的白兰·杰索眼神狂热,脸上的表情略显狰狞,他用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停滞在半空中与他们对峙的沢田纲吉,接着用更小的声音说着在场的人谁也听不懂的话。 “不在这里……” “不是他。” “又错了、又错了……” “……为什么感觉不到?” “在哪里?在哪里?” 他就像是精神问题突然发作一样,自顾自地咬着指甲喃喃自语,语速越来越快,那张没有一点血色的脸隐没在阴影下,瞧着莫名的有几分恐怖的气息。 在彭格列守护者们到来之前,白兰·杰索带着人走了。 他没有再打安息之地的主意,而是对彭格列进行了猛烈打击,那种以命换命、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架势令所有人感到悚然。 他就像是认定了彭格列有什么他势在必得的东西,不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拿下彭格列。 谈判自然失败了,紧接着就是白兰·杰索对七位彩虹之子的谋杀,他在拿到七枚奶嘴后安静了一段时间,让沢田纲吉他们有时间去制定未来计划。 安静之后就是愈发地疯狂,彭格列在他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攻击下节节败退,就连六道骸都说——白兰·杰索已经疯了。 一个疯子的行为是无法预测的。 定下十年计划的沢田纲吉迟疑过,但他还是选择了执行,因为他的超直感告诉他,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 白兰·杰索发疯的行为惊醒了沉睡中的世界意识,即使Gitt的坟墓空无一物,真正的遗体已经被祂带回,祂还是感到了由衷的愤怒。 可当祂开始定睛查看白兰·杰索的行踪,决定给这个家伙一套雷电霹雳大保健的时候,祂震惊地发现—— 祂,堂堂世界意识,竟然找不到一个身处世界之内的人类! 白兰·杰索隐形了! 这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白兰·杰索得到了被世界核心碎片融合的异化物;要么,这个异化物就在白兰·杰索的阵营里。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极其地糟糕! 白兰·杰索本来就疯,要是让他激活了异化物,鬼知道他能干出些什么事来! 意识到这个严重问题的世界意识迅速将视角切回了十年前,祂在观察了这位干员几天后,决定利用十年火箭炮,强行赋予其更大范围的概念,将十年后的沢田纲吉和这位干员相交换。 于是,就有了开头相柳京躺在棺材里,一脸沉默地怀疑人生。 相柳京也不忌讳什么,他把棺材盖一盖,理理斗篷,身姿挺拔地坐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世界意识说白兰·杰索疯了的时候,他居然有一点点心虚。 ……不是,他心虚个什么啊? 白兰·杰索疯了关他什么事?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白兰·杰索的具体位置,既然世界意识和他自己的上帝视角已经废了,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彭格列了。 狡兔三窟什么的不用慌,他可以一个一个地找过去。 反正,他现在有的是耐心。 …… 疯子的行为无法预测,白兰·杰索仍然大大咧咧地待在梅罗尼基地里,他抱着一袋甜腻腻的,坐在满头冷汗的入江正一身后,一边用他诡异的眼神盯着入江正一,一边抓着塞进自己嘴里。 他口齿不清地问道:“小正,你说……我能找到吗?” 入江正一被问得白毛汗都出来了,胃部一阵抽搐,疼得他面部扭曲。 他咬着牙像往常一样回答:“一定能的,毕竟你已经这么厉害了。” 但他根本就不知道白兰·杰索究竟在找什么,他已经找了十年了,至今毫无消息。 十年中,入江正一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来偏执,越来越疯狂,成宿成宿地不睡觉,只为了找到他拼尽一切都要找到的未知存在。 直到前几年,他盯上了彭格列。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认定了他要找的未知存在就在彭格列,或者说,只要获得了彭格列,就有办法将他要找的未知存在引出来。 想到白兰·杰索这些年做的那些事情,入江正一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他不知道那个未知存在是什么,也不知道白兰·杰索为什么在彭格列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如此偏执地认定了这样不知所谓的事实,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愈发疯狂的白兰·杰索很有可能会摧毁世界。 他只能将希望寄于沢田纲吉身上。 一定要成功啊。 入江正一揉了揉抽痛的胃部,突然顿住。 他意识到……白兰·杰索,似乎没有反驳他千篇一律的敷衍话语。 太安静了。 白兰·杰索……在做什么? 入江正一颤颤巍巍地回头,就只看了一眼,吓得他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白兰·杰索,他在笑! 在无声地大笑! 他笑得是那样的开心又狰狞,满足且疯狂。 入江正一颤抖着扶住座椅把手,他绝望地想:难道……白兰·杰索更疯了? 白兰·杰索的确更疯了,他陷入了疯狂的喜悦之中。 感受了!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十年前那种恐怖的战栗感。 来了,那个未知存在……祂来了! 164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万年的时光 相柳京慢慢消化了世界意识给出的情报, 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说是计划也不尽然,一个平A就能搞定的事情能叫做计划吗? 说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简单粗暴地定下行动计划呢。 该说不说, 心情很好。 不过…… 他摸了摸下巴, 道:“我有一个问题。” 世界意识:“你问。” “您说白兰·杰索疯了, 为什么?他是因为什么疯掉的?” 能让世界意识都说疯,那白兰·杰索得疯成什么样了? 明悉未来篇剧情的人都知道,作为一个励志要毁灭世界的高质量反派**ss,白兰·杰索实际上是一个很理智的人, 至少他大部分时间是很理智的。 相柳京实在是想不通白兰·杰索陷入疯狂的原因, 他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疯了呢? 世界意识答道:“这个问题,恕我无能为力,我是在他想要挖了Gitt坟墓的时候才醒来的, 那时我已经无法‘看见’他了, 所以关于他因为什么而陷入疯狂的……我也不知道。” 但是…… 祂有一点猜测没有告诉这位干员,这也是祂在看见这位干员的时候所产生的一点猜测。 即便是在世界之间, 也会流传着那群克系神明的“伟大事迹”, 祂们比任何生灵都不欢迎这些乐子神。 克系神明的污染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除了那些规模特别宏大、实力特别强悍的大世界以外,别的稍微弱一点的世界都逃不过祂们的污染。 而家教世界就属于后者范围。 因此, 在见到这位名为相柳京的干员的时候, 世界意识简直大惊失色,祂下意识地以为这是那群克系神明中的某一个。 直到祂看清了那张和沢田纲吉一模一样的脸,以及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的和时空平衡局签订的合同牵引,祂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虚惊一场,原来是时空平衡局的干员啊。 祂差一点就动手了…… 这要是让相柳京知道了, 在感慨好险之前,他第一时间会骄傲于自家的实力。 时空平衡局的能力很强,他们背靠主宇宙意识,做出来的马甲卡也近似真实,即便马甲卡的使用时间有限。 是的,时空平衡局所有的马甲卡都是限时卡,或者说,它们都有磨损值。 这种磨损值不会因为干员们如何爱惜马甲卡而降低,它的使用时限就摆在那里,用一次少一次。磨损值一旦达到最大值,马甲卡就会自动销毁,无可挽转。 马甲卡有着使用时限的限制,用咒回世界的话来说,这是一种不可更改的束缚交换法则,目的是以使用时限换取马甲卡的真实性和强度。 所以,时空平衡局所有的马甲卡卡池都必须定期补充新的马甲卡,负责创造马甲卡的技术部门为此日渐头秃,哪怕只是复刻马甲卡也是一件很费头发的事情。 为此,每每创造新马甲卡的时候,他们总会脑洞大开,以这样的“报复”方式发泄他们日渐头秃的哀怨和仇恨,立志于让所有使用马甲卡的干员也感受到他们日夜加班、狂掉头发的痛苦。 而这种脑洞大开的马甲卡成功骗过了世界意识,令祂在乍一眼的情况下,将相柳京认成了那群乐子神。 不过还好,祂并没有身随意动,在愣神的时候冷不丁地给毫无防备的相柳京一下。 如果祂真的动了时空平衡局的干员,这场寻找异化物的任务就要变成主宇宙和任务世界之间的重大外交事件了。 说回正题—— 世界意识对白兰·杰索为什么会突然发疯的原因有了一个猜测,如果祂猜得没错的话,这位干员在十年前的时间点中去见过白兰·杰索,但出于某种原因,他没有对十年前的白兰·杰索动手。 外神的污染能力极其恐怖,其污染途径并非是面对面或者眼对眼,亦或是降临尘世。 往往只要祂们的一个念头、随意投来的一个眼神,那种极其恐怖的污染能力就会顷刻间笼罩世间,该世界的所有生命体都逃不过祂们的污染。 而这位干员…… 世界意识看着这位顶着沢田纲吉的脸,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的相柳干员,祂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是如何的恐怖呢。 据祂前段时间的观察来看,这位干员是很谨慎的那种人,在不必要的情况下,他完全不会主动和其他人产生交集,看起来就和那些退休的人类老大爷一样悠闲散漫。 如果他去见过白兰·杰索,那就只是单纯的见过了。 白兰·杰索要是和他面对面、眼对眼了,估计当场就没命了,哪里还能有如今的疯狂模样? 他向白兰·杰索投去了视线,属于外神的恐怖污染哪怕只有一缕萦绕在白兰·杰索身边,也足以使这个人类陷入毁灭性的疯狂之中了。 至于白兰·杰索为什么活到了现在…… 世界意识想,这大概要归功于他能够和万千平行世界的自己交流的这个能力吧,万千世界的白兰·杰索们为这个怨种同位体分担了污染。 无论他们是自愿,还是极度抗拒。 如果祂的猜测没有错,万千平行世界的白兰·杰索多半也是这个状态,更有甚者,或许有一部分白兰·杰索已经因为撑不住这样的污染而死去了。 世界意识对比毫不在意,除了祂的世界之子Gitt以外,祂对所有生灵一视同仁。 ……看在Gitt的份上,祂稍微分了一点点视线给身为Gitt后代的沢田纲吉。 只有一点点。 想到同样受到这样污染的影响,却没有陷入疯狂,依旧保持着理智的Rebrn,世界意识对白兰·杰索的下场更不在意了。 诚然,Rebrn没有陷入疯狂的原因是因为受到影响的时间短暂,而且这位干员对他的态度非常友善,其污染的影响能力降到了最低。 但是—— 像白兰·杰索这样会因为无趣进而想要毁灭世界的人,未知对他的吸引力是非常强的。 世界意识可以想见,觉察到了未知的白兰·杰索在这十年中,一定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未知。 外神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祂们不可思、不可视、不可说,十年如一日地想,不疯才怪呢。 但是世界意识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相柳京。 自家世界之子的坟墓差一点就被挖了,世界意识在这一方面和所有人类母亲一样,是出离愤怒的。 如果不是白兰·杰索被异化物覆盖了,祂早就一套雷电霹雳大保健,将这个该死的人类劈成一堆灰烬了! 左右相柳干员已经过来了,那么说不说也无所谓,他迟早都会发现真相的。 更何况,万一祂猜测的不对呢?这岂不是有损祂世界意识的形象? 所以,还是不说比较保险。 正摸着下巴沉思的相柳京并不知道世界意识的思绪已经转了好几个圈了。 诚如世界意识所言,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有多么恐怖。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可不就是人类老大爷吗?他实在是悠闲得过了头了,干什么都不着急。虽然已经是非人,但这万年来,他依旧是按照人类的方式生活着的。 在明晰自己神眷者的身份的同时,他仍然觉得自己还是人类,是家人和朋友的爱让他重新拾起了这个阔别已久的身份。 这张马甲卡的共鸣影响已经超过了相柳京最初的预料,但就目前而言,这样的共鸣影响除了拖慢他的任务进度以外,对他自身是没有任何负面影响的。 在深思熟虑之后,他放弃了催眠自己这种增幅方式,不再加强对共鸣影响的抵抗能力。 就目前这样的情况来看,从善如流怎么看都比反抗到底来得好。 万一他加强了抵抗能力,反而弄巧成拙了呢? 所以,还是就这样吧,反正白兰·杰索死定了,【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实力比【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还要强大很多,他这波横看竖看都是稳的。 简单粗暴地定下决定后,相柳京看向空无一物的天空,问道:“接下来,十年火箭炮会将狱寺隼人送来十年后,以后也会陆续送更多的人过来,您会拦截他们吗?” 十年后的彭格列戒指已经被沢田纲吉悉数摧毁了,想要打败白兰·杰索,就只能靠十年前还拥有彭格列戒指的主角团了。 ……如果世界仍然要按照原走向发展主线剧情的话。 世界意识道:“既然来的人是你,他们也就不必来了。你可以解决这一切吧,【纲吉】。” 十年后的走向早就被疯狂的白兰·杰索搅得一团乱了,况且,有了相柳干员,戒指和匣兵器都不重要了,狱寺隼人他们来不来都无所谓。 现在已经不是为了拯救Gitt留下的遗产这么简单了,最大的目的是为了拯救祂自己。 绝不能让白兰·杰索激活异化物,他在这样疯狂的状态下,很可能会以异化物为武器,攻击令他惦记了十年的未知,届时整个世界都将会沦为他的战场。 为了逼未知出手,他会做出超出人类想象的事情,在他看来,用无趣的世界换取他一时的痛快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十年前的沢田纲吉他们或许可以战胜陷入疯狂的白兰·杰索,但他们无法解决异化物,而异化物才是最要紧的问题。 这一声“纲吉”直接让相柳京恍惚了一瞬,等他从这短暂的恍惚中清醒过来,他已经回答了世界意识。 “是的,我来了,我可以解决这一切。” 放心交给我吧。 …… 滴。 ——干员相柳京与【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三十五。 …… 与世界意识的交谈只在短短几分钟内,稍显凝滞的时间重新流动起来,鸟雀们被拉长的鸣叫声再次快速地响起。 世界意识离开后,相柳京换了一个坐姿,背脊仍然挺直,两腿交叠着,不那么庄重地翘起了二郎腿。 他将双手上下叠着,放在了膝盖上,宽大的黑色兜帽被他重新戴上,一张俊美的脸被遮得只剩下小半张。 他在等十年后的狱寺隼人到来。 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呢? 他看起来属实和十年前的沢田纲吉不太像啊。 发色和眼睛的颜色都可以伪装,但他自身的气质……似乎装不了,他也演不了。 就直接说自己是平行世界的沢田纲吉好了,他还不用多此一举地去解释平行世界这个概念,白兰·杰索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据,在他之前也还有十年火箭炮。 如果有彭格列戒指,会不会更能增强信服力度呢? 这样想着,相柳京伸手在腰侧摸了一下,再摊开手掌,他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七枚彭格列戒指。 彭格列是黑手党中的庞然大物,但即使是这样的庞然大物,也抵挡不了时间洪流的冲击。为了适应时代的变化,彭格列一变再变,其核心依旧如故,但终究……还是沉没了。 这七枚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岁月的戒指悉数到了【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手中,除了那七枚因为无人再能继承,最终只能回归世界的玛雷指环以外,七的三次方有两方都在他这里。 被熔成七彩宝石的七枚奶嘴仍然挂在他的脖子上,从他那颗不完整的心脏里汲取着蕴养的力量。 这也是【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唯一不含外神污染的力量源泉。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不是彭格列的首领,也不可能成为彭格列首领的守护者,在彭格列被时间淹没之前,他从未触碰过这七枚戒指。 一是没有必要,二是担心戒指会被自己的力量异化。 后来……没有彭格列了,能够继承这些戒指的人就只有原本可以成为彭格列十代目的【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了。 他不想这七枚戒指像无人再能继承的玛雷指环一样,只能带着无尽的遗憾和怅惘回归世界,鬼使神差之间,他接下了它们。 就这样,他将它们一直带在身边,用心脏的力量蕴养着它们和那颗七彩宝石。 相柳京取出最中间那枚大空戒指,将剩余六枚重新放了回去,他看看自己的两只手,【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不分左右手,哪只手都是一样的用。 想了想沢田纲吉,他将大空戒指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 不用变化,戒指的尺寸刚刚好,像是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一样。 漫长的时间似乎让彭格列戒指产生了自我意识,虽然还很模糊,但它已经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最中心的图案像是荧光灯一样,一闪一闪的。 黑发蓝眼的青年轻轻摸了摸大空戒指,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但周身的温度似乎暖了不少。 一闪一闪的大空戒指停止了这样可以称得上幼稚的行为,它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有偶尔一闪而逝的流光证明着它的不凡。 沙沙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抬起头,用戴着大空戒指的那只手抬了抬遮住他大半张脸的兜帽,他对目瞪口呆的狱寺隼人笑了笑,唇角上扬的弧度很小,但从中传递出来的情感是能够清晰感受到的。 ——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去回应爱他的人。 “许久未见了,狱寺。” 星空的神眷者看着长大成人,变得愈发沉稳的狱寺隼人,他忽然就觉得—— 万年的时光,确实太久了。 165 第一百六十五章 稳定世界之锚 狱寺隼人不敢置信地愣在了原地, 他直勾勾地看着这个坐在棺木上,微笑着和自己打招呼的人。 尽管…… 尽管对方的眼睛和露出来的头发颜色不对,但他还是很确定—— 这是沢田纲吉。 这是他们的首领。 是……是平行世界吗? 狱寺隼人眼眶湿润, 差点儿就忍不住当场痛哭起来了。 真好啊, 平行世界的首领还活着,他还好好地活着! “十代目……” 狱寺隼人哽咽着向前踉跄前行, 提在手里的箱子落在了地上,他单膝跪在了【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面前,眼泪终于忍不住淌了下来。 他死死攥住垂落在地上的斗篷一角,哭得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十代目……对不起!” 是他们没有保护好他们的首领。 除了对不起, 他已经不知道还说什么了。 这样无能的他,辜负了首领的信任! 知道一切真相的【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安静地看着狱寺隼人,任由这个像是在绝望之地迷路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方向的男人拽着自己的斗篷痛哭。 他将手轻轻放在狱寺隼人的头上,像安慰那些曾因为年幼而做了噩梦,惶惶不安地来办公室寻他的孩子一样,抚摸的力度宛如清风拂过,却令这个正在痛哭的男人浑身一僵, 继而哭得更可怜了。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略有些不解, 以往他这么做, 那些孩子很快就会停止哭泣,然后乖乖地被他牵着手送回卧室,可为什么狱寺还会哭得这么伤心? 之前就很伤心,现在更伤心了。 为什么呢? 黑发青年的手下滑, 摸头改成了拍背, 这样哄人的方法,他以前都是用在小孩子身上的,现下倒也实用。 唔, 毕竟与他而言,Rebrn也是小孩子啊。 狱寺隼人伏在【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膝盖上哭了多久,【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就轻轻拍了多久的背。 好半天,沉浸在极度悲伤之中的狱寺隼人才堪堪回过来神来,捂着脸红着耳朵噌噌退后。 可能是维持刚才那个姿势太久了,他腿一软,差点儿仰倒。 还是【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拉了他一把,这才避免了彭格列大名鼎鼎的岚之守护者在平行世界的首领面前出大丑。 看着终于回过神来,羞耻得想要钻进地缝里的狱寺隼人,黑发青年温声安慰他:“不用觉得害羞,也不要为此伤心,狱寺,那不是你们的错。无论接下来要做什么,都不要担心,我来了,交给我就好。” 想要瞒过白兰·杰索,第一个要隐瞒的对象,就是和自己亲如一家的同伴们。做下这样决定的时候,沢田纲吉心里一定也是不好受的,他的痛苦不比这些被瞒在鼓里的同伴们少。 相柳京忍不住叹息,明明是一个热血番来着,为什么总是有这样让人哭得停不下来的美强惨剧情呢? 果然,他的爱好是爽文啊。 “十代目……” 狱寺隼人低着头,低低地唤了一声,他的声音沙哑,还有带着几分哭腔。 能哭出来是一件好事,压抑在心太久了,容易变成心病,沢田纲吉不会想看到他们这样的。 黑发青年索性将欲掉不掉的兜帽摘了下来,他仍然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纯白的西装在斗篷里若隐若现,别在衣领上的蓝宝石玫瑰胸针露出半截,在透过树冠照下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站起身,顺便将狱寺隼人掉落在地上的手提箱也捡了起来,交还给耳朵通红的岚之守护者:“狱寺,带我去找Rebrn吧。” 在他平A之前,他得和能做主的Rebrn通一下气,守护者也不用找了,让大家都离远一点,免得被误伤。 狱寺隼人接过手提箱,本能地听从了面前这位来自平行世界的首领的命令:“是,十代目!” 等他都转过身去要带路了,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个世界很危险,白兰·杰索所率领的密鲁菲奥雷家族正在追杀彭格列的人,这位十代目是平行世界的首领,他不能……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 太危险了。 失去首领的痛苦,他们体会到就可以了,不能让其他世界的人也和他们一样,眼睁睁地看着鲜活的十代目…… “你不能留在这里,这里太危险了!” 狱寺隼人急急地说:“十代目,你是怎么过来的?是十年火箭炮吗?必须想办法把你送回去!” 黑发青年只是轻声呼唤了一句:“狱寺。” 急得什么都忘了的狱寺隼人就瞬间门安静了下来,就连在脑子里乱窜的恐惧和急切都一并平息了。 他怔愣地望进对方宛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睛里,再一次,什么都忘了。 “别担心。”他听到面前的十代目说:“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啊…… 是十代目。 是那个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安全感的十代目。 “……是。” 狱寺隼人狼狈地低下头,不想让这个人再看到自己忍不住想要落泪的样子。 世界意识说到做到,都到这会儿了,十年火箭炮的粉色烟雾仍然没有出现,十年前的传送被强制中止,除了Rebrn和相柳京以外,再没有第三个十年前的人被送过来了。 相柳京看了看已经染上些许暮色的天空,他听到了拉尔·米尔奇向这边赶来的声音。 拉尔·米尔奇,只能算得上一半的彩虹之子,在不动用混沌色奶嘴中的力量的情况下,她成功长大了,出现在这里的身份是彭格列门外顾问中的一员,前来接应和试探十年前的沢田纲吉。 这一步可以免了。 在黑发青年向自己的藏身之处投来视线的瞬间门,拉尔·米尔奇就知道,她接下来的试探可以免除了。 ——这个沢田纲吉很强。 比七个彩虹之子更加强大。 拉尔·米尔奇藏在披风里的手紧了紧,护目镜下的眼睛里染上了几分期盼。 这个沢田纲吉,有可能打败白兰·杰索吗?这个被白兰·杰索搞得一团糟的世界……有可能恢复正常吗? 她直接从树顶跳了下来,草木皆兵的狱寺隼人在第一时间门挡在了黑发青年面前,看清是她后,又放松了下来。 见到狱寺隼人这样毫不犹豫相护后,拉尔·米尔奇更加确定了这个沢田纲吉的身份,虽然眼睛和头发的颜色都不一样,但他的确是沢田纲吉。 隔着两步的距离,她将玛蒙锁链扔给了这个沢田纲吉:“用它缠绕指环,可以封印指环的力量。” 至于为什么要封印指环的力量,有狱寺隼人在解释,她本来就是不喜欢多话的性格。 黑发青年接过玛蒙锁链,在狱寺隼人的解释声下,慢条斯理地用它缠绕住不满的大空戒指。 玛蒙锁链封不住已经产生了自我意识的大空戒指,既然主人要它配合,它也不是不能假装的。 大空戒指委委屈屈地闪了两下,光芒暗淡下去,装出了一副被封印的假象。 等黑发青年将手上的戒指缠好了,拉尔·米尔奇才道:“走吧,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基地。” 黑发青年拍了拍狱寺隼人的肩膀,对拉尔·米尔奇点头:“麻烦你带路了。” 虽然他在落地的那一瞬间门就知道了彭格列在这里的基地位置,但该装的还是要装。 …… 三人在树林里极速前进,头顶的天空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幽灵的树林变得很安静了。 拉尔·米尔奇在前面带路,相柳京和狱寺隼人跟在她身后,没有一个人掉队。 经过时间门的调整,相柳京已经适应了【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视角,他一边跟着拉尔·米尔奇前进,一边用这张马甲卡宛如上帝视角一般的视线扫视整个世界。 密鲁菲奥雷家族和彭格列家族的战斗越演越烈,里世界一片混乱,有很多黑手党家族或因站队失败,或因被迫牵连,总之,这十年里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在沢田纲吉被刺杀成功之前,彭格列就已经落入了下风,因不知名原因而陷入疯狂的白兰·杰索下令追杀彭格列所有人员,这个命令比原走向中早了一年多。 正因如此,和原走向中的彭格列比起来,如今彭格列的有生力量被多削去了至少一成。 白兰·杰索逼着那些有心退出的家族重新站队,他似乎很想看到彭格列被动无援,彻底陷入孤军奋战的绝望境地的那一天。 以上种种,造成了彭格列今天举步维艰的困境。 他们只能更加小心,每个同伴外出,都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忽然,一直沉默不语跟在拉尔·米尔奇身后前进的黑发青年一把按住了拉尔·米尔奇的肩膀,其力气之大,竟然强制将极速前进的她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那边不是基地。” 他对面露惊疑的拉尔·米尔奇解释了一句,纤长白皙的手指抬起,指了指远处幽深的黑暗,“那是哥拉·莫斯卡吗?” 拉尔·米尔奇和狱寺隼人齐齐一惊,他们朝被指向的那边看去。 果然,幽深的黑暗里透出了危险的红光,身形魁梧的杀人机械脚步沉重,装载着致命的武器,一步一步向他们这边走来。 “快躲起来!” 狱寺隼人立刻伸手去拉黑发青年的手腕,却没想反被黑发青年握住了手腕。 “不用躲。” 来自平行世界的首领对他笑了笑,自此安抚他忽然提起来的心。 躲什么呢? 黑发青年看向那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魁梧机械,宛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睛里只有冷漠。 一只蝼蚁罢了,也配他躲吗?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向缓缓抬起手臂的史托拉欧·莫斯卡投去一个眼神,强大的杀人机械瞬间门被压成了齑粉。 这是来自于星辰的力量,无人可当。 而于相柳京而言,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罢了。 …… 在跟着拉尔·米尔奇前进的同时,相柳京不仅在扫视整个世界,还在感受这张马甲卡的力量如何,在同步率达到百分之三十五的情况下,他能发挥出的不到一半的力量具体能够做些什么。 而这不感受不要紧,一感受简直吓了他一大跳。 他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从相柳京进入这个世界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真正动用过这张马甲卡的力量,无论是渡海,还是影响周围人的认知,这些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根本不用动用马甲卡的力量。 他以为【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就只是神眷者,众所周知,神眷者无一例外,都不会是神明级别,至多就是仅次于神明的半神。 成神的神眷者自然就不能再称为神眷者,也不再是神眷者了,他们已经一跃而上,成为了与昔日神明同等级的存在。 可【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不一样,他顶着半神级别的神眷者身份,其真实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相柳京目前所拥有的所有马甲卡。 包括之前一直位居第一的、拥有两个世界属性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 相柳京简直不敢相信,但这具身体里只能用“浩瀚”这个词来形容的庞大力量在不停地对他大声喊道: 你没有感受错! 真相就是这样令相柳震惊! 相柳京:……阿巴阿巴。 可这不应当啊。 即便【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在五岁那年,灵魂的强度就已经是半神级别,后来又与天体融为一体,最后更是度过了万年的时光,可他的等级设定那一栏依旧写的是“半神”两个字。 技术部门虽然脑洞大、骚操作多,又十分欠揍,但是像这样极其明显的错误,他们是不可能会犯的。 不是技术部门搞错了这张马甲卡的等级,那就是……这张马甲卡是特殊的? 震惊到短暂失去思考能力的相柳京重新运转起他过载的大脑,费劲吧啦地想到了【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被定位成半神的最大可能原因。 ——因为星空外神。 作为世界级神明,【荒神·中原中也】、【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和【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的力量来源于世界,力量的来源决定了他们的等级。 而【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力量则来源于一位远比世界更加强大的外神,他的等级是依据这位星空外神的强度而定的,与这位星空外神相比,他的确只能算得上是无限接近于神明的半神。 相柳京:…… 他木着脸,给技术部门那边发去了他费劲吧啦想出来的原因。 几秒后,技术部门那边回复了他:【恭喜相柳干员成功发现马甲彩蛋!撒花!】 相柳京:…… 他冷笑一声,回了那边一个字。 【滚!】 什么彩蛋?! 这分明是一个不亚于白板buff的天坑! 他要是没有按照惯例,谨慎地在行动之前检查马甲卡的力量强度,就这么直接上了,届时他使出自认为合适的力度,却猝不及防地把世界打穿了,谁负责?啊!谁负责?! 该死的技术部门!他一定要投诉他们! 差评! 相柳京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将胸膛里熊熊燃烧的怒火压了下去,他捏着自己的眉心,在平复心情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另一点—— 这张马甲卡的特殊能力是什么? 顿时,他那张俊脸变得精彩纷呈。 依照技术部门的尿性,他们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比如【荒神·中原中也】,明明是操纵重力的神明,却偏偏专精了空间门之术。 比如【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明明浑身上下写满了破坏和毁灭四个大字,却偏偏掌握了修改现实的归档神技。 再比如【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明明揣着两万多斤的反骨,却偏偏……唔,绝对破坏这个能力倒不算是出乎意料,和马甲卡的设定很相配。 那么,【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呢? 被设定为星空外神的神眷者,拥有比以上三张马甲卡更加强大的力量的【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会有什么样的特殊能力呢? 相柳京再度深吸一口气,往后面因为同步率上升,才显现出来的新设定档案看去。 只一眼,他就被技术部门的出其不意惊到了。 身具外神专属的强大污染能力的星空神眷者,这张马甲卡的特殊能力居然是【稳定世界之锚】。 说简单一点,只要把他放在那里,他什么都不用做,无论如何混乱、如何濒临崩溃的世界,都会在他停留的时间门内慢慢地稳定下来,可谓是世界进行修复或者整改时的必备神器。 相柳京:…… 真是震惊到他了。 不愧是你们啊,技术部门,这波可以叫做全方位一条龙。 166 第一百六十六章 “因为我来了。”…… 直到前来纠正基地位置的山本武从天而降, 拉尔·米尔奇和狱寺隼人的神情依旧是恍惚的。 尤其是拉尔·米尔奇。 她已经猜到这个沢田纲吉很强了,但她没有想到对方会强到这个份上,那可是连彩虹之子都要活动一番才能解决的史托拉欧·莫斯卡啊。 就这么……没了? 他甚至根本没有动手, 只不过轻飘飘投去了一个眼神而已,就那么……化为齑粉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甚至……有些恐怖。 这个沢田纲吉的实力,已经到达了堪称恐怖的境地了吗? 狱寺隼人的恍惚比拉尔·米尔奇更重,他每走一步, 都觉得自己是走在云上的。 三个字——不真实。 固然, 在他们心里, 十代目就是最强的,可他们也没有想过, 十代目会强大成这样。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令史托拉欧·莫斯卡化为尘埃。 这真的是十代目吗? 这样想着,狱寺隼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和自己并排奔跑的人。 来自平行世界的十代目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眼神,在奔跑中朝他看了过来, 那双璀璨的星辰之眼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明明是一个情感平淡但近乎于淡漠的人, 此时此刻, 就和一开始那样,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安抚和温柔。 ——这个十代目和他们的十代目不一样。 狱寺隼人在按住悲伤,擦干眼泪,重新暗中审视的时候,就很轻易地观察出来了。 如果说, 他们的十代目是广阔且包容的天空, 是他们永远不会坠落的港湾,那么这一个十代目……便是绝对静谧的天空。 他高悬于九天之上,俯瞰着人间与世人, 他或许是包容的,或许是温柔的,但天空就是天空,他从不降落。 狱寺隼人在这个十代目身上看到无比悠长的岁月,那悠长又无情的岁月并没有将他磨损半分,他看他的眼神似乎一如既往,那是看朋友、看同伴、看一个许久未见之人的眼神。 在这样的眼神中,岚之守护者放下了最后的戒心。 狱寺隼人对看过来的十代目笑了笑,转过头去专注地赶路了。 无论这个十代目有多么强大,守护者便是守护者,拼上这条性命,他们绝不会让这个十代目再受到任何伤害! 感觉自己一个甩手就能打穿世界的相柳京:…… 心领了,心领了。 那个已经疯掉的白兰·杰索还是留给他吧,他一个平A……呃,好像平A有点危险哈,那到时候再说好了。 雨燕在上空来回飞行,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淋湿了拉尔·米尔奇和狱寺隼人。 雨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在降落的途中精准避开了身披黑色斗篷的黑发青年。 直通地下的基地大门出现在前方,几人顺着通道走下去,引入眼帘的是还未完全建成的基地。 相柳京明白,是白兰·杰索的疯狂行径使他们不得不放慢基地的修建。 通过改造师贾尼二制造的特殊屏障时,黑发青年很有先见之明地一伸手,抓住了突然失去意识,直直向地面跌去的拉尔·米尔奇。 山本武和狱寺隼人同时一惊,相柳京将昏过去的拉尔·米尔奇交给山本武,解释道:“无事,她一会儿就能醒了。” 但拉尔·米尔奇长期暴露在非七三射线之下,身体的亏损已经止不住了,长此以往,她距离死亡也不远了。 这道屏障所要阻挡的,就是充斥着外界,几乎无处不在的非七三射线。顾名思义,非七三射线是七的三次方之外的力量,且只对彩虹之子有害。 拉尔·米尔奇虽然只能算得上是半个彩虹之子,但她到底身负阿尔克巴雷诺的诅咒,非七三射线对她同样有效,只不过效果没有那么明显罢了。 山本武抱着拉尔·米尔奇推开门,正对着大门的沙发上坐着十年前的沢田纲吉怎么也找不着踪迹的Rebrn。 “Cia!” 小婴儿可可爱爱的声音响起。 黑发青年却转身看向另一边:“晚上好,R先生。” 穿着一身白色防护服的Rebrn头顶列恩,稳稳地站在小高桌上,他显得有些惊讶:“来的人居然是你吗?纲吉。” 这一次并非是简单的十年火箭炮互换,而是十年后的沢田纲吉精心策划的穿越计划,照理说,来的人应该是十年前的沢田纲吉才对,怎么会是从平行世界来的纲吉呢? 还有…… Rebrn的视线下移,定在了对方戴在中指的大空戒指上,他的记性一直很好,在此之前,纲吉的手指上分明什么都没有。 他说过自己未曾成为彭格列的首领,那么,这枚大空戒指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说…… 连狱寺隼人都能感受到这个沢田纲吉身上存在的悠长岁月感,作为里世界最强大的杀手,Rebrn自然也能感受到,甚至要比狱寺隼人感受到的东西更多。 是那个世界的彭格列已经消亡了吗? 不难理解,毕竟岁月无情,谁也不能保证彭格列永恒存在。 怎么可能会有永恒存在的东西呢?就连世界都会毁灭,人类的文明也曾一夕之间烟消云散。 因为那个世界的彭格列已经消亡了,没有人可以再继承的戒指就到了这个纲吉手中? 唔…… 逻辑清晰,似乎是正确答案了。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诚实地道:“阿纲说你不见了,急匆匆地去找你,我在家里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你们回来,便自作主张地从蓝波那里拿来了十年火箭炮。说起来我也是很惊讶呢,按照我往日的经验,十年火箭炮对我应该是没有用才对,结果我居然真的到达了十年后,真是想不通。” 说着,他走上前,将Rebrn摆在沙发椅上,原本是用来吓唬十年前的沢田纲吉的假模具抱起来,其中的机关并未被触发,他就这么抱着假模具坐了下去,处之泰然:“怎么样,R先生?您对此有什么不同的见解吗?” 一蓝一黑两双眼睛在空中对视,分明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山本武和狱寺隼人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试图从这无形的气场中退出。 山本武还抱着昏迷的拉尔·米尔奇,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久违地两难起来。 在看到这位眼睛与头发颜色都不一样的十代目的时候,他心中的惊诧和怀疑不比一开始的狱寺隼人少。 而在听到两人说这个十代目仅用了一个眼神,就轻易将史托拉欧·莫斯卡隔空碾成了齑粉,雨之守护者强行将心底涌上来的悲伤和思念压了下去,用冷静与理智的一面暗中审视着这个据说是来自于平行世界的十代目。 ——他很安静。 抛开每个守护者固有的十代目滤镜不谈,这是山本武对这个十代目的第一印象。 他们的十代目不会这样安静,他总是会很自然地接上他们的话,那种亲近又温柔的伙伴间的氛围是他们日渐变得悲恸的痛苦来源之一。 这个十代目看他们的眼神也和他们的十代目略有不同。 仍然是亲近的,仍然看待同伴的,但……就是隔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而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要去深究,那是他无法触碰的存在。 如果说在进入基地之前,山本武对这个人的身份仍然存在着一分质疑,那么,在Rebrn唤出那声纲吉后,他连这仅有的这一分质疑都没有了。 ——这就是十代目! 山本武和狱寺隼人一样,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就被扑面涌来的狂喜所淹没,若是没有那一分质疑拽着他,他已经成为了第二个狱寺隼人,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没有亲眼见识过【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实力的山本武,以及已经亲眼见识过其实力的狱寺隼人在从心后退的同时,担忧起了这个十代目的安危。 那可是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们按在地上摩擦的Rebrn啊! 可惜被他们担忧的人并没有与他们感同身受,Rebrn是沢田纲吉的老师,和他【星空神眷者】可不是师生关系,有什么好怕的? 短暂的对视,Rebrn就明白这个纲吉已经知晓了所有的计划,而他的出现的确是意外,但从某方面而言,这又不是意外。 他看起来……似乎对这个意外结果很满意? 为什么?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敲了敲扶手,将两个左右为难的守护者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道:“狱寺,山本,我有一些话要和R先生单独说,你们能暂时离开一下吗?” 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根本无法拒绝他的要求,乖乖地出去了。 Rebrn从小高桌上跳了下来,坐到了离他最近的沙发椅上,小小的婴儿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和我单独说?” 列恩从主人的头顶跳了下来,稳稳落在扶手上,弯曲的小尾巴悠闲地甩了甩。 小变色龙能有什么沉重心思呢? 它天真得很。 相柳京的目光在缓缓变色的列恩身上停留了一瞬,他按下伸手去摸一把的想法,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道:“穿越计划可以停下了,R先生,你知道怎么联系入江正一的吧,让他停下来吧。” 不用再做无用功了,除了Rebrn和他以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从十年前过来了。 Rebrn抱着手:“理由。” 这是十年后的阿纲定下的计划,可谓是破釜沉舟,是成是败都只有一次,想就这么轻易地按下停止键,必须给他一个能够说服他的理由。 黑发青年理所应当地说:“因为我来了。” 他来了,白兰·杰索只有死路一条。 躲又能躲到什么时候去?地球就只有这么大,即便躲到地心里去了,也是徒劳的。 被异化物覆盖了又如何?他可以一点点地去找,在戏剧没有落下帷幕之前,白兰·杰索不会离开,看不见也只是暂时的。 一力降十会,放在哪里都是至高的真理。 更何况…… 相柳京再度感受了一下这张马甲卡的力量,别说一个疯掉的白兰·杰索了,就算是激活了异化物的白兰·杰索,他也丝毫不惧。 不过话说回来,白兰·杰索疯掉的原因……他大概猜到了。 San值掉了而已。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怪不得他。 能够和万千平行世界的自己交流,只灵感这一方面,白兰·杰索的资质就蛮高的,那天他去工科大学看了一眼,这家伙一定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过度无聊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浑身上下写着“谜题”两个大字的未知存在,白兰·杰索一定是照着一天三顿饭的频率想着他,而以外神那三不可的属性……他不疯才有鬼了。 或者说,白兰·杰索居然只是疯了,还真是令相柳惊讶啊。 连着想了十年,他不该早就变成一坨不可描述之物了吗?或者是炸成了一朵不一样的血花? 竟然只是疯了,看来万千平行世界的白兰·杰索们为这个怨种同位体承受了很多啊。 只能说——喜闻乐见。 活该,什么都想只会害了你。 短短几个字,字里行间透露出了满满的自信和傲气,仿佛这句话就是颠扑不破的至真至理。 而这句话也成功地说服了Rebrn。 这个纲吉的实力很强,也很诡异,或许……他真的比阿纲制定的穿越计划更适合对付白兰·杰索。 Rebrn摸着下巴点点头:“我会联系入江正一的。” 阿纲所制定的计划是有很大风险的,不仅是十年前的阿纲们能不能达到计划预定的高度,还有白兰·杰索那边会不会突然发现了他们的内应,这些都是未知的变数。 而归根究底,是彭格列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才会被白兰·杰索疯狂追杀,世界也在白兰·杰索的攻击下岌岌可危。 只要对上白兰·杰索的人足够强大,那么,结局只会有成功这一个可能。 这个纲吉,就足够强大,甚至已经强大到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Rebrn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如此强大的纲吉? 他不行,他教不出来这样的学生,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够教导的可能了。 所以只能是非人。 虽然很好奇,但Rebrn没有问,他的直觉再次告诉他:不要问,真相是绝对不可知的! 他的强大直觉曾无数次为他规避了致命的危险,这一次,也是一样的。他所好奇的问题的真相会令他丧命,甚至更糟糕,那索性就不要知道好了。 这个纲吉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这就够了。 “对了。” 黑发青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让骸也回来吧,他再潜伏下去,库洛姆就要不好了。” 等六道骸回来了,他还能顺便问问,白兰·杰索究竟在哪里,这样一个资深卧底提供的情报,足够他用排除法排除好几个选项了。 167 第一百六十七章 星辰坠落 来自平行世界的【沢田纲吉】为所有人展示了一把什么叫做“超乎人类想象的力量”。 “凡对彭格列家族心怀不轨之存在, 悉数自并盛驱逐,永远不准再踏入一步。” 仅仅只是这样轻描淡写得好像是在开玩笑的一句话,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 甚至还在悠闲地泡茶,而下一秒,话音甚至还没有落地, 并盛町内所有被检测到的、没被检测到的敌人全部瞬间门消失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些对彭格列家族心怀不轨的存在在同一瞬间门, 被未知的强大力量一视同仁地从并盛町扔了出去。 并盛町,干净得宛如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六道骸在指间门翻转的匕首都惊掉了。 这是什么能力?! “言灵之术罢了。” 黑发青年可有可无地解释了一句, 将泡好的第三杯茶放在了六道骸下意识伸出来的手心里,他理了理斗篷的后摆, 习惯性地坐在了Rebrn对面。 换回黑色小西装的Rebrn捧着泡好的第一杯茶,很是享受地品尝着。 他已经不觉得惊讶了,早在纲吉一个响指, 就清除了弥漫在并盛空气里的非七三射线的时候, 他就已经惊讶过了。 果然啊,这样强大的纲吉, 只有非人才能教导出来。 六道骸就没有Rebrn这么淡定了, 他连连追问:“言灵之术?这也是你们彭格列的家传技能吗?怎么从没有见另一个你用过?” Rebrn抬起头来给了他一眼, 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无语。 你是被关太久了吗?六道骸, 这种问题都能问出来?彭格列没有这种家传技能。 问完后, 六道骸也像是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了,他低头喝了一口茶,自此掩饰他的尴尬。 这放谁身上不震惊啊? 言灵之术?这简直就是超出了人类极限的力量,令他们无比头疼的敌人就这么轻描淡写地驱逐出去了? 不是亲眼所见,即便是彩虹之子, 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六道骸看向黑发青年的眼神复杂极了,他之所以能坐在这里,相对平和地同他讨厌的彭格列们一起喝茶,还要归功于这个看似和他所认识的沢田纲吉一模一样,实际上截然不同的沢田纲吉。 他认识的沢田纲吉是一团温柔的火焰,那副笑而不语的模样让人提不起攻击的兴趣,和这样一个人待久了,他只觉得浑身别扭。 而这个沢田纲吉就不一样了,他是一颗高悬于天空之外的星辰,冷色的火焰环绕着他,为他镀上了一层不可接近的环壁。 那是人与非人的距离。 不可逾越,也无法逾越。 六道骸看了一眼Rebrn,小婴儿递给他一个眼神,这个当世最强的幻术师立刻就明白了。 ——他也感受到了。 至于为什么不问? 当然是不能问啊。 能让Rebrn选择避让的,那必然是极度危险的存在,他虽然挺喜欢刺激的,但是像这种只有找死这一个可能的事情,他是万万不可能做的。 这边两人的短暂眼神交流如何,相柳京没有关注,他在想白兰·杰索究竟有个藏身之处。 六道骸是昨天回来的,从他那里,相柳京得知了白兰杰索在数天前就从梅罗尼基地里离开了,至于他现在究竟在哪里,就连入江正一都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 白兰·杰索似乎更疯了。 相柳京脑海里有了一张大致的地图,上面标记着白兰·杰索的基地位置,情报来源自然是干员们的内部论坛。 要说这白兰·杰索啊,所有任务世界是家教世界的干员对他的评价都是一致的。 就两个字,神烦! 这家伙就像什么?一只把兴奋剂当饭吃的打野猫,整个世界都是他的野区。 满世界乱窜,什么都干,好的坏的,他一个人都包圆了。干这些的目的也很简单,就只是为了找出世界的不同点,满足他个人的兴趣爱好而已。 被他盯上的“不同点”可就倒了大霉了,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你不说,时不时就要给你整出点儿事来,无时无刻不在你的雷区蹦迪,属实是将手贱和整活诠释了个彻底。 也正是这一点,白兰·杰索这个人极其不招干员的待见。 凡是去家教世界做任务的干员,要么进入世界之后首先把这个人按死,要么就全程避着这个人不被发现。 平行世界千千万万,总有那么一部分的家教世界仿佛隐了身一样,从始至终都没被其他平行世界的白兰·杰索发现,归根究底,是这部分世界被先下手为强的干员们强行屏蔽了。 白兰·杰索也挺不招世界意识待见的,有时干员还没有提出屏蔽世界位置的建议,祂们自己就这么干了。 世界意识加上先下手为强的干员,这部分世界的白兰·杰索瞬间门成了万千平行世界的孤岛,还没来得及和其他世界的自己交流,就已经预定了强制下线的套餐。 有了白兰·杰索这个典型中的典型,相柳京看咒回世界那只鸡掰猫都顺眼了不少。 五条悟虽然人很鸡掰,但是,他既很有分寸,也很识趣啊,实在撩不动的人他不会硬撩,彼此之间门的距离也还是标准的社交距离。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只大白猫是标标准准的正义阵营,是为了学生同伴们的美好未来甘愿燃烧自己的傻子,才不是白兰·杰索这种因为无聊就能毁灭世界的乐子人。 真香定律已经救不了白兰·杰索了,相柳京决定弄死他,顺便把所有从他这里开始,被外神力量污染的白兰·杰索一起弄死。 外神污染不是小事,即便【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属性跟了那位中立的星空外神,污染能力没有其他克系神明那么强且不讲道理。但长时间门不管也不是回事,外神的污染能力是世界无法进行自然消除的,必须把源头消灭才行。 相柳京在猜到白兰·杰索发疯的原因之后,就火速给总部发去一份详细报告,再由调查部那边协助,两天之内查清楚了所有内部世界有被污染的白兰·杰索的世界位置。 这种事情时空平衡局也是业务熟练了,有时候是任务世界的人自己作死,就像白兰·杰索,好奇心太旺盛了自找的;有时候是外神入侵或者无意路过,倒了大霉的世界不幸被污染,只能火速向他们求助。 总之,他们有一套完整的杀毒程序。 还好,大概是【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吸引了这个世界的白兰·杰索的大部分注意力,自他开始的污染链没有传出去多远,只有共计一百七十九个世界的白兰·杰索被这个怨种同位体污染。 这一百七十九个世界的意识在注意到自己世界的白兰·杰索被污染后,当机立断截断了他们与其他平行世界的联系,目前暂时处于孤岛状态。 这些世界的白兰·杰索就没有他们这个怨种同位体的境况这么好了,直接暴露在世界意识眼皮子底下的他们什么事都搞不起来了,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被世界意识亲自动手囚禁在了与外界绝对隔绝的空间门里,静候时空平衡局的干员们上门杀毒。 外神的污染是没有办法净化的,所以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而只要杀死这个世界的白兰·杰索,家教系列世界的时间门线就能回归正常的轨道了。 这个时候,白兰·杰索喜欢独占有趣事物的性格就很值得表扬了,还好他没有像别的克系狂信徒那样到处宣扬神的荣光,一百多个世界看下来,唯一被污染就只有白兰·杰索这么一个个体。 相柳京翻了两天的论坛,将可能是白兰·杰索基地的地方全部标记了下来,他准备放个大烟花。 在放烟花之前,得把彭格列的人全部撤回来。 …… “哈?” 终于找到机会,正准备攻占密鲁菲奥雷家族指挥部的XANXUS一脸“你在跟我什么开玩笑”的火大表情看向通讯员,“沢田纲吉让我撤出意大利?” 沢田纲吉那个家伙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将手里组装了一半的枪扔给身边的部下,大步上前,一把攥住了瑟瑟发抖的通讯员的衣领,那恶狠狠的模样好似一顿能吃三个小孩:“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谁准你在我面前开这种垃圾玩笑的!?” 不说沢田纲吉那个家伙已经死了,哪怕是沢田纲吉没有死,他也没有能力用这种口气命令他! 所以,到底是谁?谁让这个垃圾在他面前胡言乱语的?! “是我。”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从另一边凭空传来。 XANXUS瞳孔一缩,扔开手里的通讯员,表情凶狠但僵硬地朝那边看去。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气里裂开了一道幽深的裂缝,披着黑色斗篷的黑发青年从裂缝中款款走出,他无视了周围人举起的枪·支,一双璀璨的星辰之眼直直地看向XABXUS:“是我通知他,让你们撤离意大利的。” XANXUS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你是谁?” 这个人……不是他认识的沢田纲吉! 还有,这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 给【XANXUS】当了一百多年监督人的【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带着一分怀念的神色,打量着面前这个还很年轻的XANXUS。 和十年前相比较,XANXUS的头发留长了不少,身上的伤疤依旧存在,他穿着新版的瓦利亚制服,手上佩戴者瓦利亚指环,比之十年前,那股狼崽子般的青涩感已经褪去了不少,也更像一个领导者了。 “沢田纲吉。”黑发青年微笑着介绍自己,“我来自于平行世界。” XANXUS再度沉默了,看他的眼神也更复杂了。 平行世界吗? 平行世界之间门的差距……这么大的吗? 斯贝尔比·斯夸罗等人也跟着面面相觑,怎么回事?这个自称是来自于平行世界的沢田纲吉……为什么威慑力这么强?他们心里居然觉得毛毛的,这不应当! 相柳京早就猜到XANXUS不可能这么听话,在收到通知的时候乖乖撤退,沢田纲吉活着的时候他就不听命令,死了以后就更了,他只会怀疑这是哪个该死的垃圾在他的雷区放炮。 但人是一定要撤离意大利的,他待会儿要放烟花了,可不能误伤了友军。 至于其他人,【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从不伤害无辜,只要是不对彭格列家族抱有不轨之心,也未曾对彭格列家族造成伤害的人,都不会被这场烟花波及。 而不属于这两类的人,那便自求多福吧。 “并盛町是绝对安全的。”黑发青年侧过身,抬手轻轻一挥,将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裂缝扩大至十人并肩也能通过的大小,“XANXUS,你们必须立刻撤离意大利,接下来,我要对密鲁菲奥雷家族进行精准打击,误伤了你们就不好了。” 什么样的精准打击要撤离整个瓦利亚? 可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非常陌生的【沢田纲吉】,以及他挥手造就的疑似拥有传送功能的大裂缝,XANXUS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问不出来了。 他垂着眼帘想了好一会儿,对斯贝尔比·斯夸罗等人比了一个手势。 这是撤离的意思。 瓦利亚整齐有序地集合,在XANXUS的带领下,怀着忐忑惊疑的心情走进了那条大裂缝里。 只在下一秒,他们就出现在了并盛町的彭格列基地大门前。 山本武和狱寺隼人一左一右靠在大门两边,他们的脸色已经比一开始要好很多了,或许是得知胜利即将到来,心底的众多大石头终于被移开了一块。 他们奉十代目的命令,在这里等待瓦利亚的到来,接下来,也将由他们带着瓦利亚的人进入基地休整。 XANXUS回头看了一眼缓缓关闭的大裂缝,那个沢田纲吉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来,想到他所说的精准打击…… 瓦利亚首领脚下一转,去了从山本武那里问来的,Rebrn所在的休息室。 Rebrn是沢田纲吉的老师,他应该知道那个沢田纲吉所说的精准打击是什么……吧。 休息室里不止Rebrn,还有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都没有走的六道骸,以及才到不久的云雀恭弥。 没一个是他待见的。 XANXUS走进去,自顾自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Rebrn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的,六道骸和云雀恭弥也知道,但他们一个都没有说话,就等着看XANXUS能憋多久。 云雀恭弥虽然才到不久,却已经见过【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了。 他喜欢和强者过招,但是,有一种存在他绝对不会将其视为对手——死亡本身。 如果硬要再加一个形容词的话,那就是绝对不可靠近的死亡本身。 在见到【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第一眼,云雀恭弥浑身的细胞都在向他报警:危险!极度危险!必须远离! 因为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在震惊与诧异之下,他直接愣住了。 还是黑发青年的道歉声惊醒了愣神的他:“抱歉,云雀学长,是被我吓到了吗?” 云雀恭弥进来的时候,他正和Rebrn说起白兰·杰索,字里行间门是丝毫没有隐藏的杀意。 Rebrn被他影响过,有了一点抗体,所以仅在短暂的愣神后,就立刻反应了过来,借着抚摸列恩小尾巴的动作掩饰自己刚刚的停顿。 云雀恭弥却是第一次见到【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这种毫不掩饰的杀意加上外神特有的影响能力,震得他当场愣住。 这无关于胆量和见识,仅仅只是san值没撑住,掉了一点点而已。 等云雀恭弥在Rebrn左手边坐下了,他的大脑都还有一些恍惚。 他这是……怎么了? 等到黑发青年亲自去接瓦利亚了,六道骸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窜了出来,云雀恭弥才按了按太阳穴,皱着眉问道:“他是怎么回事?” 在得知十年前的沢田纲吉被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沢田纲吉顶替的时候,他可没有想过来这里的沢田纲吉会这么……诡异。 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就轻易地影响到了他。 Rebrn捧着列恩,将他的小宠物放回帽子上,道:“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云雀,不要去深究,纲吉的秘密是人类不能知晓的。” 小小的婴儿凝视着彭格列家族的云之守护者,语气严肃:“不要对纲吉抱有好奇之心,会变得很糟糕哦。” 云雀恭弥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知道了。” 直到XANXUS进来了,他都还在平复刚才那种恍惚的莫名情绪。 不过云雀恭弥的意志力向来很坚毅,等他完全平复下来后,自身的抗性也会像Rebrn那样增加一些。 XANXUS憋了一会儿,就憋不住了:“喂,那个家伙说要对密鲁菲奥雷家族进行精准打击,是怎么回事?” Rebrn和云雀恭弥都没有回答他,回答他的人是大咧咧坐这儿的六道骸:“这么好奇啊?自己看啊。” 六道骸偏偏头,示意他看墙上的显示屏。 一阵雪花后,在程序组的共同努力下,意大利的部分监控终于连接上了。即便只有几个能用的分屏,但也足够他们拼凑出现场的完整画面了。 云雀恭弥犹豫了一下,还是朝显示屏看去了。 隔着屏幕,应该……不会再被影响了吧? …… 隔着屏幕当然不会,况且相柳京也不打算使用【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本源力量,他准备借助这个世界漫天星辰的力量。 作为星空外神的神眷者,【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拥有着一部分驱使星辰的权能,再加上他自己就是一颗年轻的天体,与漫天星辰的联系就更深了。 宇宙中的万千星辰沉默不语,它们拥有着人类无法探知的强大力量,只要加以引导,那边是一场不亚于宇宙大爆炸的群星崩碎。 而星辰的崩碎,很有可能会产生可怕的黑洞。 当然了,还不至于引导成这个样子,相柳京只是想借一点点力量而已。 披着星光织就的黑色斗篷,以此隔绝自身力量与外界接触,最大程度减少污染影响的【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夜幕已降,星辰漫天,今天是一个好日子。 他微微侧脸看去,像是发现了对准这边的零星监控,让人见了一次就总是难以忘怀的星辰之眼精准地对上了监控之外的人。 所有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只要不使用本源力量,就意味着不会污染影响他人,那便看吧,没有关系。 等到时间门线回到正常的轨道,不该记得的人都会忘记的。 黑发青年脚尖一点,飞至半空中,飞出了瓦利亚藏身的树林。 他轻轻抬起双手,做出一个捧的动作,暖色的光芒从他胸口处绽放,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一颗金色的“水晶球”从他的身体里旋转着飞出,稳稳落在了手心上方。 那双璀璨的星辰之眼变得愈发灿烂,自然垂落在身后的黑发长发一点点亮了起来,几个呼吸间门,长发变成可仿佛缀满星光的银河,是那样的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此时没有风,那黑色的斗篷却无风自动,外如夜幕,内似星空,美轮美奂。 缀在指间门的大空戒指也不甘示弱地亮了起来,大空的颜色和那颗“水晶球”相似,是暖的,是最亮的。 “注视我吧。”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微微仰着头,比漫天星辰还要更加灿烂的眼睛望向了缀满星点的天空。 “回应我吧。” 星辰在闪耀,越来越亮。 他微举起双手,将还未变得完整的心脏举过眉心,以他自己引导着星辰的力量降临。 俊美的青年完全显露出了他非人的一面,宛如蛊惑一般,又似在发出谶言:“星辰啊,应我所求,坠落吧。” 刹那间门,沉沉的夜幕光芒大震,无数星光从天空之外坠落,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以人力不可挡、世界亦不能阻的摧枯拉朽之势轰然砸向大地。 砸向所有被它们的同类所标记的地方。 ——我们注视你。 ——我们回应你。 ——我们应你所求。 ——我们的同类啊,你将前路无阻! 这是一场来自于宇宙星辰的浪漫宣告。 168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最危险的地方 滴。 ——干员相柳京与【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当前同步率, 百分之三十九。 …… 群星坠落是何等震撼的场景? 在今夜之前,没人去想过,而在今夜之后, 见过的人再不会忘记。 从天空之外降临的星光裹挟着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 以势不可挡的姿态砸向厚重的大地,但奇异的,它们落下, 虽浩大却无声。 璀璨的星光在接触到大地的一瞬间轰然炸开, 覆盖一切的光芒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 接收到大脑命令的眼睛反射性地闭上, 只留下那从天而降的震撼群星永远镌刻在记忆里。 再一睁眼,一切都已经落下了帷幕,所有疑似白兰·杰索基地的地方全部被群星摧毁,留守在基地内的人员无一幸免, 全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们还活着, 但也仅仅只是活着了。 入江正一是密鲁菲奥家族唯一一个还清醒地站着的人。 他站在被星光淹没, 顷刻间化为尘埃的基地大坑里,面露茫然, 眼中满是震撼。 他也是那有幸目睹群星坠落的一员,这一幕足够他铭记一生。 不完整的心脏被【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收了回去,那头星河般炫目的长发重新变回了平平无奇的模样, 和“水晶球”比谁更亮的大空戒指也再度沉默, 不再高调地彰显自己的不同。 黑发青年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将不慎泄露的一缕本源之力及时收了回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与星辰共鸣,稍微有些兴奋了。 他将视线投向那些被星光覆灭的基地位置,略过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众人, 一寸一寸、一个一个地找了一遍,依旧没有看到他要找的白兰·杰索。 ——人跑了。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真实地感到了几分疑惑,这么多个基地,一个都不在吗? 白兰·杰索,究竟去哪里了? 他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抬手划出一道通往并盛町的裂缝,抬脚走了进去。 并盛町基地的休息室里,一共就四个人,三个人都是一脸的呆滞,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令人震撼无解的谜题。 接触得比云雀恭弥三人更久,猜到的真相也更多的Rebrn自然不可能一脸呆滞样,他很淡定地和从裂缝中走出来的【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很顺利的样子,纲吉,白兰·杰索也在其中吗?” 并不觉得召唤群星坠落有什么大不了的【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看了还沉浸在方才那宏大场面之中的三人一眼,款款地走向Rebrn,理了理斗篷,随即坐在了他旁边。 “不,他跑了。” Rebrn点点头,表现得不是很意外。 那是白兰·杰索,有准备好的后路很正常。 从现在起,彭格列和密鲁菲奥家族的攻守之势就此异形,不……应该说,密鲁菲奥家族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首领还未落网了。 或许白兰杰索还有底牌,但…… Rebrn看了看伸手接住从他帽子上一跃而下的列恩,表情有些许融化的黑发青年,这是彭格列最强大的王牌,一出手就是王炸。 想想自己刚刚来,初次听到阿纲的计划的时候,再想想现在稳赢不输的局面,里世界最强大的杀手只想再来一杯热茶,配上可口的小饼干,悠闲地躺在沙发椅上享受日光。 Rebrn想,他的学生(十年前版)什么时候才能像纲吉这样一出手就是绝杀呢? 十年前的沢田纲吉:……下辈子吧。 XANXUS恍恍惚惚了好半天,成了最后一个从呆滞中清醒过来的人,他用一种极其复杂,连Rebrn都无法解读透彻的眼神看了【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好一会儿,脚下生风地走了。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兀自眨了眨眼,随他去了。 云雀恭弥借着并盛财团那边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咳了一声也走了,于是休息室里就只剩下了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还留到现在的六道骸。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和Rebrn谁也没问他什么时候走,两人旁若无人地说起了沢田纲吉定下的穿越计划。 密鲁菲奥家族就只剩下白兰·杰索一个了,穿越计划早在黑发青年发出那个首发震撼的响指的时候,就宣告无用了。 六道骸也不是什么傻瓜,他始终不相信沢田纲吉就那么简单地死掉了,要么是假死,要么就是另有计划。 他安静地坐在另一张沙发椅上,一边转着手里的匕首,一边听那边的两人聊起沢田纲吉的穿越计划,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仍是那片璀璨得再也容不下它物的星光。 非人…… 沢田纲吉变成了非人。 多么可笑。 那个家伙……明明比他这个怪物更像人类了。 即便是变成了非人,不应该是一只蠢狮子吗?就像他的匣兵器纳兹那样。 平行世界的沢田纲吉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幅内里冷冰冰的非人模样? 为了力量? 不,力量固然重要,但支持那家伙走到今天的并非是力量,而是他不想承认的、想想都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守护和觉悟。 彭格列是为了他的家人和伙伴才走到今天的。 十年啊…… 六道骸望着虚空中的一点,思绪有些飘散。 那个仿佛一推就倒,平地都能摔一跤的废柴小子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前的沢田纲吉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彭格列首领了,坦然且自信地肩负起了所有同伴的期许和愿望。 ……是自己在复仇者监狱里关久了吗?怎么会开始回忆从前的老黄历了? “六道。”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唤醒了沉浸在回忆里的六道骸,他看着居然还有些抱歉:“之前忘记问了,库洛姆的身体还好吗?” 在他的世界里,库洛姆那个孩子很早就加入了彭格列,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小战士。 虽然因为他不能成为彭格列的十代目,这孩子也无法像他所看见的未来里那样,和六道骸一起成为雾之守护者,但她依旧成为了他的下属,隶属于门外顾问组织。 库洛姆失去的眼睛和内脏在【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眼中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问题,他只需要动动念头,就能为这个孩子补齐失去的身体部分。 他看过这个世界的库洛姆了,情况还算好,有幻术支持着,小姑娘自己的意志力也很强,安然无恙地撑到了现在。 但终归还是补齐的好,毕竟幻术只是幻术,终究会有失效的时候,届时无法及时续上幻术可就麻烦了。 六道骸立刻就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很是意外:“你连这个都可以……” 黑发青年理所应当地点头:“为什么不能呢?” 这不是很轻易就能做到的事吗? 六道骸哑然,随即低笑了一声,大大咧咧地靠在沙发椅上,舒展着身体,双眼直视【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嘴里吐出来的话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别的意思:“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什么惊世骇俗的能力都这么大大方方地摆出来,就不怕被人围杀?沢田纲吉,每个你都是这幅傻瓜样吗?” 围杀? 这世上还有什么存在能够围杀召唤群星坠落,一夕之间覆灭密鲁菲奥家族的纲吉? 没有了,即便是那个一手主导了彩虹之子换代的男人也不能。 Rebrn撩开眼皮瞧了六道骸一眼,抚摸着列恩没有说话。 即使嘴上再怎么说着要把彭格列的人全部杀光,这个家伙心里还不是承认了自己雾之守护者的身份,将阿纲视作同伴,不然……他为什么一定要去卧底呢? 就在白兰·杰索的眼皮子底下,卧底的风险可是很大的,即便是他六道骸,也有不小心翻车的时候。 他说的这些话,虽然听起来不好听,但句句都是在提醒纲吉。 只可惜…… 没什么用。 虽然已经学会了如何回应爱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但依旧没有重新拾起全部人类情感的【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似懂非懂地眨眨眼,道:“别担心,六道,没有人能伤害我,我很强大。” 谁敢去围杀外神的神眷者? 又不是疯了。 能杀死外神神眷者的存在,无一不是神明级别,脑子稍微正常一点的神明都不会想要对上那群绝赞乐子神。 而外神的神眷者…… 说实在的,真的会有人觉得能成为外神神眷者的人会是什么好对付的正常人吗? 六道骸被堵得胸口疼。 他索性眼睛一闭,双手一摊,随便了。 算了算了,他也是脑子有问题,居然会想着去提醒这个已经强得变成非人的沢田纲吉。 等库洛姆被治好了,他就立刻回复仇者监狱去。 可能真的是监狱蹲久了,真把自己的脑子蹲出问题来了,他得想个办法越狱。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此刻所使用的依旧是星辰的力量,他共鸣来的星辰之力还有多的,治好了库洛姆,还可以做点别的事情。 星空外神很大方,直接将自己操控星辰的部分权能一同赋予了祂的神眷者,无论是哪一个世界,宇宙中的漫天星辰都能成为神眷者的力量后备库。 群星们:……nice. 眼睛和内脏是直接重新长出来的,沐浴在星光中的六道骸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像是泡在了温度刚刚好的温泉里,又像是躺在了绵软的云端。 总之,这种感觉还不赖。 但这并不影响他睁开眼睛就跑回复仇者监狱。 满脸通红又眼含热泪的库洛姆抓着【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袖子抽抽噎噎地道谢,颠三倒四地诉说自己的喜悦和感激,然后可可爱爱地发誓一定会永远忠诚于首领。 带过很多小孩子的门外顾问首领熟练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温声安慰她。 Rebrn看着这温情的一幕,忍不住摇摇头。 纲吉啊,一看就是长期带小孩子的人,业务已经相当熟练了。 话说回来,另一个世界的彭格列……一直都有这么多的小孩子吗? 自【XANXUS】那一代之后,看谁都是小孩子的【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嗯嗯嗯,好姑娘,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哦。以后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感兴趣的事情,就放心地去做吧,有我们在呢。” 有大人在,还不至于要一个小姑娘顶上去。 危机就要过去了,有他在这里,放松一下吧,不要紧的。 …… 光是密鲁菲奥家族成员的收押,就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白兰·杰索的真假守护者们全部被关进了特殊的囚牢里。虽然他们那副魂魄离体一样的模样并不需要如此严密的关押,但鉴于白兰·杰索目前仍未找到踪迹,小心一点总是不为过的。 这件事由XANXUS、云雀恭弥和山本武领头去做了,狱寺隼人则带领着其他守护者分散开来,搜索密鲁菲奥家族的漏网之鱼。 除了Rebrn以外,十年后没有人知道这个自称来自于平行世界的沢田纲吉根本就不是彭格列的十代目,彭格列如今堪称百废待兴,成堆成堆的文件流水似的送到了【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面前,每一件都是目前很要紧的事情。 从来就不是彭格列首领的【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看着面前成堆的文件好半天,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认命似的拿了过来。 他的处理速度很快,从一开始的文件成堆,到后来文件的送达根本跟不上他批复的速度,看得担心他应付不来的Rebrn眼皮一抽。 “你是机器人吗?” 抱着手站在办公桌上的小婴儿精准吐槽。 难道在另一个世界,阿纲那个幼稚得不行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头也不抬,手下不停,回答道:“不是。” 他不是机器人,他是天体。 “这些事情很简单。”黑发青年解释道:“类似的事,我不是没有接手过。你知道的,R先生,彭格列在传承的路上并非一帆风顺,有时也会出现突发的状况。作为彭格列的门外顾问首领,我就是最好的应急选项。” 彭格列的首领和继承人都有被暗杀的经历,大部分情况下是有惊无险的,但总有那么几次,埋伏在暗处的鬣狗咬住了雄狮的咽喉,撕裂了幼狮柔软的腹部,鲜血流淌在冰冷的石板上。 他那时并不能真切地感受到愤怒,他只是平静地为这些不幸遇难的孩子收敛好尸体,然后平静地找出所有鬣狗,拧断他们的脖子,碾碎他们的尸骸,以更加血腥残忍的手段警告所有将阴暗目光投向彭格列的人。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这就是下场。 直到那些心存不轨的人看到他百年复百年地存在着,容貌没有一丝变化,他们心里的阴暗终于开始战栗了,匍匐着不敢再冒出头来。 彭格列家族有一个永世的守护神。 里世界是这传说着的。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牵过每一个彭格列继承人的手,他用最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们,看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成为一个优秀的首领,看着他们永眠于六尺之下。 是的,他是彭格列永世的守护神。 直到彭格列被时间洪流淹没,再寻不到踪迹。 披着星光的神眷者从长达千年的沉睡中醒来,他抚摸着昔日还是不足三寸的幼苗、如今已然参天的大树,沉默着拿出了星空外神离开前赠与他的星空之剑,信手划开世界的壁垒,来到了另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星星也会寂寞吗?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给最后一份文件盖上印章,戴在中指上的大空戒指飞速地闪过一缕光芒,他看向Rebrn,微笑着邀请:“R先生,要来一盘国际象棋吗?” Rebrn扶着帽子跳下办公桌:“来!” 黑发青年从首领的位置上站起身来,收拢着宽大的斗篷,放缓着脚步跟在小小的婴儿身后。 星星不会寂寞。 但人会。 他仍然承认自己是人类。 …… 晴之守护者笹川了平在就白兰·杰索究竟在哪里的会议上发出了充满智慧的声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么问题来了—— 云雀恭弥抱着手看他:“最危险的地方在哪里?” 笹川了平:…… 他皱着眉开始苦思冥想。 其他人也跟着苦思冥想。 相柳京却因为他这一句话,忽然灵光一闪:“复仇者监狱。”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里好像还有一个白兰·杰索,现在叫Ghst,是这个世界的白兰·杰索真正的雷之守护者,真六吊花中最强大的那一个,被关押在复仇者监狱也是白兰·杰索的锅。 Ghst是被白兰·杰索从另一个已经毁灭的平行世界带过来的,也不知道该说他倒霉,还是好运了。 作为同位体,Ghst自然和白兰·杰索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倒紫色皇冠印记在右眼下。 他虽然拥有着这个世界的白兰·杰索没有的吸收火焰的能力,但他没有自我意识,就只是单纯吸收火炎而已,而他吸收的火炎会全部转换到白兰·杰索的身上。 对白兰·杰索而言,这个同位体是一个十分好用的工具人。 相柳京认真想了想,白兰·杰索在复仇者监狱的可能性很大,因为六道骸的存在,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可能选项。 去一趟吧。 顺便把六道骸弄出来,都泡了这么多年,还不想办法越狱,可别真是把监狱当成快乐老家了。 169 第一百六十九章 泯灭于群星之间 复仇者监狱很空旷, 所有不相干的人全部在未知力量的干扰下陷入了沉睡,偌大的建筑内部,只能听到寂静的呼吸声。 哒哒哒。 身披黑色斗篷, 一身白色西装的俊美青年凭空出现在长长的走廊上,他原本目的明确, 是朝着关押当世最强幻术师六道骸的位置走去的, 但他忽然就停住了脚步, 眼神有些无奈地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望去。 那边有声音在呼唤他。 “■■——■■——” 那声音声嘶底里,直击灵魂。 甫一进入复仇者监狱,相柳京就听到了不可名状的呐喊。 这些为精神正常的人类所不能听见、亦不能理解的声音在用尽浑身的力气呐喊着:“吾主!——吾主!——” 黑发青年轻轻挑了挑眉, 看来有人的san值已经降成了负数, 会不会是白兰·杰索呢? 他随手一挥,给所有陷入了沉睡中的套上一层星光护盾,以此隔绝一会儿有可能爆发的精神污染。 相柳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他也不按照监狱的路走,遇墙穿墙,显眼的大门就在前方, 他看也不看一眼, 笔直地向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越走越深。 最终, 他停在了一间全无光亮的囚牢前。 ……也不是全无光亮。 黑发青年对上了那双于黑暗之中无比显眼的眼睛。 那是一双比人的头颅还要大上好几圈的赤色眼珠, 还能算得上是眼白的部分已经被无数的蠕动着的血丝所占据,虹膜部分也不能再说是虹膜, 而是一整条完整的、同样在兴奋蠕动的深色血肉。 相柳京喉间一哽, 果断意识下沉。 啊,这横看竖看都是克系风味的一幕,他委实是接受不来! 他的克系PTSD要犯了! 救命! 换上【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后, 感觉就好了很多,再看这双令人san值狂掉、令相柳眼前一黑的眼睛,一脚踏入囚牢的黑发青年表现得就像是逛街一样,浑身上下写满了轻松写意四个大字。 人类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无法视物,而【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是非人,他看得一清二楚。 包括这个已经将囚牢全部占据的不可名状之物,包括被这不可名状之物裹挟在血肉躯体里的……白兰·杰索。 左眼下有一个紫色倒皇冠印记的白发男人表情狰狞,双眼紧紧地闭着,满头大汗,被包裹在黏糊血肉里双臂似乎在用力挣扎。但很可惜,他的挣扎并不存在任何意义,只能让这团黏糊糊的血肉将他包裹得更紧,用一种要将这个人类捂死的力道。 在看到长久呼唤着的存在踏入了自己的巢穴,这个不可名状之物发出了更加高亢的呐喊,明显与其有着某种联系的白兰·杰索痛苦地发出了闷闷的哀嚎声。 ——这个不可名状之物就是Ghst了。 白兰·杰索将这个倒霉的同位体视为好用的工具人,藏在幕后的一张底牌,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个工具人身上翻了车。 没有自我意识的Ghst自然不可能逃过白兰·杰索的污染,他的抗性显然没有这个同位体这样高,他的san值很快就降到了负数,在无人知晓的时候被异化成了非人之物。 生存的本能驱使着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将这个不大不小的囚牢当成了自己的巢穴,在白兰·杰索来之前,已经有好几个巡逻的“管理员”被他引诱过来吃掉了。 白兰·杰索能够活到现在,仅是被困住,而不是进了Ghst的肚子(?),还要归功于他身上的污染源头。 ——这是吾主的猎物,不能私自吃掉。 Ghst将他缠得更紧了,白兰·杰索攻击他的火炎全部被他照单收下,吃不了人,那吞噬这些火炎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在感应到赋予他更强力量与境界的存在正在慢慢接近这里,Ghst发出了兴奋的呼叫声,一遍又一遍,一声高一声。 这可就苦了白兰·杰索,直击灵魂的折磨让他恨不得直接死掉,但又因为同位体之间微妙联系,以及被污染的程度最深,他偏偏死不掉,也挣不脱,就这样被死死困住苦不堪言。 “■■!■■!■■——■■!!” Ghst一遍一遍地呐喊着,就像是幼稚园里想要吸引老师目光的小朋友,他蠕动着占据这片空间的血肉肢体,渴望接近他的创造者,又不敢贸然冒犯创造者的神威。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将视线从白兰·杰索身上移开,重新落在了那双狰狞恐怖的眼睛上,他语气轻柔,像是在哄小孩子:“我看着你呢,Ghst。” 这个不可名状之物陡然安静了下来,宛如一只被主人顺毛的猫,乖顺地向主人摊开了自己柔软的肚子,这片空间里就只剩下了白兰·杰索急促又痛苦的喘息声。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注意力被Ghst吸引过去了,他找了很久(?)才找到的白兰·杰索已经无法吸引他了,眼前这个和自己联系更加密切的造物获得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Ghst兴奋地蠕动着每一寸血肉,用所有的肢体诉说着自己狂热的信仰。 白兰·杰索被他勒得都要呼吸不过来了,小模样看着挺可怜。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伸出手,一小截黏糊的血肉触手颤颤巍巍地落在了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手里,那双狰狞恐怖的眼睛激动地转啊转,比警惕四周的变色龙还要忙活。 他们是造物和造物主的关系。 唔,多么新奇啊。 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本源力量不向外界涌动,从未想过创造自己的造物的【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微微弯了弯璀璨的双眸,另一只手抬起,轻轻地摸了摸这个意外造就的造物。 Ghst没有意识,而他赋予了他意识,即便是以这样的姿态。 重获新生的Ghst很开心,前所未有的开心,他觉得这个模样棒极了,这才是他真正该有的样子! 与造物主贴贴了一会儿后,Ghst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用另一条血肉触手在角落里摸索了一阵,献宝似的交给黑发青年一个粘满黏糊糊液体的……球? 相柳京接过来一看,嘴角抽了抽。 这哪里是球,这分明是被磨平了棱角的匣兵器,还是白兰·杰索的匣兵器白龙。单看这好似被腌入了味的粘稠液体,就知道这玩意儿被Ghst盘了很久。 最重要的是—— 这是异化物。 可能是因为白兰·杰索疯了,思维早已混乱,他竟然没有使用过自己的匣兵器,又或是来自于外神的污染赋予了他更强大的力量,于是他只是将匣兵器随身带着,至今都没有激活过被世界核心碎片融合的白龙。 相柳京:…… 这是他最轻松的一次! 异化物直接被送到手里啊!都不用他自己去找! 顿时,他看向Ghst的眼神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乖孩子,做得很好。” Ghst狂喜,血肉触手漫天挥舞,噼里啪啦打了白兰·杰索一脸,硬生生把他从噩梦般的昏迷中打醒了。 可能是在这片绝对黑暗的空间里待久了,也可能是他和已经异化的Ghst互相影响,使他的夜视能力飞速上升,超出了人类的正常范畴。 难以言喻的痛苦不间断地折磨着他,即便已经醒来,快要绷到极限的神经依旧拉扯着他所剩不多的理智,白兰·杰索费力地辨识着这个出现在眼前,竟然没有被已经变成怪物的Ghst攻击的人。 良久,他叹慰般地说道:“终于……见到你了。” 他找了十年的未知存在是真的存在着的,不是他在臆想,也不是他疯了。 祂就在眼前。 白发男人露出了得偿所愿的满足表情,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看。 他认得这张脸。 是沢田纲吉。 但祂不是沢田纲吉,至少不是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忽然很好奇:“为什么要一直追寻我呢?以你的智慧,不是早就感受到了这终会踏入死亡的危险吗?” 外神不可说、不可视、不可思,这是宇宙中的至高真理,也是众多生灵共知的常识。 白兰·杰索很聪明,在被污染的初期,他未必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要他停止对他的思索,十年的时间,足够淡化他的疯狂了。 但他没有,他反而一头跳了进去。 就只是为了兴趣,便能放弃生命吗? 他都已经看到了Ghst异化的模样,难道就不会害怕吗? 即使只是一瞬间。 白兰·杰索先是一愣,继而大笑着,像是听到了一个戳中他笑点的绝赞笑话:“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到浑身都在颤抖,连带着包裹他的血肉都被带动着颤抖起来。 Ghst很生气,他怎么能在造主面前大笑?造主没有准许他笑,他就不能笑! 血肉触手高高扬起,末端变得无比尖锐,它蓄势待发,即将刺穿这个无礼人类的心脏。 “Ghst。”【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出言制止了他,“好孩子,不用这样生气。我准许他发笑,我准许他向我说话,他只是将死之人。” 白兰·杰索必须死,他是污染的源头,留下他,世界都有可能会被污染。 至于已经异化的Ghst…… 神眷者温柔地注视着这个意外而来的造物:“我会带你一起走,随我离开吧。” 疯狂的大笑声戛然而止,被追寻了十年,早已变成执念一般的存在无情地定义为将死之人,白兰·杰索苍白的脸上尽是狂乱的不甘与嫉妒,混沌的疯狂再度占据了他的理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看着他?你应当看着我!” 他在紧紧困住他的血肉里挣扎,从声带里发出的质问掺杂了几分非人的嘶吼:“是我!我是追寻了你十年!没有我,他仍然只是一个没有意识的变异体!你理应注视我,而不是他!” “我才是看见你的人!没有我,他们都不可能见到这份独一无二的奇迹!更不可能寻找到人生的真理!” 他质问着,嘶吼着,而眼前的“人”…… 只是静静地俯视着他,那双璀璨的星辰之眼里甚至没有他的倒影。 多么残忍无情的存在啊。 渺小的人类穷极一生的追逐在你的眼里……究竟算什么呢? 大概什么都不是吧。 你从不曾向白兰·杰索这个个体投下完整的视线。 在你的眼中,我是否是一个完整的个体?一个值得你分出几分目光的个体? 白兰·杰索渐渐止住了声音,他闭上眼睛,仿佛已经将灵魂一同浸泡彻底的疲惫侵袭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重新从混沌的疯狂手中抢回了主导权。 这个一开始只是想要寻找独一无二的不同的白发男人垂下了头颅,像一个一无所有的失败者:“……杀了我吧。” 他已经变得不再是他自己了。 从脑海里那部分和他一样变得无比疯狂的声音戛然而止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起码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他终于真正地见到了自己追寻十年之久的未知存在。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那么高,那么冷,那么……毫无感情。 这是人类无法触及的存在,强行去追逐的下场就是他。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放开了Ghst的血肉触手,缓步走向低垂着头颅的白兰·杰索,他用不会染上半点尘埃的双手轻轻捧住了这个人类的脸,对上了他那双惊诧不已的紫色眼睛。 “我仍然不懂你的执迷。” 星空的神眷者想,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懂得白兰·杰索的执迷,生命可贵,但除此之外,他也不懂得别的了。 “你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这是人类的规则,也是宇宙的规则。” 黑发青年的周身溢出了炫目的星光,以他的双手为引,蔓延到了白兰·杰索身上。 Ghst放开了对白兰·杰索的禁锢,没有支撑物的白发男人跌坐在了地上,他呆呆地看着这个微微弯着腰,用双手捧住他脸的人,所有的思维全部沉没在了那双无比璀璨的星辰之眼里。 这一次,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追寻了十年之久的存在宛如在吟唱摇篮曲一般,温柔地宣告他的死亡。 “白兰·杰索,泯灭在群星之中吧。” “倘若你能再度睁开双眼,就去试着做一个正常的人类,不要再去追寻一颗星星了。” 此刻,你已身处群星之间。 人类无法听到的嗡鸣猛然回荡在偌大的复仇者监狱中,在白日里显得极不起眼的群星毫无征兆地光芒大震,它们再一次回应着它们的同类。 浩瀚的星光碾碎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灵魂,并以此为基点,宛如山洪爆发般泯灭了一条错误的时间线,以及这条时间线上所有错误的存在。 未来是一种可能,而在这千千万万的可能中,一个错误的未来就此消失。 …… 黑发青年走出复仇者监狱,里面的人依旧在沉睡,他一手拎着六道骸,一手端着一颗台球大小的肉球,微微仰起脸,看着头顶一碧如洗的天空。 他杀死了所有十年后的白兰·杰索,泯灭了这条错误的时间线,杜绝了“因白兰·杰索而世界毁灭”这个未来。 至于十年前的白兰·杰索,神眷者将他的生死权交还给了世界。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分得很清楚,白兰·杰索这个个体有两种类型,十年前和十年后。 在见到十年后的白兰·杰索时,他觉得十年后的白兰·杰索会走向极端,里面有他的原因。 外神的污染无人可当,白兰·杰索再聪明,也只不过是一个人类罢了。 于是他放过了十年前的白兰·杰索,斩断了所有的污染,也清空了十年前的白兰·杰索关于他的记忆,塞给了对方一份原走向中的结局。 希望十年前的白兰·杰索能像原走向中的那样,受到感化,走向正确的道路,合理运用起他的能力。 世界意识心有余悸地表示:“我会盯着他的,他要是再想搞什么小动作,我直接摁死他!” 如果这个家伙还想再挖Gitt的坟墓,祂直接一套雷电霹雳大保健,把他的骨灰扬干净! 相柳京忍俊不禁,他摇摇头,将稳稳停在手心里的独眼小肉球放在肩上,拎着还没醒过来的六道骸走进划开空间的裂缝中。 这一趟意外的十年后观光,自此,落下完美的帷幕。 170 第一百七十章 失格者应当离去 等到相柳京两边肩上一边顶着一个独眼小肉球, 一边坐着一个Rebrn,然后就以这种形象,借助世界意识的力量与十年后的沢田纲吉交换, 回到了十年前,他仍然没能想起自己把什么给忘了。 等到遍寻无果的沢田纲吉一把扑向Rebrn,却被Rebrn闪身躲开, 四肢不比十年后的自己协调的棕发少年泪眼汪汪,他还在脑子空空地回想自己究竟把什么给忘了。 究竟是什么呢? 相柳京将眨巴着大眼睛的小肉球举高高, 不让蓝波偷袭, 这个球球他可不能碰。 蓝波锲而不舍地跳起来,想要去够那个高高在上的小肉球。 Ghst好奇地眨了眨眼, 居高临下,看这个小小只的人类蹦来蹦去。 由于相柳京将这条错误的时间线全数抹去, 死去的彩虹之子们不再需要尤尼的牺牲才能复活,而相柳京的震撼所为也仅有与他接触过的彭格列守护者们, 以及XANXUS还记得。 其他人曾见识过的人都已经悉数忘记了,他们只会在仰望星空之时,因生物存活的本能而感到莫名的战栗。 但为什么会感到这样深入灵魂的战栗…… 他们已经不记得了。 感应到狱寺隼人等人正在往这边赶来, 无意与他们多接触的相柳京随便找了个借口,捧着Ghst走了, 顺便假装看不见沢田纲吉复杂的眼神。 十年前的沢田纲吉还是小孩子,问题很多,也很……唔,怎么说呢?该说不愧是彭格列家族一脉相传的超直感吗?他的那些问题听起来挺幼稚的, 但实际上……一针见血,细思恐极。 想着异化物已经到手,自己随时都可以结束任务退出世界, 相柳京就快快地溜了。 沢田纲吉看着信步离去的自己,他简直是把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少年莫名有些颓丧:“Rebrn,他为什么不愿意和狱寺他们见面啊?是我的问题吗?” 小婴儿可可爱爱地抱着手:“蠢纲,你真的看不出来吗?他就要走了。” 从一开始,这个纲吉给自己的定位就是过客,他只是来看望一下这个世界的母亲,无意和更多的人见面。 他用那样诡异的能力影响着周围人的认知,不就已经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了自己的意愿吗? 这个纲吉身上有些悠长的岁月感,他必然已经目送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离去了,还有那枚他特意戴着,大概率是来误导十年后的守护者们的大空戒指…… 他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久到彭格列都消失在了时间洪流之中。 他来到这里,就只是为了来见见他的母亲,而他会去往十年后帮助他们,一方面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另一方面……或许是十年后的危机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计,如果纲吉不出手,他们很有可能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比如,彩虹之子的复活。 没有纲吉,十年后的他们要怎么复活已经死去的彩虹之子。 Rebrn想到了很多种可能,而这些可能…… 代价都十分惨重。 想到这里,Rebrn看向自家学生的眼神变了又变,最终定格为暗暗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要更加严厉地训练阿纲,像白兰·杰索这样的敌人以后很有可能会再次出现,作为彭格列的首领,阿纲必须像这个纲吉一样,拥有一拳定音的绝对实力。 不求阿纲能追得上纲吉(这个显然是不可能的),先定一个小目标,超过十年后的白兰·杰索! 还在耷拉着脑袋的沢田纲吉忽然感到一阵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就冒了出来,他那一旦出现就绝对不会出错的超直感在向他报警:危险!恶魔正在靠近! 沢田纲吉警觉地回头,觑着眼睛看Rebrn:“……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危险的源头就是他可怕又可□□教师! Rebrn,这个外表天使内里恶魔的家伙一定在想一些超级可怕的事情! 见他从没必要的颓丧中振作起来了,Rebrn轻哼一声,脚尖一点,踩着蠢学生的脑袋瓜一跃而起,在路边的围墙上刷刷闪现了几下,没了人影。 我愚蠢的学生啊,纲吉有什么可需要你来担心的? 他什么已经成为了非人,但他依旧视自己为人类,或者说,他仍然保留着人类的一面。时间虽然夺走了他的家人和朋友,但那些记忆依旧被他好好珍藏着,他有着人类所没有的豁达和通透,他与他的家人和朋友的记忆里没有遗憾。 不愿意和他人多有接触,仅仅只是他认为没有必要而已,这里不是他的世界,他只要知道昔日的故人过得都好就可以了。 蠢纲,收起你无用的担忧吧,接下来等待你的,将是严酷百倍的训练,给我好好打起精神来! 从Rebrn毫不留情踩了自己的一脚这个行为里,无比确定自己之后会遭遇可怕的事情的沢田纲吉:…… 救命!想逃! 已经变得十分强大的“我”啊,你走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一个准彭格列首领蹲在大路边上,内心宽面条,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害怕。 …… 并不知道自己间接坑了沢田纲吉一把的相柳京站在沢田家大门口,和提着一篮新鲜蔬菜的沢田奈奈巧遇,在对上这位温柔的女士的眼睛时,他恍然大悟,终于想起了自己把什么给忘了。 他把沢田家光忘了。 十年后的沢田家光并没有参与沢田纲吉的穿越计划,他带着自己的妻子出去旅游了,去了距离意大利和霓虹都十万八千里远的澳大利亚。 没有在并盛基地里见到沢田家光,Rebrn也没有提到他,门外顾问组织更是因为白兰·杰索的疯狂攻击而被迫打散,截止一切事件结束之前,相柳京见过的有名有姓、可以直接对接彭格列首领的门外顾问成员也就只有一个拉尔·米尔奇。 于是,他很顺理成章地忘记了沢田家光。 此时突然福灵心至地想了起来,【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那“要妈不要爹,男儿当自强,趁着年轻又美丽,下一个情人会更乖”的奇怪想法就冒上来了。 黑发青年忽然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平行世界的妈妈,一边伸手接过妈妈手里的菜篮,一边脱口就问:“妈妈,前段时间您看的那档综艺节目里,那些出场的男嘉宾中有您喜欢的类型吗?” 前段时间,也就是他刚来不到一天的那会儿。 那档综艺节目,说的是霓虹时下最流行最受欢迎的综艺环节——男模荟萃,一眼望去全是年轻又帅气的男人,以各种原因出场,然后投观众所好,可谓是赚足了女性观众的收视率。 问完以后,【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就开始盘算起来了。 阿纲十五岁了,按照霓虹初中生就能拯救世界的大众常识(?)来看,他已经初步具备了赚钱养家的能力。 况且,黑手党的首领继承规则中并没有明确规定继承人必须成年,阿纲完全可以提前继承彭格列首领之位。 他依稀记得,彭格列首领也是有工资的,比门外顾问首领还要高。 而且以彭格列在里世界的地位,阿纲发展副业很轻松,随随便便就能踹掉他那几年不回家,老是拿那种荒谬谎言骗妈妈的父亲,稳稳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担。 越想,【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就越觉得可行,看向沢田奈奈的眼睛也更亮了。 好像只要亲爱的妈妈一开口,他立刻就去区役所搬过来,即便另一个当事人不在场,他也能火速为妈妈办理离婚手续,然后再去把妈妈看得上的男模带到家里来,专职哄妈妈开心。 可以说得上是十分果断了。 沢田奈奈被问得一愣,随即捂着嘴笑了起来:“小纲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妈妈都没有反应过来呢。” 她歪着头想了想,道:“虽然那些男嘉宾都很帅气,但是——在妈妈心里,爸爸是最帅气的,没有人能比得上爸爸!” “……这样啊。” 黑发青年亮晶晶的眼睛顿时暗淡了不少,他抿了抿嘴唇,将这个话题揭过,很自然地转到了今天晚上吃什么的话题去。 不过他还没有放弃。 既然妈妈这里无从下手,那么就从几年不回家的父亲那里下手好了。 工作和家庭,他必须选一个。 当天晚上,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从办公室回到房间的沢田家光一开灯,就看见了一个大号的儿子坐在他常坐的沙发椅上,手里捧着一个诡异的独眼小肉球,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心脏险些骤停的沢田家光:…… 他被吓得差点儿就蹦起来了。 “父亲。” 因为沢田家光对家庭的忽视,【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无法将更加亲密的“爸爸”两个字叫出口,于是他选择了这个稍微疏远的称呼。 被父母教导得很好的黑发青年站起身来,向被冷不丁吓得差点儿心脏骤停的沢田家光微微躬身,乖巧地打了一声招呼。 沢田家光忍着抬手去拍胸口的冲动,常年的黑手党工作使得他变成了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努力地扯动嘴角,还是没能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乍一看,他对待儿子的表情和态度就像白日里对待下属一样,直板且严肃。 但实际上,在面对这个来自于平行世界的儿子,沢田家光心里更多的是愧疚、怅然和恍惚。 愧疚,是他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和妻子。 怅然,是他在直面了两个纲吉的不同。 恍惚,是他看到了儿子成长的模样。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已经长成了一个足够可靠、足够强大的人,比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好了不止百倍。 沢田家光是从Rebrn那里得知了【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存在,他派去保护妻儿的下属全都被影响了,就像那些邻居一样,根本看不到【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存在。 而出于某种原因,Rebrn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猜测出来的,关于【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已是非人的事实。 等到他真正见到了这个来自于平行世界的沢田纲吉后,他不禁恍惚起来,他所见到的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儿子,而非一位强大而年长的强者吗? 老实说,【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对沢田家光并没有多少孺慕之情,他分得实在是太清楚了,面前这位并非他爱妻爱子又顾家,且从未缺失过他的少年时期的爸爸。 这个世界的沢田家光,无论是父亲这个角色,还是丈夫这个角色,全部大失格。 想到这儿,【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看沢田家光的眼神冷了很多。 沢田家光正要说话,见来自平行世界的儿子忽然变了眼神,他张了张嘴,有些不解,又有些担忧,心微微提了起来。 ……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父亲,我就要离开了。”黑发青年直接进入正题,“我来找您,是想问您一个问题,请您如实回答,请不要试图在我面前说谎。” 沢田家光正了正神色:“你说。” 他以为他是要说事关彭格列或者世界安危这样的大事,结果—— “在您心里,究竟是家庭重要,还是工作更重要?” 沢田家光:…… 沢田家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他这样的反应已经让【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感到失望了,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神眷者没了循循善诱的耐心,开门见山地道:“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便是询问您为什么抛弃家庭的原因。” “我没有……”沢田家光一听到抛弃家庭这样的话,立刻就要反驳。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摇摇头,制止了他:“请先听我说,父亲。” 沢田家光张了张嘴,抿紧嘴唇,将后半句话含在了嘴里。 “我的爸爸与您不同,他虽然也是彭格列的门外顾问首领,但他在我成长起来之前,甚少离开我和妈妈。即便彭格列那边出了大事,即便他依旧不能告诉妈妈他的真实身份,他也会向妈妈好好报备自己离开的时间,以及预计能够回来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那双璀璨得超出了人类想象的星辰之眼直直地看着他,像是已经将这个人的内里完全解析:“爸爸绝不会用‘在南极挖石油’、‘在全世界指挥交通’这样荒谬至极的谎言,去欺骗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妈妈。除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外,爸爸再没有骗过妈妈一件事。” 他知道自己的世界不正常,因为他就是那个最大的不正常,但他的家庭在正常的认知中是幸福的,他的爸爸在正常的认知也是优秀的。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以一个标准去强行要求别人,即便这个人是平行世界的爸爸。 但在看到这个世界的自己在成长的过程中,属于父亲那一栏的陪伴和教导可谓是完全缺失的,这个世界的妈妈相信着那样荒谬的谎言,独自带着孩子,等待着欺骗自己的丈夫回家…… 他就是忍不住。 这是【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第一次这样冲动。 沢田家光无法反驳了,他不敢再去直视那双眼睛,因为这孩子说的都是事实。 “彭格列真的离了您就无法运转吗?您在这里的工作真的多到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吗?”早早就成为了非人的神眷者无法理解,“您能如此认真地对待彭格列的工作,为什么就不能以同样的态度去对待您的家庭呢?您甚至没有好好地和纲吉交流过。您知道他在学校里总是受欺负吗?您知道他什么时候对您这个父亲有了失望的情绪吗?” 沢田家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哑然。 ……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父亲。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轻轻叹了一口气,话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如果您仍然觉得彭格列的工作比您的家庭更加重要,那就请您彻底从那个家里离开吧。” 微微低着头的沢田家光猛的抬起头来,眼睛瞪得老大,又是惊诧又是愤怒。 黑发青年视若无睹,继续说道:“纲吉有了R先生,已经渐渐地从以前的阴霾中走出来了,他的人生里早已不再需要父亲这个角色。妈妈也还年轻,又如此的美丽温柔,您不如早早断了她对您的爱意,让她去找一个能够陪伴她的良人。至于您自己,就一心一意地和您的工作长相厮守好了,这不正是您想要的,也正是您一直以来的选择吗?” “我没有这样想过!” 沢田家光大吼道,愤怒使得他攥紧的拳头在微微颤抖:“我从来没有认为我的工作比家庭更重要,我也没有想过要抛弃我的家庭!你怎么能这样说!?”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和这个愤怒的男人面对面的站着,他静静地看着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因造主被冒犯,而浑身写满了攻击性的Ghst。 他就这样表情平淡地看着这个世界的父亲失态而愤怒地大吼,精致的眉眼没有一丝变化,淡漠得……像一尊无喜无悲的神像。 他不明白。 他说的不是事实吗? 按照某个世界里的AI精兼萝莉控的说法,这不应该是最优解吗? 为什么要生气呢? 物质到位的爱在他眼里不是爱,陪伴才是,如果做不到,那就离开。 星空的神眷者固执而单一地认为,失格者应当离去。 当然了,他并没有替这个世界的自己和妈妈做选择的意思,他只是简单地把他认为最好的解决办法说出来而已。 所以—— 为什么要生气呢? 171 第一百七十一章 神眷者的祝福 沢田家光的愤怒来得突然而又莫名, 他捂住被怒火充斥的心口,颓然地后退几步,有些无力地倚靠在房门上,表情从难以置信的愤怒变成不解、诧异……以及一分悚然。 他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猛然抬起头看向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来自于平行世界的孩子, 他张了张嘴, 声音很是沙哑:“你……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他怎么会如此不理智地冲着这个孩子大吼? 这孩子说的是事实, 纵使他说的方法是他不能接受的, 他也不该……不该这样失控才对。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微微一歪头:“您在说什么?我能对你做什么呢?” 他怎么会对平行世界的家人做什么呢? 即便这个父亲十分地不称职,堪称失格。 这话拿去问Rebrn,他都不会这么问, 因为他知道他不会。 这可是家人啊。 Ghst眨了眨那只占据了体积三分之一还要多的大眼睛, 安静地装起无辜小肉球来。 沢田家光的视线下移, 落在了眨完眼睛装乖的Ghst身上。 Ghst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突兀地……又眨了眨眼睛。 沢田家光心头一跳, 一股偌大的危机感向他骤然袭来,他看到的原本以为只是个样式奇怪的玩偶陡然变了一个样子,变成了异常恐怖的史前凶兽。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顺着他的视线下移, 和小狗狗似的向自己看来的Ghst对上了目光。 他恍然大悟:“啊, 抱歉, 父亲,Ghst比较活泼, 并非有意冒犯您。” 说完, 他将Ghst举起来, 放到了自己的头顶,将放下的兜帽重新戴起来,物理遮挡了一人一肉球的对视。 Ghst换了个地方待, 浑身高兴得直冒小触手,颤颤巍巍的,不可名状的诡异中又透着几分别样的萌感。 当然,这是在【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眼中,Ghst是他的意外造物,这个样子很符合外神的审美,自然是可爱的。 但到了沢田家光眼里…… 他看【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眼神已经变了。 如果说在进门后的几分钟里,他看着这个黑发青年,仍然是看待自己孩子的目光,那么现在,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忌惮、怀疑,以及潜藏的恐惧。 未知都是可怕的,尤其是这样轻易就能影响到自己,将自己变成一个全然陌生的模样的未知。 “你究竟是谁?” 沢田家光开始怀疑,向他告知眼前之人身份的Rebrn有没有像他一样,被轻易地影响,甚至扭曲了自己的认知。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已经习惯了人类对自己的恐惧,这是正常的,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是沢田纲吉。” 他并不打算在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上浪费多少时间,他必须尽快离开了。 被外神钟爱的神眷者是不能长期待在其他世界的,这会给那位外神一个错觉—— 祂的神眷者看上了这个世界,但碍于某种原因,才迟迟未能将这个世界占有。 愿意赋予神眷者独此一份钟爱的外神会不远重重宇宙的距离,来到祂的神眷者身边,帮助祂的神眷者夺取世界。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所拥有的特殊能力是【稳定世界之锚】,因此他的存在不会对世界造成负面影响,相反,他还能帮助世界变得更加稳定。 星空外神就不了,祂一来,整个世界都得完蛋。 “父亲,您不用忌惮我,我不会对您做什么。” 黑发青年环视了一遍这间颇为熟悉的房间,道:“在我的世界,我虽然因为个人原因没有成为彭格列的十代目,但我接替了爸爸的位置,直到时间淹没了彭格列。” “父亲,请您将我方才说的话记在心里。”他没有去理会面露错愕的沢田家光,除了与家庭相关的话题,他无意向他解释任何问题,“不论您是出于何种原因才忽略了您的妻子和孩子,又或是您天性如此,本能地认为工作比家庭更加重要。‘我自己’是已经不在意您了的,方才我也说了,纲吉身边有了R先生,他比您更适合成为一位长辈。” 虽然这位长辈属实是魔鬼了一点,但纲吉很高兴Rebrn能够来到他身边,小小只的Rebrn已经取代了沢田家光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成为了纲吉心中那个可靠的长辈。 里世界最强大的杀手也在和纲吉相处的时间里一点点地转变着自己的想法。 如果说一开始,Rebrn来到纲吉身边教导他,是因为老朋友的托付,以及利益。那么现在,他早已经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学生,他在倾尽所有地教导着这个被他称呼为“蠢纲”的孩子,不再只是为了老朋友和利益,更多的是为了纲吉本身。 里世界危险重重,纲吉太过天真善良,这样的孩子怎么能在里世界好好地活下去啊? 所以Rebrn对纲吉非常严厉。 他可以很理直气壮地对纲吉说:“我这是为了你好。” 这就是事实。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纲吉好。 但是沢田家光不能。 诚然,纲吉前十四年普通的生活有这个男人的功劳,但他终究缺失太重,即便回了家也从未好好地和自己孩子心对心面对面地交流,他所给与这个家庭的所有都是他认为好的东西。 物质,他从不缺少。 但是爱,他已然缺席。 沢田家光是一个好同伴、好上司,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 沢田家光不知道吗? 不,他知道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可他就是从来没有想过去改。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不是很懂人类的情感,他连心脏都不完整,能够正确回应那些爱他的人,就已经是他如今能够到的极限了。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的家是不正常的。 妈妈奉献着全部的爱,但她看不全现实,她被保护得太好了,就连仍然年少的纲吉都想要保护她的天真。 父亲说着爱妻子、爱孩子,可他的行为却在远离这个家,然后美约其名为了守护。 废柴纲一开始就是废柴纲吗? 纲吉有自己想要做一个软弱无能的废柴吗? 他不想的。 机器人在小孩子的眼里无所不能,是那样的强大,像极了他年幼时,内心里渴望的那个高大身影。 他想要变成机器人,他想要成为更强大的人,他想要让其他人看见一个勇敢的自己,他想要去做更多他如今做不到的事情。 然后,成为家人的骄傲。 沢田家光已经缺席了纲吉的童年,他分明有时间回家,也有回家,但他就是缺席了。他没能做好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他甚至让自己孩子心目中那个高大的身影变成了机器人,而现在,纲吉已经不再需要父亲了。 纲吉有慢慢地成长,虽然他仍然害怕得要命,虽然他仍然需要有人在身后推动他,但他开始成长了。 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和同伴,他摔倒,然后爬起,接着摔倒,接着爬起……一点一点,他在成长。 而陪伴在他身边的,是小小只的Rebrn,是宣告了要一起守护的同伴。 没有父亲。 从来没有。 星空的神眷者已经看到了未来,他直视着沢田家光颤动的眼睛,用陈述的语气诉说着一个事实:“您与纲吉,会是并肩作战的同伴,会是互相辅助的主次,唯独不会是亲近的父子。” 他幽幽地叹息一声,像是在可惜这个世界的自己,又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失望,他最后给与了这个父亲忠告。 “只有妈妈,请不要辜负她对您毫无保留的爱与信任。” 纲吉已经不需要你了,但妈妈仍然需要,她已经等了你那么久,未来也会一直等下去。 那个家里,只有妈妈需要你了。 沢田家光在下属们的眼中永远是那么的可靠又强大,而现在,他颓然失落得像是一个打了无数败仗的失败者。 来自平行世界的儿子告诉他,他的儿子已经不需要他这个父亲了,无论哪一个都是。 蒙在家庭之上的模糊面具被强行撕下,他自认为安全美好的家庭早就已经支离破碎,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再对他抱有期待,只有被他保护得太好的妻子还在等待着他回家。 至于能不能等到,就只有沢田奈奈自己明白了。 人啊,难得糊涂。 沢田纲吉似乎也学会了这种糊涂,他不曾问过【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别的问题,每每聊起来,说的都是一些家常的话。 正如Rebrn说的那样,他不是不知道这个自己终究是要离开的,他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他啊,他又怎么看不懂对方的眼神呢? 他已经失去家人和同伴很久了吧,那就多留一段时间,再多看看吧,好让这漫长的旅途再多一些美好的回忆。 虽然是平行世界,但家就是家,家里永远欢迎你。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由衷地感慨道:“真好啊,另一个‘我’。” 即便曾经受尽了欺负,获得强大力量的他也不曾成为昔日的霸凌者,他是这样的温柔又善良,像极了他头顶上的广袤天空。 黑发青年看向浑身写满了“颓”和“丧”的高大男人,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该给的忠告也给了,他该离开了。 “父亲,我言尽于此,要不要挽留住这最后需要您的人,就看您自己的意愿。” 他微微一躬身:“祝您夜安,父亲。” 沢田家光抬起头,那个孩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就像他无声地来到这里一样,离去的时候也是没有声音的。 他像是终于失去了强撑的力气,很是狼狈地坐到了地上。 时针从十走到了十一,分针也快要走完了一整圈,高大的男人保持着这样无力又落寞的姿势。 他垂着头,无人得知他在想些什么。 直到外形古老的座钟敲响了午夜的钟声,他才缓慢僵地抬起头,宛如一台许久没有上过发条的机器,从衣兜里摸出了手机,拨给他的弟子。 “巴吉尔。” 男人沙哑的声音被掩盖在钟声之下,只有电话另一头的少年听到了全部。 “给我订一张去并盛的机票,要最早的。” 少年不问缘由,一口应下:“是!” 已经一脚踏出地球范围的【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回过头来,眼底流露出一抹欣慰,他向终于肯做出实际行动的父亲送去一个意义不明的祝福:“祝您此行顺利,如果您不再使用那样荒谬的理由。” 而并盛这边,天才蒙蒙亮,沢田家就传出了少年熟悉的惨叫声。 一个可可爱爱的婴儿声音在惨叫声中发出讽刺的声音:“蠢纲,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快起来,去跑步!” 黑发的神眷者莞尔一笑,拉下兜帽遮住双眼,一手捧着舒展血肉触手的小肉球,一手挥舞星空之剑,头也不回地飞入被划开的缝隙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祝大家,前途光明,平安幸福。 172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好消息就要分享…… 可喜可贺, 相柳京这一次没有开启录像模式,他的同步率甚至就没有超过百分之五十。 这还是第一次啊!第一次! 终于, 他终于能够拿着零食捧着茶, 去笑眯眯地看别人的热闹了! 简直泪流满面,喜极而泣(bushi)。 也是头一次,他看技术部门那群不干人事的家伙变得无比顺眼, 态度十分友好。 从技术部门走出来,经过好几番检查后, 证明自己没有被克系的力量污染的相柳京坐在外面的等候区里,等待着技术部门对Ghst的最终检测结果,以及来自总部的判定结果。 将Ghst带回来, 是相柳京经过考虑后决定的。 虽然时空平衡局明令禁止不许干员携带任务世界的生物离开, 但Ghst的情况不一样。 他是被【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的力量异化的,从力量归属这方面来看,Ghst可以说是【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力量的一部分。 而另一方面, Ghst已经成为了克系生物, 从他影响了沢田家光这一点就能够看得出来。 如果将他留在家教世界, 他将会成为继白兰·杰索之后的第二个污染源,若是将他杀死…… 相柳京很光棍地表示:“我把他带出世界的时候,世界意识很是欢迎,就差没把我送到门口了。”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不想杀死这个意外造物, 世界意识对克系过敏, 巴不得他带着这个球赶紧走,而他本人的自我意识那会儿还是下沉状态, 所以—— “我最多负半责。” 经过总部商讨,相柳京最后被罚款两千,Ghst暂住技术部门, 由专业的技术人员分离他体内的外神力量,恢复他人类的身份。 Ghst的情况不算严重,满打满算,他被异化的时间没有超过时空平衡局所能处理的分级时间,他变回人类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还是那个有着十几根触手的技术人员将相柳京送出了技术部门,顺便跟他解释:“我们观测到了一个没有白兰·杰索的家教世界,刚刚和对方沟通了一下,祂表示可以接收恢复正常的Ghst……哦,对了,副局长说,让你手写一万字的任务报告,明天交上去。” 相柳京:…… 相柳京:“哦。” 话音一落,把他送到大门口的技术人员像是被鬼追了一样,挥舞着触手慌不择路地跑了。 由于没看清方向就跑,他一头栽进了技术部门新装的复古式全自动电梯里,那一声响亮哐嚓声,这一层都听见了。 该说不说,腿多就是任性,刷刷几下人就没了。 相柳京翻了一个白眼,他又不打他,跑这么快干嘛? 出了技术部门的大门,喷泉旁边站着个人,看到他出来了,就跳起来挥了挥手,生怕他找不着。 “大京!这里!快看这里!” 好几天不见的塔罗纳依旧生龙活虎,精神奕奕,她穿着一件希腊风格的长裙,手里还抱着一只黑猫,脑袋上戴着的立体小红花发卡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确认过眼神,这家伙才从外面玩完了回来。 相柳京走过去和她击了个掌,看向那只老神在在窝在美人怀里的黑猫,道:“中午好啊,赛斯。” 黑猫懒洋洋地撩开眼皮,发出了一听就是社会男精英的霸总声音:“中午好,相柳先生。” 这只名叫“赛斯”的黑猫,就是塔罗纳的系统搭档了。 他一开始不是这个样子的,谁让他摊上了这么一个爱整活、活儿比谁都多的搭档呢?关键是这个搭档虽然骚操作很多,但任务完成度和她的整活操作成正比,战斗能力和意识也很强,几乎没有翻过车。 君不见混综英美世界的干员,有几个没有被洛基那个谎言之神骗过? 他的搭档就没有。 排除骚操作太多、很喜欢整活这一点,他的搭档可以说是一个很优秀的干员了。 赛斯也从一开始的跟不上节奏,变成了现在的佛系模样,只要他的搭档不突然抽风,想要毁灭世界,那就随她去好了,反正她是不会翻车的。 塔罗纳特意来技术部门大门口守着,是为了告诉相柳京一个好消息:“大京,我升级了!我现在是A级干员了!” 相柳京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太过意外。 他这个怨种朋友的实力毋庸置疑,不仅是个战斗力爆棚的法师,还是个血条加长加厚的重装,他上一次能以半招的优势险胜她,还要归结于他的种族防御力很高。 而这家伙之所以一直都是B级干员,是因为她在年少轻狂的时候,不小心欠下了一笔巨款,债主就是时空平衡局。 至于为什么会欠下这笔巨款,这笔巨款又是因何而来的,说起来其实很简单—— 塔罗纳摧毁了漫威宇宙的无限宝石。 用她自己话来说,就是复仇女神想要借助无限宝石夺她的舍,结果被她反杀。为了不让这个见鬼的复仇女神再一次打她身子的主意,怒不可遏的她干脆将七颗无限宝石摧毁得只剩下了卡玛泰姬的时间宝石。 但由于无限宝石这个东西是世界基石的一部分,所以…… 塔罗纳所在的那个漫威宇宙因此产生了巨大的动荡,世界意识又惊又怒,立刻告到了时空平衡局这里来。 可世界意识也占不了多少理,因为是复仇女神先对塔罗纳动的手,她这个最多属于防卫过当。 加个形容词,稍微。 世界意识:…… 最终,时空平衡局为那个漫威宇宙重塑了失去的部分基石,而塔罗纳也因此欠下了巨款,这还是局里让她只让她给一半的结果。 重塑世界基石是何等大工程? 塔罗纳一直欠债欠到了现在,直到前不久,她终于还清了局里的债务,有了闲钱去考她的升级证了。 好消息就要和朋友分享。 相柳京死鱼眼地看她:“你就是考完了证,没钱了,想让我请你吃饭而已。” 塔罗纳羞涩一笑:“哪有!” 赛斯不留情面地给她拆台:“没错,就是这样,她没钱了。” 塔罗纳手一松,任由这只拆台猫自由落体:“去交你的报告吧,就你话最多。” 黑猫身手敏捷,优雅落地,他给自家搭档送上一个白眼,礼貌地和相柳京说了再见,踩着猫步优雅离开。 相柳京摸着下巴看了黑猫背影半晌,回头问:“话说,赛斯的人形躯体呢?他以前用的那具成男躯体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换了?” 汐汐不是说上一次去交报告的时候,偶遇了赛斯,那会儿他还是人形躯体的吗?怎么突然就换成一只猫了? 塔罗纳勾着他的手,把人从技术部门的大门口拖走,边走边说:“他和我打赌输了,就从人形躯体换成了我喜欢的猫咪。” 相柳京好奇:“你们打的什么赌啊?” 塔罗纳毫不在意地说:“他说我处处留情,我说我没有,他根本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然后我们就打了一个赌,赌楚留香会不会爱上我。”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我赢了啊,楚留香根本就没有爱上我,我走的时候他笑得可开心了,纯纯送别朋友的态度嘛!” 说到这儿,塔罗纳就忍不住吐槽:“开什么玩笑,我上一个世界可是赛博鲛人欸,脸上就是大写的非人两个字。而且那可是楚留香啊,他那一双眼睛看谁不深情?他老是看我,那是因为他没见过赛博鲛人,单纯的好奇,赛斯非说楚留香对我有意思。” 她嘚瑟一笑:“最后还不是我赢了!” 猫猫,谁会不喜欢猫猫呢? 相柳京支持她的观点:“就是啊,那可是楚留香啊,一个浪子怎么可能会真的爱上谁?赛斯别是电影看多了,让他去看看动画片洗洗脑子吧……欸,最近是不是新上映了一部动画电影?我刚走过来的时候听到其他同事在聊。” 塔罗纳将赢了的赌局抛之脑后,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有是有,但今天没有场次,我明天就要接着去做任务了,要不我们去看恐怖片吧?下午刚好有一场,吃完饭时间正好。” 两人几句话商量好了今天吃什么、玩什么,哥俩好姊妹淘地勾着手离开了技术部门。 …… 那天和塔罗纳吃完饭看完电影,熟练地写完报告上交后,相柳京径直回了族地,他感觉自己还是受到了一点点影响,需要亲族的力量消除这点小隐患。 相柳京是相柳一族这一代的天才,才千岁就已经距离成神只差一步了,他的领地一年比一年大,最中心的那座山已经高耸入云,山脚下的湖泊深不见底。 他飞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这个湖泊正好能够装下他的原形。 天地万物自有灵,庞大且年轻的相柳盘起身躯,九个头颅并排着靠在高耸入云的山体上,比紫水晶更加剔透的眼睛缓缓闭上,他在自然与亲族的安抚中陷入了沉睡。 这一睡,就是一个月。 “相柳先生!” 汐汐依照约定来这里唤醒她的搭档:“最后一个任务了,快起来,我们该走了!” 庞大的相柳在朦胧的山雾中缩小、变幻着身躯,伸着懒腰的相柳京赤着脚,踩着冰凉的湖水走到汐汐面前,身上的黛青色广袖长袍随着他的动作晃动,长长的后摆宛如山间的涓流般拖曳在他身后,如云如雾,似仙似妖。 相柳京伸手抱住又换了一对羽翼的汐汐,随手划开空间,离开了他的快乐老家。 最后一个世界,会是什么呢? 173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世界意识疯了? 在拿到最后一个世界的坐标后, 相柳京陷入了沉思,汐汐和小k都在等他思考完毕。 过了一会儿,他看向小k, 发出了十分困惑的声音:“为什么我总是会抽到这种完全没有印象的世界?” 小k从善如流的问道:“之前我就想问了, 相柳干员, 你都看过哪些动漫番剧啊?” 相柳京望天,表现得很不好意思。 他这个人吧,特别不喜欢氛围沉重的东西,人、物、事都一样, 所以他看过的动漫番剧……阿巴阿巴,都是一些很久远的温馨向了。 比如百变小樱、福音战士、草帽海盗、JOJO……之类的, 反正就是按照时间来排列,都已经是很老很老的动漫番剧了。 其中, 福音战士属于是把相柳骗进来杀的, 相柳京也就看到了前期结束,然后就捂着心脏撤退了。 而他本人又因为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知肝任务,导致近些年来出的动漫番剧他几乎没有看过, 对剧情的了解通通处于断层状态, 需要靠论坛里的其他同事分享经验的那种。 像他手里这个任务世界,他就没有了解过, 人倒是认识几个,但就和咒回世界的五条悟一样,是因为个别人士的颜值而垂直入坑的,然后就一直待在坑底没有走动过了。 一言以蔽之,没有时间。 他肝任务肝到恨不得直接肝上长个人,多余的空闲时间都用来修炼了, 又哪里还有闲暇的时间去看他心水的动漫番剧。 况且,在转到剿异部之前,他也没有想过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差,连抽好几把都是陌生和比较陌生的任务世界。 所以说这运气就是个迷,爱也爱极,恨也恨极。 小k懂了,他安慰道:“不妨事,你的任务是找异化物,又不是为他们解决遗憾的,接触世界人物又不是加入他们的剧情,知不知道都没什么大碍。” 相柳京死鱼眼看他:“我都接触到他们,不加入可能吗?” 他也想啊,但他哪一次不是被世界剧情裹挟着向前,虽然他后来也没有多抗拒就是了。 他不喜欢遗憾,所以他很乐意帮助那些值得帮助的人。 只是简单地出一份力,就能将遗憾消除,使自己和那些人身心愉快,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小k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汐汐飞在半空中笑得布灵布灵闪的羽翼都在发颤。 相柳京见怪不怪,已经不会感到膝盖中箭了。 这一次是他自己选的马甲卡,五张未激活的SSR背面朝他,他伸手随便拿起了最中间的一张,递给了小k。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方面的运气似乎一直都很好。 “恭喜,再一次对应。”小k将马甲卡激活,递回他手里,并为他送上了祝福,“祝你最后一个世界顺利,相柳干员。” 相柳京对他比了一个加油打气的手势,带着汐汐前往传送通道。 …… 然而—— 第一次,相柳京第一次看见比自己还要急迫的任务世界。 他才刚到任务世界的外围,刚刚融合了马甲卡,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马甲卡的背景设定,就被世界意识呼啦一下推进了世界内部。 那急切的态度,这头晕目眩的感觉…… 相柳京:确定过眼神,这个世界意识八成是有病! 你倒是等我看完背景设定,制定好计划再动手啊! 这么急干什么?! 世界内部有你都拦不住的核弹要爆炸了吗!? 在晕眩中,相柳京踩到了实地,环绕在身边的风带着城市专属的喧嚣气息,耳边也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以及—— “王?” 一个声音迟疑地呼唤道。 相柳京停下揉太阳穴的动作,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那是一个有着一头看起来就很柔软的金色头发,左耳戴着一只耳环,手腕和脖子上也戴着饰物,明明是很不良的搭配,却显得十分温柔的青年。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款式古老的摄影机,正一件茫然、惊讶加困惑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天台上的相柳京。 两人面面相觑,夜风十分喧嚣。 这谁啊? 对这个系列任务中的最后一个世界堪称一问三不知的相柳京轻轻歪了歪头,大大的问号写在他的脸上,看向金发青年的眼神是十足十的陌生和疑惑。 世界意识在搞什么? 什么都不说就突然把他推进来了,现在出现他面前的人又是谁啊? 【汐汐,麻烦你看一下时间。】 既然不认识,那就先放一边好了。 相柳京只看了对方一眼,便不甚在意地移开了目光,呼叫了他的搭档。 位于世界外侧的汐汐也被世界意识突然的动作惊了一大跳,她立刻回应:【好的,相柳先生!现在是任务世界的十一月七日,晚上十一点四十四分,具体的时间线是……】 汐汐还没有说完,相柳京的余光中就突兀地闯进来一个白毛,手里还拿着一把已经上了膛的枪。 他明显对天台上有两个人这件事感到惊讶,但在看清另一个人的模样后,他反而露出了一个张狂又疯癫的笑容,大笑着抬起手里的枪,对准了微微睁大了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金发青年。 “我乃第七王权者,无色之王!” 莫名其妙自报家门的白毛话音未落,手指已经扣下了扳机,子弹裹挟着金属激烈碰撞出的火花,极速射向了根本无法躲避的金发青年。 子弹飞来的速度何其之快,十束多多良根本没有时间躲开,而他和这个自称第七王权者的白发少年离得太近,他躲不开的。 这个温柔的青年在即将被死亡攥住心脏的此刻,仍然在担心别人。 王在这里,他要是死在了王面前…… 十束多多良想要回头,再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同伴,可时间是那样的短暂,脑中的想法才一闪而过,那颗要他命的子弹已经飞到了他面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站在最远处的红发男人竟然闪现到了他面前,然后……徒手抓住了那颗子弹! 赤色的火焰从男人体内喷涌而出,没有死角地环绕住了身后的十束多多良,他抓住子弹的同时,脚下轻轻一蹬,身形一闪,人已经来到了刚踏出一步,想要翻天台跑路的无色之王面前。 “你这家伙,在我面前杀人,还想跑?” 他用接住子弹的那只手,闪电霹雳般地扼住了无色之王的脖子,将这个莫名其妙在他面前企图开·枪·杀人的家伙从天台的栏杆上撕了下来,轻轻松松地控制在了半空中。 相柳京看了一眼,这个白毛比他矮,被他扼住脖子举起来以后,脚尖都是沾不到地的,只要他不松手,这个白毛就跑不了。 虽然他不认识那个金发青年,但很明显,那个金发青年认识他。 或者说,是认识他所融合的马甲卡原型。 对方保不齐还是马甲卡原型的亲友,可不能让这人莫名其妙死在他面前。 “王!” 十束多多良有些着急,那个白发少年手里还有枪,这么近的距离,王即便再强也是会受伤的。 他想要冲过去,却被环绕住他的火焰挡了下来。 稍微……有些痛。 十束多多良愕然地看了看自己被微微灼伤的手背,又看了看扼住那白发少年脖子的红发男人,脸上满是惊诧和不解。 为什么……王的火焰会伤害他? 这、这不可能的! 王的火焰怎么会伤害他? 红发男人听到了他的呼唤,却只是朝他投来了一个眼神。 就只是一个眼神,便让十束多多良如坠冰窟,浑身僵硬起来。 ——陌生。 那眼神里写满了陌生两个大字。 王,不认识他。 或者说……不记得他了? 不可能的,他们分明才见面没一会儿,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 等等! 也是在这个时候,十束多多良才发现了对方的不同。 王……他记忆里的王,从来没有穿过这种款式的衣服,吠舞罗也没有人会给王买这种款式的衣服。 那是一件裁剪很简单,款式却很经典的长款风衣,里面……似乎是革履加西装,还打了一个精致的领结,那只扼住白发少年的手上,还戴着一件样式繁复且华丽的链戒。 王不会戴这种款式的饰品,更不会穿这样仿佛在限制自己行动的衣服。 ……他真的是王吗? 看着环绕保护自己的火焰,十束多多良又不确定起来了。 这种程度的火焰,除了王以外,不会再有第一个人了。 可王的火焰绝对不会伤害他,王也不会用这样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谁?” 十束多多良声音颤抖地问道。 红发男人没有回答他,对方的注意力全部在那个自称是第七王权者的白发少年身上,方才还一脸胜券在握的白发少年已经变得面目狰狞,一双眼睛在黑夜里渐渐发起光来。 这是在蓄大招? 相柳京迟疑了一下,扼住少年的那只手上燃起了火焰。 他准备把这个家伙物理沉默,然后带走,等一会儿找个地方,待他看完了马甲卡的背景设定,再做打算。 就在火焰燃起的瞬间,被制住不能动弹的白发少年忽然大喊一声,一个狐狸头从他身体里飞了出来,直冲相柳京面门。 相柳京下意识一松手,虚晃一枪的狐狸头飞快融入少年体内,顾不上反击,白发少年动作狼狈地抓住天台栏杆,一头栽了下去。 这可是大厦顶楼啊,就这样跳下去不会噶了吗? 算不得猎物的白毛跑了,相柳京虚虚地往下看了一眼,随即便收回了目光。 他抬手一挥,环绕着金发青年的火焰悉数回到了他的体内。 就像走在半路上随手救了一个陌生人,红发男人看也不看抬脚就要追上来的金发青年,手一撑栏杆,整个人宛如一朵没有重量的云一样浮了起来,乘着呼啸的夜风,在下落中消失在了夜色里。 徒留十束多多良一个人,抓着栏杆焦急地寻望四周。 174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世界的守护者(二合一…… 从大厦顶楼离开的相柳京在汐汐的指引下找到了一间没有人住的公寓, 他在心里对这间公寓的主人说了声抱歉,然后利落地从阳台翻了进去。 刚在拂去灰尘的沙发上坐好,适才冷不丁把他推进来的世界意识就出声了:“很抱歉, 这位干员, 不经你同意就突然把你推进来,请你见谅。” 相柳京:…… 相柳京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至少说说为什么吧。” 生气倒不至于,毕竟他之前已经挨过两个世界意识的背刺了,只是被突然推进来吓了一跳而已。 世界意识解释道:“为了拯救你看到的那个人, 再晚一点点, 他就要死了,而我作为世界的意识,是不能随意干涉现实的。” 除非有人在祂的雷区反复蹦迪,把祂气得理智全无。 举个例子, 家教世界里想挖人家世界之子坟墓的白兰·杰索。 相柳京迟疑地问:“那是你的世界之子吗?” 看着不像啊。 “他当然不是, 但他与我的孩子有着深刻的关系。”世界意识骄傲地向他介绍自己的世界之子, “我的孩子名为栉名安娜,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栉名安娜? 相柳京想了想, 还是不认识。 K世界里, 他认识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青之王宗像礼司,一个是上任无色之王的臣属夜刀神狗朗。 都是看脸罢了,也仅限于认识了。 世界意识叹了一口气,道:“他叫十束多多良,安娜很喜欢他,而他的死又间接导致了安娜喜欢的另一个人的死亡。我不想看见安娜伤心,但又碍于世界意识不能随意干涉现实的法则,只能失礼地请你帮忙了。” 这样啊…… 相柳京大度地摆摆手:“无妨, 只是小事而已。” 世界意识道:“到底是我失礼在先,之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请尽管开口。” 保不齐之后真的需要世界意识帮助的相柳京欣然应下。 见他答应了,世界意识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祂一走,相柳京就进入了工作模式:“小可爱,汇报一下时间线。” “好的,相柳先生!” 汐汐飞快地无声侵入任务世界的网络,将世界内部发生的重大事件全部整理出来,一一同从论坛里搜集来的资料做对比,很快就出了结果:“相柳先生,现在的时间线位于原走向剧情的开始,刚才从您手里逃走的白毛就是万恶之源无色之王了。” 相柳京给自己后腰处塞抱枕的动作一顿:“啊?” 万恶之源? 意思是,这个世界后续的所有悲剧都是从那个白毛开始的吗? 汐汐点头:“是的,相柳先生,那个无色之王是个不干人事的疯子呢,据说有精神分裂症。那个狐狸头才是他的本体哦,白发少年是他抢来的身体。” 嚯,敢情还是个异世般的羂索啊。 相柳京调整了一下姿势,暂且将无色之王之类的放到一边,他意识下沉,点开了这张马甲卡的背景设定。 …… 马甲卡的卡面是大片的白色,一块像日晷一样的石板铺在卡面最中央,有着一头红发短发的男人盘腿坐在石板正中,黑色的风衣后摆平铺在他身后,戴着一件繁复华丽的链戒的右手轻松随意地放在膝盖上,深红色的领带规规整整地系在领口。 他有着十分硬朗的五官,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明明很有气势,却偏偏浑身上下都透着慵懒两个大字,像是一头百无聊赖的雄狮正在闭眼假寐。 红发男人虚虚地望着前方,眼睛是少有的异瞳,一红一白。 红的那只如同最炙热的火焰,白的那只有些透明,仿佛漂浮在蓝天中的一层薄薄的云雾。 下面的描金小字规整地排列出他的名字—— 【不死鸟·周防尊】 …… 【周防尊】是个孤儿,从他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小小的婴儿就隐约感受到了——自己被遗弃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没有兴趣知道,冷淡两个字似乎从他出生的时候起就镌刻在了他的灵魂里。 而在被遗弃的第二天,有人收养了他。 收养他的人不是人,而是【德累斯顿石板】。 准确地说,是【德累斯顿石板】意志所化的人形。 “就叫我德累斯顿吧。” 当小小的【周防尊】问起监护人叫什么这个问题,拟人形态是温柔女士的【德累斯顿】这样回答了他。 祂抱起小小只的红发孩子,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名字不重要,小尊,你只要记得一件事就够了——” “我是你的母亲,我爱你。” 【周防尊】点点头,用可爱的口水音回答【德累斯顿】:“我也爱您,母亲。” 爱是相互的,他感受到了祂的爱,于是他回应了祂。 高挑的女士发自内心地笑了,她亲吻着怀里的孩子,呢喃着属于母亲的爱语。 这是她的孩子,捡到了就是她的了。 谁也不能抢走她的孩子。 【周防尊】是在御柱塔里长大的。 从【德累斯顿石板】化出人形的那一刻起,御柱塔就不再是放置【德累斯顿石板】的地方了,这里成为了祂的领地,亦成为了祂的孩子成长的地方。 【周防尊】见到的第一个人类是【国常路大觉】,被【德累斯顿】养大的孩子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他身上有母亲的力量气息。 “你是谁?” 小小只的孩子抱着母亲给自己做的布娃娃,坐在悬浮于空中的石板上,肉乎乎的小腿一晃一晃的,黑葡萄一样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下面的人。 【国常路大觉】仰着头看他,眼中充满了惊叹,他亲近又不失恭敬地回答:“在下国常路大觉,由您的母亲所选择的黄金之王,接下来,将由在下担任您的老师。” 【德累斯顿】从【周防尊】身后抱起了他,亲昵地亲了亲孩子的额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祂选中的人类:“周防尊,我孩子的名字。” 【国常路大觉】低下头:“是,在下明白了。” 作为世界的基石,【德累斯顿】时不时就会陷入沉睡,她的孩子很乖,每次都会乖乖地坐在石板上等她醒来。 非人有非人的活法,可她的孩子还不是非人。 【德累斯顿】不愿意让她孩子这样孤单地陪伴她,于是她召来了【国常路大觉】,并和他定下契约。 她会自己抑制力量,他则负责教导她的孩子,在她沉睡的时候陪伴她的孩子。 这就样,时间一晃而过,【周防尊】已经长大了。 在他十八岁那年,他成为了新的赤之王,也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王权者。 【德累斯顿】对她的孩子无比偏爱。 【周防尊】不需要氏族,他是【德累斯顿】的孩子,自他以下,所有王权者及其氏族都可以成为他的氏族,他是王权者之上的王权者。 赤色,仅仅只是他表现出来的颜色而已。 【德累斯顿】赋予了她的孩子全部的权柄,而【周防尊】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他像是喝水一样简单轻松地掌控了所有王权者的力量,然后只表现出了他最喜欢的一种颜色。 【国常路大觉】是唯一的知情者。 【德累斯顿】化为人形,还收养了一个孩子这件事,只有【国常路大觉】及其心腹知道。 在外界看来,【周防尊】在成为赤之王之前,是黄金之王的弟子。 【国常路大觉】对【周防尊】的教导倾尽了他的所有,凡是他会的、知道的,他一点也不私藏,尽数教给了这个孩子。 这可是【德累斯顿石板】的孩子,也是世上唯一能够牵制住【德累斯顿石板】的人。 但【周防尊】有点任性,对于不感兴趣的东西,他是一点都不看的,比如政治和御下手段。 【德累斯顿石板】是世界的基石,【周防尊】被祂养大,同祂相处了那么久,早就已经不是普通的人类,如今的他算是半个非人吧。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非人者,自然行为举止都和非人相似了。 【周防尊】对同伴并没有什么想法,对【国常路大觉】所说的御下手段更没有兴趣,御柱塔的人本能地服从他,他还需要什么御下手段? 至于敌人…… 年轻的赤之王放下手中的黑子,强势地截断了白子的求生之路,他道:“既然是敌人,就不必留情了,火焰会将他们烧成灰烬,一切阴谋都将不复存在。” 【德累斯顿】教会了他的孩子一个秘技——一力降十会。 只有绝对的强者,才能掌握所有的话语权。 【周防尊】无疑就是这个绝对的强者。 但他对统治他人没有兴趣,他甚至没什么心思出去走动,一年下来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和【德累斯顿石板】待在一起,他宁可陪伴着沉睡的母亲,也不要和外面那些不认识的人交谈。 多么无趣。 这个生来就不凡的孩子轻易就能看穿人心。 人心是那么的复杂,那么的多变,今天是晴,明天就是雨,捉摸不透,也把握不住。 他不喜欢这些,索性就不要去接触好了。 【国常路大觉】觉得不行。 这些年下来,他早已将【周防尊】视为真正的弟子,人是群居生物,脱离了人群,人还能算是人吗? 但他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这孩子稳稳地站在自己所划分的横线里,不论他怎么说,都没有分出一点眼神看过来。 直到有一天,【国常路大觉】看到了【周防尊】和【德累斯顿石板】相处的画面。 红发的年轻人笑得很开心,已具威严的雄狮在母亲面前依旧是柔软的幼崽,他低着头,任由母亲给自己戴上粉嫩的花冠。 原来他并不是不会笑啊。 【国常路大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没有说过让这孩子多与人相处的话了。 他在那时才发现,这个被【德累斯顿石板】养大的孩子早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跨入了与其母亲相同的境界,所以他不需要和人交流,人已经不是他的同类了。 他们所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样,又如何交流呢? 好在这孩子的内里依旧是温柔的,他似乎对年幼的孩子很有容忍度。 又是母亲沉睡的时间,【周防尊】闲来无事出去逛了一圈,十分巧合地从前任青之王氏族那里知道了一些腌臜事,他脚步一转,转去了他们做实验的地方。 然后随手夷平了那里,并带回了一个小女孩。 白色双马尾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拽着赤之王的衣摆,害怕地躲在这个无比可靠的大哥哥身后,对【国常路大觉】等人表现出极度的抗拒。 【周防尊】任由这个叫做【栉名安娜】的孩子拽住他的衣摆,他面无表情地对【国常路大觉】说道:“前任青之王那些作恶的氏族已经被我尽数肃清了,剩下的让非时院去接手处理,另外,青之王的人选该加快了。” 【国常路大觉】点点头,道:“青之王的人选已经明晰,但有一个问题,您的母亲还在沉睡,届时候选者与石板的共振是否还能成功?” 【周防尊】看了看紧紧攥住他衣摆,恨不得把头埋进他衣服里的栉名安娜一眼,道:“这个不是问题,母亲沉睡了,我亦可调动石板的力量,你尽管把人带来。” 【国常路大觉】顿了顿,垂首:“是。” 年轻的赤之王带着不安的小女孩离开了,黄金之王看着他的背影,沉默良久,无声地长叹一口气。 似是沉重,又好像是欣慰。 …… 【宗像礼司】终于见到了黄金之王那位神秘的弟子,前不久以一己之力剿灭了前任青之王氏族的赤之王。 只要一眼,他就推翻了之前的猜测。 赤之王根本就不是黄金之王的弟子,哪有当老师的人对自己的弟子这么恭敬的? 【周防尊】牵着【栉名安娜】的手,这个小女孩现在离不开他,他们分开的时间稍微久一点,都会引起这孩子的心理问题。 于是,他干脆把这孩子带在了身边,走哪里带到哪里。 即便是选择王权者这样的重大场合,他也把这孩子带着。 【德累斯顿石板】温柔地回应了自己孩子的呼唤,王权者与石板的共振很顺利地完成了,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周防尊】看了一眼【宗像礼司】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又看了看这个新上任的青之王,将这人的长相记住以后,他就牵着【栉名安娜】离开了。 出去给小姑娘买衣服。 【宗像礼司】像【国常路大觉】那样目送一大一小离开,等看不到他们的背影了,才问道:“国常路中尉,冒昧一问,这位赤之王究竟是什么人?” 【国常路大觉】背着手,闻言,摇了摇头:“你以后会知道的。” 他道:“前任青之王的氏族做了不少错事,我原以为尊对青之王的感官可能会不太好,但看样子是我多想了,他对你的态度倒是很平和。” 听到这里,【宗像礼司】已经知道这位赤之王的分量了。 居然能够左右王权者吗? 他对【周防尊】的真正身份更加好奇了。 然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宗像礼司】再没能看见【周防尊】,他就仿佛霓虹的御宅族一样,成天成天地待在御柱塔里,除了送【栉名安娜】上下学以外,根本不可能在外面看到他的人影。 【宗像礼司】陷入了沉默。 等到他第二次见到【周防尊】,就是绿之王【比水流】攻入御柱塔,企图夺取【德累斯顿石板】的时候了。 【比水流】的强大毋庸置疑,【国常路大觉】曾击败他,但黄金之王如今年事已高,再度交手,胜负难料。 年轻的赤之王站在他们通往【德累斯顿石板】所在地的唯一通道上,再远处,是带领氏族前来支援的青之王。 【周防尊】远远地向【宗像礼司】投去一个眼神,那意思是—— 退下。 【宗像礼司】犹豫了一会儿,想起【国常路大觉】曾经说过的话,他带领氏族退了出去。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唯一知情的人已经死了。 就像【德累斯顿】说的那样,绝对的实力代表着绝对的话语权,一力降十会。 【宗像礼司】和前来收拾后续的兔子们一起,重新踏入了【德累斯顿石板】所在的楼层,那扑面而来的炙热令他不适地咳了几声。 光可鉴人的地板上铺着一层灰烬,那就是绿之王及其氏族了。 【周防尊】揣着手站在大门前,对有些呆滞的【宗像礼司】说道:“小声一点,不要吵醒我的母亲。” 说完,他走进了无声洞开的大门内。 【宗像礼司】:…… 【宗像礼司】:??? 【宗像礼司】:!!! 母亲? 什么母亲? 谁是你的母亲!? 隐约猜到了真相的【宗像礼司】难以置信。 直到他从弥留的【国常路大觉】那里接过了暂时管理非时院,及守卫御柱塔的重担后,那道游离在天外的霹雳才正式劈中了他。 【周防尊】,赤之王,居然是【德累斯顿石板】的孩子! 【宗像礼司】,被打出沉默伤害。 …… 人类是会死的。 当【国常路大觉】死去,【周防尊】站在他的墓碑前,有些沉默地想。 明明时间没有过去很久,怎么人就死了呢? 已经快要变成高中生的【栉名安娜】挽住他的手,轻声问道:“哥哥,在难过吗?” 【周防尊】摇摇头:“不,死亡是注定的,不必难过。” 人都是会死的。 他看到的第一个人类已经死去了,那么安娜呢? 赤之王摸了摸一手养大的小姑娘的头,待她将手中的花放去墓前,一大一小挽着手,从分开的人群中离去了。 安娜也是会死的,她是人类。 容貌不曾改变,依旧那样年轻的赤之王目送着养大的小姑娘走入象征着人类最高智慧的殿堂,他看着手捧奖杯的安娜露出无比开心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人类会死去,但在死亡来临之前,他们会尽情地绽放,活出属于自己的颜色。 【栉名安娜】一年比一年忙了,她战胜了幼时的梦魇,毅然决然地投身进了科学研究之中,高居天空的白银之王放下了曾经的痛苦,两人联手,一项又一项造福人类的研究成果从他们手下诞生。 而【周防尊】,他还是几十年如一日地待在御柱塔里,如今的王权者中,唯一能和他说上几句话的,就是身具守卫御柱塔之职的青之王。 【宗像礼司】也在老去。 就像他的小女孩,稚嫩的肩膀已经能够担起生命的重量了。 他的母亲也是,沉睡的时间越来越久,像是……快要走入一个时间的终点了。 世界基石也会永眠吗? “会的。”【德累斯顿】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孩子的脸庞,“世界并不是永远都需要基石的,我只不过是世界在彻底稳定之前的锚罢了,待到世界彻底稳定,我也要陷入永眠了。” 【周防尊】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得很伤心。 他知道,死亡是注定的。 母亲是,他也是。 【德累斯顿】距离陷入永眠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长到这一代的人类文明都会在祂永眠之前终结。 “我的孩子……”【德累斯顿】用一种很难过的眼神看着【周防尊】,她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在孩子鼓励的眼神中说了下去,“我终将陷入更深的沉睡,人类已经不再需要我的力量,他们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能够走得很远——我该退出了。” “陷入更深的沉睡,就意味着我无法再清醒地控制我的力量,所以……我需要一个守护者。” 她收养这个孩子,也是为了今天。 【周防尊】是天生的守护者。 但母爱是那么的神奇,【德累斯顿】早已将【周防尊】视为自己的亲子。 成为她的守护者,就意味着这个孩子将永远高居云端,再没有任何羁绊能够留住他,他将为守护世界基石而存在。 多么孤独啊! 【德累斯顿】舍不得,她的孩子如此耀眼,像火焰,像太阳,全世界都该来看看她的孩子是何等的优秀…… 她舍不得。 再没有一团火焰能像她的孩子这般炙热耀眼,天上的太阳只有一轮,孤独地高悬着,连星星月亮都不能成为它的同伴。 她舍不得…… “母亲。” 【周防尊】主动握住【德累斯顿】的手,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倒影着泪眼朦胧的温柔女士:“我愿意的,我愿意成为您的守护者。” 从有意识开始,【周防尊】就感觉自己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只有在母亲身边,他才能够感觉到归属的存在。 石板的力量在改造他。 他知道,他没有反抗过,他欣然接受。 直到这一刻,【周防尊】才明晰了自己诞生的意义。 他不是为了成为人类才诞生的,他是为了成为守护者而来到这个世界的。 宿命,命运,使命…… 随便怎么称呼,他注定是要成为守护者的。 所以他从来不觉得孤独,所以他从来不与人交流。 他总是沉默地看着,即便是他一手养大的安娜,他也只是看着她成长,看着她走远,未曾出言挽留过。 生命自有归处,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成为守护者,这就是【周防尊】的路与归处。 …… 【宗像礼司】是最后一位被石板赋予力量的王权者,【德累斯顿石板】在以一种人类能够承受的速度慢慢收回祂的力量,【周防尊】则是沉默的纠正者。 他协助其他王权者,纠正那些失去了力量而产生的错误,无声地为他们指引出正确的方向。 这个过程很漫长,直到【宗像礼司】死去,【德累斯顿石板】才完全收回自己的力量,王权者成为了历史。 六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回到了【德累斯顿】身边,而【德累斯顿】身边还站着一位王权者之上的王权者。 【周防尊】有了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为赤红,一为六色交织。 他变成了唯一的王权者,拥有着【德累斯顿石板】全部的力量。 【周防尊】曾认为人心是这个世界上变化最快的东西,但是现在,他认为变化最快的,是时间。 安娜就要死去了。 他的小姑娘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人类,从前那个害怕得要攥住他的衣摆才能出门的小女孩已经成为了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 【栉名安娜】在【周防尊】的陪伴下闭上了眼睛,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 “很抱歉,哥哥,不能再陪着你了。请带着安娜的那一份,开心地活着。” 已经老去的小姑娘握了握依旧年轻的哥哥的手,笑着嘱咐他:“哥哥,要记得出来走走啊,外面的世界……多替安娜看看……” 【周防尊】摸了摸她的额头,微笑着应下了。 自此,他在这世间最后一个羁绊死去了。 …… 【周防尊】带着陷入沉睡的【德累斯顿石板】去往了无人的冰原,这里一片雪白,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他像幼时那样坐在石板上,一红一白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头顶的天空,冰冷凛冽的风环绕着四周,呼啦啦地吹着,风里是寂静的冰雪气息。 有人曾说,所有色彩的初始是纯洁的白色,而白色也是展示其他颜色的载体。 【周防尊】成为了唯一的王权者,他保留了自己最喜欢的颜色,融合了其他六位王权者的颜色,历来王权者的力量和权柄也汇聚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他无限接近于他的母亲,就连世界意识有时也分不清,祂究竟是有一个基石,还是两个基石了。 时间在这片雪白的天地里成了无用的东西,【周防尊】不知道自己等待了多久,他的母亲仍然没有醒来,而他也有些累了。 在世界意识的建议下,他陷入了沉睡。 后来,有时是母亲叫醒了他,有时是他等待着母亲醒来,这对非人的母子静静地守候在这片无人的冰雪之地,等待着最终命运的降临。 【德累斯顿】很爱她的孩子,但当世界不再需要她,她就要陷入永眠,宛如死去一般。 她不愿意她的孩子和她一起陷入永眠,她的孩子应该是自由的,是热烈的。 于是,【德累斯顿】在最终命运降临的那一天,将自己所有的力量赋予了她的孩子。 【周防尊】从【德累斯顿石板】的守护者变成了世界的守护者,他的母亲将他托付给了另一个长辈,世界意识。 红发的守护者依偎在陷入永眠的母亲身边,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板,他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过和伤怀。 刚刚稳定的世界需要一位守护者,世界意识和【德累斯顿石板】达成了共识,祂将成为这个孩子新的监护人。 “尊。” 世界意识轻声呼唤他:“成为我的世界之子吧,我会陪伴你长大,你来守护我。时间是恒长的,距离我们的最终时刻还要很久才会到来,在那之前,我们就互相陪伴着吧。” 【周防尊】坐在石板上,仰着脸看祂。 良久,他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世界意识递出的手中。 他再一次有了一个家人。 …… 来自世界之外的危机有很多,世界内部的生灵能够安全地生活下去,都要归功于世界的守护者。 他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一轮高悬天际的太阳,恒长地守护着他的世界。 不是所有的世界都能拥有自己的守护者,也不是所有的守护者都能有【周防尊】这样强大。 每一次,当那道炙热耀眼的火焰在宇宙中亮起,其他世界就知道,那个名叫【周防尊】的守护者又一次守护了他的世界。 那个孩子很强大,仿佛没有任何危机能够压垮他,他宛如一只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振翅高飞的鸟儿,清脆的啼鸣声饱含一往无前的意志,哪怕是被烧成灰烬,他也能于灰烬重生,再次绽放耀眼的光芒。 世界们为这个恒久的守护者送上了一个充满祝福的称号—— 不死鸟。 175 第一百七十五章 靠谱的推测 看完以后, 相柳京捏了捏眉心,放松身体,往后一仰, 躺在了绵软的沙发上。 怎么说呢? 不刀,就是很正常的非人类的一生, 顶多是孤独了一点。 他自己就是长生种,如果不加入时空平衡局,以他们相柳一族放养小孩儿的习性, 他过得还不如【不死鸟·周防尊】呢, 好歹人家还能和自己的两个妈妈相伴一生,甚少有分离的时候。 而他自己…… 呵, 不说了。 “相柳先生, 缓过来了吗?”汐汐体贴地问道。 相柳京仰面躺在沙发上, 从喉咙里语意不清地咕噜了一声, 他摸了摸风衣的衣兜,从里面摸出一包烟来。 人类文明约莫就是循环的一生, 新生的人类文明还是发明出了烟这种东西,只不过外包装瞧着要比从前高级一些, 还是旋转开口的。 被马甲卡设定影响的相柳京很自然地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来, 熟练地夹在指间,白色的烟丝被凭空点燃,袅袅的烟雾飘飘悠悠地升上半空。 相柳京抽了一口,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这烟……居然是草莓味的? 有没有搞错啊?没有烟味的烟还能叫做烟吗? 技术部门:未成年禁止抽烟! 可以可以, 这波非常严谨。 相柳京干脆把烟叼着玩儿,这烟四舍五入就是样子奇怪一点的草莓棒棒糖了。 “小可爱,这个世界的主角是谁啊?” 他的计划都是围绕着主角团展开的,鉴于他对K世界的剧情一无所知, 马甲卡的背景设定又明显和K世界不尽相同,他必须先搞清楚这个世界的主角团是哪些,不然计划都不好制定。 汐汐在对比时间线的时候就把K世界的剧情看过一遍了,她很遗憾地说道:“相柳先生,这个世界的剧情视角是群像,如果非要说谁是主角的话,您之前看到的那个白毛就是了。” 相柳京咬着烟嘴晃的动作一顿:“……他不是万恶之源吗?” 这种人都是主角?咋,全员恶人? 汐汐解释道:“当然不是,准确地说,是被互换了身体的白毛。” 说着,她将K世界的剧情传送给自己的搭档,“您之前看到的那个是无色之王,狐狸头才是他的本体,后面出现的白毛伊佐那社其实是被无色之王强制交换身体的白银之王,阿道夫·K·威兹曼。” “无色之王出现在大厦顶楼,是为了登上白银之王的飞船,而他之所以要杀十束多多良……一是为了灭口,二是为了让赤之王周防尊没了安抚,渐渐陷入崩溃。” 汐汐一边在虚拟键盘上按得噼里啪啦响,一边吐槽道:“这些都是论坛里的干员们说的,但我觉得无色之王没有这个脑子,他背后还有一个幕后黑手,绿之王比水流,整个大计划都是他一手谋定的,这才是合格的反派**ss嘛。” 绿之王比水流? 相柳京接收着K世界的剧情,回忆起了马甲卡背景设定里的那位。 确实,和无色之王比起,这位才是正儿八经的反派**ss,瞧着都要比无色之王多好几个脑子。 接收完K世界剧情的相柳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是群像视角,所有人都可以是主角,这就有点麻烦了。 他一向不喜欢多选题。 像假寐雄狮一般慵懒的红发男人叼着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他走到落地的飘窗前,接着窗外的灯火凝视着窗面上的倒影。 绿之王比水流啊…… 怎么说呢? 像这种想要造福全人类的极端理想家,怎么哪个世界都有啊? 咒回世界有个羂索,想要咒力最优化,这里有比水流,想要石板共振全人类。 啧,他们这么干之前,究竟有没有哪一个想过去问问全人类愿不愿意啊? 算了,不管他们。 相柳京伸手拢了拢长到膝盖的风衣,给自己设下一个认知障碍法术,径直穿过落地窗,一跃而下。 先去把危险选项排除。 …… 凌晨三点半,御柱塔。 隶属于黄金之王的兔子部队仍在尽职尽责地守卫这里,里里外外水泄不通,监控设备正常运行。 一个叼着烟的红发男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从正门走了进来,没有一个人,或者任何监控设备发现他的存在。 他像是回家了一样闲散,熟门熟路地几个闪现,停在了放置德累斯顿石板的房间门外。 【不死鸟·周防尊】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穿过科技含金量upup的大门,又到了德累斯顿石板面前。 他静静地凝视着这块熟悉的石板,良久,才慢慢伸出手来,珍重地摸了摸这块冰冷的石板。 “许久不见了,母亲。” 在【德累斯顿】陷入永眠的第六十三年,那块陪伴了【不死鸟·周防尊】漫长岁月的石板崩裂成了璀璨的星光,悉数融入了世界的四面八方。 这才是真正的永眠。 再次见到完整的德累斯顿石板,【不死鸟·周防尊】一时感慨万千,就连从来平淡的情绪都有些郁郁了。 石板上没有外来之物的气息,祂是安全的。 不在这里? 那范围可就海了去了。 红发男人收回手,就要转身离去。 忽然,一只小手抓了他即将收回的那只手,他惊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浑身泛着微光的小孩子。 ——意识化身。 这是这个世界的德累斯顿石板的意识化身。 祂调皮地冲一脸惊愕的红发男人眨眨眼:“你好啊,‘我’的孩子。” 相柳京:…… 相柳京:??? 你谁啊你?怎么乱认亲啊? 讲讲道理好吗?你又不是【德累斯顿】,这句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就算是看淡一切的【不死鸟·周防尊】,也没有办法冲着这张幼稚的脸说嗯! 红发男人沉默半晌,干巴巴地道:“……您好。” 恶作剧成功的祂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个腼腆的好孩子,刚刚不是还叫我母亲吗?” 祂这么说着,抓住对方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有越握越紧的趋势。 相柳京看了看祂幼稚的脸,又看了看祂抓着自己不放的手,顿时了然:“您是担心我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负面的影响吗?” 意识化身哼哼两声,抓着他的手晃了晃:“明明是‘我’的孩子,结果比我还要强大,很难不让我这个当母亲的担心啊。” 相柳京:…… 他选择性地忽略了最后那一句话:“您的担心是多余的,我来到这里,是应这个世界的委托,前来寻找会对世界产生大范围破坏的外来之物。等我找到了那个东西,自然就会离开的。” “外来之物?”意识化身纯白的眉皱了起来,“可我并没有感受到外来之物的存在。” 在听到是世界委托对方前来的时候,祂的力气就放松了不少,没有刚刚那股抓着人不放的架势了。 相柳京解释道:“正常,外来之物具有强大的屏蔽性,就连世界意识都找不到它,您只是世界基石,感受不到是很正常的。” 而且这个德累斯顿石板没有【不死鸟·周防尊】的母亲那样强大,还被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压制了力量,【不死鸟·周防尊】一只手就能把祂按在地上摩擦。 意识化身睨了他一眼:“这么说很失礼啊。” 红发男人眨了眨眼,很是真诚地问:“有吗?” 意识化身哼了一声,放开他的手,几个轻盈的跳跃,跳到了德累斯顿石板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祂显得有些疲惫,在被压制住力量的情况下现身,似乎花费了祂不少力量。 祂托着肉乎乎的腮帮子看过来,问道:“你在这种情况下寻找,真的能找到吗?” 相柳京安慰祂:“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算起来,我也是熟练工了。” 他一开始是真的不擅长找东西,以前只需要演技,现在可以不需要演技了,他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入手了。 但熟能生巧,几个世界下来,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办法。 总之,莫慌。 只要他速度够快,就不会翻车。 意识化身有被他自信十足的样子安慰到,祂伸了一个懒腰,身形逐渐模糊:“……祝你成功。” 话音未落,祂已经消失了。 德累斯顿石板亮了亮,像是在和他说再见。 真是负责任的世界基石啊,这种情况下还要出来问一问才安心,不得不说很是让人感动了。 相柳京朝逐渐恢复寂静的德累斯顿石板一颔首,转身离开了御柱塔。 这里没有异化物,而K世界也没有完整意义上的主角团,那就先用老办法,把这座城市地毯式搜索一遍,顺便布个可以活动的结界,万一这个世界的异化物是活物呢? 汐汐发出疑惑的声音:“相柳先生,您不需要住的地方吗?” 她连酒店都看好了,租房子也是可以的,这里有好几个房子都很符合她的审美。 相柳京顶着认知障碍法术,悠闲地穿梭在凌晨时分依旧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拿下嘴里叼着的烟,握在手心里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个不用我们操心,不出意外的话……” 他抬头看了看已经躲进云层中的月亮,“会有免费的住处。” …… HOMRA里,除了楼上睡得很沉的栉名安娜以外,吠舞罗所有精英成员全部到位,大家围成一圈,几乎是屏住呼吸地观看着十束多多良播放的录像。 在听到一声·枪·响时,明明已经检查过了,草薙出云等人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跳,齐齐朝十束多多良看去。 被大家翻来覆去地检查,头发和衣服都有点乱的十束多多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耳朵红红地摸后脑勺。 他自己想起来,也是很后怕呢。 如果没有那个和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救了他,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周防尊坐在他们的正对面,嘴里叼着一根烟,在听到枪·响的时候,眉头皱得更紧了,整个人就差把暴怒两个字写在脸上。 如果那个开·枪的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没有人会怀疑,他一定会活撕了那个人。 录像接着往下放。 摄影机拍摄的画面很模糊,一是当时的距离很远,二是拍摄者心内不平静,手抖得厉害。 直到耀眼的火焰燃起,录像里才出现了第三人清晰的模样。 掺杂了电子杂音的熟悉声音从录像里传出来:“你这家伙,在我面前杀人,还想跑?” 然后就是一个极其帅气的闪现,录像里那个和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单手扼住了开·枪者的脖子,轻轻松松地将人提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刷地一下看向满眼诧异的周防尊。 真的……一模一样啊! 无论是声音,火焰,还是长相!都是一模一样啊! 八田美咲如坠梦中,一脸的恍惚:“王……有两个吗?” 其他人也不遑多让,具是满脸的恍惚和迷茫,只有草薙出云,拖着下巴认真地观看着录像。 “唔……这种穿着,怎么看都像是青组那边的,还有手上戴着的那个……是什么?似乎在发光啊。” 周防尊撩开眼皮看他,那意思是:别把我和青组那群人联系在一起。 草薙出云举起手点头:“是是是,知道了。” 说着,他一指录像,“但真的很像啊,不信你自己看。” 他将暂停播放的摄像机递给了周防尊。 周防尊伸手接过来,录像正好停在了里面的人把开·枪者举起来的画面上,在火焰的照耀下,整个画面显得很是清晰,至少是能轻易分辨出谁是谁的程度。 那张脸赫然就是他自己的脸。 但那身穿着…… 周防尊不适地皱了皱眉,光是看着,他都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束缚感。 “王。” 十束多多良思忖半晌,问道:“要去找他吗?” 那个人和王长得一模一样,还拥有王的力量,不论如何,还是先把人找到再说吧。 ……果然,他还是很在意啊。 周防尊还在思考。 草薙出云又提出了一个新看法:“大家,听说过平行世界理论吗?” 这下连周防尊都朝他看了过去。 平行世界? 意思是…… “Bing!”草薙出云打了一个响指,“尊,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连力量都一样,但这身打扮……你肯定不会和青组那帮人有什么牵扯,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他是平行世界的你!” 众人:…… 八田美咲点头赞同:“很合理的推测!” 镰本力夫也点头:“听起来很合理,目前也只有这一个猜测了吧。” 他们都看向摆弄起摄像机的周防尊,等待王的命令。 周防尊将暂停的录像放大,不是在看另一个他,而是在看那个面目有些狰狞的开·枪者。 他思考了一会儿,将摄像机放在桌上,推过去给他的氏族们看,“先找这个人。” 如果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确如草薙说的那样,是平行世界的自己,那么,想要找到对方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与其先去找他,不如先去找另一个人。 真是火大啊。 周防尊全力按耐住胸腔里的怒火,他又点燃了一根烟,袅袅升起的烟雾模糊了他燃烧着火焰的双眼。 找到那个妄图杀死十束的人,杀了他! 177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一样的活法 讲真, 眼下这个情况……有点尴尬啊。 相柳京和周防尊隔着一个十束多多良对视着,小姑娘拉着他的手,拽着他的风衣衣摆,他也不好就这样走了, 只能硬着头皮和越聚越多的吠舞罗面对面。 他之前的确有说过会有免费的住处, 可他说的是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啊。 相柳京算盘都打好了,等他把这座城市地毯式搜索一遍后, 他就卖个破绽, 让非时院的人发现他, 顺势将他带回去。 这个世界的御柱塔挺大的, 德累斯顿石板又不经常醒着, 多住他一个怎么了? 实在不行, 他住进非时院的兔子宿舍也是一样的。 反正这个世界的视角是群像,他就选一个按照马甲卡的背景设定来说,最为熟悉的一方, 看看感知能力的共享进度能不能涨、涨得有多快。 再不济还有青之王宗像礼司的Scepter 4屯所, 怎么着也不差他一个人的住所,他又不挑。 可他唯独没有想过住到吠舞罗的酒吧去。 倒不是相柳京嫌弃吠舞罗地方小,而是【不死鸟·周防尊】喜欢安静的地方,那里太热闹了, 不适合。 但是现在…… 怕是不得不去了。 看周防尊的态度, 他这次估计是跑不掉了。 硬跑自然也能跑, 可是…… 红发男人的视线下移,落在了两只手都牢牢抓着自己的双马尾小姑娘身上。 栉名安娜仰着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尊,快来,我们一起。” 小姑娘可不管为什么尊会有两个这种问题, 这种问题之后再说了,这是尊,尊要和他们一起回家。 对小孩子向来没什么抵抗力的相柳京:……行叭。 于是就出现了吠舞罗的酒吧一楼沙发上,左右两边坐着两个赤之王,中间坐着吠舞罗的小公主,一手一个,笑得十分开心。 十束多多良没忍住,拿出摄像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经过他改装的老式摄像机拍照时本没有声音,但是…… 另一个王还是很敏锐地朝他看了过来,只是轻轻看了一眼,看清他在做什么之后,就又移开了视线,低声回答着小公主天马行空的问题。 好一会儿,十束多多良才暗暗舒了一口气,抓住摄像机的手也比刚刚用力了一些。 这样陌生的眼神…… 金发青年不由得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真是不习惯呢。 难道,在另一个世界里,王和他们都不认识吗? 栉名安娜天马行空的问题很符合她的小孩子身份,基本上是想到什么问题,分散在酒吧内,各自假装自己有事情做的众人从中获得了很多有效的信息。 比如—— 这个人竟然真的如草薙出云推测的那样,是来自于平行世界的王! 再比如—— 这个来自于平行世界的王除了安娜以外,和他们所有人都不认识,包括草薙出云和十束多多良。 这简直太出乎他们的预料了,毕竟草薙出云和十束多多良可是赤之王最早的氏族啊。 栉名安娜感到疑惑:“尊,为什么不认识大家?” 周防尊也很好奇,他懒散地撩了撩眼皮,朝另一个自己看去。 为什么会不认识草薙和十束? 【不死鸟·周防尊】直言道:“世界之间存在差异,就比如你我的相遇,在我的世界里,我是从前任青之王的氏族手里带走的你。” 说着,他温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继续道:“这没什么不好说出来的,我和你的尊经历不同罢了,我是一个孤儿,是被我的母亲收养并养大的。” 他贴心地隐去了自己母亲是谁的信息,以免给在场众人一个暴击。 原来是这样啊…… 周防尊收回了视线,继续摆弄他手里的打火机。 十束多多良等人却有些在意,这个王是因为被收养了,所以才没有遇到他们吗?可他也是赤之王啊,他们不相信……他们之间的缘分会那样浅。 但事实就是这样,另一个周防尊除了栉名安娜以外,吠舞罗的任何人他都不认识。 命运也是如此,一个细微之处不同,未来就会大为不同。 栉名安娜握住【不死鸟·周防尊】的手,她在感受这个尊和她的尊有哪里不同,【不死鸟·周防尊】也就由她去了。 怎么说呢? 草薙出云手里擦着玻璃杯,用余光观察着坐在沙发两端的两个尊。 再是相同的人也经不住细看,只要了解尊的人,其实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分别。 他们的尊就像是一座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火山,内里是极度滚烫的,让人稍有不慎就会有被灼伤的危险,而另一个……恕他直言,另一个尊看起来可比他们的尊稳定多了,他仍然是有温度的,但那也只是温热,不会有那种岌岌可危的濒临爆发感。 而且…… 草薙出云轻轻皱了皱眉,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这个尊比他们的尊要强大很多? 不是错觉。 如果草薙出云去问周防尊,他会很直白地回答他,不是错觉。 或许是同位体与同位体之间的联系,又或许是同为赤之王的原因,周防尊更为直观地感受到了另一个他和自己的区别。 另一个他很强大,强到他有那么一瞬间都在错愕的地步。 就算是第二王权者黄金之王也没有强大到这种程度,对方给他的感觉……像是第二个德累斯顿石板。 再然后,就是对方的力量波动,居然出奇的稳定, 要知道,在七大王权者中,唯有赤之王的力量最为不稳定,因为赤之王的权柄中就有“毁灭”的权能。 毁灭他人,也毁灭自己。 在接受德累斯顿石板的力量,成为赤之王的那一天,周防尊就隐约预见了自己的未来。 前代赤之王迦具都玄示的昨日就有可能会是他的明天。 他不想伤及无辜,但如果要他主动退位,放弃他的氏族,他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办法就只有一个了—— 被他人杀死。 而能够杀死他的人,只有同为王权者的其他六位,以及……他自己的氏族。 后者可以不用想了,前者还可以选一选。 倘若有一天他真的失控了,宗像礼司那个家伙应该很乐意成为中止一场惨剧的人。 但是…… 周防尊垂下眼帘,盯着打火机里冒出来的火焰,看得出神。 王权者杀死王权者,会触犯“弑王”的禁忌,会被所谓的天命制裁,即便他这个赤之王失格了,动手杀死他的宗像礼司也会受到影响。 虽然他很看不惯那个装腔作势的家伙,但是……那家伙也是无辜。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任何人承担手刃他的罪行。 而他现在看到第三种选项。 从另一个自己身上。 这个来自于平行世界的【周防尊】比他稳定太多太多了,别说是有坠剑的危险了,他的王剑比谁都稳定,状态出奇的好,一点都没有历代赤之王那种“终有一天会磨损至坠落”的感觉。 怎么做到的? 周防尊对此充满了好奇。 于是他顺着安娜的意愿,半强迫地将人带了回来。 但也主要是因为另一个他和他一样,拿安娜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然以对方的实力,他们谁也带不走他。 吠舞罗唯一能和【不死鸟·周防尊】搭上话,还不显得违和的,就只有可可爱爱的栉名安娜了。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栉名安娜问道:“尊,你是怎么过来的?像动画片里那样吗?咻的一下?” 【不死鸟·周防尊】失笑:“啊,也算是吧,我是应世界的委托而来,来找一件很危险的外来之物。” 小姑娘惊讶地哇了一声。 相柳京内心西子捧心,被萌得心花怒放。 幼崽,可爱! 如果不是不能崩了马甲卡的人设,他恨不得把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抱起来举高高。 可爱的幼崽是世界的瑰宝! “危险的外来之物?” 听到这里,周防尊率先坐不住了,他送来打火机看过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什么东西?” 众人的好奇心也上来了,全都竖着耳朵光明正大的偷听。 【不死鸟·周防尊】也抬眼看了过去,那眼神十分的平淡,一点儿都不暴躁:“说起这个……现在于你们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我要找的外来之物,而是你。” 他的视线上抬,像是在看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你还能坚持多久……赤之王?” 刹时间,HOMRA里寂若无人,所有人的视线被转移,齐齐凝聚在了忽然僵住的周防尊身上。 相柳京在心里悄悄比了个耶,成功转移话题。 不要再问了,这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问出来多丢他的人设逼格。 …… 和可爱幼崽的一问一答突兀的中止了,从问句里听出了重要信息的小姑娘泫然欲泣地扑到了已经开始想着该怎么跑路的周防尊身上,眼眶红红的,声音也在颤抖:“尊,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她向十束多多良伸出手,“多多良,快来!” 十束多多良手足无措地放下摄像机,几大步走过来,他一边动用自己的能力,一边询问:“王,这样会不会感觉好一点?你要是感到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啊!”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满脸写着对自家王的担忧。 致使同位体被自家氏族团团围住,身体越发僵硬的【不死鸟·周防尊】施施然地站起身,不着痕迹地给围上来的人让出了位置。 他没打算趁此机会离开,而是走到了吧台前,拿起草薙出云擦拭过的玻璃杯,动作自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还加了两个冰球。 加了冰的威士忌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息,他端起来喝了一口,不出所料,没有味道呢。 呵,未成年的干员是有保护机制的,烟酒一律不许沾,披着马甲也一样。 好在除了烟酒以外,这个马甲的味觉是正常的,不会再出现【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那样的无人性设定。 红发男人喝着没有任何味道的威士忌,慵懒地撑着眼皮,看向很热闹的另一边。 居然有这么多的羁绊吗? 这个世界的他和自己不一样,他是为了成为人类而诞生的。 这是不同于他的……另一种活法。 只剩下半杯的威士忌被摇晃了两下,两个冰球在玻璃杯里叮叮当当地碰撞着,随后,被红发男人一饮而尽。 …… 滴。 ——干员相柳京与【不死鸟·周防尊】当前同步率,百分之二十八。 178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新的权柄 等相柳京独自一人把一整瓶威士忌当水炫完了, 周防尊才得已从自家氏族的团团包围中脱身。 “尊!” 可爱的双马尾小女孩从沙发上跳下来,哒哒哒地跑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衣摆仰头看他:“救救尊!” 能与周防尊进行更深感应的栉名安娜比其他人更深切地感知到了周防尊此时此刻的状态, 很不好, 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 非常危险。 小孩子的直觉使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另一个尊身上。 大人们不好说出来的话,小孩子说出来就刚刚好。 众人都将求助与希望的眼神投注过来,但他们谁也没有开口。 即便这是平行世界的王, 可他与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任何羁绊, 他不是他们的王,没有任何义务承载他们的愿望与期盼。 而周防尊…… 他自身的性格也注定了他不会轻易说出求助两个字。 相柳京之前就说过了,他很乐意帮助那些遗憾得到圆满, 当然了, 前提是这个人值得他去帮助。 他没有看过《K》, 在进入任务世界之前, 他并不知道K世界的剧情如何, 而等他有所了解之后……周防尊是个好人, 好人有权利完好地活着,去亲手触碰他们的未来。 就像他之前帮助的那些人一样。 未来是命运的一种可能,却没有必要一定要按照这种可能走下去。 既然他有办法, 也有能力去改变这种可能, 那为什么不去做呢? 安娜是如此的可爱不是吗? 可爱的幼崽总是有很多权利的。 红发男人放下手里的玻璃杯,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温声道:“我会的,安娜,放心吧。” 【不死鸟·周防尊】从来没有拒绝过【栉名安娜】,只要是小姑娘的要求, 他都会去做。 就像【栉名安娜】临终前所说的那些,他也有一一照做,在冰原上安静等待最终时刻降临的期间,他有自己出去走走看看,带上小姑娘的那一份,安静地看着那个日新月异的世界和人。 他只是会偶尔感到有些孤独,但也只是偶尔罢了。 就像【国常路大觉】说的那样,他并非不会笑,只是他拒绝对别人笑而已。 他拒绝了产生羁绊,他拒绝了和他人交流,他也拒绝了再这世间留下属于他自己的锚。 和这个世界的周防尊不一样,他不是为了成为人类而诞生的,他生来就是要做世界的守护者的。 守护世界是一件十分漫长的事情,无论是什么样的羁绊,都不可能长久地陪伴着他,他终有一天还是回归一个人的孤独状态。 而不曾见过阳光,就不会渴望阳光。 他不曾建立过羁绊,便不会渴望拥有羁绊。 【栉名安娜】是【不死鸟·周防尊】唯一伸手牵住的人,是他行走在人潮中的前半生所唯一拥有的羁绊。 他不会拒绝她,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想要救周防尊其实很简单,至少对于掌握着所有王权者权柄的【不死鸟·周防尊】而言,这是一件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的事情。 历代王权者的权柄其实大差不差,都是后任继承前任的,其中,除了第七王权者,无色之王以外。 第七王权者的权柄几乎每一代都在变化,就比如【不死鸟·周防尊】在位的时候,那一代的无色之王和前任无色之王的权柄就不一样了,一个是“干涉”,一个是“预知”。 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的,历代无色之王都很适合成为鬼牌。 而当王权者的时代结束,所有达摩克利斯之剑全部集中到了【不死鸟·周防尊】一个人的身上时,他就是七位王权者的集中体,他就是新的无色之王。 他的第七王权者权柄是——“重启”。 重启,在计算机操作通俗用语中,它的意思是重新启动计算机,其主要作用是保存对系统的设置,修改以及立即启动相关服务等。 将这个词语放在王权者所拥有的权柄中,它的意义就升格了,意为“抛弃过去,重新启动”。 【不死鸟·周防尊】不仅拥有了新的权柄,还同时继承了历代王权者的全部权柄,他还拥有前任无色之王干涉的权柄。 在“干涉”的作用下,原本像第一王权者白银之王那样只能作用于自身的“重启”再次获得了新的升格,从只能作用于自身,扩展到可以作用于他人的范围。 如果用一个进度条来比喻现在的周防尊,那么他已经距离走到终点只剩下一点点的距离了,而将“重启”的能力作用于他身上后,这个进度条就会咻的一下退回最开始的起点。 然而,这样是治标不治本的。 只要周防尊仍然是赤之王,只要他仍然在使用赤之王的力量,他的进度条就会继续前进。 所以相柳京得想个办法,把“重启”的力量刻录在他的身体里,等到他的进度条在下一次即将走到头的时候,还能够在自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情况下一键重启。 于是他只是简单地告诉心情激昂的吠舞罗众人,他需要点时间想办法,但具体是个什么办法,恕他现在不能多说。 没有人要求他详细解释,光是这样一个不确定的消息,就已经让他们非常高兴了。 八田美咲等人甚至在听到他这么说以后,立刻就欢呼了起来,又在欢呼两声之后,才后知后觉捂住了嘴,一副“很抱歉高兴过头”的样子。 红发男人微微勾起唇角,双色的异瞳里有了些许的笑意。 还挺可爱的。 年龄和人类文明差不多长的【不死鸟·周防尊】看谁都像在看小孩子,除了德累斯顿石板以外,其他人的年纪加起来,估计都没有他的零头大。 唯有周防尊不同。 只有清楚地明白德累斯顿石板的力量有多么强大的周防尊独立于众人的喜悦之外,他隔着喜不自胜的氏族们,直视着另一个自己的眼睛。 那双异色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所有人的身影。 ——他不反感这样的热闹。 但他到现在也没有要接触他们的意思。 只有安娜是意外。 所以他真的只认识安娜。 你要怎么做呢? 周防尊直视着另一个自己,无声地询问。 你要如何做到连德累斯顿石板都做不到的事情呢? 【不死鸟·周防尊】只是越过氛围热闹的吠舞罗众人,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静静地看着。 …… 相柳京顺理成章地在吠舞罗的酒吧二楼住下了,他的房间就在周防尊的隔壁。 这间客房是很经典的日式风格,唯一的现代家具就是那张靠墙的沙发,一看就很适合躺下去睡个午觉。 可能为了方便周防尊吧,吠舞罗的酒吧里有很多这种很适合躺下去的长沙发。 在不动用力量的情况下,周防尊一般都会选择睡觉这种方法压制体内翻涌的力量,反正就是尽量不动。 而在原走向中,在十束多多良死后,极度的愤怒和悲伤使得他的力量失控越来越严重,最终不得不选择死在被他归类于无辜范围的宗像礼司手里。 周防尊很强大,而他的强大会成为阻碍比水流计划的障碍,所以他必须死。 就像咒回世界里,羂索选择封印五条悟那样,在计划实施之前,所有的障碍都必须被清除。 无色之王是一张很好用的鬼牌,比水流把这张鬼牌的作用发挥得很好,好到鬼牌自身毫无察觉。 这个世界的黄金之王已经老去,时间自会把国常路大觉带走,比水流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等,只要安静地等待,他就能迎来必胜的结局。 但很可惜,他低估了白银之王的决心。 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相柳京盘坐在榻榻米上,在脑内翻阅着这个世界的剧情,他将可疑的人全部圈了出来,其中自然就有身为反派大bss的比水流。 就目前为止,所有人都有接触异化物的可能,说不定哪一天吠舞罗的人就会意外捡到异化物。 总之,先不急。 他拍拍松软的枕头,一丝不苟地躺下去,衣服也不脱,这么直挺挺地睡了。 一夜无梦的人只有相柳京一个,吠舞罗所有人都激动得睡不着,在各自的住所里各种折腾,翻来覆去跟烙煎饼似的,满心满眼就是“自家王有救了”这个大好消息。 因此第二天早上,相柳京神清气爽地牵着来敲门叫他起床的小姑娘,身后跟着一个比他还要懒散的周防尊,下楼后一看,好几个黑眼圈,一看就是熬了个通宵的人。 心情激动嘛,可以理解。 吠舞罗同时也兼顾着附近区域的巡逻任务,算是正义的小年轻们为爱发电了,但他们这一身斗志昂扬的气势,怎么看都不像只是去巡逻而已。 相柳京眨了眨眼,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们……不会是要去找那个倒霉催的白银之王吧? “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牵着安娜小公主的红发男人环视一圈,一脸疑惑地问旁边的周防尊。 周防尊穿上外套,动作自然地往衣兜里装好一包万宝路和一个新的打火机,回答道:“去找人,你那晚见过的。” 【不死鸟·周防尊】将目光移到了被留下来看家的十束多多良身上,金发青年下意识地站直身体,回了他一个很腼腆的笑容。 这个是自家人,那他们要找的就是那个白毛了。 【不死鸟·周防尊】想了想,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准备动身的众人都是一愣,周防尊也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好。” 于是被青之王派来跟进赤组行动的人看到了令他们怀疑人生的一幕—— 吠舞罗的酒吧里,走出了两个赤之王。 青组:…… 青组:??? 青组:!!! 救命!本世纪最大幻觉出现了! 179 第一百七十九章 第八柄达摩克…… 地下的黑市, 都已经被吠舞罗一个不落地“光顾”过了。 只要是买卖军·火·枪·械的,不管是头头,还是二道贩子, 都被他们一一检查过了,但是很可惜, 至今仍然毫无线索。 这让吠舞罗众人都有些急躁了。 相柳京跟着他们出去过好几次,看着他们干脆利落地冲进去, 可爱的小姑娘发动自己的能力测谎,然后由周防尊直接打穿人家的墙, 一群人大摇大摆地离开。 啊这…… 委实是有点微妙。 相柳京一手牵着一蹦一跳的栉名安娜,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打量身边叼着烟没点燃的周防尊。 这知道的, 是赤之王带着他的氏族查人, 这不知道的, 还以为是哪里的不良团体出门作案来了。 然而实际上,吠舞罗的人都是一群正义的小年轻,经常为爱发电,自主维护周围治安。 不得不说,眼睛有时候也是会骗人的。 出于某些计较,相柳京没有直接告诉他们那个白毛的身份。 一来, 他要是就这么直接说了,没有见过人, 也没有见到证据的吠舞罗众人很可能心里会存疑,即便他如今的身份是另一个世界的周防尊。 二来, 他还想留着无色之王钓鱼。 比水流真的太能藏了,又过去这么些天了,汐汐愣是没有找到他的踪迹。他那群氏族倒是快集全了,只有他这个绿之王, 活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让相柳京开始怀疑异化物是不是就在这位反派大bss身上了,但又碍于对方的权柄特殊,他迟迟无法定下结论。 于是他只能退一步,拿无色之王钓鱼,试试看能不能把藏在幕后的比水流钓出来。 钓鱼嘛,比的就是谁更沉得住气。 等待是相柳京的老本行,而比水流……恕他直言,就对方没有心脏这一点,他就等不了太久,最多等到国常路大觉去世。 话说回来…… 要不要手动延长一下国常路大觉的寿命? 感觉只要国常路大觉再多活个四五年,被熬死的就是比水流了。 相柳京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这个主意还不错,可以立刻搞起来,干脆今天晚上就过去好了。 不过在手动给黄金之王延长寿命至少,他得去和德累斯顿石板说一声。 虽然国常路大觉压制了祂大半辈子,但到底是自己选择的黄金之王,怎么说也应该有那么些感情在的。 还有周防尊的情况,也得提前和德累斯顿石板打个招呼,不然到时候动起手来,被德累斯顿石板以为他要抢人就不好了。 “王?” 十束多多良叫了两声,专注思考着别的事情的相柳京才反应过来,他这一声“王”可能是在叫自己。 要说起来他和吠舞罗的相处模式,总的来说也挺有趣的。 因为他也是周防尊,也是赤之王,所以吠舞罗众人一开始拿不定主意怎么对待他,支支吾吾的,就连草薙出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才对。 况且,【不死鸟·周防尊】和周防尊比起来,显得有些严肃清冷了,他就像披着赤之王皮囊的青之王,但又比青之王更冷一些,更天然贵气一些。 相柳京:…… 真是双标啊。 到周防尊身上,就是天然贵气,到宗像礼司身上,就是装模作样? 可以,这很滤镜效应。 最后还是周防尊拍板,直接让他们像对待他一样,对待他的同位体。 这也就导致了现在这个状况,吧台前坐着两个周防尊,这一声“王”,属实是分不清在叫谁。 两个外貌一模一样的红发男人同时转头看向出声的十束多多良,那意思是:叫谁? 十束多多良不好意思地对自家王笑了笑,周防尊了然,转回去继续喝他的酒。 草薙出云一般是不给周防尊喝烈酒的,喝多了容易上头,力量会有所泄露。所以他杯子里的酒度数都不高,更像是果酒,而另一个人的杯子里,就是纯粹的烈酒了。 给两人调酒的草薙出云发现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秘密的小秘密—— 另一个尊,千杯不醉。 就算是伏特加这样的烈酒,他喝起来都像是喝水一样。 哪怕是直接对着瓶吹,也不见他有脸红过,眼神清明得不行,一看就是从来没有喝醉过的人。 又发现了一个不同点。 相柳京放下没什么味道的酒,回过身,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怎么了?” 十束多多良腼腆地笑了笑,道:“王,是安娜找你。” 就在刚刚,他们可爱的小公主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凑到他耳边小小声地说,拜托他把另一个王带上楼,她有悄悄话要和对方说。 十束多多良只是惊讶了一瞬,就一口应下了。 小姑娘找他? 相柳京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多问,他站起身直接上楼了。 在吠舞罗,他的权限和周防尊是一样的,这里的人都有些天然,因为他是另一个世界的周防尊,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付出了信任。 可爱的双马尾哥特萝莉坐在居室里的榻榻米上,怀里抱着一个红色的兔子玩偶,这是相柳京给她买的。 前些天他照例跟着他们出去查人,在路过一家玩偶店的时候,栉名安娜突然不走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玩偶店的橱窗,她看的正是一只少有的红色兔子玩偶。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相柳京已经牵着小姑娘的手,走进了那家玩偶店,买玩偶付钱一气呵成,全程不到两分钟。 没人问他钱是从哪里来的,另一个世界的钱居然也能通用这样的问题。 周防尊只是看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抱着兔子玩偶十分开心的小姑娘的头,继续带着人向目的地走去。 这个红色的兔子玩偶成为了栉名安娜的新宠,她走到哪里都要抱着它,睡觉也要搂着。 相柳京推开门走进来,还没有落座,就被小炮弹似的冲过来的小姑娘抱住了大腿。 “尊……”栉名安娜仰着脸看他,眼神很是纠结和不解,“为什么,看不到?” 嗯? 什么看不到? 相柳京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栉名安娜一手抱着他的大腿,一手从裙子的暗袋里摸出一颗红色的玻璃珠子,放在眼睛前,对准了被她抱住的大人。 “安娜看不到尊,为什么?” 相柳京看到她的招牌动作,这才恍然大悟般反应了过来。 小姑娘说的看不到,是指他的心音。 栉名安娜的能力很特殊,介于读心和预知之间,是一种偏向于玄学的能力,也更像是人脑精神力的更深层次进化。 通过由自己的血液凝结的玻璃珠,她能够看到人的内心,还能通过玻璃珠和地图结合,确认他人的位置和行踪。 在另一个尊到来之前,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自己看不到的人。 这个尊,看不到。 ……就像是没有生命一样,是空的,是虚无的。 栉名安娜很害怕,她不是故意要去看这个尊的,她是不小心才发现的。 受到了大惊吓的小姑娘没有把这个发现告诉任何人,而是请十束多多良把人叫上来,只有两个人在,然后偷偷地问。 她很害怕。 尊的情况很不好,她能感受得到,尊很难受。 这个尊也是,为什么看不到? 凡是有生命的存在,都会有心声,为什么她会看不到? “尊……我害怕。” 栉名安娜把脸埋进红发男人的颈窝里,声音有些发颤。 【不死鸟·周防尊】将她抱稳,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像是在哄被噩梦惊醒的幼崽一样:“不要害怕,安娜,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的力量已经超过了你能看到的范围,所以看不到我的内心,这是很正常的,不用为此感到害怕。” 栉名安娜怯生生地问:“真的吗?” 红发男人点头,并问道:“要看吗?” 小姑娘终于打起了精神,很认真地点头。 【不死鸟·周防尊】将她放在榻榻米上,自己也盘腿坐下,然后抬手将戴在右手上的繁复链戒取了下来。 他微笑着看向紧张的小姑娘,道:“现在,再看一次吧,安娜。” 栉名安娜很紧张地点点头,再一次将玻璃珠放在了眼前。 这一次,她惊讶地张了张嘴,发出哇的惊叹。 她看到了。 不是从前看到的人的心声,而是—— 一只浑身沐浴着火焰,正在振翅飞翔的红色巨鸟。 它无比的美丽,比她见过的任何事物都要美丽一百倍! 栉名安娜不禁喃喃道:“红色……好美!” 它像太阳,像篝火,像一切充满了生机和希望的东西,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红色。 【不死鸟·周防尊】轻轻笑了,他看着惊讶得睁大了眼睛的小姑娘,异色的眼眸中漫上了怀念的色彩。 他透过依旧天真的栉名安娜,看到了那个已经逝去了很久很久的小女孩。 他的安娜第一次看见他,也是这么的惊讶。 他曾问过她看到了什么,他的安娜是这样回答他的。 “是希望。” 【栉名安娜】说得很认真,眼睛里满满都是他的倒影:“是光的希望。” 对于【栉名安娜】而言,【不死鸟·周防尊】就是她的希望。 是他将她从黑暗中救起,是他带着她走向希望,也是他为她撑起了一把无坚不摧的庇护伞。 而于【不死鸟·周防尊】而言,【栉名安娜】是他在那人世间唯一的羁绊。 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她也依旧是那唯一的羁绊。 被他放在心上,永恒铭记。 …… 楼下。 就在【不死鸟·周防尊】摘下链戒的同时,还在闲散喝酒的周防尊猛然抬起头来,精准地看向了二楼的某个位置。 他显得很是震惊,草薙出云第一次见到他这么震惊。 “尊,怎么了?” 周防尊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地看着那个位置。 他没有感应错,这股明显已经超过了德累斯顿石板的力量……来自于他的同位体。 与此同时,青之王的屯所里,警报声连天地响起,惊得所有人差点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负责监督各地威兹曼偏差值的负责人员看着屏幕中的数据,已经被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室、室长!威兹曼……值……超过了历史值……” 宗像礼司风似的从办公室冲了出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里那些不断泛着红光向上冲的数据,按在桌上的两只手慢慢握紧。 这个数据……已经超过了方面的迦具都事件! 不! 就算是前任赤之王坠剑时的威兹曼偏差值,也无法和现在这个数据相提并论! 是谁!? 是哪一个王权者?! 宗像礼司的脑子里迅速出现了周防尊的名字,而他的得力助手淡岛理世已经调出了吠舞罗附近的监控画面。 其中,一个经由特殊处理过的监控设备捕捉到了令在场众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吠舞罗的酒吧上空,有一柄纯白色的巨剑在画面中一闪而过,出现的时间不到一秒。 宗像礼司手疾眼快地按下了暂停键,那柄纯白色巨剑的全貌显现在了他眼中。 这无疑是一柄他从未见过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纯白色的剑身上,镶嵌着六颗颜色各异的璀璨宝石,剑锋的威光,比太阳更加耀眼,照耀得宗像礼司心头一沉。 这是……什么? 180 第一百八十章 初见青之王 对于自己头上短暂地出现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这件事, 相柳京……完全不知情呢。 【不死鸟·周防尊】右手上戴着的繁复链戒,其实是一个抑制器。 在背景设定中,它由世界意识亲手打造, 用于单方面遮掩并辅助【不死鸟·周防尊】控制他那日益增长的力量。 毕竟在【德累斯顿石板】彻底融入世界之前,祂已经将自己的全部力量赋予了自己的孩子,【不死鸟·周防尊】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世界新的基石兼守护者, 所拥有的力量也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长, 有这样一个抑制器于他而言是好事。 然而, 对于它是什么,且将它取下来之后会发生些什么……背景设定里并没有详细做出解释呢。 技术部门:这个不重要! 相柳京, 一只只是想哄幼崽开心的相柳,对于自己头顶上短暂地出现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这件事,尚且一无所知。 主要是这把纯白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出现的时间太短了,一秒钟都没有, 而摘下链戒之后,【不死鸟·周防尊】的力量翻涌了几秒,相柳京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这翻涌的力量, 以及握着自己的手表现得十分开心的栉名安娜吸引过去了。 而对自己的搭档总有一些奇怪滤镜的汐汐观察到了这一幕,她抱着黑森林蛋糕味的爆米花, 看得啧啧称奇,却没有要将这一幕告诉自家搭档的意思。 可爱的高等智能生命体觉得, 她家的搭档,堪称算无遗漏呢, 怎么可能会忽略这一点小小的事情呢? 多数情况都在随着现实漂流,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的相柳京:…… 他就这么错过了及时掩饰的第一时间。 等相柳京重新戴上链戒,牵着放心下来的栉名安娜走下楼时,一抬头, 就见周防尊酒也不喝了,喜欢的万宝路放在手边看也不看,就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眼神怎么看怎么怪异。 相柳京:??? 他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在栉名安娜的不解催促之下,才重新迈开脚步往下走。 怎么了?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是他不经意间好了什么吗? 相柳京一头雾水地去问他的搭档:“小可爱,是发生什么了吗?” 汐汐正在看新的小翅膀,没有留意过周防尊,她觉得自己的搭档就在这里,赤之王无论如何都不会出问题的。 “没有哦,可能是酒喝多了吧,赤之王酒量不行。” 酒量不行(?)的赤之王:…… 相柳京一听无事发生,也就不在意了。 说不定就像汐汐说的那样,是周防尊酒量不行,这会儿有些迷糊,一看到鲜艳的颜色或者熟悉的人,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就移过来了。 ——说得周防尊好像一只好奇心满满的大猫啊,在某些方面一点都不敏锐的相柳干员。 周防尊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问,他收回有些复杂的眼神,继续喝手里的半杯酒。 放心下来的栉名安娜蹦蹦跳跳地去找十束多多良,很是开心地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今天的晚饭吃什么? 吠舞罗的烦恼,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找那个白毛混蛋,现在已经太晚了,明天再继续吧。 相柳京看了那边一眼,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重新坐回刚才的位置上,接过草薙出云给他倒的酒,顺便道了句谢。 还是那句话,那柄纯白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被放出来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除了周防尊,以及早有准备的青组以外,吠舞罗其他人和相柳京本人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十束多多良过来问两个王晚饭要吃什么,两个王异口同声地回答他:“都行。” 对吃这一方面,相柳京很精致,也很随便。 有条件的时候,他非常精致,不好吃的、看不上的东西绝不入口。 而没有条件的时候,他不挑,也可以不吃。 半神嘛,不进食也没什么。 他喜欢美食,主要是嘴馋。 像他族中的那些长辈,就基本上告别了进食这一项,而他们多数情况下的进食……都是在吞噬前来挑衅失败的落败者。 不出所料得到了“都行”这个回答的十束多多良:……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去问草薙出云了。 草薙出云憋笑:“我看你下午买了和牛回来,不如就吃寿喜烧吧。” 他意有所指:“清淡一点,降降火。” 因为找不到那个白毛混蛋而日渐火大的吠舞罗众人:??? 火气最大,但强行压了回去的周防尊:…… 情绪一直很稳定的相柳京:噗。 只有单纯可爱的栉名安娜在真诚地欢呼:“寿喜烧,喜欢!” 该说不说,十束多多良的厨艺很不错,他甚至还烤了饭后的小饼干,人手一杯冰镇果汁。 众人都吃得心满意足,一边喝果汁,一边闲聊着,还有人问要不要出门散步消食。 相柳京端着果汁,依旧坐在安娜小公主的右手边,同样端着果汁的周防尊则坐在安娜小公主的左手边。 他看着讨论得起兴的吠舞罗众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咒回世界的高专众人。 虽然咒回世界的世界意识非常坑干员,他总共就去了两个咒回世界,结果都没能逃过被世界意识背刺的命运,但是那群小孩子是真的讨相柳喜欢,尤其是虎杖悠仁。 他实在是想不出,究竟得是心理阴暗成什么鬼样子的人,才会想要这样一个小天使、小太阳般的孩子去死? 五条悟是对的,那群烂橘子活该下地狱,要永世不得再入轮回才行。 ……但五条悟这个人是真的不行,太鸡掰了,他应付不来。 总的来说,除了世界意识和祂的好大儿以外,咒回世界给相柳京的回忆还是偏向于美好的,和那群孩子相处时,他整个相柳都是放松的。 和吠舞罗相处也一样。 这群披着不良外表的年轻人,内里却是维护正义、为爱发电的好青年,心思也很单纯,即便是面对他这个来自于异世界,且和他们并没有任何羁绊的【周防尊】,他们对待他的态度和对待自家王的态度是一样。 甚至于,为了照顾他,他们还特意不来打扰他,单独面对他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收敛一下自己的活泼和直爽,尽量让自己变得严肃一些。 这让相柳京怎么能装作看不见呢? 如果一开始,相柳京答应帮助周防尊,是因为他看不得遗憾,以及栉名安娜很可爱,那么现在,他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助周防尊这个人了。 这样一个人,不该那样无奈又决绝地死去。 如果非要死人的话,那就让无色之王和绿之王去死好了。 左右这个世界的德累斯顿石板已经被黄金之王压制得快要陷入沉睡了,绿之王那个造福全人类的计划还是胎死腹中的好,到处都是超能人类什么的,这个世界得乱成什么鬼样子? 人心和人性这两种东西,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那边,提出出门散步这个话题的八田美咲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他举手欢呼:“压倒性胜利!我们出去散步吧!” 虽然迟迟没能找到那个白毛混蛋的线索,但是自家王有救了,大家都很开心,于是晚饭吃得很多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齐看向老神在在喝果汁的周防尊。 相柳京也随大流,跟着看过去。 周防尊和他一对视,显得很是无奈:“那就去吧。” 他对自己的氏族一向很纵容,很少反对他们的决定,除了某些一听就很不靠谱且危险的决定以外。 得到准许的众人欢呼起来,双手高高举起,开心地互相击掌。 正在给栉名安娜编头发的草薙出云和十束多多良看了看欢呼雀跃的同伴们,摇摇头,嘴边都是被欢快气氛所感染的喜悦。 但是很快,他们欢快的散步活动就被打断了。 就在吠舞罗的地盘边缘上,大批Scepter 4的成员突然出现,有目的性地将他们团团围住。 头顶的夜幕中,还有直升机的声音。 周防尊看着这一圈碍眼的青色,登时火气就上来了,被他握在手里把玩的打火机突兀地燃起了火焰,且有越燃越凶的架势。 牵着栉名安娜的相柳京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发动了属于【德累斯顿石板】的力量,强行将他宛如火山般蓄势待发的赤色力量压了回去,并且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面带不满的赤之王:“你自己是什么情况,你应该明白。” 达摩克利斯之剑都成那个模样了,还想开启圣域? 怎么?宗像礼司真就是你愤怒暴走的开关了? 赤之王和青之王的关系已经坏成这个样子了吗? 一个说也不说一声,明目张胆地带人侵入赤之王的地盘,一个见到青色就火大,一话不说就要开圣域暴走。 这一代的王权者,果然个个都有问题。 周防尊看了看自己被握紧的手腕,又看了看表情平淡,但是话里话外都是不容置疑的同位体,变得赤红的眼睛平复了下来,重新变回了冷静的琥珀色。 他的眼神很复杂,比晚饭之前还要复杂。 不会错的,是德累斯顿石板的力量,而非王权者。 另一个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Scepter 4这边,每个人都是那么的震惊,如果不是还记得自己正在执行王发布的任务,他们手里的剑都要被震惊得掉在地上了。 虽然有一部分人已经知道了“赤组这边出现了两个赤之王”这件事,但听到和看到完全是两码事。 在亲眼看到之前,他们更偏向于赤组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或许是赤组的人心血来潮在cspy吧,自己这边的人隔得远,所以看错了。 结果…… 这是双胞胎吗?! 简直一模一样好吗? 但是赤之王似乎没有兄弟啊…… 这是怎么回事? 而少数的聪明人兼知情人已经变了神色,他们将不久前突然出现的第八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和这个同样突然出现的“赤之王”联系到了一起。 之所以要打一个引号,一是因为赤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是纯白色的,一是因为……这个和赤之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实在是太冷静了。 在一众怒火中烧只等自家王一声令下,就立刻冲上来大开杀戒(?)的吠舞罗众人中,表情淡漠,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过的红发男人再显眼不过了。 他非常冷静,冷静得一点都不像赤之王,可以说是毫不在意将他们围起来的Scepter 4了,他甚至还有闲心去劝住一触即发的赤之王。 而赤之王……竟然真的被他劝住了。 力量被强行中止的周防尊:…… 啧。 正前方,Scepter 4的成员从中分开,宗像礼司从让开的通道尽头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一点儿都看不出他曾经被那柄陌生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和突破历史的威兹曼偏差值震惊得屏住了呼吸的样子。 相柳京重新收紧了他正要松开的五指,并用眼神警告周防尊:你不要想着开圣域啊。 看到宗像礼司装模作样,确实挺火大的周防尊:……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满脸写着无奈两个字。 另一个自己,简直就是来克他的。 宗像礼司看了一眼被握住手腕,想发火而不得的周防尊,随即,视线集中到了握住周防尊手腕的那个人身上。 一模一样。 这是宗像礼司一眼就得出的结论。 不仅是外貌,就连力量都一模一样。 知识储备比吠舞罗众人更多的青之王很轻易地得出了一个猜测推论—— 平行世界。 这个人,就是平行世界的周防尊。 不过…… 这个差别是有点太大了。 恍惚间,宗像礼司有了一种看见另一个自己的错觉。 这种错觉只占据一部分,而更多的…… 这个周防尊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上位者。 比黄金之王的权利更大,比所有王权者都要强大。 宗像礼司暗自啧了一声,真是这样的话,就难办了。 在来之前,他是有考虑过要和周防尊硬碰硬的,毕竟以周防尊的性格,他想要从周防尊这里查清楚那柄陌生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为什么出现、究竟属于谁这一系列的问题,怎么看都不会顺利的。 所以他才带了这么多人过来,而现在,他要面对的是一个比所有王权者都要强大的【周防尊】。 那柄陌生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必然属于这个人。 他要想调查,就必须请这个人到Scepter 4走一趟。 哎呀呀,真是麻烦了。 宗像礼司的手指在天狼星的剑柄上敲了敲,和那双异色的眼睛对视了几秒后,他果断放弃了硬碰硬的想法,直接开口道:“这位……赤之王?” 异瞳的红发男人没有说话,这是默认的态度。 ——他也是赤之王。 那为什么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那个模样呢? 宗像礼司很好奇,他将这种好奇掩饰得很好:“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到Scepter 4做一个例行检查……” 他话还没有说完,周防尊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告诉非时院?还是说,你想把他关起来?” 青之王代表着秩序,而从另一个世界到来的【周防尊】无疑是违背了秩序的存在,他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谁也不清楚他的到来究竟意味着什么。 吠舞罗众人知道他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但以他们和青组的关系……呵,想把人带走?做梦! 八田美咲收回看向伏见猿比古的目光,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把棒球棍带一根出来,不然他现在远程就能给这群青色混蛋爆个头。 平行世界的王也是王! 想从他们面前把王带走,做梦! 宗像礼司已经猜到了周防尊的态度,他不是很在乎,以他的眼力,已经初步判断除了另一个周防尊的部分性格。 和一点就着的周防尊相比,另一个周防尊就要冷静很多很多了,他是可以商量的。 只要理由充分且在理,他不会介意配合。 “周防,打断别人说话是很没礼貌的事情。”宗像礼司习惯性阴阳怪气了一句,算是回敬周防尊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而已。再者,你我同为王权者,只要你不失控,我是没有权利关押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是失控了,我就立刻把你控制起来。 周防尊冷笑,看样子很想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到宗像礼司的头上。 只可惜另一个自己一直握着他的手腕,没让他找到机会发动力量,将手中平平无奇的打火机变成瓦斯炸·弹。 赤之王和青之王一见面就阴阳怪气已经是常态了,他们也不可能每次见面都要互开圣域以示尊敬的,更多的情况还是打嘴炮。 如果当事人里没有自己,相柳京看热闹还是看得很开心的。 但很可惜,当事人里就有他一个,站旁边看热闹明显是行不通的。 宗像礼司也给了他一个机会,正大光明接近国常路大觉的机会。 想要比水流坐不住,让即将老死的国常路大觉焕发第二春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他就不信了,在国常路大觉突然回光返照,还能再活五百年的情况下,比水流还能沉得住气稳坐钓鱼台。 多多少少是要露出点破绽来的。 这样想着,相柳京拉了一把还要继续和宗像礼司互相伤害的周防尊,都是王权者,就不要当着自己氏族的面吵架了。 周防尊皱了皱眉,看向他:“你不会是……”要跟他走吧? 妥协两个字是不存在于周防尊的人生字典里的,对于另一个自己的配合程度,他感到很是难以置信。 栉名安娜担忧地拽住另一个尊的衣摆,仰着脸:“尊,不要去。” 只有吠舞罗是安全的。 小女孩一直是这样想的,只有尊和大家的身边才是安全的,外面很危险,外面的人也很危险。 所以,不要去。 “王!” 十束多多良的眉皱得很紧,他表现得比栉名安娜还要担忧。 即便知道青之王不是心怀恶意的人,可王这样的情况怎么能让人不担心?况且青组和他们的关系向来不怎么融洽,万一王跟着他们过去被为难了怎么办? 吠舞罗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就连被誉为“吠舞罗大脑”的草薙出云也是一脸的不赞同。 Scepter 4可去不得,说是例行检查,在场的又有谁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 王权者之间的关系可不融洽,他们吠舞罗和青组尤其合不来,或许在另一个王的世界里,他和青之王的关系还不错,但是在这个世界可不是。 总之,绝不能跟着青之王走! 他们有两个王,还怕打不过青组吗? 相柳京很感动他们担心自己,但他还是拒绝了,聚众打架什么的,不好在小孩子面前这么干啊。 再说了—— “我很强。” 这是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告诉他们:“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伤害我。” 他似乎很少这样安抚别人,所以显得很是生涩:“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他放开了周防尊的手腕,低头摸了摸栉名安娜的头,以示安慰。 他抬头看向宗像礼司,不是警告,却胜似警告:“既然只是例行检查,就请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宗像礼司颔首:“自然。” 他侧过身,抬手做出请的动作。 红发男人将栉名安娜的手交给周防尊牵着,自己则抬脚走了过去,黑色的风衣衣摆在空气中打了半个圈,跟随着主人的步伐轻轻晃动着。 等到他走近了,宗像礼司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又很快被控制着放松。 纠正一下,这个周防尊很强,所有王权者加起来都可能没有他强大。 这是强大,宗像礼司只在一个存在身上感受到过。 ——德累斯顿石板!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神情自若地请【周防尊】上车,并对自己的氏族们做出一个撤离的手势。 周防尊和吠舞罗众人目送着他们离开,每个人都沉着脸,完全没有了出门时的那种轻松欢快的氛围。 好一会儿,周防尊拍了拍十束多多良的肩膀,示意他来牵着安娜,走在前面去。 “回去了。” 王这么说了,余下的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十束多多良牵着栉名安娜走在最前面,周防尊摸出万宝路,抽出一支烟点燃,放到嘴边吸了一口,吐出来的烟雾模糊了他的双眼。 在另一个自己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到他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话—— “小心网络。” 小心网络…… 什么意思? 周防尊暂时猜不透,不过这不影响他做出判断,既然还猜不透全部的意思,那就先按照字面意思来好了。 回去第一件事,先把网线拔了。 然后告诉草薙他们,大家一起想,总能想到更多。 …… 上了青之王的车,周围都是青组的人,身边还坐着一个青之王,这个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却显得尤为闲适,平静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除了宗像礼司。 同为王权者,宗像礼司比他的氏族们更能感受到来自身边这个人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就像是同一个磁场频道的互斥反应,只有相同层次的人才能有所感知。 他未必是有意的,这种压迫感更多的来自于另一方的弱小,因为无法进行同等量级的互斥,又没法把斥力推回去,弱小的另一方就只能被动地接受压迫。 宗像礼司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他尽量让自己突变的呼吸频率不惹人注目,但效果似乎不是很好。 姿态闲散,看窗外风景的红发男人忽然朝他看了过来,上下一打量,随即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抱歉,我没有注意到。” 话音刚落,宗像礼司就感觉到那股压迫感消失了。 他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居然能控制吗? 他还以为,那股压迫感是是和周防尊一样,被损耗的后遗症,比如因为力量无法控制自如而泄露什么的? 当然不是。 这只是摘下链戒的“后遗症”而已。 链戒只是抑制器,抑制这种事情自然需要循序渐进。 相柳京摘下了链戒,【不死鸟·周防尊】一直被抑制的力量顷刻间像是活了过来,和他身体里那只具现化的不死之鸟一样,欣喜地翻涌着。 正是这种被抑制了很久,一朝得到释放的欣喜,导致了另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短暂出现。 即便后来又戴回去了,翻涌的力量还是残留了一分,亲昵地萦绕在主人身边。 相柳京是正经心大,没有注意到,而吠舞罗众人是因为和他待久了,渐渐习惯了他的不一样,也有照顾他的情绪,尽量不往他面前凑。 至于栉名安娜,小姑娘已经看见了那只自由翱翔的不死之鸟,又怎么会因为这不慎泄露的一分力量而惊讶呢? 唯一注意到了的人,只有周防尊。 然后就是头一次见到他的宗像礼司。 即使是现在,相柳京也只以为宗像礼司感到不适的原因,是马甲卡的设定问题。毕竟【不死鸟·周防尊】是王权者之上的王权者,力量强度非七位王权者可比,有点儿不良反应很正常。 车很快就停在了Scepter 4的屯所外,等候在大门口的淡岛世理走过去开门,车上下来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赤之王。 淡岛世理在短暂的惊讶后,迅速想到了前不久传回来的消息。 竟然真的有两个赤之王吗? 宗像礼司领着人往里走,他很快又发现了一件事,这个周防尊对他的屯所很熟悉,熟悉到根本不需要人引路。 可不就是熟悉吗? 在【不死鸟·周防尊】的背景设定中,【宗像礼司】的屯所就是前任青之王的基地,他成为青之王后,仅是对基地的外观做出了少许改变,然后就秉承着不浪费的选择继续用了。 而在【宗像礼司】对基地进行整改之前,这里其实是一片废墟,被【不死鸟·周防尊】一把火点燃的。 至于这个世界的Scepter 4屯所是不是一样的出处,相柳京并不感兴趣,也没有打算问。 宗像礼司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很有礼节地请他落座,然后摆明态度征求他的意见:“周防先生,不介意的话,能将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给我看看吗?” 相柳京被他问得一愣:“嗯?” 怎么一上来就要看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啊?是要以此确认他的身份吗? 他倒是不介意,达摩克利斯之剑就像是王权者的身份证,放出来看一眼能省去他好多麻烦。 可达摩克利斯之剑太大了,放出来跟个探照灯似的,非常的显眼,万一被比水流发现了怎么办?他的眼睛可是遍布整个网络的。 并不知道自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暴露了的相柳京:纠结.jpg 宗像礼司以为他不愿意,便解释道:“非是我冒昧,只是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和我们世界的赤之王不一样,这让我有些不解,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当然,如果实在不可以,我也没有强求的意思。” 这个周防尊愿意跟着他回到Scepter 4接受检查,就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了,想看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只是他临时起意而已。 能答应自然最好,不答应……他也没有办法啊。 毕竟打不过。 然而,相柳京只听到了前半部分。 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和周防尊不一样? 不对啊,他有一柄是和周防尊的一…… 等一下! 相柳京瞳孔微缩,非常的震惊,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震惊,尽量平常地看向说出这种细思恐极的话的宗像礼司。 你是怎么知道我有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和周防尊不一样的?! 181 第一百八十一章 油盐不进的赤之王…… 相柳京的震惊止步于宗像礼司调出那张令Scepter 4所有精英成员大跌眼镜的截屏, 他不震惊了,他的火气上来了。 截屏里,那柄和七位王权者截然不同的纯白色达摩克利斯之剑锋芒毕露, 仅仅只是隔着监控设备,看见它的人都能够想象到它有多么的锋利又极具威慑力。 尤其是镶嵌在剑身上的六颗宝石,它们颜色各异, 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是那样的熠熠生辉, 却又代表了除赤之王以外的所有王权者的颜色, 这让某些聪明人很难不多想。 在亲眼见到来自于平行世界的【周防尊】后,宗像礼司已经头脑风暴好几次了, 每一次所得出的假想都惊得他眉心一跳。 在去吠舞罗之前,宗像礼司也和他的少部分氏族那样,猜测“赤之王有两个”这个消息只是一个乌龙,结果到了现场一看…… 好嘛, 这才是他成为王权者之后所遇到的最大的麻烦。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周防尊以前搞出来的那些动静简直小得不行。 至少,他和周防尊势均力敌, 而在人数这方面,Scepter 4比吠舞罗更具优势。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面对这个来自于平行世界,强大到令他都感到匪夷所思的【周防尊】, 他的脑子转了又转,得出的结论就是“束手无策”四个大字。 东方那个大国有句话, 一力降十会, 他今天算是切身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当要面对的人强大到了一定境界,处于被动地位的那个人就变成了他自己。 宗像礼司暗暗叹了一口气,真是难办啊。 火气顶上来了的相柳京没有留意到左右为难的宗像礼司在想什么, 他沉着脸,异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截屏,在内线里疯狂艾特技术部门。 这已经是他们整出来的第几个幺蛾子了?! 就不能只好好地做马甲卡,少整这些让干员火气直冲天灵盖的“小惊喜”吗!? 差评! 他要给技术部门刷满差评! 技术部门那边火速给了他回复,求生欲满满的同时,又把相柳京气得眼前一黑,只觉得自己的拳头痒得不行,急需来一场惨不忍睹的单方面殴打。 “致亲爱的相柳干员:一般来说,是没有干员会动手拆下马甲卡所自带的挂件的,我们也只是加了一点点趣味小装饰而已,完全不会影响到干员的整体体验和任务执行。您的差评已经受理,我们会认真对待并加以整改,祝您任务顺利,比心!” 为了哄幼崽开心,动手摘下了马甲卡自带挂件的相柳京:…… 看得出来,他们这段时间接收到的差评不止他这一个了,连回复模板都整出来了。 啧,更气了呢。 相柳京噼里啪啦给技术部门那边发去了一通甲方式差评言论,然后要求他们立刻、马上把挂件信息加到背景设定里去,不然他就要亲自上门,来个二进宫了。 正好,试试他最近长进了多少,能用多久的时间把技术部门拆掉。 家里有矿·相柳京:大不了赔钱!我赔两倍! 技术部门那边飞快地满足了甲方的需求,马甲卡的背景设定栏闪了闪,隐藏的小惊喜设定被加了上去。 相柳京点开看了一下,只觉得有些心梗。 怎么说呢? 这一次的失误,一半原因在技术部门隐瞒不报,一半原因在他自己身上,没能及时注意到马甲卡力量的微小起伏,以至于就这样暴露了自己的部分信息。 比水流那边肯定已经知道了,他的权柄和能力很占优势,悄无声息侵入Scepter 4的内网轻而易举。 Scepter 4看见了什么,也就意味着比水流看见了什么。 相柳京此前还想着如何稳坐钓鱼台,将隐藏在幕后的比水流逼出来,可现在看来……比水流要针对的人大概率会从周防尊换成他了。 宗像礼司的态度很能说清楚一些东西,如果对方和他势均力敌,青之王表现出来的态度会强势一些,就像他和周防尊的相处模式那样。 小学生互怼,并且互相释放圣域以示尊敬。 但是这一次,青之王表现得就有些过分谨慎了。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这个来自于平行世界的【周防尊】比青之王强大了不止一两倍,是那种只能文着来,不能武着来的类型。 而这个来自于平行世界的【周防尊】在暴露自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之前,一直待在吠舞罗的地盘上,和吠舞罗众人同进同出同吃同住,关系好得很,这也就意味着他极有可能会站在想要改变世界的绿之王的对立面。 周防尊是比水流实行计划的阻碍,这个【周防尊】也是。 无色之王有可能同时干掉两个赤之王吗? 不可能。 他连十束多多良都杀不死,更何况是两个赤之王,其中一个还要比另一个更加强大。 无色之王这张鬼牌算是废了,比水流会果断放弃这张已经废掉的鬼牌,并立刻撤离所有相关后手,再次隐藏进更深的幕后,静待一击必杀的时机到来。 相柳京:……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有脑子还有耐心的反派。 相柳京点掉了令他后悔又火大的截屏,将终端还给了表面淡定的宗像礼司,并拒绝了他想要再看一次达摩克利斯之剑的请求。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最好不要。” 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虽然力量的来源都是德累斯顿石板,但是……”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为难,但又在稍微的停顿之后继续说道:“毕竟是不一样的,贸然显露,很可能会对你们的世界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两个世界都是德累斯顿石板选择王权者,但两个世界的德累斯顿石板强弱不同,这个世界的德累斯顿石板已经被黄金之王压制得快要陷入沉睡了,而【不死鸟·周防尊】……可以说他正值壮年了。 只显露瞬息间还好,要是真的应宗像礼司的请求,将【不死鸟·周防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放出来一把供他检查研究,这个世界的德累斯顿石板八成要暴走。 世界基石是有脾气的,他这么做,和无礼入侵世界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都说一山不能容二虎,一个世界当然不可以有两个相同的世界基石,除非这个世界是综合型世界。 出于以上考虑,相柳京果断拒绝了宗像礼司。 好在宗像礼司在开口的时候,就对此也没有什么把握,就像是忽然想到了提一嘴一样,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因此被拒绝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相反,他对自己临时的试探很满意。 这位【周防尊】很好说话,自己如此突兀的请求,他虽然拒绝了,但也有认真地对他进行解释,且全程没有对此动过怒,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感。 平行世界之间的差别可真大啊,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又都是赤之王,怎么不仅各自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同,性格也相差如此之大呢? 宗像礼司不由得想,如果周防尊的性格能有这个【周防尊】三分之一的冷静,他们两个王权者也不至于每次见面都要互相开启圣域以示尊敬了。 开启圣域也是很耗费力量的,但是不开启吧,又显得他青之王好像怕了赤之王似的。 啧,好烦。 这时,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 宗像礼司扬声道:“请进。” 门被轻轻打开,显得比平常更加严肃规矩的淡岛世理端着两杯热茶走进来,她举止得体地向两位王权者躬身示意,然后走过去放下热茶,端起托盘再次躬身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地走了出去。 咔嚓一声轻响,门被关上了。 在给另一位赤之王端上热茶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的淡岛世理长舒一口气,胸膛内的心跳加快了一些,她单手握紧空无一物的托盘,给扒着远处墙边向这里张望的同伴们打了一个手势。 那意思是:一切正常,室长安全。 很是担心另一位赤之王会和自家王打起来的道明寺安迪等人纷纷放心下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推我、我拉你地跑远了。 没人看着自己,淡岛世理这才一边离开室长办公室的位置,一边劫后余生般地深吸几口气。 那位赤之王,实在是过于有压迫力了。 他明明没有做什么,只不过是在她上茶的时候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就只是这样平平无奇,略带有几分好奇的眼神,就让见识颇广的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拔刀自卫。 那是生物求生的本能在警告她,她面对的这个人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存在,随手就能将她从世界上抹除。 怪不得室长突然改变了态度,用比对待黄金之王还要恭敬谨慎的态度对待那位赤之王,这全是因为——那位赤之王与吠舞罗的赤之王截然不同。 冷静,强大,又极具威慑力,还不自知。 在淡岛世理看来,那位赤之王更像是黄金之王和室长的结合体,不,是更高层次的升级版。 真是神奇啊,平行世界。 淡岛世理最后深呼吸一次,挺直脊背走向自己的工作区。 …… 办公室内,宗像礼司一改方才的公事公办,开始和平行世界的赤之王话起了家常。 王权者的家常无外乎就是自己的氏族如何如何,日常处理的事务如何如何,青之王可以再加上他和赤之王相遇后会发生些什么样的冲突。 站在宗像礼司这边,他是不想和周防尊起冲突的,周防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都损耗成那副模样了,每每看到,总是让他心惊肉跳,唯恐迦具都事件再次上演。 但很可惜,周防尊并不领情。 他们两个相看两厌,一个觉得对方装模作样,一个觉得对方嘴臭又固执,每次一碰上都不会有心平气和的时候。 相柳京也挺好奇的,这俩人就跟上辈子有仇似的,见面就互怼,怎么,这是历代赤之王和青之王的传统吗?但也不见前任赤之王迦具都玄示和前任青之王羽张迅跟他俩似的,一见面就互放圣域以示尊敬啊。 这问题挺好,就是不适合这会儿问。 相柳京端着茶,静静地听着宗像礼司话家常,顺便隔空损一损不听劝的周防尊。 说起周防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领会到自己的意思。 不能领会完全也无妨,先把网线拔了,杜绝比水流摸着网线过来监听的可能。 比水流的存在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告诉周防尊,以周防尊那个易燃易爆的性格,无色之王就已经上了他的猎杀名单了,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死不休。 要是再让他知道还有一个幕后黑手操控着这一切,无色之王被引导着要杀十束多多良的目的就是弄死他这个阻碍,他估计要炸,届时整座城市都将感受一把赤之王的火焰有多么的热情。 当然了,说还是要说的,毕竟周防尊是受害者,哪有不让受害者知道真相的道理? 要说也要得等到相柳京找到永久版一键重启的办法,省得到时候周防尊一个没压住,直接亮剑暴走了。 宗像礼司继续说,他就继续想如何一键重启摇摇欲坠的周防尊,面上倒是装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但就是无论宗像礼司怎么说,说些什么,他就这样静静地听着,也不接话,更不表达自己的意见,属于照顾了对方的情绪,又没有完全照顾的那种。 说了一会儿后,宗像礼司就觉得很无趣了,这个周防尊是一点儿不上当啊。 但凡对方接一句话,他都能从中找到一点突破口,把话题引申到他想要得知的领域去。 可他就只是在听,不接话,也不说话,好似一个局外人一样,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演独角戏也是要有点儿盼头的,像这样完全不配合也不上当的独角戏,宗像礼司心理素质再硬,也有些演不下去了。 他刚一停下无用的话题,安静地喝了一杯热茶的红发男人就道:“不是要例行检查吗?走吧。” 宗像礼司:…… 宗像礼司忍住捏眉心的冲动,起身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请。” 182 第一百八十二章 区区延长寿命而已…… 宗像礼司的例行检查最终以毫无结果而告终。 为了这次试探居多的例行检查, 他安排上了最全新的仪器,以及最优秀的成员,被例行检查的那个人也十分配合, 坐在设备椅上一动不动,姿态闲散放松,正是进行检查的最好状态。 但是—— 他们就是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 坐在里面的那个人, 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 仪器对他毫无反应, 威兹曼偏差值和被检查的人一样巍然不动,好似不久前的原地起飞式上涨只是众人的一个幻觉。 研究员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最终手足无措地看向面沉如水的青之王。 室长,信我们!我们绝对没有摸鱼!是仪器的问题! 全新的仪器:…… 宗像礼司到底还是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为此感到万分的头疼。 要说这个周防尊不配合吧, 人家是自己走进去的,仪器贴片也都有自己戴上去,完全不需要助手恭恭敬敬地请。 但要说他配合吧, 全新的仪器愣是没有半点反应,威兹曼偏差值毫无起伏, 所有被临时调过来的优秀研究员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说得出现下情况的缘由。 还能是什么缘由? 就只有被检查的人不配合这一个缘由了。 看着里面那个稳如泰山八风不动的【周防尊】, 宗像礼司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在耍他啊? 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都是周防尊。 正在和汐汐商量着怎么把比水流逼出来的相柳京:??? 他没有, 他不是,和他无关! 否认三连.jpg 这和相柳京真的没有关系。 主要还是技术部门那边用力过猛,生怕给了差评的相柳干员再次变身二进宫, 他们修部门也不便宜。而且相相柳干员下手是真的狠,专门打脸,生疼。 于是乎,求生欲极强的技术部门直接把这个有趣味性的小装饰功能拉满,抑制遮掩效果MAX,就算是德累斯顿石板贴脸也看不出来【不死鸟·周防尊】和自己系出同源的那种。 区区仪器,休想窥视到马甲卡的本质! 亡羊补牢的技术部门:相柳干员,千万别再来,求求了QAQ 相柳京这边和自己的可爱搭档讨论得正起劲,忽的一抬眼,就见特制玻璃后的宗像礼司不知怎么了,脸色变得不是很好看,看向他的眼神也十分古怪。 五分怀疑,三分思索,还有两分“看不出来你居然是这种人”的诡异。 相柳京:…… 搞什么? 周防尊打上门了吗? 为什么这么看我? 我很配合,而且什么都没有做啊。 一头雾水的相柳京切换视角,借着汐汐的上帝视角,看了看吠舞罗那边。 很好,一个不差,全部都在酒吧里纵情讨论,畅所欲言。而且网线已经拔了,终端全部关机,没有一个人在上网,此时的吠舞罗进入了无网络状态。 非常好,周防尊get到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相柳京欣慰地在心里点点头,切出搭档的视角,分外不解地看向宗像礼司,试图用自己的眼神和面部表情展现他所要表达的意思。 但很快,他想起【不死鸟·周防尊】的面部表情并不怎么丰富,常年不和人交流这是这种表情淡漠的状态,况且聪明人很容易多想,还不如直接问的好。 于是他干脆直接开口问道:“宗像先生,是例行检查不顺利吗?” 不然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 他可什么都没有做,就算是这所谓的例行检查不顺利,也和他没有关系。 宗像礼司握拳咳了一声,道:“周防先生,你的威兹曼偏差值……” 他顿了顿,眼神更加微妙了:“为零。” 相柳京:…… 啊这。 作为王权者,无论如何威兹曼偏差值都不可能为零,即便是不动用自己的力量,威兹曼偏差值也会在一定的数值间小幅度起伏。 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右手上的链戒,镶嵌在链戒上的十几颗颗粒状宝石正低调地发着光,乍一眼就是看不出来的,而且这间实验室被收拾得很空旷,头顶的灯也比发光的宝石要亮。 相柳京上手摸了摸,确认了,是这个链戒的原因,它完美地锁住了【不死鸟·周防尊】自体内散溢出来的所有力量,包括象征着王权者的威兹曼偏差值。 这链戒要是一开始就这么给力,相柳京也不至于给技术部门一口气刷那么多的差评。 该给力的时候悠着玩,不该给力的时候瞎出力。 对于技术部门的骚操作,相柳京已经生不起气来了,他甚至开始劝自己:不生气不生气,生出病来无人替。 大家都是一个局里的打工人,相互理解一下也是可以的……个der啊! 等他结束这最后一次任务回去了,他立马就去把设计这个“有趣味”的小装饰的家伙打一顿! “抱歉,是我的原因。” 红发男人表面处变不惊地摘下右手的装饰性链戒,实际上心里正在激情怒骂骚操作频发的技术部门。 真就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谜一样的脑洞和骚操作永远成正比。 在他摘下链戒的一瞬间,Scepter 4所有正对准他的仪器登时警报声震天似的响了起来,还不等负责它们的研究员铺上去把仪器关闭,这些全新的仪器就齐齐从内部炸开,火花四溅地黑屏死机了。 刚刚开口准备提醒他们注意仪器承载上限的红发男人:…… 他慢吞吞地又把链戒戴了回去,正襟危坐着,表情淡漠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心虚,一双异色的眼睛平静如水地和宗像礼司对视着。 看什么? 是你的仪器不行,不是我的问题。 休想赖在我头上。 有钱,但并不想为此负责赔款的相柳京义正严词,该配合的部分他已经配合,至于他们不仅检查不出来什么,反而把一批全新的仪器赔了进来,这就和他没关系了。 宗像礼司头疼地闭了闭眼睛,他对身边那些被吓得仿佛受了惊的兔子似的瞪大了双眼的研究员们一挥手,示意他们自行处理这些突然报废的仪器。 这一批仪器是全新的,花了他不少经费,这一下子全部报废了,饶是他也有感觉到肉疼。 导致这些全新仪器报废的人就坐在实验室里,处之泰然地和他对视着,但偏偏他就是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 啧,周防尊,无论是哪一个,都仿佛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青之王:血压上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宗像礼司真想不管不顾地开启圣域,放出自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和这个来自于平行世界的周防尊好好打一场。 但他看了看瞬间就报废的全新仪器,考虑到对方那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他只能按耐住内心的冲动,劝自己不要贸然行动,免得节外生枝。 宗像礼司暗暗深呼吸了一次,重新扬起官方而礼貌的笑容:“周防先生,看来是我们购买的仪器出了一些问题,适才麻烦你进行配合了。” 相柳京从座椅上站起来,在青组众人变得分外敬畏的目光中走出了这间专门为他收拾出来的实验室。他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算是回应宗像礼司。 他道:“如果你这边没什么事的话,那就……” 他话还没有说完,淡岛世理就匆匆推门走了进来。 做事干练的助手小姐歉意地对两位王权者躬身一礼,然后走到自家王身边,沉声道:“室长,非时院的人来了,说是……” 她视线偏移,看了红发的王权者一眼,就立刻把目光收了回来,继续道:“黄金之王请赤之王至非时院一叙。” 在场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不是沉重,而是一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宗像礼司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又碍于得知的线索和信息甚少,暂时推测不出来全貌。 听到黄金之王请自己过门一叙,相柳京并不感到意外。 七位王权者之中,除去脑子不太行的无色之王以外,权势最弱的无疑是整日慵懒的赤之王周防尊,而权势最强的当属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 这位第二王权者可是一手掌控这个国家的经济走向,权势不可谓不重。 青之王已经发现了第二个赤之王,黄金之王不可能还发现不了,或许……早在相柳京跟着吠舞罗出门找人的时候,国常路大觉就已经发现了吠舞罗有了两个赤之王这件事。 至于非时院的人为什么这会儿才来,还要多亏青之王的试探。 这个突然出现的赤之王并不介意配合,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 “非时院……” 听到这个已经远去了很久很久的名称,红发男人眼中飞快地划过一缕怀念,他摸出风衣口袋里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燃,草莓的清甜气息顿时充斥着他的口腔。 他看向汇报完毕,就规矩地站在宗像礼司身边的淡岛世理,问道:“是兔子吗?” 淡岛世理被问得浑身一僵,低着头回答道:“是的。” 【不死鸟·周防尊】:…… 他其实是想问,来的是哪一个兔子。 但看对方这幅模样…… 他饶有兴致地问:“怎么?我看起来很可怕?” 淡岛世理的身体更僵硬了,这位赤之王的发问令她不可抑制地紧绷起来,她很确定对方没有任何恶意,但是……弱小的羚羊会觉得一头壮硕的雄狮不可怕吗?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而这过于敏锐的直觉在此时却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宗像礼司向前半步,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了看起来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助手,他半是在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周防先生,就不要看着我的助手了,她的胆子向来不怎么大。非时院那边……需要我帮你回绝吗?” 他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在开玩笑,或者说是他的又一次试探。 国常路大觉虽然已经年迈,但他依旧是最强大的王权者,非时院的兔子们等到现在才过来,是黄金之王在向年轻的青之王传递合作的信息。 这位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改版了好几次的仪器同时报废,无疑就是证明他实力的铁证。 有些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吠舞罗的赤之王向来心思简单,不屑于那些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事情,可这位突然出现的赤之王呢? 他如此强大,一个王权者显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那么两个呢? 比间最强大的黄金之王加上最具潜力的青之王,两个王权者,应该有让这位赤之王迟疑的分量了吧。 当然,来者是客,只要没有恶意,他们自然会以礼相待。 所以非时院的兔子们安静地等在Scepter 4的屯所外,大有一副“你不同意,我们就立刻原路返回”的意思。 相柳京也和周防尊一样,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大多数情况下,他更青睐于平推。 既然黄金之王已经把态度摆出来了,他也有去找黄金之王的想法,那不如趁此机会,将他的计划付诸于行动,早日把藏在暗处的比水流逼出来才是正道。 在这些日子里,汐汐无数次无功而返,虚拟键盘都快被她敲烂了,这个世界的网络也都被犁了几十遍了,比水流还是一点踪迹都没有。 这就让相柳京不得不开始怀疑,异化物是不是就在比水流身上了。 如果在,汐汐怎么样都找不到比水流就有原因了。 但如果不在…… 就证明这个世界的绿之王很有实力啊,单以他自己的力量,就躲过了一个高等智能生命体的全方位搜索,相柳京必须把他的危险程度再往上提一提。 但无论是哪一个可能,都意味着麻烦来了。 相柳京肯定是会站在周防尊这边的,一方面周防尊足够正义,很合他眼缘;另一方面,栉名安娜是真的可爱,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能去做压力满满、随时都有可能会坠落的赤之王呢? 比水流后面可能会来试探他一次,以此确认他的立场,而无色之王就是最好的试探人选,废物利用嘛。 要是相柳京帮着吠舞罗的人揪出并杀死了无色之王,那他的立场就不用看了,妥妥的敌对。 但要是没有,比水流八成会来拉拢他,尤其是等到国常路大觉忽然回光返照,还能再活五百年的时候,他那边的阵营力量就明显弱了一些,需要寻找新的盟友。 还是那句话,无色之王拿来做出其不意的鬼牌还可以,但要是做盟友……还是算了吧,他的脑子不可能支撑他做出那些复杂的事情的。 这一代的无色之王,约莫就是个精神分裂患者,随时都有可能背刺反水,两头当乐子人。 而且他的能力很危险,这种能够干涉所有王权者的能力,简直令人防不胜防,以比水流的警惕性,是不可能把这家伙当成盟友放在身边的。 相柳京就更了,他对夺舍这种东西深恶痛绝,已经到了看到一个就必须弄死一个的程度,他不可能让这个乐子人属性的无色之王活着。 那就没得谈了。 不过在此之前,也未必不能借着信息的差异骗一骗比水流。 众多思量只在瞬息间,粗略定好主意的相柳京悠悠吐出一口草莓味的烟雾,他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点燃的香烟,无所谓地说道:“多谢好意,不必。” 说完,他径直越过所有人,熟门熟路地离开了Scepter 4的屯所。 宗像礼司看着他不紧不慢离开的背影,垂眸沉吟了一会儿,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嗯”。 这么熟悉Scepter 4的屯所,看来,在另一个世界里,那个宗像礼司和【周防尊】的关系还不错? 青之王没有来相送,等候在屯所外的兔子们只看到了像是在散步一样,从屯所里走出来的赤之王。 平行世界的赤之王。 红发男人走下台阶,习惯性地将抽了一半的香烟碾碎在火焰里,他看着一身熟悉装束的黄金之王氏族,略有些感慨。 他曾以为自己已经将从前的很多事情忘得差不多了,但记忆就是记忆,虽然在大脑中变得浅淡了,却不意味着它们就此消失了。当他遇到了从前那些熟悉的人或者事物时,他就会自然而然地将那些已经变得浅淡的记忆再次记起来,历历在目,也再熟悉不过了。 为首的兔子是【不死鸟·周防尊】熟悉的那个,【国常路大觉】的儿子,自愿放弃了姓名,加入兔子部队,并为此奉献了一生。 他上前一步,向这位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躬身一礼:“赤之王,请!” 他侧过身,站在车边的另一个兔子打开了车门。 【不死鸟·周防尊】打量了另外几个兔子一眼,一言不发地坐上了车,也不问他们任何问题。 这位赤之王这样意义不明的态度,让国常路觉得有些忐忑,但想起父亲的命令,他又强行压制了这种本能式的忐忑,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一些。 …… 车停在了非时院的大楼下,还没有进门,相柳京就感受到了一股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力量。 ——德累斯顿石板。 原本应该在御柱塔里沉睡的德累斯顿石板也在这里。 做什么? 是终于受不了国常路大觉的压制,想要把人噶了? 不应当,德累斯顿石板如果真的不满于国常路大觉的压制,黄金之王早就没了。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黄金之王和德累斯顿石板达成了合作,还是由德累斯顿石板牵的头。 那么国常路大觉在宗像礼司之前得知了另一个赤之王的存在,十有八·九就是德累斯顿石板告诉他的。 为什么? 相柳京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德累斯顿石板的意识化身坐在上座,脸色有些凝重:“我感受不到绿之王的存在了,就在四天前,他和石板的联系断了。” 相柳京:…… 漂亮。 直接二选一,异化物就在比水流那里。 他看了看自己的感知能力进度条,还没有涨到一半,而异化物也没有被激活,那么比水流和德累斯顿石板的联系是怎么断的呢? 众所周知,王权者的力量来源于德累斯顿石板,这也是他们之间砍不断的联系,除非王权者坠剑身亡,这种联系才会消失。 而王权者身亡,德累斯顿石板赋予王权者的力量和权柄就会被收回,等待着赋予下一位王权者。 但绿之王的力量和权柄并没有因为联系的断裂而收回,也就意味着绿之王还好好的活着呢,可他和石板的联系偏偏断了,还断得这么悄无声息又莫名其妙。 原因是什么? 德累斯顿石板想不出来。 黄金之王也想不出来。 于是德累斯顿石板只能去求助有可能知道原因的人。 ——另一个世界的赤之王。 他远比自己强大,可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德累斯顿石板了,他一定知道自己和绿之王的联系中断的原因。 背负德累斯顿石板期待的相柳京:……我也不是很确定啊。 他虽然已经很肯定异化物就在比水流那里了,可异化物究竟是什么,比水流又在哪里,知不知道异化物的存在,这些他都不确定。 怎么答? 相柳京思考了一会儿,道:“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德累斯顿石板的眼睛亮了亮,身体微微前倾,迫不及待地问:“是什么?” 坐在德累斯顿石板下手边的国常路大觉也跟着看了过来。 比起知晓绿之王与石板联系中断的原因,他似乎对这个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更感兴趣。 这个年轻人在见到他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好奇、疑惑、惊讶,通通都没有。 他只是很平静地和他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点头,算是和他打招呼了,然后就很自然地坐在了空余的位置上,和德累斯顿石板的意识化身交谈起来也不显得局部或者紧张。 国常路大觉看得出来,这个赤之王在自己的世界里地位不低,甚至可以说是很高了,说不定比他这个黄金之王的地位还要高。 比王权者的地位还要高,那会是什么? 王权者之上的存在,似乎只有德累斯顿石板一个了。 在德累斯顿石板的意识化身前来非时院之前,国常路大觉根本就不知道石板居然有意识化身这件事,他从来没有见过石板的意识化身,几十年如一日的压制已经令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德累斯顿石板的意识化身在这个时候离开御柱塔,并找上门来,开口就给了他两个重大的消息,惊得他险些站立不住。 国常路大觉是知道绿之王的,但也仅限于知道,并不怎么了解,绿之王的行踪隐秘,似乎是在刻意地避开其他王权者。 但他的大多数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压制石板力量这方面,对于行踪隐秘的绿之王,他的关注力度不大,还有几分看小孩子的态度。 结果石板的意识化身上来就告诉他,祂感受不到绿之王的存在了。 还不等他喘口气,祂又告诉他,有一个很强大的赤之王来到了这个世界。 国常路大觉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当场愣住。 赤之王? 吠舞罗的小伙子吗? 意识化身恨铁不成钢一般地瞪了他一眼,占据了他的座位:“是另一个世界的赤之王,他是受到我们世界的邀请前来的,那孩子很强大,你们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国常路大觉当时还在想,很强大?什么程度的强大才能被德累斯顿石板称之为“强大”呢? 等他看到另一个世界的赤之王时,他明白了。 确实很强大,即便是他,也看不出这位赤之王的深浅,难怪德累斯顿石板会说出他们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这句话。 坦然接受国常路大觉打量的相柳京神情自若,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简单地表达他的意思:“您也知道,我是受世界的邀请前来的,为了寻找并带走一件这个世界不该存在的东西。” 德累斯顿石板立刻就想问这东西是什么,却被他一个手势打断了:“别问,我也不知道。” 德累斯顿石板:…… 国常路大觉:…… 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红发男人面露无奈:“这个东西具有很强大的屏蔽性,便是世界也无法察觉到它的具体存在,我也一样。在它未被激活之前,谁也找不到它,而这个东西很可能就在比水流身上。” 于是,连带着比水流这个人也被屏蔽了。 看着德累斯顿石板似乎对绿之王很有着偏爱在,红发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准备给祂打一针预防针:“在我的世界里,绿之王比水流有一个理想。” 他看了看半辈子都在压制石板力量的国常路大觉,由衷地为这位老爷子感到心累,“他想要释放德累斯顿石板的力量,让所有人类成为能力者。” 这话一出,国常路大觉的脸色就变了个彻底。 德累斯顿石板一愣,难以置信:“你说什么?比水流要做什么?” 释放祂的力量? 祂的力量是能随便释放的吗?! 祂可是世界基石啊,祂的力量要是失控了,那还得了! 再说了,是随便一个人类都能承受祂的力量吗? 所有王权者都是要通过祂精挑细选的,本身就必须具有足够的才能和觉悟,不然这个人根本无法和祂进行共鸣,更遑论是接受祂的记忆和力量! 比水流,简直是在胡闹! 这一瞬间,德累斯顿石板明白了人类暴打熊孩子的愤怒。 气死祂了! 相柳京无比同情地看着火冒三丈,气得都要飘起来了的德累斯顿石板,又看了看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定格在黑脸上的国常路大觉。 怎么说呢? 比水流这会儿要是在这儿,估计是逃不过石板妈妈和前辈的双人暴打了。 人家一个勤勤恳恳地压制了石板力量几十年,一个配合着自己选择的王权者压制了力量几十年,结果突然跳出来一个熊孩子,脑子一根筋地要造福全人类,卯足了劲儿要他们几十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是个人,都会火冒三丈,怒火直冲天灵盖。 要不是比水流和德累斯顿石板的联系断了,意识化身找不见他,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就只有国常路大觉和相柳京了。 德累斯顿石板忍了又忍,实在没能忍住:“他是被谁教坏了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祂简直难以置信,比水流一开始是多么好的孩子,如果他不够好,祂根本不会选择他成为绿之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孩子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释放祂的力量并不能造福全人类,相反,一旦祂的力量被肆意释放,那将是人类浩劫的到来。 相柳京无法和比水流感同身受,所以不会去评价比水流的想法究竟是好还是坏,他只会调侃一般地称赞一句,然后把这个人放进棘手的名单里。 他将比水流成为绿之王的情况告诉了怒火冲天的德累斯顿石板,以及面沉如水的国常路大觉。 在听到比水流是在前任赤之王迦具都玄示坠剑时获得力量的,还失去了自己的心脏,只能依靠王权者的力量维持生命的时候,一人一石板顿时沉默了。 和文野世界的费奥多尔一样,比水流的理想是有出处的,虽然很偏执,但无可否认,他们的理想中确实有造福全人类的部分。 可也和[书]一样,身为世界基石的德累斯顿石板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这力量是受到限制的,必须在限制之内活动,才能保证不会祸及人类。 即便没有国常路大觉压制石板的力量,德累斯顿石板也会进行自我压制。祂是世界基石,世界基石的使命就是推动世界的进化,让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生灵越来越好。 而在这个过程中,失误和犯错是难免的。 王权者会坠剑就是其中之一。 德累斯顿石板估错了人类能够承受的力量范畴,这是祂的错,祂在改,祂配合着国常路大觉压制着自己的力量。 人类也是要适应的,世界不可能一成不变,王权者就是他们改变的前锋,他们必须亲自去试探,才能知道那一条路更适合他们。 世界意识不是人类,世界基石也不是人类,人类的路只能由人类自己去探索,祂们所能提供的,仅仅只是探索的力量和倚靠。 沉默良久,德累斯顿石板闷闷地说:“可是,我现在找不到他……怎么办?” 石板的力量是不能被释放的,但是打孩子……祂又不想打孩子了。 怎么办? 见祂这个样子,相柳京就知道,他要想杀了比水流估计是不可能的。 别和德累斯顿石板讲道理,祂不是人类,人类的道理在祂这里,有大部分是讲不通的。 相柳京也没有非要杀了比水流不可的意思,只要能够成功找到并回收异化物,周防尊那边也完好无损,他对比水流是死还是活这件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执念。 但是无色之王必须死。 和吠舞罗众人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不死鸟·周防尊】虽然表面没有什么表示,但心里已经将他们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凡是企图伤害他们的人,在他这里都被判处了死刑。 至于比水流这个幕后黑手,国常路大觉还能再活五百年,还有德累斯顿石板看着他,他无论如何都翻不起风浪了。 “如今之计只能逼他出来了。”国常路大觉不愧是稳坐最强王权者宝座几十年的人物,他和相柳京想到一块儿去了,“连您都找不到他,那么常规的手段也派不上用场,只有这一个方法。” 他看向似乎已经稳操胜券的赤之王,笑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吧,赤之王。” 相柳京点点头:“他等不了多久的。” 德累斯顿石板对人类的计谋不是很懂:“为什么?我觉得他耐心很不错的样子啊。” 这么大一个计划,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想出来的,听这孩子的意思,他已经开始实行了是吗? 相柳京解释道:“您如今的力量是靠黄金之王压制的,而黄金之王已经年迈,距离死亡也快了,比水流最多能等到黄金之王死去的那一天。” 被人讨论起死期将至的事,国常路大觉显得很平静:“是的,我就要死了。” 德累斯顿石板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相柳京接着道:“要想逼他自己出来,办法其实很简单。” 他抬起手,五指并拢,用礼貌的手势指了指国常路大觉,“只要他确定,被传言说很快就会死去黄金之王还能活很久就可以了。” 一人一石板具是一愣。 还能活很久? 国常路大觉猜到了一种可能,他声音有些艰涩地道:“阁下,本世界的医疗水平暂时无法前进,给我续命这件事……太过艰难。” 他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医疗部倾尽所有的努力了。 德累斯顿石板皱起眉,道:“你是知道的,我做不到。” 黄金之王的权柄已经确定,是无法更换的,所以他的死亡早已注定,这也是人类的生死法则。 红发男人嗯了一声,淡淡地说:“仅是延长寿命而已,我能做到。” 【不死鸟·周防尊】是继【德累斯顿石板】之后的新的世界基石,也是世界的守护者,他所拥有的力量超乎想象。 他是半神,便意味着他已经进入了神明的境界。 区区延长寿命而已,又不是长生不老,他可以做到。 183 第一百八十三章 束缚好 等相柳京从非时院出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和国常路大觉以及德累斯顿石板聊了一个通宵,这会儿脑子还有点嗡嗡的。 主要是德累斯顿石板真的话太多了。 可能是平时没人和祂说话吧, 祂不主动出来,国常路大觉还不知道祂有意识化身这件事呢。 虽说什么让国常路大觉再活五百年,但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用不着五百年, 十年的时间就足够了。 在原世界走向中, 国常路大觉是匆匆逝去的,在闭眼的那一瞬间, 他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有许多准备也没有完全安排到位。死亡向来是不会等人的,他能做到的,只有尽量安排好最重要的部分, 然后将这大局重担交给唯一能够扛起这些的青之王。 只要再多给他十年的时间,王权者的未来会顺利很多,德累斯顿石板也将平稳地功成身退, 而钻了牛角尖,一心想要造福全人类的比水流更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走之前, 相柳京和德累斯顿石板单独聊了一会儿,留重返生机的国常路大觉一个人在办公室内感受生命的美好。 在被兔子请过来的时候, 国常路大觉就对他这个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的态度很是郑重了,等他轻描淡写地将对方的生命拉长了整整十年后, 黄金之王对他的态度就和对待德累斯顿石板是一样的了。 作为一手把持着这个国家经济几十年的王权者, 国常路大觉的智慧高于宗像礼司,宗像礼司还有些模糊不清楚的事情,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这位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 是王权者之上的王权者,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与德累斯顿石板无异。 他独自坐在办公室内,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里生命的奔腾,勃勃的生机取代了他快要停滞的老化血液,他还可以再健康地活十年。 十年啊。 足够他做完一切了。 这样的大恩情,想要还给那位赤之王是不可能的,对方根本不在意他的感激之情,为他延长寿命也不过是看在德累斯顿石板的份上而已。 但国常路大觉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人,既然不能还给那位赤之王,他的世界还有一位年轻的赤之王。 想来有这位王权者之上的王权者在,前任赤之王的悲剧不会在这位年轻的赤之王身上重演了。 国常路大觉打定主意,日后只要是吠舞罗那边需要帮助,但凡合理合法,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为之提供最大的助力。 便以此,略偿恩情一二吧。 本想和德累斯顿石板单独聊聊,结果被祂抓着手腕带回了御柱塔的相柳京:…… 怎么?这就困了? 刚刚不是还聊得挺起劲吗? 德累斯顿石板打了个哈欠,跳上石板,盘腿坐下:“年纪大了,不能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比较了。” 年纪比祂大了好多好多的【不死鸟·周防尊】:…… 算了,您高兴就好。 红发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撩衣摆,随性地坐在了地上。 德累斯顿石板晃了晃身体,冷不丁地问道:“你其实是打算杀了比水流的吧?” 虽然是问句,但表达的意思确实很肯定的陈述。 被问到的人直言不讳地承认了:“是,我觉得他死了对大家更好。” 假如德累斯顿石板对比水流没有那几分的偏爱,比水流死掉,才是这次即将发生的大事件最好的解决办法。 没有心脏,仅靠王权者的力量,比水流也平平安安地活到了现在。他还年轻,至少和国常路大觉比起来,绿之王是年轻的。 一个一旦中断力量就会死去,一个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坟墓,他们两个也就能和对方相比较了。 纵使国常路大觉还能再健康地活上十年,只要不中断比水流的力量,他就能活得比国常路大觉更久。 而德累斯顿石板…… 【不死鸟·周防尊】看着又在打哈欠的意识化身,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怀念中掺杂了很多更深的情感:“您就要陷入沉睡了,下一次再唤醒您,必然是新旧王权者的更替之时,您看不住比水流的。” 德累斯顿石板幽幽叹了一口气:“是啊,我看不住他的。” 即便不是很懂人类的那些弯弯绕绕,但祂也听出来了,比水流那个孩子已经陷入了更深层次的误区,朝着偏执的方向大步奔去,旁人根本没有办法将他拉回来。 所以杀死他,才是最保险的办法。 可是…… “说到底,那是我的错。” 意识化身仰头看着明亮的天花板,非人的瞳孔中倒映着璀璨的光亮,祂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只是在单纯地看着。 “我们都是非人,无法切身地感受到人类的情感,我们的每一个想法都有可能和人类真正所需要的相反,所以不能由我们来为人类制定未来。” “我们能够提供的,只有力量。” 世界之间的进化方式各有不同,于是导致了世界性质的万千变化,想要抵达最终的正确方向,期间必然是要进行漫长的探索的。 而这个探索的过程,祂们也不能随意插手。 这也是世界意识很多时候向外求助,而不是自己动手的原因。 祂们过于强大了,正在进化中的世界内部无法承受这样强大的力量,只能换一种更加温和的力量去拨正错误、解决意外。 祂们可以为世界和生灵保驾护航,但不能随意插手,更不可能像某些神明发展自己的地上神国一样,肆意决定世界内部生灵的发展方向。 孩子长大了,就应该自己去探索,只有通过前期跌跌撞撞的前进,才能在后期越走越快。 神爱世人,世界意识和世界基石也一样。 但祂们终究不是人类。 有时候,旁观,才是最好的保护。 可总有人类不明白这一点。 就比如说,比水流。 或许有过那么一瞬间,他在迷蒙的黑暗中摸索到了世界基石旁观的真相,但他的偏执将他从真相身边带走,并且越走越远,越来越偏。 如果不能说服他放弃释放石板力量的计划,不能将他从偏执的深渊里带离,那么不杀他,就是给这个世界的人类留下巨大隐患。 迟早有一天,他的偏执还是会推动他走向深渊,带走他自己,也带走全人类。 德累斯顿石板的力量失控了,这并不能给世界本身造成多大的伤害,祂完全可以在这场浩劫触及到真正核心的时候重启世界。 而真正受到毁灭性打击的那个,只有人类自己。 现在或许还来得及,可前提是要先找到比水流。 【不死鸟·周防尊】转了转手上的戒指,这是他觉得烦躁的时候会下意识做出的动作:“您说的这些,我感同身受,母亲也是这样做的。我们比较幸运吧,结果是好的,人类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发展方向。” 这个世界的赤之王没有被德累斯顿石板带在身边养大,两个从本质上来说是同一个人的周防尊有着截然不同的未来,【不死鸟·周防尊】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死【比水流】,周防尊却不能。 他虽然和【不死鸟·周防尊】一样不在意比水流的生死,但王权者杀死王权者是有反噬的,他本来就在坠剑的边缘反复横跳了,要是再杀死了比水流…… 啧,怕不是当场就要换个人做赤之王了。 最主要的是,比水流的计划并没有实现,反而是无色之王的死期就要到了。既然德累斯顿石板对他有几分偏爱,那给世界基石一个面子,留他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世界基石的人情可是很大的,关键时刻完全可以用来救命,像吠舞罗众人日后的生命安全这方面就可以不用担心了。 不知道面前的人正准备拿比水流换自己欠人情的德累斯顿石板头疼地往后一仰,倒在了冰冷的石板上,发出羡慕的声音:“真好啊,另一个世界的我,大部分麻烦都被你这个好孩子解决了呢。哪像我?烦躁得脑袋都要爆炸了!” 所以到底是杀还是不杀,真的无法下定决心啊! 【不死鸟·周防尊】轻笑一声,道:“说到底,要不要杀了比水流,都要等到抓住他以后了。我的目的是带走那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而比水流……如果您到时候仍然想要留他一命,也并不是没有办法的。” 德累斯顿石板蛄蛹了两下,朝他看过来:“什么办法?” 红发男人笑着吐出一个陌生的词汇:“束缚。” 参照咒回世界的束缚原理,在世界意识的见证之下,以世界的力量为双方定下绝对不可以违反、无论如何也不能解除的束缚。 比水流不得做出任何危及、阻碍人类文明发展的行为,德累斯顿石板则为他提供庇护,直到他寿终正寝。 听完,德累斯顿石板很是心动,但祂还有一个问题:“那孩子会同意吗?” 比水流很有自己的想法,从他想要释放石板力量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了,让他立下这样和自己的理想截然相反的束缚,怎么看,他都不会同意的吧。 【不死鸟·周防尊】疑惑地歪了歪头,问道:“您又不是人类,为什么要遵循人类的行事原则呢?” 在咒回世界,存在有一种隐形束缚,叫做强制束缚。 只有另一方足够强大,被立下束缚的那一方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丛林法则,才是所有世界的通行法则。 毫无疑问,世界意识、世界基石,甚至是坐在这里给德累斯顿石板出主意的【不死鸟·周防尊】,都是足够强大的那一方。 而比水流…… 他要是个好孩子也就算了,好孩子有选择的权利,长辈也会适当地迁就他们。 但他是个熊孩子,还是一个即将干出特大坏事的坏孩子,坏孩子没有选择的权利,不挨一顿揍就算好的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德累斯顿石板顿时眼睛发亮,刷地一下坐起来,一扫刚才的愁苦姿态,整个基石容光焕发、跃跃欲试:“你说得对!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 【不死鸟·周防尊】从地上站起来,随手拍拍不染尘埃的风衣衣摆,道:“不急,我这里还有一件比他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比水流可以先放一放,只要德累斯顿石板在这里,他就不会跑到天边去,现在先把周防尊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他已经有了一个完整可行的计划,只需要德累斯顿石板帮个小忙就好。 184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复刻权柄 相柳京想到的救周防尊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 既然【不死鸟·周防尊】拥有“重启”的权柄, 那么按照平行世界同位体的相似定律,周防尊也可以拥有。 什么? 赤之王没有这种权柄? 莫慌。 “我可以将‘重启’的权柄复刻下来,再通过您与王权者之间的联系, 加诸于每一代的赤之王身上。” 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如是说。 这个办法很简单,而且一劳永逸,唯一的关键和难点, 就是从这个世界的德累斯顿石板那里获取与王权者之间的联系这样至关重要的纽带。 众所周知, 这样的联系非常重要, 不可能轻易开放给其他人,但是【不死鸟·周防尊】对此很有信心。 在来非时院之前, 德累斯顿石板有可能会拒绝他,但是现在,他可是为祂提供了解决熊孩子的最好办法,也隐晦地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 ——我比您强大, 但我依旧以晚辈自居。 ——我在请求您的帮助,而非以此作为要挟。 ——答应与否,在您, 而不在我。 这足够表达他的诚意和善意了。 德累斯顿石板:…… 德累斯顿石板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祂眼前这个赤之王,似乎、好像、大概, 比祂强大了不止一两倍。 至少复刻权柄,再强行加诸于其他王权者身上这种事情, 祂想都没有想过,而这个赤之王就这样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不仅说得好像明天会下雨一样轻易——世界基石可以控制天气——字里行间所表现出来的意思也是十拿九稳的。 他说了, 就能做到。 德累斯顿石板开始思考, 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差别?为什么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能够养出这样强大的好孩子,而祂投去几分偏爱的孩子却是个实打实的熊孩子呢? 为什么? 世界基石难以理解,并为此感到十分震惊。 祂不觉明历, 坐直了身体:“你打算怎么做呢?” 红发男人轻轻一笑:“只需要您暂时将与王权者之间的联系权限开放于我就好,我向您保证,这要不了多长时间的。” 在【德累斯顿石板】还未陷入永眠,人类依旧由王权者带领着向前摸索的时候,【不死鸟·周防尊】就已经能够像他的母亲那样,如同吃饭喝水一样感受并操控王权者与石板的联系了。 【德累斯顿石板】无比偏爱祂的孩子,就连这样重要的联系也会没有半分保留地对祂的孩子开放。 虽然没有真正进行过这样的实际操作,但【不死鸟·周防尊】的理论经验是足够的,只需要小小地调试一下,就能顺利达成他的目的。 复刻自己的权柄是一件很轻松简单的事情,毕竟权柄是自己的,不会反抗他。而他本身就相当于新的、更强大的德累斯顿石板,既有权限复刻权柄,也有能力将这个权柄移植出来。 但是要把复刻好的权柄完整地取出来,之于他而言,这个过程就有些难受了。 好在【不死鸟·周防尊】习惯了忍耐,就算是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德累斯顿石板,也没有看出他在取出复刻好的权柄这一过程中,正在经受着怎样的撕扯之痛。 徒手掏心脏是什么感觉? 【不死鸟·周防尊】在此之前从未感受过,而现在,他大概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疼痛了。 很疼,很难受,但是可以忍耐。 整个过程没有持续多久,绵延而不容忽视的疼痛仅仅维持了十秒不到,流光溢彩的“光球”就被红发男人从自己的胸腔里取出来了。 它不是实体,而是一种力量的具现化。 这就是王权者的权柄。 它可以被复刻,当然也可以被剥夺。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亲手复刻自己权柄的【不死鸟·周防尊】,以及赋予王权者力量的德累斯顿石板。 红发男人没有留一滴血,德累斯顿石板看着他方才亲手贯穿的胸膛,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祂看到了。 这个孩子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不会流血,身体里也没有了血液这种东西,他已经变成了和祂相同的存在。 ——世界基石。 这个孩子是另一个世界新的德累斯顿石板。 他继承了上一任的力量,并且变得比上一任更加强大。 这期间一定已经过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吧。 德累斯顿石板定定地看着捧着“光球”查看的【不死鸟·周防尊】,突然,祂问道:“孩子,会觉得很辛苦吗?” 正在检查复刻出来的权柄有没有瑕疵的【不死鸟·周防尊】愣了愣,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祂在问什么。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下意识地否认,但又在望进德累斯顿石板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眼神里时,快要从嘴边涌出来的否认就全部化作了稍显沉重的无声。 辛苦吗? 辛苦的。 守护世界怎么可能不辛苦? 况且他既要负担起新时代世界基石的责任,又要时刻肩负起保护世界的重担,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怎么会不辛苦呢? 很辛苦,但是也很充实。 他虽然生性冷淡,仿佛一个天然的非人,但是偶尔……也会有一种轻微的、恍惚的失重感找上他。 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新文明,看着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他高坐于云端之上,俯瞰人间的时候,也会偶尔产生疑惑。 ‘我真的是从这里诞生的吗?’ ‘我诞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只是偶尔罢了。 身负重担的不死鸟不会被一时的迷茫困住,他保护着世界,保护着世界内部的生灵,在那漫长的岁月里始终如一。 寂寞吗? 不会。 能和他交流、陪伴他的世界妈妈比母亲沉睡的时间更长,也更加频繁,他已经习惯了。 但他会觉得辛苦。 可这是很正常的,觉得辛苦就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就继续做他的事情。 然而现在,突然有人这么问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休息自己劳累的不死鸟刹那间有些发蒙。 他很不习惯被人这么关心。 在过去的时光里,他永远都是保护者,只有他的两个母亲会关心他。 可那不一样。 那是他的母亲,母亲关心自己的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但这个世界的德累斯顿石板不是他的母亲,祂突如其来的关心…… 【不死鸟·周防尊】有些无措。 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德累斯顿石板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还好。” 说完,他就局促地转移了话题,谈论起如何将复刻好的权柄加诸于每一任赤之王的身上。 德累斯顿石板微微一怔,随即笑开了。 真是不坦率的孩子啊。 但是很可爱。 世界基石看着面前这个微微红了耳尖,还要一本正经转移话题的异世养子,一边觉得自己应该摸摸这个孩子的头,一边觉得—— 等抓住了比水流,还是把那个熊孩子打一顿吧。 啧,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吗? 真香! …… 周防尊是在另一个自己跟着青之王离开后的第二天,猝不及防感受到了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汹涌变化。 他还不知道另一个自己已经不在宗像礼司的屯所,而是被非时院的兔子请去见了黄金之王。 彼时的赤之王还在想,如果今天青组还不放人,他就要亲自上门抢人了。 一脸不耐烦的周防尊端起酒杯,正要将颜色玫红的果酒一口闷掉降降火气,嘴唇才沾上杯沿,一种被突然攥住心脏的强烈感觉凭空袭击了他。 啪的一声脆响,他捏碎了手里的酒杯,玫红色的果酒瞬间浸湿了他半只衣袖,酒吧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了过来。 周防尊,吠舞罗最强大的王,此时正一脸痛苦地攥住心口的衣服,仿佛浑身力气被瞬间抽干了一样,无力地从吧台椅上滑落下来。 “尊!” “王!” 所有人立刻扑了上去,手忙脚乱地把人接住。 然而下一秒,还没有把担忧问出口的他们就被自家王猛然暴涨的力量所逼退,就连栉名安娜也无法接近。 “这是怎么回事?是王的力量暴走了吗?” 十束多多良无措地问道,他试图将自己的能力最大限度地释放出来,可这个在从前屡试不爽的办法在此刻却失效了。 周防尊的力量依旧在暴涨,赤之王的圣域完全开启,吠舞罗上方也出现在了一把浑身燃烧着火焰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监控到赤之王威兹曼偏差值极速上升的青组飞快地行动起来,宗像礼司亲自驾车,愣是把速度一般的汽车开出了赛车的架势,一路闯红灯,脸色沉得快要滴水。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周防那家伙突然就失控了? 不应该啊! 他的磨损度还没有达到最危险的边界值,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失控?! 难道……是另一个周防出事了? 不!不可能! 宗像礼司立刻否认了这个猜测,连续两个飘移,直穿三条街。 那个周防比他们所有王权者都要强大,他的威兹曼偏差值根本检测不出来,如果真是因为他的原因,屯所里那些报警声震天响的仪器早就该在声音响起的第一时间报废了。 不是因为他,那又是因为什么? 宗像礼司暂时想不出答案,他将油门踩到了低,像是低空飞过一样极速向吠舞罗驶去。 原因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力量暴走的周防尊。 他要是失控了,一旦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这座城市就完了!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被焦急占据了心神,因此无人留意到,属于赤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正在慢慢修复。 缠绕在那柄破破烂烂的巨剑之上的火焰越烧越旺,而它每旺一分,这柄巨剑的损坏就得以修复一分。 就在宗像礼司终于到达吠舞罗的酒吧,推开车门就要开启圣域冲进去的那一刻,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声贯穿了他全部的听觉和感官。 他顿时僵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青之王机械般地转动脖颈操控身体,回头、转身、仰头——那是御柱塔的方向。 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并肩出现在天空之上。 一柄纯白,一柄赤红。 纯白的那柄散溢着六色的光芒,剑身的六色宝石源源不断地释放着熟悉的力量,但它并非主角,而是辅助的那一个。 真正的主角,是另一柄与赤之王一模一样的赤红之剑。 它汹涌地燃烧着火焰,像天际的太阳般灿烂夺目,那赤红的火焰越烧越旺,渐渐转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无形的能量场覆盖了半座城市,那柄由赤红转变为赤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与一柄赤红的剑共鸣着,一点一点地将破破烂烂的赤红巨剑拉进自己的力量洪流中,带领着它如何掌控这股突然暴涨、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 纯白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静默无声,六色的光芒柔和如水,既是这场引导的辅助,也是最好的安抚。 它在安抚所有备受惊吓的人: 不要害怕,灾难没有降临。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185 第一百八十五章 风雨欲来 两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直持续现身了一个小时, 全副武装赶来的Scepter 4成员在宗像礼司的带领下,暂时于赤之王圣域外停驻下来,静静地等候结果。 没过多久, 非时院的兔子部队也到场了。 为首的兔子向青之王传达了黄金之王的意思,带着人围在了Scepter 4后面,一边消除意外观测到这一幕的人的记忆, 一边和Scepter 4成员互相配合, 抓捕一些想要趁乱得利的权外者。 吠舞罗酒吧内, 无力倚靠着吧台坐在地上的周防尊感觉到自灵魂深处传来的痛苦越来越轻,另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循循善诱地牵引着他, 引导他掌控体内突然暴涨的力量,和他紧密相连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正在慢慢修复。 瞬间门,他明白了缘由。 ——是另一个他。 周防尊曲起一条腿,对一直不放弃, 想要靠近他的氏族们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不要靠过来。 他闭上了变得赤红的眼睛, 放轻呼吸,跟随另一个自己的引导, 去感受灵魂深处多出来的东西。 那是新的权柄。 名为“重启”。 这简直是为赤之王量身打造的力量。 但一个王权者不可能拥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权柄和能力,这显然是违背了常理的。 而这违背了常理的变化, 来自于另一个他。 周防尊的呼吸越来越轻,呼吸的频率也渐渐地同摇曳燃烧的火焰同调, 他的意识从地上升上高空, 俯身在了已经修复至完好状态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上。 他终于看到了那两柄与自己遥遥相望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两柄啊…… 一个王权者只会有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位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起码是双王之身。 但见识更广,胆子更大的王权者们想到的更多。 那柄纯白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上镶嵌着六颗颜色各异的宝石, 每一颗,都散发着似曾相识或者几乎一致的力量。 金色,是黄金之王。 青色,是青之王。 那另外四颗呢? 是否代表了另外四位王权者? 答应已经呼之欲出了。 另一个世界的周防尊,竟然是七位王权者的集合体,他一个人就是所有的王权者。 “怪不得……” 国常路大觉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微微仰着头,凝视着御柱塔上空的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怪不得另一个世界的赤之王如此强大,随手就能延长他的寿命,做到这种集全人类之力也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他已经不在人类的境界之内了。 真是不可思议啊,这就是世界之间的差别吗? 宗像礼司仰着头,反光的镜片遮去了他转瞬即逝的惊愕,变成青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天空中并肩而立的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心中思绪万千,也复杂不已。 良久,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回头看向威兹曼偏差值已经慢慢稳定下来的吠舞罗。 阳光下,青之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是那个周防想要引谁出来吗? 果然,在吠舞罗大肆找人的时候,他就有预感,之后的日子要变得不平静了。 …… 御柱塔内—— 相柳京收回外溢的力量,高悬于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缓缓消失,重新遁入人类不可视的领域。 红发的男人从半空中落下,由具象化的火焰所凝成的不死鸟一直环绕在他身边,为他护卫,随时警惕周围的危险。待到一切顺利结束了,它亲昵地蹭了蹭自己的主人,仰起修长的脖颈啼鸣了一声,长长的羽翼一振,崩碎成无数的光点融入了主人体内。 德累斯顿石板饶有兴致地看完了全程,越发觉得这个平行世界的养子顺眼又靓仔。 祂再次叹息,这怎么就不是祂的孩子呢? 并不想给自己找个妈的相柳京对此一无所知。 强加权柄的过程很顺利,就是周防尊遭了大罪,体会了一把plus版的徒手掏心之痛,但这和他日后的安危相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被修复好了,一直强行压制着力量的赤之王神清气爽了,迫在眉睫的最大危机成功解除。 接下来,就是无色之王的死期了。 相柳京看了一眼想要飞离这座城市,却被他提前设置好的结界挡了回来的飞船,随后看向一边晃腿,一边打哈欠的德累斯顿石板:“无色之王,您不介意吧?” 德累斯顿石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有些坚持不住了。 祂摆摆手:“随你们。” 这个神经病很是得祂嫌弃。 看看前任无色之王,再看看这一任的无色之王…… 对比伤害不要太大好吗? 你再怎么放飞自我,也不该连脑子都不要了吧? 德累斯顿石板开始自我怀疑,祂当时得有多眼瞎,才会选择这么个玩意儿成为新的无色之王? 早知道这家伙是个神经病,祂就该一巴掌把这人送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而不是赋予他力量,让他有了肆意发疯的依仗。 只能说,无色之王当时装得挺好,后来就装不了了。 装了,但又没有装到底。 多好的能力啊,相柳京惋惜地摇摇头,这要是换成他是无色之王,哪儿还有比水流什么事啊? 获悉搭档想法的汐汐:“……emmmmm,相柳先生,你这个想法有点危险啊,干坏事哒咩哦。” 相柳京矜持一笑,表示自己只是想玩一个大型的剧本杀而已,并没有毁灭世界的想法。 汐汐立马就信了,哼着《○羊羊和○太狼》的主题曲,噼里啪啦地敲着虚拟键盘,继续她的寻找比水流行动。 离开御柱塔后,相柳京在一个无人的小巷里停留,他靠在斑驳的墙上,一只手捏着眉心,眉头蹙起,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截止至目前为止,【不死鸟·周防尊】的同步率已经从百分之二十八上升到了百分之三十四,这六点是在他释放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同周防尊进行共鸣引导的时候上升的。 他倒不是在为了这六点同步率而头疼,而是因为…… 他现在是真的头疼。 物理意义上的。 连续七个世界的情感共鸣还是给相柳京带来了一定的负担和影响,尤其是在与【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共鸣之后,这种负担和影响达到了顶峰。 即便同步率很低,可外神的影响力是炸裂般的存在,他只是半神的修为,哪怕后来有特意梳理过,被影响了还是被影响了。 有舍就有得,有好就有坏。 马甲卡大幅度降低了干员被世界无意识攻击的危险,同时,马甲卡无限接近于真实这一方面也提高了干员意识迷失的可能性。 高危世界就要使用实力更强大的马甲卡,力量越强大的马甲卡就越接近于真实,这是一个无解的循环。 能避免的最好办法就是真身进入。 但和真身进入后可能遇到的危险比起来,马甲卡的这点迷失危害就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详情可以参照隔壁扮演部的天选倒霉蛋,靳寰干员。 要不是他的红鸾星足够给力,纵使他的种族天赋能力再特殊,他这会儿也早就已经没了。 觉得自己大概要注孤生的相柳京:…… 和真正的死亡比起来,社死似乎并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呢,笑。 不过他需要休息放松一段时间但是真的。 寻找异化物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了,它既需要耐心,又需要运气,还需要随时智商经验双在线,因为计划这玩意儿永远赶不上变化。 前六个世界下来,如果非要相柳京说点儿什么,他只有一句话—— 找异化物,狗都不干! 倘若他在接受任务之前能够不那么兴奋,满脑子都是成功转部门的愉悦,但凡他提前知道了异化物是这个鬼德行,他说什么都不会接受这个系列任务的。 额外再给九倍的报酬也不干! 异化物,就和深海里无人得知的生物一样,仗着屏蔽性极强,谁也找不到,就随便融合。 最后头秃的,都是倒霉的干员。 要不是寻找异化物的报酬高,除了一部分就喜欢高难度任务的干员,谁会来接这种任务啊? 就像这个世界,都已经最后一个世界了,还给他来这么一出。 异化物在反派大bss那里,而这个反派智商实力双在线,逼得低调的他不得不高调一把,还不知道这一把高调现身能不能把人逼出来。 相柳京长叹一口气,揉着太阳穴,也不嫌弃地上灰尘多,反正风衣自带清洁功能,膝盖一弯就坐下去了。 这事儿就不能细想,越想越头疼。 搞完这最后一个世界,他就给自己放个假,放松放松心情,顺便在干员守则的允许范围内放飞一下压抑已久的天性。 咳,稍微搞点事情。 畅想了一下美好未来,脑部轻微的胀痛也消退了,相柳京撑着墙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风衣的衣摆,转身就要回吠舞罗的酒吧去,结果一抬眼,愣住。 这无人的小巷巷口,齐刷刷地站着两个人,还是两个平时水火不容的人。 周防尊,宗像礼司。 相柳京:…… 相柳京:??? 他满头问号,脱口就问:“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不应当啊,他是直接从御柱塔瞬移到这里来的,不论是距离Scepter 4的屯所,还是吠舞罗的酒吧,这条小巷都挺远的,他俩就是遛弯也不该遛到这里来啊。 宗像礼司眼神复杂,仿佛有很多话要说,但最后又什么都没有说。 周防尊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抬脚碾碎,貌似心情不是很好。 他一手插兜,看向满脸写着不解和茫然的同位体,微微侧身,道:“回去了。” 站在巷子深处的红发男人眨了眨异色的眼睛,明显还是不明所以的状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走了出来。 宗像礼司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让,让两个赤之王并肩走在一起。 三个王权者就这么安静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发问。 在下一条街拐弯后,可爱的哥特小萝莉在家人的托举下高高挥舞着手:“尊!尊!这边!” 风雨欲来,但此刻静好。 186 第一百八十六章 现身的绿之王 起初, 相柳京并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毕竟在除任务以外的地方,这位干员委实是有些心大在身上的。 在街拐角看到朝自己招手的安娜酱后,他就顺理成章地以为, 周防尊那天能够那么精准地找到他,都是可爱小萝莉的功劳。 至于宗像礼司走的时候看自己的那个眼神…… 相柳京果断将原因归结于青之王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是喜欢乱想。 结果过了几天, 相柳京隐约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吠舞罗众人……似乎、好像、大概, 对他过于重视了。 正当他准备深入了解一下原因的时候, 用尽全力蹦跶的无色之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几天前,目睹了三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升空的无色之王彻底慌了, 他立刻就想跑,然后被这座城市上空看不见的结界挡了回来。 无色之王:??? 无色之王:!!! 他不死心也不信邪,又尝试了几遍,无一例外, 都被挡了回来。 他现在就像一只疯狂想要冲出牢笼的仓鼠,结果每一次奋力一搏,都被人类坚固的玻璃牢笼屏蔽了。 ——仓鼠这个形容, 完全是给白银之王的身体的。 无色之王有想过离开飞船,在地上寻找逃离这座城市的机会, 但是每一次俯视,下方那片喧闹而又静谧的钢铁森林都会如同深渊一般凝视着他。 它无声地向他宣告:下来, 你就死。 无色之王被吓出了一声冷汗,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地板上, 完全没有了之前那副嚣张的模样。 非时院和Scepter 4都注意到了天上那艘属于白银之王的飞船。 无他, 飞船的路线完全乱了。 在过去的时间里,一心避世的白银之王从未露过面,他的飞船总是按照几条固定的航线飞行, 年年如此,从未有过变更。 而现在,这艘飞船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飞得慌不择路,并且手足无措。 国常路大觉为此感到疑惑,他和阿道夫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了,有“不用询问主人意见,就能登上飞船”的特权。 但在决定亲自上船确认白银之王情况时,国常路大觉犹豫了一下,致电另一个赤之王。 通讯另一头的赤之王并不为他的突然致电感到惊讶,他明确地告知了他:“飞船上的那个不是白银之王,一只小老鼠而已,你在一旁看着就是了,不会有事的。” 国常路大觉打消了登上飞船的想法,他依言做起了壁上观。 德累斯顿石板告诉过他,人老了就尽量只看着,天下还是年轻人的天下。 老了,老了,思维已经跟不上年轻人了。 黄金之王坐在落地窗前,端着热茶,心情轻松地看着湛蓝的天空。 他想,要不了多久,比水流就会主动现身了。 相柳京也是这么想的,他让汐汐随时监控着无色之王的通讯,只要一有可疑的通讯打进来,就立刻顺着通讯找过去,他下一秒就到达战场。 大海捞针,说白了就是宁杀错不放过:) 吠舞罗还是在坚持不懈地找人,他们的足迹已经快要遍布整座城市了,唯一还没有被他们踏足过的,就只有学园岛了。 等了几天后,无色之王越来越穷途末路,可疑的通讯还是一个都没有。 果然,比水流彻底放弃了这张废牌。 那还说什么? 该送无色之王上路了。 相柳京一口闷掉手里的威士忌,只有半杯。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他一想要喝酒,之前都是一整瓶递给他的草薙出云每每只给他倒半杯,多了没有。 不仅只倒半杯,还严防死守他再要,具体表现为——周防尊看着他喝完玻璃杯里的酒,立刻向可爱的安娜酱使了一个眼色,吠舞罗的小公主就拉着十束多多良过来缠着他要一起出去逛街了。 相柳京:…… 相柳京:??? 怎么?威士忌涨价了? 他倒也不是非要喝一整瓶酒不可,毕竟尝不出味道,喝再多都是喝白水,属实是在浪费草薙出云的好酒。 只是…… 红发男人狐疑地看着同位体,眼神中透露着完整的话语: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奇怪? 难道是中邪了? 不应该啊,与世界基石共鸣的王权者不应该天然使魑魅魍魉敬而远之吗? 那不然……是从自己身上复刻的权柄导致他水土不服? 这么想着,他伸出手,试探性地贴了贴周防尊的额头,然后在周防尊瞬间变得无语的眼神中贴了贴自己的额头。 没有发烧啊,就是正常的温度。 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想不出答案的相柳京抓心挠肺,硬是抵抗住了可爱萝莉的面无表情式撒娇,异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周防尊,那意思是: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周防尊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身体不好就少喝酒。” 身体不好? 你说谁身体不好,达摩克利斯之剑才被修好的赤之王? 相柳京:说出来吓死你,我一拳能打碎整个世界。 他无语地看了不知道从哪里得出这么一个离谱结论的周防尊一眼,转身牵起栉名安娜的手,带着小姑娘逛街去了。 十束多多良就不要来了,这个家伙这几天总给他一种操心男妈妈的感觉,着实是被说烦了。 十束多多良:王,这个阿巴阿巴阿巴,那个阿巴阿巴阿巴…… 【不死鸟·周防尊】(捂住耳朵):嗯嗯嗯,是是是,你说得对。 这位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专属的氏族,反而是一件好事呢。 起码没有人念叨他。 看着一大一小离开的背影,十束多多良担忧地道:“让王和安娜独自出去,真是让人不放心啊。” 达摩克利斯之剑得到修复后,喝上了烈酒的周防尊喝了一口冰镇威士忌,道:“没关系,他要是出了什么状况,我能够感觉得到。” 那天相柳京被精准找到,并不是栉名安娜的功劳,而是周防尊和他之间似乎借着共鸣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建立起了一种新的独立于王权者之间、存在于德累斯顿石板之下的联系。 在这座城市的范围之内,在德累斯顿石板的力量笼罩之下,周防尊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他的位置,甚至是状态。 那一天,他的同位体很痛苦。 那种仿佛将心脏反复捏碎的痛苦,不仅是他在承受,他的同位体也一样在忍耐。 并且在引导结束之后,他的同位体陷入了长时间的头疼,似乎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对方选择了一个无人的小巷,独自一人,静静地忍受着。 这只是一种感知,而不是感同身受。 周防尊只能感知到他的同位体正在忍受痛苦,却不能感受到同样的痛苦。 他有些着急,在能够控制自如后,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去找人。 就连宗像礼司也一起跟过来了,他也没有心情去管。 周防尊只想快点找到另一个自己。 但等他找到了另一个他时,他却静静地停在了巷口,无声地点燃一支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比他还要骄傲,比宗像礼司还要矜贵的家伙,此时此刻,正隐忍地坐在满是灰尘的小巷深处,揉着太阳穴,疼得直皱眉。 在看到他们后,还要若无其事地问一句:“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笨蛋。 周防尊狠狠地咬了一口烟嘴,将剩下的半支烟扔到地上碾碎,又咽下了喉咙里所有的质问,淡淡地对他说:“回去了。” 大家都在。 不要一个人忍着。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这个。 可那个似乎从未和人正常相处过的家伙根本就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之前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就好像那个在小巷子里疼得坐在地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生平第一次,周防尊有了想要揍不听话的熊孩子的冲动。 更让他生气的是,这个熊而不自知的家伙,他打不过。 周防尊:…… 越想越气。 可他又能怎么样? 还不是随时看着那家伙,最起码不能再像喝白水一样喝酒了。 在周防尊的示意下,对着瓶子吹的畅饮时刻过去了,草薙出云每次只给另一个尊倒半杯,然后就坚决不给了。 ……其实也没有到坚决这一步。 因为喝完半杯酒的相柳京只是疑惑了一下草薙出云为什么要把酒瓶子拿走,然后就转着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在内线里和汐汐一起围观无能狂怒的无色之王去了。 周防尊的管教(?)? 完全没有感觉到呢。 周防尊:…… 周防尊抬手捏了捏眉心,破天荒地和宗像礼司达成了一致—— 这个家伙,油盐不进! …… 油盐不进的相柳京很快就把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的周防尊抛之脑后了,他拿着时空平衡局的百变通用卡,挥金如土地给栉名安娜各种买买买。 这件裙子好看?买! 那个玩偶可爱?买! 这个帽子很搭?买! 那双鞋子完美?买! 总之,这个红发男人刷卡的姿势帅极了。 宗像礼司看着银座监控里一手小姑娘,一手大把手提袋的【周防尊】,一边想笑,一边微妙地发出感慨的声音。 这个周防,一看就是对人类的物价一无所知,一副完全没有在人类社会中生活过的样子。 话说回来,他的卡是谁给的。 一定不是周防,吠舞罗没有这么的钱。 黄金之王? 有可能。 还没等他定下结论,监控画面就黑了。 宗像礼司一脸遗憾地摇摇头,嘟囔了一句真小气,然后若无其事地处理Scepter 4的日常事务。 切断监控的汐汐:偷看我搭档的日常,heitai! 对此一无所知的相柳京心满意足地写下吠舞罗酒吧的地址,请银座的服务人员将他一只手已经提不下的战利品送过去,随即准备带着栉名安娜去喝个下午茶。 等太阳小一点了,他想去学园岛见见那个倒霉催的白银之王。 白银之王的身体是无辜的,不能陪着无色之王一起下地狱,两个人必须事先换回来。 电梯行至第二层,世界意识在汐汐的帮助下连接了他的内线:“相柳干员,我看不到你了。” 相柳京微微一愣,随即像是感知了什么,他转头,垂下眼眸,看向了银座一楼的大厅。 一身白色束缚衣的绿之王比水流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那里,正对着自己微笑。 在他的身后,是一副保父模样的灰之王磐舟天鸡,吊儿郎当、很有点那啥气质的御芍神紫,以及…… 一脸尴尬,浑身上下写着茫然和局促四个大字的伊佐那社。 相柳京:…… 相柳京无语凝噎。 白银之王,你真的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187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有思想的心脏 伊佐那社, 一个失忆的普通学生,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普通日子里惨遭绑架! 绑架他的紫发人(御芍神紫)十分嚣张,锋利的大刀架在他的脖颈上, 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寒冬腊月的西伯利亚风,冷透了:“小子,安静一点, 再乱叫就砍掉你的头!” 被绑架的人和猫都惊呆了。 怎么会有这么嚣张的绑匪啊?!这可是在大街上啊! 伊佐那社有一万句救命要喊, 却都被那个嚣张的紫发绑匪一个眼刀杀过来, 呜呜咽咽地堵在了喉咙里。 救命QAQ 御芍神紫无视了路人惊恐的眼神,收刀入鞘, 用刀鞘戳了戳向现实低头的伊佐那社,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了大桥上。 比水流的原话:“不用刻意绕圈,非时院的人会帮我们解决好暴露能力的问题。” 这位更嚣张的绿之王已经完全拿人家兔子部队当自家后勤用了。 被置换了身体, 失去了记忆的白银之王唯唯诺诺地抱着和他相依为命的猫猫,瑟瑟发抖地跟在御芍神紫身后,眼睛里满是欲落不落的泪水。 他也想跑啊, 但是这个紫发绑匪根本就不接招! 呜呜呜,他为什么这么倒霉? 比水流饶有兴致地看了伊佐那社几眼, 随即飞快地失去了兴趣,不甚在意地移开了目光。 没什么好看的, 看久了还有点傻。 他对窝在伊佐那社怀里的猫猫招了招手,笑着同她打招呼:“你好啊, 我的同胞。” 莫名背脊反毛的猫猫喵嗷一声, 往白发少年的怀里钻了钻,只留下一个毛绒绒的屁股对准比水流。 比水流也不生气,兀自笑得很开心。 磐舟天鸡站在他身后, 眉头皱得很紧:“小流,真的决定好了要去见那位赤之王了吗?他会同意吗?” 比水流靠在特制的轮椅背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表现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没有办法啊,磐先生,就算我不去,那位赤之王找到我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汐汐和比水流的拉锯战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作为高等智能生命体,汐汐的优势是显而易见且绝对的。 ——她不需要休息,能同时拥有无数的数据体分·身。 一天一十四小时,除了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和搭档一起围观无色之王无能狂怒以外,她能做到全天无休追踪寻找比水流。 而且她的目的十分明确,根本不会被一些手段吸引走目光,还能同时进行多线跟踪。 凡走过,必有痕迹。 只要比水流曾经在网络上行走过,哪怕只停留过千分之一秒,汐汐都能精准地找到他。 之所以比水流能隐藏到现在,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权柄和能力特殊,另一方面,是因为异化物在他身上。 最大的原因还是异化物。 比水流不知道这个和他拉锯战了这么久,还隐隐占据了上风的人具体是谁,但毫无疑问,对方是那位赤之王的人。 而在亲眼见到那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后,比水流开始怀疑,那个在网络上死追着自己不放,已经掌握了他所有氏族成员信息的人就是这位赤之王。 集所有王权者权柄于一身啊。 他也是王权者,他在那柄纯白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上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 是另一个世界的他。 战败者?还是战利品? 答案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这位集所有王权者权柄于一身的赤之王向世界展示了另一种可能,比水流迫不及待地想要得知这种可能的答案。 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导致另一个世界只有一个王权者? 他的理想……有没有实现的可能? 而迫使比水流主动从暗处走出来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 …… 一方俯视,一方仰头,莫名严肃的气氛在热闹的银座内蔓延。 本来想要趁此机会逃跑的伊佐那社鬼使神差地发现了这个念头,他呆呆地仰视着一楼的红发男人,逐渐陷入沉思。 这个人,他为什么会觉得有些熟悉? 明明……他根本就没有见过他才对啊。 御芍神紫也在打量着抱着一个小女孩的红发男人,这幅分明和赤之王一模一样的样貌,怎么就那么的……不同呢? 真是强大啊! 多么令人目眩神迷的力量! 他握紧手里的刀,有些蠢蠢欲动。 相柳京熟练地无视了无关之人(御芍神紫)灼热的视线,看着下方自己现身,还表现得没有一丝战意的比水流,他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想法了。 这是要做什么? 又是选择在这样人多的地方,又是带来了白银之王,比水流是打算以这些人来威胁他吗? 相柳京沉思了一会儿,抬手按住想要透视比水流心灵的栉名安娜:“安娜酱,不可以这么做,他是王权者,你会被反噬的。” 栉名安娜听话地点点头,把玻璃珠放回了包包里。 她揽住这个尊的脖子,小声地问:“尊,要给尊打电话吗?” 小孩子的朴素想法:他们人多,我们也有很多人。 相柳京暗自点点头,别看安娜酱才小小的年纪,她已经深谙打群架致胜的关键了。 但是单纯比人多的话,绿之王的氏族人数要比赤之王的氏族人数多得多。 想到这里,他联系汐汐,先下手为强,切断了绿之王和他的氏族们的网络联系,使其无法再从庞大的氏族群体中汲取额外的力量。 汐汐虽然至今摸不到比水流的真身,但她已经掌握了Jungle所有成员的身份信息和位置,切断他们和绿之王的联系s easy—— 秘技,全部断网! 比水流第一时间感觉到他和所有氏族成员的联系断了,除了身边的磐舟天鸡和御芍神紫以外,他再感觉不到第三个氏族成员。 “真是厉害啊。” 长相病弱的绿之王发自内心地赞叹道:“不愧是集所有王权者权柄于一身的王者。” 他毫无波澜地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哎呀呀,如今被动的人居然变成了我。” 伊佐那社的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位先生,你的演技真是太糟糕了,好假。 相柳京可没有陪他演戏的兴致,无论比水流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原因是什么,银座的人太多了,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比水流的人质。 至于那位倒霉催的白银之王,他相信主角光环会保佑这个倒霉孩子。 红发男人稳稳地抱着怀里的小女孩,他将落在绿之王身上的目光移开,抬眼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无形的意志飞速扩散至整个银座。 比水流和磐舟天鸡反射性地绷紧了神经和肌肉,他们比其他人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这股浩瀚的意志,纵使他们也是王权者,却只能无能为力地任由这意志淹没他们,将他们禁锢在这方寸之地不得动弹。 窝在伊佐那社怀里的猫猫发出了惊慌的声音,她应激般地弓起身子,朝着一楼的红发王者哈气。 恐怖的意志洪流友善地在她的头上摸了摸,绕开了她和她的饲主。 在银座中欢乐后续的顾客们突兀地停下动作,尽职尽责工作的员工们眼神变得空洞,他们放下了手里的各式产品,和顾客们一起静静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候命令。 下一秒,他们动了。 仿佛失了神的众人井然有序地排起队,避开电梯,乘坐扶梯离开了银座。 银座外,至少三条街的交通和行人陡然停滞,他们都在往外走,或者干脆停在原地,大量从银座离开的人们汇入了停滞的交通长流中。 这反常的一幕自然被非时院和Scepter 4观测到了,他们不约而同迅速出动。 在出动之前,出于好心,宗像礼司通知了周防尊。 吠舞罗全员出动。 直至银座内再没有了其他人,被禁锢在原地的比水流三人才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御芍神紫有些后怕,又有些夸张地说:“用不用这么大的阵仗啊,赤之王?” 这就是唯一的王权者的实力吗? 御芍神紫收起了自己的蠢蠢欲动,挑衅和找死是两码事,他不是那种明知道不可能打得过,还要冲上去找死的蠢货。 相柳京依旧无视了对方,他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看向比水流的眼神里也多了一点怜悯:“你……还是你自己吗?” 比水流苦笑一声:“暂时是。” 而出了他们两个以外,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显然没有听懂他们的对话。 相柳京决定收回从前的话,比水流拿到了异化物,不是如虎添翼,而是天降横祸。 他和白银之王两个人,还真说不上来哪一个更加倒霉一点。 异化物就在比水流身上。 借助着刚才扩散出去的意志,相柳京顺便给比水流进行了一个全方位的精神扫描。 他的感知能力进度条只上升了一半多一点,至多能感知到异化物就在比水流身上,但异化物具体是什么,隔这么远他也看不出来。 而等到他用意志一扫,他大概明白比水流主动现身的原因了。 ——比水流快被夺舍了。 像世界核心碎片这种高规格的存在,它多多少少都有点儿自己的脾气,相柳京之前找到的几块都比较佛系,属于是融合完了就开始随水漂流的那种。 而这一块碎片,可以称呼它为潘多拉宝石2.0。 这个世界的异化物,是比水流的心脏。 哦,这个心脏可以加一个双引号,毕竟比水流真正的心脏早就已经消失在了迦具都事件里。 在相柳京的视角中,比水流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完全就是一个心脏大小的、发着强光的能量体。 它的确是血肉的状态,估计是从比水流的血肉中异变出来的,但也正是因为融合物来自于比水流,融合之后的异化物虽然异变成了一颗心脏,却也拥有了自己的思想。 是的,这颗“心脏”是活的,而这颗活的“心脏”想要夺舍这具身体。 188 第一百八十八章 石板:给你…… 之所以称这片世界核心碎片为“潘多拉宝石2.0”, 属实是因为相柳京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相似物来形容了。 柯学世界里被融合后的潘多拉宝石顶天了也就蛊惑一下倒霉的临时持有者,而这一个…… 好家伙,主打的就是一个鸠占鹊巢, 登堂入室(bushi)。 相柳京看看一脸苦笑的比水流,再看看一脸茫然的伊佐那社,最后又回到了比水流身上。 确认过眼神, 还是比水流更倒霉。 起码不出意外的话, 白银之王今天就能把身体换回来了, 而比水流…… 相柳京只能实话实话:“我没有完全的把握将它从你身体里分离出来,你可能会死。” 磐舟天鸡和御芍神紫闻言, 立刻转头去看比水流,他们面露惊愕,可见在此之前,他们谁也没有发现比水流的不对劲。 面色一直都很苍白的绿之王像是主动撤下了原本的伪装, 他不掩疲惫地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不是我撑不住了,我也不会……” 他是绝不会主动现身的。 哪怕他明知道有这个凭空出现的赤之王在, 他的理想和计划就不可能实现。 大约反派大bss直到最后一刻都是固执的,即便他们知道自己的理想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即便他们在某一刻意识到了自己的理想是背离正义和伦理的,他们也会一条路走到黑, 鲜有回头的时候。 比水流直视着二楼那个比起人类,更像是神明的赤之王:“我是比水流。” 褪去绿之王的王权者光环, 他是一个叫做比水流的人类, 他自己的骄傲。 “我不愿意被一个异常之物占据身躯,哪怕是死,我也还是我自己。” 他无法接受自己被另一个不明存在吞噬, 他的思想、他的意识、他的身体,都只能是他自己的。 如果他不是他了,那他的理想就更不可能有实现的一天,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再是比水流了。 它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异常之物。 而比水流之所以会主动现身,就是因为他拿不出任何办法对付身体里这个企图抢夺他的身体、吞噬他的意识和思想的异常之物。 说出来可能有些可笑,比水流很看重他的同伴。 他可以轻易地决定别人的生死,却不能接受同伴轻易地死去。 比水流不能确定,这个异常之物在夺取他的身体之后,会不会对他的同伴下杀手?它会不会刻意伪装成他,然后一一杀死信任他的同伴? 他是王权者,王权者的力量高于非王权者,而杀死王权者是会被反噬的。 比水流不能确定。 终于有一件事远远超出了他所能应对的范围,他只能求助于比他更加强大的另一个赤之王。 …… 这个东西已经出现很久了。 大概是在他成为绿之王后的第四年吧。 在那一年中的一个平平无奇的阴天里,比水流像往常一样醒来,他没有呼叫随时待命的氏族成员,也没有惊动老父亲一样的磐先生,而是自己动作略带生疏地完成了一整套洗漱。 就在他驾驶着特制的轮椅从洗漱间回到卧室,准备自己换衣服的时候,他忽然就愣住了。 他怎么……能自己行动了? 虽然他阴差阳错地成为了王权者,可他现如今的力量还不足以支撑他独自完成这一系列的活动,他能够自如掌控的力量仅仅能维持他的生命而已。 是他在做梦吗? ……是了,他在梦里就是独自做完这些的。 在梦里,他还是一个正常的人,一个有心脏的人。 比水流怔愣地掐了自己一把。 他一点都没有留情,尖锐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痛呼了一声,紧接着,他听到了心跳声。 ——从他自己的身体里。 那一刻,比水流是恍惚的。 他的心脏已经消失在了迦具都事件中,而他又已经被迫习惯了没有心脏的生活。 可是现在,他听到了心跳声。 比水流手指颤抖着,不敢置信地屏住呼吸,抚上了自己的心口处。 掌下传来的跳动告诉他: 是真的。 他的心脏回来了。 一瞬间,比水流被剧烈的喜悦所淹没。 直到他很久没有呼叫外面的人,磐先生实在担心,自己推门走了进来,他才从那剧烈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比水流向他的同伴们分享了这个消息,所有人都为了这个消息感到由衷的高兴,他们一起分享了比水流的喜悦。 比水流以为心脏再生是石板的力量所导致的,同为王权者的磐舟天鸡也更倾向于这个原因,毕竟石板的神奇之处没有人能比他们这些王权者更加清楚了。 白银之王都能够拥有“不变”的权柄,几十年来仍然是青年模样,不见半点衰老。 那么心脏再生,似乎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了。 这也让比水流更加坚定了释放石板的力量,造福所有人类的理想。 然而,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 又过了一年,比水流的氏族Jungle悄无声息地按照他的计划扩大着,一切似乎都在顺着他的计划前进,但人生这个玩意儿主打的就是一个变化无常。 某天夜里,比水流忽然惊醒,冷汗淋漓,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另一股意志的存在。 ——就在他的身体里! 就在此刻!就在此时!这股意志在和他的意志拉扯! 它想要侵入他的大脑! 或许是因为这是两方第一次进行交锋,比水流没用多少力量就赢得了胜利。 但他也清楚这一点,对方是在试探,就像他一样。 事态也如同他担心的那样发生了。 这股存在于他身体里的意志隔三差五就对他发起了攻击,攻势一次比一次强劲,企图击溃他的防御。 比水流冷静地进行对抗,他一边抵御着这股意志的攻击,一边试图找出这股意志究竟是什么、来自于哪里、是否有着更深的意图。 那时,他还以为这股意志来自于某个隐藏起来的权外者。 直到他发现这股意志竟然来自于他的心脏后,比水流整个人仿佛三观崩塌了一样,生平第一次将茫然和无措显露在了脸上。 怎么会是他的心脏呢? 怎么可能是…… 比水流瞳孔一缩,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如果石板真的能够使他的心脏再生,那么为什么要时隔四年才生效? 在他与石板共鸣,接受石板的记忆和力量,成为绿之王的那一瞬间,才是他力量最强大的时候,因为那时的王权者几乎是石板本身。 这颗心脏不是因为石板的力量而再生的,那它又是从哪里来的? 比水流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这一刻才清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寄生着一个想要抢夺他身体的……异常之物! 比水流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他将它隐瞒了下来,一瞒就是这么多年。 不是他想刻意隐瞒,他也有想过联合氏族和磐先生的力量,将这个异常之物从自己的身体里分离出去,或者直接将它杀死。 可他仔细研究后发现,这两个办法一个都行不通。 强行分离,他会死。 杀死它,他会死。 因为它是他的心脏。 它已经在他完全没有任何察觉的时候,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血肉里,同他的每一滴血液、每一根神经、每一分力量融合在了一起。 没有了它,他就会立刻死去。 而留下它,他未必没有战胜它的一天。 抱着这样的希望,比水流选择了隐瞒,选择了一个人默默抵抗。 可惜希望有时也是侥幸,在和这个异常之物对峙的期间,比水流近乎惊骇地发现,他估错了这个异常之物的力量。 它比他强大! 它才是试探的那一方! 比水流终于慌了,可那时他的计划已经开展,他没有那么的时间来专心对抗这个异常之物。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这位凭空出现的赤之王。 彼时的比水流还不知道,【不死鸟·周防尊】的到来既是计划的阻碍,也是救他性命的最后希望。 在发现【不死鸟·周防尊】的初期,比水流是恼怒的,这个凭空出现的赤之王打乱了他的计划,吠舞罗的周防尊还活着,就意味着石板的保护力量多了一重。 再加上这一个赤之王…… 比水流谨慎地派出了氏族去试探对方。 结果很让他惊讶,这个打乱了他计划的赤之王似乎拥有着周防尊没有的力量,比如——比雨乃雅日更加强大的致幻和操控记忆的能力。 他的氏族成员没有一个能够靠近对方一千米之内,每一个,无一例外,都是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挡在了一千米外,寸步不能近。 而且回来以后,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自己在Jungle的身份都忘了,一心只以为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宅男,之后无论他如何重复、改进之前的引导行为,他们都没有再成为Jungle的一员。 比水流停止了这种无用的试探,对这位赤之王充满了警惕。 他的试探停止了,这位赤之王的进攻就开始了。 在网络上无往而不利的绿之王忽然遭到了猛烈的追击,如果不是他的力量特殊,又在与那个异常之物进行对抗的时候纂取到了意外的战利品,他怕是在第一次交锋的时候就被对方逮了个正着。 比水流惊疑不定,这下他对这位赤之王不仅是警惕了,还有忌惮。 他决定放弃无色之王,暂时避开对方。 ——直到他看到了那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比水流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位赤之王如此强大,不仅能够使将死的黄金之王重新焕发生机,还能史无前例地、轻易地修复达摩克利斯之剑,原来……他竟是那个世界唯一的王权者吗? 在亲眼见证了【不死鸟·周防尊】的强大后,他有了一个念头。 能不能……对方能不能战胜他体内的异常之物呢? 比水流陷入了沉思。 可能是意识到了有危险在靠近,这个异常之物对他的攻势越来越强烈,有一次,距离成功就只差了一点点的距离。 比水流浑身都是冷汗,他大口地喘着气,无力地靠在轮椅上。 这张轮椅已经不再是代替他行走的工具了,他悄悄地将它改装成了禁锢器,他身上这身特制的束缚衣也是一样的作用。 不能再犹豫了。 比水流想,他必须做出选择。 于是,他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这位赤之王面前。 他已无路可走。 …… 弄清楚了这位更加倒霉的绿之王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后,相柳京只有一个疑问了:“既然你此行是来求助的,那么……” 他看了一眼伊佐那社,“你把他抓过来做什么?”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比水流哈哈一笑:“不,他还是有用的。如果您不愿意帮助我,想要将我就地杀了,那我逃跑的时候就把他推出来挡刀。” 他不是好人,可白银之王是啊,这个天然傻的第一王权者大小也是一张底牌,不带白不带。 看出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后,相柳京:…… 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的伊佐那社:……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白发少年抱着猫猫无声痛哭,他真是太难了,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他这个普通的学生! 御芍神紫嫌弃地离他远了一些。 伊佐那社哭得更伤心了。 磐舟天鸡忍了又忍,到底还有点良心,没有笑出声来。 而此时,银座外已经围满了非时院和Scepter 4的成员,天上也有全副武装的直升机随时待命。 吠舞罗的人更嚣张直接一点,周防尊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谢天谢地,他没有因为不耐烦而直接打穿银座的墙。 “尊!” 栉名安娜开心地朝着下面挥手。 周防尊懒洋洋地抬起手挥了挥,随后看向比水流,体内的力量开始翻涌。 比水流一点都不怵他,大方地进行自我介绍,笑得不怀好意:“你好,赤之王,我是绿之王比水流。” 同样身为王权者的磐舟天鸡没有说话,表面依旧是那副邋遢的大叔模样。 作为灰之王的凤圣悟已经死在了迦具都事件中,他现在不过是一只飞不起来的鸡而已,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绿之王氏族成员。 周防尊敏锐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恶意,身后的吠舞罗众人更是警惕满满地审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绿之王,两方看起来随时会冲上去的样子。 忽的,周防尊看向了他的同位体。 抱着吠舞罗小公主的红发男人对他摇了摇头,那意思是:别打,我另有安排。 周防尊不爽地啧了一声,还是按耐住了给这个绿之王狠狠一拳的冲动。 随后,他看到了畏畏缩缩躲在御芍神紫身后的伊佐那社。 瞬间,周防尊炸了! “是你!” 那个想要杀死十束的混蛋! 他一出声,其他人也看到了伊佐那社。 登时,吠舞罗众人就如同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炸得十分整齐。 直面吠舞罗磅礴杀意的伊佐那社人都傻了,御芍神紫闪身退后,留下被赤之王杀意震慑住的他愣在了原地,咆哮的火焰眼看就要将他完全吞噬。 磐舟天鸡使用了自己的力量,将比水流和闪过来的御芍神紫护在其中,三人谁也没有去管伊佐那社的生死。 只有原本还站在二楼的另一个赤之王,他挡在了伊佐那社面前,没有被排斥分毫地吞噬了周防尊的火焰。 他一只手稳稳地抱住栉名安娜,另一只手轻轻抵在随着火焰的迸发,一起冲上前来的周防尊的胸膛上,用他惯有的平淡语气说道:“他不是。” 分明已经暴怒的周防尊竟然也只是看了一眼跌坐在同位体身后的伊佐那社,随即出乎意料地收回了拳头,深吸一口气站住脚步。 摩拳擦掌的吠舞罗众人愣了愣,纷纷收回外露的力量,放下手里的凶器,用好奇不解的眼神再看向那个白毛。 不是这个家伙吗? 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啊。 大家都去看十束多多良。 受害者本人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王给了他们答案:“那晚袭击十束的人是无色之王,这位是白银之王,他被无色之王置换了身体,如今是失忆的状态。” 吠舞罗众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连周防尊也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这个被吓得坐地上的家伙,是白银之王? 不能吧,那可是第一王权者,胆子这么小的吗? 围观的比水流没忍住笑了一声。 相柳京朝他看去,慢悠悠地道:“而这位绿之王,正是唆使无色之王杀死十束的幕后黑手。” 他平静地抛下一个惊天大雷:“他有一个理想,释放石板的力量,造福全人类。” 光明正大偷听的宗像礼司:…… 他小小抽了一口气。 这个绿之王,脑子没问题吧? 周防尊对此刻还笑眯眯的比水流抬起了手,火焰在掌心燃起,他眼中的杀意比刚才还要浓烈。 磐舟天鸡半边身体挡在了比水流面前,御芍神紫也顶开了刀锷,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相柳京再次拦住了周防尊:“他不能杀。” 周防尊看他:“为什么?” 地上那个白毛是白银之王,找错了人,他不动手。 但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杀? 相柳京无奈地叹气:“我答应了德累斯顿石板,留他一命,而且——” 他将周防尊的手按了下去,“我要找的东西就在他身体里,他不能死。” 比水流微微挑了挑眉,他要找的东西?难道他知道他体内的异常之物是什么?还有……他居然能和石板交流吗? “德累斯顿石板?”周防尊诧异地重复了一遍。 相柳京点点头,却不愿意再多说。 他将眨巴着大眼睛的可爱萝莉交还给周防尊,转身扶起还没缓过劲来的伊佐那社,将人一并推给了周防尊:“我先处理比水流的事情,你们回去等我吧。” 异化物的事情比较着急。 相柳京走过去,无视了护崽的磐舟天鸡,一手按在比水流的轮椅上,下一秒,两人突兀地消失在了原地。 至于磐舟天鸡和御芍神紫,这里有两个王权者,他们跑不了,非时院和Scepter 4,他们总要选一个。 …… 相柳京带着比水流去见德累斯顿石板了。 得到消息的国常路大觉没有前往银座,而是来到了御柱塔,两人出现在放置石板的大厅里时,他和石板的意识化身已经开始聊第二波了。 “我应约将比水流带来了。”相柳京对国常路大觉颔首示意,看向面色微沉的德累斯顿石板,“但他身体里有我要找的东西,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保住他的性命。” 德累斯顿石板看着仔细打量自己的熊孩子,问道:“就是这个东西切断了我和他的联系?” 相柳京点头:“是的。如果他再晚出现一天,他就不是他了。” 比水流被夺舍的程度很深,有了意识的异化物似乎深谙蚕食的道理,在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中,异化物对比水流的侵占已经得逞,只是当事人还没有注意到而已。 国常路大觉也在打量比水流,他暗自叹息,为什么越有才能的年轻人越容易走错路呢? 如果能早一些发现,绿之王是不是就不会做出这一系列的事了?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如果的问题。 德累斯顿石板沉吟了一会儿,问比水流:“绿之王,你想死,还是想活?” 比水流有些惊讶:“我居然还有选择吗?” 在看到德累斯顿石板居然有意识化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不可能实现了。 石板是活的,各种意义上都是活的,而祂配合着国常路大觉的压制,两人甚至像老朋友一样聊着天。 他在这一刻无疑是不甘心的,他的理想到头来……竟然更像一个笑话吗? 德累斯顿石板探知到了他的想法,祂明白一时之间人的意志是无法轻易扭转的,尤其是这样倔强的孩子。 不过没有关系,他们还有机会和时间,祂会慢慢地告诉这个孩子世界基石存在的意义。 若是到那时这孩子的思想仍然无法转移,那就…… 想到这里,德累斯顿石板忽然眉眼一横,变得怒气冲冲。 祂朝另一个乖巧的好孩子使了一个眼色:好孩子,到那边去,别误伤了你。 相柳京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迟疑地,往国常路大觉那边走去。 德累斯顿石板满意地点点头,越发地觉得自家的熊孩子着实欠揍。 比水流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石板化身,心头莫名一跳,就要挣脱束缚衣,夺门而逃。 但你妈就是你妈,强大的石板妈妈怎么可能让到了手底下的熊孩子逃掉呢? 在另一个好孩子和自家王权者目瞪口呆的围观下,怒火直冲天灵盖(?)的德累斯顿石板摇身一变,从小孩形态变成了雌雄莫辨的成人模样,一把按住想要挣开束缚衣的比水流,轻巧地将人翻过身按在了腿上,坐在绿之王的轮椅上开始打孩子。 边打还边骂:“释放我的力量造福全人类?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有问过人类的意见吗?熊孩子!就知道霍霍家里人!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母亲,你不顾母亲的意愿,强行决定了所谓的未来,是不是欠打!你行动之前但凡问一问我啊!欠收拾的孩子,今天我就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 比水流,七大王权者之一,可以单挑黄金之王的绿之王,今年二十五岁,正被愤怒的石板妈妈按在腿上打屁股。 围观者,另一个世界的赤之王,本世界的黄金之王。 没有一个可以被他灭口。 而比水流本人一脸懵逼,瞪大的双眼中满是震惊、恼怒、羞愤,以及一切不可言说的尴尬情绪。 他开始奋力挣扎,试图给自己辩解,或者激怒石板直接杀了他。 但无一例外,都被愤怒的德累斯顿石板镇压了下来。 最后,他宛如一条风干的咸鱼,心如死灰地接受了现状。 比水流生无可恋地想:我就该死在异常之物手中。 和国常路大觉一起无声围观的相柳京点开了录像功能,准备把这难得一见的社死场面录下来,发到论坛里给大家欣赏一下。 反派,没有人权。 有些人啊,他活着,但他的心已经死了。 比水流,好惨一男的XD …… 从一个大活人身上剥离世界核心碎片,相柳京没有实操的经验,所以他不敢下手,便向局里打了申请。 最终,比水流在深度昏迷的情况下通过干员标配的传送阵,从任务世界到达了时空平衡局,由专业的人员为他进行剥离。 两天后,相柳京从御柱塔离开,返回吠舞罗。 异化物被剥离后,回归无心脏状态的比水流在世界意识的见证下,同德累斯顿石板签订了完全不平等的束缚,他被留在了御柱塔内,在没有理解透彻世界基石存在的意义之前,德累斯顿石板是不会放他出来的。 国常路大觉表示,他可以负责绿之王的全部日常花销。 比水流: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jpg 严肃了几十年的黄金之王宛如一个遛弯的老大爷,笑呵呵地向德累斯顿石板告辞,完全无视了小辈的眼刀。 Jungle被解散了大部分,比水流的精英氏族没有几个,大部分都是给他充能办事的炮灰,像御芍神紫他们几个精英成员都被看管了起来,没有德累斯顿石板的允许,他们是见不到自家王权者的。 当然,比水流也可以试试对德累斯顿石板撒撒娇,如果他愿意这么做的话,大概率是能成功的。 磐舟天鸡的情况很特殊,他是灰之王,在没有明确做出危害人类的举动之前,无论是宗像礼司,还是国常路大觉,都没有理由监·禁他。 德累斯顿石板干脆大手一挥,把磐舟天鸡也带进了御柱塔。 德累斯顿石板:听说你是小流的保父,正好,我们可以交流一下育儿经验(bushi)。 磐舟天鸡:…… 磐舟天鸡:??? 相比之下,无色之王就是一整个孤立无援的状态了。 当在吠舞罗战战兢兢待了两天的伊佐那社看到从大门走进来的相柳京时,他顿时热泪盈眶,深觉自己终于有救了。 这里的人超喜欢吓他的! 除了可爱的安娜酱,体贴的十束桑以外,没有人!没有人欢迎他! 呜呜呜,他好惨! 伊佐那社抱着猫猫,用万分期待的眼神看着才回来的红发男人:“请问,我可以回学校了吗?” 拜托拜托! 相柳京按耐住摸他脑袋的冲动,道:“学校的话,等你把身体换回来了,再由你自己决定回不回去吧。” 伊佐那社低下了头,有些失落。 猫猫软乎乎地喵了一声,蹭蹭他,表示安慰。 相柳京看向周防尊,玩打火机的赤之王看懂了他的意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 “十束要去吗?” 相柳京问道。 十束多多良微微一愣,看向周防尊。 周防尊替他回答了:“他不去。” 王权者对王权者,万一被误伤了怎么办? 吠舞罗的赤之王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位体,总不能都靠这家伙吧?万一又开始头疼了呢? 啧,好像从他来到吠舞罗后,他就一直都在帮助他们,可他们又能回报他什么呢?他能回报他什么呢? 站在他身边的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轻声道:“我看到了一个不同的未来。” 原来他也可以像人类一样生活着。 闻言,周防尊看向他,眼神有些复杂,里面有【不死鸟·周防尊】看不懂的情绪。 红发男人笑了笑:“这就够了。” 如果你们非要给我一个回报,这就是了,这就够了。 他看向吠舞罗所有人,声音很轻,但大家都听到了:“我很高兴,遇到了你们。” 【不死鸟·周防尊】没有遗憾,以前没有,未来就更不会有了。 他看到了一种不同的未来,他很满足,很珍惜。 他的未来很长,他会永远记住这次短暂的相遇。 …… 滴。 ——干员相柳京与【不死鸟·周防尊】当前同步率,百分之四十一。 …… 王权者的权柄和力量可以被赋予,也可以被剥夺。 无色之王成为了第一个被德累斯顿石板剥夺权柄和力量的王权者。 失去了王权者身份的无色之王被相柳京强行从白银之王的身体里抽了出来,阿道夫·K·威兹曼成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记忆就此恢复。 他未来会如何选择,那便是他自己的事了。 无色之王哀嚎着泯灭在了周防尊暴怒的火焰中,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N Bld!N Bne! N Ash!”可是吠舞罗的宗旨和原则。 吠舞罗为另一个世界的王举行了一场送别 Party,气氛十分火热欢快,众人虽然不舍,但没有一个人出言想要另一个王留下。 栉名安娜也没有。 这不是吠舞罗的赤之王,他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责任。 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个王权者,他的责任和重担可想而知。 他们一起拍了一张大合照,这张大合照被永远挂在了吠舞罗的酒吧里。 红发的王权者给了他们所有人一个拥抱,在黎明第一缕光辉洒向人间时,他像来时那样,无声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悲剧已经消逝,请一定要幸福啊,诸君。 …… 砰! 回到时空平衡局的相柳京受到了小K和好友的热情欢迎,他们一人一个喷花,把他喷成了行走的人形彩带。 小k开心地鼓掌:“恭喜相柳干员!成功完成系列任务!” 他假装小心地凑到相柳京耳边说:“内部消息,你的系列任务总评分最低也是A+,额外的九倍报酬肯定是跑不了的。” 塔罗纳挥舞着空空如也的喷花:“必须请客啊,大京!” 汐汐空中转圈圈,比自家搭档还要高兴:“好耶!相柳先生最棒了!” 相柳京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他假惺惺地谦虚了两句,随后双手一扬,大声地宣布:“我要去度假了!等我回来给你们带伴手礼啊!” 他要去度假! 没有异化物的度假! 谁也别想拦着他! 美好而悠闲的假期啊,他来了! 189 第一百八十九章 荒神和他的失忆大猫猫…… 记忆的消逝是代价。 这是让诞生世界成为独立世界的代价。 中原中也坐在孤寂的月球上, 遥遥眺望着远方那颗熟悉而又陌生的地球。 他的诞生世界爱他,祂不想他以生命为代价助力世界升格,于是两害取其轻, 祂拿走了他的记忆。 可失去了记忆的中原中也还会是中原中也吗? 世界不懂记忆的重要性, 祂只想这个新生的世界神明活下去。 中原中也不太懂, 他曾以为身为人类最重要的是灵魂,可是现在…… 身材高挑的俊美神明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无声询问:没有记忆的我, 还是我吗?没有记忆的我,还是人类吗? 无人能够回答他。 中原中也放松地躺在了环形山上,他已经不需要呼吸了,很久以前就不再需要了。 但是很久之前…… 他已经走过太多太多的世界了, 多到他已经记不清了。 橘发男人那双漂亮的钴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空茫,他不记得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不再需要呼吸的呢? 他开始回忆,回忆自己现在还能够记起来的一切。 大姐、医生、阿呆鸟、太宰……还有, 中原中也。 他只记得这些了。 中原中也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他忘却一切的时间门就要到了, 而他什么都留不住。 他试过无数种办法, 可代价就是代价,拦不住的。 想要有所得, 就必有所失。 这世上啊,从来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他明白,他都明白的。 中原中也闭上了眼睛, 在浩瀚的宇宙中陷入了沉眠,他倾听着星辰划过的声音,慢慢地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凡所行之事, 必有代价。 他愿意为之付出代价。 当地球转过另一面,太阳又一次迸溅出恐怖的温度,一颗璀璨的星辰从银河边际划过,躺在月球上的橘发神明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了。 它无比的干净,恍若新生的婴儿,恍若初生的朝阳。 神明俯瞰面前的一切,祂向遥远的蓝色星球投去平淡无奇的一撇,随即划开空间门,毫无留恋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祂要去哪里? 祂不知道。 那便前进吧。 这即是空白的记忆,新生的神明,以及……一场没有终点的流浪。 …… 神明为自己取名为荒。 多么简单粗暴,因为祂是荒神,所以祂叫荒。 荒的记忆起始于一个陌生的世界,世界是陌生且排斥着他的,于是他转身离开了。 在漫长的时空流浪中,荒总结出了一个规律—— 因为祂是异世界的世界神明,所以其他世界会下意识地排斥祂,祂最多能够在世界内部停留两个月的时间门,期间门不可以做出任何攻击世界的举动。 尤其是,伤害世界之子。 但凡事总有例外,当这个世界有祂的同位体在,祂就能够停留半年以上,一年以下。 如果再适当地做出帮助世界的举动,祂还能停留更长的时间门。 荒见过很多个祂的同位体了,有的是守护一方土地的荒神,有的却是向着人类生长的“人”。 祂更喜欢后者。 后者会给祂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于是荒大胆猜测,在祂那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的空白过去中,祂也是后者中的一员。 可惜这个猜测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毕竟祂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过去就只是过去了。 荒很少在同一个世界停留超过一个月的时间门,即便那个世界有祂的同位体,祂也很少和自己的同位体见面,因为没有必要。 祂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祂来过,祂离开。 就是这样。 荒偶尔也会帮同位体的忙,或者接受世界的委托,去找一些稀奇古怪但又很致命的东西。 祂想要自己忙起来,有些事情可以做,而不是真的像茫茫宇宙中那些没有方向的陨星一样,来也匆匆,去也茫然。 过去一片空白的世界神明试着捡起一些爱好,虽然祂也不记得从前那个自己会不会喜欢这些,但祂总得去试试,时间门太漫长了,祂得找点打发时间门的事情来做。 对于荒而言,这样的日子有些无趣,但也不是那么的无趣。 祂已经慢慢习惯了这样漫长的、没有目的地的、重复的流浪。 直到有一天,祂遇到了一个同类。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很适合成为同伴的同类。 …… 这是一个……有一点古老的时代。 荒一般用那些向着人类生长的同位体所在的时代来作为时间门参照,祂来到了一个比时间门参照更加古老的时代。 这个世界没有鬼神,也没有祂的同位体,但是,这里有鬼。 一种从人类异变成怪物的东西,这个世界的人类称呼他们为“鬼”。 荒是世界神明,极度虔诚之人的祈愿祂是听得到的。 祂原本没有打算降临在这个世界,有一颗“尾巴”很好看的陨星吸引了祂的目光,祂原本是打算追着它去的。 虔诚的祈愿让祂停下了脚步,祂向祈愿之人投去了目光,随后降临在了这个世界。 祈愿之人名为——产屋敷耀哉。 老实说,踩在人家坟头上委实不太好。 你是神明? 哦,那没事了。 随手划开空间门,落地点恰好是鬼杀队的墓园,橘发的神明又从其他同位体那里学来了高处半蹲的习惯,于是世界神明和祈愿之人的第一次见面就是—— 一个像猫一样,脚尖踩在墓碑上,作好奇的半蹲状。 一个被自己的妻子扶着,吃力地为已经逝去的鬼杀队成员扫墓。 产屋敷耀哉:…… 产屋敷天音:…… 神明俯瞰着这两个人类:“人类,你想要什么?” 为人类时就十分直爽的世界神明开门见山地这样问了,祂不介意满足这个人类的愿望,毕竟不是所有的祈愿都能够传到祂的耳朵里。 这个人类很符合祂的审美。 各方面的。 鬼是没有办法在阳光下行走的,鬼也不可能会对自己的食物有怜悯之心,更不可能……拥有这样强烈的神性。 身为神官后裔的产屋敷天音瞬间门确认了眼前之“人”的身份,这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神明。 夫妻二人向这位神明行了大礼。 荒坦然地接受了。 祂又问了一遍:“人类,你想要什么?” 产屋敷耀哉将额头贴着地面,世代相传的诅咒还没有显现在他面上,他掩下心中的万分震惊和不可思议,用颤抖的语气说出了人类遗憾千年的愿望: “请殿下……灭除恶鬼!” 神明答应了他。 那一天,这个世界上所有饱受恶鬼摧残的人类都看到了恢宏的红色流星。 那是神明自云端投下的重力枪。 明明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却没有伤及到恶鬼之外的任何无辜。 真是一位温柔的神明啊。 但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你的诅咒没有解除,为什么?” 荒盘坐在上位,看向下方的产屋敷耀哉。 祂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人类所负诅咒的真相,按理说,只要杀死了那个所谓的鬼祖,他的诅咒就会破解。 可为什么没有? 只有一个解释了。 “鬼舞辻无惨没有死。” 橘发神明从座位上站起来,没有生气,只是好奇:“区区一个恶鬼,是如何躲过我的神力狙击的?” 祂很好奇。 祂决定亲自去找这个鬼舞辻无惨。 最终,荒在世界意识的帮助下找到了鬼舞辻无惨。 他还活着,但还不如直接死在那场神力的狙击之下。 橘发的神明在黑暗的山洞前停住了脚步,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里头一次有了如此深刻的愕然和惊讶。 祂没有在看生不如死的鬼舞辻无惨,而是再看—— 那个一身纯白,正在进食的……同类。 对方的身高至少有三米往上,祂的头顶有一对晶莹剔透的鹿角,雪白的长发像潺潺流动的溪流一般流淌下来,蜿蜒地铺满了山洞内部,发丝间门流动跳跃着细细的光芒,十分闪亮耀眼。 祂应该是有一双很漂亮的蓝色眼睛,像星空,像苍穹,像一切超乎人类想象的最美好的东西。 可现在只有一只了。 祂的肤色是雪白的,除了脖颈和肩膀以外,其余的部位全部都被坚硬的银白色鳞片覆盖着,像是一身坚不可摧的铠甲。 在祂身后悠悠晃荡的应该是武器,看起来像是半透明的触手,尾端缀着锋利的棱形晶体,尖端还有一抹幽蓝。 无论是从人类的审美来看,还是从神明的审美来看,祂都很美。 但从祂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很恐怖,几乎囊括了这世间门所有的黑暗和负面,将一身纯白的祂衬托得像极了远古传说中毁天灭地的魔神。 世界意识曾经尝试着攻击过祂,但都失败了。 荒的到来刚刚好,世界意识需要一个助力,帮助祂驱逐这个恐怖的家伙。 但是,荒没有动手。 祂完全忽略了世界意识的委托,十分出神地凝视着面前这个想要把自己藏在黑暗里的纯白。 ——这是同类。 祂在祂的身上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东西。 ——代价。 自己曾为了某件事、某个存在而付出了代价,祂也一样,甚至祂所付出的代价远远高于祂。 这是同类。 荒确定。 祂收回了用于警戒的重力枪,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显得很友好——祂敏锐地感知到了对面的同类只有近乎于兽类的本能。 橘发的神明试探性地踏入了黑暗中。 果然,纯白色的同类对祂发出了危险的低吼声。 很好听,有点像产屋敷家里养的猫发出的声音,咕噜咕噜的,不是很有威慑力,反而显得很可爱。 荒心里有些发痒,如果祂还有心脏这种东西的话,祂想:我要养祂。 当然不是像产屋敷养猫那样,这将是祂的同伴,鉴于对方只有近乎于兽类的本能了,祂还会像人类教养孩子那样养祂。 只要祂能够做到的,祂都会去做。 祂将不再孤单。 祂们都将不再孤单。 荒停了下来,用肢体语言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恶意。 钴蓝色的眼睛和苍蓝色的眼睛在空中对视着,良久,苍蓝色眼睛的主人收回了目光,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已经没有力气哀嚎的鬼舞辻无惨。 看得出来,祂很饿,非常非常的饿。 但祂没有吃人,而是专门盯着鬼吃,这也是世界意识一开始没有攻击祂的原因。 直到祂对世界意识流露出了狩猎的欲·望。 ——祂太饿了,这些恶鬼远远无法满足祂,所以祂盯上了世界。 世界意识人都傻了,对祂来说,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愤怒的世界意识立刻做出了攻击,想要将这个恐怖又胆大的家伙赶出这个世界,可祂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是世界级的存在!更令祂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家伙身上还有另一个力量完全不亚于自己的世界的祝福! 这只能证明一件事—— 这个家伙是另一个世界的世界之子! WTF?! 世界意识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和对方沟通,但没有一次成功过,这个家伙根本就听不懂祂的话,完完全全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搞什么?! 这究竟是哪家的熊孩子!? 等到荒降临了这个世界,世界意识立刻就向祂求助了。 然而接下来的走向就让世界意识很是不理解了:“你为什么不帮我攻击祂?” 仗着对方听不懂,世界意识就这样毫不掩饰地问了。 荒摇摇头,道:“我会带祂离开,请不要攻击祂,祂没有恶意的。” 祂只是太饿了,而且祂并没有真的攻击世界不是吗? 世界意识语塞,气鼓鼓地走了。 纯白的同类像山间门的野兽一样舔舐着指缝的血液,祂还没有满足,祂还是很饿。 源源不断的饥饿贪婪地吞噬着祂刚刚吃下去的食物,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祂吃下去的食物就没有了,永远都填不满的饥饿又一次催促着祂去狩猎。 ‘好饿,好饿啊……’ 祂将视线落在了橘发神明身上。 即便祂的本能告诉祂,在极度饥饿的虚弱状态下,祂是打不过这个家伙的,但是祂实在是太饿了,祂好像、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食过了。 那座城里的恶鬼没有办法填补祂的饥饿,祂必须再次狩猎进食。 祂的欲·望是如此的纯粹又直白,荒只觉得好笑,同时又感到有些心疼。 祂已经单方面地将对方视为同伴了。 ——同伴是很重要的存在,是绝对不可以抛弃的存在。 荒是这样坚定地认为着的。 橘发的神明向纯白的同类伸出了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其他世界狩猎。以后,我会陪着你,直到我陨落。” 我们都被世界排斥,这没有关系,以后我们互相陪伴着,漫长的时间门就会是有趣的旅途了。 来吧,跟我走吧。 荒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没有半点不耐烦,也没有逐渐变得焦躁,祂似乎将化为神明之后所有的温柔都用在了此刻。 纯白色的存在藏在黑暗里,一瞬不瞬地看着祂,周身散溢着恐怖的气息。 过了很久,橘发的神明已经将祂的话重复了一百多遍了,藏在黑暗里的纯白存在才慢吞吞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试探性地、带着一丝审视地,放在了橘发神明的手心里。 是温热的。 纯白色的存在有些惬意地眯起了眼睛,这使得祂更像一只猫了。 荒握住了这只大号的、雪白的、覆盖着半数鳞甲的手,看着那只苍蓝色的眼睛,轻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同伴了。我是荒,往后请多指教。” 超大只的猫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身后的半透明触手愉快地晃动着。 第一次,祂感到了开心。 190 第一百九十章 荒神和他的失忆大猫猫(…… 养孩子是一件很费精力的事情。 荒以前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现在明白了。 祂的新同伴是一个需要付出很多精力才能养好的……幼崽。 是的,祂的新同伴更像幼崽,白纸一样的幼崽。 祂根本不会判断凶险安全, 祂完全靠着近乎于兽类的本能在行事, 只要你对祂是友好的, 祂就会乖乖地跟着你走。 因为祂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 更糟糕的是, 祂居然有着每七个小时就会清空所有记忆的糟糕机制。 这意味着祂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真正的、属于自己的记忆,这同样也意味着祂所付出的代价远比荒想象中的要大。 要知道,祂可是另一个世界的世界之子啊。 荒感到头疼和烦恼。 祂看着坐在高台上,双手和触手并用, 欢快地撕扯着恶鬼的身躯,一边把血肉塞进嘴里, 一边发出可爱声音的纯白存在,慢慢地、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祂们降临的第八个有鬼的世界了, 抓鬼这种事重复了八遍, 荒闭着眼睛都能做了。 可祂的同伴依旧没有吃饱。 短暂的满足后又是汹涌袭来的饥饿感, 荒抓住被本能驱使着要去狩猎的同伴, 面色逐渐凝重,祂在此刻才终于意识到了——祂的同伴是永远都吃不饱的。 很多时候, 进食意味着填充力量。 在最原始的时代,吃得越多,就意味着越强大。 荒上手试过了, 得到短暂满足后的同伴非常强大,体内的力量似乎永不枯竭,怪不得世界意识会那么地忌惮祂, 甚至每一次发动的攻击都以失败而告终。 可祂总得记住一些什么,比如祂的同伴是谁,比如祂即便去到了一个新的陌生的世界,也会有同伴陪着祂,而不是每七个小时就将一切全部忘却。 诚然,祂很强大,但祂实在是太好骗了。 谁对祂友善就跟谁走,这怎么能行呢?万一对方是装的呢? 荒不了遏制地为此感到操心和担忧,祂开始思考该如何让祂的同伴记住自己,至少不要过了七个小时,就脑袋空空地将祂当成狩猎对象。 祂们都拥有世界级的力量,打起来一时很难收场,而祂对同伴一向是下不了狠手的。 ……嗯?一向? 荒回忆了一下一片空白的过去,又回忆了一遍祂从前见过的那些同位体,然后将这个不重要的下意识形容抛之脑后。 凡是重复的举动和话语,都有可能在不断的重复中形成习惯或者反射性反应,但这个惯例在荒的同伴身上是行不通的,“每七个小时清空记忆”的机制使得祂的同伴永远都是一张空白的白纸,无论如何书写,这张白纸上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荒曾经尝试过和祂的同伴进行力量共鸣,想要以此在同伴的记忆里留下些信息,但很可惜,祂们两个除了力量等级都是世界级以外,力量的性质却是不同的。 荒的同伴的力量就和祂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一样,就是这世间最黑暗、最负面的凝结,和神力是相冲的,是被神力所克制的。 这也是为什么祂一旦记忆被清空,就会第一时间攻击荒的原因。 因为祂们在力量上是天然敌对的。 又一次制服了想要攻击自己的同伴后,荒头疼地叹了一口气,想要给同伴留下一些信息的想法也越发地迫切起来。 而转机总是会出现在下一个世界。 祂们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时间点为现代。 荒在这个世界发现了祂的同伴的力量来源,以及——同位体。 五条悟。 这就是祂的同伴的名字,那个被忘却的真名。 “悟吗?”橘发神明握住脑袋空空的同伴的手腕,以防祂走丢,“真是个好名字。” 找回了名字的纯白存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四周仿佛蝗虫一样滋生的异形生物,漂亮的脸庞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祂将视线放得更远,盯上了远方更强大的异形生物。 这个世界的人称呼这些生物为咒灵。 荒对这些叫做咒灵的生物表现出了十足十的嫌弃和排斥,它们奇形怪状的外形总是会让祂想到某些乐忠于搞事的乐子神,但祂又不得不接受一个摆到眼前的现实和真相—— 祂的同伴,悟,就是世界级的咒灵。 咒灵都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滋生的怪物,可祂的悟不一样,祂坚信祂的同伴是干净的,成为咒灵不过是代价罢了。 而这个想法在荒见到这个世界的五条悟之后达到了顶峰。 …… 五条悟,世界之子,咒术界最强咒术师,五条家家主,东京咒术高专的老师,一个怀揣着乌托邦的理想之人。 但要荒来评价的话,祂只能用一个词形容五条悟。 “傻猫。” 这就是一只傻乎乎的大猫罢了。 理想这个词总是充满了美好,可现实却是反着来的,不是荆棘满地,就是血腥弥漫,没有任何一个理想是能以和平的方式实现的。 更何况是这样革旧迎新的改革之举。 咒术界的人都说五条悟是当时最强,嚣张不羁,无人可当,但荒只看到了一个拼命燃烧自己,孤身走在最前头的孑然之人。 这就是悟的过去吗? 这就是变成咒灵之前的悟吗? 荒再一次叹了一口气,祂感觉自己这一辈子的叹气都用在了同伴身上。 “很辛苦吧。”橘发的神明抬起手,温柔地擦掉同伴嘴边的浑浊血液,将新的特级咒灵放到同伴面前,“为了理想奋斗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悟最后一定成功了,真是厉害啊。” 那样的成功也一定是悟耗费了巨大的代价才换来的,证据就是祂自己。 荒对自己的过去一点都不上心,想得起来和想不起来是一码事,况且祂对自己的过去究竟如何是真的没有半分探究欲。 但换成同伴就不一样了。 荒从世界意识那里了解到了五条悟这个人的全部人生经历,方方面面,极其细节。 世界意识非常宠爱自己的孩子,祂了解五条悟的一切,无论是甜蜜的,还是苦涩的。 荒从中提取到了一个关键人物——夏油杰。 而纯白的咒灵也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强烈的反应,破天荒头一次,祂开口说话了。 磕磕绊绊,沙哑又艰涩,听得人心头一酸。 “……杰,杰……” 和狩猎的本能一样,祂说出了这个名字,并开始四处寻找。 没有找到人的大猫猫失落地垂下身后的触手,嘴里不停地呼唤着这个名字,像是进入了某种应激反应。 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已经死了。 对同伴有求必应的荒当即带着失落的大猫猫找到了夏油杰的坟墓,祂挖开了坟墓,里面什么都没有。 纯白的咒灵蹲在空空如也的棺材边,长长的白发像蜿蜒的溪流般流淌在带着腥味的土壤上,半透明的触手垂落着,一如主人此时的心情。 荒静静地陪伴着祂,一言不发。 良久,荒从同伴口中听到了第一个名字:“羂索!” 和夏油杰不同,这个名字充满了杀意,每一个发音都填充着淋漓尽致的血腥气和杀戮欲。 荒立刻就明白了,是这个叫做羂索的人偷走了夏油杰的尸体。 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见识甚广的世界神明给出了肯定的结论:“夺舍。” 毫无疑问,这个羂索是冲着五条悟去的,因为夏油杰是五条悟的挚友,挚友和同伴是五条悟唯一的弱点。 荒借此猜到了同伴的一部分过去,以及祂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又是为了什么而付出这样的代价。 真是一只傻猫啊,悟。 被杀戮和仇恨占据了仅剩的理智的纯白咒灵开启了仇杀模式,祂毫不顾忌地现身,将整个咒术界搅得天翻地覆,只为将那个藏在暗处,准备封印五条悟的羂索从阴影里揪出来,极度愤怒的世界级咒灵摧毁了被祂扼住脖颈的仇人。 即便是在这样失控的状态下,祂也还记得保住夏油杰的尸身,可见他们之间的情谊深厚得令人叹息。 荒没有阻止同伴的暴走,祂还出手挡下了世界意识的攻击,直到纯白的咒灵抱着挚友的尸身回到祂身边,无助地拉住祂的衣袖。 祂想要复活夏油杰。 但很可惜,荒是纯粹的武神,没有死亡或生命的权柄。 世界意识看着这样失落的可怜猫猫,逐渐心软,祂告诉安抚同伴的世界神明:“我在祂身上感受到了很多的术式,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祂所拥有的恐怕是那个世界所有的术式了,里面有可能会有复活的办法。” 世界意识是对的。 荒挡下世界意识的攻击,这样的举动让祂赢得了纯白咒灵的信任,祂向祂敞开了自己的内里,荒在那些浩如烟海般的术式中找到一个特殊的术式。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复活,而是置换生死,祂们需要先找到能和夏油杰的死相置换的生,而最合适的那个已经被纯白的咒灵碾成飞灰了。 “就用那群烂橘子的命好了。”后半程一直揣着手的五条悟提出了建议,“在临死之前发挥一下最后的作用,他们一定会非常乐意的。” 祂们采纳了五条悟的提议。 复活夏油杰是用了所有的高层的命才办到的,五条悟嫌弃地一撇嘴:“真该早点把他们全杀了!” 荒看了看抱着手啧声的五条悟,又看了看蹲在夏油杰旁边等人醒来的同伴,橘发的神明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 悟,以前是这么活泼的吗? 不知怎的,荒无师自通了人类的双标。 悟要是这么活泼,那就是可爱。 而五条悟…… 世界神明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了一点。 191 第一百九十一章 荒神和他的失忆大猫猫…… 还是要感谢世界意识的帮助, 荒做了几次尝试,终于搞明白了咒力的运转原理,并在悟的配合下, 从祂众多的术式中找到了一个能够完美解决祂们目前最急需解决的问题的术式。 术式名为, [一线牵]。 五条悟评价:“听起来就是一个种花家术师的术式名。” 他把这个术式和咒力记了下来, 准备以后查查看,验证一下他对另一个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咒灵的猜测。 悟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看从醒来以后, 就用一种奇怪眼神看自己的杰,祂歪着头想了想,将自己三米往上的身高照着五条悟的样子缩小了,还学会了隐藏自己的非人特征。 就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 祂要比五条悟高几厘米。 身负[六眼]的五条悟一眼就看出了他们之间微妙的身高差,气得磨牙:“真是可怕又幼稚的攀比心啊, 悟酱!” 围观的学生们很不给麻辣教师面子,纷纷笑成了一团。 麻辣教师恼羞成怒, 赶羊似的把这群看热闹的学生赶走了。 荒无视了夏油杰欲言又止的挽留, 带走了祂懵懵懂懂的同伴, 前去无人的冰原和深海狩猎, 同时也在解析[一线牵]的作用原理。 赶在悟七个小时即将到来的前一刻,荒带动着祂发动了术式, 被强化了数倍的[一线牵]为两位世界级的存在手动建立了联系。 荒借此机会,在联系上刻录下了不会被磨灭的信息—— 第一,你有同伴, 名为荒(刻录下自己的力量,作为识别参照)。 第二,非危险状态, 无需显露真实形态,尽量隐藏自身气息与身份(这一点主要是防世界意识的)。 第三,如至陌生世界,不必惊慌,你的同伴会来寻你。 仅此三点,再无其他。 一方面是这三点即是极限了,另一方面,除了这三点,其他的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名字? 荒记得就好。 过往? 那已经不重要了,忘了便忘了吧。 解决完了最急需解决的问题,荒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祂看着即便被清空了记忆,也能够第一时间认出自己的悟,笑容变得轻松许多。 祂轻声唤道:“悟。” 纯白的咒灵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 祂抓着身后长到曳地的头发,不解地歪了歪头,发出疑惑的声音:“m?” 荒失笑:“看来,还要将语言不通的问题解决掉才行啊。” 最起码,得让悟听懂其他人在说什么。 祂们之间倒是能够用更高层次的心灵感应做为交流手段,但能够听懂其他人的语言,也能有效地减少悟被欺骗的几率。 虽然就这个世界看来,对五条悟这个人持友善态度的人不多,且都是同伴和已方,但万一呢?万一遇到一个演技精湛,能够骗过悟的人呢? 荒无法保证祂能时时刻刻都在悟身边,接受世界的委托并完成,能为祂带来不小的收益。 以前,祂用这个收益强大自身;现在,这个收益完全可以用来代替悟需要的食物,还能让悟饱腹很久。 养家不易啊,橘发的神明对此有了深刻的体会。 祂对抓着头发做出烦恼状的悟招招手,示意祂坐到自己身边来。 悟的头发很长,这是力量的凝结,就算剪短了,也会慢慢长回去的。 荒比划了一下,还是凝出重力·枪,随手一划,将长到拖在地上的长发截断至膝弯处,这样既好打理,也不会再时不时就绊悟一下了。 橘发神明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满意点头,决定以后每过一段时间,就定期修剪一次,以维持现在的长度。 悟看了看被截断的头发,眨了眨眼睛,伸手捡起来,抖了抖不存在的灰尘,塞进了自己嘴里嚼啊嚼,咽了下去。 荒:…… 荒无奈地捏了捏纯白咒灵的脸,随祂去了。 精致好看的四股辫编好了,荒正要用自己的力量凝聚出一条可以用一辈子的发带,悟就抓着一个蓝色的东西递到了祂面前。 橘发神明定睛一看,是一条像是蓝色发带的东西。 但实际上,它不是。 这是世界的祝福,有着相当于锚一样的稳固作用,怪不得悟的力量如此强大且永不枯竭,诅咒和神性兼具,却从未有过失衡的时候,原来原因在这里啊。 荒接过这条“发带”,却没有用它绑头发,而是学着五条悟的样子,将它围在了悟的眼睛上。 [六眼]很强大,被强化之后的[六眼]更加强大,这同样意味着悟看见的东西更多更杂。 还是遮起来吧,有些东西看了也是脏眼睛。 “你的世界一定很爱你。”荒还是用自己的力量凝结出了一条发带,轻柔地为同伴绑好头发,虽然这条发带需要经常换,因为被一键清空记忆的同伴会把它吃掉。 你也一定很爱你的世界,不然……也不会毅然决然做出祭献自己的决定。 是的,荒已经知晓了悟所付出的代价。 虽不全中,但也差不了多少。 真相不难猜,加之悟对祂敞开了内里,祂触碰到了世界意识留下的祝福残余,真相很快就被拼凑了出来。 代价这种东西,向来是什么珍贵就被夺走什么。 五条悟这个人最珍贵的不是他的力量,也不是他的地位,而是他的记忆和情感。 每七个小时就被清空记忆,也是代价之一。 毕竟是要扭转一整个世界的结局,付出这样的代价是理所应当的。 荒不会可怜祂的同伴,怜惜不是可怜,悟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可怜祂。 祂求仁得仁,应该为祂感到高兴才是。 橘发神明温柔地摸了摸纯白咒灵的头,牵着祂的手,带祂潜入海底去狩猎了。 …… 祂们在这个世界又停留了半个月的时间,看着五条悟雷厉风行地解决了腐朽的旧时代,有条不紊地建立起新时代,荒知道祂们离开的时间到了。 带着五条悟给的伴手礼(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荒向挨个儿拥抱完所有人的悟伸出手,两个世界级的存在划开空间,离开了这个收获满满的世界。 在下一个咒回世界里,荒神学会了精准打击,以最小的动静满足同伴的诉求。 比如用羂索复活夏油杰。 再比如反复鞭尸烂橘子。 悟怎么高兴,就怎么来。 反复几次,荒已经学会了提前预判,堵在羂索躲藏的必经之路上,在对方睚眦欲裂的表情中一枪把人捅个对穿,提溜回去给家里的大猫猫玩。 又因为在上个世界离开之后,悟对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很是满意,荒又学会了自己找伴手礼喂孩子。 自从带孩子以后,荒神就学会了很多看似没有用,实际很有用的东西。 这天,荒接到了一个世界委托,但因为世界性质的原因,祂只能一个人进去。 于是荒将悟安置在了另一颗安静的星球上,并嘱咐悟不要乱走,祂很快就会回来。 七个小时之内一定回来的,委托没有完成也会回来。 纯白的咒灵乖巧地点点头,开心地嚼着诅咒之王的手指,踩在绿色的海水里,玩起了蓝色的沙子。 橘发神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世界的委托并不难,荒三下五除二地杀死了侵略者,收下世界给的报酬,急匆匆地离开了世界。 等到祂飞速回到那颗星球,映入眼帘的,是被破坏得千疮百孔的星球地表,空气中尽是悟的咒力与另一股陌生的神力对撞后的残余力量。 ——是世界神明! 荒当即就慌了,握紧手中的重力·枪,面色凝重地冲向悟所在的位置。 但情况似乎和祂想的不一样。 在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草原上,悟和另一个陌生的世界神明并排坐着,手里捧着一只断臂欢快地啃啊啃,另一个世界神明则哈哈大笑,称赞着祂的力量十分强大,是一个难得的好对手。 很明显,那只断臂来自于这个世界神明。 “荒!” 一见到铲屎官回来了,白色的大猫猫满脸写着高兴,张开手臂就朝着铲屎官扑了过来。 荒一把接住啃得一脸血的大猫猫,用袖子给祂擦嘴。 陌生的世界神明名为两面宿傩,不是咒回世界的那个诅咒之王,而是世界的最终防御装置,彻头彻尾的世界级神明。 还和荒一样,是个武神。 两个武神打了一架,平手。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三个世界级的存在就这样建立起了友谊,时不时就要打一架,以示友好。 吃饱了以后的悟和饿着的悟是两个情况,两面宿傩打不过吃饱了的悟,每次都输,输了就扯下一只手臂给悟当食物。 祂们三个没有一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直到有一天祂们进入了一个全新性质的世界,八原上的人类少年有幸围观了祂们的战斗,他对此表示万分的不理解。 “两位殿下不是同伴吗?还是说……神明都是这样的吗?”名为夏目贵志的少年看了看面不改色扯下一只手臂的黑发神明,又看了看捧着断臂歪着头看自己的白发咒灵,“在人类的认知中,同伴是要互相守护的存在,而不是……伤害。” 虽然已经见过了很多妖怪,但用自己的血肉去喂食另一个同伴的神明,人类少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这样的行为表现出了真实的困惑。 并非是指责,只是困惑。 人类的见识只是人类的见识,他要学的还有很多。 纯白的咒灵却似乎从这些话里提取出了别的意思,祂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两面宿傩,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和那个被人类少年叫做猫咪老师的小妖怪保持距离的荒,缓缓的,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啊。” 从那以后,祂拒绝了两面宿傩用血肉喂食自己的行为,并坚定地认为这样做的两面宿傩会死,祂还自己把这一点加进了[一线牵]的联系信息中。 顺带一提,纯白的咒灵有两个会来找祂的同伴了。 两面宿傩:“哈?” 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出这种结论的? 祂看向荒,荒摇摇头,表示祂从来没有跟悟这样说过。 从荒那里知道悟的过往后,就一直把这个同伴当成幼崽看待,鲜少再认真对战的两面宿傩抱着手看了祂半晌,最终将祂的拒绝行为定义为幼崽撒娇,没有真的往心里去。 等到下一个七个小时到来后,悟依旧拒绝了两面宿傩的投喂,两个同伴兼家长这才明白,家里的幼崽是认真的,祂真的认为两面宿傩这样做会死。 两面宿傩:…… 荒:…… 两个世界神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奈。 算了,随祂去吧。 两面宿傩不再以自己的血肉喂食悟,改成了放血。 荒也跟着这么做了。 世界的委托并非常有,只是偶尔,而能够充当悟的食物,并真正地为祂提供长期的饱腹的存在也不多。 荒和两面宿傩都是世界神明,祂们的血肉更加有效,且不需要太多的量,投喂出去的部分很快就会长回来,根本不会有伤及根本的损耗出现。 悟一开始还是不接受,祂会用触手把自己裹起来,用行动拒绝两个铲屎官的投喂。 哄了两遍没哄好,耐心和荒比起来不是很多的两面宿傩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强制掰开白色大猫猫的触手。 荒拦住了祂,并轻声细语地对悟展开了长达一个小时的哄劝加解释,看得两面宿傩直翻白眼。 要祂说,这孩子就是没被打过,吃饭还要靠哄,惯得祂! ——说得好像第一个放血喂孩子的神不是你一样。 悟最终接受了新的投喂,但还是会时不时担心放血喂祂的两个世界神明会死。 荒会耐心地哄祂,两面宿傩则会给祂一个脑瓜崩,说祂是傻猫。 已经能听懂傻猫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的悟:“……宿傩,坏!” 脑袋空空的猫猫,连骂人都不会。 两面宿傩哼笑一声,抬手揉乱祂的头发,扬长而去。 发型被揉乱的纯白咒灵:“荒!QAQ” 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日子是越来越热闹了。 …… 三个世界级存在结伴走过了很多世界,被荒心心念念的语言问题也在这过程中得到了解决。 祂们遇到了一位半神级别的大魔法师,在两面宿傩出手帮忙摧毁了所谓的信标后,这位名为工藤新一的大魔法师为悟量身定做了一个全新的魔法。 “只要这位殿下的力量不断绝,这个自动分辨与转换的语言魔法就不会失效。”有着一双异色眼睛的大魔法师用谦逊的语气说着充满自信的话,他收起了一开始的警惕,态度很是友善,“祝三位殿下旅途愉快,如有需要,在下随时欢迎。” 祂们向工藤新一道谢,再次离开了这个世界,踏上新的旅途。 在荒和悟相遇的那个性质的世界里,祂们认识了两个新的同伴,已经了无牵挂的灶门兄妹。 荒对他们发出了邀请,不灭鬼王牵着他的妹妹,加入了这场没有目的地的旅途。 两面宿傩有了新的切磋对象。 悟有了新的帮祂编头发的人,女孩子的手艺总是要比男性更好,编发的花样也更多。 纯白的咒灵变得更精致了。 荒开辟出了一个便于携带的异空间,祂坐在一夜骤起的庄园里,悠闲自得地泡着茶。 前方是以呼吸法刀术对战的两面宿傩和灶门炭治郎,身边是用盛开的百合花为悟编头发的灶门祢豆子,橘发神明抬头看了看模拟出来的“太阳”,淡色的唇不自觉地上扬。 现在,祂们是一家人了。 有了家人的陪伴,即便是没有目的地的旅途,也变得令人期待起来了。 橘发的神明在心中感慨道:真是一个好天气啊。 192 第一百九十二章 少年中也的奇遇记(一…… 众所周知, 猫这种生物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撒手就没”这种特性不仅会出现在著名的雪橇三傻身上,还会出现在脑袋空空的可爱猫猫身上。 这天, 家中几人一个错眼, 被一键清空记忆的白色大猫猫刷一下就没了踪影, 徒留一只空空如也的茶盏昭示着那个座位上先前是有个人的。 荒:…… 两面宿傩:…… 灶门炭治郎:…… 灶门祢豆子:…… 四个非人类瞬间慌了。 …… 某个文野世界,横滨, 镭钵街。 今年冬天的雪头一次下得这么大, 温度也比上一年要低很多,中原中也外出走了一圈,发现很多人都被冻死在了更加低温的黑夜里,只留下了被大雪覆盖的僵硬尸体。 橘发少年有些麻木地看着那些蜷缩在犄角旮旯里, 企图以这样的姿势在低温中获取可怜的温暖,却再也睁不开眼睛的尸体, 那双漂亮的钴蓝色眼睛里流露出了非人的悲悯。 他仰头看了看飘着大雪的昏暗天空,心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这是镭钵街, 是横滨最黑暗的地方, 也是阳光永远无法照射进来的阴影之处。 中原中也伸手拉起卫衣的帽子, 将自己的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抬脚离开了这里。 他是强大的异能者,力量的日益增强为他带来了很多好处, 比如——他比普通人更加耐寒耐热。 所以在“羊”最近收获的物资里,譬如衣物这方面,他这个出力最多的首领反而是获得最少的那个。 中原中也对此不是很在乎, 他不怕冷,因此从未对这样的分配感到气愤之类的。 他这个首领其实不像首领,他自己心知肚明, “羊”之所以选择他做首领,不过是因为他有一张好牌而已。 可他就是这样的人,同伴啊,是一个吸引他的词汇。 和往常一样,中原中也在“羊”的基地附近巡视了一圈,今天雪下得有些大,他准备回去了。 就在他预备腾空而起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出现,瞬间摄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中原中也刷的抬起头,看向了那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出现的方向,他没有多加思考,脚尖一点,整个人被黑红色的重力包裹,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冲向了那边。 贫民窟的另一处边缘地带,从天而降的白发青年精准地砸晕了七八个企图抢劫两个幼小孩子的成年男性,藏在暗处想要渔翁得利的人立刻作鸟兽散。 从天而降,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能安然无事,这一定是一个异能者! 跑!快点离开这里! 呼啦啦,前一秒还有些拥挤的破烂小巷顿时空旷了很多,只有齐刷刷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抢劫犯,踩在他们身上的白发青年,以及劫后余生抱在一起互相安慰的两个孩子。 脑袋空空的白色猫猫微微歪着头,认真地打量着这两个孩子。 黑白渐变发的男孩子有点凶,即便面对拯救了他们的恩人,他看过来的眼神也是带着锋利的警惕的,一看就知道从前没少吃过苦。 而另一个黑发的女孩子就要柔软一些了,她被应该是哥哥的男孩子抱在怀里护着,怯生生地想救了他们的白发青年道谢:“……先生,谢谢您救了我们!” 白发青年蒙在蓝色丝带后的眼睛眨了眨,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明白这个小女孩在说什么。 他从横七竖八倒地不起的抢劫犯身上走下来,脚步轻盈地走到两个互相保护着的幼小孩子面前,一米九往上的身高足以给大部分人肉眼可见的威慑,尤其是他行走过来的雪地上空无一物,连半个脚印都没有留下,这足以见得他的实力很强。 名为芥川龙之介的少年更加警惕地抱紧怀里的妹妹,他是被殴打得最厉害的那个,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是不疼的,但他还是想要保护好自己的妹妹,哪怕是堵上这条残破的性命。 白发青年朝他们抬起了手,芥川龙之介刚要用最后的力量驱动异能力,对这个人发起攻击,剧痛的身体突然变得格外轻松,让他怔愣在了原地。 ……不、不痛了? 发生了什么? 芥川银也愣住了,她的身体不痛了,手上的冻伤也好了。 哥哥也是! 脸上的伤都没有了! 她怯生生地仰脸看着这位高大的白发先生,被冻得发紫的嘴唇惊讶地张着,是这位先生治好了她和哥哥吗?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这样珍贵的能力来救治他们呢?她和哥哥不过是这个贫民窟里随处可见的小孩子而已。 不,哥哥是不一样的,哥哥有异能力。 芥川龙之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在短暂的怔愣后迅速冷静了下来,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他是异能者,还是具有攻击性的异能者,所以有过想要拉拢他的人来向他示好,他通通拒绝了。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有异能力,银没有,而那些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带上银,所以他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他们。 这个人也和哪些人是一样的吗? 直觉告诉他,不是的。 在镭钵街这种地方挣扎着生活了很多年的芥川龙之介很有眼力,他能够分辨出人的善恶,而眼前这个人是绝对干净的,干净得就像美梦那样不可思议。 虽然对方遮着眼睛,又长得很高很高,还以那样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但是—— 芥川龙之介就是一眼看出来了,这个人和他以前遇到过的人都不一样。 他太干净了。 干净到自己已经到了喉咙里的话全都说不出口。 白发青年又向他们伸出了手,他将他们从冰冷的雪地里抱了起来,被冻得僵硬的四肢很快就变得暖和了。 两个浑身脏兮兮又冷冰冰的小孩子瞬间僵住。 这个白发的青年穿着一件很精致的白色和服,和服上还绣着精美的花纹,两个在贫民窟里挣扎求生的小孩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花纹。但他们知道这个人一定是那种富贵人家的大少爷,他的手简直就和和服上的花纹一样精致,一看就是没有干过活的手。 可是现在,他把他们抱在了怀里,一点都没有嫌弃他们身上脏兮兮的,破旧又不合身的衣服上都是血渍和雪水,即便洁白的和服被弄脏了,也没有见他有半点生气的表现。 芥川龙之介已经习惯了用锋利得像刀子一样的话语,去逼退任何对他和银有不轨之心的恶人,他本该像以前一样,不顾一切地攻击这个人,用最锋利难听的话语激怒这个人,给银争取逃离的机会,但是…… 这个人太干净了。 即便是极其敏感的芥川龙之介也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恶意。 原来……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比雪还要干净的人啊。 这个比雪还要干净的人把他抱进了怀里,不吠的狂犬和他瘦小的妹妹一样,不能控制地在这个珍贵又温暖的怀抱里融化了。 忽的,一道红色的影子从天而降,再次踩在了那群人事不省的抢劫犯身上。 为了生存,有了很多经验的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迅速进入了警戒状态。 白发青年像哄婴儿一样,生疏地动了动身体,晃了晃两个趴在自己肩上的小孩子,应激般警觉起来的两个小孩儿又重新趴了回去。 任何幼崽都会本能般地向散发着友善气息的、长辈一样的存在寻求庇护,浑身气息干净得不可思议的白发青年轻易俘获了两个幼崽的心。 “就是你吗?” 中原中也双手插在兜里,用审视的目光看向抱着两个小孩子的白发青年,“你看起来很强啊。” 因为自己不是人类,他能看到的东西远比两个小孩子更多。 在感受到这股突然出现的强大力量的瞬间,他就有了模糊的判断,而在亲眼见到这股力量的源头后,他的判断变得无比清晰。 这个人,和他一样,不是人类。 中原中也心中不了遏制地产生了喜悦。 第一次,他第一次见到了各种意义上的……同类。 蒙着眼睛的白发青年似乎是在打量他,中原中也没有说话,他也在打量对方。 很强,这个人很强。 灵魂深处就刻着“好战”这个词的重力使渐渐兴奋起来,这种兴奋也是喜悦的,是遇到了同类,终于可以放手一搏的喜悦。 被定义为同类的白发青年打量了他很久,忽的开口,对他轻轻唤了一声:“荒。” 中原中也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 你怎么知道我是荒霸吐?! 话才说出一半,中原中也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周围随时都会有其他人的耳目。 正当他想要邀请这个疑似知晓他真实身份的同类去往合适的地方时,白发青年好心情地又叫了他一声:“荒!” 重力使有些无奈,不要这么大大咧咧地叫啊。 然而下一秒—— 心头刚泛起几分无奈的中原中也就感觉脚下一空,他还没来得及低头看一眼,刷的一下,比黑夜还要漆黑的阴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没了他。 亲眼见证黑影吞人的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小小的吸了一口气,眼神里有些惊恐。 发生了什么?吞掉了羊之王的东西是什么? 在潜意识里已经将白发青年当做可以寻求庇护的存在,两个小孩儿并没有把这个吞掉羊之王的黑影和抱着他们的人联系在一起。 白发青年抬头看了看变得更加昏暗的天空,他抱紧两个小孩子,开启了[无下限],随后腾空而起,在兄妹俩的惊呼中飞入了不可见的云层之中。 这年冬天的最后一个月,“羊”的首领,镭钵街大名鼎鼎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劫持,下落不明。 193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少年中也的奇遇记(二…… 五条悟没有任何目的地地飞着, 祂在找一个可以放置幼崽的地方,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地方让祂感到满意。 脑袋空空的大猫猫在短暂的空白迷茫后,迅速捕捉到了家里人利用术式联系强行刻录好的信息, 里面有一部分是祂自己刻录进去的。 一句话断成几段, 大概也只有祂自己看得懂了。 为了让家里这个不是幼崽但胜似幼崽的白色大猫“记住”更多有用的信息, 两个世界神明简直是煞费苦心,换成人类, 八成是要被熬秃了头。 身为半神的灶门炭治郎和正在向着半神进化的灶门祢豆子有心帮忙, 但奈何兄妹俩跟不上两个世界神明的知识体系,只能一左一右坐在五条悟身边,和祂一样托着下巴看两个大家长推演过去推演过来。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两个世界神明夜以继日的努力之下,每七个小时就被清空记忆的五条悟“记住”了祂的家人们! 真是感人啊, 擦眼泪。 但是,这个“记住”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 在五条悟被清空记忆的那一刹那, 必须有个人来按住祂, 让祂有一个反应和接收这些信息的时间门。 在大猫猫突然跑丢之前, 荒他们都是轮流着来当这个按住猫猫的人的,谁知道这一次…… 唉。 很容易被外面的逗猫棒吸引的大猫猫并不能get到家里人的着急上火, 祂正在努力地寻找一个合适的、温暖的巢穴。 人类有个词叫做言传身教,被全家人当幼崽宠着的五条悟有样学样,多年来坚持不懈地在术式联系里刻录着“养崽的一百零八式”, 什么都不懂的大猫猫也想要照顾自己的家人。 ……虽然效果不是很好,但祂已经很努力了。 可惜家里只有祂一个幼崽,祂记录下来的“养崽的一百零八式”可以说是毫无用武之地了, 因为除了祂以外,其他四个“人”都有着非常优秀的自我管理能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祂找到了需要照顾的幼崽! 而已经失去了人类所有情感的五条悟之所以会带走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完全是因为祂把他们当做了灶门炭治郎和灶门祢豆子的替身。 小小只,还是兄妹,完美! 身高一米九往上的大猫猫看常年保持着少年身高的灶门兄妹,很容易产生“炭治郎和祢豆子小小只”的错觉,自信心爆棚的大猫猫总是认为他们才应该是需要被照顾的幼崽。 当然了,这只是五条悟的错觉而已。 在家里总是被照顾的猫猫决定用芥川兄妹试手。 猫猫也可以很好地照顾这两个幼崽! 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劫持的中原中也…… 完全是因为劫持他的人认错了人而已。 五条悟认人很简单,首先看力量,其次才是外表。 而从本质上来讲,中原中也和荒是同一个人。 是的,这只脑袋空空的可爱猫猫不是很能分辨家里人和他们的同位体,除了身为世界神明的两面宿傩和成为完美鬼王的灶门炭治郎。 尤其是荒,荒和中原中也的区别只在于一个已经成神,而另一个还在坚定地向着人类生长,所以五条悟总是把两者认错。 什么?中原中也只有一米六? 见过荒改变身高假扮同位体的五条悟觉得这不是问题,祂很愉快地把变得小小只的“荒”一起带走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但五条悟一点都不慌张,祂的家人会来找祂的,而现在—— 巢穴…… 祂需要一个巢穴。 …… 从横滨到东京,于五条悟而言,只需要一瞬间门,但祂在路上边飞边看,耗费了很长一段时间门,等到祂真正确定好了巢穴的位置,已经是太阳下山的时候了。 祂停在了东京郊外的一座山顶上,这里有一座废弃了很久的神社,里面荒草丛生,只能依稀看清建筑的外型,看起来无论如何都是住不了人的样子。 五条悟选中了这里。 很巧的是,在另一个世界里,这里正好是咒术高专的选址。 这座山,这座神社,就是猫猫的巢穴了。 五条悟抱着两个已经睡着的小孩儿,脚不沾地地飘进了废弃的神社里。 祂站在神社拜殿前,看了一眼只剩底座的神像,略思考了一会儿后,祂放出了一个外型酷似华丽神社的生得领域,完全覆盖了这座废弃的神社。 幼崽需要足够的活动空间门——来自于两面宿傩和灶门炭治郎日常切磋时腾挪转移的经验结论。 猫猫也需要遛弯的空间门呢。 五条悟将生得领域打开,与现实世界接轨的同时,允许内部人员进出。 陌生人不要搭理——来自于荒神的每日(七个小时)一念。 凡是五条悟认不得的人,都不被允许进入生得领域。 白色大猫猫左右看看,满意地点点头,祂还用咒力在院子里种出了一颗超级大的樱花树,可以吊秋千玩。 跃跃欲试的猫猫把熟睡的两只幼崽放置在偏殿的卧室里,还贴心的给他们盖上了被子(猫猫上大分)。 祂再次回到院子里,把在影世界里找出口找得晕头转向的中原中也放了出来。 骤然见到光亮,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的中原中也:…… 他这是……出来了? 还没等到他开始生气,用蓝色丝带蒙着眼睛的白发青年就热情地拉住他的胳膊,指着庭院里那颗大得离谱的樱花树说:“荒,秋千!” 可喜可贺,猫猫记住了一小部分额外的东西。 比如秋千。 再比如毛绒绒的球。 鬼使神差一口答应帮忙搭秋千的中原中也:…… 他看了看手里光滑的木板,又看了看从自己影子里抱出一颗毛绒绒的球,自顾自玩得开心的白发青年,所有愤怒的质问全部卡在了喉咙里,憋得他是生气也不是,无奈也不是。 就很迷惑。 这个家伙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比如一开口就能让人浑浑噩噩地答应他提出的一切要求? 明明是一米九几的大个子,偏偏让人幻视出一只上下蹦跶的大猫,这是怎么回事?新型的精神异能? 中原中也把最后一块木板拼装好,一个可以容纳三个人的秋千就搭好了。 “……喂!”橘发少年不自在地喊了一声,抱着球抛上抛下的白发青年回头看他,“这里是哪里?我得回去了。” 要是换成其他人劫持了他,重力使一定会让那个人体验到被重力碾碎的滋味,可是换成这个家伙…… 中原中也不爽地啧了一声,算了,他不和一个疑似只有几岁智商的家伙计较。 他已经在怀疑这个家伙和当初的自己一样,是哪个该死的组织造出来的实验体了,对方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和才醒来的他太像了。 对外界一无所知,懵懂得如同刚出生的稚子。 或许,这也是他生不起气来的原因吧。 五条悟转过身,向前走了两步,鹦鹉学舌般重复道:“回去?” 去、哪里? 中原中也抬手拉起卫衣的帽子,有些烦躁地将头发盖住:“对,回去……我得回去了。” 他要回去“羊”的基地,即便他已经开始对首领这个身份感到厌恶,他也必须要回去了。 那是他的责任,他不能轻易丢下。 五条悟听不懂,这里就是温暖的巢穴,所以要去哪里? 他歪了歪头,表示疑惑,没有发带束缚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那长发和他这个人一样,白得太干净了。 中原中也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敷衍一般地冲白发青年摆摆手,闷声揣着手转身走了。 他想问问他叫什么,他想问问他……他以后还能来找他吗? 明明是和很多同龄人生活在一起,中原中也却越来越感到孤独,他每一次试图融入“羊”的群体,结果无一不是以失败而告终。 他们嘴上说着他是首领,是同伴,但真正把他当同伴的人却没有几个。 他只是……有一张好牌罢了。 明明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同类,他却不能留下来,他还有要担负的责任,即便这个责任已经让他越来越感到疲惫。 五条悟看着小小只的“荒”闷头走远,祂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想明白“荒”在说什么。 猫猫含糊地“m”了一声,将毛绒绒的球放回了影子里,高高兴兴地玩秋千去了。 荒说过,在家里可以乱跑,但是出去的话,就必须要说清楚去哪里,还要有人陪着才可以。 “荒”没有说清楚要去哪里,也没有人陪着,所以他不可以离开家里。 五条悟坐在秋千上晃悠,修长的双腿愉快地上下轻踢,嘴里哼着不成曲调的祭祀之歌,祂抬头看着生得领域上空的现实星空,慢悠悠地想:荒,很快就会回来了。 …… 中原中也怀疑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该死的,这个神社也不算大啊,他怎么就走不出去呢? 自己就是荒霸吐,但是一点都不尊敬神明的重力使气愤地踩在最后一个鸟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蜿蜒且没有尽头的山路运气。 中原中也有怀疑过会不会是山上那家伙干的好事,但一想到那家伙很可能只有几岁的智商,这个还没有成型的念头就自行消散了。 他又尝试着沿着这条山路往下飞,还是和之前一样,他很自然地回到了最后一个鸟居前。 中原中也:…… 拳头硬了。 按照以往的经历,照他的脾气,这会儿应该已经是抑制不住胸腔里堆积的怒火,开始发动异能直接一路平推了。 解密他不在行,掀棋盘他很会啊。 可他偏偏没有。 不仅没有,反而有一种诡异的愉悦从心底蔓延上来。 中原中也看着眼前的鸟居,面无表情地想:这可不是我不回去,而是我走不出去,所以不能怪我。 只是住一晚上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的。 橘发的重力使沉吟片刻,揣着手转身,脚步轻盈地顺着山路向上走,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 194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少年中也的奇遇记(三…… 中原中也怎么也没有想到, 他这一回头,就彻底离不开了。 不是鬼打墙,就是这个家伙干的! “喂!你快点放我出去啊!” 橘发的重力使简直要抓狂了, 他之前以为是灵异版的鬼打墙事件, 于是第二天的白天又试了一次, 结果还是出不去,那答案也就显而易见了。 就是这个家伙! 就是他! 已经被一键清空了记忆的五条悟懵懵懂懂地歪着头看他, 手里捧着灶门炭治郎做的甜点, 边吃边疑惑:荒,为什么变得小小只?他在说什么呢?为什么要出去?这里就是家啊。 听不懂的白色猫猫眨眨眼,把手里吃了一半的甜点递过去:“荒,吃!” 气成球的中原中也:…… 像是被射中了一箭, 什么气都被放掉了似的,气鼓鼓的橘发少年肉眼可见地无奈起来, 他推开递到他面前的甜点,和他们一样盘腿坐在了厚实的蒲团上:“我不饿, 你自己吃。” 白发青年反应了一会儿, 才“哦”了一声, 把甜点收回来自己吃掉。 坐在祂右手边的芥川兄妹一人端着一盘咸甜混装的曲奇饼干, 面前放着两杯还在冒热气的牛奶,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的兄妹两人很珍惜地吃着食物, 同救了他们的白发青年也贴得更近了。 虽然五条悟如今已经不再是人类了,人类的食物无法给祂提供任何饱腹感,但祂依旧很喜欢甜食。如果有甜食, 那么在每次正餐之前,祂会先吃掉喜欢的甜品,再进行正式的进食。 家里的四个非人类也是观察了一段时间, 才确定了祂这个新的喜好。 长男(贤惠的)灶门炭治郎担负起了制作甜品的重担。 ……因为除了他以外,家里另外三个“人”意外的是厨房杀手呢。 灶门祢豆子是因为自身正在进化,对力量的控制不是很精细,很容易把厨具捏碎,食材在她手里也不是很听话,所以只能给哥哥打打下手。 而另外两位…… “我们是神明,神明不用进食。” 所以为什么要精通厨艺啊?那不是闲得慌吗? 两面宿傩理直气壮地如是说。 而荒,祂正在给五条悟编头发,那副沉默的样子看起来有一点点可怜。 总之,在灶门炭治郎一通则百通的厨艺下,白色猫猫的影世界里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刚刚做好的甜品。 它们被整齐有序地放置在不会有时间流动的影世界里,随时等待着被影世界的主人取用。 当然了,里面不只有甜度超标的各种甜品,也会有甜度正常的,还有咸味的饼干和中式点心。 会吃这些东西的不是五条悟,而是随时准备陪同祂出行的另外三“人”。 灶门炭治郎不愧是家中的长男,各方面都考虑得很周到。 这会儿正好拿出来喂两个人类幼崽。 不得不说,从一大堆甜品点心里选中了正常口味的芥川龙之介是有点幸运在身上的,毕竟光是甜度超标的甜食就占了所有甜品点心的十分之八。 中原中也抱着手等白发青年吃完手里的甜食,等到最后一口被消灭后,他正要开口重复之前的话,就见对方又从自己的影子里摸出了一个精美的方形盒子。 那个盒子一被打开,黑暗负面的强大力量简直扑面袭来,惊得中原中也下意识站起身来刷刷后退,还在吃东西的芥川兄妹也被惊得怔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东西?!” 中原中也浑身亮起了代表重力的深红,做出了随时准备攻击的姿态。 五条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从里面拿出了一颗特级咒灵球,放进嘴里嚼啊嚼,咽下去,然后又拿出一颗特级咒灵球,重复刚刚的动作。 直到祂已经吃掉了七颗特级咒灵球,应激一样反应剧烈的中原中也才慢慢放松下来,他表情复杂地看着嘴里包着特级咒灵数,两边脸颊鼓鼓囊囊一动一动的白发青年,眼睛里的纷杂情绪都要溢出来了。 居然是……食物吗? 被吓到怔愣的芥川龙之介僵硬地动了动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异能化的布刃缩了回去。 他拍拍妹妹的背,无声地安抚着被惊吓得更厉害的妹妹,拿起一块饼干喂给稍稍缓过神来的银。 无论如何,是这位大人救了他们,他应该回报他,而不是因为惧怕,带着银逃离。 在镭钵街那种吃人的地方挣扎求存好几年,芥川龙之介心中仍然有一把尺子,他不想沦为毫无人性的野狗,他没有哪一刻不在想着带着妹妹离开那个地方,哪怕自身的弱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们所身处的地狱有多么的难以摆脱。 现在有人救了他们,他不知道该如何回报这个比雪还要干净的人,但他是一定要回报的。 这是不可以忘记的恩情! 于是一边喂妹妹,一边盯着随时准备攻击的中原中也的芥川龙之介目光逐渐变得凶狠。 即便对方是大名鼎鼎的重力使,他也绝不会允许他伤害自己和银的恩人! …… 五条悟的食量很大,这个盒子里一共有二十颗特级咒灵球和二十颗一级咒灵球,这就是祂一顿的量了,而祂一天至少要进食三次。 养孩子的重担还是很重的,所以每到一个咒回世界,荒他们都会留下一个陪伴五条悟一起狩猎,另外三个则以最快的速度在全世界的范围内捕捉特级咒灵和一级咒灵。 突然轻松的咒术界最强:??? 白发青年吃空了盒子里的全部咒灵球,祂抖了抖空空如也的盒子,确定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以后,才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口气,将盒子塞进影子里,拿出新的甜品,开心地吃了起来。 中原中也盯着祂看了好一会儿,下意识摆出来的攻击姿态慢慢收了回去,确定这个同类在吃掉那些极其黑暗的不知名玩意儿后仍然活泼乱跳的,重力使提起来的心才一点一点放下去。 他磨磨蹭蹭地坐回了蒲团上,良久,他问道:“喂,那些东西……是什么?” 身为荒霸吐,中原中也已经看清了那些球形物体的本质。 那是他绝对不会去触碰的黑暗力量,里面包裹着这人世间至黑至暗的极端负面,是看一眼都会让他恶寒好几天的程度。 可这个家伙……居然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还露出那种满足的表情。 就算不是人类,也不能……真的不会吃坏肚子吗? 因为认定了对方是同类,又因为对方所表现出来的模样和当初的自己太过相似,不自觉将自己放在了守护者位置上的重力使无意识地操起了心。 他很适合做保护者,前提是被他保护的人真的需要的他的保护,也真的不会辜负他的保护。 芥川龙之介看了他一眼,眼底的警惕稍微淡了一些。 重力使,原来是这么单纯的人吗?怪不得被那群人哄骗到现在。 “羊”的成员可不是什么善茬,被他们推举为首领的中原中也骨子里是善良的,绝不会做出持强临弱这种事情,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会仗着自己的首领是大名鼎鼎的重力使,肆意地欺凌那些比他们弱小的人,甚至会去挑衅那些比他们强大的人或者组织。 芥川龙之介就是前者。 他被“羊”的成员抢过一次,对方看他是异能者,就放狠话说回去以后会告诉首领,到时候他们兄妹俩就死定了之类的。 虽然是异能者,但身体很不好的芥川龙之介知道自己不可能打得过重力使,他只能咽下这口气,保护着妹妹离开。为了以防这些人回过头来找他们,他还带着银离开了刚刚修好的住所,往更边缘的地带走去。 “羊”不是好人,芥川龙之介没有见过中原中也,于是他将这个羊之王一并打入了“不是好人”的分类,对他们抱以很强的敌意。 直到他此刻亲眼见过中原中也后,他才明白,这个所谓的羊之王不过是被那群人推到前方的盾牌而已,他们只是在利用他的强大,并没有将他视为自己人。 如此推测的证据? 很简单。 如果那群人将他当做自己人对待,他就不会以这样惊喜又亲近的眼神看向大人了。 真是可怜,做了那么多年的别人的保护伞,居然到现在才找到一个同类吗? 芥川龙之介收回看向中原中也的视线,和对方比起来,他虽然很弱小,但他绝对不会成为对方。 太蠢了。 他才不会被那群人哄骗住。 是什么? 被询问的白发青年舔了舔沾上奶油的嘴角,回答:“是、食物。” 祂顿了顿,用拿着叉子的手指了指自己,“悟,名字。” 那双蒙在蓝色丝带下的眼睛向中原中也投去了可以称得上怜爱的眼神—— 荒,变得小小只,傻。 真正的荒神:啊秋! 中原中也一愣,待他反应过来后,嘴角不自觉地开始上扬。 啊,已经能够和他互换名字了吗? 他咳了一声,让自己显得更正经成熟一些:“悟是吗,我是中原中也。” 所以不要再叫我“荒”了,很容易把重要信息暴露给坏人的。 五条悟吃了一口小蛋糕,固执地呼唤他:“荒。” 说完,祂看向安静坐在自己身边吃东西的两个幼崽。 芥川龙之介立刻明白了祂的意思,他放下手里的饼干,正襟危坐,直视着白发青年蒙住的双眼,道:“在下芥川龙之介,这是在下的妹妹,芥川银。” 芥川银也跟着放下手里的食物,很是拘谨地看向白发青年。 五条悟点点头,在被清空了一些不必要信息后,重新变得富裕起来的“备忘录”里记下了两个幼崽的名字。 ‘龙和银,我养的幼崽。’ 完美! 心满意足的猫猫晃了晃不存在的尾巴,冲两个幼崽点点头,继续吃祂手里的蛋糕。 中原中也跟着芥川兄妹高兴了一会儿,才从飘飘然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他看向开始梳头发的白发青年,眼神无奈:“喂……悟,不要装听不懂,快放我出去,我还有事情要做。” 自己给自己梳头发的五条悟抬头看了他一眼,努力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听不懂,于是又低下头继续梳头发。 不知道祂什么情况的中原中也严重怀疑祂是装的,但一想到这家伙和当初的自己很像,说不定是真的听不懂后,他长叹一口气,开始抓自己的头发。 五条悟被他抓头发的动作吸引,以为他也要梳头发,就大方地将自己的梳子递了过去:“给,荒、梳头。”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捂住了脸,嘟囔几声:“怎么这样啊?我还怎么……” 梳子没有递出去的白色猫猫眨了眨眼睛,又把梳子收了回来,继续自己梳头。 祂,五条悟,可以自己梳头发。 猫猫上大分! 芥川龙之介用绣着紫藤花的手帕擦了擦嘴和手,然后很珍惜地将手帕收进了衣袖里。 在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和银在悟大人的指引下找到了拜殿后的温泉,洗完澡后都换上了新的衣服,是有些大但很漂亮很精致的和服(灶门炭治郎全手工制作),这是他们决定要爱护一辈子的物件! 就像他们决心要报答悟大人一辈子一样! “羊之王,如果你是在担心‘羊’的成员……”芥川龙之介很轻地冷笑了一声,“那确实很值得你担心,因为没了你,他们恐怕要狠狠摔一跤了。” 中原中也松开手,直直地朝他看过来,那双钴蓝色的眼睛可没有看五条悟时的亲近了:“你想说什么?” 芥川龙之介看了看自顾自梳着头发的五条悟,见祂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于是继续说道:“能在那个地方活下来的都不是愚蠢的人,你的强大不过是他们肆意妄为的资本而已,在下这种外人都能看出来,这么多年了,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 如果不是悟大人想要留下这个人,他绝不会多嘴一句。 这是镭钵街的生存之道。 芥川龙之介能和芥川银在那里生存下来,靠的不只是他的异能力,还有他的脑子。但很可惜的是,在大多数时候,被需要的只有他的异能力。 要说他有多聪明,肯定是没有的,他毕竟只是一个身体孱弱、才十一二岁的少年,每天思考得最多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和他的妹妹一起活下去。 但和“羊”那群滋润生活过惯了,不想再动脑子的人比起来,他可以说得上是聪明了。 靠着中原中也这个强大的异能者,“羊”在镭钵街可谓是横行霸道,只要不招惹到实力很强大的人或者组织,比如港口黑手党,他们的眼睛就永远都在脑袋顶上。 嘴上说着“大家都是弱小的小孩子,应该互相帮助”,但实际上,他们背着中原中也干了太多欺凌弱小的事情。 像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这样没有同伴可以依靠的弱小群体,一旦看到“羊”的成员,他们大多都会选择避让。 因为重力使是“羊”的首领。 而他们这些每天光是想着怎么活下去就非常艰难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羊”那群人颠倒是非的口才的,饥饿和寒冷足够让他们失去辩解的能力。 中原中也愣住了,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这下意识的反应证明了他同样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 连芥川银都觉得这个据说非常强大的羊之王很可怜了。 她和哥哥虽然没有同伴,但是她认为同伴是很珍贵、很重要的存在,如果换做是她……不被信任,被隐瞒欺骗,她也会很难过的。 “我、我……”中原中也的声音有些沙哑,芥川龙之介说出的这些事实对他的打击很大,“我根本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他绝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 橘发的少年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他在“羊”那里究竟算什么?不是首领,也不是同伴,那又是什么?就只是……一张好牌吗? 失去了身为人类时的全部情感的白色猫猫并不能和他感同身受,用了一秒的时间疑惑“荒”为什么不说话了,五条悟果断丢掉了这个疑惑,给自己梳好头发的猫猫拿着梳子跃跃欲试。 祂要给荒梳头发! 祂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垂着头丧气得不行的中原中也忽然感觉脑袋一轻,有人摘掉了他的卫衣帽子,雪一样干净的冷香从身后飘来,头上传来被梳理的触感。 是悟,悟在给他梳头发。 动作很轻。 像是找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祂一边梳,还一边哼起了歌。 在场的三个人类都没有听懂白发青年在哼什么,他们只觉得这个曲调有些诡异,但诡异中又带有一点更高层次的空灵和旷然,是一种用言语表达不出来的感觉。 中原中也一言不发地任祂动作。 良久,他忽然回身抱住了给他梳头发的白发青年,微红的眼眶隐没在纯白之中。 给妹妹梳头发的芥川龙之介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被突然抱住的五条悟不解地“m”了一声,接着便以为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抱抱,祂愉快地摸了摸“荒”抵在自己胸膛上的脑袋,就着这个姿势,继续给橘发少年梳头。 拜殿外,飘飘悠悠的大雪借着寒冷的冬风飘进了与现实相连的生得领域中,庭院中那棵大得离谱的樱花树宛如活物般颤了颤,粉嫩的樱花花瓣梦幻地撒了一地。 远远望去,就像一张粉色的地毯,上面星星点点地缀着雪白的星影。 这是冬日里最后一场雪了,而温暖的春天很快就会到来。 195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少年中也的奇遇记(四…… 中原中也还是想回去看一眼, 他想了一整夜,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放下自己身为首领的责任。 诚然,就像芥川龙之介说的那样, “羊”中有很多人已经不值得原谅了, 但还有一些人是无辜的, 至少那一部分才刚刚加入“羊”的孩子是无辜的。 然而,芥川龙之介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就把他彻底问住了:“即便你回去了, 你又能怎么办?你要如何安排这群无辜的人?” 中原中也愣住。 是啊,他要如何安排那些无辜的孩子? 如果他有办法,那他就不至于在镭钵街那个地方待那么久了?他早就带着刚开始的哪些人离开那个地方了。 即便他还要查自己的身份和真相,他要是有办法, 也一定会先安置那些人的。 ……他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萎靡了, 一头橘红色的头发都突然变得黯然失色了很多。 芥川银推了推还要说出诛心之言的芥川龙之介,算了哥哥, 他已经很可怜了, 不要再说了。 看在妹妹的份上, 芥川龙之介闭上了嘴。 可爱的白色猫猫看了看低着头丧气兮兮的中原中也, 又看了看主动担负起给拜殿前的花台除草工作的芥川兄妹,脑袋空空的猫猫并不能理解他们在说什么, 于是继续低下头玩祂手里的毛绒球。 五条悟实在是太干净了,就连芥川银都已经摸清楚了,这个看起来像是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白发青年, 实际上才是他们中间最小的那个。 而且,悟大人的记性很差,是很多很多事情转头就会忘记的那种。 才两天的时间, 他们三个就学会了一件事重复解释这个技能,但通常情况下,他们的重复解释并不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因为五条悟根本听不懂,他只能听懂一些很简单的对话,或者词组,一定情况下还会理解错误。 中原中也为此感到十分头疼,这已经不是和当初的他相似了,而是根本比不上当初的他,起码他没过多久就能像正常人一样自如交流了,但是这一个…… 他觉得悟很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和他们交流。 中原中也开始憎恶起那个薛定谔的实验组织,受人生阅历和知识的局限,他只能从自己身上找相似点,更何况悟的情况和当初的他实在是太像了,他会想错也很正常。 白纸一样、幼猫一样的悟…… 重力使凝视着樱花树下自顾自玩得高兴的同类,内心正在进行一场剧烈的拉锯战。 他不能丢下悟一个人在这里。 悟的确很强大,但他太过于单纯空白,随便一个人都有可能将他哄骗到手(?),这样一个人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可“羊”那边怎么办? 没了自己,他们就真的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中原中也纠结极了。 而生得领域内唯一一个可以给他建议的人偏偏在袖手旁观。 芥川龙之介对“羊”的感官极差,任何人都不能要求一个挣扎求存的孩子去原谅欺凌他的敌人,而被他人称为“不吠的狂犬”的芥川龙之介还没有佛祖那样的大度心。 他才不要去帮那群只会依附在善者身上吸血的寄生虫,没了重力使,“羊”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就这样,中原中也纠结了整整两天一夜。 这期间,他一直待在这座华丽但没有供奉任何神像的神社里(因为出不去),无时无刻不在皱眉沉思,却怎么都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直到这一天,坐在秋千上晃啊晃的白发青年忽然跳了下来,即便蒙着眼睛,在场的三人都能感受到祂雀跃无比的眼神。 祂看向了神社庄严的大门外—— 一个身高一米九以上,身着黑色西装,头戴同色礼帽,有着一头熟悉的橘色长发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白发青年像是等候大家长狩猎归来的幼崽一样,欢快地朝对方扑了过去,嘴里的呼唤直接把中原中也喊懵了。 祂语调上扬又轻快,如同裹满了十斤蜜糖:“荒!” 橘发长发的男人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了这只超级大的白色猫猫,任由祂在自己怀里幼猫似的蹭来蹭去,以示亲近。 在仔细检查确定怀里的幼崽没有受伤,也没有挨饿后,橘色长发的男人抬起头,看向了愣在原地的中原中也。 两双几乎完全一致的钴蓝色眼睛在空中交汇,一方似有怀念,一方则完全怔住。 …… 荒是最早和五条悟进行术式联系的,所以祂和五条悟的联系是家里最深的那一个。 在短暂的慌乱后,荒很快冷静了下来,祂沉下意识,很仔细地去感受祂和悟的联系。 即便相隔了好几个世界,敏锐的世界神明还是精准捕捉到了因遥远距离而变得浅淡的联系。 祂追着这个联系一路极速前进,并给分散开来去寻找的另外三“人”发去了信息。 荒降临在了一个之于祂而言十分熟悉的世界。 ——是文野世界。 急了好几天的世界神明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个世界的意识在沉睡,世界内部没有任何可以伤害悟的存在,悟是安全的。 祂降临的地方恰好是镭钵街。 神明耳听八方,祂听到了风传来的信息——“羊”的首领,重力使中原中也不见了,他在五天前被人劫持了,至今下落不明。 而“羊”……已经快要变成真正的羊了。 荒没有为之投去任何眼神,祂迅速沟通了意识还有些模糊的横滨。 当祂从城市意识那里得知了五天前的确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存在降落在了这里,地点恰好也是镭钵街后,祂向横滨道了谢,连地都没有沾,转身飞离了横滨。 祂知道悟会去那里了。 即便已经失去了身为人类的全部记忆,悟也依旧保留着一部分过去的本能。 ——祂会去东京。 去咒术高专所在的那个位置。 那里曾是悟心中唯一的净土。 果然,还没有正式进入东京的范围,荒就感知到了和文野世界格格不入的咒力。 是生得领域。 看着这个和现实世界相连的华丽神社,荒有些好笑地叹了一口气,提步沿着绵延整条山路的鸟居走上去。 悟没有能和咒术高专相符合的学校类生得领域,这个神社……倒是也挺别致的。 走到一半,荒就感知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果然,那个劫持了重力使的人就是悟了。 大家长再次感到无奈,祂很清楚,认人靠力量的悟一定是把中原中也当成了祂,这不是悟的错。 况且,悟说不定是做了一件好事。 偏心的世界神明如是想。 “荒!” 双脚才跨过神社的大门,超级大只的白色猫猫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 荒熟练地接住这只看起来超大只,实际上很轻的大猫,安抚性地摸摸祂的头,在仔细检查过后,附在祂耳边习惯性地哄了两句,然后抬头看向已经呆住的同位体,以及…… 另外两个在祂意料之外的人类幼崽。 只一眼,荒就看穿了五条悟把他们带走的原因。 大概是把这兄妹俩当成了炭治郎和祢豆子的替身吧,也好,又是一件好事。 已经偏心得没边了的世界神明开口打破了三个人类之间的沉默和震惊:“我们进去说吧。” 外面要下雨了,生得领域和现实世界是连在一起的,这里也会下雨,人类幼崽的话,还是不要淋雨的好,毕竟身体不是很好。 中原中也抿了抿嘴唇,双手插在裤兜里,深深地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挂在了荒身上的五条悟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进拜殿。 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互相对视了一下,听话地放下手里的除草工具,并排着走进了拜殿。 荒摸摸撒娇猫猫的头,牵着祂的手,抬脚跟了上去。 …… 中原中也说不上来他这会儿是什么感觉,原来……“荒”不是在叫他啊。 橘发少年有些气闷地坐在蒲团上,眉眼低垂着,莫名显得很失落,还有些可怜。 “不。”感知到他想法的荒出声反驳了他,“从本质来上说,我们是同一个人,而悟……悟都是靠力量来分辨人的。” 被叫到名字的五条悟抬头看向荒:“m?” 荒失笑,左手一翻,一颗特级咒灵球出现在手心里,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的猫猫开心地拿过咒灵球,一口吃掉。 中原中也看着荒,喃喃道:“力量……” 荒点头,道:“我们都是荒霸吐,区别只在于——我已经成为了荒霸吐,而你还在与荒霸吐融合的阶段。” 以及,我们选择的未来是截然不同的。 中原中也愣住了,他像是突然接收到了信息很大的东西,急需时间消化一下。 而骤然听到了重磅消息的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也愣了愣,一个眉头紧皱沉思不语,另一个震惊之情直接写在了脸上。 荒霸吐,那不就是……传说中的神明吗? 在贫民窟里也对此有所耳闻的芥川兄妹面面相觑,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荒对两个有些惶恐的人类幼崽笑了笑,以表安抚。 这两个孩子是悟带回来的,虽然因为他们是纯粹的人类,不能在离开的时候将他们一起带走,但荒还是打算接过悟完全不明白的责任,准备在祂们离开之前好好安置这两个孩子。 想到这儿,祂又看了看脸色明显缓和不少的同位体。 嗯,或许是三个。 看着年幼的同位体,已经习惯了操心的世界神明感到了一股责任感向自己袭来,虽然有点对不起祂的同位体,但是…… 荒隐晦地比了比自己和中原中也的身高,面无表情地想:果然,大部分的同位体都是个子娇小的孩子啊。 196 第一百九十六章 少年中也的奇遇记(五…… 年长太多太多的靠谱神明向只有十五岁的中原中也展示了何为优秀大人的典范。 荒清楚地知道中原中也的顾虑, 以及他那颗放不下昔日同伴的心,哪怕那些所谓的同伴其实并没有将他视为自己人。 同家里的三个幼崽打好招呼后,荒带着中原中也离开了生得领域, 准备前往横滨, 将“羊”的事情彻底处理掉。 换了一身蓝底樱花纹和服的五条悟左手牵着芥川龙之介, 右手牵着芥川银,目送他们两个顺着绵延向下的鸟居离开。 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非常有礼貌地祝一神一人一路平安, 事事顺利。 白色大猫猫嘴里还在鹦鹉学舌:“荒, 中也,一路平、安,事事顺利!” 在橘发神明的纠正下,祂总算是比较顺利地区分开了两个荒。 大只的, 是荒。 小只的,是中也。 猫猫小小声:反正都是荒, 没差。 荒背对着祂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接到了祂和两个幼崽的祝福。 五条悟心满意足地牵着芥川兄妹回去了。 荒神不愧是家里除了灶门炭治郎以外最靠谱的大家长, 祂居然从自己的空间门里拿出了三台全新的这个世界没有的高科技点读机, 分别交给三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人类幼崽。 看着三个脸红红的幼崽害羞地收下点读机, 并开始用祂赠送的书籍搭配着学习, 荒转头看了一眼玩自己的头发玩得不亦乐乎的悟,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种点读机是祂在另一个世界买的, 原本是想给悟打发时间门用的,结果……仅剩的心智可能顶破天也就两岁的悟轻而易举地被宿傩做的毛绒球吸引过去了,祂买回来的点读机连封都没有开, 一直放在空间门里吃灰,现在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三个幼崽对知识的渴望显而易见,荒暗暗叹完气, 决定解决完了“羊”,就送他们三个去上学。 人类幼崽怎么能够不上学呢? 做事宜早不宜迟,荒在降临这个世界的第三天一大早,就带着中原中也回到了混乱的镭钵街。 …… 没有重力使的庇护,“羊”的日子瞬间门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中原中也依旧下落不明,不少人都认定了羊之王已经死在了某个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从前就对“羊”很有意见的小团体率先对这群失去了庇护的羔羊出手了。 不过一天的时间门,在镭钵街横行霸道的“羊”迅速分崩离析,他们不过是一群十几岁的小孩子,没有了重力使这张好牌,隐匿在黑暗之中的獠牙凶狠地朝着他们脆弱的脖颈袭来。 直到此刻,这群常年在中原中也的庇护之下生存着,依仗着重力使的威名肆意妄为,却逐渐忘却了自身是多么柔弱的小羊羔们才惊恐地尖叫起来。 没了中原中也,他们什么都不是。 那些人会惧怕他们,忍让他们,甚至任由他们欺凌,全都是因为“羊”的首领是威名赫赫的重力使中原中也。 遍体鳞伤的小羊们蜷缩在阴暗的船舱里,他们泪流满面,眼中满是惊恐,没有一个人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失去了中原中也的庇护,他们就只是镭钵街里随处可见的小孩子,由于他们从前过的都是好日子,没有受过多少苦,他们成了那些人嘴里的好货物,被抓住、被囚禁……被售卖。 “呜……!” 终于,有人被恐惧击溃,在黑暗中痛哭失声。 渐渐的,哭声一个传一个,所有蜷缩在黑暗里企图寻求微小庇护的孩子都哭了起来。 在这一片的哭声里,也有几个声音格格不入。 他们在怪罪咒骂至今生死未卜的中原中也,他们完全将自己如今的下场归结在中原中也身上,怪他不够强大,怪他不够听话,怪他这么多天都不回来。 看吧,人心就是这么的古怪,人性就是这么的丑恶。 船舱外,中原中也垂着头,一声不吭地听着里面越演越烈的咒骂声,只有他仅仅攥住的双拳述说着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不平静。 他很熟悉“羊”,他记得每一个“羊”的成员,里面带头在骂他的……是他视为好兄弟的白濑。 人类……怎么就那么善变呢?明明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好朋友的啊。 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荒撑开了一道结界,将冰冷的雨水挡在了结界之外。 祂静静地凝视着沉默不语的中原中也,祂听到了这个孩子在心里小声地哭泣着。 非人是不懂人类的,非人天然和人类是有壁的。 但中原中也想要成为一个人类,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荒早就已经不记得自己的从前了,祂也从不去追寻自己的从前,关于背叛这种事情,祂见过太多了。 人就是这么善变。 像所谓的六月的天,阴晴不定,说变就变。 可即便是这样,中原中也依旧想要成为一个人类,他会因为这些被他自己视为同伴的人欺骗而伤心,会因为被污蔑而难过,但他不会对人类失望。 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是有正有反的,善与恶就像河水的彼岸和此岸一样,互相对立着,又互相依存着。 人心和人性也一样,丑恶的,赤诚的,绝望的,希望的,麻木的,鲜活的, 人就是这样,善变,但又不变。 所以中原中也不会成为荒神,他是他,荒是荒。 荒抬手拍了拍橘发少年的肩膀,道:“他们都在这里了,之后的事情,就由横滨政府来接手吧。” 虽然横滨的政府,乃至于整个霓虹的政府都挺无能的,但像这种已经喂到嘴边,就差嚼碎的饭,他们还不至于连张嘴都不会。 荒已经通知了横滨的警视厅,还有像阴影一样隐匿在民众视线之外的异能特务科和军警,顺便……带走了[书]。 [书]早就不耐烦待在异能特务科了,它说它在那里待得无聊死了,还总有不怀好意的人觊觎它,异能特务科的人都是废物,居然觉得它待在那里是安全的。 认真的? 你们的眼睛都是瞎的吗?看不见那个所谓的军警首领看我的眼神啊? 要不是它不会动,它早几年前就跑了! 于是在荒带着中原中也回到横滨的那一刻,感应到荒神存在的[书]迫不及待地向荒发去了求助,恳请祂带自己离开异能特务科。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离开横滨,这里还怪危险的。】 [书]被荒安稳地揣在怀里,一位世界级的神明给它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它叹慰一声,继续说:【因为我是世界基石,虽然我对未来无法做到清晰的视听,但感知到一些模糊的信息是没有问题的。】 比如,再过个几年,就会有一个从它的书页上凭空诞生的孩子。 一说到这里,[书]的言辞就变得激烈了起来:【就算我们世界基石在普遍情况下都是没有性别的,但这种无痛当妈或者无痛当爸的事情,他们人类都不和我商量一下的吗?!这种人,极其没有素质!】 荒的视线漂移了一下,对[书]的评价很是赞同。 那个俄罗斯人……名字太长了记不住,就叫他饭团君好了,因为他戴的那个帽子是真的像啊。 祂们一家人都无法理解那位饭团君的理想,因自身遭遇出发的话,他不应该立志于消除这世间门的战争和冲突吗?为什么非要盯着异能者不放呢? 异能者里面也是有好人的,普通人里面也有不少人渣啊,而且各个国家的高层绝大部分都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他们才是真正做决策的那个。 就很迷惑,想不通。 横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真是承受了太多不应该它承受的重量,可能就是因为这些迷之恶意太多了,从而促使这片土地提前诞生了城市意志。 众生求存嘛,说白了就是求生欲太强了。 看着在棚屋里收拾东西的中原中也,[书]又道:【如果这个孩子能够顺利地成为这片土地的守护神,我或许就不用离开横滨了,留在他身边就能很安全了。】 但很可惜,这个孩子还太过于青涩了,他需要时间门成长,现在还不是他成为守护神的最好时机。 荒点点头,祂也是这么想的。 祂和悟最多能够在这个世界待一年的时间门,如果只是安置好中原中也和芥川兄妹的未来,一年的时间门足够了,但若是想要中原中也成神……不可能的。 他还太过幼小,还没有积累到足够的力量,量变尚且达不到,又谈何质变呢? 所以荒准备将他托付于拥有更多时间门的横滨和[书]。 城市意志也在神明之列,[书]作为世界基石,同样是神明级别,两个神明级别的存在足够庇护三个还未成长起来的幼崽了。 一年的时间门,不够中原中也成神,却足够横滨慢慢地苏醒过来。 城市意志不能离开自己的土地,但世界基石可以,而且[书]很乐意中原中也在它的书页上进行书写。 但最令荒感到意外的是,在来到位于东京郊外的生得领域之中,当[书]见到了芥川龙之介后,它的态度就变了。 未来会成为横滨守护神的中原中也变成了它第三喜欢的人,眼前这个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比同龄人更加小只的黑白发色的少年摇身一变,顶替了气场两米八的重力使,成为了新的、它第二喜欢的人。 第一喜欢的人是谁? 当然是能够给它带来绝对安全感的荒神啦! 【这个孩子未来一定会是一个了不得的大文豪!】 [书]如是笃定地说。 荒回想了一下祂曾经去过的一些世界,道:“你说得对,龙之介会是一个了不得的大文豪。” 而和那些芥川龙之介不一样的是,这个芥川龙之介有不可能放下的妹妹芥川银,现在还显得很别扭但未来肯定亲近的同伴中原中也,将来也可能会遇到自己喜爱的人,他的未来是光明且充满期待的。 哦,他还是一名前途无量的异能者。 荒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一伸手,精准地抓住了刚薅乱人家龙之介和小银的头发,转头就想去中原中也那边捣乱的五条悟。 橘发神明捏着纯白咒灵冰凉的后脖颈,用最轻的力气把这只一看见别人在抖衣服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就想要扑上去抓两下的大猫猫提溜回了自己身边。 白色猫猫不高兴地鼓起脸颊,喉咙里发出没有人听得懂的咕噜声,总之是在软绵绵地抗议就是了。 荒失笑,从自己的空间门里取出一个装满咒灵球的盒子,放在瞬间门变得容光焕发的五条悟手里,一边轻声嘱咐祂吃的时候嚼两下再咽下去,一边伸手捞起祂披在身后有些凌乱的长发,细致地为祂梳起了头发。 至于那条由神力凝聚而成的深红色发带…… 啊,早就被一键清空记忆的猫猫吃掉了。 荒看了看屋檐外的天空,心想:时间门也差不多了,宿傩他们应该要到了吧。 197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少年中也的奇遇记(六…… 神明对于时间是没有人类那样准确的概念的, 时间之于世界级的神明而言,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多大意义的东西。 荒所说的“快要到了”,实际上已经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在这期间, 靠谱的荒神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三个幼崽的入学问题。 想上学, 就要先解决他们的身份问题, 因为这个来自于镭钵街的小孩儿都是黑户。 生活镭钵街的人都是没有身份的,他们是活着, 还是死了, 对这个国家都是无足轻重的,他们就这样在最阴暗的地方苟延残喘地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地解脱。 户籍身份不是问题。 荒轻车熟路地入侵了霓虹政府的有关部门,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个幼崽的名字加了进去, 并为他们的身份信息加了一层总不可能被勘破的秘锁。 接着,祂牵好吃饱了以后总是想要捣点乱的五条悟, 带着个紧张又期待的幼崽离开了生得领域。 既然是要去上学,那肯定要挑一个心仪的学校才行, 就让他们自己去挑好了。 个小孩儿中, 中原中也看似是最大的那个, 但是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 他的真实年纪已经被另外两个小孩儿看穿了。 这个家伙,绝对没有十五岁! 芥川龙之介断言。 被看穿了年纪秘密的中原中也:…… 他红着耳朵, 拉下卫衣帽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假装无事发生。 也不知道这个小孩儿是怎么商量的,从中原中也的真实年纪掉马之后, 他们之中主事的那个居然变成了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这个主事人的身份来得理所应当,即便是不认识他们的人,一眼看过去, 也会觉得这个孩子里说话最有分量的那个是这个黑白色头发的少年。 荒神是武神,也是守护神,更是一位世界级的神明,在这样一位神明身边待久了,其中的好处是难以想象的。 而最好的证明,就是——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的异能力运转起来越来越顺畅了,以前时不时就会躁动的荒霸吐日渐变得平稳,他甚至能感受到身体里还有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只需要再适应一段时间,他就能够自如地掌控这股力量了。 身为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芥川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好了,她就像是一朵终于吸饱了水分和营养的向日葵,肆意地在温暖的阳光下舒展着身体。瘦小的身躯一天比一天健康,一头枯草般的头发也变得越发地乌黑油亮,浑身上下处处闪烁着名为健康的美。 芥川龙之介的变化是人中最为显著的那个。 他的肺病好了,以往像四处漏风的风箱一样不停地折磨着他的肺忽然就好了,少年苍白的面色迅速变得红润,脚步也从虚浮到稳实,如今的他看起来已经不再像是随时都会被病魔夺去生命的样子了。 这个明明已经十二岁了,身高却只有一米四出头的少年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开始抽枝生长,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他的身高就直逼一米六了。 这几个月就只长了厘米的中原中也实名表示羡慕。 如果说芥川银像一株奋力向上,自己沐浴阳光,也想要家人和同伴一起沐浴阳光的向日葵,那她的哥哥芥川龙之介就像神社庭院里的那颗超大樱花树。 不动之时尽显书卷静好,但一旦动起来,他的敌人就会知晓何为不吠的狂犬。 [书]对这个孩子很满意,它主动承担起了个小孩儿的学前突击教育这个重担。 荒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将[书]交给了芥川龙之介。 一开始,芥川龙之介根本不知道他从橘发神明手中接过来的这本平平无奇的书居然会是整个世界的基石,他只以为这是来自于神明手中的神奇道具,对[书]很是爱惜。 直到有一次,[书]结束了对个小孩儿的教导,和他们日常闲聊起来,说到兴头上了,嘴皮子一秃噜就把自己的身份抖了出去,还连带着中原中也未来会成为横滨的守护神这件事也一起说了。 芥川龙之介:捧着[书]的手开始颤抖。 荒言两语安抚好了惊慌的小只,对[书]横眉冷对,拎着它的书页再次告诫它不要随意说话,至少在中原中也正式成为横滨守护神,拥有一力降十会的绝对力量之前不能随便往外叭叭。 五条悟就蹲在[书]旁边,饶有兴致地盯着它瞧,看起来很想伸手撕一页下来尝尝味道。 [书]:瑟瑟发抖。 个小孩儿在短暂的震惊慌乱后迅速冷静了下来,无非就是世界基石和守护神而已(硬撑),如今暂时照顾他们的可是一位来自于其他世界的正神,悟大人(五条先生)似乎也是和橘发神明同等级的存在,他们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不慌。 小只:催眠自己,催眠成功。 说回学校的选择问题—— 一个好的学校,既要有优秀的师资力量,也要有舒适健康的教学环境。 通常情况下,后者比前者还要重要一些。 荒倒是不担心祂家的个幼崽会被学校里的其他学生霸凌,开什么玩笑,他们一个是横滨预备守护神,一个是攻击能力极强的异能者,一个是暗杀天赋点满的天才少女,他们不去霸凌别人就算好的了。 橘发神明主要担心他们在镭钵街那个丛林法则横行的地方待久了,会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亦或是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融入学校生活。 祂毕竟是神明,看到的东西和人类是不一样的。 个小孩子被临时监护人带着看了两天的学校,最终,结合方方面面的考虑因素,他们选择了一所排名靠前的公立学校。 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上初一,中原中也上初二。 在年纪那一栏,荒无视了橘发少年不服气的嘀嘀咕咕,将他的十五岁改成了十岁。 作为荒霸吐的完美容器,中原中也的年纪应该是从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才开始计算的,如果真的要这么认真地算的话,他的年纪绝对是最小的那个。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红着耳朵闭麦了。 …… 个小孩儿选择的公立学校距离生得领域是最近的那个,但两边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的,而且生得领域坐落在东京郊外,这里连公交车站都没有,总不能上下学都靠中原中也带着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飞吧?天上的卫星也不是吃干饭的,万一被人看见了呢? 左右衡量了一下,荒决定在学校周围买一栋房子,以后也可以作为这个小孩儿的资产,房地产总是不会吃亏的。 五条悟向来很是随遇而安,祂哪里都能住,住哪里都是一样的。 纯白咒灵在橘发神明的重复解释下收起了生得领域,没有了生得领域的覆盖,这座荒芜的山上就只剩下了一座破败的神社。 芥川兄妹被五条悟一左一右地牵着手,看得津津有味,满眼都写着神奇。 中原中也换下了惯穿的卫衣,薄荷绿的休闲衬衫配上一条白色的直筒裤,再加上一双白色的板鞋,显得他整个人很是青春活泼。 他看着一眨眼就变了一个样子的山顶,侧过脸仰头问:“荒,我也能做到吗?” 荒摸了摸他的头,道:“等你成为了横滨的守护神,修改地貌这种事是可以做到的,但像悟这样的领域覆盖,你做不到,因为你们的力量体系是不一样的。” 力量体系不一样吗?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个非人类带着个人类幼崽离开了这座荒山,他们在学校附近买下了一栋层楼的小别墅,当天就把新家布置得很是温馨。 两层其实也够了,但不是还有人没来吗? 上学的第一天,在丛林法则里浸泡了很多年的个幼崽都很不适应,等过了一个星期,他们才慢慢放松下来,终于有点初中生的样子了。 被荒神昳丽又可靠的外表所征服的教导主任收回了默默关照个新生的目光,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个孩子总算是正式融入他们的班级了。 真是相当有气势呢,也不知道中原先生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家里的个小孩子都有这样逼人的气场,班里的其他孩子根本就不敢靠近他们,之前担心会有的排挤霸凌事件根本就没有可能发生。 站在学生食物链顶端的小只:无他,唯生存尔。 …… 这天,荒才捏好了最后一只家政玩偶,准备起身去唤醒在影世界里进入冥想状态的五条悟。 祂刚站起来,就听到门铃被按响了。 门外之人的气息十分熟悉,是宿傩。 荒走过去开门,然后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两面宿傩不是一个人过来的,祂手里还提着一个陌生的人类,呈昏迷状态,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骨折伤害。 要说陌生,也不是很陌生。 荒认识这个人类,他叫魏尔伦。 “这个人类在附近鬼鬼祟祟的,目标是这里,我就把他打了一顿拎过来了。”高大的黑发堕神拎着魏尔伦的衣领走了进来,也不管这么拎着会不会把人勒死,“认识吗?不认识我就把他扔进海沟里去。” 说完,祂一松手,重度昏迷的魏尔伦啪叽一声正面着地,浑身骨折的疼痛令他闷哼了一声,却没有醒来,可见这位武神下手有重了。 荒点点头,表示自己认识他,但祂没有询问关于这个人类的细节,而是问道:“炭治郎和祢豆子呢?” 两面宿傩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刀金马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喝水一边回答:“我们一起过来的,他们两个去追另一个人类了,空间能力,有点麻烦,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祂仰头将最后几口水一口闷了,补充道:“那个人类和这家伙是一伙的,跑的时候犹犹豫豫,无趣极了。” 荒了然,那个跑掉的人类就是兰波了。 横滨前段时间的荒霸吐事件闹得可谓是沸沸扬扬,祂还特意带着中也回去看了一眼,自导自演这种事情很是无趣,中也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兴趣了,还不如回家多做几道题。 荒多看了两眼,这一次没有重力使参与其中,港口黑手党想要制服一个超越者,即便有身为反异能者的太宰治在,他们也依旧死了不少人,本就各种艰难的港口黑手党可谓是雪上加霜,森鸥外肉眼可见地又掉了不少头发。 但这些都和荒一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照顾猫猫的照顾猫猫,上学的上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过得很是充实快乐。 只不过…… 兰波和魏尔伦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在横滨那边,重力使中原中也依旧是下落不明的状态,荒又将个小孩儿的个人资料封锁得很严密,只要他们不干出什么动静特别大的事情,比如毁灭世界和人类,就不可能会有人想到去查他们的户籍身份。 所以不是从户籍这边查到的。 是偶然,还是特意? 是监控,还是人眼? 不需要多加思考,这背后发力的人就自然而然地浮出水面了—— 森鸥外和太宰治。 光是暂时制服兰波,就耗费了港口黑手党很大的力气和代价,再来一个魏尔伦,那他们就可以不用活了。 于是,他们只能祸水东引,用一个更加吸引他们注意力的目标将他们远远地引走。 说不定,森鸥外还打着别的主意呢,毕竟这可是两个超越者和一个未来极有可能成为超越者的重力使。 真讨厌啊,这种自顾自把别人的美好人生全部毁掉的人。 橘发神明微微皱眉:“我讨厌人心。” 正打算进入影世界叫醒五条悟的两面宿傩顿了顿,问道:“需要我把他扔进海沟里去吗?” 对文野世界不了解的黑发堕神以为是祂带回来的这个人类惹得同伴不高兴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杀了算了,扔海沟里喂鱼去。 荒神失笑:“倒也不用。” 祂打算将这两个人类扔回去,让森鸥外和太宰治的算盘彻底落空。 又过了几分钟,门铃再次被按响,是灶门炭治郎和灶门祢豆子。 两个重度昏迷的人类并排着躺在地毯上,一个面朝地,一个背朝地。 兰波看起来要比魏尔伦惨一点,他那一头黑色的长发被日炎烧得乱七八糟,胸膛上有一记不致命的刀伤,一张俊脸肿了半边,上面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一看就是灶门祢豆子打的。 但总体来说,伤得最重的还是魏尔伦,他浑身下上的骨头就没有几根是好的。 身着一身粉色不规则短裙的灶门祢豆子气鼓鼓地向靠谱的大家长告状:“荒先生,这个家伙太可恶了,他居然想要将哥哥困在空间里压死!”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兄控的灶门祢豆子就是很气。 鬼之辉月姬徒手撕碎了兰波倾尽全力构筑的空间,在他极度震惊的眼神中,一巴掌将这个黑头发的人类拍翻在地,要不是她的哥哥拦住她,她还想再给这个家伙一拳。 荒摸了摸气愤少女的头,以示安慰,然后看向提着刀的灶门炭治郎:“无事吧,炭治郎?” 依旧是一身白色和服的灶门炭治郎轻轻摇摇头:“我无事,这个人类……和我预计的不太一样。” 他以为这个人类的实力应该和被宿傩先生制服的那个差不多,结果一刀挥出去后才发现不是,这个人类要弱一些,他就只是能力比较特殊而已。 两面宿傩拍拍他的手,道:“不用在意这个,他们活该。” 即便这两个人类的实力加起来都不可能动得了荒和悟,黑发堕神还是感到了愤怒,这些窥视、甚至是企图伤害祂同伴的人都该死。 如果不是和同伴相处了很长时间,脾气变得稍微软和了些,在看到徘徊在荒和悟的临时住所外鬼鬼祟祟的这两个人类的瞬间,黑发堕神就已经将他们碾碎了。 灶门炭治郎轻笑一声,牵着仍然气鼓鼓的妹妹,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他有些想吃寿喜锅了。 至于那两个不知道要干些什么的人类,交给荒处理就好。 198 第一百九十八章 少年中也的奇遇记(七…… 神明是很任性的, 这一点在两面宿傩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确定荒不打算杀这两个人类,而是要把他们从哪里来的扔回哪里去,黑发堕神自告奋勇接手了后续准备。 荒看了祂一眼, 已经从祂恶意满满的暗金色双眸中知晓了祂的打算。 不是好事。 但又如何呢? 宿傩开心就好。 祂的同伴开心就好。 有因才有果, 祂们也不是心血来潮, 刻意为之。 为什么总有人乐衷于去算计别人,摧毁他人平静美好的生活呢?相安无事地活着不好吗?那三个孩子不过是想要过平凡的生活而已, 难道就因为他们具有不普通的才能又有一颗善良的心, 他们就活该被心怀不轨之人觊觎算计吗?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做错了事,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神明如此,人也如此。 橘发神明不再去想注定要付出巨大代价的港口黑手党,祂潜入影世界, 轻声唤醒了进入冥想状态的纯白咒灵:“悟,醒醒, 宿傩他们来了,有给你带礼物哦。” “礼物”这个词就仿佛是什么特定的开关, 像一具美丽尸体一样舒展开四肢, 没有任何呼吸地躺在影世界里的纯白咒灵瞬间苏醒了。 也没见祂有任何动作, 上一秒还直挺挺躺在那里的“人”, 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荒面前,这只超大号的白色大猫亲昵地伸出双臂勾住橘发神明的脖子, 迫不及待地问:“是什么、礼物?” 荒神抬手摸了摸祂的头,道:“是好吃的礼物。” “芜湖!”五条悟发出开心的声音,非常想要立刻就得到礼物的祂拉着荒往影世界外面走。 橘发神明微笑着跟上祂的脚步。 在荒潜入影世界的同时, 两面宿傩十分任性地将兰波和魏尔伦的记忆看了一遍。 不出荒所料,他们两个的确是被森鸥外和太宰治引到这边来的,“巧言善辩”这个词就像是流淌在那两个人身体里的血液一样, 一连串的鬼话张口就来。 这个叫做魏尔伦的人类思想极其偏执荒谬,他一心认为同为神明容器的中原中也是他的弟弟,他要杀死所有欺骗他弟弟的人,斩断弟弟的羁绊,再将中原中也从这里带走。 从几个人类之间的对话可以得出,森鸥外和太宰治发现中原中也的行踪纯属偶然,东京有港口黑手党的分部,分部中有人见过中原中也。 他们还没来得及细查,兰波和魏尔伦就到了。 黑发堕神嗤笑一声,一个连自己究竟是什么都看不清的玩意儿,居然还想要杀死作为中原中也临时监护人的荒? 真是笑死祂了。 两面宿傩看向魏尔伦的眼神越发冷冽,如果不是荒说了不会杀死这个人类,祂真想将这个该死的蝼蚁扔进永恒的宇宙深渊里去! 那两个泄露了荒同位体消息的人类也该死! 怪不得荒突然说祂讨厌人心啊,这种就像是由黑泥捏造而成的,浑身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意的人类,确实很讨厌。 啧,某些特级咒灵都比他们两个干净。 两面宿傩厌恶地皱紧了眉,祂抬手治好了这两个重伤昏迷的人类,并强制修改了他们的记忆和一部分意志。 第一,荒霸吐容器【甲二五八番】并不存在,他已经死在了多年前的爆炸中,尸骨无存,兰波就是证人。 第二,森鸥外和太宰治欺骗了他们,必须摧毁港口黑手党,给与他们深刻的教训。 第三…… “炭治郎。” 黑发堕神扬声呼唤道。 厨房内,正在调制汤汁的灶门炭治郎探出头来:“怎么了?” 两面宿傩很不能确定地向他确认:“天人五衰这种东西,是不是这个世界的?” 祂依稀记得荒曾经提到过“天人五衰”这个词,但究竟是不是这个世界的特产,祂想不起来了。 灶门炭治郎想了想,肯定地点头:“是这个世界的,天人五衰的首领是霓虹军警的福地樱痴,脑力是那个名字很长的俄罗斯人,据说是死屋之鼠的首领,就是不知道这个时间点有没有天人五衰了。” 两面宿傩点点头,表示自己问完了。 灶门炭治郎又回到了厨房内,接过妹妹切好的蔬菜,继续做他的寿喜锅。 黑发堕神则继续修改这两个人类的记忆和意志。 第三,霓虹军警首领福地樱痴同死屋之鼠相勾结,是个彻头彻尾的国际恐怖·分子。 第四,绝不能伤害无辜的民众,不可肆意破坏横滨这片土地。 同为世界神明,即便身在东京,黑发堕神也能够感应到即将苏醒的横滨意志。荒的同位体既然是诞生在那片土地上的,那日后也一定会成为那片土地的守护神,土地越完整,就越利于横滨意志尽快醒来。 横滨是属于荒的同位体的,正好借着这次机会,让这两个人类动手清理一下潜伏在那片土地里的杂碎。 杀人这种事情,未成年的小孩子还是尽量别去做的好。 两面宿傩看了一遍,很满意地点点头。 祂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将两个即将苏醒的人类送到了横滨的土地上,然后张开手臂,接住了炮弹似的从影世界里窜出来的纯白咒灵。 “宿傩,礼物!” 蒙着眼睛的五条悟万分期待地看着黑发堕神。 也没指望这只傻猫能对自己嘘寒问暖两句,两面宿傩毫无威慑力地瞪了祂一眼,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两个盒子交给祂:“这个是我的,这个是炭治郎和祢豆子的。” 五条悟开心地接过两个盒子,一屁股坐在了毛绒绒的地毯上,打开盒子开始数里面的礼物。 盒子里满满当当装着的不是咒灵球,但全都是富含能量的物体,有几个还很像某种巨型生物的心脏。 都是五条悟能吃的就是了。 客厅里有两面宿傩看着兴奋的白色猫猫,荒放心地走进厨房,和灶门祢豆子一起,给掌勺的灶门炭治郎打下手去了。 中也他们就快要放学回来了,寿喜锅要做大一点,异能者的饭量还是很可观的,小孩子正在长身体,也应该多吃一点才行。 过了一会儿,荒侧耳倾听风中传来的声音,那是港口黑手党的大厦倾倒的响声。 不过还好,没有无辜的人在这场坍塌中死去。 荒驱散了这无关紧要的声响,客厅里传来了两面宿傩哼唱祭祀之歌的声音,歌声很清晰,祂似乎是在教跟着祂一起哼哼唧唧的五条悟。 但很可惜,五条悟还是无法将完整的曲调连起来,唱出来的祭祀之歌比祂这个正主唱的还要诡异好几倍。 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厨房里忙碌的三个“人”无声地笑了。 在这一方面意外地执着啊,宿傩/宿傩先生。 …… 两个超越者的力量是很恐怖的,尤其是霓虹这个国家根本就没有超越者。 被一位世界级神明修改了记忆和一部分意志的两个超越者甫一睁眼,便目的明确地直奔港口黑手党,他们在森鸥外诧异惊讶的眼神中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异能力。 五栋堪称横滨地标建筑的大厦轰然倒塌,烟尘弥漫,就像世界末日中的画面一样,其倒塌后的威能却奇异地没有波及到离这里最近的商业区。 大厦倾倒得很缓慢,留出的时间足够里面的人逃生了,虽然还是有一小部分人被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废墟里。 港口黑手党所有的异能者被迫对上了两个超越者。 目睹五栋大厦倾倒的异能特务科没有任何动作,他们似乎是在观望。 但不着急,很快就要轮到他们了。 军警和异能特务科的关系可是紧密得很啊。 港口黑手党有很多能力不错的异能者,但还是那句话,他们现在面对的敌人可是两个默契十足的超越者啊。 森鸥外试图和兰波两人对话,他们的突然折返和发难,从里到外都透着不合理和诡异。 今天很是不巧,太宰治被他派去处理那些不听话的帮派了,他们没有反异能者这个王牌,打得相当吃力不说,就连这两个人的空隙都找不到。 再这样下去,只怕是会……全军覆没! 森鸥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兰波和魏尔伦便同时看向了他,眼中的杀意浓厚得能把所有人都淹没。 ——杀了他! ——杀了这个胆敢欺骗愚弄他们的人! 魏尔伦眼中红光一闪,所有围攻他们的异能者通通闷哼一声,被身上陡然多出来的宛如富士山一样的重量兜头按进了废墟里,无一不是再起不能。 森鸥外暗道一声不好,而手中蓄起杀招的兰波已经向他攻来。 这场突发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双方的战斗力十分悬殊,从头到尾占据上风的两个超越者联手瞬杀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然后便突兀地停手了。 他们似乎只是为了杀死森鸥外而来的。 异能特务科终于要有所行动了,他们没有想到这场战斗会这么快就结束,更没有想到—— 以雷霆之势摧毁了港口黑手党的两个超越者会转身向他们这边飞来! 异能特务科:…… 异能特务科:!!! 他们又想干什么?! …… 那一天,横滨统共经历了两场大地震。 一场是物理上的,一场是精神上的。 不过这些都和远在东京的荒神一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其乐融融地吃起了寿喜烧,最后还整起了火锅。 吃得最多的当属两面宿傩和五条悟。 吃饱喝足的一家人在小别墅自带的庭院草坪上躺成一排,勤劳的家政玩偶们踮着脚收拾桌子、洗碗擦地。 中原中也躺在荒旁边,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在学校里遇到的奇葩同学,一个个的非要叫他大哥,他看起来就那么像不良少年吗? 女生之间可能是有自己的私房话题,灶门祢豆子和芥川银只是对视了一眼,就确定了眼神——都是兄控。 两个可爱又美丽的女生凑到一起,小声地说起了自己的哥哥如何如何,她们的哥哥在她们眼中总是有很多说不完的可爱之处。 两位哥哥君也聊了起来,他们各自都对一些文学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相互交流后只觉得对方是那么的风雅博学,然后越聊越起劲,最后夹在他们两个中间的[书]也加入了他们。 黑发堕神则自己枕着左手,右手伸出去给嘴里嚼着食物,还要含含糊糊和自己聊天的白色猫猫枕着。 五条悟的话含糊得不行,祂本来就不太能说明白,这会儿嘴里又有东西,就说得更不明白了。 两面宿傩倾耳听着,时不时嗯两声回应祂。 倒不是说祂听懂了,至少有一半的话祂是没有听懂的,但祂还是很及时地回应着身边的纯白咒灵。 而得到了回应的白色猫猫似乎是受到了某种鼓励,在黑发堕神越发无奈的眼神中越说越起劲,就像是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那样。 东京今天的阳光很好,风里有青草和鲜花的气息,一左一右栽种在小别墅两边的樱花树在风中轻轻摇晃,极力盛开的樱花毫不吝啬地散发着清甜的香气,为这家人的午后闲聊时光增添了几分分外醉人的温馨色彩。 199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少年中也的奇遇记(完…… 横滨的“大地震”足足持续了半个月, 期间可谓是死伤无数,牵出萝卜带出泥,谁也别想好过, 这场政府高层的大动荡直接改变了横滨政府的任职结构。 首先, 军警和异能特务科被直接取消。 军警的最强战力兼首领居然是一个国际恐怖·组织的首领, 这个机构还能要吗? 那必然不能! 牵扯其中的所有人员都必须接受最严密的调查和审问,一旦被证明也是这个恐怖·组织的一员, 就地处决也是可以的。 而异能特务科这个无用的机构, 这么大一个恐怖·分子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你们居然没有发现!?还是两个外国人跑到你们面前去揭穿的! 简直丢人现眼! 看看你们协助政府治理横滨的结果,毫无建树!越治越乱! 异能特务科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当然了,这里面也不排除有某些高层直接推锅给异能特务科的原因, 但他们没用这一点确实是事实。 其次,福地樱痴国家英雄的身份直接被取消, 昔日由这个人所带来的荣光也都成了笑话,一时间, 国际上看热闹的人数不胜数。 最后, 由于兰波和魏尔伦联手击杀了企图逃跑的福地樱痴, 为全世界的安全保护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所以即便是他们在这过程中不小心误伤了一些人,霓虹这个最终受益的国家也没有资格怪罪他们, 更没有理由给他们定罪名。 更何况,这可是两个实打实的超越者。 两个超越者出手帮你们处理国家败类,你们什么都不用做, 光是坐享其成,还不收你们的钱,就偷着乐去吧。 什么? 他们还杀死了一个黑手党的首领? 你们是在开玩笑吗?那不过就是个黑手党而已, 都嚣张到在你们霓虹政府的脸皮面前建起地标建筑了,这种气焰张狂的黑·势力杀了也是免费为你们除害! 至于这两个超越者为什么在没有任何手续的情况下进入霓虹,这件事推后再议。 法国大使馆第一时间接到了国内命令,态度强硬地拒绝了霓虹政府想要兰波和魏尔伦留下配合调查的要求,直接将两个杀完福地樱痴后就疑似进入了贤者时间的超越者以最快的速度引渡回国。 要处置,那也是他们法国和其他大国的事情,小小霓虹别来沾边! 霓虹政府能怎么样?一个没有超越者的战败国根本不配在大国面前提条件,即便他们明知道兰波和魏尔伦进入霓虹肯定别有目的,他们也没有办法将这两个在自己国家内部大杀一通的超越者留下。 气急败坏的政府高层只能将愤怒转移到其他地方,比如在这场国际笑话中丢人现眼的异能特务科,凡是这个机构的成员,日后再想要在政治方面取得亮眼的建树,恐怕就是葫芦藤上结南瓜——不可能的事了。 …… 小别墅里,两面宿傩不感兴趣地关掉了电视,主持人解说政局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些也就能骗骗不知道异能者存在的普通人了,政府高层大换血,随便一个政治嗅觉敏锐一点儿都能察觉到不对劲。 黑发堕神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横滨现在干净了,那个所谓的“三刻构想”彻底完蛋,兰波和魏尔伦永远不可能再踏入霓虹一步,身负重罪的魏尔伦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即便活下来了……呵,他的后半生也不会好过的。 唯一不太如祂意的,就是那个叫做太宰治的人类逃过了一劫。 不过没关系,一个没了庇护的人类而已,港口黑手党没了,他昔日得罪的人就会想方设法地要了他的命,这个人类的往后余生都要活在隐姓埋名躲避追杀的腥风血雨之中。 可不能被抓住啊,一个珍贵的反异能者,一旦被某一方抓住了,等待他的,将是永无天日的利用和折磨。 但愿太宰治那个充满黑泥的脑子和那张能言善道的嘴能够让他好好活下来吧。 家里只有两面宿傩和五条悟在,荒、灶门炭治郎和灶门祢豆子去给中也他们开家长会去了,三个幼崽在两个不同的班级,开家长会就需要两个大人去,而灶门祢豆子是去凑热闹的。 她还没有给幼崽开过家长会呢。 恢复成年形态的灶门炭治郎一脸宠溺地看着可爱的妹妹酱,只觉得祢豆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两面宿傩其实也可以去的,但祂长得太凶了,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家长,很容易让学校里的那些人产生不好的猜想。 比如,这家果然是道上的人,恐怖如斯! 中原中也已经不想再被一帮小屁孩追着叫大哥了,实在过于中二,每天反复社死。 五条悟就更不能去了,祂去了,估计得让幼崽看着祂,幼崽还拉不住祂的那种。 于是一神一咒灵只能乖乖待在家里,玩着最新版的积木,等着家人们回来。 脑袋空空的猫猫在搭积木这一方面有着碾压黑发堕神的优秀实力,祂只需要看一眼成品图,两三秒就能将杂乱无章的上千个零件组装起来。 而当祂成功搭好了积木的时候,黑发堕神还在拿在成品图,皱着眉研究这玩意儿究竟有什么好玩的。 这个时候,就是白色大猫无情嘲笑铲屎官的时候了。 “哈哈哈,宿傩,笨!” 五条悟端着可口的甜品,对两面宿傩发出嘲笑的声音。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冷笑一声,劈手夺过祂手里的甜品,张开大嘴两口吃掉,然后把空无一物的盘子还给愣住的五条悟,得意洋洋地起身走开。 白色猫猫:…… 白色猫猫:!!! 五条悟反应了好几秒,才愤怒地从地毯上跳起来,身后的半透明触手张牙舞爪地乱挥,整个“人”气成荒前两天给祂买的大气球。 “宿傩!坏!讨厌!” 而惹怒了猫猫的堕神仍然嚣张地发出冷笑声,并当着猫猫的面,吃掉了灶门炭治郎专门给猫猫烤的糖分超标小甜饼。 两面宿傩,一个不爱吃甜食的武神,被这盘糖分严重超标的小甜饼甜得直翻白眼。 这波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血亏。 “宿傩!” 愤怒的猫猫扑了上去,亮出祂噌亮锋利的爪爪,对着这个可恶铲屎官的脸就是一通输出。 等荒他们回到家,一开门,就看到了宛如台风过境般凌乱不堪的客厅,以及秃头的天花板和支棱八翘的地板。 客厅里唯一还算完好的毛绒地毯上,两个世界级的存在正在幼稚地角力中。 两面宿傩顶着一脸的抓痕,脖子上还有好几个深深的牙印,四只手拼命按住企图再给祂一口的白色猫猫。 五条悟输在力气没有两面宿傩大,但祂依旧不肯放弃,一边胡乱挣扎试图攻击,一边喵喵叫着骂人。 虽然听不懂,但祂一定骂得很凶。 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 三个幼崽面面相觑,大为震撼。 灶门炭治郎和灶门祢豆子对视了一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荒,以及祂手中缓缓显形的重力枪,兄妹俩伸出手拉着三个震惊的幼崽退后了一步。 宿傩先生,悟,你们完蛋了。 这一天,中原中也和芥川兄妹在不灭鬼王和鬼之辉月姬的保护下,安静地围观了黑发堕神和纯白咒灵如何被橘发神明拎着重力枪追着教训,三个幼崽彻底认识到了这个家庭的真正大家长是谁。 荒神,永远的神! ……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温馨中沉浸的三个幼崽甚至没有意识到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 他们分别的时间到了。 即便早有准备,中原中也和芥川兄妹还是难以抑制地哭红了眼睛。 荒温柔地安抚着三个伤心的幼崽,五条悟跑过来把三个幼崽的头发全部揉乱,然后被两面宿傩拎着后脖颈带走。 细心的长男灶门炭治郎为三个幼崽准备好了他们能够给与的一切,灶门祢豆子则送上了他们精心准备的送别礼物。 他们必须要离开了。 从一开始,荒就已经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中原中也和芥川兄妹。 所以在一年里,他们无比地珍惜和这几位临时监护人相处的时光。 人类和非人之间隔着山与海的距离,他们终究是分别的。 时隔一年,中原中也和芥川兄妹再次踏入了横滨的土地,略带潮湿的空气中没有了呛人的硝烟味和血腥气息,这座城市真正意义地安静了很多。 浅浅的雾气中,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人款款向他们走来。 她有一头火焰般的红色长发,一双海洋那样深邃迷人的蓝色眼睛,散发着幽香的怀中还抱着一颗打着精致领结,戴着头戴式无线耳机的头颅。 那是霓虹政府和死屋之鼠怎么都找不到的吸血鬼伯爵,布拉姆·斯托克。 而这位红发美人……应该称呼为“祂”。 祂优雅地向荒神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对三个怔愣的幼崽眨了眨眼睛,眼神无比温柔,就像一位母亲那样:“你们好啊,可爱的小朋友们,初次见面,我是[横滨]。” 三个幼崽倒抽一口冷气,只有被芥川龙之介抱住的[书]淡定地和祂发了一声招呼。 【早上好啊,横滨殿下!】 [横滨]莞尔一笑:“早上好,[书],看来你过得很好啊。” 【那是!多亏我当机立断,早早地从异能特务科那个鬼地方离开了!】[书]哼哼两声,得意得不行。 说着,它话音忽然一转,问道:【你怎么把这个家伙带走了?】 [书]说的正是沉浸在电台音乐中不可自拔的布拉姆·斯托克。 红发美人勾起唇角轻笑起来:“他说话很好听。” [书]一时无语。 荒等到祂和[书]的对话结束了,才开口道:“我们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中也、龙之介和银就交给你照看了,[横滨]。” 被提到名字的三个幼崽回头看着温柔注视他们的橘发神明,心里很是不舍。 荒挨个儿摸了摸他们的头,没有再说什么。 祂们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虽然中原中也已经能够自如地控制[污浊],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也掌握了适合他们的呼吸法刀术,但他们依旧需要一个强大的监护人,[横滨]就很合适。 这个世界的横滨没有受到过多的伤害,祂不仅提前苏醒了过来,还成功地凝聚出了形态,在世界基石的加持之下,祂甚至可以短时间地离开这片土地。 中原中也是[横滨]的守护神,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有[书]庇护,双管齐下,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能够伤害他们了。 祂们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拖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再待下去,世界就要承受不住了。 橘发神明给了三个依依不舍的小孩儿一个大大的拥抱,祂温柔地将他们推向新的监护人怀中,抬手对他们挥了挥,随后化作一道耀眼的红色流光飞向了天际。 中原中也和芥川兄妹追出去两步,他们仰头看着飞远的红色流光,异口同声地高声喊道:“一路顺风啊,大家!” 即将消失在天际的红色流光骤然发亮,将旁边的圆月都比了下去。 祂用这样的方式回应了孩子们的祝福,然后飞入无人的太空中,和等候祂的同伴们汇合。 再一次,飞向下一个旅途。 200 第两百章 咒术界暴君成长日记(上)…… 传说中, 有的大贤者生而知之。 五条悟就是这个传说中生而知之的人,但她绝不会是普度众生,教导世人的大贤者。 那双美丽的苍天之瞳甫一睁开, 这个被父母取名为“五条悟”的新生婴儿便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是世界之子,是此世界最强大的人, 位于高天之上的世界意识是她的第二个母亲。 她注定享有一切。 刚刚出生不到一个小时的五条悟是这样肯定着的。 携带着金鱼草和雏菊气息的微风环绕着她, 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窝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睡着了。 这一天, 咒术界最强的咒术师降生了, 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终于迎来了新的[六眼]。 而与之紧随而来的,便是源源不断的恶意和暗杀。 但无一例外, 所有企图杀死这个还未成长起来的六眼神女的人都死了, 他们甚至到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世界意识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祂的孩子。 脆弱的婴孩身边似乎有着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存在, 这个存在在保护着五条家的六眼神女, 对方极其强大,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程度。 这个存在不仅时刻守护在五条悟身边, 就连每天抱着女儿不撒手的五条夫人都无法察觉到这个存在, 奉命保护五条悟的五条家术师们不禁为之感到悚然。 渐渐的, 有人传闻, 这个存在是特殊的特级咒灵,是五条家豢养的特殊护卫,专门守护他们还未长成的六眼神女。 和外面那些人一样, 对这个守护着五条悟的未知存在毫无头绪的五条家默认了。 他们暂时没有能够无死角守护这个孩子的能力,即便心里对这个看不见的存在万分惊疑警惕, 他们也不得不缄默不言。 将女儿死死抱在怀中的五条夫人无声祈求:请保护我的女儿,如果您要索取代价,就请冲着我们这些无用的大人来吧! 世界意识无视了他们。 除了祂的世界之子, 祂对所有生灵一视同仁。 五条家最尊贵的六眼神女就在这样被所有人认为诡谲怪异的环境之中健康安稳地成长着。 …… 第一次做母亲的世界意识将五条夫人当做了学习对象,但祂就很快发现这个学习对象不太行,一点都不符合祂的格调。 祂怎么会如同惊弓之鸟般整天胆战心惊呢?该害怕的是那些企图伤害祂孩子的人才对。 或许是母亲的直觉太过于强大吧,过分紧张的五条夫人居然能够隐约察觉到世界意识偶尔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这个生下女儿后,无时无刻不在绷紧着神经的女人肉眼可见地削瘦了下来。 眼看着这位柔弱不能自理的五条夫人变得一天比一天脆弱紧绷,世界意识收回了自己如有实质的目光,转战其他地方。 比如,初具形式的母婴论坛。 这个时候的母婴论坛还很简陋,它甚至不能被称之为“论坛”,在这些分散板块中发表理论、分享经验的人还很少,而且更新十分不稳定。 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普通人家的育儿经验,部分理论经验甚至不能直接用在五条悟身上。 世界意识为此感到烦恼,祂很担心自己没有办法养育好这个孩子。 但很快,祂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祂的世界之子对祂十分亲近,甚至超过了她的生母。 许是孕育一位[六眼]消耗太大,五条夫人又整日整夜地为自己的女儿担忧提心,她终是支撑不住,在五条悟两周岁的那年病倒了。 别人家的两岁孩子可能还窝在自己母亲怀里喝奶,连说话都说不清楚,更别提独立行走得稳稳当当的了。 五条悟不一样,她一岁半的时候就能说话了,还说得很清楚,两岁了骨头稍微长硬了一点,她就坚持要自己走路了。 五条家对[六眼]的滤镜一向很厚,但年幼的[六眼]似乎少了很多威慑力。 前脚五条家主才把五条夫人送去最好的私人医院疗养,后脚五条家的那些族老们就联合起来,要插手五条悟的教学了。 说是教学,但究竟为了什么,坐在这里的都不是傻子。 五条家主脸色难看地坐在上位,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跟自己一起将妻子送到医院后,就有些昏昏欲睡的女儿。 他虽然只是一级咒术师,同这些族老,以及族老身后的实力比起来确实不够看,但他绝不可能在这一点上妥协。 御三家的女性是什么样的?御三家的女性都是些什么样的未来? 他知道! 他都知道! 别人他不在乎,但他的女儿不行! 他的女儿是[六眼],即便不是,即便未来不能成为最强大的咒术师,悟也绝对不能步她们的后尘! 绝对不能! 这些人会不知道[六眼]的珍贵吗? 他们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他们的野心才会膨胀至此。 五条悟才两岁,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成功觉醒[无下限]术式,但她的血脉摆在这里,由她诞下的孩子极有可能也会是[六眼]。 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大到让这些人一时间都忘记了那个随时守护在五条悟身边的未知存在。 和室内的争吵声逐渐变大,被父亲牢牢护在怀里的五条悟睁开了眼睛,那双璀璨迷人的苍天之瞳仅仅惺忪朦胧了一瞬,就立刻变得清澈无比,彻彻底底地照亮了这些人心中的丑恶。 年幼的世界之子将目光锁定在了这些人中叫嚣得最大声的那个人身上。 她的眼神十分平静,就像是在看一株平平无奇随时可看的杂草一样,那个被她注视着的人渐渐止住了声音,和室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年仅两岁的六眼神女朝着这个怔愣在当场的人抬起了手,她的手胖乎乎的,像才从最清澈的湖水中捞出来的莲藕,处处都透着可爱。 前提是—— 她的掌心处没有开始汇聚骇人的青蓝色咒力。 “术式顺转——[苍]。” 六眼神女用可爱的小奶音宣布了此人的死亡。 轰的一声巨响,和室被去势不减的[苍]直接贯穿,前一刻还坐在那里的一方话事人已经烟消雾散,只剩下一小撮灰烬落在被咒力撕扯得粉碎的软垫上。 所有人都用惊骇的目光看向开始打哈欠的可爱小女孩儿,如果不是他们被这咒力震得僵在了座位上,这些先前还在振振有词逼迫家主就范的族老早已经瘫软在地。 抱着女儿的五条家主更是直接愣住了,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才两岁的五条悟完全不懂这些大人在说什么,她只知道,她的父亲很不开心,这些人在欺负她的父亲。 世界妈妈跟她说过,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她不能得到的,同理,这个世上也不存在可以忤逆她的人。 小孩子的喜怒哀乐很简单,五条悟的喜怒哀乐就更简单了。 首先,任何人都不能够欺负她的父母。 其次,她想要睡觉的时候有一个安静的环境。 最后,不可以在她面前大小声,吵得她睡不好觉。 而面前这些人每一条都犯了。 她讨厌他们。 生气的六眼神女再次抬起了她胖乎乎的小短手,非常有威慑力地威胁这群战战兢兢,终于学会在她和父亲面前俯首帖耳的人,她可爱的小奶音一度成为了这群人最深刻最恐怖的噩梦。 “不乖,就去死!” 五条悟,五条家最最尊贵的六眼神女,今年两岁,已经熟练地掌握了说重点这个技能,并无师自通了何为双标式清理门户。 自这天后,再也没有人敢在五条悟面前起舞了。 五条家一夜之间变得铁桶一般,谁也不知道促使他们变得异常团结的原因是什么,只是偶然,会有“五条家的六眼神女已经有了特级实力”这种离谱荒谬的传言流出。 没有人会相信这种话,因为五条悟只有两岁。 哪怕,这其实是真话。 …… 学成归来的世界意识自信心满满,祂在无人的夜晚用微风抱起半梦半醒的五条悟,从天空之上传来的摇篮曲抚慰着六眼神女有些暴躁的心。 可爱的小女孩儿眨了眨那双美丽的苍天之瞳,在世界妈妈的哄睡下闭上了眼睛,陷入黑甜的梦乡。 那个无人得知的存在再次降临,而这一次,五条家再也没有任何人敢再对同空气甜笑的五条大小姐说闲话。 他们战战兢兢,闭上了那张颤抖的嘴,谦卑恭顺地低下了头。 五条家主沉默地站在庭院外,看着自己可爱的女儿被那个看不见的强大存在温柔地抱起来转圈圈,小女孩儿清脆悦耳的笑声在庭院中回荡着。 他的女儿很开心,也很安全。 五条家主向这个看不见的存在深深鞠了一躬。 ‘感谢您,如果可以,请您继续保护我的女儿,若是要索取任何代价,就请向我这个无用的父亲来索要吧!’ 世界意识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除了祂的悟,祂不会在意任何人类。 祂的世界之子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这是理所应当的。 …… 五条悟十岁那年,五条家为她举办了盛大的生日宴,咒术界中有名头的人都收到了五条家的请帖,几乎所有人都来了,他们终于亲眼见到了这位被五条家层层保护着的六眼神女。 十岁的五条大小姐已经初具未来的惊世风华了。 她留着一头长长的白发,肤色非常白皙,穿着一身冰蓝色的仿十二单和服,在这温暖的日光下,衬得她整个人都在散发着莹润的光芒,让人一眼见了就挪不开眼睛。 ——辉月姬。 所有人的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了这个词。 五条家的六眼神女就像月亮里的辉月姬,是人世间不该有的美人。 但她很冷,宛如极地终年不化的冰山,慵懒地跪坐在最上位,就连她的父亲、五条家的家主都要退居一射之地,整个五条家在此刻就有了隐隐以她为首的架势。 当那双璀璨的苍天之瞳向院中众人投去目光时,所有被这目光扫到的人无不屏住呼吸,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五条悟没有再看这院中的具体某个人,她的兴趣已经过去了,这个生日宴很无聊,她看向了她的父亲。 五条家主很了解自己的女儿,他微微倾身,宠溺地低声道:“小悟,是累了吗?回去休息吧,这种场合就交给我们这些大人好了,我已经让人给你做好新的甜品了。”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笑脸的六眼神女终于笑了,她对父亲甜甜地嗯了一声,在侍女的服侍下站起身来,径直离开了这里。 院中的众人目送着这位冰山一样的辉月姬离开,却不敢将视线过多地投注在她身上。 他们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位六眼神女的威慑力,[六眼]不愧是[六眼],她生来就是要成为最强咒术师的。 五条悟的生日在冬日,今年早早地就开始下雪了,分明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淅淅沥沥的雪花还是从云端飘了下来。 侍女为大小姐撑开了伞,有着一头过膝长发的女孩儿百无聊赖地在青石板路上行走着。 她穿着仿十二单的和服,脚下踩着的确实舒适的平底鞋,鞋底的硬跟与青石板碰撞着,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毫无征兆地向后看去,耳畔的珠宝发饰贴着她如玉的脸庞,颤颤巍巍地晃了晃。 在来时的路径上,一个陌生的男人正目露震惊地看着她。 ——禅院甚尔。 五条悟知道他,世界妈妈同她说过。 这个人是绝对的天与咒缚,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勉强能够追得上她的天才。 不过很可惜,他生错了地方,生在了那个看一眼就知道有多么糟糕恶心的禅院家。 虽然目前的咒术界还算好玩,但终有一天,在某种程度上很是喜新厌旧的五条悟会将它掀翻,从里到外换一个新的。 而不乖的,就去死。 六眼神女向这个还未成长为天与暴君的男人发出邀请:“想不想看到禅院家消失?” 撑伞的侍女只当自己是聋了。 禅院甚尔露出了怪异的表情,但他眼睛里的兴奋是掩饰不住的:“哦?你想要禅院家消失?” 具他所知,禅院家那群人可是打着和这位六眼神女联姻的主意来的。 对此毫不知情,也不想要知情的五条悟眨了眨眼睛,漂亮的苍天之瞳里透着一股冰冷的神性:“脏了,就要消失。” 不只是禅院家,那院落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脏的。 五条家从前也是脏的,很讨厌这些脏东西的五条悟亲自动手清除了一部分,虽然血溅了一地也很脏,但这些脏东西消失以后,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好受多了。 五条悟还想继续,却被她的父亲拦住了。 父亲说,这些事情应该由他这个大人去做,小孩子只要无忧无虑地玩耍就好。 精致的白发小女孩仰着脸看了父亲一会儿,听话地收起了手中凝聚成形的[苍],张开手被父亲抱起来,任由父亲带着她踏过一地的血液残肢,然后将她交给携带着金鱼草和雏菊香气的微风。 随着年岁的增加,不是很爱出门的五条大小姐逐渐发现了一件事—— 在外面,让她觉得眼睛难受的脏东西更多。 五条悟不喜欢。 她想要清除这些脏东西。 但是父亲说,乖孩子是不可以亲自动手的,这会将她的手弄脏。 “你很强,虽然跟我比起来还是有些弱。”很听父亲话的乖女孩儿用平淡的语气说着令禅院甚尔无比火大又有些受宠若惊的话,“所以,要一起吗?你看起来也很不喜欢那些脏东西的样子。” 禅院甚尔深吸了一口气,将从心底涌上来的火热和兴奋压了下去,他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五条悟像一只可爱幼猫一样,轻轻歪了歪头,道:“变脏了,就要死。” 大不了,等她再长大一点,父亲就不会担心她会弄脏自己的手了。 她可以站远一点。 禅院甚尔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半是认真,半是调侃:“我可不想和那些人一起去死,我加入,随时待命,大小姐。”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缓解持续发动[六眼]的酸涩感,她朝禅院甚尔伸出手。 高大的男人明白了她的意思,揣着手走过来。 一大一小,一粗糙一精致,两只手浅浅地握了握。 在这个冬日里,两个在未来被咒术界称为“暴君”的重量级强者达成了共识,并在世界意识的见证下,结下了束缚。 咒术界那注定要奔向历经鲜血洗礼的未来的命运齿轮,于今日开始转动。 201 第两百零一章 咒术界暴君成长日记(中…… 叛逆期这种东西是所有幼崽必经的一个时期, 即便是世界之子也不例外。 但在世界意识眼中,祂的孩子非常完美,没有叛逆期, 每天都是那么的乖巧可爱,让祂恨不得抱在怀里亲。 饱受五条大小姐叛逆期折磨的, 实际上只有五条家为她安排的那些咒术老师。 御三家有点天赋的咒术师基本上都是家系, 即便咒术界有两所学校,他们也不屑于将自家子弟送进去学习。 这些咒术师能来教六眼神女, 就证明了他们每一个都是有东西的, 但是——这些人来了就走,没有一个能在六眼神女的手底下待足一个小时,走的时候还每一个都是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 “悟子,是这些老师都不合你心意吗?” 在疗养院里疗养了十年才彻底好过来的五条夫人比五条家主还要宠溺地看着他们可爱的女儿, 她的精神和情绪已经恢复到了怀孕之前的状态, 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因为五条家主的刻意隐瞒,她并不知道她可爱的女儿这些年到底杀了多少人, 但回来之后看到家中忽然祥和了很多,这位聪明的夫人即便没有想过她的宝贝女儿会亲自动手, 也能从中猜到一部分真相了。 五条夫人对五条悟的爱不输于世界意识和她的丈夫,可谓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一颗心完全都是偏的,这让某些期望于她能够劝说六眼神女的人彻底死了那颗心。 已经快要十五岁的五条悟穿着时下最潮流的裙装,衣袖和裙摆处有精致的手工蕾丝, 领子是很经典的水手服款式, 淡粉色的裙装很适合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 当然了,天生丽质的她适合所有颜色。 不过……五条大小姐的身高委实是在这个年龄段中过于鹤立鸡群了些。 五条悟,五条家最最尊贵的六眼神女, 今年十四岁多,净身高一米七一。 比一部分成年男性都要高。 不愧是[六眼]啊。 “妈妈,他们说的那些我都会。”少女趴在特制的豆豆懒人沙发里,很是无聊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蛄蛹,“我不喜欢他们看我的眼神,好像我特别可怕一样,明明我这么可爱又美丽。” 五条夫人很赞同地点头:“悟子当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美丽的女孩儿,他们都是眼界短视之人,不用放在心上。”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女儿顺滑的长发,问道:“想出去玩吗?妈妈今天有空,可以陪悟子出去玩哦。” “好耶!” 五条悟原地一个虎扑,扑进了妈妈香香的怀抱里。 众所周知,猫咪这种生物都是很能得寸进尺的嘤嘤怪,通常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 “妈妈!”五条大小姐眨巴着自己那双璀璨的苍天之瞳,软乎乎地向母亲卖萌,“我想去东京高专上学,听说那里超有趣的!” 至于是听谁说的…… 当然是听禅院甚尔说的。 这个家伙已经彻底脱离了禅院家,禅院家也没有人去挽留他,甚至在他脱离的时候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 禅院甚尔很干脆地将这些看不顺眼的混蛋全揍了一顿,他抹干净脸上的血,扛着豁口的刀,光明正大地加入了五条家。 在和五条家主单独交谈了一个小时后,他弃之如敝履地扔掉了禅院这个姓氏,不仅改姓了五条,还一举成为了五条家有权有势的长老,直接将禅院家一众人气得差点儿吐血。 差不多在两年前,已经有了“天与暴君”之称的五条甚尔遇到了他毕生的挚爱,两人迅速进入了婚姻的殿堂。 给他们当花童的人,是对此备感新奇,来凑热闹的五条悟。 彼时的五条悟还只有一米五出头,人又长得超级可爱,当花童正正好。 五条甚尔加入五条家后,是直接听命于五条悟的,就连出面将人招揽进五条家的五条家主都无法命令他。 强者当然有任性的资本和资格。 五条甚尔的实力得到了五条家主和六眼神女的一致肯定,那么五条大小姐来给他当花童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没有人敢乱说什么就是了。 结婚后的五条甚尔慢慢放下了他的外快,不再得过且过当个乐子人,每天在家里勤勤恳恳当时起了家庭主夫。直到一年半前,他的妻子怀孕了,这个男人才再次活跃起来。 然而,狂喜过后,很有可能就是悲切的恐惧。 当得知消息来看望他们夫妻俩的五条悟对他说,他的妻子正在孕育一个资质非凡的孩子,这个孩子极有可能会觉醒出禅院家万求而不得的[十种影法术]。 那一刻,这个因为过分强悍,以绝对的肉·体力量打得无人再敢在他面前说闲话的天与暴君顿时慌了。 他甚至动了打掉这个孩子的念头。 五条夫人生下五条悟后大病了一场,险些去世,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将五条甚尔拉入了此生最极致的恐惧之中。 如今的五条甚尔已经不再是那个将自己看低进尘埃里的禅院甚尔了,注定会成为咒术界最强的[六眼]肯定了他的能力,五条家没有人像禅院家那样轻视他,天降横财般的爱情救活了他心中枯萎的心树,他的心态慢慢改变了。 他很担心他的妻子会像五条夫人这样,因为孕育了一个资质超群的孩子而险些赔上性命。 可他的妻子是绝对不会同意打掉这个孩子的,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上天赐予他们两人的恩惠。 幸好,五条悟帮他解决了这件令他害怕得辗转反侧的大事。 五条家私库里的各种稀罕药物源源不断地往外送,能够起到作用的咒具也第一时间送到了他们手中,这样堪称散财童子填无底洞一样的行为一直持续到他们的孩子满周岁了才停止。 “这不是没有代价的。” 身着纯色和服的白发少女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小婴儿红扑扑的脸,她轻声道:“再过一两年,等我玩够了,你的工作就要开始了。” 这是他们说好的。 五条甚尔为脸色红润的妻子掖好被子,同样轻声地问:“那么,大小姐想好去哪里玩了吗?” 杀人而已,这种业务他相当熟练。 目前咒术界中,除了这位六眼神女以外,根本没有人能够要了他的命,工作什么的,就是动动手的事。 “你有什么建议吗?” 五条悟摊开自己的双手看了看,她今天刚做了新的美甲,水钻和彩绘都很漂亮,但不适合用来戳孩子的肉肉。 白发少女想了想,指间燃起咒力,半点不心疼地将新做的美甲融掉了。 她用摸云朵的力气去戳这个在摇篮里熟睡的婴儿的脸,小婴儿的脸非常软,轻轻一戳,就是一个小坑。 很可爱,怪不得大人都喜欢rua小孩。 见她有分寸,五条甚尔就没有说什么,他道:“去玩的话……东京高专就不错,京都高专你一定不会喜欢的,那里的烂橘子气息超标了。” 烂橘子这个词,他还是从五条大小姐嘴里学来的。 不得不说,这个词语形容得十分贴切。 白发少女点点头:“那就东京高专。” 五条家主和五条夫人从来不会拒绝女儿的请求,他们可爱乖巧的女儿很少向他们提要求,夫妻俩谁也无法拒绝女儿的星星眼。 那些族老们反对也没有用,五条悟只需要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他们就会自觉地闭上那张反驳的嘴,用最谦卑的姿态低下头去。 虽然会顾忌着母亲的感受,但五条悟还是会杀人的,拖出去杀,不要被母亲看见就好了,她不允许五条家有脏东西出现。 五条家的六眼神女要去东京高专上学这件事,就这样一锤定音地决定好了。 …… 夜蛾正道,东京高专一年级的班主任,新学期都已经开学两个星期了,他突然接到了校长的通知。 这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的杂糅体。 好消息,这一届的一年级有三个学生了。 坏消息,这位新同学是五条家的六眼神女,那位大名鼎鼎的五条悟。 说起这位六眼神女,逃不开的无非两个话题。 第一,是她超凡的实力,还不到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有了晋升特级咒术师的可能。 第二,就是她辉月姬一般的外表,凡是见过她的,没有一个不为之倾心的。 普通家庭出身的天才少年夏油杰表示:“可以理解,贵族嘛,总是会把长相稍微好一些的人夸奖到天上去。” 实际例子可以参照天皇家的那些公主。 每一个都被媒体夸上了天,但实际上就只是很普通的长相而已。 才进入咒术界,就从班主任和其他老师那里明里暗里了解到了一些内部消息的夏油杰对御三家的观感很不好。 傲慢,封建,无礼,自大…… 总之,都是一些很不美好的印象。 再加上五条家对自家六眼神女的层层保护,真正见过五条悟的人其实不多,而她的实力究竟如何……高层对此讳莫如深,有幸围观过她祓除咒灵的术师更是一脸的怪异,仿佛搜肠刮肚都没法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那个场面。 但怎么可能? 这位六眼神女再怎么天赋异禀,也只是具备了晋升特级咒术师的可能,难不成她已经是特级了吗?那她为什么还要来东京高专上学啊? 夏油杰:搞不懂,就很迷茫。 家入硝子倒是知道一些内幕消息,她抽着开学时偷渡揣进学校里来的烟,对身旁刘海很怪的男生说:“据说这位五条大小姐很任性哦,她每次出任务都不许人跟着,也没有人能跟上她的速度,如果消息属实的话……”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此刻唯一的同期,“借用夜蛾老师的话来说,都是问题儿童。” 夏油杰嘴角一抽,对新同学的期待值更低了。 说到底,都是御三家的整体形象不行,严重拉低了他们对个体的期待。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们两个身后的夜蛾正道举起沙包大的拳头,给了他们俩一人一拳:“给我认真一点,现在是上课时间!” 两个问题儿童闭上了嘴,各自顶着一个包上完了早上的课。 下课铃一响,夜蛾正道低头收个书的功夫,再一抬头,下面坐着的两个学生就不见了。 夜蛾正道:…… 他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孽,这辈子才会来当他们的班主任! 再一想到很快就要入学的五条悟,这位长相酷似黑·道大佬的班主任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但愿……他的头发还能保得住。 作为咒术界目前唯一一个能够治愈他人的反转术师,家入硝子的重要级别在高专所有师生之上,高层“建议”家入硝子尽量不要外出,即便要出去,身边也必须要有人保护。 家入硝子不喜欢那些名为保护,实际上就是在监视她的辅助监督和术师,入学以来,她再也没有出过高专大门。 这一次也一样,她将自己想要的东西写在纸上,交给了要出去添置日用品的夏油杰,并强调道:“记得我的烟,这个是必需品。” 她带来的烟已经要抽完了。 夏油杰把纸折了折,放进可以揣住他整只手的裤兜里,两人在宿舍楼下告别。 今天的太阳有些大了,稍微有点刺眼。 长相古典的丸子头少年眯着眼睛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心想,他应该戴一顶帽子的,至少把头顶的阳光遮一遮,方便他看路。 高专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偏了,公交车早上跑一趟就不跑了,夏油杰想要去市区买东西,要么就呼叫辅助监督,要么就自己坐咒灵去。 夏油杰不想太麻烦才认识了几天的辅助监督,他双手揣在兜里,一边往校门外走,一边思考该用哪个咒灵充当交通工具。 才走到校外长长的台阶上,他随意一眼向下看去,就直接愣住了。 东京高专那长得让人吐槽八百遍不嫌多的台阶上,一个穿着青色过膝长裙的白发少女轻轻提着宽大的裙摆,一步一步地向上走着。 在她身后,跟着一个单手提着一个大号行李箱的黑发男人,那人的嘴脸有一处显眼的疤痕。 然而,夏油杰此时的目光完全不在这个存在感很强的黑发男人身上,他几乎是很不礼貌地盯着一步步向最高台阶走来的白发少女看。 ……好美。 黑发少年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就只有这一句话。 他怔愣地看着这个有着一头白色长发的少女,那双璀璨的蓝色眼睛比头顶上的湛蓝天空还要纯净耀眼,里面似乎有一个肉眼看不见的黑洞,完完全全地吸引着他人的全部视线。 白发的少女没有哪一处是不完美的,她就像是传说中从竹子里诞生的、住在月亮上的辉月姬,她的美是跨越了所有审美差异的,任何人都无法说出她的缺点。 五条甚尔撩开眼皮看了一眼台阶尽头那个愣住的傻小子,他无声地嗤笑了一声。 这种场面他见多了。 五条悟有一种魔性的美。 她很美,是不属于人世间的那种美。 凡是见到她的人,没有一个不被她的美震慑,即便是见过她很多次的五条甚尔,偶尔也会愣住。 但这种不属于人世间的美是不被允许窥视的,一旦沉溺其中,最终等待着他们的,就是无尽的迷茫深渊。 很多时候,五条甚尔甚至觉得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少女根本不是人类,而是像辉月姬一样的非人存在。 六眼神女…… 的确,五条悟身负神性,近乎冷漠地注视着人间。 唯有被她放在心上的父母,才能避开那些巍峨险峻的冰山,看见她柔软甜蜜的笑容。 夏油杰也被这种不属于人世间的美震慑住了,他也的确很有天赋。 就在辉月姬一样的少女快要走完所有台阶的时候,丸子头少年终于从那可怕的沉溺深渊中清醒了过来,并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能这么失礼地盯着一个女孩子看?! 夏油杰,你不要脸! 不知情的少年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 头一次见到这么快就清醒过来,还会自己打自己的人,五条悟发出惊奇的声音:“哦呀。” 甚尔,快看,这个不一样欸! 差不多已经摸清楚她性格的五条甚尔翻了一个白眼,视线移开,眼不见心为净。 搞快点,他要回去给妻子和孩子做饭,没时间陪任性的大小姐过家家。 夏油杰耳朵都红了,眼神躲闪,一副又羞窘又很抱歉的样子,手足无措的,瞧着有些可怜。 五条悟决定主动出击:“你好,同学,你是一年级的学生吧?” 夏油杰支支吾吾:“啊、是……是的。” 如辉月姬般美丽的白发少女朝他甜甜一笑,举手投足尽显端庄贵气:“太巧了,初次见面,我是一年级新生,五条悟。” 夏油杰:…… 夏油杰:!!! 早上还在腹诽新同学坏话的黑发少年瞬间涨红了脸,恨不得时光能够立刻倒流,好让他亲手将自己脑子里的那些想法全部晃掉。 传言不可尽信! 五条同学分明很有礼貌,一点都不像从御三家出来的人! 夏油杰慌乱了一瞬,很快就找回了接人待事的正确礼仪,但动作间还是不免带上了几分局促:“初次见面,五条同学,我是夏油杰!” 传言中不近人情相当任性的五条大小姐笑得越发好看了,看向夏油杰的眼神也不再深藏不化极冰般的疏离和冷漠,她用看五条甚尔的眼神看着这个局促而不自知的同期。 ——这是看待同类的眼神。 甚尔是对的,东京高专很好玩,她非常满意。 被大小姐点赞的天与暴君轻轻啧了一声,看向夏油杰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半点儿的怜悯。 又一个被五条大小姐完美的外表所迷惑的蠢蛋。 傻小子,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猫这种生物,装乖只是偶尔,难搞任性才是常态。 202 第两百零二章 咒术界暴君成长日记(中…… 许多年后, 当家入硝子再度回想起她高专时代的青葱岁月时,她只想点上一支香烟,发出饱含过来人血泪经验的告诫:“不要养猫, 会变得不幸。” 当然,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是她的另一个小眼睛怪刘海怨种同期。 五条悟此人,尤擅装模作样。 正所谓“装模作样五分钟,荣华富贵几十年”, 说的就是她了。 她的父母和世界妈妈坚信自己的女儿是这个世界上最乖巧可爱的女孩子,只有被迫带过几年娃的五条甚尔知道,这位大小姐有多么难搞又任性。 而她的冷漠和凶残, 就只有那些死在她手底下的脏东西才知道了, 那是独属于他们的带下地狱的秘密。 夏油杰被骗得很惨,连带着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也被骗得很惨。 五条大小姐用了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去适应东京高专这个新环境, 在这段时间里, 她装得很乖巧, 是夜蛾正道看了都会感动流泪的程度。 直到一个星期后,她认同了她的班主任和同期, 这个分外娇贵又任性的绝世猫猫才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这日风和日丽,和煦的微风轻轻吹拂,东京高专这座古典建筑群安详地沐浴在阳光下。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高专西面新建的那栋小楼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塌了。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在不久之前才迎来苦难的操场再度尘土飞扬,两个年轻的身影在尘土中飞速交手, 拳拳相击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办公室里,夜蛾正道在第一声巨响的时候就被惊到了,他条件反射地掰断了手中的毛毡签子, 额头青筋直跳,愤怒的声音从喉咙里迸发出来:“五!条!悟!夏!油!杰!” 又是他们! 又是这两个问题儿童! 操场边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的家入硝子打着一把精致的白色蕾丝遮阳伞——那蕾丝边一看就是纯手工编织的,超级贵的那种——黑发的少女一脸见怪不怪处变不惊地看着下面操场上,正在激情互殴的两个同期。 她打着的这把伞是五条悟的,听说是五条夫人亲手给她的宝贝女儿做的,说是外面的太阳太大,会晒伤她的女儿。 有[无下限],根本不会被晒伤的五条悟接过这把充满母爱的遮阳伞,抱着母亲的胳膊甜甜地撒娇。 一整个夏天,这把伞就成了五条大小姐出门的标配。 现在正打架呢,遮阳伞就到了家入硝子手里,由她暂时保管。 他们都被骗了。 这位五条家的六眼神女才不是什么娇俏可人的乖乖女,她比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加起来还要叛逆。 入学后的第一次同期间的友好切磋,这位装了好几天的白发少女就兴奋地当着班主任和另一个同期的面,如同猛兽出笼一般,将猝不及防的怪刘海同期按进了地里。 夏油杰:…… 夏油杰:??? 夏油杰:!!! 可怜的咒灵操使,小小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是满满的震惊和愕然。 但很快,棋逢对手的夏油杰也兴奋了起来。 他终于找到了能和他一起切磋体术的人。 在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惊愕的眼神中,黑发少年和白发少女凶猛地战到了一起,他们不约而同地放弃了使用术式,只用拳头和武技进行迟来的友好交流。 那拳风简直能撕裂空气,肉·体被击中的声音光是听着都让人觉得生疼,一向对五条悟温柔又绅士的夏油杰寸土不让,两个人毫无保留地向着对方进攻着,仿佛是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拳拳到肉招招致命。 这次友好交流的结果就是—— 高专的操场没了,大家的滤镜碎了,夜蛾正道的怒吼声响彻云霄,两个在班主任面前大打出手的问题儿童一人顶着一个包,被罚了八百字的检讨。 无论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都是生平第一次写检讨。 在入学高专之前,夏油杰一直是优秀的学生,在所有老师那里的形象都很好,他看过别人写检讨,就是没有自己写过。 五条悟就更了,她可是五条家最最尊贵的六眼神女,父母溺爱她,族人无不俯首,谁敢让她受委屈? 第一次写检讨的五条悟感觉新奇极了,她拿着纸翻来覆去地看,将手中的笔转出了花来,就是一个字都写不出。 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两个挨了班主任正义修正拳的问题儿童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课桌和课桌之间就隔了一臂远。 一个下笔如有神,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一个拖着下巴吹自己的头发,漂亮的蓝眼睛在阳光下布灵布灵地闪着。 这个时候正好在线的世界意识表示,祂可以去整一篇范文来,悟酱照着抄就是了。 五条悟不干,她说她要抄同学的。 夏油杰一脸无语地看着她,按住自己写好的检讨不松手:“两个人的检讨一模一样,悟,你是嫌夜蛾老师的拳头不够硬吗?” 五条悟堪称天真地眨眨眼,惊奇道:“不可以一模一样吗?杰,快点给我抄!” 经过一场拳拳到肉的友好交流,两人之间的情谊迅速升温,已经跃过了“夏油同学”和“五条同学”这种一听就很有距离的称呼,飞快地到了互喊名字的程度。 少年人的友谊就是这么清纯不做作。 夏油杰一个劲儿地摇头,试图护住自己的检讨,以及已经挨了一拳的脑袋。 他的脸还是家入同学帮忙治好的,夜蛾老师那一拳打得他现在还脑袋嗡嗡响,才不要因为两份检讨一模一样再被打呢! 五条悟和他杠上了。 猫猫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怎么会有人拒绝她? 甚尔都没有拒绝过她! 五条甚尔:你倒是看我眼神行事啊。 五条大小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一边抓着同期写好的检讨不撒手,试图把检讨抢过来抄,一边由衷地夸赞道:“杰,你果然和那些人不一样!” 她认可的人,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和那些一见到她就失了智的垃圾不一样,他居然会拒绝她的要求欸!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拒绝你吗? 夏油杰嘴角一抽,同时也被白发少女眼中布灵布灵的光芒晃了一眼,手上无意识地一松,想要护住的检讨飞快地被另一个人抢走。 “好耶!” 五条悟欢呼一声,非常聪明地用上半身压在桌子上,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两份检讨,让不死心想把检讨抢回来的夏油杰无从下手。 最后,夜蛾正道收到了两份检讨。 除了落款的名字不一样以外,其他地方一模一样,就差没有在纸上印上“我是抄的”这句话了。 “五条悟!夏油杰!你们两个至少给我端正一下态度啊!” 愤怒的夜蛾正道举起了他沙包大的拳头。 “杰,快跑!” 班主任的话音还没有落在地上,五条悟就扯着夏油杰的胳膊三步并两步,从大开的窗户逃离了。 带着同期从三楼一跃而下的白发少女笑得非常快乐,而被她抓住胳膊的黑发少年也是一脸的无奈加无语,身后还有班主任愤怒的咆哮声。 东京高专一年级鸡飞狗跳的日子正式开始了。 …… 五条悟这个人的性格或许就是天然熟吧,自从她不装了以后,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就发现了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一只超大只的猫咪,还是那种知道自己非常美丽,于是仗着美貌各种折腾人类铲屎官的任性猫咪。 而猫咪只对自己认可的人撒娇。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就是这只猫咪认可的人。 家入硝子,当代冷酷JK,面对美貌猫猫的撒娇丝毫不为之所动,并试图带领这只好奇心旺盛的深闺猫猫抽烟喝酒蹦迪。 “悟,不允许抽烟。” 夏油杰及时制止了她的恶趣味,抢走五条悟手里的烟,反手扔给了从阴影里冒出头的咒灵。 他们三个虽然是被班主任盖章认证的问题儿童,但是抽烟喝酒这种事情,一看就和悟不沾边好吧。 五条家主和五条夫人的确很溺爱他们的女儿,可抽烟喝酒这种事情一向是敬而远之的,更不可能让他们的宝贝女儿接触到。 好奇心满满的五条悟不止一次对家入硝子抽的香烟表示出了兴趣,被猫猫绕着腿转的黑发少女幽幽叹了一口气,给了她一根草莓味的。 可还没有等五条悟点燃这根草莓味的香烟,已经快要成为她第二个爹的夏油杰就从后面伸出了手来,无情地掐灭了猫猫的好奇心。 五条悟没有闹,也没有玩闹似的掐着夏油杰的脖子,试图让他命令咒灵把那根烟吐出来。 因为当天下午,她和家入硝子就抛下了夏油杰,手牵手跑到酒吧去了。 酒吧不允许未成年进入,五条大小姐大手一挥,买下了这个酒吧。 家入硝子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五条悟:猫猫骄傲=V= 等夏油杰得知了消息,并坐着咒灵来到酒吧时,酒量约等于零点五杯的五条大小姐已经成了一只醉猫,趴在吧台上抱着一瓶没有开封的威士忌不松手,和吹了两瓶酒依旧意识清醒的家入硝子嘀嘀咕咕地说话。 说的还全是夏油杰的坏话。 什么“杰的眼睛好小”、“刘海超级奇怪的”、“像我爸爸一样管我”、“不会抽烟好逊”……之类的。 猫猫当着铲屎官的面不闹,背着铲屎官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铲屎官的坏话。 对此,夏油杰心累得直叹气。 他想不通,事情就为什么发展成现在这样了呢? 有一说一,他和五条悟的初见非常美好,纯情的DK动过心,所以才那么的温柔绅士,试图在心动的少女那里留下好印象。 但是! 自从五条悟不装了,完全露出了她猫一样的真面目后,夏油杰的心动迅速变成了另一种东西,每天在打猫和哄猫之间反复横跳,年纪轻轻就体会到了当爹的辛苦。 夏油杰:啊,完全没有了那种世俗的欲·望。 这个深闺六眼超级缺乏常识,一看就是被家里宠溺着长大的,很多事情都有人为她提前做好,完全不用她自己操心。 如今离开了家里,到外面上学了,还是有人为她提前做好很多事情。 这个人换成了夏油杰。 偶尔是家入硝子。 喝醉的深闺六眼拒绝了两个操心同期的搀扶,非要自己走回去。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的笑意。 五条悟没来之前,他们就只是一个年级的同学。 五条悟来了之后,他们三个迅速成为了同进同出的混世魔王,每天气得夜蛾正道拳头梆硬。 这才是同期嘛。 两个意识清醒的人陪着一只醉猫慢慢地走,一直等到他们进入了无人的郊区,走在最前面的五条悟突然原地一个跳跃,分明没有任何咒力流动,但就是稳稳地坐在了半空中。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前扑了两步,伸出手向把人接住。 结果后续发展让两个没有见过世面的DK和JK目瞪口呆。 因为喝了酒,脸颊红扑扑的白发少女稳稳坐在半空中,那个姿势像是坐在了一个看不见的大型存在的臂弯里,少女甜甜地笑着,熟练地对这个存在撒起了娇:“■■!要飞!飞高高!” ——这是世界意识和五条悟从前经常玩的游戏之一。 还不能熟练掌握咒力和术式的女孩儿向往宽阔的天空,溺爱她的世界妈妈用风做的手臂温柔地抱住她,带着她飞上人类到达不了的绝高之处。 那里有纯白的云、冷冽的清风和煌煌的日轮。 已经醉了的五条悟没有忘记她的同伴:“杰,硝子,一起啊!” 世界意识对祂的孩子无所不应。 那个看不见的大型存在温柔地托举着三个孩子,带着他们向上、向上、不断向上。 云海,风环,还有火球一样照应着天与地的太阳。 第一次见到这样壮美景色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看入了迷,埋藏着不成型暗色的心灵在这样美丽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景色中得到了洗涤。 三个被高专全员师生盖章认证的混世魔王并排坐在蓬松的云团上,着迷地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壮美天空。 未来会联手荡涤腐朽世界的问题儿童们异口同声地说:“世界,真美啊!” 203 第两百零三章 咒术界暴君成长日记(下…… 少年人的友谊升温得不要太快, 既然都已经一起喝过酒了(夏油杰:我没喝),那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了,谁也不准丢下谁的那种。 五条大小姐非常开心地原地转一个圈, 然后像是没骨头似的靠在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身上, 这只极其矜贵的深闺猫猫大声欢呼道:“从今天起, 我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要好的挚友了!” 六眼神女表现得好似从来没有交过朋友一样,说出来的话幼稚得令人忍俊不禁。 她也的确没有交过朋友。 ——除了五条甚尔,不过这个朋友不是什么正经朋友, 曾经因为试图带五条悟去赌场见世面, 而被世界意识亮出闪电追着劈。 三个未成年术师肩并着肩, 欢快的笑声和打闹声在黄昏中传得很远。 他们三个的关系好得不能再好了,遭殃的就是他们日渐头秃的可怜班主任。 以前, 一年级里还有一个家入硝子勉强算是乖学生,而现在……好家伙, 三个纯纯的混世魔王, 除了自家班主任的话以外, 谁的话都不听。 高层不让珍贵的反转术师离开高专, 五条悟和夏油杰不听,走哪儿都一左一右拉着家入硝子,就连心血来潮想要出去逛夜市了,白发少女都要过来敲门, 然后由她带着两个同期, 直接瞬移离开高专。 高层想要将家入硝子当成私人医生用,御三家著名的任性大小姐一拳打翻过来接人的术师, 冷着脸让他们都滚蛋,再有下次,她就直接用[苍]给那群老爷爷开瓢。 高层天天给名声渐起的三人组派遣各种任务, 试图将他们当成免费的高级打手用,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的六眼神女奶茶杯一扔,和实力愈发强大的咒灵操使一起杀去了总监会,联手将那群老爷爷气得半死,还掀翻了总监会的天花板。 受伤的高层派人来请反转术师,叼着烟的黑发少女撩开眼皮看了他们一眼,慢悠悠地呼出一口气,道:“不好意思,我已经卖身给五条悟了,要我出力,先去问过她再说。” 半空中,五条悟坐在夏油杰的飞行咒灵上,笑得直花枝乱颤。 夏油杰握拳掩唇,嘴角也是不断地上扬,没有笑出声来,都是因为他们的班主任正黑着脸瞪他们。 最终,来请人的术师们只能无功而返。 三人组屡屡违抗高层,已经让高层恨得牙痒痒了,但他们偏偏什么都不能做,五条悟可是五条家的少主,最最尊贵的六眼神女,整个五条家的宝贝疙瘩,实力不是特级胜似特级。 有这样一个人顶在最前面,他们根本就拿一年级三人没有办法。 但这群已经在权利的顶峰坐了太久的老人无法咽下这口气,他们多的是隐晦阴狠的手段,高层们准备给这三个胆敢违逆他们命令的学生一个深刻的教训。 又一个日常任务做完后,五条悟借口出去买奶茶,让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坐在店里等她,然后一个人揣着手出去了。 看着她晃晃悠悠的背影,夏油杰忽然心头一动,感觉悟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们。 但他转念又想,悟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她的心思那么好猜,是他想多了。 心思好猜的五条悟一边朝着人气最旺的甜品店走去,一边摸出手机播出去一个电话。 嘟嘟声响了五下,那边才接通,一个熟悉的男声从那头传来:“喂,大小姐,晚上十二点了,你有什么事?” 五条悟无视了“晚上十二点”这句话,她站在冷色的灯光下,轻轻地唤了一声:“甚尔。” 这一声很冷,冷得五条甚尔隔着手机都被冻得一激灵。 他放下手中正要点燃的香烟,走到阳台外关好门,确定不会吵到他已经熟睡的妻儿后,这才熟练地开始哄小孩儿:“是谁惹我们五条大小姐不高兴了?我去杀了他。” 五条悟没有被安慰到,这种情况很少,从前也不过才出现了一两次而已。 “是‘他们’。”白发少女隔着一条街,定定地看着已经在打烊的甜品店,夜色下,她那双总是被同期称赞的苍天之瞳像极了极地的蓝色冰海,冰冷得刺骨,“你的工作来了,在这个月内,我要那些高层死掉一半。” 而剩下的一半,等他们发挥完了自己的作用,就由她亲自动手,送这群烂橘子下地狱团聚。 电话那头的天与暴君什么都没问,只是笑了一声,道:“没问题,包您满意。” 五条悟勾了勾唇角,这下她有被安慰到了:“晚安,替我向你的夫人和孩子问好。”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心情好好地转身回去了。 当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问起她的奶茶怎么没买时,五条大小姐理直气壮地一摇头:“太远了,不想走路,除非杰去帮忙买。” 也不想走路的夏油杰:…… 他给这只矜贵的六眼猫猫点了一杯最甜的汽水,熟练地无视了猫咪的任性发言:“快吃吧,吃完回去睡觉了。” 五条悟哼哼两声,接过家入硝子递过来的筷子,加入了干饭的行列。 …… 就在一年级即将升二年级的前一个月,高层忽然遭遇刺杀,死伤惨重,一时间门,沉闷的咒术界骤然沸腾了起来。 有的人喜闻乐见,有的人唯恐自己就是下一个,还有的人已经踩在死者的尸体上准备为自己谋划更多了。 天与暴君不愧是业务熟练的老手,暗杀这一块被他拿捏得死死的,高层死在他手里一半了,愣是没有谁怀疑到他头上,也没有任何证据和线索去追查凶手。 众所周知,已经改了姓加入五条家的五条甚尔早就金盆洗手不干了,除了偶尔回五条本家给年轻的术师上上体术课以外,他哪里都不去,就围着他的妻子和孩子转。 而高层被接连杀害的这个月里,正好是五条家主让他回来教体术的时间门。高层被杀害是在白天,五条甚尔也是白天回去教课的,五条家上上下下都可以为他作证。 业务熟练的天与暴君成功洗脱嫌疑。 五条悟看着手机里的短信,垮了一天的小猫批脸终于消失了,她开开心心地从床上一跃而起,顶着一头炸毛去找她的妈妈撒娇去了。 今天想和妈妈一起去游乐园玩。 这世上总是有人聪明反被聪明误,明明在很多年前,就有“五条家豢养了特殊的特级咒灵保护六眼神女”这种消息传出,为什么就没有人往这方面猜想呢? 或许,是因为从未有五条家之外的人亲眼见过这个所谓的特级咒灵吧。 比起这种似是而非的消息,多数人更相信自己的脑子和眼睛。 高层死了一半,就意味着有一半的位置被空出来了,为了争夺这空出来的一半位置,有资格争上一争的家族简直打出了狗脑子。 五条家也加入了这场权利的争夺。 他们给出的理由非常有说服力。 为了少几个傻逼欺负他们尊贵的六眼神女,居然敢随意命令他们的宝贝疙瘩,真当他们五条家是死的吗? 各方面实力都很雄厚的五条家在这场权利争夺中获得了不少好处,一半的位置,他们就占了三分之一。 别的不说,光是五条家有两个特级术师,就已经是很不得了的砝码了。 两个特级——五条甚尔和五条悟。 天与暴君靠着轻松暴打所有一级术师、切瓜砍菜般收割特级咒灵的绝赞英姿拿下了属于他的特级评定,成为了咒术界历史上第一个以天与咒缚之身登顶特级的术师。 五条悟和夏油杰被卡了半个学期的新评级终于下来了,两个新鲜出炉的二年级生以未成年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了霓虹仅有的四大特级咒术师之二。 五条家拥有了两个特级咒术师,而同样是特级的咒灵操使和五条悟交情甚笃,珍贵的反转术师更是早就加入了五条家,咒术高层更是被五条家的人占去了不小的分量…… 意识到这一点的家族势力无不倒一口冷气,五条家这是准备做什么? 他们想知道,却没有办法在五条家安插自己的眼线。 因为五条家最最尊贵的六眼神女见不得这种脏东西,不仅是安插进来的眼线会死,帮着这些人进来的五条家的人也要死。 没有人想死,那就只能躬身垂首,对强者俯首帖耳。 而五条家的大小姐恰好是这世上最强大的那一个。 …… 清闲的日子没过几天,五条悟和夏油杰就收到了高层的指派任务——保护星浆体天内理子。 夏油杰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在他们动身前往廉直女子学院的时候,家入硝子叮嘱他们两个:“我还是觉得不放心,你们虽然已经是特级了,但一定要小心,不要因为一时大意翻车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乖乖点头,并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受伤,然后在家入硝子突然变得嫌弃的眼神中坐着飞行咒灵走了。 想要杀天内理子的人有很多,五条悟和夏油杰刚到,接下任务而来的诅咒师们就到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夏油杰放出虹龙和一干攻击型咒灵,将围住学校的诅咒师们全部赶到了一处空地上,五条悟踩着虹龙的脊背从天而降,长发翻飞间门,抬手一发[苍]送这群亡命之徒去往安息之地。 他们还是没有放[帐],巨大的动静引得学校师生纷纷向外张望,有人在往这边过来了。 五条悟飞快地锁定了天内理子,几个轻盈的跳跃来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少女面前,双手一抄将人抱起来就跑。 有更多的诅咒师正往这边赶来,学校不方便动手,跑远一点。 被放在虹龙背上的天内理子屁股还没有坐稳,就愤怒地朝五条悟挥出了拳头,她以为这个人是来杀她的敌人,即便被抓了她也要给她一拳。 五条悟看也不看地接住了她的拳头,道:“天内小姐,我是五条悟,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还要挣扎的天内理子顿时僵住了。 五条悟? 五条家的那个吗? 黑发少女小心翼翼地打量这个放开她拳头的人,白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长得非常漂亮……是五条悟没错了! “非常抱歉!” 天内理子很干脆地向五条悟道歉,耳朵通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她居然对来保护她的五条悟动手啊! 这可是五条悟啊! 五条家大小姐的名声还是很大的,至少咒术界内可谓是无所不知了。 五条悟大度地摆摆手,转头跟夏油杰说话去了。 虹龙飞行的速度很快,他们及时带走了黑井美里,让后面的诅咒师扑了个空。 从内心出发,夏油杰和五条悟都不想天内理子作为所谓的星浆体死去。 五条悟是觉得星浆体没有必要,天元是人类还是咒灵,于她而言都一样。 夏油杰就是不忍了。 天内理子还这么年轻,便要为了所谓的光荣使命死去吗?他们这些后辈还没有到拿不出手的地步吧,怎么能让一个比他们还要小的女孩儿牺牲自己呢? 星浆体的存在真的有必要吗? 这个质疑在他看见天内理子快乐地奔跑在沙滩上时达到了顶峰。 穿着一条白色沙滩裙的五条悟抱着一个椰子走过来,理所应当地将椰子递给夏油杰:“杰,帮我打开它。” 夏油杰伸手接了过来,拿起一旁挖冰沙的勺子,很轻松地给椰子开了个天窗。 五条悟抱着插好吸管的椰子,很满足地喝了一大口,问道:“杰在想什么?” 夏油杰向来对她和家入硝子十分坦诚,他没有隐瞒,说出了刚才的质疑。 五条悟笑了:“原来在想这个啊,杰真是一刻都停不下来的操心妈妈。” “悟!”夏油杰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她一眼。 五条悟哈哈大笑,一点都不像在家里面对父母时那么淑女:“我们可是最强啊,杰!这个世界迟早都是我们这些年轻人的,那群老爷爷早就该休息了。你不想让理子妹妹死,理子妹妹也不想死,那就不死。”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的理所应当,就好像事情的结果只有她说的这一种,别的都是狗屁。 但夏油杰还有些许的顾虑:“可……天元大人怎么办?” 天元大人是咒术界的根基所在,没有星浆体,他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 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杰,星浆体——从来都不止一个。” 既然决定了不赴死,天内理子就需要去往一个安全的地方,最好是能离开这个国家。 五条悟摇摇头,让操心不已的夏油杰带着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回高专,那里会有人确保高专的安全。 夏油杰皱了皱眉,问道:“悟,那你呢?” 白发少女给了他一个看似清澈的笑容:“当然是处理到后面的追兵啦,快去吧,杰,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夏油杰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还是点了点头,带着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前往高专。 他回头看了一眼目送他们离开的五条悟,心中的违和感越来越重。 ……悟,你究竟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 …… 目送挚友带着人离开了,五条悟原地活动了一下身体,随即身形一闪,人已经出现在了十几公里外。 她抓住了诅咒师的头头,逼问出了他们的隐藏雇主。 ——禅院家。 这些诅咒师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杀死天内理子,他们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六眼神女的对手,却还是前仆后继地冲上来送死,就连专门针对她的咒具都有,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别有目的。 [六眼]之下,一切无所遁形。 他们想拖住她,拖到她咒力耗尽,只能任人宰割。 他们很了解[六眼]的副作用,也对她的术式有所应对,这只会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五条家出了内鬼;要么,就是有人在给他们提供信息和工具。 前者是不可能的,五条家内部不存在胆敢出卖五条悟的人,因为这种人已经被五条悟杀光了。 就只有后者了。 还是禅院家。 [六眼]曾和[十种影法术]同归于尽,禅院家从此视五条家为宿敌,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那就只有敌人了。 五条悟甩干净手上不小心沾上的血,百无聊赖地评价了一句:“真无趣啊。” 她已经玩够了,是时候清理掉那些脏东西了。 唔…… 就从禅院家开始好了。 另一边—— 夏油杰在高专门口看到了抽烟的五条甚尔,他抗在肩上的刀还在滴血。 这一刻,夏油杰忽然想明白了那些怪异和违和是什么。 ——悟太平静了。 从理子妹妹说出自己不想死,再到他们前往高专,这期间门的悟都太平静了。 悟的确是去处理追兵的,但她要处理的不只是追兵。 夏油杰几步快走,来到了似笑非笑的五条甚尔面前,语气急促地问道:“悟究竟去哪里了?你是知道的吧……” 五条甚尔耸耸肩,看热闹似的斜倚着墙:“你这会儿去也晚了。再说了,你去了能干什么?” 夏油杰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后退分毫:“请你告诉我。” 他必须去到悟身边。 五条甚尔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给了他答案:“她去了禅院家。” 去吧,如果你真的可以,就去拉住那个小疯子吧。 他是拉不住的,一个无比平静,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疯子,他从来都拉不住。 但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有人能拉住五条悟。 拉住她吧,别让她一个人疯下去。 拉住她,留下她。 …… 五条甚尔是对的,夏油杰来晚了。 虹龙还没有降落,他就已经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看到了正在熊熊燃烧着吞噬禅院家的火焰。 古典的庭院里满是浓稠鲜血和断肢碎肉,火焰燃烧的声音四处都是,没有开启[无下限]的白发少女就站在最中心的血泊中,两只手各牵着一个吓呆了的女孩儿。 她微微抬起头,越过火焰,朝夏油杰看去。 像一副世间门最荒诞的画一样,辉月姬般的美人身处堆满尸体的地狱,是那样的魔性美艳,叫最理智的人都移不开眼睛。 五条悟的脚边滚着一颗人头,无光的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夏油杰认识这张脸,这是禅院直哉,禅院家的少主。 这样残忍的画面总是容易让人生出怜悯和凉意,然而下一秒,五条悟只一句话,就让夏油杰心中刚刚升起的一小缕怜悯情绪烟消云散了。 “杰。” 牵着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的六眼神女幽幽开口:“他们想要我和禅院直哉那个垃圾联姻哦。” 所以,他们才暗中加了一条要求——重伤五条悟,使其失去反抗能力。 御三家有很多很多的脏东西,这些脏东西每一个都在贪婪无耻地觊觎她,五条悟对此一点都不感觉意外。 闻言,夏油杰的眼角似乎轻微地抽搐了一下,胸腔中的怒火几乎要从喉咙里喷发出来,他定定地看了一眼血泊中死无全尸的禅院直哉,那眼神中淬满了冰冷的杀意。 但等到他抬眼看向五条悟时,深紫色的眼眸中只剩下了习以为常的无奈和肉眼可见的纵容:“悟,要记得叫我们啊。” 五条悟甜甜地笑了:“好哦,杰。” 夏油杰向她走来,伸手牵过一个女孩儿,又伸手——握住了五条悟微冷的手。 他们牵着手,带着两个终于能够逃离深渊的女孩儿,背对着于火焰中泯灭的禅院家,在虹龙的托举下升上了高空。 夕阳的余晖照应在他们脸上,五条悟有些恍惚的眼神渐渐消失,她摸了摸紧紧依靠在她身边的两个小女孩儿,转头去看坐得挺直的夏油杰。 杰看她的眼神没有变化,还和从前一样,但又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不过,她不讨厌。 良久,白发少女似乎叹了一口气,倾斜着身体,无比放松地靠在了黑发少年的肩膀上。 虽然少年的肩膀没有父亲那样坚实,但少女那颗恍然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瞧,她不需要伪装,她的挚友们自会接受完整的她。 真好啊。 五条悟满足地叹息道。 …… 禅院家的灭亡即是开始的号角。 五条家露出了锋利的獠牙,不再缓慢地蚕食,而是鲸吞般地夺取着更多的权利。 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场血腥的改革就已经开始了。 不再伪装的五条悟彻底显露出了她凶猛残忍的一面,任何阻挡她改革腐朽咒术界的人,无一例外,都要死! 她那样的霸道又决绝,决定好的事情绝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一切示好和示弱都不能阻止她举起肃清的长刀。 时间门,时间门…… 改革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门,时间门一久,死灰便会复燃。既然是注定要复燃的死灰,那还留着做什么? 死! 所有企图维护腐朽和陈旧的人,死! 这样的五条悟得到了一个用鲜血和死亡堆积起来的称呼—— 暴君。 已经没有词能够形容她了,唯有“暴君”二字,才能勉强体现出她的几分残忍和冷漠。 这个词仿佛天然就是为她而存在的。 在某一次的肃清中,这位暴君的愤怒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她释放[虚式]轰平了一整座山,那暴怒的模样骇得谁也不敢靠近。 最后,还是有人机智地通知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匆忙赶来的两人很轻易地劝住了越来越愤怒的五条悟,一人一边,哄着她把人带走了。 在那被[虚式]轰成盆地的深坑中,是半块已经无法分辨的头骨,里面残留着一点粉色组织,昭示这个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半点死里逃生的可能都没有。 那次之后,五条悟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在杀死了所有的烂橘子后,她陡然安静了下来,每天跟着夏油杰同进同出,一副生怕自己没看住,这么大一个挚友就没了的紧张模样。 夏油杰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五条悟什么都不肯说,他听从了家入硝子的建议,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任由这只紧张兮兮的六眼猫猫围着自己绕圈圈。 他在用这无声的语言告诉她:我在这里,别担心,也不要害怕。 五条悟趴在他的办公桌上,自那天之后,第一次安稳地陷入了梦境中。 …… 咒术界的改革轰轰烈烈,身为特级的咒灵操使自然没有清闲的可能,他不仅要做自己的那一份,还要连着五条悟的那一份一起做,更要随时看住他的挚友。 这样的日子,仿佛一眼就看到了头。 夏油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伸手拽住了想出去给前方减少负担的五条悟,在家入硝子颇有深意的调笑中,他无奈地笑了。 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呢。 204 第两百零四章 悠仁小朋友的穿梭世界之…… 如果要问身为高天堕神的两面宿傩这辈子有什么后悔的事情, 那可能就只有现目前这一件事了——小朋友太皮了,隔三差五就皮一下的那种。 或许是生而为神的高天堕神和人类之间有一条不可跨越的代沟吧,反正, 祂如今是有点后悔收虎杖悠仁这个小混蛋做自己的神降使者的。 无他, 这不是神降使者, 这简直就是祂自己给自己找的第二个必须揣在腰上的搞事幼崽。 两面宿傩严重怀疑,虎杖悠仁这小兔崽子越来越跳都是五条悟那个混账东西撺掇的,偏偏小朋友又很听那个无良老师的话。 因为他自己太忙了, 就眼红其他有大把时间悠哉悠哉的人。 咒术界的改革不可能一蹴而就, 旧时代的腐朽已经被打破, 新时代的光芒还没有照尽这个世界,他们仍然需要时间去一一改变。 作为新咒术界的掌舵人, 五条悟显然是最忙的那个,天天忙得飞起, 恨不得把他自己和夏油杰两个人掰成十八个人用。 世界意识都不止一次向两面宿傩抱怨, 说祂家的孩子用安神香用得太勤了, 每次还只能睡四五个小时, 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啊……巴拉巴拉,之类的。 两面宿傩秉承着从荒那里得来的经验教训,每回都只听听就是了,最多再免费送世界意识一把安神香, 别的就一点儿都不搭话了。 累也是五条悟活该, 关祂什么事? 休想让祂和荒一样打白工! 给另外的价钱也不行! 要不是悟舍不得那群小孩儿,祂早带着人走了, 哪儿还能坐在这里耐着性子听世界意识唠叨个没完。 高大俊美的黑发堕神一脸心累地坐在操场的观众台上,耳边是世界意识熟悉的唠叨声,目之所及的, 是悟带着那群小孩儿聊天喝下午茶。 小孩儿们聊,祂喝下午茶。 脑袋空空的笨蛋猫猫今天也跟不上乖学生们的说话节奏呢。 等到世界意识终于唠叨完离开了,操场上的下午茶会也结束了,心情非常好的白色猫猫一蹦一跳地走上来,精准地扑到黑发堕神身上,蓝色丝带下的眼睛亮晶晶的:“宿傩,去、狩猎!” 猫是一种爱动弹的生物,时不时就想伸伸爪子挠点儿什么东西,很难闲下来。虽然神明的血液也能让这只拥有无底洞胃的大猫吃饱,还能管很长一段时间,但祂就是更喜欢出门狩猎。 夏油杰这个人委实挺复杂拧巴的,天天忙得和五条悟不相上下,他还非得抽点时间出来回一趟高专,看看他的两个养女,再试试能不能遇上不经常离开黑发堕神独自行走的悟。 如果遇上了,他总要和祂说几句话,然后从衣兜里摸出两个一级咒灵球喂得薛定谔的尾巴摇来摇去的白色猫猫。 如果遇不上,他会把咒灵球交给虎杖悠仁他们,由这群孩子代为转给。 ——霓虹境内已经没有特级咒灵了,有也早就进了纯白咒灵的肚子。 夏油杰知道那位黑发神明看他不顺眼,这是他活该,平行世界的夏油杰也是夏油杰。 他无法想象,要是悟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他的五条悟日后可能会经历的,那么,那时的五条悟会不会……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悟? 夏油杰不敢去想。 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他的心脏就像是要被捏碎了一样疼。 他怎么能让悟亲手杀了他呢?真是疯了。 黑发堕神冷眼看着夏油杰投喂祂家幼崽,他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只要自家幼崽开心,祂再看这个人类不顺眼,也会继续沉默地看下去。 人类的情感真是复杂,祂们神明的情感就要简单很多了。 网上有一句话,大体的意思是,说出口的话可能会变成回旋镖扎回自己身上。 初次看见的时候,两面宿傩不是很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而如今…… 黑发堕神看着面前低头认错的粉发少年,再一次,想要把这个熊孩子按在地上打。 祂前几天才说过虎杖悠仁是这群小孩儿里最听话懂事的那个,比夏油杰的两个养女都要乖,结果今天这个小兔崽子就给祂整出了一件大事来。 少年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一件咒具,献宝似的拿到黑发堕神面前来展示,结果——这件咒具居然自动吸取了纯白咒灵不断散溢在身体周围的咒力,就在黑发堕神的眼皮子底下,猝不及防地启动了! 平平无奇的咒具忽然化作深不见底的黑洞,两面宿傩只来得及展开神之心境,将一脸懵的悟推进去,另一只手才刚碰到虎杖悠仁的手腕,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祂眼前一花,一神一人已经被黑洞吞没了。 等到感受到这边有剧烈的咒力反应正在发生的众人赶来时,翠绿的草地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件谁也没有见过的圆形咒具在草地上滴溜溜地转着。 ……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万米的高空上,一个粉色头发的少年满脸写着惊恐,纵使吃了一嘴的空气,冰冷的风冷冷地往他脸上拍,他也要发出惊恐万分仿佛开门就遇见贞子扑脸的尖叫声。 虎杖悠仁,东京高专二年级生,咒术界五大特级咒术师之一,今年十六岁,至今没有学会一个神降使者早就应该具备的基本飞行术。 “宿傩!宿傩!!救命啊啊啊啊啊!” 没用的神降使者只能狼狈地狂喊神明大人救命。 就在他即将以大字型的姿势,如同流星般砸进富士山火山口的那一刻,一只强有力的手精准地拎住了他背上的衣服,把他像一只炸了毛的幼犬一样拎在了手里,还恶趣味地颠了颠。 惊魂未定的虎杖悠仁:!!! 他疯狂挥舞着四肢,试图隔空远离下方欲喷不喷的炙热岩浆:“宿傩!离开这里!我害怕!啊啊啊啊!救命!” 黑发堕神嗤笑一声,拎着他沿着火山走势飞了下去。 两腿一软跌坐在草地上的虎杖悠仁抱着黑发堕神的大腿,雷声大雨点小地张着嘴乱嚎,神明大人翻了个白眼,随他去了。 万米高空自由落体,还差点儿落进火山口里,属实是有点刺激的。 虎杖悠仁干嚎了五六分钟,终于哆哆嗦嗦地闭上了嘴,他还是腿软得站不起来,索性就直接坐在地上了。 “宿傩,我们这是……”扒着神明大人的大腿不放,少年四处望了望,看见了标志性极强的火山,“被传送到了富士山?” 那个咒具居然具有传送功能吗? 虎杖悠仁一撇嘴,有些嫌弃。 哪儿有这种把人传送到万米高空的咒具啊?确定不是谋杀? 两面宿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似笑非笑:“回答错误。” 虎杖悠仁抬起头,豆豆眼:“啊?” 这里不是富士山吗? 黑发堕神冷笑一声:“这里是另一个世界的富士山,干得好啊,小鬼!”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 知错就认的粉发少年立刻土下座:“非常抱歉!这都是我的错!” 呜呜呜,他不该把那个咒具拿回来的QAQ 小孩儿认错的姿势很诚恳,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进没化完的雪里,试图用冰雪给自己通红的脸降温。 呜!他是最没用的神降使者! 两面宿傩哼了一声,很是嫌弃地伸手把人拎起来,手动给他抖了抖身上的雪,问道:“那个咒具,你从哪儿得来的?” 虎杖悠仁乖乖地任祂拎着,闻言,想也不想地把另一个人卖了:“是五条老师给我,说是很有趣,让我拿回来和你们一起玩。” 两面宿傩嘴角一抽,只觉得五条悟那个混账东西是皮痒了欠打,忙成那个模样,居然还有心情恶作剧。 他未必知道那个咒具具体有什么作用,但一定知道那玩意儿不是什么正经咒具,所以才给了悠仁让他带回来,反正有两个世界级的存在护着,他的学生们是不可能吃亏的。 真没想到啊,那个咒具居然是用于穿梭其他世界的媒介,只不过需要极其强大的力量才能启动它,能做出这种东西的人无疑是天才中的天才。 黑发堕神捏了捏眉心,将腿不软了的小鬼放下,释放神识扫描世界。 幸运的是,他们没有穿梭到其他性质的世界去,这里依旧是咒回世界。 不幸的是,由于那个咒具是头一次启动,又因为骤然吸收了太多的力量,穿梭世界的功能不是很稳定,回去是迟早都能回去的,就是要多穿几个世界,将吸收的力量耗尽才行。 制作那个咒具的人没有超出世界的范畴,所以咒具能够穿梭的世界性质被限定在了相同的范围内,也就是说他们接下来要穿梭的世界都会是咒回世界。 熟悉的世界当然好,能够规避掉很多危险。 两面宿傩将这些信息用最通俗简单的话告诉了虎杖悠仁,小朋友先是一脸震惊,然后意料之内地兴奋了起来。 “是平行世界吗?” “我能见到平行世界的我?还有伏黑他们?” “好耶!” 粉发少年激动地原地转了一圈,扯着黑发堕神的白色长袖不撒手:“宿傩宿傩,我们可以在这里停留几天呢?” 两面宿傩曲起手指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只有两天,接下来的穿梭,最多也不过停留五天。” 这个时间是那个咒具的极限了。 如果只是穿梭一个世界,停留一两个月不是问题,但第一次启动嘛,难免出问题。 “啊?只有两天啊?” 激动的少年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又振作了起来。 这可是穿越世界欸,能够停留两天到五天的时间就已经很了不得了,而且神明大人都说了,接下来还会有好几个世界等着他们呢! 好耶!可以见到更多世界的人了! 虎杖悠仁迫不及待地看向黑发堕神,淡金色的眼睛里像是藏了一轮冉冉升起的旭日:“宿傩,我们去高专吗?” 才从世界意识那里确定了这个世界的时间线,两面宿傩想了想,摇头,俯身探入影子里,将嚼着一颗一级咒灵球的纯白咒灵带出来。 祂道:“不急,我们先去狩猎,顺便看看你的净化术学得怎么样了。” 出这意外之前,祂已经答应了悟,要陪祂去狩猎的。左右时间还早,小朋友要去玩的话,时间也是够的。 即将被检查功课的虎杖悠仁缩了缩脖子,眼神闪躲。 咳,粉发少年在心里默默地想,希望陪五条先生狩完猎的宿傩能心情好一点。 205 第两百零五章 悠仁小朋友的穿梭世界之……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结界自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拔地而起, 笼罩的范围不知凡几,高悬在半空中的白色六棱晶体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吸引咒灵的力量,数以千计的咒灵正疯狂地朝这个只进不出的结界里涌来。 隐藏起自身力量两面宿傩的又在结界里支起了一个新的结界, 顺便将放在神之心境里的神座取了出来,让馋得说什么都不肯待在神之心境里等的五条悟坐上面, 自己则抱着手倚在神座上, 听虎杖悠仁背净化术的咒语。 数不清的咒灵嘶吼着扑向高空中的六棱晶体, 无一例外,都被那颗看似平平无奇的六棱晶体吞噬了。 它们就好似瞎了一样, 看不见同类的消逝, 只知道前仆后继地扑上去送死, 而那颗六棱晶体的颜色越来越深,逐渐由白色向着黑色转变。 咒灵狰狞可怖的嘶吼声中,夹杂着少年清朗的嗓音,正在磕磕绊绊地背着晦涩难懂的咒语。 黑发堕神看着低垂着脑袋, 越背越磕巴的粉发少年, 眼神逐渐变得不善。 直到虎杖悠仁彻底忘了后面的咒语, 小动物似的小心翼翼抬头看祂,那双淡金色的眼睛里满是尴尬。 救命,背不下去了QAQ 在少年越来越感到无地自容的时候,黑发堕神冷笑道:“呵, 我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 你一个卷轴都背不下来……说,你究竟干什么去了!” 虎杖悠仁被吓得一激灵,连忙跪坐得更加标准,仰起脸,用最无辜的眼神看着怒火中烧的神明大人:“宿傩, 这不能怪我!” 两面宿傩都气笑了:“难不成还要怪我?” 眼看神明大人就要召出朝烬给自己一顿刀背炒肉了,虎杖悠仁求生欲极强地连连摆手:“是五条老师!是他老是把自己的任务丢给我做,我才没有时间去背咒语的!真的!伏黑和钉崎都可以给我作证!乙骨前辈也可以给我作证!” 对不住了五条老师! 绝对善良如虎杖悠仁,说真话都觉得良心痛,他明明已经答应五条老师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宿傩的。 两面宿傩:…… 可以,这是五条悟那个家伙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两面宿傩握刀的姿势一顿,凝聚了一半的朝烬散去,祂恨铁不成钢,又有些好奇地问道:“他是答应你什么了,才让你放下我给你布置的功课,去帮他做任务?” 虎杖悠仁小心翼翼地看他,哆哆嗦嗦地说:“五条老师答应我……要是我背不下来,你要打我,他可以帮我拦着点……” 虽说净化术的咒语只有一个卷轴,但是这个卷轴比他之前学的破灭之法还要长三四倍啊! 而且还不止一个净化术,是好多好多个净化术的大杂烩咒语! 神明大人教他的所有术法的咒语都是用千年前的语法写的,为了能够理解透彻这些用古语法写出来的咒语,他甚至额外去学了古文学。 这位神明大人总是对祂的神降使者有着过分的期望,这次教他的净化术就深奥得和之前的破灭之法不相上下,他不可能背得下来的! 他只是一个有点偏科的普通学生。 ……所以只能另辟蹊径了QAQ 两面宿傩:…… 这个回答……是祂没有想到的。 黑发堕神嘴角一抽,都不知道是该气了,还是该笑了。 祂再次曲起手指,给了单蠢的神降使者一个脑瓜崩:“那你觉得自己赚了吗?” 捂着脑门的虎杖悠仁泪眼汪汪:“……没有QAQ” 他亏大了! 五条老师根本不可能帮他拦着神明大人,因为他现在在另一个世界啊,而且这里没有他认识的那个五条老师。 呜呜呜,他就不该把那个咒具拿回来。 这边,又气又好笑的黑发堕神正在教训自家不省心且越来越皮的神降使者。 那边,仰头盯着咒灵送死的五条悟甩了甩身后的半透明触手,在六棱晶体彻底变成深不见底的黑色的那一刹那,这个坐在神座上勉强等待着的白发青年咻的一下从小结界里消失了。 下一秒,祂以猛虎扑食的姿势出现在了半空中,身后的半透明触手张牙舞爪,精准地刺穿了几个因吸引力突然消失,而猛的清醒过来想要逃离的特级及一级咒灵。 猎杀时刻! 六棱晶体吞噬了所有一级以下的咒灵,一级及一级以上的咒灵只会继续被它吸引着在周围盘旋,它散溢出去的吸引性力量可以扩散好几百公里,并且只会被咒灵捕捉到。 但它的容量是有限的,整整一百万个一级以下的咒灵被它吞噬殆尽,悉数转换成了纯粹的咒力。 现在,它相当于一颗由近百颗特级咒灵球组成的豪华版咒灵球,一颗下去,足够五条悟不喊饿好几天了。 美味总是要留到最后再享受的。 五条悟对盘旋在晶体四周的特级及一级咒灵开启了猎杀模式。 忘却了人类所有记忆和情感的纯白咒灵野性十足,祂攻击的招式和速度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认知,只要亲眼见过祂狩猎的人类,都会清晰地认识到—— 眼前这个俊美到可以说是漂亮的白发青年,其实只是一个维持着人类外形的非人类罢了。 虎杖悠仁都看呆了。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五条先生狩猎的样子。 居然……真的是在狩猎啊。 祓除和狩猎是不一样的。 祓除,是为了杀死。 而狩猎,是为了吃掉。 三十五条半透明的触手悉数从纯白咒灵的脊背上伸出,尾端锋利的美丽晶体每次刺出都会命中两三个咒灵,凡是被它刺中的咒灵,无不以依旧还活着的状态僵硬地倒在地上。 白发青年那双白皙纤长的手已然异化,比起人类,更像是方便刺穿撕裂猎物身体的兵刃,依旧白皙的指尖覆盖着长而锋利的指甲,每一次挥下,都能轻而易举地撕碎猎物厚重的肉·体,精准命中最内里的核心。 祂就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长长的白发恍若流星拖曳在身后的慧尾,以虎杖悠仁的眼力,他只能看到一个疾速移动的白色影子,以及噼里啪啦僵硬着落在地上的咒灵。 虎杖悠仁看得目瞪口呆,这可不是一只两只啊,这可是附近几百公里所有的咒灵,居然不使用任何术式吗? 五条先生,好厉害! 这样的体术,这样的速度,是他这个新晋特级咒术师还到达不了的境界。 两面宿傩则是一脸的见怪不怪,这才哪儿到哪儿,如果不给悟限制,祂能在半天的时间内炫完整个世界的咒灵。 当最后一只一级咒灵轰然倒地,两面宿傩伸手盖住了虎杖悠仁的天灵盖,将少年的脸转到自己面前,背对着收起攻势无声落地的五条悟。 “看够了吧,快点背你的咒语。” 神明大人无情地指了指七八米长的卷轴,道:“在我们回去之前,你至少要背熟一半,倘若完不成,我就把你吊起来当着那群小孩儿的面打。” 完不成功课就要在所有同期、前辈和后辈面前社死…… 虎杖悠仁当即两眼含泪:“宿傩!你不能这样对我!” 黑发堕神冷酷无情地又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快点背!” 装可怜失败的虎杖悠仁只能哭唧唧地埋头苦背,并在心里许愿神明大人能够忘记这件残忍的事。 他要求不多,多忘几天就好,求求了QAQ 听到了小朋友心声的两面宿傩被逗笑了,这个小鬼,也不知道换一个神明许愿。 面朝黑发堕神的虎杖悠仁并没有发现,无声落地的五条悟席地坐在了一个瑟瑟发抖的特级咒灵面前,指尖仍然锋利的手迫不及待地伸向只能引颈就戮的猎物。 血肉被撕裂的声音挡在了小结界外,勉强维持着人类外形的纯白咒灵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吞食着手中新鲜的血肉和咒力。 咒灵球很好,但这只超大只的白色猫猫更喜欢鲜活的食物。 已是非人类的五条悟快速地进食着,一张一合的嘴里没有了牙齿和舌头,黑黝黝的,就像宇宙中极其危险的黑洞,谁也不清楚祂体内究竟蕴含着多少力量。 被留下的咒灵加起来有四十出头,里面不乏一些刚刚晋升到一级的咒灵,特级也不过才四个,水分还有些大。 五条悟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将这些体积庞大的咒灵全部吃掉了,他还没有感觉到饱。 纯白咒灵将手上的污渍擦在了淡色的外套上,这个动作看得黑发堕神眼角一抽。 没有吃饱的猫猫向高悬天空的黑色晶体伸出了手,像是受到了牵引似的,黑色晶体旋转着落在祂手心里。 还没有停留到两秒的时间,就被舔了舔嘴唇的白色猫猫吞进了肚子里。 “m!” 五条悟发出餍足的声音,快快乐乐地向两面宿傩跑来。 在祂即将扑进同伴怀里的瞬间,两面宿傩微微侧身,错开了这只白色猫猫,并伸出手精准地捏住了祂命运的后脖颈。 “m?” 猫猫不反抗,猫猫感到疑惑。 瞧着祂狩完猎后一身脏兮兮的,两面宿傩就想揍祂两下,但又想到这只傻猫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爱干净这个词,揍猫的念头刷的一下就没了。 不想在同伴面前社死的虎杖悠仁已经沉浸在了背书的“快乐”中,两面宿傩单手掐诀,将覆盖范围极广的结界缩小至小结界这么大后,板着脸拎着这只脏兮兮的大猫沉入了影世界。 洗澡,换衣服! 这个高天堕神虽然过得糙,却还是有点洁癖在身上的。 有洁癖,但不多,而且还分人。 …… 穿梭到平行世界的第一天上午,虎杖悠仁小朋友在背书,五条悟在狩猎,两面宿傩在洗猫。 这个上午他们都过得非常充实呢。 到了中午,小朋友饿了,而五条悟影世界里的甜食全是祂喜欢的超标糖分,于是一人一神一咒灵动身离开广袤的大草原,回到霓虹吃午饭。 虎杖悠仁是个不挑食的好孩子,他找了一家主打自助餐的海鲜店,要了一个单独的包厢,两面宿傩付钱,他和五条悟负责吃。 嘴里包着食物的虎杖悠仁口齿不清地问道:“宿傩,你哪里来的钱?” 这里是平行世界耶,他的卡都不能用,只有几张现金是通用的,但这几张现金不足以支持他们吃饭,那么神明大人是从哪里来的钱? 黑发堕神高冷地回了他一个眼神:“街头的刮刮乐。”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哦。” 他忘了,神明大人的财运超级好。 既然钱的来路是合法且正规的,虎杖悠仁就放心了,他敞开肚皮炫。 必须给敢于开设自助餐的老板上一课! 正在长身体的未成年术师饭量可是相当惊人的! 伏黑惠:……并没有,只有你。 小朋友在认真地干饭,五条悟就有点在玩的意思了。 祂盘子里的螃蟹还活泼乱跳的,这个没有智慧的甲壳类动物居然敢对超越世界级的咒灵挥舞钳子,五条悟觉得很有趣,伸出手指去逗它。 两面宿傩看了祂一眼,闭上眼睛假寐去了。 这家店规定的自助餐时间是九十分钟,六十分钟不到,一直在炫饭的虎杖悠仁终于吃饱了。 他满足地揉了揉肚子,取出一张纸巾擦嘴,然后将纸巾放在堆积如山的餐盘上,对睁开眼睛向自己看来的黑发堕神说:“好了,宿傩,我们可以走了……” 说着,他忽然顿住,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看向五条悟,询问道:“五条先生,你吃饱了吗?” 如果没吃饱的话,他建议换一家甜品店,这家海鲜店可能不符合五条先生的口味。 闻言,戳着一只虎皮虾的五条悟偏头朝虎杖悠仁看去,祂思考了一会儿,慢吞吞地点头:“饱了。” 但不是吃这些饱的。 一人一神一咒灵起身离开了包厢,餐桌上只剩下一只半死不活的虎皮虾没有被吃掉,被狠狠上了一课的老板在店门口目送三个长相绝佳的客人离开,并在心里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再来了。 血亏! “宿傩。”买来一杯奶茶溜溜缝的粉发少年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成年“人”,“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我有点想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我欸。” 两面宿傩把插好吸管的加糖奶茶递给跃跃欲试的五条悟,又将自家幼崽的手牵好,防止祂一不小心就乱跑后,才慢悠悠地回答小朋友的问题:“悠仁,有兴趣去见见还是菜鸡的乙骨忧太吗?” 虎杖悠仁:“嘎?” 什么菜鸡? 菜鸡是谁? ……是乙骨前辈啊。 非常感兴趣的小朋友一个滑步跑过来,伸手扒拉着黑发堕神的另一只胳膊,眼睛亮晶晶,回答得很是干脆:“想!” 206 第两百零六章 悠仁小朋友的穿梭世界之…… 祈本里香, 当代咒术界诅咒女王,一个敢于偷袭高天堕神的特级过咒怨灵。 两面宿傩对虎杖悠仁之外的小孩儿没有多少容忍度,祂会教那群孩子呼吸法, 不过是看在五条悟的份上而已,祈本里香胆敢偷袭祂, 下场就是被日轮刀钉在墙上动弹不得。 “里香!” 未来会成为特级咒术师的乙骨忧太现在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菜鸡,四肢无力软趴趴的, 眼睛下面是两个比家入硝子还要夸张的黑眼圈, 可见他自从祈本里香死后就没怎么睡过一个安稳觉。 “忧太——!” 被一刀钉在墙上无法挣脱的祈本里香已经知道了这个黑发的男人是她无法对抗的存在, 但她如今的脑容量并不允许她思考更多的问题,乙骨忧太一叫她, 她的全身心就都被这个少年吸引过去了。 两面宿傩看看墙上那个,再看看软倒在地上这个,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强烈的污染。 呵, 都这样了,居然还能持续性散发恋爱的酸臭味。 不愧是你, 纯爱战神。 五条悟像只大猫似的蹲在乙骨忧太身边,长长的白发拖曳在地上,被遮在蓝色丝带下的眼睛好奇又欣喜地看着这个哭唧唧的少年, 时不时伸出手指戳戳人家瘦得快要贴在骨头上的脸颊。 无论是青梅死去,还是青梅变成未知的怪物, 这显然已经超过了乙骨忧太这个年纪的少年能够承受的范围。 他现在居然没有疯, 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崩溃,不得不说一声天赋异禀意志坚定了。 这间门狭窄的出租屋里挤了两个高大的男性, 一个正在生长期的少年,再加上一个体型比成年男性还要大好几圈的特级过咒怨灵,也是够为难这间门出租屋的。 咔嚓。 外间门的门开了, 小跑着出去买便当的虎杖悠仁回来了,热情的阳光系男孩提着热腾腾的便当跑进来:“乙骨前辈!我给你买了便当,快趁热吃吧!” 然而一出玄关,客厅里有些凌乱的画面引入眼帘,粉发少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额…… 这是什么情况? 虎杖悠仁看看被钉在墙上的诅咒女王,又看看跌坐在地上流眼泪的乙骨忧太,再看看抱着手悬坐在半空中的神明大人,最后看向开心地朝自己招手打招呼的五条先生。 他嘴角抽了抽,抬手也朝五条先生挥了挥。 “宿傩,你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用日轮刀把里香小姐钉在墙上? 小小的少年,大大的问号。 两面宿傩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道:“她偷袭我。” 所以是她活该。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别闹了,快把里香小姐放下来!” 区区特级过咒怨灵,怎么可能偷袭得了神明大人?快点把人家放下来啊,乙骨前辈都哭成这个样子了,你的良心不会痛的吗? 黑发堕神睨了他一眼,手指一勾,收回了那把将祈本里香钉在墙上动弹不得的日轮刀。 那眼神的意思是:我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虎杖悠仁:…… 行叭。 “忧太!” 回归自由的祈本里香第一时间门冲向了乙骨忧太,很是不安地缠绕在少年周身。 乙骨忧太一边抹眼泪,一边安慰自死后第一次表现得如此不安害怕的青梅:“别怕,里香……我在这里。” 吃饱了的五条悟很安分,并没有想要对祈本里香动手的意思,祂歪着头看了看安慰诅咒女王的瘦削少年,无声无息地站起来,走到两面宿傩身边。 半透明的触手在身后交缠成座位的形状,纯白的咒灵坐了上去,伸手捞过黑发堕神的衣袖揉来揉去,两个非人类凑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安慰乙骨忧太的重任就落在虎杖悠仁身上了,这边的一神一咒灵怎么看都不是安慰人的料。 很快,在虎杖悠仁的解释和安慰下,乙骨忧太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他很不好意思地朝粉发少年笑了笑,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便当,吃得有些着急。 他前两天就已经没有钱了,家里的食物也在昨天早上吃完了。 里香这几天很躁动,他不敢出去打工,只能待在出租屋里,生怕自己一走出家门,里香就会暴走伤害到别人。 这个少年善良得委实令人心酸。 虎杖悠仁听得十分不忍,他看了看即便很害怕也不肯离开乙骨前辈的里香小姐,自血仇得报之后就很少忧虑的少年皱起眉苦思冥想了起来。 忽然,他灵光一闪,看向神明大人:“宿傩,净化术!” 两面宿傩可有可无地点头:“你可以试试第五个。” 祈本里香的状况很符合被超度的标准,她是在死亡的那一瞬间门受到了乙骨忧太的诅咒,获得了强大的咒力,从而变成了如今的特级过咒怨灵。 放在神鬼传说里,她就是一个被加持了buff的厉鬼,是可以被超度的。 纯白的靴子落在地上,黑发堕神一步一步走向坐在地板上的两个少年,异化的祈本里香惊恐地想要后退,又不愿意离开她心爱的竹马,嘴里不停地发出刺耳的低鸣声。 两面宿傩微微皱眉:“安静。” 诅咒女王闭上了嘴,不再发出声音。 两面宿傩居高临下地看着瞪圆了双眼的乙骨忧太,用最无情的声音告诉了他当年的真相:“乙骨忧太,是你诅咒了祈本里香,她才会以这样的形态留在你的身边。” 乙骨忧太瞳孔一震,才止住不久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信了。 原来…… 是因为他,里香才会变成这样啊。 乙骨忧太僵硬着身体回头转身,青梅恐怖的模样已经不能再使他感到恐惧,他看着眼前不停呼唤他名字的里香,眼泪止不住的向下流淌,一张嘴就是哽咽到难以分辨的声音。 少年抱着咒灵宽大冰冷的身躯,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只知道嚎啕大哭,声音里有解脱,有悔恨,更有痛彻心扉的悲伤。 他无法想象自己当年的一句话,一份执念,究竟折磨了里香多少年。里香是那样爱美的女孩子,他怎么能够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 祈本里香慌乱无措地抱住痛哭流涕的少年,嘴里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一人一咒灵此刻仿佛正在经历生离死别一般,令人万分的动容。 ……哦,动容的只有虎杖悠仁。 那边的一神一咒灵没有心,非但没有觉得感动,黑发堕神还认为他们两个属实有点吵闹。 这屋子是待不下去了。 相信自家神降使者的实力,不会轻易被一个特级过咒怨灵干掉,两面宿傩拍拍被感动得眼泪汪汪的虎杖悠仁,随口交代了两声,又嘱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得很起劲的五条悟不要乱跑,然后自己一个神出去了。 祂去给自家幼崽抓玩具,那个眯眯眼逗猫棒也顺便带回来好了,起码今天和明天祂能轻松点儿。 带娃真是相当费力了。 …… 两面宿傩先去抓了羂索,这家伙占据了一个二级咒术师的身躯,潜伏在总监会里,静待夏油杰凑到五条悟*面前找死,他好以最快的速度鸠占鹊巢。 然后他就被从天而降的黑发堕神抓走了。 毫无体面地打出了GG。 将恶心吧啦的脑花封在随手拿来的鱼缸里,两面宿傩提着鱼缸,转头去了盘星教。 此时的盘星教教祖正在开坛讲法,台下坐着上百个虔诚听讲的普通人,他高坐在上首,看似慈悲的笑容之下尽是对这些生命的蔑视和漠然。 然后他就被从天而降的黑发堕神抓走了。 盘星教众人:…… 盘星教众人:??? 盘星教众人:!!! 快放下他们的夏油大人! 救命啊!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了! 嚣张的绑匪扬长而去,没有给他们留下半个背影。 夏油杰企图挣扎,夏油杰试图放出咒灵自救,夏油杰打出了GG。 很不耐烦的两面宿傩直接将五条悟*之后会经历的一系列事件塞进了他的脑子里,包括但不限于被冒牌货欺骗关进猫箱、和诅咒之王决斗被割喉重伤等等事件,祂还把自家幼崽万念俱灰祭献自身换来完美结局的事情一并塞了进去。 夏油杰终于安静了,像个死人一样被黑发堕神拎在手里,眼眶逐渐变得通红,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怎么会这样?! 这不可能! 那可是悟啊!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给出一记绝杀:“他再强,也不过是个人类罢了。” 夏油杰:…… 夏油杰猛的闭上了眼睛,两只手握紧了拳头,额头青筋直跳,已然陷入了极致的愤怒和悔恨之中。 两面宿傩瞧了他一眼,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荒的办法就是好用,对付这个偏执人类的最好办法,就是将他心中自认为的美好撕碎,让他亲眼见到他固执丢下的那个人究竟会陷入怎样的痛苦深渊之中,逼他从那条不归路上自己回头。 好好看看吧,夏油杰,你所追求的大义尽头究竟是什么。 如果不是这家伙还算有用,能够哄一哄自家的幼崽,两面宿傩和荒都是不可能出手救他的。 如果说在到达乙骨忧太的出租屋之前,夏油杰对他看到的那些还持有几分的怀疑,那么在看到屋内悬空着滚来滚去的五条悟之后,他再不敢有半分的怀疑了。 那些从脊背中伸出,在半空中挥舞的半透明触手无一不是在大声地告诉他,眼前这个熟悉的人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他是咒灵。 五条悟,变成了咒灵。 夏油杰被这个可怕的信息惊骇得愣在了原地。 几分钟之前还能当着一百多人的面胡说八道的年轻教祖此刻已然丧失了语言能力,他呆愣地盯着五条悟看,通红的眼眶里一片干涩,好似已经痛苦到流干了眼泪。 一见到夏油杰,纯白的咒灵就欢快地扑到他面前,冰冷的怀抱将这个怔愣的人类囊括进去,祂磕磕巴巴地同他打招呼:“杰,下午、好!开、心吗?见到我……” 夏油杰张了张嘴,喉咙里就像是含着一团炙热的火焰,烫得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瞪着那双通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这个抱着他的“人”。 好冰啊…… 悟,你的手好冰啊。 可是……现在明明是夏天才对…… 他不会认错人。 夏油杰不会认错五条悟,就像五条悟不可能会认错夏油杰一样。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无比希望是他认错了人。 因为这样,他才会不至于这么痛苦。 怎么会这样呢? 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夏油杰很痛苦,这间门屋子里统共就个人类,他是最痛苦的那个。 化身超越世界级咒灵的五条悟早已没了身为人类时的情感和记忆,祂无法同夏油杰感同身受,他的痛苦只会让祂感到疑惑。 这只脑袋空空的白色猫猫努力地安慰着面前的人类,比如摸摸头,再给一个拥抱。 至于其他的,祂做不了,也做不到。 这已经是猫猫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两面宿傩则是根本不会顾及夏油杰痛苦不痛苦,这个人类唯一的作用就是哄猫,祂抬手给了好奇满满的粉发少年一个脑瓜崩,清脆的声音听得乙骨忧太一缩脖子。 “找到办法给祈本里香解咒了?” 黑发堕神问道。 虎杖悠仁干巴巴地笑了笑:“有点头绪了,但没有把握。” 他背咒语也只背到了第六个,第五个净化术只能硬背,他还没有试过,毫无实战经验,哪里敢上手给里香小姐解咒。 乙骨忧太已经从虎杖悠仁这里知道了咒术是什么,他牵着祈本里香的手,不再恐惧,眼睛里也重新有了光。 狭窄的客厅里就只有两张椅子,瘦削的少年坐在椅子上,局促又紧张,等到粉发少年和他的神明大人说完话了,他才试探性地开口道:“那个……” 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都朝他看了过来。 一个在等他说话,一个有些不耐烦。 乙骨忧太握紧青梅的手,鼓起勇气,和帮助他脱离痛苦的一人一神对视:“虎杖同学,这位……大人,非常感谢你们帮助了我和里香!真的非常感谢!”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他们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给里香解咒的事情,请让我自己去做!这本就是该让我去做的事情,是我诅咒了里香,就应该让我去解咒。如果我将这件事推给你们,那么……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了!这样的我,即便里香可以原谅,我也会看不起自己的!” 两面宿傩挑了挑眉,对他的态度和觉悟还算满意。 虎杖悠仁挠挠头,连忙把人扶起来,总觉得受了乙骨前辈的礼怪不好意思的。 乙骨忧太的话都说到这里了,虎杖悠仁也不在强自己所难,真要让他用净化术去超度祈本里香,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轻易尝试。 此时的乙骨忧太只不过是空有一身强大咒力的菜鸡,他连调动咒力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所以他需要进行系统性的教学。 两面宿傩是不可能手把手教他的,虎杖悠仁倒是有这个意思,但他们明天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怎么看时间门都是不够的。 于是乎—— 第二天一早,揉着太阳穴从教师宿舍离开的五条悟*接到了夜蛾正道的电话,挂断电话的他表情很是奇怪,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睡醒。 一大清早,高专平日里门可罗雀的大门口就站了两个人,一个是五条悟*不认识的少年,一个是五条悟*认识但不想承认的熟人。 看着眼前一脸尬笑,还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很心虚的挚友,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他旁边的少年。 睡眠不足的白发最强尽量散发着善意:“你是?” 乙骨忧太紧张得不行,一听到被虎杖同学拍着胸脯保证是唯一一个能教导他的人开口问他了,少年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浑身一激灵,闭着眼睛递出刚刚抱在怀里的一沓文件,恭恭敬敬地弯腰鞠躬,大声说道:“五条老师您好!我是乙骨忧太!我希望能够入学高专,这是我的推荐信!” 他顿了顿,才想起那位名为“宿傩”的黑发先生有嘱咐过他要说的一句话:“我和旁边这位夏油先生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是顺路而已!” 夏油杰:…… 倒也不至于真的把这句话说出来啊。 五条悟*:…… 五条悟*:“噗!” 白发青年哈哈大笑地接过厚厚的文件,还拍了拍乙骨忧太的肩膀:“就冲你这句话,你想入学高专的事我准了!” 乙骨忧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直起身来,笑容腼腆。 五条悟*看也不看夏油杰一眼,乐不可支地翻开手中所谓的推荐信,待他看明白这份厚厚的文件究竟是什么后,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这是一份名单。 一份他想要改革如今的咒术界,就必须要肃清的名单。 五条悟看向夏油杰,绷带下的眼神有些冰冷:“哪里来的?你知道,对吗?” 夏油杰短促地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的心脏快速地跳动着,他很紧张,比身旁的乙骨忧太还要紧张:“这是一份礼物,另一个世界的……你的学生送来的。” 那个很受另一个悟亲近的黑发男人是这样让他解释的。 “至于其他的……” 夏油杰踌躇了一下,问道:“悟,我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吗?” 五条悟*没有说话,只是隔着绷带定定地看着他。 乙骨忧太很会读空气,他在心里安慰着有些躁动的祈本里香,没有发出声音打破两个成年人之间门的沉默。 良久,五条悟*合上文件,冲乙骨忧太招了招手,勾着少年的肩膀转身走进高专的大门。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看你表现,杰。” 夏油杰如释重负地笑了,袖中紧握的双手放松地打开,只有手心里快被掐出血的痕迹能够证明他适才有多么的紧张。 自十年后的第一次,这对都不太喜欢夏天的挚友忽然觉得—— 夏天也没有那么糟糕嘛。 207 第两百零七章 悠仁小朋友的…… 将乙骨忧太和夏油杰打包送去高专后, 两面宿傩一手一键重启的空白猫猫,一手神神秘秘玩手机的小朋友,闪身瞬移去了仙台。 此时的虎杖悠仁*还只是一个十三岁多一点的普通少年, 最多就是力气大了点,速度快了点,饭量比同龄人多那么亿点点。 他还没有因为成为诅咒之王的容器, 而被迫丧失所有选择,怀揣着同诅咒之王同归于尽的决然想法踏入咒术界。 这个世界的虎杖倭助也还挺硬朗的, 每天能追着打他大孙子半条街。 看着下方因为见义勇为和附近的小混混打了一架, 光荣挂彩被爷爷发现,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被老当益壮的爷爷举着拐杖追着打的虎杖悠仁*, 两面宿傩饶有兴致地看向挠着头笑得一脸无辜的自家小鬼:“看不出来啊, 你以前还挺活泼。” 真该让钉崎野蔷薇那个小姑娘来看看,她的两个同期都是哥,一个伏黑哥, 一个虎杖哥, 联手说不定能称霸整个学校。 虎杖悠仁:“嘿嘿嘿!” 羂索已经寄了, 只要再解决了里梅, 就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虎杖悠仁*是作为诅咒之王容器而诞生的, 而这个世界的虎杖倭助瞧着至少还能活十年,没了脑花的阴谋,这对爷孙会永远这样平凡而幸福地活下去。 小朋友只是过来看看这个世界的自己,并没有现身和对方见面的打算, 他骑在墙头上, 悠哉悠哉地晃着腿,问道:“宿傩,这个世界的我会见到五条老师他们吗?” 两面宿傩道:“看缘分吧, 或许会,或许不会。” 祂给了乙骨忧太一份名单,有了这份名单,五条悟*改革的赢面会大很多。且他的阵营里已经有了两个特级,最大的幕后黑手祂也帮忙处理了,这要是还能失败,他就真的可以从东京塔上跳下去了。 少则三年,多则五年,这期间内五条悟*是抽不出时间来关照其他的人和事了。等到他能抽出时间的时候,这个世界的虎杖悠仁*早就考上了大学,谁还去高专读书啊? 乙骨忧太一看就是被五条悟*忽悠的劳碌命,出师以后估摸着也是一样的国内国外跑来跑去,能遇到虎杖悠仁*的可能性很低。 至于夏油杰…… 那个家伙只能和五条悟*同进同出,在新的咒术界稳定下来之前,他哪儿都去不了。 两面宿傩想了想,还是在这个世界的虎杖悠仁*身上加了一层秘,以确保他不会被不必要的人打扰到生活,这也算是爱屋及乌吧。 虎杖悠仁觉得这个结果挺好的,做一个快快乐乐的普通人已经很好了,这样他就只是“虎杖悠仁”,而不会被迫成为什么存在的容器,一辈子黑暗绝望得一眼就看到了头。 自己是幸运的,遇到了面冷心热的神明大人,可其他的虎杖悠仁就不一定了。 他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可以去改变所有虎杖悠仁的命运,但只要他看见了,他就想要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对方摆脱那样残忍的命运。 幸好,神明大人会帮他。 粉发少年兀自傻笑了一会儿,双手一撑,利落地站了起来:“宿傩,我们去找里梅吧!” 异世的神明向他伸出手,带着他离开了这熟悉但是不同的仙台。 这个世界的里梅没有必要留下了,五条悟用一个[苍]灭掉了他和他的部下,并吃掉了诅咒之王的尸体和手指,彻底断绝了诅咒之王复活的可能。 ——世界意识很乐意帮忙收集手指,这种利己利人的事情,主打的就是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 趁着自家幼崽和小鬼动手的空隙,两面宿傩去了一趟高专,带回了封印中的咒胎九相图。 虎杖悠仁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在神明大人的法术掩饰下,他带着这个世界的九个哥哥去逛了街,告诉他们加茂宪伦死了,百年的仇恨已经得报。 在夕阳的余晖中,虎杖悠仁施展净化术,超度了他们。 心中仇恨得到消弭,九个未曾作恶的咒胎终于从囚笼中解脱,他们依次摸了摸这个最小的弟弟,手牵着手遁入了轮回中。 两面宿傩带着五条悟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祂们两个的力量太强了,咒胎九相图会本能地畏惧祂们,不如就离远一些。 虎杖悠仁坐在山顶的长椅上,手肘抵在大腿上,双手捧着脸,淡金色的眼睛凝视着缓缓西沉的太阳,还有天边火烧一样的晚霞。 直至天色彻底昏暗下来,少年才从长椅上站起来,拍拍裤腿,向坐在远处草地上的两个非人类跑去。 两天的时间到了,咒具的力量拉扯他们,将他们送往了下一个世界。 …… 在经历过一睁眼就从万米高空自由落体的恐怖经验后,虎杖悠仁自觉已经见多识广,不会再被其他出场方式感到惊讶了。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一辆被迫停滞的地铁上,车厢内到处都是血,尸体倒了一地,站台上更是密密麻麻地站着一大堆奇形怪状的生物。 虎杖悠仁揉了揉眼睛,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在做梦,可鼻腔里浓郁的血腥气残忍地告诉他:这不是梦! 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粉发少年是突然出现在地铁上的活人,一瞬间,所有异状的生物都朝他看了过来。 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或者触发了某个命令,它们狰狞地蠕动着身躯,嘶吼着朝他冲过来了。 虎杖悠仁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压抑,他右手一握,由神力与咒力共同凝成的长刀眨眼构成。 少年提着刀,像一道能够劈开所有黑暗的闪电般冲进了潮水一样涌来的怪物群中。 这些异形生物实力很弱,只胜在数量占据优势,因此虎杖悠仁可以判定,这些东西不过是被造出来制造麻烦的,目的是为了拖住某个人。 拖住谁呢? 虎杖悠仁想到了他那个世界里占据了夏油先生身躯的羂索,答案已经很清晰了——他们是冲着五条老师来的。 已经做了将近一年的神降使者,虎杖悠仁的各方面能力都得到了显著提升,他可以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整座城市都充斥着凄凉的惨叫声和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而在这座城市的上空,一个巨大的[帐]封锁了城市内部所有人求生的道路,它将这里的活人困住了,就像倒扣的钵盂盖住了只能惊慌弹跳的蚂蚱。 [日之呼吸·一之型·圆舞]! 炙热的日炎化出一道足以囊括整个地铁站的弧线,前仆后继冲上来企图用人海战术淹没少年的怪物被悉数吞没,哀嚎着在日炎中化为了灰烬。 勉强算是超度吧。 虎杖悠仁轻轻喘了两口气,闭上眼睛仔细倾听远方的声音。 忽的,他猛然睁开了双眼,脚下一蹬,目的明确地朝着一个方向极速奔去。 ——他听到了钉崎的声音! 少年的速度很快,像一阵风似的,已经强于天与咒缚的肉·体力量很轻松地支撑起了他令许多人都望尘莫及的爆发力。 他向着钉崎野蔷薇所在的方向奔去,手中的长刀不停挥舞,沿路的咒灵和异形生物连他的人影都没有看见,就被轻易地祓除了。 钉崎野蔷薇和新田明遭遇了强敌,面前这个名为重面春太的诅咒师极其诡异,不仅手里拿着的咒具恶心,他的术式也很恶心。 钉崎野蔷薇尝试过攻击他很多次,但一次都没有中,他就像是自带幸运buff一样,每一次都很巧合地躲过了她的攻击。 真是……恶心死了! “新田小姐,你先走!”棕发少女从腰包里摸出四枚钉子,眼睛牢牢盯着前方的重面春太,身体微微下压,是随时都能冲上去的战斗姿势,“我来对付他!” “请务必小心!” 新田明自知自己毫无战斗力,留下来也只会拖累少女,还不如趁早离开,免得少女为了保护自己而束手束脚。 可重面春太的任务就是袭击辅助监督,杀死咒术师倒是其次,新田明一动,他也跟着动了。 钉崎野蔷薇试图阻拦他,却再次被对方躲过去。 这个家伙战斗力不怎么样,速度倒是很快,几乎就是一个闪身的时间,还没有跑出去几步的新田明就被他劫持了。 “该死!”钉崎野蔷薇咬了咬牙,脸部肌肉绷紧,手中的锤子和钉子蓄势待发,却因为顾及到被劫持的新田明而不得不停下攻击。 重面春太用锋利的咒具抵在新田明脆弱的脖颈上,看向钉崎野蔷薇的眼睛极其恶劣的弯着,嘴里吐出来的嘲讽话气得少女直想拿锤子给他开瓢:“阿拉阿拉,这就是高专咒术师的水平吗?实力强并不代表一定会赢哦~” 他用咒具拍了拍新田明僵硬的脸颊,锋利的刀刃在她脸上划出了两道细长的伤口,“看啊,你们还不是落在我手里了,哈哈哈哈哈哈!” 钉崎野蔷薇牙都要咬碎了:“你想怎样!” 这个家伙没有在第一时间杀了新田小姐,那就证明事情还有转圜的地步,只要能救下新田小姐…… 少女抿了抿嘴唇,避开了新田明向她投来的眼神。 不要救我? 怎么可能! 她看起来像是会丢下同伴独自求生的人吗? 重面春太眯起眼睛,佯装考虑:“想怎样?啊,让我好好想……” 战场上讲究的就是一个瞬息万变,他话还没有说完,一柄更加锋利的刀刃猝不及防地捅穿了他的咽喉,让他接下来的话永远地变成了难听的嗬嗬声。 随着那把制住新田明致命要害的咒具落地,一个熟悉的男声在重面春太身后响起:“去地狱里慢慢想吧。” 神明大人说过,面对敌人,必须做到一击必杀,绝不能给敌人喘息的机会,要杀就要彻底杀死。 典型案例就是羂索,那个家伙堪称苟命大师,总有一百种办法保住自己的性命,好日后东山再起。 像这类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 砍头!立刻烧成灰! 重面春太用不着这么严谨的处理方法,只需要砍头就好了。 虽然无法像五条老师那样看穿他人的咒力流动,但虎杖悠仁自认为自己的直觉还是很准的,这个诅咒师的术式很麻烦,还是直接砍头吧。 下一秒,重面春太的脑袋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进了废墟里。 即便是天大的幸运,也不可能复活一个首身分离的死人。 虎杖悠仁习惯性地挽了一个剑花,将刀刃上的血甩在地上,顺便隔空一刀劈断了地上那把恶心的咒具。 他看向几步冲上来扶住新田明的钉崎野蔷薇,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还好,没有来晚。” 说着,他关切地打量了两人几眼,问道:“钉崎,新田小姐,你们没受伤吧?” 钉崎野蔷薇扶着新田明,微皱着眉摇头,她看了看粉发少年手中的长刀,又看了看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痕迹和咒纹的少年,很不可思议又笃定地开口道:“你不是悠仁!” 才逃离虎穴的新田明骤然睁大了眼睛,什、什么?!这个不是虎杖同学?那他是谁?! 虎杖悠仁摸了摸后脑勺,点头笑道:“啊,也不全对,我是另一个世界的虎杖悠仁,来到这里是因为意外啦。” 钉崎野蔷薇嘴角一抽,看得出来很震惊了,毕竟这可是活生生的另一个世界啊。 她没有怀疑这个悠仁的话,自家的同期她还是认识的,即便是另一个世界的同期,她也不会认错。 只不过…… 少女觑起眼睛:“你很强嘛,已经一级了吗?” 那么轻易地就杀死了那个术式奇怪的诅咒师,怎么看实力都比她这个世界的悠仁要强。 虎杖悠仁嘿嘿笑,从衣兜里摸出自己的学生证,展示给钉崎野蔷薇看:“我是特级了哦,嘿嘿嘿,是不是很惊讶?” 被少女扶着,也看到了学生证的新田明倒一口冷气,看虎杖悠仁的眼神都变了。 特级! 真的是特级啊! 钉崎野蔷薇盯着学生证上的特字看了好一会儿,深呼吸两次,握着锤子在虎杖悠仁眼前晃了晃,假装凶恶地威胁道:“快收起来!我看不得这个!”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恶作剧成功的虎杖悠仁笑得更开心了,虽然有点讨打的意思,但钉崎和新田小姐已经放松了下来,不像刚才那样紧绷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已经耗费了少女大量的心力和体力,老师被封印的噩耗像崩裂的大山一样压在他们所有人头上,她再怎么坚强成熟,也只是一个未成年。 新田明也一样,身为毫无战斗力的辅助监督,他们奋战在第一线,完全是在生命做赌注,一旦发生战斗,第一个会死去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们。 已经战斗了好几轮的钉崎野蔷薇在强撑,新田明也在强撑,倘若虎杖悠仁没有赶来,面对那个极其擅长偷袭,且术式恶心的诅咒师,她们很可能会受重伤,甚至是死亡。 钉崎野蔷薇已经做好了用自己的命换取新田明逃生的准备。 正当虎杖悠仁想要问问现在的情况如何时,不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人。 少年眼前一亮,左手高高举起,挥啊挥:“娜娜明!娜娜明!这边这边!” 钉崎野蔷薇和新田明互相搀扶着转身,来人果然是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镜,感到了熟悉的心累,刚刚升起的警惕也降下去不少。 他问道:“虎杖同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虎杖悠仁应该是往地铁站那边赶去的,那么他眼前这个…… 虎杖悠仁立刻就意识到这位被神明大人盖章认定为高专唯一靠谱成年人的前辈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不同,他解释道:“我原本是在地铁站里的,后来听到钉崎这边有危险,所以就顺着咒力赶来了这边,另外——我是另一个世界的虎杖悠仁,不是敌人假扮的哦!” 七海建人愣了愣,像是在思考这个答案的真实性,几秒后,他点点头,表示自己信了。 ——只有虎杖悠仁和那个不值得尊敬的前辈会叫他娜娜明。 靠谱的成年人看了看有些脱力的钉崎野蔷薇和新田明,道:“钉崎同学,虎杖同学,你们先带着新田小姐回后方治疗,然后在外围进行搜救接应,行动请小心。” 说完,就要提刀去往更需要他的地方了。 虎杖悠仁连忙叫住他:“娜娜明,我也要一起去!” 担心七海建人不同意,他把学生证拿了出来,“我是特级!货真价实!” 七海建人接过学生证,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确定了学生证是真的,然后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和少年握在手中的长刀,像是在确定少年是否具有合格的战斗素质。 这里唯一的成年人思考了片刻,将学生证还给了虎杖悠仁:“那么,就麻烦虎杖同学了。” [帐]内很凶险,但他们需要一个特级咒术师,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五条悟被封印,涩谷已经沦为人间地狱,而他们……战力严重不足。 目送钉崎野蔷薇和新田明离开后,虎杖悠仁跟上七海建人,进入更加凶险的[帐]内。 他仰头看了看笼罩整个涩谷的[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如果他把这个[帐]劈开,会给现在的局势造成负面影响吗? 这样想着,他便这样问了。 七海建人脚步一顿,偏头看向他的眼神很是复杂:“你能劈开整个[帐]?” 虎杖悠仁估算了一下,点头:“我能!” 但不是用他手里的这把刀,而是用神明大人的朝烬。 话说回来,神明大人和五条先生去哪里了?他们没有落在同一个地方,现在会在哪里呢? 七海建人没有怀疑虎杖悠仁的话,少年很笃定的模样不似伪作,他是真的有办法劈开这个[帐]。 如果[帐]消失了,就有更多的人能够逃离这个地狱。 至于里面的咒灵和制造人…… 先管活人! …… 被小朋友念叨的两面宿傩悬坐在半空中,看着自家幼崽从双胞胎手中强制没收手指,一边很可爱地口头教训她们,一边把手指全部吃掉,消灭她们的作案工具。 两个小女孩儿都要急哭了。 至于漏瑚,他已经领了盒饭,自己和手指全部进了白色猫猫的肚子里。 这个世界的虎杖悠仁*可怜兮兮地倚在墙上,被胀相打得昏迷了过去,脸上青一块紫一款,看起来好可怜的。 但谁管他? 两面宿傩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这个又不是他家的小鬼,只要没死就行。 世界的转换只在一瞬间,前一秒小鬼的手腕还在自己手里握着,下一秒……人就没了。 黑发堕神站在高高的大厦顶上,俯瞰着下方仿佛世界末日一样的混乱,凌厉的剑眉深深皱起。 这是……被关猫箱了? 祂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这个世界的意识在沉睡,唯有世界级的攻击,或者世界的毁灭才能将世界意识从沉睡中唤醒。 但没有必要。 五条悟从神之心境里走出来,祂站在黑发堕神身边,眺望着不远处那些冒黑烟的大楼,以及拼命逃窜的人群,跟在人群身后肆意杀戮的咒灵和制造人。 纯白的咒灵没有下去救人的意思,祂看了几眼,就不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 猫猫还是饱的,不是很想狩猎。 五条悟捞过两面宿傩的衣袖,开始揉来揉去。 直到祂听到了有人在说虎杖悠仁这个名字。 白色猫猫朝那个方向看去,顿时很精神地支棱了起来。 祂认识那两个女孩儿,是美美子和菜菜子。 答应了杰,要保护她们! 于是五条悟拽着两面宿傩的衣袖,把不是很想动弹的高天堕神扯着带下去了,之后就是当场没收作案工具,顺便加个餐。 教训(?)完两个不听话的小姑娘后,五条悟看向昏迷的虎杖悠仁*,半透明的触手从背脊中伸出,动作很轻但不是很熟练地卷住少年抱起来。 哭得直打嗝的美美子和菜菜子忽然就不哭了,两双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从五条悟背脊中伸出的半透明触手看。 两个小姑娘颤颤巍巍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是五条悟的人,实际上……不是人?! 那他是谁!? 黑发堕神撩开眼皮瞧了她们一眼,将两个想要跑路的小女孩儿吓得钉在了原地:“不要乱跑,会死的。” 美美子和菜菜子:…… 救命QAQ “宿傩!”五条悟含含糊糊地问:“悠仁、呢?” 两面宿傩从半空中下来,纯白的靴子踩在了厚厚一层灰尘上,没有沾上一星半点儿。 祂回答道:“他在玩,还挺开心的。怎么了,悟,要去找他吗?” 美美子和菜菜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颤抖着一言不发。 宿傩? 是她们知道的那个宿傩吗? 还有虎杖悠仁?他不就在这里吗? 怎么办?! 她们好像进入了一个鬼故事里! “唔……” 白色猫猫开始思考。 两面宿傩也不打扰祂,如果一会儿要找悠仁的话,带三个孩子委实有点麻烦,尤其是这两个小姑娘还想要趁着祂们不注意跑路。 干脆放进影世界里算了,方便携带还安全。 这么想,黑发堕神就这么做了。 被套上一层强制沉默,不会被诅咒之王夺取身体的虎杖悠仁*第一个沉入影世界,美美子和菜菜子是一边小声地哭着,一边手牵着手自己走进去的。 不进去不行,她们会被丢进去的! 呜呜呜,好可怕! 五条悟思考了十几分钟,最终摇摇头:“悠仁、玩,不找……找、杰!” 悠仁玩得很开心,那就不去找他,先去找杰。 猫猫指了指自己,骄傲挺胸:“我、保护了、美美子和、菜菜子!” 两面宿傩get到了祂的意思,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敷衍:“悟真棒!” 很好骗的纯白咒灵开心地哼哼了两声,然后伸手捞起黑发堕神的衣袖抓好,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走。 祂没有明确的方向,就是随便挑了一处,乱走。 两面宿傩也不纠正祂,任由祂抓着自己的衣袖,漫无目的地在这座沦为人间地狱的城市里乱走。 祂们一个是世界级的神明,一个是超越世界级的咒灵,即便已经尽可能地收敛起了那身吓人的力量,充斥在这座城市里的咒灵和制造人还是会本能地避让祂们,稍微离得近了,都会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一神一咒灵没有将这些蝼蚁放在眼中,黑发的神明在遛猫,纯白的咒灵在漫无目的地找人,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和祂们没有关系。 涩谷还有很多活人,能来救他们的咒术师和他们比起来数量很少,于是滞留在危险地带的人就更多了。 想要活下来是所有生物的求生本能,即便出现在这里轻松悠哉得仿佛是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的两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甚至极有可能不是人类,但就冲着那些可怕的怪物会主动避让这两个人,陷入绝望祈求有人能够拯救自己的人们还是大着胆子跟在了祂们身后。 黑发堕神朝身后看了一眼,那眼神很淡,也很短暂。 颤抖着跟在祂们身后的人们无不驻足屏息,像是在等待审判一样,紧张得双眼睁得大大的,眼中满是绝望的祈求。 两面宿傩没有出言让他们滚,祂觉得无所谓,想跟就跟吧,反正祂是不会保护他们,是生还是死,全凭他们自己的运气。 五条悟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祂一心想要找到杰,人类也好,咒灵也罢,都无法吸引到祂的半点注意力。 于是乎,两个非人类身后跟着的活人越来越多,已经多到了足以引来任何一方的程度。 208 第两百零八章 悠仁小朋友的穿梭世界之…… 虎杖悠仁还不知道自家神明大人已经将这个世界的自己塞进了影世界, 更不知道祂们两个找都不来找他,而是漫无目的地遛弯去了。 一无所知的神降使者还在担心自家神明大人和五条先生会不会在进入世界的时候出什么事了,但他转念又想, 神明大人和五条先生那么厉害,谁出事了祂们都不可能出事。 单纯的小老虎瞬间松了一口气。 少年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头顶的[帐]上。 这个[帐]只将“一般民众”封印其中, 辅助监督和咒术师能够自由进入,这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 虎杖悠仁从七海建人这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再联系他所知道的一些信息, 这场大变的原由已经很清楚了。 不过有一件事得解释一下。 “封印五条老师的人不是夏油先生, 而是占据了夏油先生身躯的邪术师,他已经活了千年,名为羂索, 目的是实现咒力最优化。” 说着,虎杖悠仁挥刀斩出, 炙热的日炎瞬间吞没了挡在他们前进路线上的咒灵和制造人。 没有握刀的左手随意在空气中划出一个一字, 咒力瞬间凝结为名为“解”的斩击, 精准地斩落了两个躲在暗处想要偷袭他们的诅咒师。 他接着说:“最后一句话听听也就算了,那就是一个该死的疯子。” 神明大人说过, 所有不经过全人类和世界允许的理想都是狗屁, 有这种理想的人都是该死的疯子,直接杀了就是。 封印了五条悟*的夏油杰不是夏油杰, 而是一个夺取了夏油杰身躯的邪术师? 七海建人脚下踉跄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快速前进的节奏。 他不愧是高专少有的靠谱成年人,仅是恍惚了一会儿,就迅速接受了这个震惊的消息。 原来如此。 他之前还在疑惑,为什么在百鬼夜行的时候,夏油先生无法对五条先生动手, 如今却能在涩谷设下这样的陷阱封印五条先生了? 原来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夏油先生。 疑惑得到了解答,紧接着弥漫至心头的就是浓重的阴谋感和悚然。 这个名为羂索的邪术师,究竟……窥视了他们多久? 太巧了。 一切都太巧了。 夏油先生的尸身是五条先生亲自埋葬的,那个地方必然只有五条先生知晓,这个邪术师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夏油先生的死…… 会不会有这个邪术师的推手? 一想到这一切的惨剧背后都隐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幕后黑手,即便稳重如七海建人,也不紧被一股剧烈的惊悚感击中。 虎杖悠仁没有想到七海建人已经想到了这么远的地方,成年人的见识就是和未成年人不一样,成熟的成年人已经能够自己推敲事情的真相了,不想他这个未成年人,还要神明大人把事情的全部经过掰碎了告诉他。 就这样,他至今都还有一小部分问题没有弄明白。 两面宿傩:…… 就这样吧,没救了,心累叹气.jpg 虎杖悠仁和七海建人联手推平了前进的道路,成功来到了[帐]的最中心位置,只要从这里劈出一刀,整个[帐]都会消失了。 “理论上劈哪里都是可以的……”小朋友小声嘟囔,语气里带着点儿心虚,“只是我没这么干过,担心误伤了幸存者。” 所以要找中心点,尽量让攻击只命中一个点。 “娜娜明,帮我警戒!” 虎杖悠仁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甩甩手打散手中的长刀,然后双手向前一握,眉心神纹骤显,他在心中呼唤:‘宿傩,借刀一用!’ 不知道降落在哪个方向的神明回应了他:‘允。’ 金色的神力粒子在少年前方汇聚,以樱花纹与嘉兰纹镂空刀身压制戾气,刀锷形状与少年眉心神纹一模一样的朝烬应召而来。 朝烬初现,盘桓在两人四周随时准备攻击的咒灵便尖啸着化为了飞灰,剩下的制造人无不颤抖着后退,仿佛这里陡然出现了它们的天敌。 ——那把刀,很不一般。 在神力的影响下,浑身疲惫骤然消失的七海建人推了推往下掉了一点儿的护目镜,对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虎杖同学越发的好奇了。 咒回世界没有神明,咒术界只存在假想咒灵,在没有亲眼目睹之前,即便是五条悟*也不会轻易下定论。 虎杖悠仁沉下心来,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变得平静,他深吸一口气,以[日之呼吸·二之型·碧罗天],向头顶的[帐]挥出一记裹挟着汹涌日炎的圆形斩击。 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笼罩着涩谷,剥夺了无数人求生可能的[帐]自中心开始碎裂。 神力本就高于咒力,自日之呼吸中诞生的日炎更是以焚烧一切黑暗为己任,这个咒术界有史以来最大的[帐]连一秒钟都没有支撑到,就这样像脆弱的玻璃般碎裂了。 当云端的阳光重新撒在这座沦为人间地狱的城市的那一刻,虎杖悠仁听到了很多人的哭声。 他们在哭,哭希望再一次降临,哭他们不用被困在这里等死。但更多的,是在哭这场无端的浩劫为什么要降临在他们身上。 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总是有人要为了自己那所谓的理想,自以为是地夺走他人的生命? 为什么总有那些人要将自己的偏执与荒唐强加在人类和世界的头上? ——不要试图和疯子共情。 神明大人是这样为他解答的。 倘若你能明白他们在想些什么,那你也距离疯狂差不远了。 虎杖悠仁无法理解,但他由衷地感到了极度的愤怒,他自己就是阴谋的受害者,这种痛苦他感同身受。 如果此时羂索就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挥舞朝烬将对方劈成两半! 哪怕羂索夺取了夏油先生的身躯也不行! 羂索自然没有来到虎杖悠仁面前,来到他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特级咒灵。 陌生单指他自己,这个特级咒灵显然是认识“虎杖悠仁”的,一照面就满是恶意地吐出了他的名字。 少年一头雾水:“你谁啊?” 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咒灵。 七海建人贴心地为他解答:“他叫真人,他的术式可以改变、攻击灵魂,要小心。” 真人? 谁啊? 虎杖悠仁还是想不起来,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一个名字,他的世界已经很久没有诞生过特级咒灵了,有也早就被五条先生吃掉了。 说不定…… 他那个世界的真人在很早以前就被五条先生吃掉了,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见到过。 虎杖悠仁扭了扭脖子,随意地放松四肢,淡金色的眼眸锁定了自己送上门来的特级咒灵:“不管你是谁……” 他转了转因挥刀时间过长而稍微有点酸涩的手腕,松开五指,两米长的朝烬自己悬浮在了半空中,雪色的刀刃异常锋利。 粉发少年对咒灵下达了死亡通知:“来了,就永远留下吧。” 听娜娜明的语气,这个叫做真人的特级咒灵是个很棘手的敌人,不管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死吧。 虽然迟迟学不会最基本的飞行术,但神明大人的谆谆教诲(两面宿傩:并没有谆谆),虎杖悠仁还是牢牢记在了心里。 只要是直觉认为棘手,但有把握可以杀死的敌人,不管七二十一,先封了对方逃生的可能。 斩草必须除根,典型案例就是羂索。 连神明大人设下的封锁结界,他都可以逃出来,即便想他这样级别的敌人很少,也足够虎杖悠仁吃一堑长一智了。 虎杖悠仁的结界术全班级倒数第二,就比不擅此道的钉崎野蔷薇强那么一点点,所以他选择展开领域。 真人来得凑巧,是因为他正好就在附近。 这个咒灵是记仇的,他在虎杖悠仁*那里吃了亏,现在又感知到了虎杖悠仁*的咒力,岂有不来的道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头顶的[帐]会突然消失,而他找到的这个虎杖悠仁根本不是他知道的那个。 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好问题。 因为他认识的那个虎杖悠仁*根本不会展开领域! 诅咒之王也不可能会将自己的术式交给一个容器! 叮铃—— 突兀的神乐铃铃声在真人耳边响起,凌人的咒力咆哮着喷涌而出,当他察觉到不对的瞬间,对方的领域已经完全展开。 猩红色的神龛于少年身后拔地而起,冰冷的血泊没过了咒灵的下半身,少年那张还显得很稚嫩的脸上干干净净,没有随时散溢着邪恶和晦暗的咒纹,只有眉心处一枚溢着金光的印记。 “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虎杖悠仁向真人发动了攻击,持有泯灭性质的咒力与天克咒灵的神力交织着,掀起了必中的血浪,兜头朝着睚眦欲裂的特级咒灵压去。 胜负已定。 …… 另一边,借出佩刀的两面宿傩收回了视线,祂对这种胜负已定的战斗没有任何兴趣。 脑袋空空的猫猫拥有最简单的快乐,只要一想到自己是来找杰的,祂就觉得很开心,每走一步都是轻快的。 脊背中的半透明触手忍不住地伸展出来,像猫咪的尾巴那样惬意地晃动着,纯白的咒灵拽着黑发堕神的衣袖,含含糊糊地哼唱起了那首怎么都教不会的祭祀之歌。 两面宿傩无奈地看了祂一眼,放任般地叹息一声。 算了,教不会的,祂放弃了。 在被污染的世界背景下诞生的祭祀之歌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祭祀之歌,它的曲调本来就很诡异了,现在又从五条悟嘴里唱出来,诡异值简直加倍上升,就仿佛是从哪个邪神的祭坛上直接照抄来的,一点都不违和。 也是十分有损高天堕神的威名了。 两个非人类后头越缀越多的人类听了都止不住地双腿发颤,万分恐惧地小声抽泣着。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 前方已经确定不是人类的非人类未曾对他们动手,更没有出言赶走他们这群孱弱的人类,而那些远远避让着祂们的怪物就不一样了,它们一定会撕碎他们的咽喉,大口大口地吞食他们的血肉。 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那些吃人的怪物,来救援他们的人还不知道有没有、在哪里,现在只有跟着前面的两位,他们才有可能活下来。 后头那群人类的强烈情绪有那么一点点吵闹,但还没有达到让两面宿傩觉得不耐烦的程度,五条悟又一心沉浸在寻找挚友的快乐之中,两个非人类依旧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 在走过两条已经被破坏得千疮百孔的街道,快要转弯进入第条街道的时候,前方带路的五条悟突然脚步一顿,抬头看向了左上方。 左侧的一栋大楼楼顶,一个眼熟的黑发男人正吃惊地向下看着。 男人的额头上有一条刺眼的缝合线。 第一个被这不合理的人群吸引过来的居然是羂索。 五条悟脸上快乐的笑容瞬间消失,从嘴里吐出来的声音冷得能把人割成几千片:“羂索!” 还能勉强算是小学生春游的轻松氛围被浓稠的杀意替代,后方的人类瑟瑟发抖地挤成一团,有一部分胆子不大的更是被直接吓晕了过去。 黑发堕神向身后投去一个眼神,里面全是嫌弃。 真正的强者一眼就能辨别对手的高低,羂索也是强者,惊讶过后,他迅速辨认出下方那两个身份不明的人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于是他转身就走,没有浪费一秒撤退的时间。 “宿傩?” 怒气值正在飙升的五条悟没有忘记被自己拽住衣袖的铲屎官,这只想要立刻弄死血仇的白色猫猫还记得要在动身前询问离得最近的监护人:“我、可以、杀了他吗?” 猫猫想要杀了他。 但是猫猫也想要复活杰。 两面宿傩抬手摸了摸五条悟的头,将袖子从祂手里抽了出来:“去吧,你想要的都会实现,只管去做就是了。” 上一个世界的羂索已经被悟碾碎了,即便还活着,隔了一个世界的距离,也是用不了的。 这个世界的羂索没了,还有那群不当人的烂橘子可以用。 夏油杰的意愿不在黑发堕神的考虑之中,只要能复活这个人类,管祂用谁的命来置换。 五条悟歪头蹭了蹭两面宿傩的掌心,随后脚下一踏,如同一颗白色流星般向着羂索撤退的方向掠去。 目送自家幼崽离开后,黑发堕神揣着手,找了找咒术界的后勤部设在哪个方向,然后伸出一只手来,对准那个方向就是一记神力冲击波。 这名字还是祂家小鬼取的。 小朋友就是有童心。 在轰隆隆的巨响声中,一条还在散发着热气的直道出现了,它直直地贯穿了半座城市,在密密麻麻的咒灵和制造人中轰出了一条生路来。 没有怜悯心,只会嫌弃人类弱小碍事的高天堕神重新揣着手,抬脚朝着幼崽离开的方向走去。 祂家小鬼是绝对善良的,一定会站在救人的那一边。 算了,就当是给小鬼积点功德好了,反正也不费什么劲。 等黑发的神明都已经走远了,这群被震慑在原地的人类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们泣不成声地向黑发堕神离开的方向鞠了一躬又躬,如果不是他们实在腿软没有多余的力气,这些人还会跪在地上行大礼。 哭谢过后,这群体会到求生不易的人们互相搀扶着,没有丢下一个人,踏着黑发堕神随手给他们轰出来的生路,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座人间地狱。 209 第两百零九章 悠仁小朋友的穿梭世界之…… 刚刚晋升特级不到两个月的虎杖悠仁是在同时通过了两个特级咒术师的考验后才得到那张特级证书的。 那两个特级咒术师是谁就不用多说了, 能从他们两个手底下得到认可,足以证明小朋友的实力不含一点水分。 鼻青脸肿一脸血的粉发少年被两个身穿高专教师制服的男人一左一右揽着肩膀,戴着墨镜的白发男人和留着一缕奇怪刘海的黑发男人笑得比中间的少年还要灿烂,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俩通过了特级考验。 以上,就是在虎杖悠仁获得特级证书的那一天拍下的留念照片。 胀相三兄弟抱着手站在摄像机外围运气, 看样子是非常想冲上去把那两个揍自家弟弟的混蛋打一顿了。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眼神复杂地看着最中间门的粉发少年,里面有羡慕,但更多的是对同期和未来的自己的怜悯。 将来他们要想晋升特级的话,今天虎杖挨的打,就是他们未来要遭受的。 不说了,已经开始疼了。 特级对特级,依旧要看哪一个更强。 真人的实力很强, 术式也很特殊, 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门成长, 这个咒灵一定会成长到令五条悟*都感到头疼的程度。 但这世间门没有如果,他先后遇到了两个虎杖悠仁。 这个世界的虎杖悠仁*因为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存在, 他的灵魂成为了真人无法触碰的禁忌,一旦触碰, 他所要面对的敌人就会变成诅咒之王。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虎杖悠仁则更加致命,他是一位世界神明的神降使者, 拥有着这位世界神明千分之一的神力, 而神力天克咒灵。 如果说真人对上这个世界的虎杖悠仁*后, 尚有大概率生存的可能, 那么,另一个世界的虎杖悠仁就会成为他短暂的咒灵生涯中最后交手的敌人。 虎杖悠仁的全部术式实际上都来自于身为超越世界咒灵的五条悟,祂吞噬了祂的诞生世界所有的咒力和术式,因为祂的存在等级是世界级, 所以这些被祂吞噬的术式全部都在原有的基础上得到了升格。 换句话说,同样的术式,由五条悟使出来,它的威力会比原来的术式持有者强大数倍不止。 虎杖悠仁的术式来自于五条悟,所以他的术式威力在同等级的情况下要比诅咒之王两面宿傩*更强。 在自己的世界中,虎杖悠仁很少有机会展开领域,能逼得他不得不展开领域的除了自家神明大人以外,就只有在特级考验中担任主考官的五条老师和夏油先生了。 真人是第一个让他展开领域的咒灵。 娜娜明说了,这个咒灵的术式可以改变、攻击灵魂,已经从神明大人那里知道了灵魂有多重要的小朋友自然不可能让这个咒灵有接近自己的可能。 展开领域是最简单便捷的解决办法,他的神力和咒力储备完全可以支撑他在一天之内施展六次以内的领域展开。 只是…… [伏魔御厨子]只维持了二十秒不到,虎杖悠仁朝皱着眉将领域收了起来。 七海建人推了推护目镜,自此平复内心的惊讶,他一边用绷带缠绕咒具把手增加摩擦力,一边问道:“虎杖同学,怎么了?” 虎杖悠仁抬手握住朝烬,有些费力地将它抗在了肩膀上:“娜娜明,这个叫真人的咒灵……好像是个分·身啊。” 本体和分·身的手感是不一样的。 这个分·身做得蛮精巧的,有灵魂,但不多,连碎片都算不上,很轻易地就被领域撕碎了。 “分·身?”七海建人皱了皱眉,他想起了第一次与真人对战时的场景,“虎杖同学,你能感应到他的本体在哪里吗?” 真人很棘手,能对付他的咒术师很少,如果可以,必须尽快将他祓除。 虎杖悠仁闭上眼睛放开自己的全部感知,认真地搜寻着和被他撕碎的分·身相同的咒力。 几秒后,他睁开眼睛,看向脚下:“在下面!” 除了真人的本体以外,他还感应到了一场正在进行的激烈战斗。 是伏黑和真希学姐! …… 笼罩涩谷的[帐]突然被打破,原先被困在[帐]内的民众都欣喜若狂地往外跑,但遍布城市的咒灵和制造人依旧在屠杀着活人,从短暂狂喜中回过神来的民众们再一次尖叫着慌不择路地逃窜,这给前来救人的咒术师和辅助监督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咒灵和制造人太多了,前来救援的咒术师和辅助监督还是太少了。 家入硝子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手里不停地施展着[反转术式],被送到她这里来的人依旧还有很多。 五条悟*被封印了,高专全员的首要任务就是夺回封印五条悟*的咒具,可这个任务…… 黑发医生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了,这么些年下来,她倒是已经适应了这种工作繁重的生活。 耳边是嘈杂的呼喊声和痛苦的呻·吟声,家入硝子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仅剩的同期被封印、目前情况生死不明,仍让她烦躁不已。 她相信这五条的实力的,可是那个家伙被封印了,还是被……死而复生的夏油杰封印的。 这怎么可能? 当年……她分明确定了夏油已经死亡这个事实。 难道是五条复活了夏油? 不,不可能! 过去五条想办法复活了夏油,她不可能不知道,那两个家伙没有一个会瞒着她! ……封印五条悟*的人真是夏油杰吗? 家入硝子对此保持怀疑。 这时,一个辅助监督小跑着来到家入硝子身边。 她是五条派这边的人,有什么最新的消息,都会立刻跑来告诉家入硝子。 “你说什么?” 黑发医生停下了术式的施展,有些惊讶地朝她看去:“涩谷出现了一条安全的通道?” 辅助监督点头:“是的,家入小姐。已经有一千多个幸存者从那条通道逃生了,现在被安排在后方的安全区内。” 她说,那条通道是被人为强行制造出来的,笔直地贯穿了半座城市,目的地直抵后方。 有咒术师去探查过,制造出这个通道的人非常强大,仅是残留的力量就能震慑住通道周围的咒灵和制造人,实力最低也是特级。 可问题来了—— 霓虹只有三个特级咒术师。 一个已经被敌人封印了,一个还在国外,最后一个……只能说下落常年不明。 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强大特级术师是谁? Ta又会是哪一边的? 家入硝子晃了晃有些沉重脑袋,交代辅助监督,让后方的术师通过那条通道进入市内救人,务必量力而行,一旦发现危险,立刻从通道撤退。 辅助监督颔首,转身小跑着出去。 家入硝子看着她奔跑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重新投入看不到尽头的治疗中。 对方究竟是哪一边的,现目前已经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办法了。 但愿…… 命运能够眷顾他们吧。 …… 特级过招,一般是房塌地裂,其破坏程度堪称台风过境。 那么—— 超越世界级呢? 五条悟意外的有分寸。 祂牢记着两面宿傩告诉祂的事情,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吵醒沉睡中的世界意识,虽然会有监护人帮忙挡住世界的攻击,但如果能尽量不吵醒世界意识,那还是不要吵醒的好。 祂们是陪着悠仁来玩的,不是来找世界意识打架的。 五条悟没有显露出超越世界级咒灵的完整形态,只有四条半透明触手被祂拖曳在身后,于狂风中飒飒挥动着。 羂索撤退的速度很快,但他依旧快不过身后的人。 才跑出去三条街,他便听到了身后闪现般的风声,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后背一阵剧痛,轰隆一声,他整个人就被砸进了前方的大楼里。 哗啦啦,是玻璃被他撞破的声音。 砰砰砰,他整整砸断了三根承重柱,才狼狈不堪地止住被撞击的去势。 “咳咳咳……噗!” 羂索痛苦地咳嗽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咽喉里涌出,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至少有一半的骨头都碎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门运转起[反转术式],撕扯着神经的剧痛这才慢慢减退。 羂索想不通,这大好的局势怎么突然就变了? 还有那两个人是从哪里来的?他的[死灭洄游]分明还没有开始,咒术界不应该存在那样的强者才对。 另外…… 那个白头发的似乎很眼熟? 他刚才离得有些远,没怎么看清楚那两个人的模样,而在他的记忆里……白发这个特征,最深刻的人就是五条悟*,而五条悟*已经被[狱门疆]封印了。 羂索的[反转术式]熟练度远超家入硝子,不过两三秒,他身上的伤就被治愈了大半,但他不打算继续治疗下去,他的行动能力已经恢复,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刚刚那一击已经让他意识到—— 这个攻击他的人实力在他之上! 该死的,这样的人是从哪里窜出来的!?为什么他之前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男人刚撑起身体要站起来,头顶就被一道阴影覆盖了。 ——攻击他的人已经到了! 羂索浑身一僵,想要释放咒灵的动作顿住,随后传递到他大脑中的是胸口被贯穿的剧痛。 他动了动双唇,一口血涌了出来,低头下去,贯穿他胸口的,是一条缀着棱形晶体的……触手? 那晶体非常锋利,已经有一半没入了他的胸膛。 最重要的是,他适才运转的[咒灵操术]居然被强行中止了! 不仅是[咒灵操术],还有他想动用的其他术式,也一并被中止了! 这不可能! 羂索又吐出一口血,他抬头朝上方看去,却在即将看到动手之人的真容时,被对方白得几乎是在发光的手盖住了上半张脸。 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晚上好,杰。” 羂索的瞳孔瞬间门放大,像是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击中一般,他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这个声音…… 是五条悟*! 可五条悟*不是已经被他亲手封印了吗?!! 咔嚓。 巨大的震惊还在占据着羂索的全部神经,那只盖住他半张脸的手已经轻易地掀开了他的头骨。 羂索终于看见了对方的脸。 五条悟。 蒙住双眼的蓝色丝带,逆着光轻轻飘动的白色长发,以及……从身后伸出四条的半透明触手。 这个人就是五条悟。 但不是被他封印在[狱门疆]里的那个五条悟*。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五条悟?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五条悟抽出没入胸膛的那一半棱形晶体,半透明的触手轻柔地将瞬间门失去活力的尸身卷起来,小心翼翼地挪动到主人身后。 祂将攥在手心里的黏糊脑花平举至眼前,打量了一会儿后,祂慢慢地,在羂索越来越惊愕绝望的眼神中张开了嘴。 纯白咒灵淡粉的双唇张开,直白地露出黑洞洞的内里,强大到骇人的咒力在黑色的空洞中汇聚。 羂索几乎是在嘶吼:“你居然是咒……” 轰隆—— 他的余声被淹没在了轰然炸开的庞大咒力之中,连同前方百米内的所有摇摇欲坠的建筑,一并化作了飞灰。 …… 光炮似的咒力轰隆隆的炸开,整个涩谷区域听得一清二楚,天上的雷鸣声都从来没有这样大过。 地下五层,两面宿傩弯腰伸手去捡[狱门疆]的动作一顿,祂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续捡起因为[苍]无限拉近了地面距离而死死吸附在地上的[狱门疆]。 封印着咒术界最强咒术师的特级咒物被黑发堕神拿在手中把玩了两下,确定里面的五条悟*生命体征良好,没有缺胳膊断腿后,祂将[狱门疆]丢进了自己的神之心境里。 两面宿傩不打算亲自动手给五条悟*解除封印。 祂的特殊能力是“绝对破坏”,被祂击中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是五条悟的“永久性修改现实”也无法复原被祂破坏的事实。 现在[狱门疆]里封印着五条悟*,从某种程度上看,被封印在里面的五条悟*也成为了[狱门疆]内部的一部分。一旦两面宿傩动用自己的特殊能力破坏了[狱门疆],被封印在里面的五条悟*极有可能会被祂一并送走。 两面宿傩虽然对那个鸡掰猫性格的不良教师很不爽,也的确有想过狠狠揍那家伙几顿,但祂从来没有过要杀了他的意思。 被祂杀死的人,从来没有再复活的可能。 罪不至此,不至于。 只能等悟溜达完回来再说了。 黑发堕神揣着手,慢悠悠地沿着扶梯往上一层走。 去围观一下他家小朋友打架。 210 第两百一十章 悠仁小朋友的穿梭世界之…… 悠仁小朋友的战斗并不艰难, 可以说十分轻松了。 在探知到那个名为真人的特级咒灵的本体就在地下,以及这个世界的同期和前辈正在进行一场艰难的战斗时,虎杖悠仁不愧是一名武神的神降使者, 他选择了最简单的前往方式—— 直接在战斗中心的上方开了一个洞。 朝烬的实际重量就是那头龙的重量,虎杖悠仁将它抡圆了直直往下一砸,只听到轰隆隆的响声,一个砸穿了好几层天花板的直达道路出现了。 虎杖悠仁和七海建人对视一眼, 同时一跃而下。 咒术师和咒灵之间的战斗已经结束, 因为有了另外两个神明的强势加入, 原本应该前来支援(虽然没来得及)陀艮的漏瑚被牵引的命运早早地送下了地狱, 几个咒术师不用再面对第二个特级咒灵,但他们遭遇了暴走的天与暴君。 伏黑惠,伏黑甚尔的亲儿子,至今没有认出这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人到底是谁。 只能说伏黑甚尔这个家伙活着的时候十分不当人了。 暴走的伏黑甚尔从禅院真希手中抢走了游云, 以绝对的强者姿态杀死了陀艮,这片领域中的最强者已死, 他将目光对准了第二个强者——他的儿子, 伏黑惠。 就在伏黑甚尔即将对伏黑惠发动攻击的时候, 众人头顶的天花板毫无征兆地被洞穿了, 两个熟悉的人从大洞上方一跃而下, 站在了刚刚结束一场大战的几人面前。 “七海前辈!” “虎杖!” 伏黑惠和禅院真希先是一喜,随即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甚至想立刻开口让他们两个快跑。 这可是瞬杀了一个特级咒灵的存在啊! 伏黑甚尔锁定伏黑惠的目光挪开了,那双无机制的眼睛看向了刚刚站定的虎杖悠仁。 咔哒一声脆响, 黑发男人脚下的地面裂开了,而他已经从几米开外来到了粉发少年面前,游云尖锐的尾端被他高高扬起, 直直向少年的头颅劈下。 锵! 金属碰撞的声音尤其刺耳,虎杖悠仁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抬起朝烬,用镂空的刀面稳稳卡住了朝着他头颅劈下来的游云。 面对暴走的天与暴君,他居然还还有心思想别的。 “啊诺,伏黑,这位大叔和你长得好像啊,是你的亲戚吗?” 如果是的话,他可就不好下手了。 听到金属碰撞声才意识到少年被攻击的众人:…… 伏黑惠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他几乎是咬着牙在说:“我不认识他!” 这个笨蛋! 现在是问这些的时候吗!? 给我认真一点啊! 式神使在心里骂了一句,两手合拢,比出了召唤式神的手势:“鵺!” 酷似猫头鹰的大鸟从他的影子里振翅飞出,电光在羽翼上跳跃,随时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 “哦。” 虎杖悠仁求生欲很强地闭上了嘴,手腕一用力,带动着朝烬挥出,将伏黑甚尔击退。 此刻暴走的伏黑甚尔只知道杀死面前的强敌,他似乎完全没有痛觉,后背在地面上一滚,除了虎杖悠仁以外,在场几人没有一个看清他的动作,就像瞬移一样,才被击退的男人就又出现在了少年面前,那把被伏黑惠吐槽难用的咒具在他手里竟被玩出了花来,顺畅得就好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短促,而是连绵不绝。 虎杖悠仁居然和这个实力不明的男人打了起来,两人似乎势均力敌,伏黑惠根本找不到机会插手,鵺只能贴着天花板盘旋,不断寻找机会攻击。 渐渐的,伏黑惠和禅院真希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虎杖……好像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一个! 他们认识的虎杖绝对没有这么强。 正在激烈对战的两人谁也没有使用术式,只是很简单地凭借着肉·体的绝对力量在互相角逐,这片不算空旷的空间就是他们的斗场。 诚然,虎杖的肉·体力量很强,但绝对没有强到能和一个瞬杀特级咒灵的强者打得不相上下的地步。 这个人,不是他们认识的虎杖! 两个学生同时看向了和少年一起出现的七海建人。 鉴于这里还有一个外人(禅院直毘人:?),七海建人只能隐晦地回答他们:“不用担心。” 这个虎杖同学虽然不是我们世界的那个,但他是我们这一边的,而且拥有着特级的实力,所以不用担心。 两个对这位前辈很信任的未成年术师顿时放心了很多,虽然疑惑仍然没有得到解答,但他们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虎杖悠仁从来没有遇到可以直接和他在肉·体力量上对抗的敌人。 因为那千分之一的神力,少年的身体已经被淬炼到了人类无法想象的程度,他的肉·体力量早已超过了完全的天与咒缚。 他的老师曾经说过,如果单凭肉·体力量的话,他就是新的咒术界最强。 从前没有遇到,现在他遇到了。 虎杖悠仁越打越兴奋,挥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但他没有忘记,这个世界正在经历一场从阴谋中滋生的大灾难,现在还不是他放肆战斗的时候。 他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虽然伏黑惠说他不认识这个人,但虎杖悠仁看到这张和同期长得很相似的脸,致命的杀招还是使不出去。 他手腕一抖,刀势收了一半,配合着瞬移般的步法虚晃一枪,闪现至男人身后,长刀锋利的刀尖骤然卷起了炙热的日炎,精准地刺入了男人的脊椎。 [日之呼吸·七之型·阳华突]! 脊椎神经被突然破坏的伏黑甚尔扭身刺出的动作一顿,五指无力地松开,被他握在手中的游云掉在地上,他整个人就像失去了控制的傀儡一样倒了下去。 虎杖悠仁连忙伸出一只手抓住男人的衣服,这才没让伏黑甚尔面朝下直接栽在地上。 少年赢了。 七海建人舒了一口气,紧握着咒具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 给自己的伤口做好包扎的禅院直毘人很直白地把惊讶两个字表现在了脸上,他已经认出了伏黑甚尔,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个男人的实力,虎杖悠仁……竟然如此强大吗?那他们以前得到的那些情报都是假的了? 禅院真希抚了抚砰砰直跳的心口,有被吓到。 伏黑惠还是那副酷哥一样的表情,如果不去看死死握紧,直到男人倒下后才放松的拳头的话。 假装自己没有很担心的式神使收回了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的式神,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就听到另一边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有人在踢什么东西。 下一秒,一个蓝头发的“人”贴着地,从灯光照不进的黑暗中滚了出来,俨然一副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模样。 七海建人呼吸一顿,举起了咒具。 是真人! 他怎么会…… 等一下! 靠谱的成年人立刻挡在了两个学生面前,咒具平举在身前,戴着护目镜的双眼紧紧盯着真人出现的那片黑暗。 虎杖悠仁小心地将失去行动能力的伏黑甚尔背朝下放在地上,他单手握着刀,一转身就看见了趴在地上,离自己只有两米远的真人。 少年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另一只手轻轻敲了敲额头,有些懊恼:“啊,我差点儿把他忘了!” “嗤。” 一声冷笑从黑暗中传出。 莫名觉得这声冷笑很耳熟的伏黑惠顿时肌肉紧绷,反应迅速地进入了战斗状态。 虎杖悠仁立刻鼓起脸,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服气,看向了那片不知道潜藏着什么的黑暗:“什么嘛,我只有一个人,又不会分·身术,暂时把这个家伙忘了不是很正常吗?” 如临大敌的几人:??? 什么什么? 这个声音是你认识的人吗? 少年熟稔又依赖的语气让几个条件反射般进入战斗状态的咒术师慢慢放松了下来,他们依旧保持着几分警惕,但眼神中更多的是好奇。 这个虎杖认识的人,会是谁呢? 哒,哒,哒。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从那片黑暗中传出,一个通身白色的高大男人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祂双手放松地环抱在胸前,长长的衣袖自然地垂落在身前两侧,随着祂前进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而祂脸上熟悉的黑色咒纹让在场除禅院直毘人以外的人再一次绷紧了神经,尤其是伏黑惠,他已经身体先行于大脑,召唤出了式神。 这是……两面宿傩! 黑发堕神没有给个神经反复受到摧残的人类投去半个眼神,祂看着自家气鼓鼓的神降使者,只想立刻给他一个脑瓜崩:“如果你没有失忆,就会想起来——分·身术这种东西,我半年前就教过你了。” 但和最基础的飞行术一样,这个小鬼怎么都学不会,试过一两次还是失败后,就十分摆烂地躺平了,完全忘记了这是他自己非要嚷嚷着想学的。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选择装傻:“是吗?有这回事吗?啊哈哈哈,我完全不记得了呢!” 两面宿傩静静地看着他装傻,直把脸皮厚的少年看得不好意思了,祂才轻轻一颔首,示意道:“杀了他,太吵了。” 祂说的是地上趴着的真人。 这个特级咒灵不愧是脑子最好使的那个,陀艮被祓除的时候,意识到已经来不及救同伴的他立刻就想跑路,然后转身就撞上了慢悠悠从扶梯走上来的高天堕神。 两面宿傩不喜欢除祂家幼崽以外的所有咒灵,祂家幼崽从里到外都是干干净净的,这些咒灵却是没一处干净,总是让祂回想到那群被污染的、恶心的高天原神明。 真人是从人类的恶意中诞生的,一看到他,黑发堕神就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挥手就将这个企图夺路而逃的咒灵隔空按在了地上摩擦。 即便失去了逃跑的能力,这个注定要死的咒灵依旧十分吵闹,内心活动堪比人类的弹幕,每个字都非常大声。 自家小鬼一结束战斗,手里沾不得脏东西的黑发堕神就将真人踢了出去,然后示意小鬼宰了他。 杀快点,太吵了。 “哦!” 贴心又懂事的神降使者握着朝烬直接捅了下去,耀眼的日炎再度燃起,失去反抗能力的真人哀嚎着在日炎中化为了灰烬。 耳边终于安静了,两面宿傩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祂对虎杖悠仁招招手。 小朋友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似的,抱着朝烬哒哒哒地跑过来,眨巴着大眼睛看祂:“宿傩,什么事?” 七海建人:!!! 伏黑惠:!!! 禅院真希:!!! 禅院直毘人:!!! 你叫他什么!? 如果说刚才只凭借咒纹还无法确定这个高大男人的身份,那么现在,这一声清晰的“宿傩”已经足够证明来人的身份。 他就是两面宿傩! 为什么这个两面宿傩能够脱离容器独自行动啊?! 禅院真希望了望伏黑甚尔身边的游云,有些犹豫,她现在没有武器,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了,她完全就是一个累赘。 无视了其他人类的黑发堕神轻轻一挥手,收回了朝烬,然后从神之心境里取出[狱门疆],放在小朋友摊开的手心里:“给,这个世界的五条悟。” 那边听到这句话的人瞳孔皆是一震,目不转睛地看着虎杖悠仁手中的[狱门疆],如果不是他们打不过两面宿傩,这个封印着五条悟*的咒物又在他们认识的人手中,他们这会儿怕不是已经豁出一切冲上来抢了。 禅院直毘人则想得更多,他看了看被放在虎杖悠仁手中的[狱门疆],又看了看已经确认了身份的两面宿傩,眼神很是晦涩,已经有了明显的退意。 毕竟,这可是两面宿傩啊。 他们得到的情报有误,诅咒之王和其容器的关系似乎很融洽,并没有传言中那样的不死不休。 局势不妙啊。 虎杖悠仁看着手里的[狱门疆],表情有些复杂。 这个咒物他认识,就在五条老师那里,还是神明大人送给五条老师的,说是……独家专属的猫箱,五条老师当时的表情非常复杂,比他现在还要复杂一万倍。 原来……“猫箱”这个词是这么来的啊。 五条老师的确很像猫。 小朋友在心里小声腹诽。 两面宿傩没心情去顾及旁边的几个人类想什么,祂已经看过自家小鬼打架了,对战斗过程还是比较满意的,祂该去找祂家四处溜达的幼崽了。 “那个人。” 黑发堕神指了指被刺中脊椎,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伏黑甚尔,道:“他是借用他人身躯短暂复生的亡者,记得超度他,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们会来找你。” 说完,祂拍了拍小朋友的肩膀,揣着手消失在了原地。 ——世界意识苏醒了。 祂得去到悟身边。 虎杖悠仁捧着[狱门疆],盯着这个世界的同期和前辈们灼热的眼神,试探性地说:“要不然,我们回高专?” 他睁着自己的大眼睛,尽可能地向他们传达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想问,不如我们回高专再说? 七海建人回头看向沉默不语的禅院直毘人,像是在确定这个人会不会对他们产生威胁。 和那些老顽固相比起来还算开明的禅院直毘人捂着断臂退后一步,说明了他的立场。 他不支持五条派,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们使绊子。 他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即便他还是全盛状态,能够战胜伏黑甚尔的虎杖悠仁就足以将他直接杀死在这里了。 最后,七海建人联系了家入硝子,由家入硝子拍板,虎杖悠仁、伏黑惠和禅院真希护送封印着五条悟*的[狱门疆]返回高专,高专所有学生即刻离开涩谷。 接下来,就是大人的战场了。 …… 尘烟滚滚的废墟中,换了一身蓝色和服的五条悟安安静静地坐在影子凝聚而成的座位上,祂拿着一把象牙白的梳子梳头,影世界里,美美子和菜菜子一左一右围着夏油杰的尸身放声痛哭。 已经醒来,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虎杖悠仁*盘腿坐在五条悟身边,单手撑着脸,出神地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五条老师。 细看之下,他的脸上还有一点观碎了的震惊。 他已经见过赶来五条悟身边的两面宿傩了。 沉睡中世界意识还是苏醒了,这里面不能说没有五条悟那一光炮的原因在,只能说世界意识的苏醒是迟早的事。 五条悟身负一整个世界的诅咒,从某种程度上来看,祂就是一个世界。 即便祂再听话低调,只要祂在世界里待得稍微久一点,这个世界的意识哪怕睡得再沉,也还是会苏醒过来的。 更何况,祂还造成了那么大的动静,世界意识怎么可能还睡得下去? 脑袋空空的猫猫是不会讲道理的,所以去和世界意识讲道理的人就只能是两面宿傩了。 虎杖悠仁*有试过逃跑,他还记挂着分散战斗的同伴们,以及被敌人封印的五条老师。 但他跑不了。 他才跑出去一条街,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半透明触手就会将他卷起来,刷的一下送回这个陌生的五条老师身边。 陌生的五条老师会温柔地摸摸他的头,慢吞吞地告诉他:“不要、跑,危险,悠仁,乖。” 那条半透明的触手就长在这个陌生的五条老师背上。 虎杖悠仁*说不上来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在定定看了这个“人”半晌后,他坐了下来,没有再试图离开。 无法离开的,这个……五条老师不会让他离开的。 因为外面危险。 啊…… 因为外面危险。 虎杖悠仁*小声地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红,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就乖乖地坐在这个五条老师的身边,然后得到了一个温柔的摸摸头。 少年有些想哭,即便他不知道身边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白色修身狩衣的黑发男人从天而降,五条老师亲昵地扑了上去,嘴里唤出来的名字听得虎杖悠仁*当场石化。 “宿傩!” 纯白的咒灵开心地蹭了蹭自家监护人,将乖巧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展示给祂看:“悠仁,乖!” 两面宿傩看了看目瞪口呆有些愚蠢的虎杖悠仁*,眼中闪过一抹微妙的嫌弃,祂摸了摸幼崽的头,很敷衍地嗯了两声,嘱咐道:“悟,留在这里,不要乱跑。” 白色猫猫乖乖点头。 两面宿傩没有急着去和世界意识对话,而是让五条悟回影世界里换身衣服,祂的衣服上已经沾上了灰尘,这里一道那里一道,看起来脏兮兮的。 等五条悟换好衣服了,祂又从袖子里摸出一把梳子递给祂,让祂自己坐在这里梳头。 白色猫猫一一应了,操心的铲屎官这才放心地离开。 看完这一切的虎杖悠仁*:……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做什么? 刚刚那个真的是两面宿傩吗?难道不是撞了名字的别人吗? 一定是错觉……一定是! 等两面宿傩和世界意识交涉完回来了,虎杖悠仁*还是一副看到了世间震撼奇景而观崩塌的恍惚模样。 看起来更蠢了。 两面宿傩移开目光,心想:还是自家小鬼好。 虽然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但好歹脑子还在,不会像一块没脑子的海绵一样,瞧着傻不拉叽的。 世界意识没有提任何条件,凡是咒回世界的意识,除了会冷不丁背刺那么几下以外,祂们对五条悟的态度都十分友好,可以说是很有母爱了。 ……唔,祂们好像就从来没有背刺五条悟,而是专门背刺五条悟的监护人。 啧,连背刺都分人,真双标啊。 两面宿傩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伸手将五条悟好不容易梳顺的头发薅得凌乱不堪支楞八翘。 五条悟:??? 白色猫猫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黑发堕神,嘴巴微张,露出了里面尖尖的四颗虎牙:“宿傩!” 猫猫十分生气,猫猫亮出了自己的爪爪。 脸上顶着一道抓痕,但在缓缓恢复的两面宿傩拿着梳子给气呼呼的五条悟梳头,顺便再给祂编一个蝎子辫。 虎杖悠仁*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好幼稚,但好好笑。 两面宿傩看了他一眼,没有揍他,而是冷冰冰地问道:“你那个被封印的老师已经在高专了,你是要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虎杖悠仁*愣了愣,当即高兴得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握拳狠狠地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太好了!五条老师得救了!” 被封印在[狱门疆]里的五条悟*:……不,我还没有。 获救了,但没有完全获救。 两面宿傩更嫌弃他了,拉着自家好奇的幼崽往后退了退。 这个虎杖悠仁*已经被五条悟*教坏了,可不能让他教坏自家的幼崽和小鬼,得离这对师生远一点。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悻悻地摸了摸后脑勺,抑制住胸膛内满满的喜悦,问道:“去哪里啊?” “高专。” 羂索已经死了,[狱门疆]回到了五条悟*学生们的手中,这场谋划了千年的大阴谋已然宣告失败。 现在涩谷中还有威胁性的,就只有咒胎九相图中的胀相,以及以里梅为首的诅咒师了。 黑发堕神一手牵好甩甩辫子觉得很满意的白色猫猫,一手纡尊降贵地拎起虎杖悠仁*,脚尖轻轻一点,祂们已经到了半空中。 “虎杖悠仁*。” 来自异世的神明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除了祂的同伴和神降使者以外,祂对任何人都是这幅模样。 “那个名为伏黑津美纪的人类在哪里?” 羂索被悟一发光炮送走了,想要泯灭[死灭洄游],就只能从这个人类那里着手。 这也是世界意识提出的唯一请求。 ——请帮帮我的孩子,他已经很累了。 好吧。 高天堕神想,看在他是悟同位体的份上。 211 第两百一十一章 悠仁小朋友的穿梭世界…… 关于伏黑津美纪在哪里这个问题, 虎杖悠仁*一问三不知。 这很正常,毕竟伏黑津美纪也不是他的姐姐,他只知道伏黑惠有姐姐,但具体长什么样子、在哪家医院, 他是不知道的。 况且, 五条家的人办事一向挺有效率, 伏黑津美纪作为五条悟*的养女, 涩谷那边一出事,她立刻就被留守这边的五条家术师转移了, 已经不在原来那家医院了。 所以还是要问伏黑惠。 等两面宿傩左手牵着五条悟, 右手拎着虎杖悠仁*, 穿过高专结界降落时,祂家小鬼已经和这个世界的高专众人混熟了。 …… 一到高专,虎杖悠仁就将[狱门疆]交给了暂时驻守在高专的夜蛾正道,这使得他立刻获得了高专阵营全体人员的信任。 既然已经拿到了[狱门疆],首要行动自然变更成了为五条悟*解封, 但是怎么才能解封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个都没有头绪。 最终, 他们看向捧着茶杯喝水的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 大家为什么都在看我? 伏黑惠的表情有点古怪,他问道:“虎杖,你和你那边的……两面宿傩, 关系很好吗?” 虎杖悠仁想也不想地点头:“当然了!” 他可是神明大人的神降使者, 关系当然很好。 在座所有人听到这句理所当然的回答, 表情都变得和伏黑惠一样古怪了。 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关系很好?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但事实确实如此。 亲眼见过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相处,此刻就在高专的禅院真希都可以作证。 他们的关系很好,还跟亲昵, 就像最受宠的晚辈和宠爱晚辈的长辈一样。 但是!长辈这个词汇和两面宿傩这个存在就一点不搭好吧! 这里唯一的成年人,夜蛾正道也不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只不过被墨镜挡住了而已。 虎杖悠仁左右看看,恍然大悟:“你们不要误会!我的宿傩是神明,不是诅咒!” 神明大人虽然冷漠,但祂绝对不会滥杀无辜,五条老师都冒犯神明大人那么多次了,神明大人也从来没有说过要杀了他啊。 ……最多就是打一顿。 那都是五条老师自找的。 小朋友在心里大逆不道地腹诽,明明神明大人那么的温柔仁慈,是五条老师总是要去惹神明大人生气。 少年话音落地,办公室内针落可闻,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眼睛里就明晃晃地写着一句话—— 不可能! 两面宿傩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是神明!? 他那么地、那么地…… 总之不可能! 见过两面宿傩*发疯的伏黑惠坚定不移地否认了,诅咒之王怎么可能会是神明?但如果是另一个两面宿傩…… 式神使回想起在涩谷见到的那个两面宿傩,一时有些拿不准这个虎杖是说的真话,还是在和他们开玩笑了。 ……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那个两面宿傩很冷,但不是那种邪恶阴晦的冷,而是超脱了尘世,屹立得太高的冷。 除了这个虎杖以外,祂的眼睛里看不见任何人。 这很神明。 神明都是任性的。 想到这里,伏黑惠看向和他一样见过那个两面宿傩的禅院真希,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同样的猜测。 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虎杖悠仁讲出了自己的故事。 这是他第二次讲出自己和神明大人相遇的事情了,他的第一个听众是他的老师和同期们。 “宿傩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我很幸运地遇到了祂,成为了祂的神降使者,没有宿傩,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虎杖悠仁曾不止一次地设想过,如果他没有遇到神明大人,那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看到这个世界,少年有了答案。 如果他没有遇到神明大人,这个世界的虎杖悠仁*就会是他的未来,他会成为诅咒之王的容器,唯一的亲人永远离去,自己被羂索的阴谋裹挟着向前,不断失去,不断痛苦。 真幸运啊。 虎杖悠仁想,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神明大人。 办公室内再次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大家都被虎杖悠仁口中的世界吸引了,脸上有恍惚,也有羡慕。 原来……真的有这样圆满的世界吗? 虎杖悠仁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被夜蛾校长捧在手里的[狱门疆],他低下头,有些难过。 虽然不是同一个世界,但他们依旧是熟悉的人,看到熟悉的人遭受了这样的苦难,他还是难以遏制地感到了伤怀。 如果他像神明大人那样强大就好了。 这样,他就可以帮助他们了。 但是…… “[狱门疆]是无法打开的。” 虎杖悠仁说出了自己的情报,这也是神明大人告诉他的。 [狱门疆]分为[里]和[表],只有[表]的持有者才能打开[里],而羂索用于封印这个世界的五条老师的是[表],也就是说,即便有了[里],也没有办法解开[表]的封印。 更何况—— “羂索是一个结界术高手,和天元不相上下。” 虎杖悠仁已经告知了夜蛾正道他们“夏油杰”的真实身份,这位教过高专史上最难带一届的老师已经没有办法再接受自己的学生第二次相互厮杀了。 神明大人还说过,天元不老实,即便去问他,他给出的情报不会是全部。 但这句话就没有必要和大家说了,只要等这个世界的五条老师出来了,所有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此时,虎杖悠仁还不知道羂索已经死了,两面宿傩也忘了跟他说。即便是知道了,这对他们解除[狱门疆]封印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封印不是术式,即使施术者死了,封印依旧可以正常运转。 夜蛾正道缓了缓情绪,问道:“悠仁,你知道解除[狱门疆]封印的办法吗?” 虎杖悠仁点点头:“我知道,我听五条老师说过。” 神明大人将[狱门疆]送给五条老师的那天,五条老师就这个“猫箱”为主题,给他们上了一节差评如潮的理论课。 因为他根本就是在讲别的事情,期间还各种批判夏油先生当年不做人,是一个眯眯眼怪刘海的人中之屑,完全没有在上理论课。 虎杖悠仁很捧场,也是三个学生中唯一捧场的那一个,他听完了白发教师一整节课的侃大山,还从中总结出了仅有的有效知识点。 想要解除[狱门疆]的封印,只有一个办法—— 强行开后门。 这里就必须用到两个工具了,只需要其中任意一个就可以。 一个是[天逆鉾],另一个是[黑绳]。 虎杖悠仁双手合十,超级期待地眨了眨眼睛:“以上,就是解除[狱门疆]封印的唯一办法!夜蛾校长,高专的忌库里有[天逆鉾]或者[黑绳]吗?我依稀记得里面有一样似乎是五条老师的战利品来着。” 所以这个世界有吗? [黑绳]? 禅院真希、熊猫和狗卷棘不约而同地作沉思状,他们大概、好像、似乎……听到过这个东西的名字?在哪里听过呢?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用同样期待的眼神看向夜蛾正道,一个比较内敛,一个闪亮得和虎杖悠仁不相上下。 虽然嘴里说着五条悟*是没有师德的屑老师,但是这群学生每一个都很在乎五条悟*,每一个都是发自内心地信赖着他,哪怕要拼上自己的性命,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五条悟*这一边。 夜蛾正道……夜蛾正道脸都僵了。 他低头对着[狱门疆]怒目而视,恨不得冲进去给五条悟*一顿正义铁拳。 这个小混蛋! [天逆鉾]和[黑绳],全都被这个小混蛋毁了! 一个都没有剩下! 想到这里,夜蛾正道就是眼前一黑。 五条悟*啊,居然是你亲手将自己解封的钥匙毁了…… 如果说在听到虎杖悠仁说出解封的办法时,大家心里无一不是被狂喜的希望占满,那么现在,涌上心头的就是沉重的绝望。 怎么办? [天逆鉾]和[黑绳]都被五条悟*/老师毁掉了,这下彻底没有办法了。 “这个白痴!” 禅院真希狠狠地骂了两声,慌得两只手都在发抖。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只有虎杖悠仁在皱着眉继续思索。 [天逆鉾]? [天逆鉾]…… 唔,他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不是五条老师的战利品,而是别的,比如形容词之类的? 在哪里听到过呢? 少年需要想一会儿。 …… 高专的结界在两面宿傩眼里就是纸糊的,无论哪一个世界,祂进出都相当自由。 还在天上,黑发堕神就看见了一排小孩儿坐在操场看台上,托着下巴垂头丧气,像是受到了什么非常严重的打击,头顶一片乌云。 祂家的小鬼坐在最中间,双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得尤其的出神,连祂来了都感觉不到。 “伏黑!钉崎!前辈们!” 还没着地呢,虎杖悠仁*就激动地大喊了起来。 天知道他之前有多担心他的同伴们,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这会儿看到他们一个都没有事,简直是快要高兴疯了。 如果不是自家幼崽就在旁边看着,两面宿傩真想把这小子直接扔下去,刚好以倒栽葱的姿势栽进下面沙地里。 喊什么喊?又不是看不见。 等到黑发堕神牵着好奇歪头的白发咒灵落在了操场上,祂才手一松,得到解放的虎杖悠仁*迫不及待地蹦了起来,犹如猛虎扑食般扑向了他完好无损的同伴们。 这个世界的高专一、二年级总算是凑齐了,几个小孩儿凑到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检查了一番,眼底的担忧终于褪去。 “啊!” 沉思了好半天的粉发少年这个时候突然大叫一声,惊得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虎杖悠仁*目露好奇,这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他吗?看起来比他更有朝气,也更具力量呢。 被灵光砸中的虎杖悠仁此时已经顾不上这里有他心心念念的同位体了,他复制黏贴了另一个自己猛虎扑食一般的迅猛姿势,一头撞进了黑发堕神精准抬起的大手中。 即便被神明大人盖住额头不得寸进,他也要用在沙漠中迷路了几百年的旅人终于看了绿洲的眼神,万分欣喜地看向被神明大人牵着手的白发青年,大喊道:“五条先生!请用您神奇的触手帮帮这个世界倒霉的五条老师吧!” 他想起来了! 五条先生的触手具有和[天逆鉾]一样的能力,他那个世界的五条老师已经在这一方面吃过无数次亏了! 212 第两百一十二章 悠仁小朋友的…… 无论哪一个虎杖悠仁, 骨子里都有“锲而不舍”四个字在,他很少有放弃的时候。 ……撒娇不算。 两面宿傩用一只手就抵住了这只横冲直撞的小崽子,祂嫌弃地眯了眯眼睛, 道:“去把衣服换了, 你这是去挖煤了吗?” 只一会儿不见, 就把自己搞得浑身脏兮兮的,活似在泥地里打了好几个来回滚, 居然还想往悟身上扑, 是想挨揍吗? 浑身干干净净的五条悟:“m?” 白色猫猫发出没有听懂的声音。 ——需要再说一遍哦,悠仁。 使劲浑身解数朝着五条悟伸手的虎杖悠仁猛的顿住,他垂眸打量了一下自己, 然后耳朵通红, 嗖的一下蹦了起来:“啊!对不起!我马上就去换!” 说完, 少年像火烧屁股似的窜了出去。 安静围观的一、二年级:…… 他们互相看了看, 脸上都有点红。 别说,真别说, 他们身上都挺脏的。 涩谷的灾难突如其来,即便他们还是学生,也依旧是冲在前面的主力军。 为了救回他们的老师, 也为了被困在涩谷中求生无路的民众。 这种时候,他们哪里还有多余的注意力来关注自己的外表干净不干净?只要不缺胳膊断腿影响行动力和战斗力就好了。 爱美如钉崎野蔷薇, 平时碰都不让人碰一下的发型早就乱了,左边还缺了一截, 似乎是被利器削掉的, 看起来十分不和谐。 虽然已经回到了高专,前方的激烈战斗依旧在影响这群学生,他们一回来就凑到一起商量着怎么给五条悟*解封, 想得恨不得能立刻长出第二个脑子来,哪里还有闲心去整理自己的外表? 这会儿突然来了个人把这一点点出来,这个人还是两面宿傩…… 一时间,几个小孩儿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还有…… 那个和两面宿傩站在一起……被两面宿傩牵着手的,长头发的……五条先生是怎么回事啊!? 他为什么会被两面宿傩牵着手? 他是五条悟吧? 他是这个虎杖那边的五条悟吧! 小孩儿们在内心深处尖叫。 发现他们的眼睛都在往自家幼崽身上瞟,还自以为很隐蔽,黑发堕神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暗金色的眼眸比刀还要锋利。 几个小孩儿就像是突然被雷劈了一样,浑身一激灵,欲盖弥彰地转过脸去,假装自己没有在偷看,同时内心警铃大作,没有大人那样坚实的肌肉崩得死紧。 即便有虎杖悠仁的保证,他们也勉强相信了这个两面宿傩是来自于异世界的神明,但是……这也是“两面宿傩”,光是这个名字,就足以给这群涉世不深的学生带去巨大的震慑和战栗。 只有短暂接触过两面宿傩的虎杖悠仁*摸摸后脑勺,代替自己的同期和前辈们,向冷面的黑发神明致以歉意的笑容。 这位名为两面宿傩的神明并非他们这个世界的诅咒之王,祂的确很冷,但祂不会像他体内的诅咒之王那样肆意杀戮,他们完全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所以不用过度害怕,保持敬意就好。 况且…… 虎杖悠仁*看了看轻轻歪头,似乎是在询问某些事情的白发青年,冷着脸的黑发神明立刻软和了眉眼,移开看向他们的视线,侧身去听白发青年讲话,然后非常耐心地回答着。 看,完全不用太害怕祂。 祂是神明,祂也有牵挂,祂不会伤害无辜。 …… 五条悟刚刚重启了一次,脑袋里空荡荡的,比最原初的宇宙还要干净。 因为被好好地牵着手,这个脑袋空空的世界级存在没有跟随狩猎的本能跑掉,储存在联系里的所有信息顺利地被祂第一时间接收到了,接着祂又慢吞吞地去看完了“备忘录”,随即陷入了非常短暂的消化时间,一动不动。 这样的过程已经被重复了千万次,即便不记得了,也会感到习惯。 在虎杖悠仁扑过来的那一刻,五条悟正好完成了以上过程,获取了全部储备信息,理解能力也依旧为零的猫猫很认真地去思考小朋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唔…… 听不懂呢。 猫猫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身边的同伴。 两面宿傩已经习惯了,祂倾身挨过去,低声解释着小朋友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重复了四遍,五条悟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原来是有一个被封印的倒霉鬼,需要猫猫来拯救。 唔,封印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猫猫要拯救这个倒霉鬼? 是悠仁的请求吗? 纯白咒灵像一个发条坏掉的可爱玩偶那样慢吞吞地点头,含含糊糊地说:“好哦。” 祂答应悠仁的请求,可以去拯救那个被封印的倒霉鬼。 所以,那个需要猫猫拯救的倒霉鬼在哪里呢? 倒霉鬼在夜蛾正道捧着的[狱门疆]里。 别说是几个涉世未深的学生了,就算是自诩见过很多大世面的夜蛾正道,在真正面对虎杖悠仁口中的异世神明两面宿傩时,也免不了心里疯狂打鼓、浑身肌肉紧绷,下意识地跳到了备战状态。 真的很可怕。 异常强大的凶兽即便是慵懒地卧着,也能给予弱者最致命的威胁和震慑。 更何况这还是“两面宿傩”。 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经典写照了。 高专的操场上,以两米的距离为界,一边是以夜蛾正道为首的高专师生,一边是牵着五条悟不让祂去狩猎天元,无聊得想打哈欠的两面宿傩。 至于换好衣服冲回来的虎杖悠仁…… 他站在中间,充当两边的缓冲带。 众所周知,高天堕神两面宿傩是一个除了战斗很积极,平时都懒得理人的武神,祂丝毫不介意这群人类在态度上对祂的冒犯。 自从开始带崽,祂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好了,这要是放在从前,在这群人类对祂显露出敌意的瞬间,他们就已经被浩瀚的神力抹去了。 好歹认清楚谁是敌人啊。 把祂当敌人?是不是不想活了? 见另一边还在纠结,黑发堕神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到底要不要解封了?不解封我就带着悟走了。” 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不愿意就直说,祂家幼崽都饿了,简直浪费时间。 纠结万分的夜蛾正道还是依照两面宿傩的要求,将[狱门疆]放在了至少十米开外的空地上。 他愿意相信虎杖悠仁,即便这个孩子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他愿意相信五条悟,即便……这个五条悟一看就有大问题。 但他是五条悟。 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五条悟这个存在有着天然的信任。 可当那条尾端缀着漂亮晶体的半透明触手从五条悟身后伸出时,在场所有人还是忍不住心下一沉。 ——这个五条悟,变成了非人。 或许也是神明? 然而,此刻萦绕在祂身边缓缓流动的微量力量是他们不可能认错的程度,是熟悉的咒力。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五条悟,变成了咒灵。 夜蛾正道像是生吞了一颗石头那样难受,这是谁?这可是五条悟啊,他不可能会认错他的学生,只要见过五条悟的人几乎都不可能会认错。 五条悟,咒术界最强,六眼神子,高专史上最叛逆的学生,五条家的家主…… 那么多的称号堆砌在这个人的头顶上,每一个都在大声地诉说着这个叫做五条悟的家伙有多么多么的优秀、多么多么的骄傲。 可就是这样一个优秀又骄傲的人……变成了咒灵? 伏黑惠死死握着拳头,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前方那个被两面宿傩牵着手的五条悟,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这可是五条悟啊! 哪怕是另一个世界,他也是五条悟啊! 五条悟怎么可能变成咒灵?! 他如此厌恶着咒灵,又怎么可能会变成这种东西!? 到底……发生了什么?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变成了他昔日无比厌恶的东西? 两面宿傩不可能会给他们解答,那么…… 众人都看向了虎杖悠仁。 迎着大家空前一致聚集的目光,虎杖悠仁扫过同位体微红的眼眶,抬头望天。 他知道五条先生是因为什么才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神明大人还拿五条先生给他当教学案例来着,教导他做人不要这么蠢,要先想到自己,再去想别人。 不要再看他了。 虎杖悠仁避开了大家的目光,态度很坚决。 ——我不会说的。 在向大家讲述自己和神明大人相遇的过程中,他未曾提及过五条先生,他始终记得神明大人的一句话—— “祂求仁得仁。” 那是五条先生的过去,也是五条先生的伤疤,即便祂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也不愿意做那个揭开五条先生伤疤的人。 神明大人说,过去已经过去,未来是不定式的,过去的答案对未来一文不值。祂们只是世界的过客,不必过度在意,更不必执着于穿越过去的迷雾,现在和未来更重要。 最在意的那个人早已将过去忘却,其他人又何必去追寻呢? 没有意义了,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虎杖悠仁*率先移开视线,他伸手按了按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的肩膀,示意他们不要再问另一个他了。 自己最了解自己。 那必然是很沉重惨痛的过去,所以他不愿意提及。 不要问了。 禅院真希攥紧了手中的咒具,别过脸去,垂眸遮住了微红的眼眶。 那个白痴老师…… 熊猫拍了拍她和狗卷棘,他本是咒骸,情感却过于丰富,见不得这种悲剧场面,再不移开目光,他就要哭出来了。 夜蛾正道正了正心神,声音还是有些沙哑,是这短短一天之内又急又忧,也是在此刻为另一个世界的学生感到痛心:“拜托你了……悟。” 测量好了力度和角度,准备刺下去的五条悟闻言顿了顿,祂偏头看向这些令祂感到熟悉,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的人,仿佛陷入了宇宙级的超级难题般沉默地站在那里,就这样隔着蓝色丝带静静地看着他们。 是谁呢? 唔…… 不记得了。 纯白咒灵再一次看向自己的同伴。 两面宿傩摸了摸祂的头,没有回答祂无声的询问,而是转移话题似的问道:“解封吧,一会儿我带你去狩猎,想要几个食物呢,悟?” 单纯好骗的白色猫猫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祂比划出了一个全都想要的动作,万分期待地看着黑发堕神:“都要!我的!” 黑发堕神又给了祂一个摸摸头,表示没问题。 悬空在[狱门疆]上方的六棱晶体终于刺了下去。 刹那间,汹涌又混沌的邪恶力量从破碎的[狱门疆]中翻涌了出来,突然亮起的一抹苍蓝成了这无边黑暗中唯一的色彩。 是[无量空处]。 五条悟*在[狱门疆]破碎的一瞬间,展开了领域。 213 第两百一十三章 悠仁小朋友的穿梭世界…… [狱门疆]里有什么? 里面有最纯粹的死亡、混乱和邪恶, 是比诅咒更深层次的负面。 这就是特级咒物。 哪怕它的前身是什么高僧,从它变成特级咒物的那一天起,它就和“负面”、“死亡”这类词脱不了干系了。 [狱门疆]已经流传千年, 在这期间内,它并非没有被使用过,也不是一次性的道具。 五条悟*不是第一个被它封印的人,但他可以是最后一个。 [狱门疆]内没有时间的概念,里面究竟过去了多久,唯一可以作为衡量单位的, 只有被封印者的一念。 一念千年,那么内里就是千年。 一念瞬息, 那么内里就只有瞬息。 看五条悟*这个样子,在他的时间概念里,里面怕是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了。 [六眼]本就让他的大脑无时无刻不在严重负荷运转, 虽然有[反转术式]不断刷新他的脑子,但大脑不停保持在超负荷的状态, 还是会对他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 以前只不过是他掩饰得好罢了,而现在, [狱门疆]的内部环境给他带去了更加沉重的负担,可谓是雪上加霜。 越强大的咒术师越疯狂,他现在的状态无非是疯狂加混乱,属于是双重buff了。 即便是五条悟*,也不能确定解除[狱门疆]封印的人究竟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他被封印前的那一幕依旧清晰得毫厘不差,所以他选择了率先展开领域。 先让对方沉默下来,0.1秒的时间已经足够,等他确定是敌是友后, 再…… 锵! 但听一声利刃出鞘嗡鸣,一道乍现的雪色陡然破开了压倒黑暗的苍蓝,眉眼间染上了几分深切疯狂的五条悟*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整个人被镂空的刀面拍飞出去老远,轰隆隆的坍塌声不绝于耳,这条直线上的高专建筑无一幸免,全部被撞成了废墟。 [无量空处],未能完全展开,便于中道崩殂。 手持朝烬的两面宿傩横眉冷对,颇有一副立刻提着刀冲上去把猫宰了的架势,直把被祂挡在身后,没有受到未完全展开的[无量空处]影响的虎杖悠仁吓得寒毛直竖。 小朋友连忙伸手扒拉住自家怒气值upup往天灵盖上冲的神明大人:“宿傩!” 这可不兴真动手啊! 那也是五条老师啊! 两面宿傩回头瞪了他一眼,见他没事,怒气往下降了降。然后又偏头去看被祂好好牵着手的五条悟,直往天灵盖上冲的怒火这才勉强止住。 这个五条悟*,一解封就开大,还直接对着祂家幼崽和小鬼开! 简直是找死! 哪怕世界意识一个劲儿地喊祂不要生气不要动手,这只刚从猫箱里放出来,脑子很不清醒的大猫还是正面挨了黑发堕神一刀背,被锤进地里半天没有动静。 直到夜蛾正道他们从未完全展开的[无量空处]的影响中清醒了过来,一个个五官扭曲,像是要原地吐出来了,那边尽头的废墟堆里才终于有了动静。 眼罩和外套都已经在[狱门疆]里被毁掉了,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紧身短袖的五条悟*有些费劲地将自己从废墟里扒拉了出来,顺滑的白色头发上沾了好多灰,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像一只瞒着铲屎官跑出去鬼混回来的猫。 他揉着太阳穴,比起被他无意波及、捂着嘴快要吐出来的老师和学生,他这会儿也不好受,脑袋像是要碎了一样,如果他没有[反转术式]的话。 那一下居然直接穿透了他的[无下限],非常精准地拍在他脸上,力道重得像是要把他的脑子从天灵盖里打出来。 这得多大的仇啊。 五条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好,鼻梁没有断,除了满脑门血以外,麻辣教师还是如此的英俊。 宛如旱地拔葱一样,白发最强咻的一下完全从废墟里跳了出来,动作不是很好看,但胜在实用。 真的假的,又一件能够穿透[无下限]的道具吗? 五条悟*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四肢,思索着自己究竟是出来了,还是在做梦?明明[天逆鉾]和[黑绳]都已经被他毁掉了,不应该还有这种咒具才对啊。 所以他果然是在做梦吧。 挨了一刀背还是没清醒多少的五条悟*重重揉了两下太阳穴,手动让自己强行清醒一些,他抬起头看向前方,眼中还没有凝聚的警惕和锐利刷的一下就散了。 周围熟悉的建筑和咒力流动都在告诉他,这里是高专,而在正前方的操场上,他的老师和学生们正沉着脸捂着嘴瞪他,那模样……十分地生动且真实。 看,真希的刀已经出鞘了。 惠惠的眼神还是那么的犀利,一点都不可爱。 夜蛾……夜蛾戴着墨镜,看不见。 真正让五条悟*从不真实中跳出来的,还是就在他们旁边的[狱门疆]残骸,七零八落的,昭示着这个特级咒物已经彻底废了。 他真的出来了。 [六眼]能够勘破一切虚假,他的眼睛不会说谎。 ——这里是高专,那是他的老师和学生。 这可真是……有点出乎意料啊。 然而,还没有等五条悟*把含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吐出来,他稍稍一抬眼,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瞬间睁得滚圆,活像一只看到美味的深海鱼在半空中来了个托马斯全旋,然后精准地落进食盘里的猫咪。 他看到了什么?! 五条悟*唰唰转了两下头,没错,是两个悠仁! 他看到了两个悠仁!都在朝他笑! ——起猛了,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乖学生。 以及…… 白发最强破天荒地将诧异和不解完整地显示在了脸上,这也侧面证明了他的脑子还没有清醒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那个看着自己运气的“人”是谁啊? 唔,这熟悉的咒纹……他是两面宿傩吗?两面宿傩什么时候能够脱离悠仁独自出现了? 还有被那个“人”牵着手,一脸乖巧的家伙又是谁啊?他背上的触手是真的假的? 高科技?变异了? 事实证明,猫这种生物是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的,如果他表现得很安静、很正常,那一定是有更大的妖要开始作了。 夜蛾正道好不容易才把顶到嗓子眼的呕吐感强行压了下来,他清了清嗓子,正要把站在废墟上思考人生的五条悟*叫过来,视野中的白发青年便咻的一下没了踪影。 夜蛾正道:??? 人呢?我那么大一个学生呢? 消失在夜蛾正道视野中的五条悟*出现在了一神一咒灵面前,拖着下巴仔细端详着两个陌生“人”,苍蓝色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眼前两“人”的模样,宛如一面用清水洗过无数次的镜子。 虎杖悠仁看看还提着朝烬的神明大人,又看看一副不在状态中的五条先生,再看看这个明显把“我很好奇,超级超级好奇”这句话写在了脸上的五条老师,他默默地……退到了同位体身边。 已经见惯了自己那边的五条老师作妖的悠仁小朋友心想:只要神明大人不对这个五条老师下杀手,那就随祂去吧,这种事情,他一个小孩子也是管不住的。 扶着钉崎野蔷薇的虎杖悠仁*看了看轻手轻脚走过来的粉发少年,两个长相一模一样少年对视了一眼,伸出手握了握。 ——你好,我是虎杖悠仁。 ——你好,我是虎杖悠仁。 两个虎杖悠仁无声地完成了史诗级的会面。 两面宿傩看着眼前这个摸着下巴看自己的五条悟*,只觉得才压下去的火气又要开始往天灵盖上窜了。 祂稍稍抬眼看了看天,世界意识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确实,当着家长的面打了人家的孩子,一次也就算了,再打第二次就有点过分了。 黑发堕神努力运气,握住朝烬的五指紧了紧,又缓缓松了松。 祂在心里劝自己:算了,不要跟这只脑子不清醒的鸡掰猫一般见识,放生他就是了。 同样在被观察端详的五条悟则一脸的不在状态之中,思想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或许是在想为什么同伴不允许祂狩猎地下的猎物吧。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猫猫只不过是想多攒几颗咒灵球而已,单纯的猫猫是读不懂空气的。 不要为难猫猫啊。 主要和五条悟*对峙的就只有还在努力运气的两面宿傩了。 另一边,缓过来的一、二年级如临大敌地看着正在对视的一人一神,他们主要是在担心自家骚操作实在太多的老师。 这可不是诅咒之王啊! 五条老师你可悠着点儿吧! 良久,五条悟*终于开口了。 “唔……” 白发青年歪了歪头,吐出一句让为他提心吊胆的老师和学生都为之眼前一黑的话来:“这么紧张他啊?你是什么贤惠持家的男妈妈吗?” 他所说的“他”,指的是被黑发堕神牵着手的纯白咒灵。 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要牵手?该不会是网上说的那种男妈妈吧?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呵。” 暗金色的眼眸肉眼可见地沉了一个度,黑发堕神冷笑一声,以一种连世界意识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一拳擂在了五条悟*脸上,将这个明知道自己现在脑子不清醒,还要张着嘴胡说八道的鸡掰猫轰飞了出去。 让你胡说八道! 混账东西! 砰的一声,五条悟*重新砸进了那片废墟里。 哗啦啦,他又被埋起来了。 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尖叫:【悟!!!!】 啊啊啊啊啊啊啊!祂的孩子!悟!昏过去了! 快来人!还不快把祂的悟挖出来!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牵着五条悟转身就走。 笑死,谁管他。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一捂脸,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和无奈。 可以的,这是五条悟*能干出来的事情。 所有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名为两面宿傩的神明牵着另一个世界五条悟离开,确定祂们已经走远了,几个提着心的学生们立刻冲向了那片还没有半点动静的废墟,七手八脚地把闭着眼睛安详躺尸的五条悟*挖了出来。 “悟!悟!” 夜蛾正道伸手轻轻拍了拍五条悟*的脸,一手的灰,他居然连[无下限]都没有开。 伏黑惠摸了摸五条悟*的脉搏,确定这个无良老师除了额头上的伤以外,身上没有别的伤以后,他慢慢地松了一口气,看向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挠了挠头,道:“那个,宿傩说……让五条老师睡一觉就好了,不用担心。” 当然了,两面宿傩的原话不是这样的,但大体意思就是这些了。 五条悟*脑子不清醒,一是因为[狱门疆]内部的环境,二就是因为他在[狱门疆]内时刻都保持着高强度的警惕,脑子不停地在转,思考着如何从内部破开[狱门疆]。 没有时间休息,一直都在思考,还不停地尝试着强行破开封印,他脑子能清醒才有鬼了。 还没有直接爆炸,都是他的[反转术式]足够给力的原因。 听到虎杖悠仁这么说,紧张的众人这才放心下来。 先是小朋友强势入局,救下了钉崎野蔷薇等人,再是两面宿傩带回了完好无损、暂时不受诅咒之王折磨的虎杖悠仁*,最后是五条悟解除[狱门疆]的封印,放出了高专的定海神针。 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早已获得了高专众人的信任。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自己为善,也愿意相信他人为善,珍贵的信任亦能交付出去。 …… 两面宿傩带着蠢蠢欲动的五条悟去狩猎了,多亏羂索搞出了这么一出,如今涩谷的诅咒量已经超标了,很多咒灵的实力都得到了显著的提升,只要时间足够,这里一定可以催生出一两个特级咒灵。 没有特级,就只能用一级将就一下了。 从涩谷上空掠过,黑发堕神牵着纯白咒灵落在了少有几座没有被破坏的大楼顶上。 来自异世界的神明俯瞰着脚下血腥味浓重的人间,暗金色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怜悯和慈悲。 说到底,还不是人类自作自受。 人类啊,总是逃不脱欲·望的樊笼,自甘堕落,还犹嫌不足。 五条派的咒术师们忽然爆发出了更大的信心和战力,想来五条悟*解封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京都高专的学生被赶来的一级咒术师换了下来,涩谷的战场上已经看不到一个学生了。 虽然京都高专的态度不明,但这些尚且稚嫩的孩子都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为大人之间的肮脏争夺付出生命的代价。 如今暂时坐镇前方,和高层那群烂橘子极限拉扯的,是人组中最不显山漏水的家入硝子。 和五条悟、夏油杰是同期,还能日常睥睨这两个问题儿童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平庸之才? 他们个可是东京高专历史上最难带的一届,每一个,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属于是“合则天下无敌,分则各自为王”了。 只可惜命运捉弄,他们终究没能天下无敌,而是早早地被命运划开。 五条派的咒术师是最深入战场的那一批,为了救出五条悟*,他们来得最快。 九十九由基也到了。 这个曾经是星浆体的特级咒术师一边嘟囔着“亏了亏了,应该让五条悟*那个家伙加钱的”,一边以摧枯拉朽之势强势破开了咒灵和制造人的包围。 她在找人。 找一个术式是冰系的诅咒师。 那个家伙差点儿杀了她的徒弟! 该死的王八蛋,她一定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冰系术式? 两面宿傩用了一秒钟的时间来思考,原来是里梅啊。 看来,这个世界的里梅已经没救了,就让他和诅咒之王一起去死吧,也算是全了他们的主仆情谊。 里梅的实力应该是特级,特级对特级,就看九十九由基和他谁更强了。 五条悟不吃人,祂搜寻猎物的目光没有落在于高楼大厦间跳跃,一无所知地寻找着羂索的里梅身上,而是落在了藏在地下不露面,满脸纠结痛苦的胀相身上。 胀相,咒胎九相图中的老大,目前状态已受肉,是标准的特级咒灵。 五条悟记不得除两面宿傩祂们以外的人,哪怕是祂曾经拼了命都要保护的老师、学生和同伴们,祂也是一个都不记得的。 会感到熟悉,但一个都不认得。 祂唯一一个过分执着的人,只有从始至终都没能救下来的夏油杰。 因为无法拯救,所以就用这种刻入灵魂的方式记住了他。 这是祂永生的遗憾。 胀相已经被从不失败的猎手锁定了。 就在五条悟即将一跃而下,开启狩猎模式的时候,两面宿傩伸手拉住了祂,道:“这个不能吃,这是悠仁家的。” 爱屋及乌,胀相是祂家小朋友的兄长,即便隔了一个世界,黑发堕神也可以予以他几分目光。 这个世界的虎杖悠仁*早已是举目无亲了,他的爷爷死了,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世上,还要时刻承受着被诅咒之王夺取身体的折磨,外面又有无数的人想要他死。 他只不过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孩子而已。 就这样,他居然还没有疯掉,也没有任何黑化的迹象,依旧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全都是因为他骨子里就是个好孩子。 所以留下胀相吧。 留下这个咒灵,他已经是虎杖悠仁*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五条悟歪了歪头,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声好,便乖乖地将目光从胀相身上移开,投向了其他地方。 猫猫很挑食,祂只吃特级和一级。 两面宿傩有些后悔,祂不应该那么轻易地就让悠仁把真人杀了,应该把真人带回来喂猫的,虽然很吵,但好歹也是个特级。 黑发堕神摸了摸重新锁定好猎物的白色猫猫,轻声嘱咐了祂两句,放祂下去狩猎了。 再看看吧,两面宿傩想,如果这个世界的天元是一个除了精通结界术以外,别的作用都没有的废物,那就杀了他喂自家幼崽。 结界术嘛,祂也会。 远在薨星宫的天元:!!! 不好,有杀气! 超越世界级咒灵的速度非常快,快到分神看这边的世界意识都有些心颤。 几乎是在一瞬间,涩谷所有的一级咒灵就都被[咒灵操术]变成了圆滚滚的咒灵球,有序地落入猫猫专用的食盒里。 这盒子是灶门炭治郎做的,他不愧是家里最靠谱的长男,一手的冶炼技术已经臻至顶级,一个食盒硬是被他锻造出了神器的姿态,看着高级得不行,深得五条悟喜欢。 涩谷被胃里有一个黑洞的白色猫猫里里外外搜刮了一个遍,一级咒灵只装了食盒的一半,只有十六个。 里面有六个咒灵是刚刚晋升一级的,猫猫嫌弃地皱了皱好看的鼻子,还是把它们一并收了起来。 没有关系,猫猫可以第一个就把它们吃掉。 五条悟晃了晃装着食物的盒子,把它放回了影世界里,顺便往里看了看。 美美子和菜菜子早就哭累了,这会儿一左一右地挨着夏油杰冰冷的尸体,抓着他的手睡得很沉。 影世界里没有时间概念,温度还算适宜,两个小姑娘蜷缩着身体,哪怕是在睡梦中,也依旧本能地靠近着夏油杰。 这是她们短暂人生中最璀璨的光。 她们是除了五条悟以外,唯二笃定羂索不是夏油杰的人。 为了能够夺回夏油杰的尸体,她们甚至想去求诅咒之王,即使知道此行很可能会丢掉性命,她们仍然义无反顾地来了。 善与恶,原本就是相对而言的东西。 两面宿傩和五条悟都不会去评判她们是善还是恶,一个没兴趣,一个完全不懂。 人类的善恶,还是交给人类自己去判断吧。 真是一笔烂账啊。 五条悟只是看了看美美子和菜菜子,确定她们没有在影世界里乱跑,也没有带着杰在影世界里跑后,便满意移开了目光,看向抱着手看人类热闹的两面宿傩:“宿傩,狩猎,更多!” 区区十六个一级咒灵,还不够猫猫塞牙缝呢! 猫猫需要更多的食物! 两面宿傩也没有打算再继续看下去,没什么好看的了,里梅被九十九由基锁定,胀相失去了战斗的动力,涩谷已经没有其他强大战力了,他们完全能自己搞定。 “走吧,悟。” 黑发堕神牵起纯白咒灵的手,脚尖已经离开了地面,“我们去其他国家狩猎。” 霓虹的咒灵可以再酝酿一下,反正祂们能够在这个世界停留五天,还有天多一点的时间,快要走的时候再去狩猎霓虹的咒灵,那时肯定等级更高。 毕竟,涩谷的事件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咒术界,也该在世人眼前现身了。 两面宿傩是不会允许五条悟使用自己的能力帮忙修改这个世界的现实的。 永久性修改现实的确是悟的能力,但祂不能频繁地使用它,像这种已经升格到法则类的能力,每使用一次,都是会有代价的。 哪怕身为这能力主人的悟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很低,两面宿傩也绝不允许祂再次使用,清醒过来也不行。 代价,代价。 任性的武神听不得这个词。 …… 五条悟*清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他被封印的时间还不到一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雏菊和金鱼草的香气,很温暖,很放松,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 有些遗憾啊,这么快就醒来了。 唔,等等。 五条悟*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别的东西。 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对着什么不得了的人说了不得了的话,还被打飞出去两次。 真的假的? 是他在做梦吗? “你没有在做梦。” 躺在病床上的五条悟*偏过头去,看到了坐在另一张病床上的夜蛾正道,他手里正在剥着一个橘子,清新的橘子香气充斥着五条悟*的鼻腔,令他微沉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已经当了校长,却还要为这个学生操碎心的夜蛾正道无奈地叹气:“悟,你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性格也和以前一样。” 很多人都说五条悟*当了老师以后终于改变了,变得成熟稳重了很多,不像学生时代那么嚣张任性,时时刻刻都在大家的雷区里跳踢踏舞了。 但只有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知道,他哪里是改变了,他分明是藏得更深了。 五条悟*此人,体重有一百八,他的反骨就有两百八。 这回在脑子不清醒的状态下,叛逆的真面目暴露无疑,还是那个只按照自己的心情行事的小混蛋。 夜蛾正道将虎杖悠仁他们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五条悟*,凡是他知道的,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被遗漏。 五条悟*躺在病床上,手上输着葡萄糖,脑子虽然清醒了,可这会儿却又感觉到了一点点晕。 只有一点点。 另一个世界的两面宿傩是神明? 被祂牵着手的那个家伙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初步判定不当人了? 哈,他做梦都没梦到过这些。 夜蛾正道继续剥橘子,给他留时间消化这些消息。 过了好一会儿,五条悟*撑着手坐了起来,白色的短发有些凌乱,眼角微微发红,像是没有睡够似的。 ……其实是被两面宿傩的拳风刮到了,这会儿都还没有消下去。 他一伸手,接过了老师剥好的橘子,一瓣一瓣地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出神地思考着。 夜蛾说,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悠仁精力十分旺盛,其他学生都撑不住睡了,他还有力气去帮硝子的忙,大大地给在前方忙碌的硝子减轻了负担。 这个悠仁居然会[反转术式]吗? 据说还是特级,娜娜明肯定的那种。 十六岁的特级啊,真是个优秀的孩子。 而那个神明宿傩和不当人的五条悟离开高专去了哪里…… 夜蛾正道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们也不敢拦祂们。” 即使是神明,那也是两面宿傩。 而另一个五条悟,说实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状态很不对劲,从始至终就没有和他们说过一句话,另一个悠仁也不肯说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对那个五条悟一无所知。 五条悟*把最后一瓣橘子咽了下去,道:“悠仁在这里,应该不会出事的。” 光是听夜蛾说,他都能感受到那个神明宿傩对另一个悠仁的纵容和保护,有悠仁在,可以不用担心这边会出问题了。 想到这里,五条悟*突然觉得有些牙酸。 为什么他家悠仁身体里那个就只是个阴间诅咒呢? 但凡两面宿傩*能阳间一点,悠仁都不至于受那么多的苦,遭那么多的罪。 唉,这就是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差异吗? 不得不说,他有被酸到。 怎么另一个世界的他就这么好运呢?想想就知道一定很轻松吧! 是的,五条悟*已经猜到那个不当人的五条悟并非另一个悠仁口中的“五条老师”了。 既然神明宿傩是来自于其他世界的,那为什么那个不当人的五条悟不可以呢? 那么紧张祂,还要牵着手,一看关系就不一般,说不定真的是男妈妈呢。 五条悟*在心里啧啧称奇,摇摇头,拒绝了夜蛾正道递过来的第二个橘子。 他现在好饿啊,饿到可以吃掉一整头牛的那种! 水果一点都不顶饿,达咩! 耐心等了二十几分钟,葡萄糖终于输完了,五条悟*被子一掀,还穿着病服呢,汲着一双拖鞋,刷刷两下就没了踪影。 他要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打烂橘子,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捏爆那群杂碎的脑袋了。 夜蛾正道坐在病床上,看着被五条悟*掀开的被子晃晃荡荡地耷拉在床尾,被拔掉针头的空药水袋子和另一瓶装满药水的玻璃瓶子还在挂钩上一晃一晃的,他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小混蛋,还有一瓶药水没有输完啊。 214 第两百一十四章 悠仁小朋友的穿梭世界…… 五条悟*再次见到那个身为神明的两面宿傩和另一个不当人的五条悟的时候, 已经是涩谷事变后的第三天了。 才出封印的五条悟*统共就只休息了半天的时间,夜蛾正道想让他再休息一会儿,被他拒绝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涩谷, 换下了熬夜熬出了吓人黑眼圈的家入硝子。 五条悟*本来是想在第一时间内干掉那群烂橘子的, 但是虎杖悠仁拦住了他, 说是两面宿傩之前临时给他传来消息, 让他劝自己留下那群烂橘子的性命, 越多越好。 至于留下那群烂橘子的性命做什么,两面宿傩没有告诉悠仁。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 直觉两面宿傩提出这个要求是为了那个不当人的五条悟, 他思考了一下,愉快地答应了。 那群叫嚣着要将五条悟*逐出咒术界的老人家在看到完好无损的五条悟*从天而降后, 一个个像是哑巴了一样,只能睁大了眼睛瘫软在地,惊骇的表情看得五条悟*十分高兴。 他打残了在场所有人,扔给了五条家的术师们看管, 等候两面宿傩回来取用。 家入硝子熬了很多很多次夜, 这一次是最值得的,她替她那至今仍是问题儿童的倒霉同期守住了防线,没有让涩谷的事态扩张出去。 清冷美丽的黑发医生打了个哈欠, 抬手拍拍同期的肩膀,指了指那边勾肩搭背,像是才谈完心回来的两个虎杖悠仁, 她道:“这一次, 另一个世界的悠仁帮了大忙。还有,找个时间,和悠仁好好谈谈吧。” 另一个悠仁给了家入硝子太多的惊喜, 他不仅会[反转术式],居然还能净化诅咒、安抚人心,安置在后方的幸存者不再大量地生出负面情绪,使得咒术师们的祓除工作变得更加轻松了。 看着虎杖悠仁眉心处那枚金色与黑色交织纠缠的神纹,以及从身体内部散溢出来的高于咒力的力量,五条悟*歪着头想了想,大概猜出了这个悠仁的身份。 不是容器,而是类似于神使之类的存在。 希望到这儿,白发最强就忍不住啧了一声,看向另一边干得起劲儿的虎杖悠仁*。 怎么他家的悠仁就这么倒霉,遇上了诅咒之王这么个阴间玩意儿呢? 唉,是要找时间和悠仁好好谈谈了,他这个当老师的还不如另一个世界的学生,年轻人的心理问题可是非常严肃的,必须要认真对待。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造的孽,关他的乖乖好学生什么事情? 做人还是不能太有良心。 不过…… 五条悟*困惑地回想了一下,说起来,悠仁体内的两面宿傩*是不是很久没有冒过头了?自他解封以来,他好像就没有听到两面宿傩说过话了。 怎么回事? 是死了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太好了。 肉眼可见放松了很多的虎杖悠仁*有些无语:“怎么可能死了啊,五条老师?” 两面宿傩*要是死了,他大概率也是要死的,毕竟他们是容器和受肉的关系。 眼下有黑色咒纹的粉发少年看了看那边被棕发少女拉着手看手相(?)的同位体,目光中有一点不自觉的恍惚和艳羡:“是那位神明,就像是游戏里的沉默技能,祂让两面宿傩*没法再夺取我的身体,暂时性地沉睡了下去。” 虽然只是暂时性的,虎杖悠仁*已经很满足了。 这几天以来,是他踏入咒术界后最安宁、也最安心的日子,他不用再担心身体里的诅咒之王会夺取他的身体,伤害到他的同伴了。 虎杖悠仁*是一个绝对善良的傻瓜,他永远把身边的人看得比他更重要。或许是受到了爷爷临终时的遗言的影响,他对死亡不是那么的恐惧,他只是在恐惧自己死得没有价值,还会牵连到他的同伴们。 自己永远是最懂自己的那个人,虎杖悠仁也是这样的傻瓜,但他是幸运的,他遇到了一位来自于异世界的世界神明。 这位世界神明将他当做自家的孩子一样培养着,耐心又不着痕迹地改变了他自我奉献的那一面。 也不算是改变吧,毕竟是天性,两面宿傩只能尽自己所能地纠正一部分。 至少现在,虎杖悠仁不会再轻易地将自己放在天平的另一端了,他将自家神明大人的谆谆教诲(两面宿傩:都说了没有谆谆!)全部听了进去。 ——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无论是各种敌人,都无法使用任何筹码威胁到他。 这个世界的虎杖悠仁*就不行了,五条悟*太忙了,忙到他来看自己学生的时间,都是他硬挤出来的。 而同伴…… 不好意思,伏黑惠的自我牺牲程度比虎杖悠仁*还要严重一点,钉崎野蔷薇毕竟是女孩子,让她担任两个大男孩儿的心理咨询师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了。 虎杖悠仁以前也不太明白神明大人为什么有时看他的眼神那么恨铁不成钢,就好像他犯了什么天大错误,但是这个错误又罪不至死,只是到了要挨好几顿打的程度。 直到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自己。 他看了这个虎杖悠仁*藏在最深处的、疲惫的眼神。 他看到了虎杖悠仁*不得不在同伴面前扬起笑脸,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看到了虎杖悠仁*假装潇洒地抹去脸上的鲜血,装作什么困难都无法打败他的模样;看到了虎杖悠仁*强忍着面对残肢断臂时那剧烈的呕吐感和愧疚感,装作早已经见惯了、适应了的模样。 他只是……不想让担心他的人难过,于是想要独自一人抗下一切。 而他已经很累了。 明明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他不过才十五岁,就已经失去了全部的亲人了。 那一刻,虎杖悠仁从未如此地清晰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可能是所有虎杖悠仁里最幸运的那一个了。 这原本也该是他的未来。 只要有诅咒之王存在,“虎杖悠仁”这个个体作为其容器,就会永远不得安宁,永远深陷愧疚和痛苦之中,永远要为诅咒之王的杀戮买单。 因为那是他的身体。 当罪孽被犯下,任何一个虎杖悠仁都不会认为这仅仅只是两面宿傩*的错,他会把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 是他,没有及时带着两面宿傩*一起去死。 这就是“虎杖悠仁”的想法。 而他能够这样幸福而从容地为自己活着,都是因为他遇到了神明大人。 他是幸运的。 他也想要把这份幸运带给他所能遇到的所有自己。 所以虎杖悠仁很卖力地在帮忙,他没有半点掩藏,尽自己所能地去做。 人都是要被逼一逼的,不把自己逼到极限,就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短短三天的时间,小朋友就学会了卷轴上三分之二的净化术,并在一次次的尝试中熟练地施展了出来。 他甚至想去教其他人。 神明大人并没有说过他不能把这些教给其他人。 但他所学的大部分术法都是基于他身具神力的基础上,咒力终究不是神力,即便是五条悟*也没法学会需要神力才能驱动的净化术。 虎杖悠仁不肯放弃,他将大部分净化术的咒语拓印了下来,以五条老师的智慧,说不定可以找到别的办法。 实在不行的话…… 粉发少年看了看这个世界难掩疲惫的伏黑他们,开始在心里盘算:学会呼吸法最快要几天呢?两天内能学会吗?要不然录像吧。 …… 几乎是在连轴转似的忙了快两天,脑袋都要冒烟五条悟*终于能够稍微放松下来的时候,两面宿傩带着收获满满的五条悟回来了。 白色猫猫浑身飘着小花花,是那种肉眼可见地开心。 祂的确非常开心了,这一神一咒灵把全世界的特级咒灵和一级咒灵全部抓了,一个都没有剩下,整整填满了十二个盒子,这是足够祂吃一个月的量。 纯白咒灵美滋滋地将自己的食物展示给小朋友们看,把几个小孩儿看得目瞪口呆,震惊得短暂地丧失了语言能力。 家入硝子沉默了一会儿,偏头去看五条悟*,道:“五条,不愧是你。” 不论是哪一个,该说不说,这都是五条悟这个人干得出来的事情。 五条悟*都看愣了。 不仅是因为这些摆出来足够吓死人的咒灵,还有那对乖乖站在两面宿傩身后的双胞胎。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两个女孩儿好像是杰的养女吧,怎么会在这里?还跟着两面宿傩? 五条悟*向两面宿傩递去疑惑的眼神,但这会儿两面宿傩没空理他,祂正在和世界意识扯皮。 倒不是因为祂和悟把全世界的特级咒灵和一级咒灵抓完了,而是—— 【你答应了我要帮忙解决[死灭洄游]的!】 这里完全可以幻视世界意识叉腰。 两面宿傩翻了个白眼,送给世界意识:【我又没说不帮忙,你急什么?】 赶鸭子上架都没这么急的。 世界意识狐疑地看祂:【你确定会帮忙吗?】 两面宿傩有点心虚:【……啊,确定会帮忙。】 祂的确是有那么一瞬间想过不帮忙,反正五条悟*已经清醒了,把[死灭洄游]的事情告诉他,让他自己去想办法不就好了。 但是…… 看了看自家幼崽手里的那些食物,祂还是把这个诱人的想法团吧团吧塞进了意识深处。 算了,看在这里面有好多个特级咒灵都是世界意识帮忙催生出来的,祂就帮这一次好了。 不过在此之前,先满足悟的愿望,路上已经问过好几遍了。 想着,两面宿傩向没戴眼罩,睁着一双蓝眼睛看自己的五条悟*招招手,那意思是——过来,我有事问你。 五条悟*眯了眯眼睛,这完全就是招小孩儿的动作,他看起来像小孩子吗? 想到这个两面宿傩是神明,恐怕已经活了很多很多年了,五条悟*勉强把这点不服气压了下去,瘪瘪嘴走过去:“有什么事吗?” 两面宿傩也不和他拐弯抹角:“我让悠仁转告过你,那些人的命有留下吗?” 五条悟*点点头,很是好奇:“你要那些烂橘子的命做什么?” 闻言,冷淡的黑发神明竟看了他一会儿,那眼神属实有些古怪,看得他心里一激灵,直觉对方接下来的话会让自己露出愚蠢的表情来。 不行,最受学生欢迎的麻辣教师怎么能够露出那种愚蠢的表情呢? 哼哼,来吧,最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他的心理准备还是白准备了,黑发神明只用了一句很简单的话,就让自诩见惯了世面的白发最强彻底破了防。 “做一个交换,复活夏油杰。” 215 第两百一十五章 悠仁小朋友的穿梭世界…… 做一个交换…… 复活…… 复活谁? ——夏油杰。 五条悟*的大脑突然空白了一瞬,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竟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满脑子只有“复活夏油杰”这句话在反反复复地刷屏, 还自带音效, 超级大声。 那双漂亮的苍蓝色眼睛里出现了一点点惊诧和恍然,就像是一个从来都在做噩梦的人突然听到了一个美梦一样, 白发最强不确定他刚才听到的话是真的。 即便是神明, 也不能轻易复活谁吧? 五条悟*至今都还清晰地记得, 他的挚友死在了那个雪夜里, 带着如释重负般的笑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抛下他一个人,去赶赴他期盼已久的安宁。 “在这个世界里……我无法打从心底里笑出来了。” 这是杰临死前的遗言之一。 他仍然清晰地记得。 既然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办法让杰感到快乐了,那就走吧, 去寻找你所期望的安宁吧, 至少……你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五条悟*不是没有办法救下他的挚友, 他可是咒术界最强大的咒术师啊,如果他想要强行留下谁的命, 咒术界没有任何人可以忤逆他的意愿。 除了他的挚友。 ——杰不想活了。 五条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从阔别十年之久的挚友来到高专宣战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挚友, 已经很累很累了, 累到想要向死亡寻求奢侈的安宁。 所以五条悟*不介意夏油杰把他丢下, 他成全了他,让他死在了自己手里, 让他……像他所想的那样,死得其所。 ‘如果这是杰所希望的……’ ‘我会动手。’ 五条悟*是这样想的。 那个雪夜带走了白发最强在这世上唯一的挚友,也带走了他无人得知的眼泪与无声的悲鸣。 他重新扬起已经戴了十年之久的面具, 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装作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打倒自己的模样,就像从前他做的那样。 五条悟*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他偶尔会停下脚步,向后看看,看看他的后辈们有没有追上他的脚步,看看自己的影子有没有牢牢守护住他的同伴们。 可是现在,突然来了一个神明跟他说,祂可以复活他已经丢下自己走远了很久的挚友。 哪怕是五条悟*,也会有一种在做梦的恍惚感。 真的……能做到吗? ……杰会想要复活吗? 杰不想的吧,毕竟这个世界已经不能让他从心里笑出来了,就算连五条悟*也无法让他留下。 他应该不想复活的吧。 白发青年脸上的表情沉了下去,他变得有些冰冷,眼底的那点期盼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消失了。 他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神色有些恹恹的:“哦,能做到吗?不过最好还是不要,打扰亡者的安宁是要被天打雷劈的哦,宿傩。” 两面宿傩抬眼瞧了他一眼,道:“确实。” 贸然打扰亡者的安宁,确实会被天打雷劈,毕竟复活这种东西的确有点儿违背规则的意思,哪怕做这件事的人是神明。 但是—— 干这种事的,是两个世界级的存在,偶尔打破一下规则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世界也不会打祂们。 黑发堕神向一蹦一跳往自己这边跑来的五条悟伸出手,语气淡淡地回了白发教师一句:“那是你的想法,和我有什么关系。” 祂在乎的只有自家幼崽的意愿,五条悟*和夏油杰怎么想都跟祂毫无关系。 夏油杰不想复活,这好办。 等祂和悟走了,他完全可以再找死一次,自杀也行,想怎么死怎么死,没人会拦着他。 但是现在,夏油杰必须复活。 五条悟*:…… 五条悟*嘴角一抽,被黑发堕神霸道的发言哽住了。 看着另一个不当人的五条悟像个天真的小孩子似的蹦蹦跳跳跑过来,他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忽然被一扫而空,甚至觉得刚刚想那么的自己有点傻里傻气。 什么啊,真该让夜蛾来看看,这才叫做任性啊。 五条悟*笑着摇摇头,微微歪着头看向躲在两面宿傩身后的双胞胎姐妹,道:“我记得……你们是叫美美子和菜菜子,对吧?” 美美子和菜菜子怯生生地点点头。 我难道比这个超级任性又霸道的神明还要可怕吗? 自信心爆棚的白发最强迅速得出了否定的答案,麻辣教师如此受欢迎,怎么可能会吓到小孩子呢? “要不要来高专上学啊?” 趁着挚友还没有复活——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五条悟*光明正大地拐起了小孩儿。 黑发堕神要比五条悟*高一些,有两米出头,从祂的角度看下去,这个家伙真的很像一只正在使坏的猫,不过还是一样的麻烦就是了。 两面宿傩牵着开心撒花花的五条悟,把这边让给了使坏的猫和瑟瑟发抖的双胞胎,走的时候对和同位体勾肩搭背的小朋友摆摆手,示意他继续玩。 祂要带着悟去复活那个小眼睛逗猫棒了。 ——好好记住人家的名字啊! 五条悟*盯着祂们离去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美美子和菜菜子支支吾吾地拒绝了他的入学邀请,深陷纠结之中的男人这才回过神来。 算了,他就不跟着过去了,事情还有好多等着他处理呢。 等杰真的复活了…… 五条悟*伸手揉乱了两个胆战心惊的小姑娘的头发,回头对点燃一支烟压惊的家入硝子大声宣布:“硝子!我就要从堆得很高的文件里解放了!” 那些文件就全部丢给杰! 哈哈哈哈哈!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送给他,这个家伙,真是一如既往的欠打。 …… 那群高层都还活着,五条悟*没有杀死他们,但为了保险起见,他把这些人全部打残了,统一关在了他们到死都不愿意放手的、象征着咒术界权利的总监会里。 “真是令人作呕。” 黑发堕神皱着眉,语气森冷地评价道。 这间大厅里,到处都充斥着恶心的腐朽气息,已经恶心到了能让祂这个世界神明都想要吐出来的程度。 真难为五条悟*能忍他们那么久。 分明那样骄矜又高傲的人。 为了所谓的改革,真的值得吗? 左右祂自己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 “宿傩?”五条悟在大门外探头探脑,满脸写着“不想进来”这句话。 噫,好脏! 猫猫要吐了! 两面宿傩侧身向后看,见祂满脸的抗拒,不由得忍俊不禁地对祂摆摆手:“出去玩吧,我一会儿叫你。” “哦!” 猫猫立刻兴致昂扬地跑掉了。 守在大厅门外的五条家术师们眼观鼻鼻观心,将家主大人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只当自己不存在。 两面宿傩数了数地板上摆了一地的植物人,数量应该差不多,不够的话就再去抓几个无药可救的人类凑数就是了,咒术界不缺这样的烂人。 黑发的神明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掌心处亮起了金色的光芒,磅礴的力量倾泻而出,无情地抽掉了这群人类的全部生命力。 地上那群只有眼睛可以动的人类迅速化作了腐朽的干尸,象征着存活这种状态的一切生机都从他们的身体里离开了。 接管总监会的人甚至可以不用再管他们,因为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化作不起眼的尘埃,用几个扫地机器人就能清理干净。 从这些人类身上抽取的生命力汇聚成了一颗流光溢彩的“玻璃珠子”,两面宿傩随手掂量了一下,应该是足够了。 祂转身离开总监会,去找出去玩的幼崽。 可别跑太远了啊,悟。 …… 快要到下午的时候,两面宿傩才带着五条悟回到高专,祂们手里都拿着一个,主要是五条悟在吃。 在祂们身后,跟着一个脸色苍白,还有些难看的夏油杰。 活生生的。 额头上没有缝合线的。 “夏油大人!” 美美子和菜菜子哭着朝夏油杰跑过来,一左一右扑到了他身上,旁若无人地放声大哭。 夏油杰愣了一下,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 他温柔地摸了摸两个小姑娘的头:“啊,是美美子和菜菜子啊,过得还好吗?” 两个小姑娘哭着说不好,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当夏油杰的咒力出现的那一刻,五条悟*就踩着办公室的窗户,咻的一下瞬移过来了。 死亡似乎根本没能分散掉这对挚友的情谊,五条悟*才出现,低着头安慰两个养女的夏油杰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曾经并称为“最强”的两个人隔着半个操场那么远的距离对视着。 五条悟*没有戴眼罩,夏油杰也没有再穿着他那身该死的袈裟。 ——袈裟已经被白色猫猫追杀脑花的时候打烂了呢。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很普通地相遇了。 没有一年的死亡,也没有十年之久的叛逃和抛弃。 良久,夏油杰似乎终于分辨出了眼前这个五条悟*是他的那个悟,黑发男人的眼中盛满了笑意,他扬起一只手,很开心地向对方打起了招呼:“悟!下午好啊!” 五条悟*死死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看着他满脸的笑容,看着他放松的表情,看着他对自己挥来挥去的那只手…… 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冷着一张俊脸的白发男人轻轻地、切了一声。 这个混蛋。 五条悟*在心里骂道,嘴角忍不住向上扬。 嗯,只有一点点。 他只有一点点高兴而已。 …… 两面宿傩没兴趣去围观一对挚友的重逢,而五条悟似乎对活着的夏油杰不是很执着,祂很放心地将复活的杰留在了高专。 ——这里是安全的。 高专是安全的。 杰待在这里不会有事。 两面宿傩牵着五条悟在高专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祂家的虎杖悠仁,另一个虎杖悠仁*也不在。 去哪儿了? 这个点也不到吃晚饭的时候啊。 黑发堕神决定找个人问问。 路过的家入硝子可疑地停顿了一下,语气里有那么点心虚:“呃……悠仁他们的话,应该在涩谷。” 两个悠仁都在。 中午那会儿,两面宿傩和五条悟前脚刚走,虎杖悠仁后脚就带着他的同位体跑去了涩谷,说是要带虎杖悠仁*去找大哥。 旁边的一、二年级们一听到“大哥”这个词,就像是瓜田里猹一样竖起了耳朵(伏黑惠:我没有!),眼睛里写着“我也想去”。 懂礼貌的学生们请示了他们的五条老师,比他们还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五条悟*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要不是办公室里文件太多,还都需要他亲自过目,估计这个不着调的老师也要跟着去。 于是乎,一帮小孩儿都跑去了涩谷。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眯起了眼睛,眉眼间透露出一缕危险的色彩。 家入硝子轻咳了一声,打着哈欠就想走开了,临走前还被五条悟送了一颗糖。 不睡觉的人类,可怜。 忽然有了同情心的白色猫猫决定送给这个可怜的人类一颗糖。 可怜的人类用一种复杂到猫猫无法理解的眼神看了祂很久,久到身边的同伴开始动了,她才揣着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五条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发出疑惑的声音:“m?” 为什么那么看我? 感觉好奇怪哦。 想不通的猫猫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 认为自家神降使者是被五条悟*带坏了的黑发堕神决定去涩谷抓小孩儿。 找大哥? 找什么大哥!给我回来背咒语! 216 第两百一十六章 悠仁小朋友的穿梭世界…… 虎杖悠仁还是被抓回来了。 在他成功帮助另一个自己找到了藏在地铁最下层的胀相后, 他还没有来得及劝慰这对被各种阴差阳错插足,从而导致那些重重误会发生的异父异母亲兄弟,他家任性霸道又时常选择性听不进去人话的神明大人就从天而降, 并拎住了他命运的后脖颈。 可怜的虎杖悠仁,像一只失去反抗能力的幼虎, 蔫了吧唧地对其他人挥挥手, 毫无尊严地被高大的黑发神明拎走了。 其他几个小孩儿:…… 悠仁,好走! 胀相:…… 胀相还不知道自己曾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过, 差一点就被一只凶悍的白色猎食者变成了食物, 他只是有点懵。 就在刚刚,他还沉浸在自己有了两个弟弟的喜悦之中, 下一秒,另一个弟弟就被突然出现的“人”带走了。 Hell, 我另一个悠仁弟弟去哪儿了? 去背书了呢。 在严格的神明教师面前背。 虎杖悠仁坐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教室里,捧着半边卷轴, 虚假地泪流满脸:“呜!我只是想安慰一下另一个自己而已,他看起来很需要安慰的样子。” 两面宿傩带着五条悟回到了神之心境, 一方面方便自家幼崽数祂的食物, 另一方面避免了某个讨嫌的鸡掰猫一得空了就来骚扰祂们。 再打他第三次属实有点不太好, 世界意识估计会忍不住出手护崽, 到时候就成祂和世界意识打起来了,怎么想都很亏。 回到神之心境里,就没法及时给这个装可怜的小鬼一个脑瓜崩了。 黑发堕神没好气地拆穿了他:“我倒是没看出来他有哪里像是需要你安慰的样子, 小鬼, 换个借口。” 虎杖悠仁*坚强得很,他体内的诅咒之王还没来得及大开杀戒,就被祂和悟强制沉默下线了。 没有那些无枉的杀业, 虎杖悠仁*自然不用背负那份根本不属于他的罪孽,他很快就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动力满满地投身进了拯救人类的大事业中。 他可能确实需要安慰,但都是虎杖悠仁,这种事情自家小鬼肯定早就做过了。 一看随便找的借口没有骗住神明大人,虎杖悠仁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趴在课桌上,伸手戳了戳漂浮在眼前的卷轴,道:“宿傩,我可以教伏黑他们呼吸法吗?” 小朋友想了一天,还是觉得这件事要先征求一下神明大人的意见。 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只是这个。 两面宿傩在神座上换了个姿势,顺便伸手接过五条悟分好类的盒子,暂时替祂看管着。 “这种事情不用问我,你想教就教,呼吸法原本就是人类的能力。” 黑发神明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道:“只一点。” 虎杖悠仁眼睛亮晶晶地点头:“嗯嗯!” “别来找我。” 祂不可能再教这个世界的一、二年级,给另外的价钱也不可能教。 虎杖悠仁:“……哦,好的。” 还好他早有准备,看似酷炫无比的神明大人实际上就是这么慵懒呢,像一只超大只的大猫,晒着太阳就不愿意再动弹一下了。 算起来明天就要走了,果然还是录像吧。 打定主意的小朋友接着背咒语。 两面宿傩一边听他背,一边接好五条悟递过来的盒子,忽然,祂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悠仁,伏黑惠呢?” “嗯?” 虎杖悠仁从卷轴里抬起头来,想了一会儿,回答道:“伏黑的话,应该还在涩谷。” 高等级的咒灵已经被更强大的咒术师包圆了,一些不那么危险的小咒灵就可以放心地交给学生们了,这样既能锻炼到学生,也能加快涩谷的清理工作。 才复活没多久的夏油杰已经被五条悟*一把薅走了,重新凑到一起的最强组合一头扎进了小山似的文件里,看那样子得有一阵子出不来了。 说到伏黑惠,虎杖悠仁就不免想起了那位回到人世间的亡者——伏黑惠的父亲,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在五条悟*醒来后不久,就被虎杖悠仁超度了。 他没有什么遗言要说,只问了伏黑惠一句:“你姓什么?” 已经从久远得快要褪色的记忆里将这个人的身份想起来的伏黑惠冷冷地回答:“伏黑。” 这对父子委实不太像父子,除了长相以外,旁人再难从他们身上找到相似性了。 伏黑甚尔笑了一声,问他有没有武器,看样子是想自杀。这场复生非他所愿,人间早就没有他的归宿了,他只想重新死去。 虎杖悠仁超度了他。 伏黑惠看起来没有任何伤怀的迹象,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就神色如常地离开了。 两个虎杖悠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去看钉崎野蔷薇。 大姐头给了他们一个白眼,撩了撩耳边的头发,十分潇洒地走了。 伏黑哥不愧是伏黑哥,居然如此淡定。 不过归根究底,还是伏黑甚尔不做人,伏黑惠这样重情义的人都记不住他。 涩谷吗? 两面宿傩摸了摸下巴,准备一会儿过去一趟。 祂想起了答应世界意识的事,高专现在已经没那么忙了,正好可以处理掉它。 半个小时后,五条悟终于按照每顿的饭量,将祂们狩猎回来的食物分好了类。 白色猫猫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嚼着世界意识送来的诅咒之王的手指,抱着装满食物的盒子蹦来蹦去。 而那个所谓的肉身佛就摆在祂可以随手拿到的地方,今天就能全部吃掉。 里梅已经死在了九十九由基手里,除了虎杖悠仁*体内那个以外,这世间已经没有诅咒之王了。 两面宿傩施加在虎杖悠仁*身上的沉默术法,于祂而言是暂时性的,可于虎杖悠仁*而言,那就是往后余生的全部时间了,毕竟这个世界神明对时间这种东西早已没了具体的概念。 虎杖悠仁*依旧可以使用诅咒之王的咒力,包括诅咒之王的术式也会在时间的作用下彻底复刻在他的灵魂上,但诅咒之王这个存在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了。 等到虎杖悠仁*死去,剩下的诅咒之王也会跟着他一起死去,届时,这个世界将再没有“诅咒之王两面宿傩*”这个个体。 而这个消息……两面宿傩认为这不重要,便没有说。 就当是一个惊喜好了,时间久了,他们总会发现的。 “悟。”两面宿傩将手里的几个盒子放进五条悟的影子里,随后一边帮祂梳头发,一边说:“我要出去一会儿,你不要乱跑,就待在这里,帮我监督悠仁背书好吗?” 五条悟抱着肉身佛啃,心情很愉悦地点点头:“好!监督、悠仁!” 猫猫虽然听不明白监督是什么意思,但祂知道这是让自己看护悠仁的意思,猫猫会好好看着他的。 两面宿傩很放心,悟虽然脑袋空空,但祂答应的事情没有一件会半途而废,前提是在七个小时以内。 这只白色的猫猫虽然好奇心很重,但祂非常有诚信呢! 毁灭[死灭洄游]很简单,两面宿傩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从祂拎着伏黑惠去了医院,到祂顺着伏黑津美纪这个点将[死灭洄游]整个点燃烧成灰烬,总共也只用了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世界意识很满意,非常大度地原谅了两面宿傩打了祂的孩子两下这件事。 两面宿傩:…… 呵。 早知道就多打几下了。 …… 因为涩谷事件,咒术界被迫暴露在了普通人眼中,大家都很忙,五条悟*是最忙的那个,忙的脚不沾地。就连为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祂们践行感谢的聚会,他都实在挤不出时间来参加,只能让从国外回来的乙骨忧太为他带来感谢的话。 感谢得很真诚,一听就是从来没有真情实感地感谢过别人的那种类型。 两面宿傩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索性就待在神之心境里没有出来。 五条悟倒是很喜欢,祂本来就很喜欢这群学生,一场聚会下来,祂从头到尾都在被投喂。 冷酷如禅院真希和伏黑惠,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五条老师过分可爱了,完全没有办法在祂面前冷着脸! 犯规了! 五条悟吃得很满足,走的时候还提着一盒高级甜品,是学生们帮祂买的。 傍晚时分,在天色彻底暗下来那一刻,跟着大家一起走路会高专的虎杖悠仁和五条悟突然停了下来。 粉发少年笑容灿烂地和大家道别,身后裂开一道空间缝隙,高大的黑发神明从里面走出来,一手牵一个,面无表情地对着众人淡淡颔首。 似有一道白光闪过,众人只不过眨了一下眼睛,那一人一神一咒灵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仿佛,一场一生只有一次的限定奇迹。 …… 在之后的时间里,两个世界级存在带着一个兴奋如初的小孩儿去了好几个世界,每次也只能停留一两天的时间,两面宿傩尽量满足自家神降使者的各种请求,带着他去见了不同时期的很多人。 虎杖悠仁挺想见见年轻时的前辈们。 他第一个见到的,是刚上高专一年级的七海建人。 从天而降的小朋友像一颗小炮弹似的砸下来,硬生生把一个一级咒灵砸死了。 没来得及拎住小朋友后脖颈的两面宿傩:啊这…… 一脸血的DK版七海建人:…… 同样一脸血的灰原雄:“哇哦!好厉害!” 前一秒还以为自己和同期今天会死在这里的七海建人努力控制着吐槽的欲望,灰原,现在是说好厉害的时候吗? “抱歉,没有伤到你们吧?” 嘴上说着抱歉的虎杖悠仁摸出手机,在七海建人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咔嚓一声拍下了他满脸血的黑历史。 从这个动作里莫名感到了一丝熟悉的七海建人:…… 拳头硬了。 拍完照的小朋友转身就跑,活似捣完乱迅速逃离现场的熊孩子。 下一个下一个! 他要把所有前辈年轻时候的样子都拍下来。 两面宿傩:…… 黑发堕神抬手按了按眉心,等祂回去了,祂一定要把那只立志于教坏所有学生的鸡掰猫打一顿。 虎杖悠仁第二个见到的,是护送星浆体的最强组合。 他们带着天内理子在海边尽情地玩耍,每一个都笑得很开心,处处彰显着少年意气。 虎杖悠仁扛着朝烬,将周围最后一个诅咒师按进了地里,仗着自己套着神明大人的结界,就拿着手机拍DK五条悟吃到特辣掉眼泪、DK夏油杰无情嘲笑他的珍贵录像。 过去已经过去,再朝着过去看就走不出去了,想来五条老师和夏油先生早已对当初的事释怀了,这些美好的画面总会让他们会心一笑的。 这个世界,这一次,一切都会改变的。 握拳给自己打气的虎杖悠仁毅然决然地找上了黄雀在后的天与暴君,同一脸懵逼的伏黑甚尔打了一架,靠着开外挂(两面宿傩:……)打赢了对方。 如果换成别的人,虎杖悠仁说不定就直接把人杀了,毕竟这家伙之后可是差点儿杀掉了五条老师啊。 但这个人是伏黑的父亲,虽然伏黑对这个父亲的态度就像对待不值得拯救的陌生人那样冷酷无情。 该怎么办呢? 最终,还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拯救了纠结上头的小朋友。 祂通过两面宿傩的翻译,经由虎杖悠仁之手,以祂的名义和伏黑甚尔定下了束缚。 伏黑甚尔帮助祂的孩子日后改革咒术界,且必须要永远站在祂的孩子这一边,祂则支付给伏黑甚尔梦寐以求的报酬——复活他的妻子。 双方都很满意,束缚的定立非常迅速,DK五条悟白捡了一个超级打手,附赠一个拥有[十种影法术]的未来学生。 临走前,两面宿傩给了世界意识一个建议:“让五条悟和夏油杰学学政治吧,种花家的政治学就很合适。” 去进修吧,都去补补脑子。 世界意识欣然接受建议,两个DK即将接受种花家深厚政治学的毒打。 虎杖悠仁第三个见到的,是正在把不放[帐]的罪名全部扣在DK五条悟头上的高专史上最强三人组。 有一说一,年轻的五条老师真的好欠打啊。 小朋友悄咪咪把第一个世界里的那些名单资料全部放在了DK夏油杰的宿舍里,这两个DK这段时间都是睡一个屋的,熬夜打游戏什么的,居然也不见他们掉头发。 虎杖悠仁不由得同抽空给了世界意识同款补脑建议的两面宿傩感慨道:“五条老师和夏油先生的身体真好,连续熬夜依旧这么容光焕发。” 家入前辈就不行了,年纪轻轻就有了淡淡的黑眼圈,要注意休息啊。 两面宿傩心说:黑眼圈最重的还是管着这三个问题儿童的夜蛾正道,他只是皮肤黑,看不出来而已。 第四个见到的,是还没有逃出禅院家的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 虎杖悠仁三下五除二将正在欺负这对姐妹的禅院直哉按进了土里,两面宿傩浅浅地开了一个领域,给这群足够开除人籍的烂人一个加强版诅咒之王的震撼。 身后就是化作飞灰的禅院家,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被比她们高好多的粉发少年牵着手,一步步走出了这个一直以来都试图将她们拖进去的泥潭。 才当上高专教师的五条悟*在当天收到了两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孩儿,以及一个叛逃了几年突然后悔的挚友。 五条悟*看了看天,很好,今天的太阳依旧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哐啷一声,牵着两个小姑娘进门的白发青年关上了门,将眼神诡异满脸心虚的挚友关在了门外。 好好反省吧,混蛋。 第五个见到的……是还没有出车祸的虎杖香织。 虎杖悠仁蹲在巷子里,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头来,满眼孺慕地看着买菜回家的母亲。 这个时候,他的母亲和父亲还是如此的幸福,虎杖一家也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噩梦击打得支离破碎。 真好啊。 一发[苍]将暗中观察虎杖家的脑花碾成齑粉的五条悟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无声地给予他安慰。 第六个见到的,是还活着的祈本里香,以及她腼腆的“未婚夫”。 在虎杖悠仁的请求下,两面宿傩亲自摧毁了祈本里香意外身亡的命运线,这对青梅竹马不用再经历阴阳两隔的痛苦了。 第七个,也是最后一个见到的,是刚刚出生的伏黑惠。 这会儿,他还叫做禅院惠。 虎杖悠仁的手机里有了好多张同期刚出生皱巴巴小小只的照片,他一边嘿嘿地坏笑,一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婴儿格外软乎的脸。 芜湖,是婴儿版的伏黑哥! 两面宿傩打着哈欠,给病床上那个没两年就会衰竭死去的女人刷了两个祝福,虽然态度十分的敷衍,但效果好极了。 等到去干掉脑花和里梅,顺便拿走诅咒之王所有手指和肉身佛的五条悟回来了,两面宿傩这才对虎杖悠仁招招手:“小鬼,该回去了。” 那个咒具已经消耗完了所有力量,他们就要回去了。 虎杖悠仁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小婴儿的小手手,哒哒哒地朝神明大人跑去。 这一次,两面宿傩抓住了祂的神降使者,小朋友没有被传送到别的地方去,仍然是高专的草坪上,脚边是停止了转动的圆形咒具。 第一时间感应到虎杖悠仁回来了的同伴们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 两面宿傩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咒具,将它交给了虎杖悠仁,这东西再启动是需要时间缓冲的。 “悠仁!宿傩!悟酱!” 这荡漾到在空气里打弯的声音看都不用看,无疑就是五条悟*了。 声音还没有落地,几个向虎杖悠仁跑去的小孩儿就感觉身边一阵疾风吹过,身后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甩着手绢作惊喜状的五条悟*已经被两面宿傩按进了地里。 “小混蛋,看看你都教了悠仁什么鬼东西!我看你就是欠打!” 噼里啪啦,是黑发堕神单方面教白发教师重新做人的声音。 看着挚友被殴打的夏油杰:…… 他脚下转了个弯,脸上是温柔的笑容,从衣兜里摸出来的是放了一个多月的特级咒灵玉:“悟,吃饭了吗?这个是我在国外抓到的,等级还可以。” 五条悟满脸的开心,接过圆滚滚的咒灵球,给了他一个冰冷的拥抱:“想、杰,还有、大家!” 很抱歉,猫猫记不住那么多名字呢。 但是猫猫爱你们! 只有五条悟*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217 第两百一十七章 迷雾中的九尾(上)…… 平安京时代, 京都。 此时是二月的第一个午日,正值稻荷大神的初午祭,前往伏见稻荷大社参拜的人络绎不绝, 小贩们纷纷在道路两侧支起了摊子,沿街的店铺也都纷纷上新了货品,叫卖声连成一片, 好不热闹。 京都大名鼎鼎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在这一天终于闲下来了, 他应了好友源博雅的约, 一起去祭典上凑凑热闹,好好放松放松。 这段时间下来, 可把他忙坏了。 打着伞的神乐歪着头看了他半晌,厚脸皮的大人对小姑娘笑了笑,一副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是如何摸鱼耍滑坑骗同僚的模样。 神乐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口气, 显然已经习惯了。 天大的事情到了晴明大人这里,都变成了“不必过分忧虑”的平常事, 往往都是其他阴阳师忙成一团,他在阴凉的地方悠悠闲闲地赏花品茶。 “如果真的是不得了的天大事, 着急也是无用的。” 安倍晴明常这样对他的同伴们如此说,配上他那一双波光流连的狐狸眼, 还真有几分事情不大的从容和淡定。 虽然他也会时不时把自己搞得有些狼狈, 但结局总会如他所料。 说是去凑热闹放松放松, 实际上也是到了晚上才真正有了空闲的时间。 好不容易才从一群贵族和同僚的包围中脱身,安倍晴明摇着扇子直说人多了不好,需得找一个人少清净的地方, 才好静下来细细品酒赏月。 源博雅颇为无语地看他:“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我新得了几坛好酒的?” 他本想着藏几天,等天气再好一些的时候拿出来喝的。 安倍晴明哈哈一笑:“博雅啊博雅,你自己数一数, 哪一次瞒过我了?” 源博雅无奈摇头,这倒也是,这厮骗他还差不多,自己终究是道行浅了些。 于是只能叹气,转身回府去拿了。 喝酒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带上神乐这个小姑娘,安倍晴明仔细嘱咐了几句,将袖中钱袋取出交给她后,便让她和几个过了明路的式神一起去祭典上玩了。 两只手都提着酒的源博雅看了看飞在半空中显示方向的符咒,这个方向……人确实很少。 哪怕实在京都,郊外也是很危险的,只有像晴明这样艺高人胆大的人才敢往郊外去了。 源博雅笑着摇摇头,提着酒步伐轻快地捡了一条近路走。 他新的酒滋味很好,他自己都舍不得喝呢,不过能与好友共品,也是一件美事。 想到这儿,源博雅的脚步更快了些。 进了郊外,四周陡然安静了很多,鼎沸的人声像是隔了一层纱似的,听得不甚真切,黑暗中不时传来稀稀疏疏的异响,胆子小的人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背负着一把弓箭的男人目不斜视,一心跟着指引方向的符咒前进,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普通小妖罢了,无足挂齿。 走着走着,大约距离目的地还有缓步前行一刻钟的距离,源博雅突然停了下来。 ——起雾了。 是十分突兀的,仿佛牛乳般浓稠的白雾。 他皱紧眉头,慢慢将手里提着的酒坛放下,同时目光如炬地观察着四周越来越浓的白雾,右手一动,背负在身后的弓箭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弓弦拉满,灵气构建的箭矢蓄势待发。 叮铃—— 倏地,左后边传来了金铃碰撞的声音。 先是一声,紧接着一声接一声,仿佛是被挂在了某个人的腰间,正随着对方的走动发出悦耳的声响。 源博雅立刻转身,散溢着星星灵光的箭矢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眼中满是锐利。 随着铃声越来越近,浓稠的白雾仿若活物般向两边散开,绕开了他,显出一条仅能通过一人的通道来。 除了越来越近的铃声,源博雅逐渐听到了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很轻,就像是蝴蝶停在了花瓣上,叶片上的露水被微风吹得轻轻发颤。 如果不是他足够敏锐,这声音他是听不到的。 下一刻,脚步声的主人就如同这场突兀的白雾一般出现在了道路尽头。 看身高,应该是一个男性。 但看衣着……对方又似乎穿着一身女式的华丽和服,就连发式也和女子别无二致,鬓边各带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珠花,尾端缀着的红色流苏还在轻微的晃动。 那双点着丹蔻的手白皙、纤细且修长,柔柔地握着一把青色的折扇,遮挡着自己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看似含情脉脉,实则淡漠如雪的狐狸眼,眼尾的飞红似是揉进了千万种柔情话语,叫人一眼见了就移不开目光。 源博雅莫名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眼熟,他应该在哪里见过才是。 那人像是也察觉到了他的所在,低低垂下的眼眸抬了起来,向他这边看过来。 这样一对视,源博雅更加觉得这双眼睛熟悉了。 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轻轻眨了眨眼,蝶翼般的眼睫颤了颤,遮挡住大半张脸的折扇缓缓放下,露出了底下的真容。 这张脸…… 源博雅瞳孔一缩,脱口唤道:“晴明?!” 这张脸分明和晴明长得一模一样! 源博雅张弓的力度收回了一些,他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对方,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晴明那家伙搞出来的恶作剧,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那人肉眼可见地惊讶了一下,微微歪了歪头,像一只隐没在山林间的狐狸似的,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黑发人类的身影。 “抱歉。” 他开口道,声音比源博雅记忆里的那个声音更加空灵,就如同他的眼睛一般,少了几分浸透官场人潮的运筹帷幄,多了几分山野间的清澈和静怡。 “我并不认识你。” 源博雅猛的攥紧了手里弓,弓弦再度被他拉满,他厉声喝道:“你是什么妖怪?为什么要变作晴明的模样?” 京都本就风雨欲来,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却又遇上这样的事情,以风雅著称的贵公子不由得阴谋论了起来,难道是哪一家想借此给晴明造谣,好削弱他对宫廷的影响力吗? 被厉声喝问的人仿佛嗔怪般地睨了他一眼,那意思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真没礼貌。 不等源博雅反应过来,他柔柔地握着折扇,像是随手一扇,浓稠的白雾翻涌了起来,眨眼睛淹没了显露的道路,以及道路尽头的人。 “喂!等等!” 源博雅向那人的方向疾步跑去,他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却意料之外地扑了一个空。 翻涌的白雾沸腾了一会儿,如同来时那样,突兀地又消失了,只留下手持弓箭的黑发男人左右巡视,终究只能懊恼地垂下眼帘,气自己反应不够快。 源博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去提他放在地上的酒坛,指引方向的符咒依旧飞在不远处,方才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一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心绪有多么起伏不定。 那个人……为什么会和晴明长得一模一样? …… 这个和安倍晴明长了同一张脸的人已经站在了空无一人的河边,他借着天上的星光,微微倾身,照镜子一般注视着河面上的倒影。 那是他,也不是他。 此人正是融合了马甲卡的相柳京。 他完成了系列任务,最终评级达到了S级,剿异部奖励他带薪休假,他终于可以做他一直以来想做却又碍于那个该死的录像而不能随便做的事情了。 ——暴打八岐大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终于! 他终于可以狠狠出一口恶气了! 不过八岐大蛇中的灭世主还是少数,绝大多数都是反派,剿异部部长在相柳京走之前特意嘱咐他,打一顿就得了,别真把人杀了,不至于。 相柳京乖乖地点头,他分得清,下手也有分寸,不会真的把不是灭世主的八岐大蛇杀了的。 剿异部部长祝他度假愉快,随后放心地走了。 之前的马甲卡还剩下四张,相柳京也不打算盲选了,直接全部翻过来,看看有没有适合的。 很巧,里面刚好有一张,十分适合他接下来要去的世界—— 【九尾天狐·晴明】。 是“晴明”,而不是“安倍晴明”,再加上前面的“九尾天狐”,相柳京顿时领悟了这张马甲卡的特殊性。 【九尾天狐·晴明】是大妖怪,不是名声远扬的大阴阳师。 …… 和传说一样,【九尾天狐·晴明】的母亲是狐妖【葛叶】,他也的确是生在安倍家的,不同的是,【九尾天狐·晴明】完美地继承了他母亲的血脉,父亲的血脉是一点儿都没有。 【安倍益材】气得要将刚出生的【晴明】杀死,【葛叶】大怒,拖着因才生产而格外虚弱的身体带着孩子逃出了安倍家,并降下诅咒,要【安倍益材】一生再无子嗣。 逃出安倍家的【葛叶】遁入了了无人烟的大森林中,她实在太虚弱了,无法养育她的孩子,只能求助于她的朋友,著名的大妖怪【玉藻前】。 【玉藻前】和【葛叶】是至交好友,可以互称兄妹的那种,他接受了【葛叶】的求助,答应她一定会好好养育这个孩子。 【葛叶】为她的孩子起名“晴明”,随后放心地沉睡在了森林深处,时间会让她慢慢恢复。 从此,【晴明】就被寄养在了【玉藻前】膝下,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玉藻前】。 【晴明】的天赋奇高,他修炼就像是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小小年纪就有了足够【玉藻前】这样的大妖怪为之侧目的实力。 但【玉藻前】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曾经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便不希望好友的孩子早早死去。 这个素日里十分张扬的大妖怪忽然低调了起来,他带着还未长成的【晴明】隐去,并决定在【晴明】没有变得强大之前绝不让这个孩子离开自己的身边。 【晴明】很聪明,他知道这位自称是自己舅舅的长辈一心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于是乖乖地听从了长辈的话,哪怕他们隐居的地方非常偏僻寂静,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偷偷出去玩。 ——要听长辈的话。 这只小小的狐狸幼崽如是想到。 【玉藻前】对【晴明】倾囊相授,只要是他会的、知道的,他都教给了【晴明】。 【晴明】也不负他所望,来者不拒,教一遍就能学会,还会举一反三,令他十分感慨,直说这孩子天赋绝佳,是天生的大妖怪。 隐居的日子虽然平淡,但并不枯燥,【玉藻前】很会带孩子,是一个优秀且可靠的长辈。 ……嗯,多数情况下是这样的。 家庭的教育往往都是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的。 而【晴明】这位大舅,呃……有那么一点个人的小爱好,至于是什么……就不用多说了。 他是著名的女装大佬,简直家喻户晓。 【晴明】这孩子很聪明,也过于聪明了,被【玉藻前】养大的狐狸幼崽耳濡目染,也学会了男扮女装这一优秀的传统艺能,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扮相比他大舅还要娇美不少,引得无数男女枉负真情。 然而,这只看似风流多情的屑狐狸实际上清纯得不行。 除了男扮女装以外,【玉藻前】甚少教他这个外甥男女之间的事情,教得最多的就是“实力至上,强者为尊”的丛林法则,直接导致【九尾天狐·晴明】在修炼方面风生水起,节节攀升,在人情世故这方面可以称得上是清澈的愚蠢。 如果不是九尾天狐可以堪透本质,根本不可能有谎言能骗过他,他可能一入世就被骗了八百回。 【玉藻前】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开始化妆穿华服的大外甥,心里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好友【葛叶】。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晴明】这孩子是什么都学啊! 他也不好好想想,他们隐居的这个地方就只有他俩,【晴明】不学他学谁? 【玉藻前】抹了一把脸,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尽量往好的一面教了。 他自诩高贵,自然瞧不上那些粗鲁无礼的做派,加之他经常在人类贵族之间寻乐子,知道的礼仪规矩不少,教孩子绰绰有余。 山间无岁月,一晃二十年就过去了。 大妖怪【玉藻前】教出了一个风雅博学的贵公子,只要【晴明】不露出他的真身,就没有人会认为他是妖怪。 这一年,【晴明】长出了第八条狐尾。 早已对大外甥奇高的天赋麻木了的【玉藻前】知道,外甥的考验到了,他必须要离开了。 人间,便是他化出第九条狐尾的机缘所在。 218 第两百一十八章 迷雾中的九…… 【晴明】在操心大舅【玉藻前】的目送下离开了他生活二十年之久的隐居之地, 从来只和大舅对战过的单纯狐狸决定之后行事一定要低调,凡事以谨慎为重。 结果他第一个遇到的妖怪就是【大江山】的【酒吞童子】,那个闻名妖怪界的战斗狂魔。 【晴明】:…… 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呢。 见猎心喜的【酒吞童子】二话不说朝他攻了过来, 【晴明】只能迎战,他的低调谨慎大计还未开始,就已经被迫结束了。 他们两个打了一架,这一战持续了四天三夜,最终是平手。 【晴明】一战成名, 对未来的低调规划一去不复返。 看着身侧坐姿大刀金马随性至极,还在一个劲儿劝自己多喝酒的【酒吞童子】, 【晴明】低头看了看手里端着的酒碗, 非常想把这个用石头雕刻而成的坚实酒碗糊在【酒吞童子】脸上去。 ‘我无所不能的大舅啊, 你没有告诉我外面还有这种听不懂妖怪话的神经病啊。’ 如果早知道会遇上这么个大妖怪,【晴明】一定会换一条路走。 单方面宣布和【晴明】结成异父异母亲兄弟的【酒吞童子】极力想让【晴明】留在【大江山】做三把手,凡是他所拥有的财富尽可取用。 唯【酒吞童子】马首是瞻的【茨木童子】也在跟着劝, 似乎很想跟他交流一下女装扮相的诀窍。 一边劝,【茨木童子】一边疑惑:奇怪, 他怎么感觉【晴明】身上的狐狸味有点儿熟悉呢? 【玉藻前】:…… 被左劝右劝的【晴明】内心毫无波澜,坚定不移地拒绝了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大江山】,再也不来了! 俗话说得好, 人怕出名猪怕壮,一心只想低调行事的【晴明】不幸遇到了【酒吞童子】,他的“威名”当即被传遍了妖怪界,连人间的神道都有所耳闻。 等到迷路了八遍的【晴明】终于成功到达了京都,“和大江山之鬼打成平手的八尾狐妖”这个倒霉名头已经完全传开了。 和大江山之鬼打成平手的八尾狐妖:…… 他就不该走那条路! 【晴明】很想转头离开此地,但奈何他的直觉告诉他, 他化出九尾的机缘就在京都,无奈之下,他只能强忍着羞耻和恼怒,捏着鼻子留下。 京都这个地方属实有些神奇,巴掌大的地方简直卧虎藏龙,短短几天,【晴明】就在这里见到了不下十个大妖怪,还都是和他大舅不相上下的那种。 驻守在这里的阴阳师也很厉害,其中有好几个都能和这些大妖怪打得你来我往,隐藏能力MAX的狐狸崽子坐在墙头上看得津津有味。 养了【晴明】二十年的【玉藻前】是最清楚这个大外甥的天赋有多可怕的人,用他的话来说,这个小崽子生来就是让其他人见识到何为老天爷赏饭吃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也是【玉藻前】要求【晴明】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绝不能离开他身边的原因。 没有实力的【晴明】就是这世间最具吸引力的宝物,只要吃了他,就有登顶神明之境的可能。 如果不是因为【玉藻前】和【葛叶】的情谊足够深厚,这个活了千年之久的大妖怪未必能够抵挡住如此巨大的诱惑。 【晴明】将大舅的教导和警告牢记于心,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提高自己的实力,别的都是浮云。 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永远杜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惨剧发生。 京都人才济济,【晴明】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决定每样都学一学。 他的热闹不是白看的。 别的大妖怪的法术很好,下一秒,我的了。 那些阴阳师的阴阳术也很好,下一秒,我的了。 笼罩在京都四周的结界看起来不错,下一秒,我的了。 阴阳寮里不外传的法器用着还行,下一秒,我的……唔,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去学一下做法。 【晴明】生来就有一双奇异的眼睛,可以堪透一切的本质,学习各家所长于他而言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没两年,偷偷学习的他就已经学无可学了。 直到【晴明】已经完全成长起来,京都的阴阳师们也一个都没有发现这个大妖怪。 依旧只有八尾的狐妖收敛起浑身的气息和力量,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人类,他还像人类那样租了一间房子,每日坐在门口静静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 为了化出九尾,【晴明】学了很多,他甚至去学了佛法。 佛家有句话,大体意思是:没有入世,便不能谈出世。 【晴明】想了很久,他前二十年一直跟随大舅隐居,直到三年前才从隐居之地离开,如果这样算得上出世的话……唔,应该算不上。 虽然将自己打扮得很朴素,却仍然无法掩盖自身华光的八尾狐妖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入世,出世,羁绊…… 但也有人说“不可结缘,徒增寂寞”,【晴明】深以为然。 大舅有时会看着自己陷入沉默,【晴明】知道他是在透过自己看那两个早夭的孩子,很多时候也在想他已经离世的妻子。 如果结缘的结果都是这么的悲惨,【晴明】不愿意结缘,所以哪怕在京都待了三年之久,他也并未真正意义上地交过一个朋友。 ……【酒吞童子】不算。 【晴明】清楚自己的机缘并不在所谓的结缘上,但具体是什么,恐怕时机还未到。 又过了半年,西街那个漂亮的绣娘搬走了,说是老家的亲戚给她带话,留在家乡的父亲要不行了,要她赶紧回去。 还活得好好的【安倍益材】:…… 【晴明】离开了京都,但也没有走多远,他以京都为圆心,开始挑战附近的所有大妖怪。等到京都附近的大妖怪都被他打遍了,他才慢悠悠地往外走。 由于他动手大多数时候用的都是阴阳术,被他挑战过的大妖怪纷纷把这笔账记在了阴阳师头上,更有传言四起,说人类出了一个很强大的阴阳师,已经打败了很多大妖怪,下一步很可能就要剑指整个妖怪界了。 青天白日被扣一口黑锅的阴阳师们:??? 什么强大的阴阳师?他们怎么不知道? 而传言的源头已经走到海边了。 【晴明】和很多大妖怪对战过,有名的,无名的,邪恶的,怀善的,他都一一拜访过。 渐渐的,【晴明】明晰了他的机缘。 他需得向世界的证明,他拥有化作九尾天狐的资格和能力。 如若说是实力,他已经拥有了比他大舅【玉藻前】更加强大的实力,而为何迟迟无法成就九尾之姿…… 他的九尾不是九尾,而是一种证明。 高天原神系在这片土地上一家独大,但世间万物都不是恒定的,未来会如何,从来都不在任何人的计算之中。 人类会存续到千年之后,妖怪会衰落,高天原神系也不例外。 【晴明】行走在这片大地之上,亲眼目睹了信仰的缓慢削弱,迟早有一天,香火鼎盛的高天原神系会变得门可罗雀,妖怪也是一样的。 起起落落,盛极必衰,这是世间恒定的规则。 无可更改,只能尽力平衡。 妖怪之中群龙无首,各自占山为王,千年之后统一的神道还能有存续的可能,从来都是一盘散沙的妖怪却不能。 【晴明】的母亲和大舅都是妖怪,他自己也是,如果妖怪一族的生路已近迷茫,他便要为自己、为家人挣出一条生路来。 九尾,他要化出九尾。 他要成为妖怪一族最强大的那一个,没有之一。 只有成为最强,他才能带领想要存续下去的妖怪挣出一条生路来。 还不够,还不够…… 【晴明】看着自己的双手,抬头静静凝视着火烧一般的天边,眼中只有磐石般的坚定,以及一往无前的决然。 这条路,不成功,便成仁! …… 四十年后,【晴明】终于等来了他的证明之战。 高天原、人间、妖怪界,三方大乱齐齐上阵,万物悲嚎,生灵涂炭。 先是【八岐大蛇】破开封印,再是人间战乱骤起兵戈征伐,后是【羽衣狐】携黄泉之恶汹涌袭来,任意一方都是震动天上地下的大灾,此刻全部凑到了一起,说是末世来临也不过分了。 彼时各方各自为王,到处死伤惨重,高天原与妖怪界自身的大灾殃及到了战力最弱的人间,人间的分裂之战被迫停下,逃难的人类数以万计,但仍有很多人死在了神与妖的战火之中。 这时,妖怪中曾威名远扬的八尾狐妖【晴明】出现了。 他的目的性十分明确,先是以雷霆之势迅速凝聚了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的大妖怪们,举起战旗直指要将黄泉罪恶带来世间的【羽衣狐】。 八尾对九尾,这场本不可能的战斗却是一边倒的结局。 雪白的八尾仿佛铺天盖地般巨大,每一根绒毛上都流淌着柔和的灵光,身着女式和服的【晴明】宛如这世间最肃穆无畏的武士,手中的长刀轻易将笼罩了人间数年的黄泉污秽劈开。 此时的他不是神明,胜似神明。 【羽衣狐】死了,同她的黄泉之恶一起死在了【晴明】的刀下。 在【羽衣狐】倒下的那一刻,【晴明】的八尾变成了九尾,只是这突然出现的九尾还有些虚幻,让人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真还是假。 还有一个。 失去了黄泉之恶这个左膀右臂,没了黄泉污秽这个对神明宝具的【八岐大蛇】第一时间停止了入侵高天原的步伐,近乎失守的高天原神系获得了喘息的时机。 彼时的【八岐大蛇】已经不是被封印时的【八岐大蛇】了,他的实力增长得可怕,纵是【天照】也难以抵抗。 这一战注定很难。 【玉藻前】几次想要冲过去给大外甥助阵,都被苏醒的【葛叶】拦住了:“兄长,这是童子丸自己的战斗,我们不能帮忙!” 【玉藻前】咬牙止住脚步。 这样的战斗已经不是任何人、任何妖怪能够插手的了。 【晴明】与【八岐大蛇】的战斗整整持续了十年,这期间他们一直在打,从未停歇过,人去楼空的平安京成了他们的战场,早已变成了一片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废墟。 第十年的最后一个冬日,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声后,这场持续了十年的大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势单力薄的【晴明】极其不可思议地战胜了坐拥世间贪欲为源的【八岐大蛇】。 身姿庞大的邪神摔进了尘土之中,站在废墟之上的只有伤痕累累的【晴明】。 他重重地喘息着,虚弱得像是下一秒就会人事不省地倒在地上。 围在战场附近的大妖怪们迅速向这边飞来,和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幸存的阴阳师和神道,高天原神系也从云端向最终的胜利者投来视线。 【晴明】被第一时间冲上来的大舅和母亲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缓缓地,展开了终于凝成实质的九尾。 九条雪白的狐尾尽情地舒展着,尾端沁着耀眼的金色,东升的旭日倾洒日辉于其上,冬日里最后一场大雪如约来临。 【晴明】终于成就了九尾,在邪神倒下的那一刻,他得到了世界的承认,从八尾妖狐变成了九尾天狐。 他不再是大妖怪,而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妖神。 自此刻起,神明、妖怪与人类,于这世间正式三足鼎立。 他如愿以偿地,为自己、为家人、为所有想要存续下去的妖怪挣来了一条生路。 …… 相柳京睁开眼睛,从背景设定中脱出。 看完马甲卡的背景设定,他只有一个感慨,自己和八岐大蛇真是缘分不浅啊。 虽然是孽缘就是了。 【九尾天狐·晴明】不是世界神明,也不是世界之子,他是妖神,同高天原的天照是一个级别,其实力还要比天照更强。 而在背景设定中,【九尾天狐·晴明】还有一个“万妖之主”的称号,凡是妖怪,都以他为首,听从他的命令。 就像统御高天原的天照,统率国臣的天皇一样,妖怪也有了自己的统一之主。 相柳京感受了一下身体里流淌的力量,现在虽然只解封了一半,但也足够他在人间横行……咳,行走了。 他都已经计划好了,只要马甲卡的同步率一达到百分之五十,他就立刻脱离当前世界,前往下一个世界。 在同步率到达百分之五十之前,他的夙愿怎么着也能实现了。 区区一个被封印的八岐大蛇,揍他还不是轻轻松松。 什么? 这个八岐大蛇只是大反派不是灭世主,也不是那几个导致相柳京不能真身降临任务世界的元凶之一? 都是同位体,没差! 左右都是要有人来揍八岐大蛇一顿的,谁来都一样,身为维护世界稳定的正义干员,他相柳京义不容辞! 甚至可以白干不要钱! 属于是为爱发电了。 相柳京兴奋地搓了搓手手,一想到可以揍八岐大蛇了,他就激动得不行,恨不得立刻去把那家伙从阴间裂缝里放出来。 但是不行,度假不等于真的放飞自我,他还是要遵守干员守则的,绝不能妄造杀孽,破坏世界稳定。 好在源赖光已经在琢磨该如何从八岐大蛇那里获得更多的力量了,那么距离八岐大蛇借力冲破封印的时间也差不了多久了,他只要耐心地等待就好。 而在此之前…… 平静水面上的绝美倒影倏地粲然一笑,刹那间恍若春花骤开,辉月降世,叫人恨不得醉死在那双波光粼粼、汇聚着世间万千深情的美目之中。 风华绝代的黑发美人仔细整理了一下妆容,再将自然垂落直脚踝的长发调整到一个完美的角度后,他端起足以令万千少男少女为之倾心的笑容,柔柔地握着折扇,身姿婀娜地朝着灯火通明的平安京走去。 人生在世,该让他好好找些乐子才是。 219 第两百一十九章 迷雾中的九尾(中下)…… 这边的相柳京已经兴奋不已地准备给自己找点乐子了, 那边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的源博雅却正在和安倍晴明面面相觑。 安倍晴明,当代最强阴阳师之一,对好友的指控一头雾水, 还有点委屈。 “我就在此地没有走动过,哪里会扮成女子找你寻开心?”安倍晴明一边委委屈屈地控诉,一边伸手去拿小几上还未开封就已经酒香扑鼻的酒坛, “许是某个路过的妖怪瞧你生得俊俏,故意为之吧。” 说是这么说,嘴上调侃好友的安倍晴明还是在心里稍稍提起了几分困惑和怀疑。 适才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强大的妖气, 这附近十分安静, 仅有的几个小妖怪也都早早地跑了,这个扮成他模样的人或者妖怪是谁? 其次, 为什么是女子扮相的自己, 而不是其他人? 博雅并非恶趣味之人,怕是想都没有这么想过他,即便是无女那般能够随意变化容貌的妖怪, 为什么偏偏要变作他的模样呢? 联想到京都近来的暗潮汹涌,安倍晴明很想重重叹一口气。 稻荷大神保佑, 可千万不要再是特意针对他与友人的阴谋,这才歇了几天啊, 他是实在不想动了。 这理由着实有些牵强,但源博雅也想不出第二个可以稍稍解释的原因, 只能一肚子的问题重新咽回去,至少在将美酒喝尽之前, 这令人头疼的事还是不要提了。 晴明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好友十分信任的贵公子如是想,单手提着酒坛和友人碰了碰。 此时,安倍晴明和源博雅都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 稻荷大神的祭典十分盛大, 此时才入夜不久,伏见稻荷大社附近热闹非凡,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一些道行不错的妖怪也潜行在人潮之中,享受着这难得的欢乐。 相柳京换下了初始那身华丽非常的女式和服,过于打眼了,就算是皇室贵族都很少有人能穿得起如此华丽的衣服。 他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当乐子的。 【九尾天狐·晴明】很少穿男装,在他的记忆里,将他抚养成人的大舅常年都是一身女装,扮相十分美艳。 小狐狸有样学样,学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害得【玉藻前】每每面对【葛叶】,脸上的心虚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葛叶】很是大度,看得比【玉藻前】还要开。 喜着女装罢了,不是什么要紧事,孩子开心就好。 因此,【九尾天狐·晴明】的衣橱里女装居多,他自己还学了一手优秀的绣工,织布绣花样样精通,除了不会生孩子以外,可谓是多才多艺。 但他自身并不女气,只要他不演。 狐狸这种生物约莫都有些恶趣味在身上,出门在外,【九尾天狐·晴明】十分热衷于扮成柔弱女子,他说这样能方便他看清更多人世的本质。 【玉藻前】:…… 【玉藻前】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在【葛叶】对儿子宠溺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算了,左右这世上已经没有存在能伤害到他了,随他去吧。 找异化物不需要演技有多好,相柳京一颗戏精之心被压制很久了,现在是度假时间,演起来! 换上一身不那么起眼的女式和服后,相柳京犹豫了一下,还是戴上了一顶堪堪遮住下颌的帷帽,这张脸还是先挡一挡的好,打草惊蛇了就不好玩了。 来平安京,怎么能不好好逛逛呢? G g g! 打卡!打卡! 全部都打卡一遍! 第一站,就先去偶遇吧。 …… 神乐很少离开庭院,每次离开都是陪着安倍晴明出门办事,小小的少女似乎对这个世界没什么探究欲。 她失去了记忆,可怕的梦魇时常潜入梦中扰乱她的平静,只有待在安倍晴明身边,她才能感觉到安全感。 拥有着强大力量的少女愿意为她在乎的家人和同伴使用这力量,即便这力量代表着她空茫的过去与不知光明的未来。 少女太依赖自己,这让安倍晴明时不时感到苦恼,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优秀的长辈,教孩子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地去引导少女。 真心换真心,他们的情谊是相互的。 总是待在庭院里可是很无聊的,接着这场祭典,安倍晴明说服了内向腼腆的少女,让她牵着式神的手走入人潮之中,去体会这人世间的烟火。 倘若有了更深更多的羁绊,这孩子的未来是否就能更加顺畅了? 安倍晴明和源博雅所求不多,过去空茫蒙昧,那就去求未来。 未来有诸多可能,他们不求最完满,但求一个好结局。 隔着七八个摊位,一位比起寻常女子过于高挑了些的白衣美人静静立在贩卖小巧提灯的摊位前,她戴着一顶不透光的白色帷帽,虽然看不清她的长相,但就是能让人在看到她时,脑中产生“这一定是一位绝世的美人”这样的想法。 隔着帷帽,相柳京静静地看了神乐好一会儿。 不知晓这个女孩儿真实身份的人,只会认为她是一个腼腆内向的少女,同这平安京中万万千千的少女没什么不一样。 但她已经死了。 她甚至不是完整的神乐。 或者说,她不算是还活着的那个神乐。 她是新的、拥有着自己未来的神乐。 小姑娘很可爱嘛,相柳京一向对小孩子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这种懂事、可爱又讨人喜欢的小孩子。 因为是度假,不需要做任务,也不用过于担心这期间会出什么意外,时空平衡局用于保护干员的新程序已经升级了两遍,所以他的好搭档汐汐没有跟来。 小系统有着远大的志向,趁着搭档出去度假了,她给自己报了好几个提升班,争取努力学习惊艳成长。 习惯了有搭档跟着的日子,突然不能和可爱的系统对话了,相柳京还有点儿不习惯。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打开系统商店,从里面兑换了一个道具。 ——[蜕生莲]。 一次性道具,可以指定一人复生,如果指定复生者的肉身被摧毁,还能免费赠送肉身。但肉身的等级不会很高,按照当前世界最普遍的智慧生物等级来计算,取其平均值。 这个世界最普遍的智慧生物是人类,那么指定复生者的肉身等级就不会超过人类的平均值。 已知一个成年人的战斗力约等于一点五只鹅,平安京时代妖鬼众多,在这样一个时代中求生存的人类可以把战斗力数值再往上提一提,那就三只鹅好了。 相柳京算了算,三只鹅的战斗力已经算不错了,神乐的能力更偏向于法师,不需要近身搏斗,这个数值就很nice。 君不见,这平安京里有很多成年的大老爷们一推就倒,战斗力勉强能够上零点五只鹅。 神乐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美少女而已,让她像某些世界的近战大猩猩那样战斗就太为难人了。 安倍晴明都办不到。 把[蜕生莲]收好后,相柳京给正在捞金鱼的神乐拍了两张照,一张自己集邮用,一张送给汐汐。 可爱的美少女,打卡成功。 他心满意足地收好照片,简单地理了理衣服,浑身静好宁和的气息一收,柔弱之姿说来就来,看不清面容的美人倏地变得泫然欲泣,像是隔空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来都来了,他还没有地方住,就安倍晴明的庭院好了。 同位体嘛,想必好客的大阴阳师一定会多担待的。 只想多清净几天的安倍晴明:…… 不,你不要来! “芜湖!” 把自己变成可爱形态的小白在神乐身边欢呼一声,仿佛捞到金鱼的那个人是他似的:“神乐好厉害!” 他的脖子上挂着安倍晴明的徽印,加上他这个形态确实很可爱很无害,摊贩们看到一只狐狸会说话,只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并没有感到害怕。 这里可是阴阳师汇聚的京都啊。 捧着金鱼的神乐小脸红红,显然很招架不住同伴这么直白地夸奖自己。 受安倍晴明之命,来陪伴少女的姑获鸟笑意盈盈:“神乐很厉害哦,只一次就抓到了。” 说着,温柔的妖怪姑姑给了少女一个摸摸头。 小姑娘的脸更红了。 她这副害羞又开心的模样倒是比平时更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姑获鸟想,晴明大人是对的,人还是要多出来走走。 正当她想要牵着神乐去下一家买三色团子的时候,一缕微弱不安的妖气从不远处传来。 这不安中还带着几分怯怯的攻击性,就像是突然掉进猎食者陷阱里的小动物,惊惧不安中又有出于本能的攻击欲。 姑获鸟眼神一利,有妖怪受到迫害了吗? 如此微弱的妖气,想来实力不强,倒是极有可能成为被伤害的对象。 她抬眼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迅速锁定了妖气传来的方向。 姑获鸟低头同神乐耳语了一番,少女迟疑地点点头,还是听话地同小白一起去了下一家。 要给大家买美味的三色团子。 少女郑重地捧着战利品如是想。 昏暗的小巷里,姑获鸟才走到巷口,就听到了小巷深处传来的啜泣声。 这声音很轻,很好听,单是听这声音,都能想象到对方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正所谓听声可辨人,有这样声音的人定是一个美人。 姑获鸟无声地走了进去。 果然,在小巷深处,一个戴着白色帷帽的粉衣女子跌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以袖掩面,正在小声地哭泣。 姑获鸟一眼就辨认出了这是一个妖怪,实力不强,可以称得上微弱。 美貌的女妖怪啊…… 姑获鸟认为自己大概猜到了原因,她放低声音问道:“你受伤了吗?” 正在哭泣的粉衣女子身体一僵,她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居然有人来到了自己面前,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瑟瑟发抖,瞧着一副立刻就要逃走的模样。 姑获鸟连忙道:“你别害怕,我也是妖怪,我不会伤害你。” 白色的帷帽动了动,粉衣女子停下了想要逃走的动作,愣在迟疑了。 姑获鸟半蹲下去,让自己的视线与对方平视,好以此降低自己的威胁性:“我是姑获鸟,你呢?” 她的名声在妖怪界还算好的,且同为女性,纵使是大妖怪,威胁性也不会太高。 果然,听到她的名字,还在瑟瑟发抖的粉衣女子慢慢平静了下来。 姑获鸟耐心地等待着。 良久,粉衣女子终于开口了。 离得近了,她的声音更好听了,宛转悠扬,像是世间最动听的乐声。 “妾身是狐妖,您唤妾身……” 说着,她柔柔地撩开了遮住面容的白纱,一双流盼美目里倒映着姑获鸟骤然变得惊诧愕然的脸,“‘晴明’便是。” 姑获鸟:…… 姑获鸟:??? 姑获鸟:!!! 已然见过许多大世面的姑姑直接裂开。 晴明大人,你竟然还有一个妹妹吗?! …… 月上中天,安倍晴明和源博雅终于喝完了酒,两人才结伴走到城门前,等候在那里的源氏家仆便迎了上来。 “博雅大人!” 源博雅这才恍然大悟般地一拍额头:“我险些忘了,明日还要进宫一趟,前些时日已经和宫中乐师约好了。” 安倍晴明笑他这几日记性越发不好了,需得好好治一治才是。 源博雅瞪了他一眼,走之前提醒他:“我之前遇到的事……你还是要上心一些,当心又是针对你的诡计。” 安倍晴明摇着扇子笑眯眯地点头,那模样像极了稻荷大社供奉神像边上的狐狸。 一肚子坏水。 源博雅放心地走了。 安倍晴明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目送源博雅走远了,随后挑了一条安静的道路,慢悠悠地走路回去。 京都此时还很热闹,难得的大祭典,总是要例外一次的。 听着不远处热闹的人声,安倍晴明思考起了好友遇到的坏事。 啧,越想越怪。 说着不认识博雅,却长着和他完全一样的脸,连博雅都在第一时间将对方认成了他。 会是谁呢? 还在思考间,安倍晴明已经到了府邸门前,看到府门前站着的人,他轻轻嗯了一声,问道:“姑获鸟?怎么特意在这里迎接我?” 姑获鸟脸上还有未能褪去的几分震惊和愕然,她看着慢悠悠走回来的大阴阳师,似是因为思考过度,她的声音有些疲累:“晴明大人,欢迎回来。” 安倍晴明点点头,走上台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自家式神脸上没有慌乱和恐惧,那就是没出事,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难以理解的事情。 希望是有趣的事情。 姑获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侧身走到他身后,道:“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委实是说累了,且她也解释不了,还是不说为好。 安倍晴明眨眨眼,顿时有了兴趣。 一会儿后,他发现自己的兴趣来早了。 庭院中的樱花树下,端庄跪坐着一个粉衣美人,她身边围坐着许多式神,离她最近的是可爱的山兔,小萝莉都快要趴进她怀里了。 美人十分温柔,声音好听得令人沉醉,她曼声讲述着自己与姑获鸟相遇的事情,式神们脸上纷纷出现了怜惜的神情。 这原本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如果这位美人没和安倍晴明长得一模一样就更好了。 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 他扇子也不摇了,难得目瞪口呆地直视着前方,一双狐狸眼里写满了震惊。 这谁啊?! 他猛的转头看向姑获鸟。 姑获鸟叹了一口气:“晴明大人,正如这位……小姐说的那样,距离我见到她也不过才过去了一个时辰。” 说着,她轻轻一欠身,“请原谅,我擅自将这位小姐带回了府邸。” 安倍晴明缓缓地深呼吸:“不,你做得很对。” 长成这样,可不能让“她”在外面瞎逛。 跪坐在花树下说着话的美人忽然止住了声音,“她”抬头朝长廊这边看来,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于半空对视,空气中仿佛多了几分看不见的硝烟。 只这一眼,双方就都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除去宿敌,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自己。 安倍晴明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美人根本不是什么流落小巷的狐妖小姐,而是一个男人,是“自己”。 姑获鸟也不是偶遇了他,而是被他引过去的。 真稀奇啊,这个“晴明”是从哪里来的?除了黑晴明以外,这个世上还有一个狐妖晴明吗? 大阴阳师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了。 和传闻中一样,安倍晴明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即便已经被认出来了,粉衣的狐眼美人还是端着他柔弱美人的姿态,主打一个给同位体的坏心情添砖加瓦:“啊呀,晴明大人回来了。” 他坏心眼地加重了“晴明大人”这个称呼。 安倍晴明笑不下去了。 【晴明】尤嫌不够似的,笑吟吟地自我介绍:“真是巧啊,妾身也叫晴明呢,是不是很有缘分呢?” 安倍晴明深深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啊,很有缘分。” 这个家伙,他竟看不出对方的深浅,只怕……其实力远在他和黑晴明之上。 他来这里做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简单几句话,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刀光剑影了起来,迟钝如可爱山兔都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 这是……怎么了? 相柳京温柔地摸了摸山兔垂下来一些的耳朵,抬手将垂落到脸颊边的头发撩至耳后,他笑了一声,继续刚才说的相遇故事。 希望你过几天也能这么觉得。 …… 与此同时,已经进入睡眠模式的源赖光家中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这个客人不请自来,无人发现。 九条修长的狐尾在来客身后尽情舒展,大大咧咧露出真容的客人无声地行走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绣满花纹的长后摆拖曳在他身后,同样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狐影·分/身]。 【九尾天狐·晴明】的技能之一,可以短暂地化出一个实力完全一样的分·身,持续时间一个小时,冷却时间一天。 相柳京不打算在这个世界多留,他要打卡的地方和人已经到手,安倍晴明的庭院是很多人的梦中情院,他的式神也是很多人的梦寐以求。 相柳京的运气向来很迷惑,做任务的时候,他的运气谜之很好,不做任务的时候,他抽卡就是去当散财童子的。 看着那满院子的式神,他简直眼冒金光,羡慕的泪水从嘴角留下来。 打卡一结束,想揍八岐大蛇的迫切愿望就顶了上来。 他能等,但等不了太长时间,于是他准备手动帮源赖光加快一下解封八岐大蛇的进度。 源赖光还能慢慢做计划,都是因为他当前的实力还很足,对力量的渴望还不够迫切。 实力足够,那就削弱一下。 相柳京盯上了鬼切。 刀剑付丧神的忠诚度一向是非常高的,一旦他们认定了某个人为主,那么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了。 但鬼切不一样。 他原本是大江山之鬼,是源赖光将他强行夺取到了自己身边,血与契约压制了他的记忆,他的刀刃竟指向了昔日的同伴。 相柳京完全能理解鬼切为什么在记起一切之后会变得那样疯狂,如果换成他是鬼切,他不仅会彻底宰了源赖光,还会把源赖光的祖坟一块儿撅了。 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后辈的罪孽先辈也应该多担待着点儿。 失去了以往记忆的鬼切是最忠诚的刀剑付丧神,源赖光在里间睡着,他在外面守着,彻夜不眠,随时戒备。 这么一看,源赖光更该死了。 好人坑起来会良心痛,坏人就完全不会了。 相柳京抖了抖九条毛绒绒的狐尾,双手平举在胸前,作出捧的动作,然后轻轻吹出一口气。 霎那间,汹涌浓稠的白雾淹没了这处庭院,也隔绝了一切。 包括契约,包括血咒。 一声轻响,鬼切拔出了腰间的太刀,双目如炬,在看不透的白雾中寻找敌人。 “鬼切。” 轻如微风拂面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就在声音响起的一刹那,狮子之子发出阵阵嗡鸣,切开空气直直劈向身后之人。 锵! 太刀被挡住了! 鬼切瞪大了眼睛,很是不可置信。 他的狮子之子,能够轻易切开妖鬼的斩魔之刃,居然被一把小小的折扇挡住了! 待他看清持扇之人长什么模样时,刀剑付丧神再次被惊愕击中:“安倍晴明?!” 怎么会是他? 夜袭源氏,他是疯了吗?! “安倍?” 分明和安倍晴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笑出了声,仿佛他刚刚说了一句很好笑的话。 “我的确叫晴明,但我不姓安倍。” 相柳京晃了晃身后的狐尾,浓稠的白雾让鬼切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它们,此刻看到了,付丧神脸上的表情非常值得拍一张照片留念。 鬼切迅速撤手后退,与这个自称“晴明”的九尾狐妖拉开距离:“你是谁?为何来此?” 九尾,他所知道的九尾只有玉藻前,可这个家伙……绝不是玉藻前! 九尾的狐妖,他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鬼切试着感应方位,但这白雾很是古怪,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像是被拉入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与外界完全隔离了开来。 不过他不是很担心主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九尾狐妖是冲着他来的。 听着他的质问,九尾狐妖心情很好地弯了弯好看的眉眼,从舌尖吐出来的话语就像是来自深渊的蛊惑之术。 鬼切不想听,但这些话已经钻进了他的心里、脑子里,牢牢地扎了根,并迅速地萌发了根系与枝丫,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长成了一片参天大树。 “鬼切,你想不想……找回你失去的记忆?” 220 第两百二十章 迷雾中的九尾(下)…… 稻荷大神的祭典才刚过, 京都炙手可热的贵族源赖光大人家里失火了,还是凌晨时分失火的,打得人措手不及。等到救火的人手忙脚乱地赶到时, 这位大人的府邸已经被烧掉一大半了。 被许多贵族小姐倾心的源赖光大人浑身是血,面色极其阴沉,他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 需要两个家仆一左一右地扶着,才不至于因失血过多而脱力跌倒在地上。 来救火的小吏们不敢多看,急急忙忙地垂下头去, 卖力地提着水桶救火。 他们对这样尊贵的大人物一点都不熟悉, 于是便未能发现,这位大人物身边今日今时少了一个人影。 ——鬼切。 源氏的斩魔之刃在这场大火中消失了。 当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恐怕只有浑身都是深可见骨的刀伤的源赖光自己才知道了。 而这天之后, 大江山的鬼王酒吞童子突然大摆宴席,极为高调地宣布他的麾下迎来一位大将。 有幸去到宴席上的妖怪们惊奇地发现,罗生门之鬼茨木童子的右手回来了, 而那位跪坐在酒吞童子左侧的新大将竟然和某个阴阳师的斩魔之刃十分相似。 发现这一惊天大消息的妖怪们纷纷震惊地闭上了嘴,不敢多言, 唯恐因失言而断送性命。 安倍晴明最近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平静得超出他的预料了, 京都的暗潮不知因什么原因而暂且平息了,但这突兀而来的平息之象势必意味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大阴阳师眼中隐藏得很好的的凝重之色变得愈发地深沉, 还未等他将涌上心头的烦躁感抒发出来,庭院里就传来了式神们的欢笑声。 还有神乐的。 安倍晴明:…… 他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先是黑晴明, 再是如今这个狐妖晴明,这世上究竟还有几个晴明啊? 源赖光家失火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天了,安倍晴明比其他人要了解一些内情, 他的式神毕竟那么多,认识的妖怪也很多,情报自然比别人知道的更多一些。 但他没有将这件事和住在他府上的狐妖晴明联系在一起。 或者说,是暂时没有。 这个狐妖晴明过于滴水不漏了,饶是他都没有办法从对方身上看出一点不对劲来,就好像……那家伙本来就是如此模样。 柔弱,无辜,还有点狐妖特有的“活泼”。 一想到这几个词,安倍晴明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像是被自己的形容词震惊到了。 柔弱? 无辜? 安倍晴明龇了龇牙,一副有被酸到的样子。 那家伙的假面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他,分明比他还要恶趣味,还偏偏要装出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就连博雅和他的式神们都有被骗到。 但…… 这个狐妖晴明又不像是黑晴明那样的情况,他的存在,唔,怎么说呢?给人的感觉很自然,就像是天然就有他这样一个存在的感觉,与他安倍晴明是相同但又不同的独立个体。 白衣的阴阳师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另一只手的掌心,如果狐妖晴明不是类似于黑晴明这般的存在,那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给自己一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另外…… 安倍晴明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对方有好些小动作,以及某些时候给人的感觉都让他感到十分似曾相识。 他近来仔细想了想,在某一个天看到了刚回来的尾狐,这才惊觉,那家伙居然和玉藻前很像。 不是外貌,也不对方男性身份已经在他这里暴露,却依旧我行我素地穿着女装,扮成美丽女子的模样,而是一种……不太能用言语表达清楚的气质和感觉。 ——狐妖晴明,就像是被玉藻前教出来的孩子一样。 得出这样的结论,安倍晴明倏地心头一跳,他感觉自己似乎离真相已经很近了,但在又差了一点什么,硬要琢磨又琢磨不出来。 相柳京是故意的。 【九尾天狐·晴明】未必能和他大舅这么像,除了女装以外,他和【玉藻前】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风格。 是相柳京故意模仿出了【玉藻前】的一些小动作,刻意在自己身上营造出那种独属于【玉藻前】的气质,为的就是逗一逗那位总是处变不惊的大阴阳师。 机会难得嘛,他拍了好多照片,都很值得收藏哦。 不过不能逗弄得太过头了,不然安倍晴明真的把玉藻前请来了,他的同步率恐怕要往上升,【九尾天狐·晴明】可是被【玉藻前】带大的。 他是来揍八岐大蛇的,逗一逗这位大阴阳师其实是自己临时起意。 主次要分明嘛,坏笑。 这所庭院里没有一个式神和人类能够引起相柳京和【九尾天狐·晴明】进行共鸣,因为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和妖怪同【九尾天狐·晴明】有过联系和羁绊。 【九尾天狐·晴明】是完完全全的大妖怪,除了他的母亲和大舅以外,他不和任何妖怪、任何人结缘,他从未在外面留下过真正的羁绊。 妖怪的妖神是游离于众生之间的风,抓不住也留不住,但他又无处不在。 摸了摸可爱山兔的小耳朵,相柳京往源赖光府邸的方向望了一眼。 源赖光之前还有强大的实力储备作为依仗,所以他不那么着急从八岐大蛇那里获得更多更强的力量,现在他没有更多的实力储备,朝堂之中更有其他争夺权柄之人对他虎视眈眈,除了八岐大蛇,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快了,就快了。 静坐在花树下的黑发美人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将涌上心头的战栗兴奋压了下去,他对今日已经路过庭院第次的源博雅嫣然一笑,继续给可爱的式神们将西方的童话故事。 饶是已经看了好几次了,源博雅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女装的晴明美则美矣,却总是感觉哪里怪怪的,有一种让他后背发凉的悚然。 跪坐在大阴阳师身边的贵公子紧紧地盯着这位友人瞧,像是在洗眼睛,又像是在寻找他与另一个晴明的不同之处。 过于美丽的事物还是比较刺眼睛的,源博雅自认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这过于美丽又颠覆了他以往不少认知的事物恕他接受不来。 安倍晴明:…… 他真的要闹了。 …… 最可怕的风暴往往来得悄无声息。 源赖光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准备好了一切,他派出最得力的属下,命他们哪怕是要以自身性命为代价,也要将最后的祭品带回来。 这最后的祭品,就是神乐。 这日,安倍晴明刚起,居所就在他旁边的相柳京和他同时推开门走出来,前者接到了宫中的急召,后者接过可爱式神每日一送的小花花。 这朵小花花每天早上都不一样,送小花花的可爱式神也不一样,他们内部似乎还搞了一个抽签制。 总之可爱加倍,萌得相柳京忍不住给他们挨个儿刷了一个永久性的护盾。 上吧,可爱的式神酱们! 除非天照亲至,或者拥有天照这个层次力量的存在,否则谁都打不破他们的盾。 相柳京从今日给他送小花花的萤草这里知道了宫中急召的内容,说是天皇最宠爱的公主突发急症,最好的医者们都一一去看过了,全部束手无策,只能求助于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没有迟疑,立刻就跟着使者进宫了。 他怀疑那股暂时蛰伏下来的暗潮又重新涌动了起来。 如果换做从前,他不会答应得这么快,一旦他进宫了,他的府邸将处于危险之中,这里有他重视的同伴们。 但现在不一样了,府中还有一个晴明。 虽然几番试探下来仍然一无所获,但安倍晴明素来信任自己的直觉,这个狐妖晴明绝对不简单,有他坐镇府中,可保众人无恙。 结果他前脚刚走,成日待在府中无甚动静的狐妖就带着好几个可爱的小妖怪出门了。 其中,就有神乐。 “我只在附近走走,顺便去买他们想要的色团子,姑姑要是不放心,不若一起?” 容貌昳丽的美人是如此的柔弱又乖巧,与安倍晴明一模一样的面容上是真挚得不能再真挚的邀请,“她”一左一右牵着山兔和神乐,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有些担忧的姑获鸟。 姑获鸟与“她”对视了几息,又看了看面露期待的小妖怪们,以及难得自己想出门的神乐。 她只能嘱咐道:“请早些回来……晴明小姐。” 【晴明】顿时笑弯了眼,眼尾像是晕染了一抹霞色,勾人又温柔:“自然,姑姑放心。” 他们都会平安回来的。 除了【晴明】和神乐。 人手一份色团子的小妖怪们你一言我一语,只说大姐姐和神乐去裁新衣服了,他们跟着去那么远的街区不合适,就都自己结伴回来了。 姑获鸟往门外看了看,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可想来想去,她又实在想不到。 大约一会儿就能回来了,再等一些时候吧,若还没有回来,那兴许是遇到了什么难脱身的事情,她亲自去寻就是了。 源赖光的下属们轻而易举地带走了昏迷的神乐,惦念着主人命令的他们并没有发现,那个与少女同行的、被他们丢在巷中的女子就跟在他们身后。 悄无声息,宛如一个不存在的幽灵。 [蜕生莲]是有适用前提的,指定复生对象必须已经死亡,而神乐如今的状态比较特殊,她介于生死之间,和不死人很像,但又不是不死人。 保险起见,还是让神乐先死一下吧。 小姑娘有很多羁绊在这世间,有羁绊,她便有了归处,不会成为孤魂野鬼,更不会立刻消亡于天地之间。 相柳京很相信自己的手速,八岐大蛇抢人的速度绝对比不上他。 只要通道一打开,他就把那厮从阴间缝隙里揪出来,按在地上好一顿捶,让对方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当反派是没有前途的。 源赖光将祭台修在了离京都十几里外的山中,他提前清除了山中的妖怪,命源氏的死士牢牢把守这里,因为他足够小心谨慎,就连安倍晴明都没有查到此地。 神乐被放在了祭台上,她依旧昏迷着,眉头紧锁,纵使再昏迷中也感受到了极度的危险。 可她醒不过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是源赖光特意让人新炮制的药物,能够使人坠入迷梦之中,没有解药是不可能苏醒的。 这样也好。 神乐会没有痛苦地死去,再醒来时,她会重获新生。 相柳京隐没在黑暗之中,遮住下半张脸的折扇竟在无光的环境中呈现出金属般的光泽质感,那双总是含情脉脉的狐狸眼里一片冰冷。 这个站在黑暗中的美人此刻更像是神龛上冷冰冰的神像了。 那些被充当成祭品死去的巫女并不是八岐大蛇解除封印的“钥匙”,人类的贪和欲才是。 先是失去了鬼切,后又被朝堂中时刻想从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的同僚逼得几乎举步维艰,源赖光渴望力量的欲·望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为了得到更加强大的力量,他什么都可以做到。 不详的黑雾从裂开的缝隙中迫不及待地涌出,相柳京在黑暗的掩护下抢走了神乐的灵魂,他划开身前的空间,将缓缓盛开的[蜕生莲]送到了安倍晴明庭院的池塘里。 黑雾越来越多,人身的八岐大蛇从缝隙中走了出来,他身后昂扬的九个蛇头还有个没出来,面前就迎来了一阵疾风,一双白得近乎是在黑暗中发光的手闪现般扼住了他的咽喉。 八岐大蛇感受到了一股巨力,接着下一秒,伴随着轰隆的巨响声,他竟被直直地扔了出去,深深地嵌入了山体之中。 叮铃—— 柔弱的美人彻底撕下伪装,华丽的衣摆在满是尘土的地上铺开,腰间的金铃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 如同决战的号角。 “呵呵,八岐大蛇。” 狂热的战意顷刻间占据了那双美丽的狐狸眼,尖利的犬牙从唇间伸出一点,圆润的指甲变成了撕裂敌人血肉的利刃。 呼啦,九条雪白的狐尾从后摆下钻了出来,高高扬起,每一根绒毛都泛着金属质的光芒。 相柳京舔了舔嘴角,看向烟尘中目瞪口呆不明所以的源赖光,他心情甚好地向对方道了一声谢,然后脚下一蹬,宛如一颗炮弹般向八岐大蛇冲了过去。 就是你干的好事! 害得我一出任务就要披马甲! 给爷死! 轰隆隆,是山体崩塌的声音,是大地开裂的声音,是强大的力量撞击在一起的声音。 这不是人类能够参与的战斗。 这也不是寻常的大妖怪能够参与的战斗。 那可是八岐大蛇! 源赖光在忠仆的保护下艰难地逃出了战斗范围,他回身看着天空中那两团看不清身影的光眼花缭乱地撞击、撞击、再撞击,每交错一下,就有更加巨大的声响爆开。 竟然能与八岐大蛇这样的神祇打得不相上下,这只狐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 拳拳到肉的痛快非亲身经历者不能体会,相柳京含在胸膛里的那团怒火逐渐熄灭,他一拳擂在八岐大蛇面上,将对方打得倒飞出去好几十米,接着张开嘴对准敌人就是一发光炮。 这一下不仅炸飞了八岐大蛇,还将前方的一座大山炸开,变成了矮小的山丘。 幸好这附近的几座山头都是源赖光的,为了保证解封不出现任何差错,这里在好几年前就没有人居住了。 好像余波还炸飞了几个人? 今日来这里的人,都不会是普通人,趋利避害定比普通人强上百倍。 这样大的动静还偏要往这里来,那肯定不是普通人。 既然不会伤及无辜,相柳京索性放开了打。 他是痛快了,八岐大蛇要气死了。 一解封就被打,如果不是解封者是他自己选中的人,八岐大蛇都快要怀疑这是不是源赖光和这个狐妖联起手来钓鱼执法了。 该死的! 人间哪来的这么强的大妖怪!? 刚刚解封的八岐大蛇还没有回到巅峰状态,他需要更多的贪欲,他需要更强的力量。 而这里离京都很近。 看出八岐大蛇想法的相柳京哼了一声,他是来揍蛇的,可不是来给对方送经验的。 想去提高等级? 做梦。 八岐大蛇率先变回本来的形态,八头八尾,其身型比山峰更加巨大。 相柳京避开向自己抽来的蛇尾,浑身光芒大阵,同步率瞬间拉到百分之四十九,同样现出了【九尾狐妖·晴明】的真身。 身为绝无仅有的妖神,【九尾狐妖·晴明】的真身比之八岐大蛇,只大不小,一爪子拍下去,至少能拍扁他一个头。 八岐大蛇瞳孔一缩,连忙调转方向,朝京都掠去。 相柳京可能让他如愿吗? 那必然不能。 比八岐大蛇更加巨大的九尾天狐长吟一声,身后九条狐尾见风就长,晃动之间竟在空气中劈出了撕裂般的响声。 躲开了条狐尾,没能躲开更多的八岐大蛇被抽了个正着,咕噜噜地从空中坠落在地上,京都仿佛地震了一般摇晃起来。 岛国人民的防震意识都挺强,毕竟天一小震,五天一大震的,早就习惯了。 令他们惊惧得险些灵魂出窍的,是京都外缠斗的庞大生物。 八岐大蛇,九尾狐妖! 天照在上,京都是要毁灭了吗?! “姑获鸟!你们去救人!” 将复生的神乐从池塘中抱起来,脸上的惊喜之色还没有完全褪去,安倍晴明便急声召来了所有能够应召而来的式神。 他站在庭院里,只需要仰起头,就能看见那两个几乎遮云蔽日的庞然大物。 八岐大蛇自不用多说,另一个…… 安倍晴明闭了闭眼,将还在昏睡的神乐交给萤草他们,自己则疾步出了府门。 狐妖晴明,这可真是……太过吓人了。 京都外,九尾天狐将八岐大蛇牢牢控制在了郊区,无法挣脱的八岐大蛇又惊又怒,两个庞然大物的打斗越发激烈起来。 但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此战八岐大蛇必输无疑。 雪白的九尾天狐依旧纤尘不染,游刃有余地避开了八岐大蛇全部的攻击,而祂的攻击十之七八都打在了八岐大蛇身上。 这只狐妖,比被高天原众神忌惮的八岐大蛇更加强大。 解封半个时辰不到,八岐大蛇付出了两个脑袋加条蛇尾被废的代价,他已经生出了退意。 向高天原复仇的前提是他要活着,如果再打下去…… 他一定会死! 走!他必须走! 去哪里? 哪里是这只狐妖不能到达的地方? ——阴间缝隙。 想不到啊,他居然有自愿回到阴间缝隙里去的时候。 八岐大蛇愤恨地长啸一声,凝聚力量打开了阴间缝隙,九尾天狐一见他要跑,立刻想也不想地张开巨口,竟是想要重演曾在任务世界出现过的本能黑历史。 跑?吃了你! 咔嚓一声巨响,大狐狸咬空了,但又没有完全咬空。 祂没能咬下八岐大蛇最中间的那颗头,而是咬断了八岐大蛇的尾巴。 ——有力量阻止了祂。 是苏醒的世界意识。 越打越上头的相柳京:哦豁。 “啊!——” 被咬断蛇尾的八岐大蛇惨叫一声,却不敢有半点停留,他趁此机会终于成功退入了阴间缝隙。 缝隙合拢的最后一刻,狼狈不堪的邪神狠狠地将这只实力恐怖的大妖怪刻进了大脑之中。 下一次…… 下一次解封,他一定要杀了祂! 呼—— 不详的缝隙合拢了,黑云滚滚的天空渐渐平静了下来,天上地下猛然陷入空茫的寂静之中。 京都的人类怔愣,这是……结束了? 巨大的九尾天狐俯视着京都,被祂咬断叼在嘴里的蛇尾还在挣扎,祂忽的一仰头,将蛇尾吞了下去。 唔,很有嚼劲,好吃。 早知道多咬他两口了。 九尾天狐矜持地舔了舔嘴巴,重新低下头去。 祂没有在看被吓得乱作一团的人类,而是在看那个满脸复杂,面不改色地迎上自己视线的大阴阳师。 被动静吵醒的世界意识已经在来揍相柳的路上了,不想挨打的相柳京忙着跑路,便没时间同安倍晴明多说些什么了,他只能给对方递去一个眼神,表示很抱歉。 狂热的战意平息后,恢复冷静的他也想起来了,那群被炸飞出去的阴阳师里似乎有安倍晴明的死对头芦屋道满。 他看到了【九尾天狐·晴明】的脸,这可能会给安倍晴明带去一点小小的麻烦。 不过相柳京相信这对安倍晴明而言只是一个小问题,所以他就不多说了。 【再见,大阴阳师,不必谢我。】 将这句话传音过去后,相柳京不再停留,划开空间径直跑路,九条巨大的狐尾在身后晃来晃去,昭示着他此刻美好的心情。 愿望达成,快跑! 然而,相柳与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心情十分复杂的安倍晴明没能成功接收到他那个眼神中所包含的信息,于是在第二日—— 衣衫褴褛,疑似死里逃生的芦屋道满忽然出现在宫门口,他拦住正要回府的安倍晴明,当着宫门周围众人的面瞪着眼睛大喝一声:“安倍晴明,你居然是九尾狐妖!不止我一人所见,阴阳寮与全京都都是证人!我看你如何狡辩?!” 众人:! 九尾狐妖? 难不成是…… 亲眼目睹了昨日那遮天蔽日般的大妖真身,再加上芦屋道满所言,一时间,容姿神俊的大阴阳师身边出现了真空地带,所有人都用一种极其敬畏的眼神仰视着他。 安倍晴明:…… 兜头一口黑锅砸下来,安倍晴明气得牙都要咬碎了,因神乐复生的感激之情在此刻消失得荡然无存。 好你个狐妖晴明!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你给我回来解释清楚再走啊! 221 第两百二十一章 “父慈子孝”(一)…… 兴奋上头差点儿把八岐大蛇吃掉的相柳京不仅被罚了六千积分的款, 用于支付给愤怒的世界意识治愈重伤的八岐大蛇,还要于两天之内上交一份五万字的检讨书,且必须言辞恳切,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才算合格。 主宇宙的相柳一族有剧毒, 这一点还因为相柳一族中出了一个吞噬过世界意识的大佬, 而升格成了类似于规则的概念。 哪怕隔着马甲, 相柳京那几口下去, 八岐大蛇没有当场阵亡, 都是因为他自身存在就是毒的一种, 且相柳京的实力只是半神, 并没有将这个概念发挥到极致。 剿异部部长痛心疾首,亲自教育了相柳京两个小时,硬是把人留在了办公室,看着他将五万字的检讨写完上交, 自己看完后觉得合格了,这才把这个不省心的干员放回去。 因为这件事, 相柳京又一次在那群混账同事中出了名, 做任务回来的损友塔罗纳笑了他整整两天,可爱的系统汐汐大呼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原来搭档竟是说到做到的狠人。 汐汐震惊:“您居然真的去了吗?还是第一个度假世界!” 相柳京:…… 第二天,相柳京就逃也似的前往了第二个度假世界。 他选择了咒回世界。 这一次,一定要一雪前耻! 休想再背刺他! 休想! …… 霓虹,埼玉。 这里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居民小区,两边只有几层高的居民楼将阳光遮去了七七八八,即使是在白天这里的光线也有些昏暗,能吸引住户的原因就是因为房价相对便宜。 穿着一身淡蓝加深黑两色纹付袴的高挑青年凭空出现在了狭窄的居民巷子里,他的发型很像海胆, 七支八楞的,但配上他这张面无表情又很是端庄俊秀的脸,原本有些好笑的发型竟也变得十分服帖了。 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后目的明确地走向其中一栋楼。 此人正是主动选择咒回世界的相柳京。 这一次,他使用的马甲卡是【影法术之主·禅院惠】。 在其背景设定中,【影法术之主·禅院惠】的幼年时期和伏黑惠没有任何不同,一样早早失去了母亲,一样有一个人渣父亲,一样被人渣父亲带着入赘继母家,一样在三岁左右失去了最后的血亲。 然后,他的人生轨迹从这里改变。 【禅院惠】没有遇到五条悟,或者说,五条悟还没来得及找到他,他就被禅院家的人带走了。 为了姐姐的幸福,【禅院惠】成为了禅院家的家主继承人,在那个恶心的垃圾堆里长大。 【禅院惠】的天赋非常可怕,他在五岁的时候就觉醒了术式,是禅院家梦寐以求的[十种影法术],也正是这一年,他成为了禅院家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 因为在这里看到了太多肮脏龌龊的人和事,小小的少年开始封心锁爱,只将内心唯一的柔软向姐姐打开,他冷眼看着禅院家这群狰狞又恶心的垃圾,越发地不像一个正常孩子,反而更像是神社里供奉的冰冷神像。 【禅院惠】十五岁那年,禅院家的长老们迫不及待地为他寻找起了夫人候选,就连平日里和自己走得近的两个姑姑都出现在了候选名单上。 不过她们不配成为家主夫人,做为妾室都是她们求不来的福分。 那些腐朽的垃圾是这样说的。 【禅院惠】安静地坐在上首,很有礼节地等他们说完了听得人直犯恶心的长篇大论,待他们终于意犹未尽地停下了,他才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还在冒热气的茶杯,双手合拢,做出了召唤式神的影式。 “[大蛇]。” 话音未落,从地下涌出的巨大白蛇一口吞掉了在少年面前恬不知耻说着恶心话的腐朽垃圾们。 忍了禅院家十年之久的【禅院惠】再也不想忍下去了,这些垃圾话里话外都在告诉他,如果他不答应迎娶他们提出的夫人和妾室,他的姐姐就会变得不幸。 那就都去死吧。 他已经是禅院家的家主继承人了,不如就在今日,将继承人三个字抹去。 【禅院惠】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程度,禅院家一众术师,几十个一级咒术师加起来竟也不是他的对手,当他召唤出[魔虚罗]的那一刻,众人便明白了—— 眼前的少年从未给予他们半分信任,更不曾赋予他们半分慈悲。 他是特级,而非什么准一级。 特级与一级之间,差的是天与地的距离。 更何况,【禅院惠】可是完全不输于五条悟的天才。 真心才能换来真心,被恶心了整整十年的【禅院惠】做不来以德报怨那一套,他杀死了所有反对他成为家主的人,也杀死了所有他认为无可救药的垃圾,即便这些人最后都跪在他面前痛哭求饶。 对敌人绝不能有慈悲之心,尤其是当自己有软肋的时候。 无法忍受这些垃圾继续威胁到姐姐的安危和幸福,【禅院惠】表情冰冷且嫌恶地血洗了禅院家,最后留下来的虽然只有半数,但都是完全忠于他,且非是无可救药之人。 他血洗禅院家的行为自然引来了多方关注,其中就有突然失去了禅院家支持的高层。 那群高层心里想什么,【禅院惠】一清二楚,他亲自去了总监会。 面对这群同样腐朽恶心得让他想吐的老爷爷,年轻的少年家主放出了他最强大的式神[魔虚罗],室内丑态毕露的声音戛然而止。 【禅院惠】是一个不输于隔壁五条家家主的刺头。 甚至于,他比五条悟更加可怕。 五条悟还会因为改革而暂且忍耐,他可不会,所有威胁到他姐姐安危的人都要死,所有企图扭曲他意志的人都该死。 他今天可以血洗禅院家,明天也可以血洗总监会。 特级总是有些特权的,不是吗? 这世上,除了五条悟,还有谁能拦得住他? 游离于咒术界之外,常年待在国外诸事不理的九十九由基吗? 总监会的人再也没有来骚扰过【禅院惠】,但他的狂妄和目中无人(烂橘子语)吸引来了五条悟。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见到【禅院惠】,因为几百年前的[六眼]和[十种影法术]曾同归于尽,五条家与禅院家自此成为世仇,好不容易出现了梦寐以求的[十种影法术],禅院家自然是将【禅院惠】藏得严严实实,唯恐被这一代的[六眼]发现。 五条悟不愧是五条悟,来禅院家也不走正门,直接迫不及待地从天上就来了。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俯视,一个仰头。 蓝天白云之下,掀开眼罩的白发青年和端着一杯热茶的黑发少年完成了第一次见面。 “请坐,五条先生。” 【禅院惠】十分平静地接待了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庭院里,两个天才中的天才达成了第一次会晤,并交谈得很开心。 五条悟单方面觉得很开心,【禅院惠】只觉得这位前辈过于吵闹了。 他们一个被称为神子,一个被禅院家隐藏了十年之久,第一次交谈,他们发现彼此很多理念都很相似。 就比如在对待烂橘子这方面,他们都主张杀掉,只不过五条悟要留他们一段时间,【禅院惠】则更偏向于就地处决。 五条悟是降落到人间的神子,他学会了融入这繁华的人世中,身上的神性已经被越来越重的人气压了下去。 而【禅院惠】不一样,他被困在禅院家太久了,这里当人的很少,围在他身边的人大部分都不当人。 被恶心得选择封心锁爱的少年更像是神像,是一种冰冷的漠然,对很多事情都不感兴趣,也没有好奇心,他想杀掉那群腐朽恶心的老爷爷,纯粹是因为他们太过碍事。 为什么总有人企图扭曲他人的意愿,想让将他人拽进肮脏的泥泞里呢? 这种人就该去死。 五条悟越看越觉得可惜,如果他早一点过去,【禅院惠】就不会在这个垃圾场里长大了。 【禅院惠】则表示无所谓,只要他的姐姐是幸福且平安你,他怎样都可以,他的意志不是这群垃圾可以扭曲的。 至于他那个人渣父亲…… 少年家主吹了吹滚烫的茶水,小口啜饮,道:“五条先生不必放在心上,死亡于他而言是好事,与其那样毫无目的和生机地活着,还不如早些死去。” 能下去和母亲团聚,他的人渣父亲应该很高兴才对。 五条悟更觉得可惜了,他捶胸顿足,大呼错亿,后面更是猛男撒娇,非要【禅院惠】跟他去高专看看。 【禅院惠】不为所动,表情变都没变,只是问道:“五条先生,我那两位姑姑可还好?” 一年多以前,他做主将两位姑姑送入了东京高专读书,班主任正是五条悟。 听到她们一切都好,很适应高专生活后,【禅院惠】仰头看了看天色,态度温和又不失强硬地端茶送客了。 好不容易将五条悟送走,黑发少年坐在长廊上静静地品茶,等到袖中的手机响起来,听到特定的铃声,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才出现了符合这个年纪的光芒。 这是姐姐给他打电话来了。 自那天后,五条悟和【禅院惠】的交集多了起来,虽然都是前者单方面和后者建立了许多不巧合的交集。 尤其是两个月以后,拎着一袋大福的五条悟突然出现在【禅院惠】的庭院里,面料兴奋地拉着少年的手就瞬移跑了。 待【禅院惠】适应了第一次瞬移的眩晕后,他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学校的天台上,几步远的距离外站着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粉发少年。 而强行把他带过来的五条悟则用一种夸张的咏唱调介绍起了这个露出豆豆眼的粉发少年:“锵锵锵!这位就是本年度最倒霉的选手……呃,少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粉发少年意外地配合:“欸?我吗?我是虎杖悠仁!” “嗨嗨!虎杖悠仁同学,当选本年度最倒霉国中生,不幸成为两面宿傩的容器,允悲!” “欸?!” 【禅院惠】满脸漠然地看着两个莫名相性很好的家伙你一言我一句聊了起来,他侧过身去,向旁边同样一脸无语的白发少年微微颔首:“你好,我是禅院惠。” 白发少年没想到他会主动向自己打招呼,有些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噼里啪啦发出一段话递了过来。 【你好,我是狗卷棘,东京高专二年级学生,我听真希和真依说起过你,很高兴能和你见面!】 见这个少年竟是两位姑姑的同期,【禅院惠】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 “惠惠!”自来熟的五条悟已经和虎杖悠仁聊完了,他突然从斜边冒出一个脑袋来,把狗卷棘吓了一跳,“要不要去高专读书啊,五条老师找到了第二个一年级生哦!你要是入学的话,就一下子有了两个同期呢!” 【禅院惠】依旧不为所动:“请容许我拒绝。” 五条悟,第N次试图拐带预备学生役,大失败。 虽说没能如五条悟愿成为他的学生,【禅院惠】和高专的关系还是慢慢变得亲近了许多。 一是因为两位姑姑就在高专,二是因为虎杖悠仁这个天然阳光系男孩和他的老师一样,是一个自来熟,还自带亲和力MAX的不知名魅力。 三就是…… 在国外留学的伏黑津美纪建议她亲爱的弟弟多和同龄人接触,不要总是待在家里,都要变成养生的老爷爷了。 【禅院惠】无奈,只能乖乖听话。 少年家主第一次有了正常的青春,交到了真正知心的朋友,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五条悟的盟友。 他其实对改革什么的不感兴趣。 但既然都已经是朋友了,他又怎么能对朋友的安危视而不见呢? 在五条悟被算计关了猫箱后,【禅院惠】顶替了他的位置,成为了五条派的临时决策者和最强战力。 他将趁机暂时夺取了虎杖悠仁身体的诅咒之王关进了无边无际的影世界里,随后立刻召唤最强式神[魔虚罗],从羂索手中强行夺回了[狱门疆],接管了沦为人间地狱的涩谷,同时命令禅院家全体出动,用最快的时间夺取高层的权利。 【禅院惠】不是心怀慈悲的五条悟,在局势变得稳定后,他第一时间处决了蠢蠢欲动的高层,使用利益和武力这两样攻无不克的武器,将因五条悟被封印而变得波诡云谲的咒术界强势握在了自己手中。 而在从天元那里得知了解除[狱门疆]封印的办法后,【禅院惠】做了两手准备,高专众人继续寻找解封的“钥匙”,他则全力追杀羂索,让对方没有任何时间和精力完成接下来的阴谋。 果然,在【禅院惠】无止尽无间断的追杀中,羂索根本无法实施剩余计划,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已经被困在了影世界中。 除非影世界的主人主动将人放出来,否则就算是将【禅院惠】杀死,两面宿傩也会跟着影世界的消亡一起消失。 羂索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竟会有和五条悟不相上下的实力?[十种影法术]当真这么厉害吗? 【禅院惠】是特殊的。 不是每一个觉醒了[十种影法术]的人都能调伏[魔虚罗],也不是每一个觉醒了[十种影法术]的人都能完整地拥有十个式神。 【禅院惠】就能。 这也是五条悟为什么坚持不懈想要把少年扒拉进自己碗里的原因。 待到五条悟终于从[狱门疆]里出来了,被追杀得日夜不宁的羂索几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这个小子,他简直不是人! 怎么会有人不会累、不会困、也不会饿的!? 整整十天!这个小子都一直追着他不放!没有一刻停歇! 该死!他就该把这个小子提前抹杀掉!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同五条悟研究了一天后,【禅院惠】在东京展开了自己开放式的领域,集十种式神之力于[魔虚罗]一身,一剑,斩断了[死灭洄游]。 羂索的阴谋就此宣布告终。 正义战胜了邪恶。 222 第两百二十二章 “父慈子孝”(二)…… 简而言之, 【影法术之主·禅院惠】是一个杀伐决断的无心之人,这个“无心”只对敌人而言。 他有着不输于五条悟的实力, 但又比五条悟更加狠心,对家人和朋友百分百维护,这样的【禅院惠】更适合做五条悟的盟友,而不是学生。 他们势均力敌,又在某方面奇异地完成了互补,各自补充着双方缺失的一面,将这个联盟构建得越发牢不可破。 如果咒回世界的所有伏黑惠能有【影法术之主·禅院惠】一半这样狠心,背靠五条悟的他只需要几年的时间就能拿下禅院家,给五条派增添一枚强有力的砝码。 说到底, 这几个孩子还是太过善良了,拼不过那群肮脏又卑劣的烂橘子。 伏黑甚尔也是,空有一身强大的力量,遭受那样的对待却选择了自我放逐, 失去挚爱之后又毫无求生欲地活着。 如果换成是相柳京, 在他变得足够强的那一天,就是禅院家的死期了。 所以说啊,禅院家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垃圾堆,伏黑甚尔这样一张绝世好牌都硬生生被他们当成废牌给扔了, 活该后面被禅院真希血洗,一群早就该下地狱的垃圾。 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这种浑身散发着封建恶臭的家族存在, 离谱的是这样的家族还不止一个。 御三家有一个算一个, 都该被清洗一遍,五条悟在这种环境里都没有长歪,完全担得起一句“出淤泥而不染”了。 收起身上无意识散发的一缕戾气, 相柳京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抬手屈指敲响了眼前的大门。 今天是周二,这家的女主人出去工作了,男主人经常不见踪影,只剩下两个小孩子放学在家。 这家的大人是真心大啊,把两个小孩独自留在家里,万一被拐卖了呢? 咚咚咚。 大门响了三下。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一听就是小孩子。 门内的小孩子没有立刻开门,而是贴着门扬声问:“是谁?” ——是伏黑津美纪。 今年四岁半,但已经比她的继父要靠谱很多了,两个大人不在家的时候,小小的女孩儿勇敢地承担起了照顾弟弟的责任,并把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照顾得很好。 黑发青年的眼睛里沁出了几缕温暖的笑意,他温声道:“你好,津美纪,我是你的继父伏黑甚尔的亲戚,我是来拜访他的,请问他在家里吗?” 门内的小孩儿似乎是在犹豫,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 门外的黑发青年耐心地等待着。 良久,关闭的大门咔嚓一声打开了,小小的伏黑津美纪从里面冒出一个头来。 她仰着脸看站在门外的客人,有些吃惊:“呀!” 这个人和惠惠长得好像啊,看长相就是惠惠的亲戚呢! 小孩子的思维是要比大人简单很多,黑发青年的发型和长相成为了一个不错的佐证,他成功进入了伏黑家。 伏黑惠原本是在睡觉的,大门一开一关,还有姐姐说话的声音,小男孩不放心,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姐姐?” 还没有走到客厅,他便口齿不清地叫起了姐姐,听起来还是很困。 相柳京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团子,唔,海胆小团子。 【影法术之主·禅院惠】也是海胆头,大海胆和小海胆面对面,这场面可真有意思。 只有三岁多一点点的伏黑惠长得软糯糯的,脸上的婴儿肥一看就很好捏,他刚刚正在睡觉,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就更可爱了。 很喜欢小孩子的相柳京觉得自己的双手蠢蠢欲动,非常想要把这对姐弟抱起来举高高。 伏黑甚尔,你是真人渣啊,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说不带就不带,天天在外面鬼混,怎么就这么鬼迷心窍呢? 但凡他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一定会想尽办法剥夺那家伙的监护权,把这两个小孩儿抱回家自己养。 虽然是未成年的相柳,但一直都想要养别人家的可爱小孩儿呢。 “你是谁?” 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后,伏黑惠惺忪的眼睛瞬间变得清明起来,他哒哒哒地跑到姐姐身边,企图用自己小小只的身体保护他的姐姐。 但他同样非常好奇,这个人是谁?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他感觉这个人很亲近,不像是坏人。 ……不! 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陌生人·相柳京内心西子捧心:啊,真的好可爱啊! 但在偷摸带一段时间孩子之前,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我叫禅院惠,你的父亲以前就姓禅院。” 仗着伏黑惠年纪小就忽悠人家的相柳京煞有其事地说道:“因为从前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我与你的父亲有过约定,就在今日见面,所以我来拜访,他不在家吗?”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很好忽悠,尤其是对面的大人还做出一副非常正经的样子,比学校里的老师还要有威严感,于是两个小孩子都下意识地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伏黑惠眼里没有一点威慑力的敌意消失了,他看了看眼前这个莫名让他很亲近的人,回头去看自己的姐姐。 伏黑津美纪摸摸他的小脑袋,道:“非常抱歉,爸爸不在家。” 小女孩儿有些失落:“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听到这里,伏黑惠抿了抿嘴唇,往姐姐身边站了站。 两个小孩儿靠得更近了,像是两只只能相依为命的小动物,显得越发的可爱可怜了。 伏黑甚尔和现在的妻子组成家庭,无非是想将伏黑惠托付出去罢了,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彼此都把对方当做工具人,平时连交流都很少。 挚爱的离去已经让伏黑甚尔彻底失去了对生活的期望,他得过且过,毫无尊严,连曾经的“恩惠”也无法成为他新的依托和归宿。 他是一只失去了双脚的鸟,只能不停地飞翔,再也寻不到降落的地方,直到生命中止、坠落。 很久没有回来了吗? 结合伏黑津美纪给出的消息,相柳京在心里算了算时间,他来得正好,应该能赶上星浆体任务的开场。 想到这里,相柳京按耐住把别人家孩子抱走养几天的冲动,站起身来,绕开茶几走到两个小孩儿面前半蹲下来,与他们保持平行的视线,以此降低孩童对成年人的本能恐怖。 “非常感谢。”黑发青年抬起手摸了摸伏黑津美纪和伏黑惠的小脑袋,笑得很好看,“我要先去找你们的父亲了,待过几天,我会再次上门拜访。这一次是来拜访你们的,可以作为我和你们之间的小秘密吗?” 第一次和他人建立的小秘密的两个孩子十分兴奋,一大两小郑重地拉了钩,约定好几天后再次见面。 在去伏黑家之前,相柳京的本意是想从这里确定一下具体的时间线。 伏黑甚尔要是死了,那就意味着星浆体事件已经结束,他要是没死,自己就能去凑个热闹了。 但在见过伏黑津美纪和伏黑惠之后,相柳京有了新的想法。 他现在是【禅院惠】了,是伏黑惠的平行世界同位体,那么他帮助幼小、可怜又无助的同位体“教育”一下常年不回家的人渣父亲,又怎么不算是理由当然的呢? 之前去那两个咒回世界的时候,相柳京就很喜欢那几个孩子,努力又善良的小孩儿应该收到惊喜。 度假嘛,主打的就是一个爷乐意。 于是家里有矿的相柳京反手买下了一个高级道具,准备之后给伏黑惠一个惊喜。 同两个可爱的孩子道别之后,相柳京来到无人的小巷里,给自己刷上了一层结界,再召唤出身型和[大蛇]不相上下的[鵺],打算坐着它去找人。 因为每个世界之间的时间都会有一些细微的变化,大体的时间差不多,但会出现相差几天或者一两个星期这样的情况,所以还是用有具体参照对象的实地对比方法比较准确。 伏黑津美纪说伏黑甚尔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其实这个时间并不算很久,最多也就两个星期左右,伏黑家中属于伏黑甚尔的气息还很浓郁,他肯定还活得好好的。 在星浆体事件中,五条悟和夏油杰是保护天内理子的那一方,伏黑甚尔则是想要拿天内理子的尸体去换钱。 他们的立场看似对立,但实际上对立得并不完全。 只要五条悟和夏油杰能够给出高于星浆体赏金的价钱,伏黑甚尔就会毫不犹豫地丢开雇主,成为他们的临时打手。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一切向钱看,没什么非要完成的目标,也没什么耿耿于怀的事情,只要给的钱够多,让他干什么都行。 然而很可惜,伏黑甚尔捅穿五条悟的炸裂场面发生得过于突然,再加上两个久未遭遇敌手的DK从来没有了解过天与暴君,所以没能掌握到拿钱砸人这个特攻技能。 相柳京一直觉得很可惜,高专这群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儿,都是一群让人动容的好人。但就是因为他们是有底线有善心的好人,才会被那些只知道躲在阴暗角落里蝇营狗苟的垃圾迫害,每一个都没什么好下场。 不是都说好人有好报吗? 他们本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可恶欲熏心,善良就会被无情吞噬。 五条悟要是再狠一点就好了,夏油杰要是再没心没肺些就好了,那群孩子要是能更肆意些就好了…… 他们不还是那样的结局。 相柳京想给他们一个好结局。 当然了,如果能顺便报一下之前被两次背刺的仇就更好了。 世界意识他是打不着的,就算这个世界的意识是苏醒状态,他也想不出算计完对方之后,还不会被偷摸算计回来的办法。 既然世界意识打不着,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在世界之子身上小小地出出气了。 DK时代的五条悟,听起来就很好逗的样子。 一边想着,坐在巨大鸟类式神背上的黑发青年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 “哈秋!” 才从高专出发的五条悟突然仰天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走在前面的夏油杰回头看他:“悟,你感冒了吗?” 五条悟在墨镜后面翻了一个白眼,抬手揉了揉鼻子:“怎么可能感冒,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夏油杰想了想,很快又放弃了思考:“算了,悟得罪的人太多了,想不到是谁,可能都是吧。” “杰!” 不服气的五条悟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把自己一百几十多斤的重量全挂在了挚友身上,并超级大声地嚷嚷着:“把刚才的话收回去!最受欢迎的五条大人听不得这种话!” 夏油杰被勒得直吐舌头,七摇八晃地想把这只对自己的体重没有一点逼数的大猫甩下去:“你给我下来啊,悟!我说的可是实话,给我感恩戴德啊!”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悟!” DK就是活力四射,主打一个谁也别想好过,两个才被老师交付了重要任务的准特级术师俨然一副已经将任务抛在了脑后的模样,你抓着我的丸子头,我抓着你的衣领子,非常熟练地扭打到了一起。 等候在高专大门前的辅助监督看着两个自顾自打得热火朝天,全然把自己当成空气的男生,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干脆靠着车门刷起了手机。 前辈们诚不欺我,这一届的二年级生果然是高专史上最难带的一届! 223 第两百二十三章 “父慈子孝”(三)…… 天内理子居住的酒店附近安静得有些不合常理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所谓的Q组织。 两个DK满头问号地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决定收回之前分头行动的计划, 一起上去看看。 酒店内, 亲眼目睹所有Q组织成员像待宰的鸡一样,顷刻间全部被漆黑的影子吞没, 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心跳速度八百迈的天内理子此刻安静如鸡, 无比淑女地端坐在沙发上。 黑井美里则要比她家小姐淡定许多, 她以为这个出手的黑发青年是咒术总监会派来护送她们的人。 “请用茶。” 专业的女仆为坐在天内理子对面的黑发青年端上了刚刚冲泡的热茶, 虽然只是酒店提供的茶包,但经过她的冲泡, 还是能够入口的。 眼力很好的黑井美里认出了黑发青年所穿的双色纹付袴上锈的纹饰,那是禅院家的家徽,且是最高级别的绣样, 这身衣服可不是一般的禅院家术师能穿的款式。 “多谢。” 黑发青年双手接过了黑井美里递来的热茶, 手指没有触碰到她的一点肌肤,十分绅士有礼貌。 这也让黑井美里有些惊讶。 她听说过禅院家,据说这个家族的术师大多数都十分无礼傲慢, 实力和地位越高的越是如此,还不把她这样的没有咒力和术式的普通人当人看,可现在看来……唔, 眼前这个说不定就是那部分极少数中的一个。 如果她的想法让相柳京知道了,他一定会义正词严地告诉她:别想了, 不可能的,禅院家只有一只手数的正常人,其他的都是不可救药的不可回收垃圾, 千万不要对这个家族抱有任何幻想。 可惜依照时空平衡局的干员守则规定,有这个能力的干员在度假期间是不能随意开启读心术的,不然干员肯定到处吃瓜,想想都超级有趣。 喝了两口润润嗓子,相柳京放下了茶杯,茶杯与茶几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不知道在脑子里联想到什么有趣东西的天内理子抖了一下,活似坐在她对面的人不是才救了她的勇士,而是来抢公主的恶龙。 相柳京有些不解:“天内小姐,是我吓到你了吗?” 不应该啊,他想,【影法术之主·禅院惠】的长相很是优越,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俊美酷哥这一款在女孩子中还是很受欢迎的。 难道是他之前解决Q组织的时候吓到她了? 也不应当啊,全程并没有见血不是吗? “没有没有!”天内理子赶紧摇头,坚决否认自己是被对方诡谲的术式吓到了。 影子突然从地面上涌动起来,一下子将所有人吞没什么的,也太像限制级的恐怖片了吧! 她今晚一定会做噩梦的。 相柳京狐疑地看了她两眼,收回视线,不再问了。 大概少女的心思就是这样难猜吧。 忽的,他看向门外的方向,道:“来了。” 天内理子抱着抱枕看过去:“什么?谁来了?” 她话音刚落,门铃声就响起来了。 门铃声被按得七零八落的,可见按门铃的人没什么耐心,拿门铃当玩具似的按来按去,一听就是五条悟干出来的事情。 按门铃的人也的确是五条悟。 黑井美里打开门,一颗白色头发的脑袋就伸了过来,把她吓一跳:“中午好啊,天内理子在哪里?还活着吗?” 白发少年这句中午好说得极其敷衍,好像是拗不过谁似的,开口的时候硬生生加上去的。 “悟,不能这么没礼貌。” 一只手伸过来,把白发少年想要探进去看看的脑袋别到一边去,原来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发型奇怪的黑发少年。 黑井美里认得他们身上的制服,特制的漩涡纽扣昭示了他们的身份,这是高专学生的服饰。 但不能排除他们是敌人假扮的。 黑井美里握着门把手,半边身体贴在门框上,用自己的身体放在打开的空隙中,她警惕地问道:“你们是谁?来做什么?” 夏油杰一巴掌盖在五条悟的脸上,用力把这只没有社交能力的大猫薅到自己身后,随后扬起被家入硝子称为“去做传销头子也很nice”的笑容:“你好,黑井小姐,我们是东京高专派来保护天内小姐的咒术师,我是夏油杰,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是五条悟,请问方便我们进去吗?” 五条悟对他的介绍非常有意见:“喂!什么叫做‘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啊?老子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说了中午好了,你还要老子怎样?快道歉!” 夏油杰熟练地无视了他的抗议,见黑井美里依旧用警惕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摁住不依不饶的五条悟,一只手从衣兜里摸出自己的学生证:“这是我的学生证,你可以检查一下。” 黑井美里空出一只手接过学生证,高专的学生证有特殊的防伪标识,这张学生证是真的,黑发少年说的也是真的。 眼中的警惕虽然褪去了,但她却显得更疑惑了:“保护理子小姐的人?加上你们,有三个吗?” 不是她替小姐妄自菲薄,而是里面坐着的那位就已经很厉害了,Q组织的人来多少就被收拾了多少,房间内没有一样东西受损,平静得就像那些人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有这一位禅院家的术师在,小姐就是安全的,结果现在又来了两个…… 这会不会有点太过了? 难道是天元大人那边出了什么问题,需要小姐提前到达吗? 想到这里,黑井美里难以抑制地伤感起来。 她原本是想带着小姐再玩一天的,至少……在小姐作为“天内理子”的一生结束之前,再让小姐欢笑一次也好。 三个? 闻言,夏油杰和停止挣扎的五条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困惑。 难道是总监会那里觉得他们任务会失败,所以又额外派了一个术师来吗? 动作还挺快的。 结果一进门,五条悟就推翻了刚才的猜测。 他摘下用于减缓[六眼]消耗的墨镜,苍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坐在沙发上喝茶的黑发青年,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 “悟!” 夏油杰压低声音叫他,示意他不要用这样失礼的眼神盯着别人看。 五条悟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打游戏打到一半突然发现了隐藏彩蛋的语气对他说:“杰,他的术式是[十种影法术]!” 还超级大声。 不是特别清楚这个术式名意味着什么的天内理子眨了眨眼睛,先是习惯性地回头看了看忙着泡茶的黑井美里,然后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稳如泰山的黑发青年。 说起来……她们还没有问过他名字呢。 大部分咒术界常识比五条悟还要丰富的夏油杰迅速反应了过来,看向黑发青年的眼神惊讶又愕然。 惊讶,是因为[十种影法术],据说五条家上一代的[六眼]就是和[十种影法术]同归于尽的,此术式能力之强可见一斑。 愕然,则是因为—— [十种影法术]只会出现在禅院家的血脉之中,而禅院家自上一代[十种影法术]拥有者死去后,就再也没有人觉醒过[十种影法术]了。 如果有,以禅院家的行事风格,他们早就大张旗鼓地四处宣扬了,怎么可能会把人藏起来,还隐瞒得这么严实? 那么问题来了—— 这个拥有[十种影法术]的人是谁? 五条悟一副兴奋得不行的模样,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道:“你是私生子吗?” 所以禅院家那个垃圾堆至今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夏油杰:…… 夏油杰扶额,不要问得这么直接啊,悟。 黑发青年有些无语,但他还是好好地回答了这个极其失礼的问题:“并不是,单以家庭构成而言,我是婚生子,且是独子。不过因为家父的原因,在我三岁之前,禅院家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或者说,他们并不在意。” “你的父亲是谁啊?我认识吗?”五条悟自来熟坐了过去,离对方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 虽然这个人的术式是[十种影法术],但夏油杰对五条悟很有信心,他礼貌地对天内理子点点头,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 黑井美里泡好了两杯茶,给新来的两个术师一人一杯放在茶几上,随后站到天内理子身后,微微倾着身,同少女小声地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够理解的话嘀嘀咕咕。 夏油杰端起茶杯吹了吹,余光看到了这一幕,想到这样在这样美好的年纪里,这个叫做天内理子的女孩儿就要为天元大人奉献生命了,他心里一时很不是滋味,入口的茶水也变得十分苦涩。 被身边这只一直都不讲道理的大白猫缠住的黑发青年显得游刃有余,他不动声色地将夏油杰此刻神情的细微变化收入眼底,毫不费力地明晰了这对挚友的内里。 一个人性太重,倘若无法放开,就注定会被过分的道德感和自我约束压垮。 一个神性太重,后天得到的人性里掺杂了太多别人的影子,从神坛走向人间的道路偏偏又是最崎岖的那一条。 他们身上有很重的宿命感,过去、现在、未来,仿佛早已注定,想要更改,就势必会付出比血肉更加惨重的代价。 相柳京就喜欢这种难度大的。 ……找异化物就算了,那个纯粹就是在考验干员的运气和耐心。 此路若是不通,那就换一条路。 若还是不通,便只能献上传统艺能——乱拳打死老师傅了。 简而言之,你谱写命运,我就撕掉你谱写命运的那张纸。 掀棋盘嘛,他也很会。 “你们应当见过。” 相柳京坏心眼地淡淡一笑:“家父曾用名,禅院甚尔,我名禅院惠,禅院家现任家主。” 五条悟鼻子都皱起来了,他的脑子告诉他——自己的确曾经见过禅院甚尔,可禅院家现任家主不是那个叫禅院直毘人的老头子吗? 而他的[六眼]告诉他——这个人说的都是实话。 那么问题又来了:是他的脑子出了问题,还是[六眼]出了问题? 就在五条悟破天荒地进行自我怀疑的时候,黑发青年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顺带一提,我来自于十三年后。五条先生,学生时代的你同未来成为高专教师的你一模一样,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 也是一如既往的欠收拾。 真就始终如一、不忘初心了是吧。 “噗!” 隔着一张小臂长的茶几,夏油杰喷了五条悟一脸茶水。 224 第两百二十四章 “父慈子孝”(四)…… 两个DK又打到了一起, 天内理子被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大呼他们两个无礼。 可惜这个世界上能够制裁这两个无礼DK的人都在高专,一个夜蛾正道, 一个家入硝子, 不能再多了。 相柳京不紧不慢地喝完最后一口茶,视线向窗外移去, 就在正对面的那栋大楼里,有伏黑甚尔,还有他那个中介人孔时雨。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啊。 只是这一次, 就不知道究竟谁才是黄雀了。 经历过两个咒回世界, 相柳京已经习惯了鸡掰猫性格的五条悟,在主动选择这个世界的时候, 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该怎么说呢? DK时期的五条悟居然意外的顺眼, 这可能就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吧, 小猫咪能有什么杀伤力呢?他不过就是吵了一点而已。 更何况这只小猫咪还有他的铲屎官。 相柳京抬眼看了看那边的战况,扎了个丸子头的夏油杰在“近身搏斗”这种场合要吃亏一点, 被五条悟抓着丸子头扯得发际线都在崩溃,看着就感觉好疼。 看他们两个这幅旁若无人的样子,相柳京就知道他的话, 五条悟至少信了七分。 夏油杰相信五条悟, 这对挚友有他们自己的语言。 [六眼]在搜集信息这方面是无出其右的第一, 还有[十种影法术]这个强有力的佐证, 禅院家不可能用拥有这样术式的人来算计五条悟,又不是终于疯了。 至于剩下的三分…… “要和我们一起行动吗,惠君?” 靠力气取得最终胜利的夏油杰一边重新扎头发,一遍向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中看戏的相柳京发出邀请。 他点点头:“那便有劳二位了。” 【影法术之主·禅院惠】的实力和未来的五条悟不相上下, 即便火力全开,也不会像【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那样随便一发光炮,就闹出了足够惊醒世界意识的大动静。 只要这个世界的五条悟中途不出点什么大事,那么沉睡的世界意识就一定不会苏醒。 被坑过两次的相柳京心有余悸,和自家世界之子一个德行的咒回世界意识总会整出点别样的事情,祂等级又高,可谓是防不胜防,所以还是睡着吧,不要醒了。 他只是想逗逗五条悟而已,顶多就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不干别的。 三个术师初步达成了共识,接下来便由他们护送天内理子前往薨星宫。 黑井美里借口去收拾行李,把空间留给了欲言又止的理子小姐。 “那个……”天内理子怯生生地开口,还是有点害怕坐在自己对面,名为禅院惠的青年,“我想去看看我的朋友们,可以吗?” 五条悟觉得无所谓,本来有他和杰在,就足够保证天内理子的安全了,现在还多了一个从十三年后来的禅院惠,这个配置想去哪里不行? 夏油杰要感性很多,一想到眼前的少女很快就要为天元大人献出自己的生命了,只是想去看看自己的朋友而已,这样的要求算不得什么。 至于高层的意见? 呵,他们听不见呢。 相柳京没有意见,【影法术之主·禅院惠】的影子铺设范围可以达到半个东京这么大,那些人来多少就吞多少,之后通通“吐”出来扔给五条悟处理就好了,届时他会懂得废物利用的。 于是一行人又改道廉直女子学院。 黑井美里的行李没有收拾好,她眼眶有些微微发红,似乎是在房间里哭过,天内理子正贴在她身边,小声地安慰她。 三个男性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身后,其中两个黑衣服的DK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穿着双色纹付袴的黑发青年则双手揣在袖子里,十分安静地走着路。 五条悟和夏油杰虽然是挚友,但只用眼神就能完整地领会到对方的意思……这只有在漫画里才能做的吧。 于是他们掏出了手机。 相柳京:…… 啧,请不要这么理所应当地无视我好吗? 你们这种行为跟特别大声地在我耳边密谋有什么区别? 好你个夏油杰,不愧是五条悟的挚友啊,你们两个半斤八两,都是一样的欠收拾。 好想揍他们一顿啊。 杰:【悟,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悟:【信了一部分,来自十三年后这部分是真的。这家伙,完全没有说出自己是怎么回到现在的,就连和我们见面的目的是什么也一点都没有提到!好狡猾!就冲这一点,我相信他是禅院家的家主了。】 杰:【……】 夏油杰给五条悟递过去一个无语的眼神,五条悟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杰:【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么?】 悟:【不知道,这家伙身上很干净,没有多余的信息,不过他那个父亲倒是可以关注一下。】 杰:【……禅院甚尔?】 悟:【猫猫确信.jpg】 五条悟将天与暴君的情报复制了一份发给夏油杰,这是他出酒店的时候吩咐五条家的人临时收集的。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这一看,两个DK都被小小地吓了一跳。 绝对零咒力的天与咒缚,肉·体力量疑似达到特级,接手的任务无一失败…… 后面的就不用看了,单是这个“肉·体力量疑似达到特级”,就比后面那一大串有看头多了。 特级啊。 两个DK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兴奋。 悟:【我让人去查过了,只要价钱到位,禅院甚尔什么任务都接,那么这次星浆体的悬赏他没有理由不接。】 杰:【所以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不仅是Q组织,还有他?】 悟:【很有可能,没想到那个星星教开出来的价格居然算高的,好穷啊。】 杰:【……悟,是盘星教。】 五条悟赶苍蝇似的挥挥手:【都一样!老子为什么要记住这个无聊的名字啊?明明星星教更好听!】 夏油杰:…… 就称谓问题交涉无果后,他们收起了手机。 五条悟走在三人中间,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走路的姿势十分六亲不认,主打一个我行我素爷乐意,和他右手边走路都能说句端庄的黑发青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看就是在家族内部长大的,但为什么这家伙身上没有那股恶心的垃圾味呢? 而且听他之前说话的内容和语气,他们两个在未来的关系应该还不错,起码是很聊得来的那种。 唔…… 十三年后…… 五条悟大大方方地打量起“禅院惠”来。 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和自己也差不了几岁,他突然想到这人说他以后会成为高专的老师,而且高专收学生都是看缘分,找到一个算一个,年龄大小不是问题,难道…… 五条悟灵光一闪:“惠,你是我的学生吗?” 夏油杰都惊了,微眯着的眼睛登时睁得溜圆,就差脱口而出:“你从哪里得来这种离谱想法的?” 悟,有时候太自信了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和他们并排走在一起的黑发青年闻言,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充斥着无语和无奈,像是早就被这样说过很多次了,多到都已经不想再反驳了。 ‘我虽然不是你的学生,但你硬是要这么觉得,我也没什么意见。’ 反正整个人浑身上下就散发着一股“都可以,我都行,你随意”的佛系气质。 这让同样被鸡掰猫见天折腾的夏油杰立刻想到了那句“一如既往的活泼”,可以,这很五条悟。 同时,他竟然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果然如此和诡异欣慰。 十三年的时光,居然都没有让这个家伙的性格稍微改变一点吗? 不愧是悟啊。 五条悟有些失望:“居然不是吗?” 相柳京想笑,但忍住了:“我的术式是[十种影法术],怎么想,他们也不可能让你成为我的老师。” 禅院家和五条家可是血仇啊,双方都卯足了劲儿想干掉对方,最好御三家从此变成御二家。 五条悟撇了撇嘴,看得出来对禅院家很有意见了。 正常人对禅院家都会有意见。 走了一路,五条悟就问了一路,他问的还都是一些很零碎的问题,像是在闲聊,忽略掉他有些恶劣活泼的性格,这样的聊天还挺能让人放下戒心的。 如果他问的人不是相柳京的话。 小样,十几岁的少年还想学人家套话,就这种水平,单凭【影法术之主·禅院惠】丰富的对五条悟经验就能轻易地完美守门。 小年轻还是太年轻了,没有大人心脏。 一行人都已经到了学校门口,发现自己居然什么实质性情报都没有问出来,五条悟气鼓鼓地抱着手,嘴里咬着一颗糖,咯吱咯吱地磨牙。 怎会如此! 五条大人不应该是所有方面的最强吗? 怎么会一点收获都没有呢?! 这不应当! 和他一起倚在学校围墙上的夏油杰小声地笑了,立刻引来了生闷气的猫猫一记自以为凶狠的瞪视。 这不是很正常的嘛,哪有人什么都会啊? 人家都已经是当家主的人了,这方面肯定比他们这两个还在读书的学生强,[六眼]只是收集一切信息,又不是加强智商,干嘛非要为难自己去做不擅长的事情? 五条悟咯吱咯吱地嚼碎了嘴里的草莓糖咽下去,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旁边适时地伸过来一只手,少年结着茧的手掌心里躺着两枚牛奶味的硬糖。 夏油杰又往他面前递了递,那意思是:只有这个了,吃吗? 五条悟才不和他客气,抓过来一起剥开,都丢进了自己嘴里,继续咯吱咯吱地嚼。 嗨呀,还是好气啊! 夏油杰看着他这幅吃了瘪,又没理由发脾气,只能自己气鼓鼓的模样,实在没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笑之前还不忘拿出手机给这难得一见的一幕拍照,一边笑,一边抖着手把这幅“世界名画”分享给待在学校里的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那边秒回:【已保存,我可以笑他一个星期。】 夏油杰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杰!” 五条悟想要劈手去夺他的手机,结果被预判避开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揪住混蛋挚友的衣领子,边晃边抗议:“删掉!立刻删掉!老子绝不允许这么丑的照片留在任何人的相册里,给老子删掉听到没有!” 夏油杰艰难地护住自己的手机,笑声在手动摇晃中变得有些模糊。 相柳京随大流,跟着他们一起依靠在学校围墙上,他偏头看向两个肆意打闹的少年,墨绿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高专时期的五条悟是最肆意无忧的,他有一个好老师,有两个好同期,还有一个知心相投的挚友。这个时期他什么都不需要担心,肆意地享受他的少年生活就好,一切困难都会在少年的无畏下尽数瓦解。 夏油杰也是一样的。 现在的他们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能够打垮他们的困难,他们会一起变强,成为巅峰上的最强组合,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他们、羡慕他们。 少年们的理想其实很简单。 如果能一直这么简单就好了,如果能一直都是少年就好了。 没有苦夏,没有新宿分别,没有十年不见,也没有涩谷之变。 如果他们还是少年就好了。 这样无畏,这样自信,这样意气风发。 要是有如果就好了。 相柳京突然就不想逗五条悟了,让人觉得难过其实是一件不太好的事,他自己就不喜欢这种感觉。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背刺他的是世界意识,五条悟不过是性格鸡掰,别的什么错都没有,这家伙是除了性格以外都很完美的人。 他应该有一个好结局。 他们都应该有一个好结局。 225 第两百二十五章 “父慈子孝”(完)…… 阳光, 沙滩,大海,还有排球和椰子。 相柳京穿着统一的海边旅游花套装, 还是绿色的,手里捧着一个开了口的椰子, 半躺在沙滩椅上, 出神地看着海边大笑着互相泼水的天内理子和五条悟, 黑井美里战斗力稍弱, 只能站在一边喊加油。 来冲绳是相柳京提议的,理由是—— “理子小姐还没有去过海边吧, 趁着还有时间, 不如去一次?” 这一建议被大家一致通过。 看得出来, 无论是五条悟, 还是夏油杰, 其实都对护送星浆体这个任务没那么看重,后者已经在质疑“星浆体必须奉献生命给天元大人”的必要性了。 他们来的时候就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见到天内理子之后,一定要完成任务的欲望就更低了。 没人能够无动于衷地送一个重情重义、潜意识里渴望着能够活下去的人去死。 五条悟不能,夏油杰更不能。 这一次多了一个相柳京, [十种影法术]很方便,【影法术之主·禅院惠】的领域也很方便, 有全封闭和半封闭两个状态。 半封闭下的[嵌合暗翳庭]以削弱一半杀伤力来换取领域的更大面积覆盖范围,再加上相柳京可以在马甲承受范围内,对其技能进行适当的强化和微操, 这个半封闭状态[嵌合暗翳庭]覆盖面积足以达到半个东京。 那些被伏黑甚尔雇佣来削弱五条悟感知的咒术师几乎是在踏入冲绳这片土地的瞬间,就被蛰伏在大地之下的[嵌合暗翳庭]吞没了,全部一脸懵逼地和之前的Q组织作伴去了。 影世界里没有时间概念, 倒不用担心他们饿死了,白费这么多劳动力。 五条悟摸着下巴很是认真地看了相柳京好一会儿,良久,他撇了撇嘴,停止了一直开启的[无下限],手机里的号码也没有播出去。 他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猫猫祟祟地凑过来小声问道:“惠君,你到底多大了?” 相柳京困惑:“……嗯?”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了? 五条悟因为好奇心一张嘴,说出来大概率不是什么好话:“我感觉你的年纪比我大欸,还有你的眼神,为什么要用看小孩子的眼神看我和杰?你对我们很熟悉吗?” 相柳京愣了愣,道:“不,我没有见过夏油君。” 【影法术之主·禅院惠】从未见过真正的夏油杰,夏油杰掀起百鬼夜行那会儿,他还在禅院家那个垃圾场拼命提升自己的实力,而他在涩谷见到的那个是羂索,不是夏油杰。 至于看小孩子的眼神,相柳京的年纪是以千为单位的,看他们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可不就是在看小孩子了。 五条悟皱眉:“什么叫做没有见过杰?” 这不可能,如果禅院惠和未来的他关系很好,那对方就一定见过杰,他们总是形影不离,他也会把和自己很聊得来的禅院惠介绍给杰认识。 他们不可能没有见过。 相柳京看了看在快餐店柜台前点东西的夏油杰,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五条悟:“在我彻底掌控禅院家之前,夏油君就已经死了。” 五条悟墨镜后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方法,被他攥在手里的冷饮被握得咯吱作响。 相柳京抬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躺椅,示意五条悟先坐下,等人拧着眉坐下来了,他才继续道:“五条先生,你们都太年轻了,又太有善心和底线了,那些死死握着手中权利不想放手的腐朽之人多的办法对付你们。” “有些事我不是很清楚,你后来也很少在我们面前谈起夏油君,我只知道——夏油君被他看到的黑暗和罪恶压垮了心中的信念,他的道德感太高了,一旦掉下来,下面就是深渊。” 五条悟转过头去看夏油杰,那边的夏油杰若有所觉,也回过头来看他,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 黑发的少年一无所觉地对挚友晃了晃手,示意他再等会儿。 五条悟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抬起手晃了晃,只是回头再度看向身边人时,那双遮挡在墨镜之下的漂亮眼睛暗淡了些许。 他现在思绪很乱,这些话的真实性很高,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杰的正论有问题,但他总觉得……他们还有得是时间,可以慢慢地去寻找、去平衡。 他们可是最强。 然而现在有一个来自于未来的人突然告诉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他的挚友就快要掉进深渊里了。 死…… 杰会死。 这一刻五条悟的心慌了,就连心跳都错乱了几息。 他看向感知他这些的黑发青年,眼中有急切、慌乱、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求助。 未来的咒术界最强,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一个从小就被框定在咒术界,被所有人理所应当地打上了“咒术师”标签的孩子。 但实际上,这些孩子的未来明明那么广阔,他们不是非要被困在咒术界,一辈子和咒灵拼个你死我活。 他们只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咒灵夺去他人的性命,他们只是有自己做人的底线罢了。 相柳京安抚性地对他笑了笑,道:“五条先生,命运和未来都是不定性的,过去的任何一个选择都会影响到未来的最终走向。那些人已经在权利的欲海中浸泡了几十年了,你们才多大?十五六岁罢了,尚是学习的好时候。” 说着,他微笑着俯身,从影世界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清除名单,以及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书单,“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祓除咒灵这一方面你和夏油君已经学无可学了,那就换一个领域,学学政治吧。” 通关攻略过于详尽有什么意思? 打铁还需自身硬,所以——努力学习吧,少年! 话题突然来个急转弯,五条悟有些反应不过来,待他接过相柳京递来的厚厚一沓名单,看完写满整张A4纸的书单上都有些什么后,未来的最强咒术师脸上露出了震惊和呆滞的表情。 这些……都是什么啊?! 黑发青年扬起了魔鬼一样的笑容:“五条先生,这份书单从上到下,由浅入深,都是好书,能帮上你们很大的忙,所以请务必买回来认真研读。” 顿了一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下面那一沓,是你们羽翼丰满之后,必须第一时间内杀死的人员名单。而在你们还不够强大之前,请一定要隐藏好自己的真实意图,毕竟颠覆旧时代这种事情总是崎岖而艰难的。若是学不下去了,就翻来看看,一定会重燃动力的。” 不止如此,相柳京还打算在替伏黑惠揍完他的人渣老爸后,立刻搞个大动静震醒世界意识,还在读二年级的五条悟和夏油杰现目前需要一个强有力且博学多识的监护人。 在当前世界全知全能的世界意识就是最好的老师,想必等祂看过五条悟的未来后,这位一腔母爱汹涌澎湃无处安放的母亲一定会为了自家世界之子的美好未来,努力鞭策祂的悟酱和悟酱的好朋友们好好学习的。 ——哦,他甚至没有忘记家入硝子。 好朋友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家入硝子:……学习的苦大可不必,这种福气不要也罢。 五条悟在这十几分钟里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有种看电影时才播放了开头,就被人剧透了结局的憋闷感。 最可恶的是,经过他是一点都不提啊! 五条悟咬着牙,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好狡猾啊,惠君,为什么不正面回答你的年纪问题呢?难道看起来年轻的惠君已经是几十岁的大叔了吗?” 相柳京一点都不生气:“五条先生,你可比我大好几岁呢,我是大叔,你又是什么?老爷爷了吗?” 五条悟:…… 五条悟气鼓鼓地抱着名单幼稚运气。 过了几分钟,夏油杰都已经端着一盘子食物往这边过来了,五条悟才别别扭扭地对相柳京说:“……谢谢你。”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向人道谢。 黑发青年满眼笑意地看着他,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前辈,倒像是在看一个不会再经历诸多恶意苦难的孩子。 他轻声道:“五条先生,不必道谢,你、夏油君,还有各位前辈努力创造的未来,受益的人是我们这些后辈,还是我谢谢你们才对。” 五条悟哼哼了两声,目光有些躲闪,遮在白发下的耳夹微微有些红。 什、什么嘛。 干什么这么郑重…… 让人怪不自在的。 相柳京眼中的笑意得更深了,未来那个性格过分开朗活泼的五条悟啊,现在也不过只是个逗一逗就耳朵红的小孩子嘛。 真好玩。 …… 他们在冲绳玩了两天,于第三天中午,悬赏已经失效三个多小时了,才慢悠悠地出现在通往高专的公路上。 即将进入高专结界范围时,相柳京停下了。 他道:“你们去吧,我要去会会我那许久未见的父亲,告辞了。” 感知没有被削弱半点的五条悟闻言,集中精神感应了一下看似空旷的四周,他不觉意外地啧了一声,给夏油杰递过去一个眼神后,两人对黑发青年挥挥手,一起护送着惶惶不安的天内理子进入高专。 通过结界后,夏油杰压低了声音道:“理子妹妹,如果你不想,那就不去,有我和悟在,你的未来还很长。” 天内理子红着眼睛抬起头,眼眶里聚满了泪水。 她看了看微笑着安抚自己情绪的夏油杰,又看了看双手插在兜里,一副“老子最酷不接受反驳”模样的五条悟,最后回头看向同样眼眶通红的黑井美里。 半晌,少女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另一边,相柳京径直走向了伏黑甚尔藏身的地方。 在原走向中,完全零咒力的伏黑甚尔跟着五条悟几人进入高专,结界没有半点反应,感知力被大大削弱的五条悟在高专大门口毫无征兆地被捅穿了胸膛。 而这一次,伏黑甚尔的消耗战术失败了,那些去消耗五条悟感知力的诅咒师全被一个人解决了。 现在这个人正朝着他走来。 伏黑甚尔不爽地啐了一口,张开嘴从胃里掏出丑宝,将手里的咒具换成另一把更厉害的。 随着第三个咒术师不断走近,伏黑甚尔的眉头微微蹙起,奇怪,他怎么觉得这家伙这么眼熟呢? 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些什么的相柳京:…… 不愧是你,伏黑甚尔,不仅记不住自己的儿子,就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哈。 很好,相柳京冷笑一声,现在他一点愧疚心都没有了。 “如今这幅模样,算是初次见面吧。” 穿着禅院家家主服饰的黑发青年在距离高大男人五步远的地方站定,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阴阳怪气,只差把嘲讽两个字糊在这个男人脸上了。 “我名禅院惠,来自于十三年后,是您那个记不住模样和名字的儿子。”黑发青年双手合拢,做出了召唤影式,“许久不见了,父亲。” ——布瑠良,由良由良! “[魔虚罗]!” 更加高大的式神从影子里走出,手握留部八握剑,如最坚固的盾牌一般屹立在青年身侧。 伏黑甚尔已经愣住了,从他说出他的名字、他的身份那一刻,他恍惚地想起了那个孩子的模样,并逐渐和眼前的黑发青年重合。 惠。 他和挚爱的恩惠。 来自于十三年后…… 姓禅院。 那群垃圾! 啊,真是狗屎的未来! “父亲。” 黑发青年睁着一双深绿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表情逐渐狰狞的天与暴君,他不明白他为何愤怒,他此刻只想说:“我想揍您很久了。” 接收到主人命令的[魔虚罗]脚下一踏,提剑冲了上去。 式神使和天与暴君之间体术差距非常大,于是他又展开了领域,完全封闭,关起门来处理家务事。 这一场对战,可谓是父慈子孝的经典演绎了。 …… 时隔两天,伏黑津美纪和伏黑惠等来了那个大哥哥。 在大哥哥身后,还站着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看起来被人狠狠打了一顿,但是脸上居然带着笑容的爸爸。 ……以及被爸爸牵着手的漂亮阿姨。 这个阿姨也和惠惠还有大哥哥一样,有一头像海胆的头发呢。 伏黑津美纪露出了“这个问题已超纲”的表情,勇敢的伏黑惠张开小手放在大门前,看他的小表情,是很嫌弃这个经常不着家的父亲了。 被不着家的父亲牵着手的阿姨看着可爱的伏黑惠,眼眶通红地哽咽了一声,想伸手去抱抱这个孩子,却又害怕他会躲开。 相柳京轻轻拍了拍这位刚刚复活的女士的手背,示意她不用着急,慢慢来就好,美好都是慢慢堆砌起来的,以后的时间还有很多。 他蹲下·身来,同两个孩子的视线平行:“津美纪,惠,伏黑女士在家吗?” 伏黑津美纪摇摇头:“妈妈要下午才回来,大哥哥找妈妈有什么事吗?” 相柳京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给你的妈妈重新介绍一份工作。” 工作内容轻松,工资又高的那种。 顺便…… 他回头瞪了伏黑甚尔一眼,向来厚脸皮无所谓的天与暴君居然知道理亏心虚了。 向下一看,哦,原来是他的爱人在掐他的腰。 呵,男人。 这场形式交易一样的婚姻该结束了,不要耽误人家伏黑女士寻找真爱,他新买的道具[真爱红线]可不便宜。 至于伏黑津美纪和伏黑惠的姐弟缘分…… 相柳京握住了两个孩子的手,以半神的名义祝福他们:“你们会是永远的姐弟,从此平安幸福,再不被厄运痛苦缠绕。” 这个世界,一定会走向美好的未来。 即便中途会有些许崎岖,纵使需要血与泪破图黑暗与迷帐,但他们终会达成最好的结局。 一个配得上他们万般努力、千般奋斗的美好结局。 祝福你们,活得坦荡又热烈的少年人们! …… 第二天一早,两个双眼无神、饱受知识毒打的DK在宿舍门口对视了一眼:确认过眼神,是做梦都在上课的人! 搞什么?!他们昨天忙到晚上十二点,才把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安全送出国,就只是想睡一个安稳觉而已,为什么不行!? 五条悟抓狂:“谁啊?到底是谁啊!连晚上做梦都不放过我们,这也太过分了吧!” 夏油杰揉着太阳穴叹气:“悟,往好处想,对方显然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他和五条悟一起看过那些名单,每一个名字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让他止不住地后怕起来。 他们果然还是太稚嫩了,已然陷入他人陷阱竟还不自知,倘若一直这样眼瞎耳聋地走下去,他和悟的结局,大家的结局……势必会无比惨烈。 幸好,幸好。 幸好那位惠君从未来回到了现在,给他们带来了预知的情报,让他们不必像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 光有实力还是不够,还要有和实力相匹配的脑子,成年人的世界可一点都不干净啊。 为了他们的未来,为了之后无数年轻咒术师的未来,他和悟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只是梦里也要学习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两个萎靡不振的DK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贴贴蹭蹭地龟速下楼。 出了宿舍楼大门,他们看到了坐在长椅上抽烟的家入硝子,三人一对视,立刻像找到了组织一样指着对方:“你也!” 三个同期,谁也没能幸免,都在梦里接受了一次深刻的政治学洗礼。 家入硝子感觉她的心灵都要变得不干净了,不过这种感觉还不赖。 “啊啊啊啊!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五条悟像吃了猫薄荷似的抓着头发仰天大喊,眼睛里的兴奋不要太多:“怎么可以只盯着我们三个教?这种好事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啊!”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对视了一眼,笑容逐渐人渣。 是啊,这种好事,怎么能他们独享呢? 五条悟张开手臂,用夸张的咏叹调对着天空就是一通输出:“不知名的伟大老师啊!您的教导实在是太难得了,只有我们三个成为您的学生实在是可惜!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样的好事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啊!我还有两个学弟,就在高专,请务必让他们也一起来啊!” 七海海!灰原!一起来学习吧! 被相柳京临走前切换马甲,一发光炮震醒的世界意识俯视着自家活蹦乱跳可可爱爱的世界之子,对他的提议深以为然并十分自得,祂的教导当然是最好的。那些被留下的劳动力祂也有好好看管,只要悟酱需要,他们随时都能上岗工作。 既然悟酱都这样请求祂了,那就再加上那两个人类好了。 世界对祂的孩子有求必应。 环绕四周的风变得温柔,风中有雏菊和金鱼草的香气,使劲儿蹦跶的五条悟感觉到微风从他头顶拂过,像是有人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五条悟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他对天空挥了挥手,一左一右揽着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肩膀,三个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还时不时发出奇怪的笑声。 路过的七海建人听得汗毛都立起来了,直觉自己要倒霉。 果然,他的感觉没有错。 本应是香甜的睡梦中,他居然看到了二年级的三个前辈坐在前排一脸坏笑,身边就是他的傻白甜老实人同期。 当他看到桌上摊开的书本内容是什么后,金发的少年此时只有一个想法: 他就不该来高专。 226 第两百二十六章 疯狂的母爱(上)…… 刚从第二个度假世界回来的相柳京才踏出传送阵, 就接到了部长的紧急呼叫:“大事不好了啊!相柳干员!” 相柳京:??? 什么大事不好了?他可什么都没做啊! 部长摆摆手,眉头紧皱,三米长的白色蛇尾在地上焦躁地甩来甩去,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有个咒回世界的世界意识疯了,祂要自爆啊!这可怎么行!祂要是自爆了, 和祂距离比较近的那些世界都得受到波及!哎呀,真是糊涂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自爆是作甚啊?” 相柳京:…… 什么什么? 他满脸写着疑惑,根本没有听懂部长这一长串的输出:“什么自爆?咒回世界的世界意识要自爆?为什么啊?” 这活得好好的, 干什么突然要自爆?世界意识也会em吗? 游来游去的部长停在他面前, 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长长叹了一口气后,她道:“那个世界的世界之子死了, 因此而惊醒的世界意识无法接受, 疯了似的要自爆。说是那个世界没有祂的孩子在, 祂就没有办法由衷地发出欢笑声,这种世界不要也罢, 不如自爆重启。你说重启就重启, 祂为什么非要选择自爆的方式?这不是临死都要带上别人吗?附近的世界是无辜的啊!” 相柳京:……奇怪, 有几句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等一下! 咒回世界的世界之子?那不就是五条悟吗,他怎么死了?听起来还不是什么普通的死因,以他的能力, 这不应当。 部长摇摇头:“目前还不知道具体经过, 我们只来得及暂时劝阻住祂, 但就近发现情况的干员能力不足,怕是劝不住多久啊。” 能力不足?您这个劝究竟是哪种劝法? 相柳京眨眨眼,问:“那您叫我过来是?” “相柳干员啊!”部长立刻化身亲切的隔壁长辈,眼睛里迸发的慈祥之光险些闪到相柳京, “实在是部门上下都很忙,一时间抽调不出合适的干员去处理这件事,正所谓能者多劳——我听说你抽到的马甲卡里有好几张都和咒回世界很适配,要不然……你去一趟?” 相柳京嘴角一抽:“部长,容我提醒您一下,我现在正在度假。” 部长重重地点了两下头:“我知道我知道,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去一趟,能劝就劝,劝不住就尽量拖延时间。至少得拖到技术部门的人把世界隔离罩装好,到时候祂要是非要自爆,也不用担心会殃及周围的世界了。那玩意儿虽然有现成的,但装起来是真的费时、费力又费人。你在度假,这一趟肯定不能让你白去,年终奖金给你升两倍,假期再延长一半,行不?” 相柳京算了算,光年终奖金升两倍他就赚到了,假期还能再延长一半的时间…… 必须答应,谁不答应谁蠢蛋! “部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嘴遁不行就硬拖,他就不信自己拖不了那点儿时间。 同部长一通拍胸脯保证后,相柳京套上自带debuff的【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马甲,左手荒神,右手堕神,再揣上只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启用的星空神眷者,瞬间安全感拉满自信心爆棚,随后转身毅然决然地冲进了传送阵里。 冲啊,为了两倍的奖金和白得的假期! …… 咒回世界,东京高专内部一片愁云惨淡,一众人坐在露天的操场上,每个人都紧皱着眉头,谁也没有说话。 头顶的天空像破了洞一样,哗啦啦地往地上漏水,频繁的地震已经摧毁了很多城市,到处都是幸存者。 他们原本忙着祓除咒灵,现在则忙着在突如其来的天灾中抢救更多的人,大家都太累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这一切惊变的开始,源于五条悟和两面宿傩决战的那一天,源于五条悟被两面宿傩腰斩的那一刻。 被羂索威胁着无法插手这场决战的众人还来不及感到惊愕、愤怒和悲恸,头顶的天空就变了。 蓝色的天空顷刻间变得漆黑,一只白色的裂缝陡然横穿了这片漆黑,就像是天空裂开了一样。 紧接着,那条横穿整片天空的裂缝像一只白色的眼睛一样,倏地睁开了,“眼瞳”中倒映着被腰斩后倒在废墟上失去了呼吸的五条悟,天与地在一瞬间变得异常安静。 就连此刻的最强者两面宿傩,都本能地弓起身体,脸上满是凝重,下意识地做出了应激一样的反应。 下一秒,所有人都痛苦地捂住耳朵,控制不住地七窍流血,跪倒在地。 【悟!——】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啊!!!啊啊啊啊!——】 这是世界的声音。 也是一位骤然失去了爱子的母亲正在绝望痛苦地嚎哭。 没有人能听得见世界的声音,但他们听到了震彻寰宇的轰鸣声,就像是天空和大地在同时崩裂,世间的一切顷刻间化为乌有,所有生灵齐齐发出哀鸣。 这是生命决然的崩碎,亦是死亡撕裂的尖啸,凡人无法承受这样的声音,就算是两面宿傩也不行! 就在众人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要将他们全部震碎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天与地重回寂静,连风也消失了。 只是,当高专众人挣扎着看向那片被血染红的废墟时,他们每个人无一不是双目圆瞪—— 五条悟的尸体消失了,就连一滴血都找不到,谁也没有看见究竟是什么带走了他。 一如无人得知那只“眼睛”和声音的来源。 两面宿傩受到了重创,他几乎站立不稳,在场的人里没有几个能站起来的。 他抬头看了看似乎已经恢复如初的天空,脸上的凝重之色越来越深,半晌后,他看也不看高专那边一眼,步履蹒跚地走向被自己的血染成血人的里梅。 一主一仆慢慢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羂索颤抖着抬起手,艰难地擦掉模糊了视线的血液,他隐约意识到了有一个极其了不得的存在苏醒了,而这个存在似乎和五条悟有关系,祂是在五条悟死亡的那一刻苏醒的。 究竟是什么呢? 咒灵吗? 不对,感觉不对。 咒灵做不到轻易压制他们所有人,连两面宿傩都无法反抗,像蝼蚁一样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是咒灵,又会是什么呢? 羂索此刻的脑子乱的很,他已经顾不上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就挣扎着扑到废墟里寻找五条悟的高专众人了,他匆匆离开了这里,对危险的感知力让他的心跳快得就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似的。 五条悟已经如他所愿死去了,可为什么…… 他却感觉到所有人的死期要来了? …… 世界意识与世界之子之间关系通常都是单方面的深厚,本质上还是芸芸众生一员的世界之子在到达顶峰之前,是无法察觉到世界意识的存在的。 除非祂自己出现。 在世界意识“心”里,被祂选中的世界之子是绝对特殊的,每个母亲都深爱着自己的孩子。 祂自然可以赋予祂的孩子所有偏爱,也可以满足祂的孩子提出的所有愿望,更可以让整个世界都围绕着祂的孩子运转,但唯独一点—— 世界之子的生死不被世界意识掌控。 祂无法复活已经死去的世界之子。 因为世界之子是独立于世界意识之外的“自由”,是世界意识存在的另一种延伸,是世界濒临毁灭的自我拯救装置,所以祂们将世界之子视为亲子。 可是现在,祂的孩子死了。 悟死了…… 不是寿终正寝,不是毫无遗憾,而是被充满恶意地杀死了! 那是祂的孩子! 那是祂唯一偏爱的世界之子! 悟不可能这样死去! 他不能这样死去!他还如此的年轻! 【呜!】 纯白的无边空间里,无处不在的世界意识包裹着五条悟被修复完整的尸体,祂无力地感受着自己钟爱的孩子渐渐变得冰冷,却怎么也不能留住这可怜的温度。 明明…… 明明祂是世界意识啊! 祂不是应该无所不能吗? 祂不是应该给予这孩子绝对的保护吗? 为什么要睡过去?为什么听不到悟求助的声音?为什么一定要沉睡? 祂好后悔啊! 谁来救救祂的孩子? 不管是谁,求求了,救救悟吧…… 世界意识抱着已经失去了所有温度的五条悟痛哭,祂用尽了一切办法,甚至试图将自己的权柄转移到这孩子身上,无一例外,祂都失败了。 有得必有舍,即便祂是世界意识,也不可能占据全部,总有一样是祂无法做到的。 祂好后悔啊,为什么没有在沉睡之前看看悟的未来?为什么就那么相信悟能够一个人安全快乐地生活? 这个世界有多危险,祂作为世界意识,难道会不知道吗?! 为什么就那么自信啊! 呜呜呜,祂的悟! 痛哭了好几天的世界意识依旧无法走出失去孩子的悲伤,祂看着这个逐渐走向崩坏的世界,感受着孩子像冰一样的体温,“眼神”慢慢变得凶狠且冰冷。 祂好不容易才等来一个世界之子,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祂甚至没来得及好好抱抱这个孩子,就匆匆陷入了进化的沉睡中。 祂的悟死了,这个世界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毁灭吧! 通通毁灭吧! 这样让祂感到绝望、无法再欢笑的世界还有什么价值存在?! 祂费劲一切地进化,到底为的是什么?就为了这样一个把祂的孩子害死的世界吗? 凭什么? 才不要呢! 世界消失了,世界意识也会死? 无所谓! 祂已经失去了祂的孩子,世界也终究会走向毁灭,不提前好了! 都去死吧! 都给祂的悟陪葬! …… 在世界意识决定自爆,让自己,让全世界为祂的孩子陪葬的那一刹那,整个世界完全乱了套。 成片成片的大地开始崩裂,全世界同时出现倾盆的大雨,狂风吹断了铁铸的围栏,海啸翻涌着向陆地袭来,终年不化的雪山一夜之间尽数融化,死寂的火山在同一时间异常活跃起来,炙热的岩浆几乎要迸射到云端去。 百兽在慌乱奔腾,飞禽在惊恐长鸣,一头接一头的鲸鱼搁浅自杀,隐于深林中的昆虫结队没入地底。 它们都在向人类传递同一个信息—— 末日已经到来。 这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咒灵可以被杀死,天灾不能。 人类的文明历史何止千年万年,自古以来,再辉煌的文明都是毁于天灾。 这一次也不例外。 只不过这一次,再没有重启的机会了。 ——咒回世界,进入毁灭倒计时。 227 第两百二十七章 疯狂的母爱(下)…… 这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相柳京见多了人发疯,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世界意识发疯。 人疯了, 最多是毁灭自己和周围人,世界意识疯了,那整个世界都要完蛋。 大地早已千疮百孔, 海水完全是在倒灌,制霸天空的狂风能把人撕扯着吹到天上去撕碎,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都在哀嚎尖叫, 死亡每时每刻都在收割生命。 如此恐怖的天灾,谁会不害怕呢? 相柳京才刚进入世界不到两分钟, 下一刻, 他眼前一花, 人已经来到了世界意识创造的空间门内部。 就在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由世界意识亲自换上一身新衣的五条悟就静静地躺在一口水晶打造的棺材里,棺中铺满了蓝色的雏菊和白色的金鱼草。 五条悟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像一座雕像似的,失去了往日的生机,死寂无比, 又栩栩如生。 ——这是一具尸体。 这具早已变得冰冷的尸体无疑就是此空间门内最珍贵、最不可触碰的宝物了。 相柳京能够感受到世界意识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 他此刻的外貌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和躺在水晶棺里的五条悟一模一样。 投在他身上的“视线”是热切的、怀念的, 还有明显的悔恨和悲恸。 这是一位母亲注视着自己的孩子的目光。 世界意识深爱着祂的孩子。 在这个世界,五条悟是祂唯一的世界之子。 相柳京张了张嘴, 来时酝酿了一肚子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最终,他只是问道:“我能为您做什么吗?您知道的, 我有办法复活他。” 世界意识被规则限定,无法复活已经死去的世界之子,但他可以。 不论是时空平衡局的复活类道具,还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置换生死的术式,他有办法复活五条悟。 世界意识显然心动了。 但过了好一会儿,祂叹息着拒绝了相柳京:“不用了,没有意义的。” 即便悟复活了又能怎么样? 这个终将走向崩坏的世界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将祂的孩子往死路上逼。 祂的悟已经很累了,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再那么累了。 是祂选择的进化方向错误了,而祂的错误,却要让祂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子去背负代价。 悟是被恶意逼死的,这已然变得肮脏的世界配不上祂的孩子,还是毁灭吧,会有新的世界在祂的废墟上诞生。祂会留下最后的讯息,警示新生的世界,一定不要像祂一样选错进化的方向,最终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相柳京又能说什么呢? 世界意识死意已决,劝不了了。 果然,七海建人说的对,咒术界就是狗屎。 既然劝不了了,那就不劝了,他干脆开门见山地直说:“您要自爆可不可以等一下?您旁边还有好几十个世界,和您挨得太近了,您自爆会影响到祂们,至少等我们把隔离罩装好。” 世界意识重新回到了祂的世界之子身边,疲惫又哀伤地盘桓着:“可以。” 祂无意带着其他无辜的世界一起去死,与其说时空平衡局的到来在祂的料想之中,倒不如说,祂之所以把动静闹得这么大,就是为了引来时空平衡局的人。 祂已经决意自爆了,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其他的,但祂不想伤害那些无辜的世界,能有第三方来阻止祂自爆后的余波扩散出去是最好的。 得到世界意识的答复后,相柳京通知了处于世界外侧的技术部门,让他们尽快完成组装。 随后,他伸展出藏在身体里的触手,在身后缠绕出一个能够坐下的形状,准备就这样静静地陪伴世界意识走向终局。 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纯白的空间门内变得异常安静,盘桓的风和躺在水晶棺里的人一样死寂,【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不需要呼吸,空间门内再没有任何声音了。 世界内部的人类已经十不存一,咒灵的情况则与人类相反,人类在面对如此恐怖的天灾时所产生的负面情绪壮大了咒灵的实力和队伍,它们现在是这个世界最强、最多的“生物”了。 咒灵本是非人的存在,按理说,天灾这样的零咒力物理攻击是伤不到它们的,但世界意识对它们极度厌恶,奔着毁灭世界去的天灾对咒灵的伤害是咒术师的十几倍。 它们不断地产生,又成片成片地被各种天灾撕裂,直到这世上最后一个人类死去为止。 没人能够对抗天灾,两面宿傩也不能。 而今还在苦苦支撑的,只有矗立着世界最高山峰的那几个大陆中心地带了,像霓虹这样岛国,是最先被海啸淹没的,冰冷的海底沉着数以亿计的尸体。 世界孕育了这一切,如今决定无情地夺走这一切,谁也不能批判祂该不该、能不能。 生命本就由祂赋予,现在想要收回了,也是祂的自由。 相柳京俯瞰着下方的世界,对剩余人类绝望的哀嚎听而不闻,对这惨不忍睹的末日画面习以为常。 他见过许多末日,世界内部引起的,世界外部引起的,自己找死的,天降血霉的,等等类型,他见过太多了,也就不觉得怎样了。 忽的,相柳京在幸存的人类中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是高专的那几个小孩子。 啊,也只剩下乙骨忧太、虎杖悠仁和秤金次了。 其他孩子呢?都死了吗? 相柳京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地在下方世界里寻找着。 ……没有找到。 看来是都死了。 也好,早些死去也好。 他慢慢收回视线,面上的表情有些厌倦,结局已经注定,没必要再看了。 随着时间门的慢慢流逝,相柳京的大脑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思考的速度慢了些,这是【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debuff在开始生效了,原来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吗? 时间门过得真快啊。 白发青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忽然,他顿住了,像是猛的想起了什么值得一试的可能,试探性地问道:“您讨厌现在的世界,是吗?” 世界意识恹恹地嗯了一声。 “那您其实没有必要非得自爆,用新的世界代替如今的世界不就行了?不如这样,您看——”相柳京指了指自己,“【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祭献自己之后的世界怎么样?” 没有咒力,没有诅咒,所有人只是普通人,世界上只有人类,不再有咒灵。 大家都会有新的开始,再不需要有人为了祓除咒灵而拼上自己的性命了,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去做他们自己喜欢的事情。 至于那些棘手的敌人…… 羂索已经舍弃了自己的肉身,只剩下一个脑花,他能够夺取他人的身体存活,靠的就是咒术,而两面宿傩已经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咒物。 一旦世界上的诅咒和咒力被世界意识全部抽走,羂索会立刻死亡,两面宿傩则会重归咒物形态。 只不过…… “这个容器可能需要您自己来充当。” 用脚指头想,失而复得的世界意识怎么样都不可能会答应让五条悟去做全世界诅咒和咒力的容器,所以还是祂自己上吧。 但如果世界意识同意了这个方案,祂终究还是要继续进化的,现在的进化方向已经被证实是错误的、是被祂厌恶的,那么祂必须重新换一个方向再进化。 即便由世界意识充当容器也就只能是暂时装着,不可能再把这个错误的选项融入新的进化之中,于是这些诅咒和咒力装满了该去哪儿就成了必须首要解决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急,先看世界意识的意愿。 纯白空间门内的风重新流动了起来,相柳京耳边想起了世界意识犹豫的声音:“在这样的世界里,悟会幸福吗?他会过得开心吗?” 白发青年笑了:“会的,他们都会。” 咒术师所有的悲剧都来源于诅咒和咒灵,这才是他们穷其一生都无法摆脱死局的根源,人心和人性都是两面性的,普通世界下的人心和人性左不过就那么几种伤人的手段,不足为惧。 难道在换了一个类型的新世界里,五条悟就不是五条悟了吗? 他的“最强”可不仅仅只是体现在实力这一方面。 世界意识不出声了。 祂在考虑,在纠结。 祂本来已经决定毁灭自己、毁灭一切去给悟陪葬了,可是现在……眼前的干员给祂提供了一个新的可能,一个完全可以实现的可能。 要试试吗? 要试这最后一次吗? 又过了很久,久到相柳京都已经换了一张马甲卡,技术部门那边也向他传来了组装完毕的通讯,世界意识才终于给出了祂的决定。 “我想……试一试。” 祂用吹拂花瓣的微风抚摸着五条悟冰冷的面庞,轻轻地,在他耳边别上一枝盛开得最好的雏菊。 “我的悟还这么年轻,他本应该有最好的青春、最自由的人生,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错误选择,导致他的死亡,是我对不起我的孩子。” “既然可以,我想给他一个新的人生,全新的、没有悲痛的人生。” 这是祂唯一的世界之子,他合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一次,祂会一直注视着祂的孩子,不再使祂的孩子品尝痛苦、悲伤和绝望。 就像这些雏菊和金鱼草,祂会将所有的美好全都捧到祂的孩子面前,这才是悟该有的人生。 “我需要付出什么?” 世界意识问道。 相柳京想了想,道:“或许需要您重新签一份合约,不过得等我问一下总部,这里有一个问题需要申请外援。” 关于诅咒和咒力装满了该去哪儿这个问题。 说完,他果断致电了总部,没想到总部那边竟然火速给出了一个双方都很满意的解决办法—— 去时空平衡局。 时空平衡局的执法官部队中有两位虚无领主坐镇,祂们诞生于混沌虚无之中,是由大宇宙意识亲自谈判聘请来的超级大佬,更是执法官部队中轻易不会出动的王牌。 像【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这类似克非克的外神系列马甲,其力量来源就是来自于这两位。 祂们的食谱超级广泛,什么都吃,连世界意识都在祂们的食谱上。区区一个世界的诅咒,一百年攒起来的量也就够祂们一顿饭,一直延续到世界意识找到新的进化方向都不是问题。 正好,时空平衡局正在头疼这两位的食物问题,祂们每次进食都能吃掉任意一个部门一年的资金,近期因为自身进化的原因,进食的频率又高,单是花在这方面上的资金都能让资金管理部门的部长恨不得天天撞墙,像诅咒和咒力这种不要钱的食物来源自然是多多益善。 别说,找到了一条新的进货渠道。 总部:竖大拇指.jpg 必须立刻安排干员去其他咒回世界看看,但凡哪个世界有相同的意向,那么这两位虚无领主的进食问题就能够压力倍减了。 相柳干员,你立了大功,年终奖金再翻两倍! 嗯,三方都很满意。 …… 有世界意识主动配合,强行更改世界性质这种事就变得简单起来了。 这一次,相柳京辅助的对象变成了世界意识。 为了避免期间门出现失误,他仔细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最终选择了四开。 由【高天堕神·两面宿傩】代替【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承受“每七小时清空一次记忆”的代价,强行使后者进入完全清醒的神明形态。 他们一个是世界的最终防御装置,一个是身为世界自我拯救装置的世界之子,就此性质来看,他们可以进行代价承受者的替换,但这种钻空子的方式只能持续两个小时。 由【荒神·中原中也】启用空间门能力,在世界内部设下一个大型结界,用于框定已经被毁灭了八成的世界,方便世界意识后续进行强行更改。 【星空神眷者·沢田纲吉】什么都不用做,他只要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是稳定世界的锚点。 相柳京则以六分意识操控重归清醒状态的【世界神明·五条悟】抽取全世界的诅咒和咒力,交给修筑好容器的世界意识。 一切准备就绪后,世界意识向相柳京完全开放世界权限,强行更改世界性质,现在开始! 咆哮着向前的天灾突然静止,人类的哀嚎声和咒灵的尖啸声仿佛被一键清空一样,一切都被暂停在了原地。 下一秒,砰的一声,所有存在如同电脑里的数据一般,被不存在的大手尽数打散成空茫的光点,再一点一点地重新组建。 诅咒、咒力、术式,全部剥夺,填充进充当容器的世界空间门之中。 咒灵、咒物、咒具,全部收归相柳京所有,用于填补【世界神明·五条悟】源源不断向外输出的力量。 修改世界规则——完成。 更改世界性质——完成。 抹除毁灭倒计时——完成。 滴。 刹那间门,世界内部金光大振,浩大的轰鸣声由内至外响彻寰宇,向周边所有世界昭示着新世界已成。 ——世界重塑完毕。 ——重新启动世界。 ——世界恢复正常运行。 “感谢你,相柳干员,请代我向贵组织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不用客气,我们已经签订了新的合约,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我代时空平衡局祝您和您的孩子平安顺遂,再无波折。” 朗朗晴空之上,四个容貌各不相同的非人存在手牵着手,同时向另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存在轻轻颔首,是祝福,亦是告别。 随后,他们消失在了原地,而晴空之下,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 东京—— 叮铃铃。 床头的闹钟响了。 蓬松的被褥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啪的一下,精准拍飞了响个不停的闹钟。 世界安静了。 半分钟不到,卧室里又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 没过多久,卧室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一个男声在门外无奈地喊道:“悟!快起来了,我们要迟到了!今天早上是有课的,是夜蛾老师的课啊!快起来!” “啊——” 被吵得无法再入睡的白发青年蠕动着从被子里伸出一个头来,脸颊睡得红扑扑的,一双眼睛睁也睁不开,看得出来是真的起不来了。 他闭着眼睛在枕头上蹭了蹭,口齿不清地嘟囔:“我可以请假……不想起……” 咔嚓,门被从外面打开了,夏油杰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拿着手机翻,走过来站在床头:“起来了,你这个月已经请了好几次假了,夜蛾老师不会答应的……快点,硝子已经在路上了,十分钟内还不下去,我们两个都得完蛋。” 聊天页面上,被他昨天放学后拜托帮忙带两个人早餐的七海学弟回复了他消息,因为忙着赶车,所以发的照片。 照片上,提着四人份早餐的灰原学弟笑得很开心,还冲着镜头比了一个耶。 夏油杰认真感谢了两个学弟,随后将手机揣进裤兜里,伸手去掀挚友的被子:“别赖床了,我不想再拖着你进教室,搞快点,我要是被硝子打了,你的销量甜品就没有了!” 一听到销量甜品,五条悟挣扎着睁开一只眼睛,苍蓝色的漂亮眼睛水亮亮的,瞧着迷糊得不行。 就这样了,他还能集中起少得可怜的精神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我要两个,现在就起来。” 夏油杰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拉住他伸来的手,将人从床上拔了起来:“行,两个,给你五分钟,搞快点。” 五条悟哼哼唧唧地起床了。 他们最终还是迟到了,夜蛾正道咆哮着让他俩坐到第一排来,坐在最后一排的家入硝子翻了一个白眼送给他们。 东京大学名场面——两个大三的校草天天迟到,互相扯后腿。 大三全系认定唯一校花家入硝子同学向其投去高冷一瞥:两个智障。 系主任夜蛾正道表示:“你们两个下次再迟到,就要扣分了!成绩再好也不行!” 五条悟不服气地小声哔哔:“哼哼,我家去年才捐了两栋、唔!” 夏油杰一把捂住他的嘴,笑着对脸色越来越黑的夜蛾正道点点头:“我们知道了,下次一定不会迟到的,老师您上课吧。” 笨蛋悟,这个时候只要乖乖认错就好,不要说其他话啊! 仙台—— 国中生虎杖悠仁开始了他新的一天,同爷爷、爸爸、妈妈说完早安后,他提着便当袋开开心心地出门了。 先去叫隔壁的惠,再去找钉崎,到学校的时候说不定还能遇到乙骨学长和祈本学姐呢! 背着书包的禅院惠一脸酷哥表情:“快走了,钉崎已经在催了。” “哦!那我们走吧!”虎杖悠仁兴致高涨地回应了他。 禅院惠莫名想叹气,这家伙怎么每天都这么有精神?他爸爸前两天还在和妈妈说虎杖很适合跟着他学拳击。 学拳击? 别了吧,这个家伙已经够虎了。 走着走着,虎杖悠仁忽然凑过来问:“惠,听说班里今天会转来一个新同学,你知道吗?” 禅院惠把他的脸推开:“知道,听我姑姑她们说,是叫……吉野顺平?好像是这个名字。” 虎杖悠仁很期待:“听起来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同学。” 禅院惠轻轻哼了一声,心说:你什么时候觉得谁不好相处啊? 少年人嘛,喜与恶总是相对简单的。 呼啦—— 暖暖的日光下,春日里的第一阵风迎面吹拂过来,风里有雏菊和金鱼草的香气。 228 第两百二十八章 文野版基建游戏(上)…… 冬去春来, 又是一年好时节,不过对于横滨来说,年年都一样,普通人在这座城市仍然活得小心翼翼。 大雪消弭, 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家门, 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生活。结果一天下来, 他们很惊讶发现横滨今年的治安居然比上一年好了很多。 大街上执勤的警察个个都很硬气,即便公然违法的人是在这座城市里横行霸道的黑手党,他们也照抓不误, 而从前敢扛着枪和警察对狙的黑手党竟然不敢还手了。 普通人们面面相觑,惊觉这座城市可能出现了他们没有察觉的巨大变化。 待他们有心去打听后, 这才知道横滨政府已经换了一个执政人, 由内阁全体人员一致任命,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样的一个人, 但据说权利很大。 以前从未听说的异能特务科被搬到了明面上来,只不过改了一个名字,叫做横滨特殊处理部门,他们执勤对象里就有那些不遵守法律、横行霸道的黑手党。 再内部一点的消息, 普通民众就不知道了,他们只知道, 他们的日子真真切切地好过起来了。 就在去年冬天最冷的时候, 军警换了一个首领, 原来的军警首领福地樱痴被缉拿了, 缉拿原因不明, 就连坂口安吾都不知道。 他唯一能透露的,便是这位新任军警首领很强,疑似超越者, 对方直接听命于那位神秘的新任执政人,异能特务科也并入了军警,现在的最高长官就是新的军警首领。 总之—— 三刻构想彻底崩盘。 以那位新执政人为首的横滨政府强势接管了横滨所有权利,异能特务科名不存实已亡,港口黑手党被新任军警首领压制得动弹不得,只能避其锋芒蛰伏下来。 至于在这场骤然掀起的大变革中唯一幸存下来的武装侦探社…… 面对部下的疑问,一刀劈开敌人堡垒的新任军警首领淡然收刀入鞘,道:“无妨,只是一个民间组织罢了,不必多加理会。” 说着,他对失去抵抗能力瘫倒一地的黑手党们抬了抬下巴,翠绿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远方的辉光,“全部抓起来,按法律规定判决,活下来的……拉去劳改。” “是!”部下们熟门熟路地将躺了一地的敌人绑起来带走。 部下们都忙碌了起来,没什么事可做的军警首领一掀纯白色的斗篷,直接坐在了破碎的台阶上。 他踹掉福地樱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掉军警的制服,原来那套制服简直就是在他的审美点上跳踢踏舞,丑得要死。 现在这身白色的制服就很好看,既美观又防弹,不比原来那套好几十倍? 如果此时有武装侦探社的成员路过这里,他们就会震惊地发现,这位军警的新任首领竟然和名侦探江户川乱步长得一模一样。 ……其实也不算完全一模一样,如果忽略这个人一米八几的身高的话。 此人正是披着马甲进行第三次度假的相柳京。 他一共融合了两张马甲卡,现在活动的这一个是【穿天的绝刺·江户川乱步】,还有一个待在横滨政府大楼里批公文,可谓是分工明确了。 …… 【穿天的绝刺·江户川乱步】看前缀就知道是一个武力值爆表的战士,和名侦探江户川乱步一样,他早早地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但是——他的父母并非死于意外,而是因为他们阻碍了一些人的路,所以他们死在了一场“意外”的车祸中。 陡然失去了父母的【江户川乱步】被送进了警校,那些人美曰其名“照顾遗孤”,实际上已经安排好了人在里面,就等着他进去以后悄无声息处理掉他。 【江户川乱步】虽然没有名侦探江户川乱步这样看穿一切的才能,但他依旧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看出了这里面的危机,趁着监视他的人不注意,从警校里逃走了。 他没有名侦探江户川乱步那样幸运,在被追杀他的人逼得生计全无,快要去地下打黑拳的时候,他遇到了福地樱痴。 因为他的异能力具有突破一切异能的特殊性,福地樱痴将他收为了弟子。 后来,他半是自愿半是被迫地加入了军警。 【江户川乱步】在军警的那些年可谓是九死一生,他的异能力很强,福地樱痴想将他收做自己的刀,于是想方设法地磨砺他的实力、磨损他的意志。 使人快速进步的方式,就是经历死亡。 如福地樱痴所愿,【江户川乱步】在短短几年内变得越来越强,隐隐有了军警第一强者的架势,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早已看穿了他的谋算。 【江户川乱步】表面配合着他,实际上却在利用他的资源强大自身,同时一点一点地去查当年父母死亡的真相,就像隐藏在黑暗里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移动着、蚕食着。 就在福地樱痴以为【江户川乱步】已经为他所用的时候,这个平日里对他尊敬又顺从的弟子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刀对准了他。 【江户川乱步】用以伤换伤的方式杀死了福地樱痴,他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军警新的首领。 政府的高层们本是要取消军警的,军警前首领是国际恐怖·分子什么的,这简直就是把整个国家钉死在世界的耻辱柱上。 但是,【江户川乱步】有他们所有人的把柄。 不想失去现在所拥有的权利和财富,就必须乖乖地按照他的话去做。 他也不会很过分,不过是留下军警,以及公开处刑当年参与杀死他父母这件事的所有人员而已。 高层对【江户川乱步】无可奈何,他现在是整个霓虹最接近超越者的异能者,随时都有可能晋级,一个超越者意味着什么,他们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无数让自己呼吸加速的好处。 【江户川乱步】一步步走到如今,期间付出了很多代价,但他最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在父母的墓碑前,换上军警首领制服的【江户川乱步】将手中的鲜花轻轻放下,他在心里对已经走了很多年的父母说: 请放心,往后我会好好地生活,也会如你们教导的那样,认真地守护这个世界。 安息吧,我亲爱的爸爸妈妈。 …… 而另一个马甲,是【终局执行者·芥川龙之介】。 和【高天堕神·两面宿傩】一样,在背景设定中,他是其世界的最终防御装置,但他又与【高天堕神·两面宿傩】直接为神不同,他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一直以不断转生的方式与世界并存。 而这一世,他叫做【芥川龙之介】。 他诞生于霓虹最强大的华族芥川家,一生下来就被父亲认定为芥川家唯一的家主继承人。 他还有一个妹妹,和他是双胞胎,被取名为芥川银。 【芥川龙之介】此前的任何一次转生都是独生子,这是他第一次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妹妹,他发誓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的妹妹。 唯有手握绝对的权利和实力,才能守护自己所在意的人和物。 已经转生过很多很多次的【芥川龙之介】轻而易举地成为了芥川家最强大的家主,在他的庇护之下,会被各大家族约定俗成拿去联姻的女孩子,他的妹妹芥川银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一生都很幸福。 作为世界的最终防御装置,【终局执行者·芥川龙之介】比【高天堕神·两面宿傩】幸运,他的诞生世界要安全很多,这么多年来也就出过一次世界性的灾难。 ——组合的克总。 但最终,还有理智可以沟通的洛夫克拉夫特被【终局执行者·芥川龙之介】送入了星空,灾难和平解决。 保护了世界的【终局执行者·芥川龙之介】则继续着他平淡幸福的转生生涯。 …… 就实力而言,这两张马甲卡的武力足以应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敌人,而且他们能文能武,脑力在线武力爆表,简直完美。 因为这两张马甲卡都是同一个背景世界,其背景设定完全可以互补,所以相柳京干脆就双开了,一个搞定政府,一个接手横滨的官方组织。 相柳京的政治素养比这些改行的文豪高多了,话说横滨这群改行的文豪究竟有几个人有学历啊? 咳,扯远了。 他深知和三刻构想的任何一方扯皮都不会有结果,所以他干脆地放生了这三个组织,直接从政治上层下手,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权利。 相柳京想要在横滨来一次大型基建活动。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之前是专注于完成任务,没有时间理会自己的诉求,现在可是度假时间,怎么能不任性地乱来一场呢? 哈,开玩笑的,有干员守则在,他可不能乱来一通。 但像相柳京这种专注基建,不会影响到世界稳定的行动,世界意识管都不会管。 至多就是在他融合了【终局执行者·芥川龙之介】进入世界后,世界意识好奇地看了他两眼而已。 说到基建,第一个要整改的自然就是镭钵街。填补镭钵街需要很多人力,他此次融合的两张马甲卡的异能力都不适用于基建,于是他将主意打到了这些黑手党身上。 打死打生的干什么,都来干活! 这种不要钱的人力资源多多益善。 想要整改镭钵街,就要先制服所有企图阻止他整改镭钵街的人和组织。 官方态度不必担心,【终局执行者·芥川龙之介】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是超越者级别,为了让这位超越者留下,别说是一个横滨政府,就算是他想要当内阁大臣也不是不行。 而横滨本地的势力已经目无法律惯了,说是说不服的,不如直接开打,打趴下就全都是弟弟。 相柳京直接套上【穿天的绝刺·江户川乱步】,提刀冲了上去。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森鸥外了,他真的很有危机感,也很会审时度势。 相柳京才带着收整好的横滨特殊处理部门拿下了横滨北区的黑手党组织,森鸥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危机正在袭来,果断往回收束港口黑手党的势力,低调地蛰伏起来静观其变。 看着已经好几天晚上没出来活动过的港口黑手党,相柳京还觉得有点可惜,怎么动作就这么快呢? 但凡森鸥外再慢一点,被抓去镭钵街劳改的免费劳动力里就有港口黑手党的人了,光是梶井基次郎一个人,他都已经想好了不下十种死前再利用的方案。 唉,真可惜。 相柳京对港口黑手党没什么好感,喜欢也只是喜欢中原中也一个人,非人的事情怎么能用人类的看法来衡量呢? 决定了,等中也出差回来了,他就去港口黑手党做客,看看能不能暂时挖一挖横滨的墙角,中也的异能力真的很适合用于填补镭钵街这种大型基建。 如今过家家一般的三刻构想已经解决了一方,暂时蛰伏了一方,就只剩下武装侦探社这一个独苗苗了。 相柳京并不打算动武装侦探社。 一来,武装侦探社没有执法权力,他们都是可以用道德和法律来限制的好人,除了某个绷带浪费装置以外。 二来,这样的民间组织完全可以视作必要时的外援求助对象。 虽然自己有脑子,两张马甲卡也有脑子,相柳京还是不太想动脑子,这是一个很费力的力气活,度假为什么要干这种力气活? 不要,不想,躺平了。 穿着纯白制服的绿眸青年托着下巴想,不知道霓虹最好的粗点心免费提供一整年能不能收买名侦探?收买一个星期也行。 229 第两百二十九章 文野版基建游戏(中上…… 横滨政府大楼, 顶楼办公室。 端坐在办公桌前的黑发青年背脊挺直,面容俊秀,如青松翠竹, 霁月清风, 及腰的长发用一根红色的发带系得规规正正, 尾端约五寸尽是月辉般的白色。 青年一丝不苟地批改着满桌的文件, 哪怕已经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也未见他露出半点疲态和不耐, 唯有眉心一点朱红似在隐隐发光。 那其实并非是一颗朱红色的小痣,而是一道被缩小到极致的繁复符文,这是他自诞生以来不断转生的标志。 咚咚咚。 有人在门外轻轻敲门, 响声不长不短, 刚刚好。 相柳京停下手中的笔,微微抬眼:“请进。” 咔嚓,打开门进来的人, 是坂口安吾。 虽然前异能特务科现横滨特殊处理部门的前长官种田山头火被强制卸任,回老家养老去了,但他培养出来的一部分下属还是很优秀的。 本着“有人才不用白不用”的原则, 像坂口安吾这样聪明又能干的天选秘书官怎么能放过呢? 于是在大整改之后,以为自己也会被勒令辞职的坂口安吾在惊诧中立刻上岗工作,可谓是无缝衔接了。 相柳京也不怕他会泄密,倒不如说,他还巴不得坂口安吾泄密。太宰治要是好奇想来看,那就让他来, 只是来了就不要想走了,留下来和坂口安吾一起为建设美丽横滨发光发热吧。 那么聪明的脑子,当然要用在正途上啊, 想必聪明的太宰治学起数学来也是极好的,镭钵街的工程队需要这样的人才去算账统筹。 但坂口安吾也不是傻的,即便再震惊诧异于这两位以雷霆之势新上任的顶头上司一个和武装侦探社的名侦探长得一模一样,一个和港口黑手党的不吠狂犬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名字居然也一样,在异能特务科干了这么多年的他深知什么叫做“有命知道,没命说话”。 异能特务科都被完全打散重组了,眼前这位被护送而来的“芥川殿下”却指名点姓地要他做秘书官,坂口安吾不得不怀疑对方的真实用意。 他的异能力是一定早就暴露无遗的,恐怕就连自己私下里仍然会偶尔和太宰联系,心照不宣地交换一些情报这一点……也已经不是秘密了。 很多时候,坂口安吾甚至感觉这位芥川殿下十分期待他将自己发现的一切告知他人,最好是能把人直接引过来。 引过来做什么呢? 坂口安吾不敢再仔细想下去了,他强迫自己眼观鼻鼻观心,放空脑子里其他的想法,专注于汇报此次的工作汇总。 黑发青年似乎没有发觉秘书官小小的走神,或许他发现了,但他并不在意。他一边听着耳边的汇报,一边有条不紊地批改手边的公文,时不时指出汇报工作中某一项的不足,一心三用这种事他早已轻车熟路。 就在坂口安吾刚刚汇报完毕的时候,办公室外传来了皮靴踏地的声音,这声音一如其主人一般,铿锵有力又稳重严肃。 坂口安吾垂下眼睑,侧过身去,脸上的表情有些紧绷,但不明显。 ——是那位军警首领,【江户川乱步】。 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居然这么快吗? 大门被推开,一身纯白制服的【江户川乱步】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没有敲门,进这里就像回自己的地盘一样自在随意。 除了外貌以外,他和武装侦探社的那位名侦探其实一点都不像,如果说那位名侦探是找准了方法就会很好哄的猫咪,那么这一位就是大草原上蓄势待发看谁都是盘中餐的雄狮。 他热衷于锁定所有被他定义为猎物的家伙。 包括坂口安吾。 【江户川乱步】一点都不惊讶于办公室内还有一个人,他还在底下几层楼的时候就听见了坂口安吾汇报工作的声音,除了开头那一小部分内容以外,其余的他都听见了。 “给我看看。” 他向坂口安吾伸出手,理所当然地索要对方抱着的那份只有身为横滨执政人的【芥川龙之介】才能看的汇总文件。 【芥川龙之介】什么都没有说,他仍然在批改公文。 坂口安吾很顺从地将文件递给了他。 【江户川乱步】翻开了前面几页,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镭钵街的填补工程已经开始了,进展很不错,被派去做临时总监督的大仓烨子干得也挺好,起码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谁把她惹怒了,然后被她干掉的事故。 毕竟那些劳力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免费的,能收到的报酬大概率就是一颗子弹。 在【穿天的绝刺·江户川乱步】这里可没有“死刑不人道”这种说法,他更信奉“杀人偿命”这一条铁律,落在他手上的罪犯只能绝望地祈祷自己的律师足够给力,能在几分钟内就把自己的小命保住。 要不是镭钵街的地形不适合大型机械开进去,只能采用最原始的人力堆积,这些免费劳动力早就下地狱了。 把自己没听见的一部分看完后,【江户川乱步】兴致缺缺地将文件还给了坂口安吾:“还有别的事吗?” 坂口安吾微微低着头,视线只到绿眸青年的下巴,他回答道:“没有了。” “那就回去工作吧。” 他的顶头上司之一轻轻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坂口安吾略一躬身,抱着文件,看似神情自若地离开了。 直到大门关上,那道似乎能够看穿一切人心的目光才被阻挡在门的内里,坂口安吾僵直的脊背有一瞬间的坍塌,就像是骤然脱力一般,他的心跳快得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劫后余生。 此时的他便是这种感觉。 这位江户川先生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只永远兴致勃勃的凶兽,不会疲惫,不会厌倦,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专注地观察着每一个从他面前走过的人,只要有一星半点的不对劲,他的利爪就会瞬间将这个人撕裂。 真是可怕啊。 …… 办公室内,绿眸青年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走到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姿态放松地坐了下去,双腿自然地搭在茶几上,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 静了一会儿,他忽然说道:“南区的黑手党组织已经全部剿灭,港口那边我派了末广铁肠和条野采菊过去,最迟明天早上,藏起来的那部分人就会落网。” 真正聪明的人正在暗中观察,自以为聪明的人却在可笑地玩什么黄雀在后,真是活腻了想找死。 批改公文的黑发青年头也不抬地点点头:“那我明天中午去拜访港口黑手党。” 说起来,那部分藏起来的人里应该会有一个大头目,森鸥外认识的那种,毕竟这个人还是受了他的暗示才会不顾一切地搞这种小聪明。 上门拜访不好不带礼物,这个人的头颅怎么样?应该会是一份好礼物。 想到这儿,嘴角微微上扬的【芥川龙之介】问道:“那位中也君回来了吗?” 将帽子盖在自己脸上,想要睡个午觉的【江户川乱步】撇了撇嘴:“还没有,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挖墙脚这种事情他们不急,急的是森鸥外。 横滨的黑手党组织如今就只剩下东区的一小部分还在负隅顽抗了,等他们没了,下一个会轮到谁?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 【穿天的绝刺·江户川乱步】并非容不下黑手党,只要你足够遵纪守法懂眼色,他可以对一些小打小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特殊环境特殊对待嘛。 然而—— 自战争结束以来,横滨的局势就乱得人没眼看,等那个所谓的三刻构想介入之后,局势更乱了,这里成了谁都能来跳两下的打歌舞台。 异能力者打生打死,你踩着我的尸体扬名立万,我踩着你的脑袋彰显实力,最无辜的普通人就像城门外头的池鱼一样,明明只是想好好生活,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卷入死亡的深渊里,求天无路下地无门。 他们就活该被殃及吗? 他们的性命就真的那么不值钱吗? 明明这座城市最多的就是普通人,建设这座城市的人也是普通人。 看看横滨之外的那些城市吧,哪个城市没几个异能力者,偏偏只有横滨这块巴掌大的地方,你方唱罢我登场,闹得不可开交,一年到头就没几个月是安宁的。 低调一点不行吗? 安安分分地过自己的生活不可以吗? 诚然,这里面有横滨的政治环境问题在,但更多的原因,还是那些不愿意低调安分的人心。 既然自愿走不通,那就只能上被动了。 还是那句话,说不服就打,打趴了就全都是弟弟。 【江户川乱步】拿开遮住脸的帽子,偏头看向终于批完了公文,盖上笔帽站起身来的【芥川龙之介】:“龙,你打得过开启[污浊]的中也君吗?” 【芥川龙之介】端起已经凉透了的红茶,一边手动给茶水加热,一边靠着办公桌透过落地窗,眺望远方的风景。 过了一会儿,茶杯里飘出了热气,他才慢悠悠地说:“那位中也君还只是个孩子。” 身为世界最终防御装置的他可比荒神的存在久远多了,转生又不意味着封印力量,他怎么可能打不过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孩儿? 不过这话说着都不大好意思,总有一种以大欺小的羞耻感。 “唔……” 【江户川乱步】点点头,又把帽子盖回了脸上,“他会答应吗?” “会的。” 因为横滨需要他。 横滨的守护神会回应助力他诞生的城市。 …… 第二天早上九点过半,末广铁肠捧着一个礼盒敲响了横滨政府大楼顶层办公室的门,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的新首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系着扣子从休息室里走出来。 见来的人是他,【江户川乱步】问道:“都处理好了?” 末广铁肠是个真实的老实人,他如实回答:“跑了一个,条野带人去追了。” 【江户川乱步】点点头,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礼盒,道:“告诉条野,追不到就不用追了,追到了就地杀了,那个不是黑手党。” “是。” 末广铁肠颔首应了,他也不追问那个人究竟是谁,东西送到了,命令也收到了,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大门被带上,靠在休息室门边没有出声的【芥川龙之介】对【江户川乱步】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红色的礼花带子:“这个怎么样?” 【江户川乱步】端着礼盒走过去,让他把礼花扎好。 还别说,礼盒是醒目的深蓝色,礼花是大红色,一蓝一红搭配在一起,就是双倍的醒目。 绿眸青年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仔细看,还有几分恶趣味的跃跃欲试:“森鸥外一定会喜欢这个礼物的。” 黑发青年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手指灵活地打好了领带。 他今天穿了一套浅灰白色的西装,外面还要再穿一件灰蓝色的大衣,今天的温度比昨天要低一些。 发带依旧是昨天红色的那条。 打理好衣着后,【芥川龙之介】问道:“跑掉的那一个,是老鼠吗?” “不算,顶多就是个备选,随时都可以放弃的炮灰而已。”【江户川乱步】也在换衣服,新制服的扣子不是很好系,“让他跑吧,费奥多尔知道了也好,省得我们到处找他。” 黑发青年眨眨眼,深黑色的虹膜边上还有一圈不是很显眼的红色:“他会相信吗?” 费奥多尔的理想是创造一个没有异能力者的世界,这个“没有”里面也包括了他自己。 他认为异能力者就是罪恶的源头,可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异能力者也是人类,他们的数量只占了少部分,想要消灭罪恶,不如直接从根源上抹除人类。 人心,人性,永不休止的欲·望,这才是所有罪恶的源头。 “费奥多尔很聪明,聪明的人喜欢思考。”绿眸青年伸手拨了拨大红色的礼花,让它展开得更盛大一些,那双翠绿色的眼睛淬着冰冷的笑意,“他会相信的。” 世间一切,眼见为实。 费奥多尔没有必要非得成为大反派,他想要理想实现,那就给他看看其他世界已经实现的理想。 他会明白的,他想要的理想世界根本就不存在。 理想,很多时候都是只存在于梦幻中的乌托邦。 [书]只是[书],它无法改变人心和人性,智慧生灵总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哪怕是世界基石,也无法左右其思想和本性。 或者,他可以试着换一个方向使使力? 就比如,诺○尔·和平·奖的下一任得主,这怎么不算是实现理想的另一种办法呢? 230 第两百三十章 文野版基建游戏(中下)…… 上门拜访, 自然是要提前告知被拜访者的,不过如果这个被拜访者是港口黑手党,那就没必要提高告知了。森鸥外专门派人盯着横滨政府这边的动静, 车才开出门, 他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这个方向…… 是港口黑手党。 他们会提前准备好的。 专车上,相柳京一个人坐在后座, 旁边摆着一会儿要送给森鸥外的礼物, 他闭着眼睛, 精神力已经笼罩了整个横滨。 这次度假,他只想把之前心心念念的基建游戏搞完,别的都不想多加理会。 他大约是有点强迫症在身上的,镭钵街那个大坑他看着实在是不舒服,总想给它填平,但是要想把镭钵街填平, 他如今干的这些事情又不能不做。 这个世界的横滨直接理解成三不管地带就行了, 就和某三角似的, 虽然没有那里的情况那样严重, 但依旧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哪个国家都能过来插一脚, 所以从前的横滨政府才那么的无能又无用。 说到底,就是他们自己硬气不起来, 也没有硬气的资本。 相柳京不想经营这座城市,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把基建搞好了,横滨的城市意识自然会越来越强,到时候让祂自己上就是了。 他玩基建游戏, [横滨]白捡一个成果,双方都很满意。 至于其他人的意见…… 他又不毁灭世界,基建完成以后就是美丽新横滨了,他们凭什么有意见? [横滨]没意见就行了。 现实并非游戏那么简单,相柳京想要在这里顺利玩他的基建游戏,就必须把所有阻拦他铺开计划的阻碍推到一边去。 他自认为如今的处理方式已经足够仁慈了,倘若他真的是行动肆无忌惮的第四天灾,港口黑手党这个最大的地标阻碍早在第一天就被炸上天了。 玩家这种生物从来都是遇事不决就推平,自己爽了就完事儿,哪管游戏里的npc怎么想,玩家和npc之间可是有壁的,悲欢无法相通。 相柳京并非想要感化费奥多尔,也没有兴趣和这个好心的俄罗斯人探讨世界哲学,想也知道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他打的其实是“用海量的信息灌懵这只饭团,让他沉浸在对人生理想的新思考中,好好沉默一段时间”这样的主意。 只要费奥多尔在他的基建游戏未完成之前别来捣乱就好,等他的基建游戏完成了,[横滨]就能以实体降临,暂时由他保管的[书]也就安全了。 到时候谁都找不到[书],横滨也和其他城市一样,变得平平无奇的繁华,这片土地自然会安宁下来。 而这安宁的另一个前提是…… 要看森鸥外配不配合了。 如果他愿意配合,港口黑手党就此改行,成为横滨的头等纳税大户,日后会交由[横滨]管理的横滨特殊处理部门自会保护每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 但如果他不愿意…… 黑发青年冰冷一笑,虹膜边上的那圈红色晕染得更深了些。 他们就只能很遗憾地进行强制执法了。 …… 港口黑手党的五栋大楼真的过于显眼了,谁敢信它的正对面就是警视厅?只能说法律在这座城市里行不通了。 虽然说这个国家的法律本身就有点问题,但在相柳京看来,至少死刑这个优良传统不该被删掉。 不愧是霓虹的小哥谭啊,就是这么特立独行,比柯学世界的米花町还要靓仔。 远远的,相柳京就看到了等候在大楼门口的人。 是尾崎红叶。 黑发青年轻轻笑了一声。 什么嘛,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森鸥外居然还以为他有谈判的余地吗? 哈,如果不是担心惹怒了中原中也,不好给开放了城市权限给自己的[横滨]一个交代,这五栋大楼啊,这会儿必须塌一座。 算了,反正也走了这一趟,那就面对面谈谈吧。 尾崎红叶奉首领的命令,早早地下来等候着,看到行驶在最前面的专车时,她微微惊讶了一瞬。 那位神秘的新任执政人竟然亲自来了吗? 尾崎红叶拢着层层叠叠的袖子,走下台阶迎了上去,然而从车上走下来的人却令她震惊得美目圆睁,险些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 这个人……为什么会和芥川长得一模一样?! “尾崎红叶女士,你好。” 黑发青年亲自捧着扎了一朵大红礼花的礼盒,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漆黑的眼睛里却没有一分笑意:“在下是横滨新任市长,芥川龙之介,特来拜访贵社。” 每当情况需要的时候,【终局执行者·芥川龙之介】就会带上一张名为“谦逊温和”的面具,但因自小被当做华族家主培养,又常年久居上位,这使他即便带上了面具,也难以遮掩骨子里的强势。 尾崎红叶稳了稳心神,没有像身后的其他成员一样把失态写在脸上,她朝名为芥川龙之介的横滨新任市长微微躬身,随后侧过身抬手做出请的动作,一整套客气话说下来是滴水不漏,不愧是港口黑手党的中流砥柱。 电梯上行期间,纵使心中疑虑和好奇心再重,尾崎红叶也一直低垂着眼帘,目不斜视,这让企图小小搞一下她心态的相柳京有些遗憾。 走到首领办公室大门前,尾崎红叶再次侧身退开:“芥川市长,请。” 咔嚓,门从里面打开了。 这篇大门的开关只在办公室内,门一开,门外的人就能看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森鸥外。 真难得。 相柳京想,总是装出一副猥琐大叔样的森鸥外这一次竟然十分正经,人形异能爱丽丝规规矩矩地站在他身边,眼中偶尔闪过几缕无机制的绿光,虽然瞧着没有平时那样灵动了,战力倒是提升了不少。 这栋楼里处处都是监控,森鸥外已经从监控里看到他的模样,也听到了他和尾崎红叶在大门口的对话,自我介绍就可以免了。 相柳京在自己的系统界面上看了看时间,快要到第三批建材抵达港口的时间了,他和森鸥外的对话可以再精简一些。 成年人嘛,少些弯弯绕绕,直白一点说话也挺好的。 他实在不想动脑子了,光是搞来这个市长的位置和权利,就已经把他在度假期间活跃的脑细胞消耗殆尽了。 “森先生,久闻大名。”黑发青年抬脚走了进来,先声夺人,“不必起身,在下还有要事需要处理,不必要的机锋就不用再打了。” 才要起身的森鸥外顿时一愣,被对方的话打得有些措手不及,怎么会有人这么直接啊?既然你人都来了,不就代表我们之间还有谈判的需要吗?怎么突然就开门见山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对方也是“芥川龙之介”吗? 说是这么说,森鸥外还是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在相柳京看来很是虚伪和不怀好意:“这怎么好?市长先生大驾光临,作为此地的东道主,鄙人是一定要好好招待的。” 站在他身边像块盾牌似的爱丽丝灵动了不少,笑容可爱地眨了眨眼睛:“市长先生,请这边坐!我们可以一边喝下午茶,一边慢慢聊哦!” 黑发青年垂眸看了爱丽丝好一会儿,久到森鸥外脸上的笑都有点僵硬了,他才慢悠悠地说:“也好,确实有些话要好好说说的。” 首领办公室的沙发质感一般,相柳京在心里评价,还不如他那间办公室的沙发软,躺着睡觉第二天起来大概率浑身痛。 都过了好几年了,森鸥外赚到的钱也不少,中也还被他委派得天天出差,怎么就没想过好好改善一下大楼的内部装修呢?至少买些好一点的家具,中也办公室的那张沙发比这张还差,真是个黑心的周扒皮啊。 爱丽丝蹦蹦跳跳地给面对面坐下的【芥川龙之介】和森鸥外倒了茶,然后端起小蛋糕坐在森鸥外旁边,吃得十分投入。 对面的黑发青年看得也十分投入。 不小心对着可爱的爱丽丝露出痴汉表情的森鸥外收了收,端起可靠首领的那一面,问道:“芥川市长,您也觉得爱丽丝很可爱吗?” 【芥川龙之介】笑了笑:“确实可爱,但在下更好奇别的——人形异能也能吃东西吗?它能消化得了吗?”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大半,刻意表现出来的那部分万事都好商量的既视感完全褪去,故作可爱的爱丽丝放下含在嘴里的勺子,重新变回了先前那副无机制的模样。 “您想谈些什么呢?”知道自己的准备恐怕排不上用场了,森鸥外做出了适当的退步。 “谈些什么?”【芥川龙之介】将摆在茶几上的礼盒推给森鸥外,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那不如……我们谈谈住在贵社地下室的那位魏尔伦先生吧。” 森鸥外才碰到礼盒的手指僵住了,他抬眼看向笑得温和的黑发青年,紫红色的眼睛像是沁满了污秽的黑泥,里面融化着这世间最深的罪恶和黑暗,叫人看一眼就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芥川龙之介】面不改色地同这双眼睛对视着,脸上的笑还是一样的温和:“毕竟在下与这位魏尔伦先生同为超越者,说不定还能互相交流一下变强的秘诀。” “……啊,是吗。” 森鸥外眨了眨眼睛,半点不显违和地重新端起了好客的微笑:“您竟然是超越者吗?这可真是本国之大幸啊。” 黑发青年只笑笑,并不接这句话。 看得出来,他实际上对这个国家没什么认同感和归属感。 他属于世界,留在芥川家并经营这个家族,为的也不过是他第一次拥有的血亲妹妹。 森鸥外从善如流地换了一个话题:“劳您亲自上门拜访,竟还带了礼物,真是让鄙人感到惭愧,您破费了。” 【芥川龙之介】的眼中沁出了几缕真实的笑意:“没有破费,不过是一刀的功夫罢了,森先生打开看看,是你认识的人哦。” 话到这里,这个礼盒里装的是什么已经很明确了。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却又截然不同的面孔,森鸥外隐隐有些头皮发麻,事情到这里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对方从进门那一刻开始,他所设想的任何一种可能就已然成为了无用功。 他摆下了棋盘,对方却没有接过他递来的棋子,而是直接掀翻了棋盘。 超越者,横滨市长,背靠所有内阁大臣…… 算无遗漏太久的森鸥外闭了闭眼,贴在礼盒盖上的手指用力得有一些发白,但最终,他还是打开了这个礼盒。 里面摆放着一颗新鲜的人头。 正是他送出去的探路石。 那么多人里,这个芥川龙之介究竟是怎么精准地找到这颗探路石的? 难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的“眼睛”就已经遍布整个横滨了吗? 享受着[横滨]全部权限的相柳京笑得很是好看。 玩游戏怎么能不开挂呢?就当是氪金了。 森鸥外已在动摇。 众所周知,港口黑手党是凶恶的犯罪组织,犯下的罪行和非法的交易不要太多,它已经在这座城市扎下了根,并深深渗透进了黑暗之中。全横滨最危险的黑暗势力就是港口黑手党了,直接把它理解为这座城市的阴暗面本身也可以,从前的横滨政府都会恐惧忌惮这样的存在。 嗯,从前的横滨政府。 从前的执政人员已经被换掉了一大半,这些被换下来的人一部分死在了【穿天的绝刺·江户川乱步】刀下,一部分被送进了镭钵街壮大免费劳动力的规模。 港口黑手党之前安插在政府各处的卧底和暗线废了很多,现在只剩下很少一部分,还全都被排除在了政治核心外,根本接触不到如今的横滨政府内部。 这盘棋,从一开始就下不成。 森鸥外合上盖子,大红色的礼花此时显得格外刺眼。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背脊依旧挺得很直:“芥川市长,您给我的选择是什么呢?” 【芥川龙之介】给他重新倒了一杯茶,语气谦逊地说出自己的提议:“在下私以为,森氏会社比港口黑手党好听多了,森先生觉得呢?” 干什么黑手党?又不是在时兴世袭家族制的意大利。 横滨的黑手党是没有前途的,有没有兴趣做横滨第一纳税大户呢,森先生? …… 与此同时,武装侦探社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委托人,他指名委托的对象是整个侦探社最不正经工作的太宰治,而他委托的内容更是惊得名侦探呛了一口汽水。 231 第两百三十一章 文野版基建游戏(下)…… 在【终局执行者·芥川龙之介】动身前往港口黑手党的时候, 【穿天的绝刺·江户川乱步】慢悠悠地吃完今日份的粗点心,再喝掉一瓶冰镇好的汽水——在嗜甜这一点上,他倒是和那位名侦探的爱好相同——然后从等候在办公室外的部下手里接过保温箱, 嘴里哼着时下最流行的曲调, 开开心心地往一栋红砖大楼去了。 用步行的方式。 今天猎犬不工作,他大方地给除大仓烨子以外的成员们全都放了假,实在不能走开的大仓烨子这个月可以拿三倍的奖金和工资。 大仓烨子:…… 默默把抗议词咽回去。 好的, 首领!没问题,首领! 突然被放假的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目送他们的新首领离开。 待人走远了,连背影都看不见了,末广铁肠忽然啊了一声,条野采菊朝他“看”去:“怎么了,铁肠先生?” 末广铁肠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想要三倍的奖金和工资。” 说着,他看了看腰间门挂着的刀, “有些钝了。” 这段时间门杀人杀太多了,就连锋利的刀剑都被磨顿了,他想换一把新的。 条野采菊:“……” 条野采菊嘴角一抽,转身就走:“我们该去巡逻了,铁肠先生。” “哦。”前一秒还在想要三倍奖金和工资的末广铁肠闻言, 也转身跟了上去。 今天不用上班, 【江户川乱步】穿得就没有上班时那么正式了, 斗篷还挂在休息室里,制服上的配饰也都没带, 乍一看, 这就是一套设计得比较亮眼的西装而已。 他手里提着的保温箱装的全是才做好的粗点心,是贵族家中的独家秘制,概不出售的那种, 趁热吃才最好吃。 他已经尝过了,没有任何一个江户川乱步能够拒绝这么好吃的粗点心,这次的短期聘请肯定没有问题。 如果有,那就再来一箱! 托前段时间门整改后的军警进行雷霆清扫的福,横滨的大街上热闹了很多,来往的行人不再行路匆匆,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进那些黑手党的枪·战中,这座城市属于普通人的美丽在慢慢释放。 [横滨]感到很高兴,这片土地上的花卉开得更好了。 一路走过来,【江户川乱步】都已经站在红砖大楼前了,他也没能实现路遇小老虎和镜花酱的“说不定”。 算了,还是上楼谈正事吧。 依旧是因为近来横滨的治安越来越好了,横滨本地的委托越来越少,武装侦探社能接到的委托大多来自于横滨之外,出的外勤也比前几年加起来都要多,但武装侦探社的人却都觉得这样还挺好的。 他们真心希望这座城市能够越来越好。 如今横滨夜里响起的枪·声寥寥无几,隐匿于黑暗小巷中的惨叫和悲鸣几近消失,大街上的哨岗不再只是一个摆设,执勤的警察一丝不苟,连交通情况都好了很多。 诚然,更名为横滨特殊处理部门的军警们在以更大的暴力强行镇压黑暗,但他们后续工作做得很好,横扫黑暗与罪恶的雷霆之势并未波及到只想安静平稳地生活下去的普通人。 就连福泽社长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警惕担忧转变为现在的无言赞许。 在这期间门,福泽社长亲眼见证了横滨从混乱转为稳定,大街上的行人脸上的笑容比从前真实了很多,连最弱小的孩童们也敢在黄昏时分成群结队地在公园里玩耍。 他从前以为“三刻构想”是最适合横滨的策略,但现在看来,无论是他和森医生,还是主导了“三刻构想”成型实施的老师,他们都不够了解这座城市,没有真正地认识到这座城市和城市里的人到底需要些什么。 想必老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一直以来都保持沉默,未曾想过干预新横滨政府的强制执法。 作为三刻构想中的一环,福泽社长有想到过新横滨政府会派人来武装侦探社,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 新横滨政府的人来武装侦探社,只有在已经完全镇压清扫完横滨的黑暗面后,而横滨黑暗面的最后一站必然是港口黑手党。 他更没有想到上门来拜访的人居然会是…… “乱步先生?!” 听到敲门声,起身去开门的国木田独步险些发出破音,可见敲门的人有多么的令他震惊了。 武装侦探社内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喊叫吸引了目光,就连趴在办公桌上晃腿的江户川乱步都猛的直起身来,睁开了那双猫眼似的翠绿色眼睛。 门外,一身军警新制服的【江户川乱步】笑容得体,并未因国木田独步的震惊一声而变了颜色,他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委托人一样,很礼貌地问道:“叫我‘江户川’就好,国木田君,请问贵社的太宰治在吗?我这里有一份指名委托需要麻烦他出马。” 说着,他腼腆一笑,“当然,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想聘请乱步君短期协助我部门破案。” 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独步的大脑发出了即将过载的警报,身后传来的乱步先生的声音及时地拯救了他:“国木田,打电话叫太宰回来,还有,为什么要把委托人堵在门口?” “啊……啊!是、是!” 国木田独步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的动作就和他此刻的表情一样僵硬,平时只要半秒就能完成的转身动作,这一次硬是用了一秒多。 他一让开,门口的人就暴露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中岛敦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怎么会!……”怎么会有两个乱步先生?! 泉镜花小小地倒吸一口气,一双眼睛呆愣愣地在两个江户川乱步之间门来回移动。 为什么,会有两个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从办公桌后面绕过来,走到这个明显比自己高很多的同位体面前,两双相同颜色的眼睛对视着,一个仰脸,一个低头。 名侦探有些不爽,但看在非常美味的粗点心的份上,他可以不介意这点小小(重音)的身高差。 和一米八几的军警首领比起来,显得格外娇小的乱步先生伸出手:“乱步大人答应你的委托了,快把报酬交出来!” 【江户川乱步】笑得开心:“那就多谢乱步先生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这保温箱有些重,你怕是拎不动,不如……福泽社长代为保管好了。” 在被声音吸引前还坐在里间门办公室泡茶的福泽社长看向绿眸青年的眼神很复杂,他看了看满眼都是期待的自家乱步,又看了看面前这个……应该是平行世界的江户川乱步吧,乱步向他传递来的信息是这样的。 平行世界的差距居然如此之大吗? 乱步是普通人,但拥有着不普通的才能。 而眼前这个乱步……他是异能力者,而且很强,比贤治还要强大。 传言中的超越者,会是这个乱步吗? 这样的强大,一定很辛苦吧。 福泽社长伸手接过【江户川乱步】递来的保温箱,一入手,超出预想的重量让他手上一沉,江户川乱步的眼睛更亮了。 “我们到里面去说吧……”福泽社长顿了顿,道:“江户川先生。” 【江户川乱步】换上得体的客套笑容,跟着福泽社长进了里间门的办公室,眼睛已经黏在保温箱上的江户川乱步也跟了上去,路过自己办公桌的时候顺手将没有喝完的汽水也一起拿走了。 直到三人都进去两分钟了,国木田独步才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摸出手机给在外面浪不回来工作的太宰治打去电话。 中岛敦和泉镜花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可思议和震惊。 与谢野晶子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回了医疗室。 宫泽贤治……宫泽贤治打起了快乐的小呼噜,睡得很香。 里间门办公室内,江户川乱步迫不及待地打开保温箱,里面整齐摆放的粗点心还冒着热气,他开心地拿起一块塞进嘴里,立刻被这极致的美味幸福到周身都在冒小花花。 ‘这是乱步大人吃过最好吃的粗点心了!’ 名侦探在心里大声地评价道。 福泽社长给【江户川乱步】倒了一杯茶,成熟的大人面不改色地接受了茶水的苦涩,不成熟的天才儿童喜滋滋地端起甜味的汽水。 两个江户川乱步之间门的区别已经很明显了。 一杯茶后,福泽社长进入正题:“江户川先生亲至,是要下什么样的委托?” 究竟是什么样的委托,竟然要指名太宰去完成? “也没什么,委托内容倒是平平无奇。”【江户川乱步】从上衣兜里摸出一个U盘,U盘尾端还系着一个红色的穗子,“之所以指名要太宰君去做,是因为这份委托的接收者有些特殊。” 这时,太宰治刚好推门走进来,他还没来得及闪亮登场,就听到了“乱步先生”的声音:“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我需要太宰君将这个U盘送到这个人手上。” 太宰治:…… 起猛了,竟然听到乱步先生在说胡话。 “噗!” 这一次,就连江户川乱步都真实的震惊到了,一口汽水呛得他直咳嗽。 在【江户川乱步】拿出U盘的那一瞬间门,他的脑子里迅速地划过了几十个名字,可唯独没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字。 不论是立场,还是身份,这个家伙都不应该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有联系才对吧。 咳嗽几声之后,江户川乱步眯着微红的眼睛,颇为幽怨地盯着对面的同位体:“你确定要下这样的委托吗?” 太宰治在福泽社长的示意下坐到了名侦探身边,他此时的神态和外面的中岛敦很像,惊讶和震惊全都写在了脸上,就差张开嘴芜湖一句了。 是个戏精了。 【江户川乱步】对他笑了笑,同样很礼貌,但翠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只有移开目光看向另一个自己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才慢慢地沁满了真实的笑意:“我确定,其实也就是拖时间门而已,一个阳谋,胜在好用。” 名侦探鼓了鼓脸颊,对福泽社长点了点头,表示这个委托可以接。 福泽社长垂下了眼帘,很是认真地看着茶杯中竖起来的茶梗。 江户川乱步伸手拿起放在桌面上的U盘,随手递给了笑得很假的太宰治:“太宰,做一只好猫咪。” 不可以捣乱,也不可以看这里面的内容,会倒霉的。 太宰治有些不情愿地收回了难得旺盛的好奇心,他接过U盘放进袖子的暗袋里,在【江户川乱步】面具似的微笑下勾起唇角:“我会做一只好猫咪,好猫咪有什么奖励吗?江户川先生。” 【江户川乱步】对他笑了笑,没接这句话。 还要奖励,没把你扔进镭钵街壮大免费劳动力的队伍就是对你最大的奖励了。 全横滨,敢试图在五感超常敏锐的大仓烨子眼皮子底下装窃听器的也就一个太宰治了。 忽的,江户川乱步停止了进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的眼睛睁得有些圆:“你!……” 【江户川乱步】对他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即便已经看出来了,无所不能的名侦探啊,还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做事面面俱到,将各方面的危险都考虑了进去,为的就是在他走后,现有的横滨环境不会再度崩塌。 [横滨]终究不是人类,城市意志不懂人心。 但他终究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行雷霆之势要比细水长流润物无声更适合迟早都会抽身离去的他。 江户川乱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妥协似的哼了一声,转脸对看过来的福泽社长摇摇头。 福泽社长可以放下最后的心了,眼前这个【江户川乱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横滨,他深爱着这座城市,深爱着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哪怕跨越了一个世界,这份爱也没有更改半分。 太宰治单手托着下巴,虚虚地看着前方。 他似乎是在看同福泽社长聊起横滨现状的【江户川乱步】,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在看,什么都进不了他此刻的眼睛。 他在想…… 另一个世界的织田作是否得到了他想要的结局呢? 窗外的风吹拂过大街小巷,吹散了孤心之人的愁绪。 …… 两个月后,相柳京站在横滨政府大楼的天台上,望着悬浮在镭钵街大坑上空的小小人影,堆积在大坑边缘的硬石泥土被黑红色的重力包裹着,如有生命一般涌入坑中,深深凹陷下去的大坑被一点一点填平,就像是积年累月不得痊愈的伤口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治疗。 [横滨]在欢呼,碧蓝的海面上飞翔着成群的海鸥,海浪打着卷从海平面上拂来,连大地都在轻微地震颤着。 横滨的守护神总会回应助力他诞生的城市意志。 心心念念基建游戏得以完满完成,相柳京心满意足地在小本本上打了一个勾。 身后传来低不可闻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去,是被【穿天的绝刺·江户川乱步】领过来的芥川龙之介。 相柳京向森鸥外“借”了三个人,中原中也、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 相比两个月前刚来横滨政府大楼报道,浑身长满尖刺的芥川龙之介,两个月后的芥川龙之介已经要温和很多了。 他眼中的空茫和凶狠被另一种充满温暖和希望的色彩替换了,相柳京将【终局执行者·芥川龙之介】那可以编写成一部传奇的人生经验分享了一部分给他,这个完全能够独立思考的少年将这些全部听了进去。 芥川龙之介开始尝试记录些什么,笔、墨、书,这些东西似乎对他有天然的吸引力,不吠的狂犬渐渐安静了下来,他对太宰治的狂热一点一点褪去了。 更多时候,他会把拿去追逐太宰治的时间门和注意力倾注在他的妹妹身上。 有多久了? 他和银有多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兄妹俩聊了一整晚的天,第二天一起来上班的时候眼睛都有些红。 芥川龙之介依旧没有找到生存的意义,但他没有那么急了,也不再一个劲儿地将这问题的答案寄托在早已抛下他远去的太宰治身上,那样对谁都不公平。 很惭愧,他直到如今才意识到了这些。 另一个自己告诉他:“不用着急,时间门会给与你所有问题的答案。生存本就是一生的事情,你的人生还很长,何必过分纠结于最终的结局?” 黑发青年轻轻拍了拍尚且稚嫩的少年,抬手指着远方跃出地平面的旭日:“龙之介,你看——” 芥川龙之介说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温暖的阳光沁入他的眼眸。 “那就是答案了。” 生存的意义是什么? 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 无他,享受当下吧,未来自会璀璨。 232 第两百三十二章 黑泽君表示很震惊(上…… 西斯塔·巴莱卡维奇·斯别洛夫斯基, 是一名身高一米九七的伟岸男子,表面上是莫斯科国立大学自然科学系教授,实际上是俄罗斯三大超越者之一, 其异能力名为[机械纪元],实力更是达到了恐怖的天灾级别。 因为他的父亲是俄罗斯人, 母亲是霓虹人,所以他还有一个霓虹名——黑泽阵。 作为超越者, 黑泽阵无法随意进出其他国家, 每次出国, 都要经过层层审核,这一次和其他国家的学术交流也是一样,他等了半个月才得到全套的准入证件。 半个月还算快的了,上一次他去种花家,硬是等了一个多月, 仙人球都被他种死了好几盆,经过两个国家一起审核下发的准入证件才姗姗来迟。 临走前, 国防部部长还特意打电话来叮嘱他,千万不要一怒之下在别的国家搞出大动静来,实在不行也尽量收着点儿打什么的, 听得他直翻白眼, 恨不得把助理新给自己新买的手机扔水里。 有着一头月辉般的银发长发的高大男人拖着一个中号的行李箱, 站在只有他一个人的登机口, 拧着眉很不耐烦地听对面老生常谈。 不听又不行, 不听完等会儿还要打过来。 他都二十七了,不是七岁,能不能不要每次出国都搞得他好像是去和别国的异能力者干架的? 国防部部长是个一顿能喝一打伏特加的中年大汉,与他棕熊一般雄伟的外表不符, 他非常能说,尤其是对着被他视为自家先辈的黑泽阵。 这一回电话讲了足足四十五分钟,他才意犹未尽地祝黑泽阵一路顺风。 最后一个音还没有进入耳朵,脸黑得不行的银发男人就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拖着行李箱气势汹汹地走入登机口,那架势像是要去炸敌人的碉堡似的。 飞机上不止黑泽阵一个人,他这次出国用的身份是他表面上的身份,种花家有句古话叫做“大隐隐于市”,一个自然科学系教授就不要搞特殊了。 没一会儿,飞机开始起飞了。 短暂的颠簸后,平稳的飞行使得黑泽阵困意连连,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哈欠连天地放低座椅睡了过去。 他实在是太困了。 怎么会突然就这么困呢? 平日里一向警惕的黑泽阵来不及想更多,汹涌的睡意已经淹没了他。 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开始落地了。 到了吗? 黑泽阵浅浅地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来穿上黑色的风衣,一边调整西服袖子上的袖扣,一边跟在其他人身后走下飞机。 他前脚才踏入机场大厅,好几股奇怪的视线就黏在了他身上,似疑惑,似恐慌,又似震惊,复杂得很,也奇怪得很。 银发男人面无表情地看向那几股视线的来源,盯着他看的人显然没能反应过来,更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敏锐,无一不是被他逮个正着。 嗯,表情变得更惊恐了。 他们在害怕什么呢? 黑泽阵抬起手腕,接着黑曜石打造的手工腕表看了看自己的脸,用他在种花家交到的朋友的话来说,他这张脸是万中无一的帅气,在相亲市场十分吃得开。 俄罗斯人长得都很高大,面部线条也比亚洲人硬朗一些,但这并不能作为他们恐惧他的原因。 至于认出了他的身份,那就更不可能了,他的真实身份只有国家领导层才知道。 更何况他是超越者,又不是灭绝人性的恐·怖·分子,为什么这么害怕他? 银发男人若有所思地轻哼一声,森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兴味,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他不再注意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拖着行李箱朝大厅外走去,雄狮什么时候会去在意地上爬过的蚂蚁? 担心什么,他出国是合法的,有国家替他兜底。 只要不是他突然发疯,光天化日之下杀了霓虹的首相,那他在这个国家干点别的事那都不算大事。 黑泽阵这会儿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热情得很诡异的出租车司机载去了霓虹的警察局。 怎么,这是仗着他第一次来霓虹吗? 银发男人回头看那个司机,一路上佩佩而谈就没怎么停过的司机此刻像是活见了鬼一样,火烧屁股似的疯狂踩着油门跑了。 黑泽阵:…… 啧,虽然很早以前就听说过霓虹人的精神不是很正常,但闻名不如见面,精神不正常成这个样子,委实是震惊到他了。 他报的分明是酒店的名字,什么时候霓虹的警察局也兼职酒店的活了吗? 还没等黑泽阵摸出手机拨打酒店的电话,他就被一大堆从四面八方窜出来的警察围了起来,他们一个个全副武装,看他的眼神活似什么恐怖·分子。 黑泽阵:??? 什么情况?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出国散心的官方理由,的确是来东京大学进行学术交流的,而不是什么跨国进行异能犯罪,这理由要是报上去,他的祖国当天就会安排一个队的心理医生来给他做检查。 这是在搞什么? 就在黑泽阵满脑子问号的时候,一堆警察中走出了一个趾高气昂满脸写着“我立了大功”的普通男人,看其他警察纷纷让路的样子,这应该就是这群警察的头头了。 对方用一种饿了七八天的棕熊看猎物的眼神看着他,手里的枪已经开了保险:“你被捕了,琴酒,立刻放弃抵抗!” 黑泽阵:…… 高大的银发男人一时间门无语凝噎,脸上的表情很是生动,就差没有把“你是不是有病”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琴酒? 谁是琴酒啊? 哪家好人会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琴酒? 面对真·枪·实·弹的警察,银发男人脸上没有半点慌乱,只有“我就静静看你们发疯”的平淡和无语。 “我说……” 黑泽阵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正在独奏的大提琴,琴音在河畔回响,低沉浑厚,声线很有磁性,是声控党梦寐以求的梦中情声了。 但此刻,这个声音说出来的话就没有那么好听了:“警官,你们是脑子有问题吗?” 这句话像是一根火柴,瞬间门点燃了这个长相很普通的男人某个不能触碰的点:“琴酒!你这个罪犯在嚣张什么?!你已经被包围了!快点投降!我有权利命令他们开·枪!” 粗略学过一些心理学的黑泽阵幽幽地瞟了他一眼,又一个被成吨工作压垮的社畜,估计已经停在这个位置上很久了,近来又被切断了往上爬的机会,现在只要抓到一点点机会就会立刻紧紧攥着不放手。 一个不必留意的蠢货。 被称为“机械主”的年轻超越者无视了对方手里那把指着自己的枪,他摸出手机,找到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这是国家特地为他组建的突发事件应急小队的电话号码,一般他搞出事情来了需要处理,打这个电话就对了。 按理说,这个电话二十四小时都是通的,不可能出现接不通的情况,就算是在南极也是一样。 然而——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黑泽阵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句脏话:“Чёртвозьми(真见鬼)!” 再看四周全部将枪上膛的警察,他神经再大条也该发现不对劲了,这可是卫星电话,被拦截信号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但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等他从这里离开后再说吧。 “开枪!都给我开枪!” 随着那个蠢货一声令下,将黑泽阵团团围住的警察们纷纷开·枪。 ——异能力,[机械纪元],发动! 银发男人不紧不慢地抬起手臂,轻轻一振,璀璨的银白色光带自他脚下去藤蔓般环绕着男人汹涌攀升,光带中还有密密麻麻的俄文争相绽放着更璀璨的光芒。 比枪·声更先响起的是金属零件铿锵组装的声音,八面比银发男人还要高出一点的六边形金属盾牌凭空出现,将主人牢牢围在最里面。 当金属盾牌完成最终组装的那一刻,子弹呼啸着从枪膛中射出,八面金属盾牌齐齐发出特殊的嗡鸣,无形的声波向四周荡去,震碎了所有子弹,也震飞了组成包围圈的所有警察。 看在这些警察只是听命行事的份上,他们至多就是个轻度脑震荡,下命令的那个蠢货就没这么好运了,肋骨有多少根就被震断了多少根。 黑泽阵讲道理,但他不是没脾气,换成其他气性稍微大一点的异能力者,这些莫名其妙对自己开·枪的人恐怕通通都得进重症监护室。 银发男人提着只装了几件衣服和几本书的行李箱,身后跟随着的八面金属盾牌缓缓消失在空气中,目不斜视地迈开大长腿,从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警察身边走过,顺便摧毁了这里所有的监控,以确保自己的脸没有被拍下来。 失策,他应该戴个口罩的。 等黑泽阵都已经走出去好远了,一辆白色的马自达从街头拐角的位置偏移过来,十分帅气地停在了警视厅前。 车上下来一个黑皮金发的男人,脸色很不好看。 他看着躺了一地的警察,攥在手里的手机放到耳边:“你确定,那个人是琴酒吗?” 手里传来的回答令安室透眼中的晦涩彻底沉了下去。 …… 眼熟的黑色行李箱被放在了一家老旧书店的门口,黑泽阵在书店里翻着几本杂志,里面写着近几年来的国际有名事件。 他的异能力[机械纪元]能将所有电子产品悉数化作他的所属物,这座城市大大小小所有的监控都成为了他的“眼睛”,他的意识甚至可以随意进出任何网络,最高规格的防火墙都不一定能防得住他。 这也是他被定义为天灾级别的原因之一。 黑泽阵已经确定自己的处境了—— 他穿越了。 从他的世界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异能力存在的世界。 哈,这是什么二流情节? 黑泽阵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纸币放在前台,戴上他新买的口罩,一手拿着卷成卷的杂志,一手提着行李箱,离开了这里。 顺便一提,钱是从随便一个倒霉的黑手党组织那里黑来的,便利店里就能取钱这一点,俄罗斯也值得普及一下。 黑泽阵一边往刚订好的民宿走,一边回忆上飞机以后的所有经过。 其实在飞机上就有些端倪了的,只是他那时太困了,因此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云层忽然毫无征兆地变得异常浓稠,耳边除了飞机飞行的声音,以及时不时响起的雷声以外再无其他,甚至连人的声音,都是在几分钟后才重新响起来的。 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跨越的世界。 这也不能怪黑泽阵,主要是他前段时间门实在是太忙了,天南地北地做任务,还深入南极采了好几个样本,这次以莫斯科国立大学和其他大学每年一次学术交流的名义出来,就是为了能清静一些,好好休息休息。 结果…… 真不知道是该感叹自己运气好,还是该说句晦气了。 是夜,黑泽阵在民宿里草草做了一顿晚餐,吃完以后坚持出门遛弯消食。 他那个种花家的朋友说了,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九十九他是不奢望了,异能力者多争端,长寿的很少,八十岁就差不多了,再老一点他也打不动了。 通过搜集来的信息所得,自己如今身处的这个地方叫做米花町,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犯罪率高得吓人,破案率也高得吓人,这种一看就有猫腻的事情,偏生这个世界的人都不觉得有什么。 要么是这个世界的人心太大,要么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奇怪之处了。 黑泽阵订的这家民宿有些偏僻,晚上九点多,这附近的街上就没有什么人了,整条街只有他一个人在慢慢散步。 忽的,他心头一动,摸出另一个手机拨出了通讯录上的第二个号码。 这个是他的私人手机。 诧异又奇特的是,这个电话居然通了。 黑泽阵眼神复杂地看着手中已经接通的手机,心想:这手机什么牌子,这么厉害?跨世界都能打通,简直震惊他一整年。 “……巴莱卡?”手机里传来一个充满睡意的男声,俄语特有的卷舌口音为他本就称得上迷人的声音增添了更多的魅力,“怎么不说话?你是到了吗?” 是到了,但又没有完全到。 短短几个小时,黑泽阵觉得这期间门所发生的事情比他前二十七年都要来得精彩。 笑死,这种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居然会发生在他身上……等等,他一个天灾级别的超越者说这种话,似乎也挺有槽点的,毕竟异能力这玩意儿本身就不科学。 “费佳,你简直无法想象我都遭遇了什么。” 银发男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路灯下,一点漫不经心地和电话那一头的人说这话,一边摸出打火机点燃叼在嘴里的香烟,慢条斯理地讲起了他的离谱遭遇。 在没有意识到自己跨越了一个世界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就离谱,怎么会有人把一个走官方渠道过来的大学教授认成犯罪组织的恐怖·分子啊? 这些人居然还是霓虹的警察。 霓虹果然要完。 而等他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他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抽根烟冷静冷静。 电话那头名为费奥多尔·D的人安静地听完了他的离谱故事,不仅没有当他是在说胡话,还语气凝重地问了他好几个关于身体上的问题。 听到他说身体一切正常后,费奥多尔才浅浅松了一口气:“巴莱卡,对于如何回到我们的世界,你有什么头绪吗?” 黑泽阵很光棍地道:“没有。” 他要是有,就不在路灯底下站着抽烟了。 再说了,他擅长的领域是机械相关,又不是真的自然科学教授。 费奥多尔表示赞同:“说的也是。” 他也就是问一问而已。 过了一小会儿,电话那头响起了翻书和敲键盘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费奥多尔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尝试的办法,他道:“不是有句话说‘一个世界不能存在两个相同的人’吗?不如去试一试,找找那个世界有没有和你相同的人,说不定见一面就能回来了。” 黑泽阵点点头,听进去了,也准备去试试看,但他还有一个问题:“还有另一个说法,两个相同的人见了面,其中一个就要消失,你就不担心我会消失吗?” 费奥多尔笑了一声:“别担心,巴莱卡,就算真的要消失一个,那个人也不会是你。” 他一贯相信“弱肉强食”这句话,巴莱卡如此强大,一个没有异能力的世界里就算有另一个“巴莱卡”……哦,不对,结合巴莱卡告诉他的信息,那个世界里的“巴莱卡”大约是叫琴酒,真的要消失一个的话,也只会是那个琴酒。 银发男人轻轻哼了一声,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意思。 “费佳,不要搞事。” 黑泽阵熟练地警告他的好友——用霓虹的词语来形容,他们就是幼驯染——如果他的语气能再冷冽一些就更好了:“我不想再去给哪个国家组织干白工,费心费力地把你捞出来了,再有下一次,我绝对会把你埋进西伯利亚的冻土里。” 他之前忙成那个样子,就是为了把这个混蛋从默尔索监狱捞出来。 费奥多尔又笑了,他连声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在他不再的时候搞事,以祖国的名义发誓。 黑泽阵冷冷地嗤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以祖国的名义? 谁信谁傻叉。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只要这家伙不干出毁灭世界或者毁灭人类这样疯狂的举动,他总会想办法把他从险境里捞出来的。 唔,以祖国的名义起誓。 233 第两百三十三章 黑泽君表示很震惊(中…… 既然决定去找一找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自己, 试试看费佳提出的办法行不行得通了,黑泽阵只好将自己从短暂的em状态中揪了出来,不过他还是有些苦恼。 自从他加入国家获得编制后, 他做事最多就低调一点,还没有苦恼到完全没有人打掩护这种程度。 他是异能力者, 又是地位超然的超越者,异能力就像是他的另一只手, 另一双眼睛, 身体中的另一幅器官一样, 早已经和他融为了一体,他平时干点什么不用异能力? 可现在突然要抑制它了,起码在这个世界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使用,黑泽阵明白这道理,但想想就是觉得浑身别扭。 果然, 就像费佳说的那样,他迟早会被祖国全能的后勤队伍“宠坏”。 啧, 算了。 黑泽阵抬手揉了揉眉心,不管这么多了,大不了把这个国家的监控全黑了, 左右他已经黑了机场和警察局的, 也不差这点儿(?)了。 说起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自己, 应当就是所谓的平行世界同位体了吧。 琴酒吗? 这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正经的人名, 倒像是某种代号。 结合那个蠢货说的那些话, 还有那种看到地上有金子的表情,这个琴酒九成以上不是好人。 想他一个获得国家编制的超越者,虽然也不是人类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他从来没有干过恐怖·分子的事, 平时有任务就做,没任务就在家里养养花看看书,顺便看着他那个不省心的好友。 就算是他年少时觉醒了异能力,终于和费佳一起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要去做什么犯罪分子。 总之,平行世界之间的差别真是震惊到他了。 用不着电脑之类的电子设备,黑泽阵的意识轻而易举地在这个国家的官网里逛了一个遍,他成功找到了关于琴酒的记录。 这个名字果然不是正经的人名,而是一个被命名为黑衣组织的犯罪集团的成员代号,琴酒正是这个组织的Tp Killer,目前正在肆无忌惮的犯罪中。 黑泽阵:…… 嚯,好家伙! 他拿起桌上的冰镇汽水,喝了一口给自己压压惊。 既然这位琴酒是犯罪分子,还是Tp Killer,那对方的反侦查意识一定很高,监控画面肯定很少,很难从这一方面确定他的位置。 但是,凡走过必有痕迹。 直接找不到人,那就找与之相关的人。 黑泽阵慢慢睁开眼睛,森绿色的眼睛里闪过几缕无机制的寒光,他找到了一个人—— 降谷零,霓虹公安,隶属于指挥公安警察的警视厅警备局秘密组织“零”,现化名安室透,卧底黑衣组织,代号波本,有一个私家侦探兼波洛咖啡厅服务员的假身份。 看完这家伙到处打工的实况后,黑泽阵不得不称赞他一声“打工皇帝”,就问哪个组织不想要这样的员工? 他自己要是有降谷零一半那么勤奋,爱唠叨他的国防部部长能直接痛哭流涕,连喊八声乌拉,以此浅浅表达一下内心的激动之情。 可以工作,但没必要工作得如此勤奋。 黑泽阵比较喜欢法国的工作时间,如非必要,他一般懒得动弹。 还没有见面,他就已经对降谷零这个人刮目相看了。 网络上的分支太多了,即便是黑泽阵这个超越者,也需要一个“指示标”指引一下方向。 降谷零是黑衣组织的代号成员,其地位已经接近核心了,他身上一定会带着联系黑衣组织的手机或者别的电子产品,只要距离近那么一点,黑泽阵就能捕捉到黑衣组织的信号,继而顺藤摸瓜,从浩如烟海的网络大路线中精准地找到同样黑衣组织的“路”。 琴酒再怎么行踪诡秘,他也要去做黑衣组织下发的任务,Tp Killer应该也是要冲业绩的。 只要任务一发,黑泽阵就能顺藤摸瓜了。 今天是工作日,降谷零应该在波洛咖啡厅上班,唔……让他看一下。 通过波洛咖啡厅对面的监控,黑泽阵看到了正在给客人送蛋糕的降谷零。 很好。 他站起身来,一边解开绑头发的发带,一边往浴室走去。 嗯,等他洗完澡和头发就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霓虹的空气有点问题,上飞机前洗的头,才隔了一天,他就又觉得有些痒了。 是他的错觉吗? …… 安室透今天也是第一个到达咖啡厅的人,榎本梓小姐还在路上,他照旧开始了新一天的营业,抛开他优秀的外貌不谈,这样勤奋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万千普通服务员中的一个。 唔,表面上是这样的。 但实际上,他昨晚刚和琴酒打过照面。 从内心出发,安室透不太想和琴酒打交道,每每和那个银发男人对视,他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像锋利的刀片一样在他身上剐来剐去。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恐怕他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倘若要安室透排出一个最麻烦人员的名单,琴酒一定是Tp ne,对方的直觉实在是过于作弊了。 他已经看着优秀的演技和业绩取得了贝尔摩德和朗姆的大部分信任,只有琴酒,只有这个人一直盯着他不放。 没有抓到直接证明他是卧底的证据,就是光凭直觉,琴酒从一开始就在怀疑他,如果他不是去了情报部门,而是在行动队,以琴酒的作风,他恐怕早就死在了随便哪一次任务意外中。 昨天一早,安室透接到情报,说是琴酒被警视厅的人围起来了。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不是“终于可以把这个罪犯绳之以法”的激动,而是唯恐围住琴酒的那些警察全部死在那个暴徒的枪·下。 琴酒可是连扫射东京塔这样的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人! 他绝对做得出来光天化日之下炸了警视厅这种事! 等安室透一路踩着油门冲到警视厅时,留给他的只有躺了一地但还活着的警察,唯一一个至今未醒的就是下令对琴酒开·枪的负责人。 那家伙是为数不多知道黑衣组织内幕的人,近期被卷入了政治斗争之中,被下放到了警视厅做警视监,从被下放那天起就一直想立大功重回名利场,但奈何一直都没有机会。 直到昨天,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居然把琴酒带去了警视厅! 那可是琴酒! 那个满脑子只有权利和地位的蠢货怎么可能抓得住他? 安室透急得恨不得能把油门踩出火星子。 在到达警视厅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琴酒如果脱身了,他可能看到的就是一地死尸,琴酒如果没有脱身,他哪怕拼得身份暴露,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将琴酒永远留下。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死,伤得最重的也只有那个急功近利的蠢货。 在将受伤的人全部送进医院后,安室透马不停蹄地来到了警视厅的监控室,不出所料,监控没了。 无论是琴酒如何来到警视厅,还是那些受伤的人都是怎么受伤的,一个画面都没有,那一段监控整个消失了。 安室透试图调取附近同一时间段的监控,好从中分析出琴酒大白天突然跑来警视厅的目的。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那个线人司机所说的机场,沿途经过的街道,通通都没有,凡是和琴酒有关的监控画面全部消失了。 安室透一时有些茫然,组织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黑客了? 茫然之后,他又迅速警惕起来,一股惊悚感从脚底直接窜到了天灵盖。 组织有了这么厉害的黑客,那他的信息,所有卧底的信息……岂不是不安全了?! 安室透差点儿眼前一黑,立马从警视厅冲了出去,从中午一直搞到天黑,后半夜还接着贝尔摩德的名义交到了琴酒。 他不敢多提,因为组织里还没有琴酒去过警视厅的情报,他虽然是情报人员,但有时情报过于灵通了也是一个必死点。 琴酒看他的眼神依旧那么的令人后背发凉,他也如预料中的那样什么都没有套出来。 伏特加虽然脑子不太行,但他对琴酒非常忠诚,安室透一般不会去试探伏特加,因为这家伙会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琴酒,到时候他的麻烦会更大。 综上,安室透又熬了一个大夜,整宿没睡。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只要稍加伪装,谁也无法从他深色的肤色中看出黑眼圈来。 ……除了某个观察力过度敏锐的少年侦探。 “安室先生,您又熬夜了吗?”背着小书包的柯南接过安室透递来的三明治,小声地询问这个弯下腰方便自己抬手的黑皮男人。 安室透轻轻一笑,同样小声地回答他:“我还是睡了的。” 虽然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柯南用不赞同的眼光看他,但碍于毛利兰已经装好三明治走过来了,他只能对安室透摇摇头,表示:您这样熬夜可不行,要注意身体啊。 深色皮肤的金发男人无奈地笑着点头,抬手摸摸小男孩的头发,笑容温柔地目送毛利兰和柯南离开,然后转身走向料理台。 就在他做好最后一个放在展柜里的小蛋糕时,店门口响起来开门后碰到响铃的叮铃声。 “欢迎光……” 安室透扬起熟练的迎客笑容,一句欢迎光临在看到进来的人后瞬间卡在了嘴里,最后一个字怎么都吐不出来,他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来的人怎么会是……琴酒啊!? 234 第两百三十四章 黑泽君表…… 黑泽阵此人, 在异能力者中是属于低调的那一类人,用他的好友费奥多尔·D的话来说,他的行事作风和他的实力地位很不匹配。 他从不会依仗着自己是实力强大的超越者便任性地胡作非为, 只要不去招惹他,他就是无害的。 在不做任务的时候,黑泽阵就像他家里养的那只西伯利亚森林猫一样, 懒洋洋的,除了狩猎很勤快以外,其他时候都不是很爱动弹,对铲屎官都是那样的爱答不理。 但他到底是异能力者,还是实力超凡的超越者。 即便突然穿越到了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举目无亲, 祖国也不是自己的祖国了, 他也并没有感到慌张。 因为他的力量依旧还在。 底气来源于实力,以黑泽阵的实力, 当前世界根本没有任何存在能够伤害他,所以他不需要躲躲藏藏偷偷摸摸, 控制监控不过是他讨厌麻烦而已。 就像现在, 他觉得饿了,正好这家咖啡厅还卖早饭,那就进去吃点, 要是不合口味就换一家。 至于降谷零现在什么心情…… 黑泽阵一进店门就摘下了口罩, 他坐到了有绿植遮挡的座位上, 单手接过对方递来的菜单,冷白色的手指捏着普通的圆珠笔在菜单上勾选,硬生生将这只普通的圆珠笔衬托得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他我行我素惯了,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他才不管降谷零是什么心情。 三明治看起来不错,先来十个。 俄罗斯人,饭量很硬。 黑泽阵把这张菜单上的所有东西全点了一遍,喝的没有,就点了一杯中规中矩的咖啡,加两倍糖。 他喜欢甜食。 勾选完后,银发男人将菜单还给了已经将面部表情调整过来的安室透手里,习以为常地说了一句谢谢。 安室透的表情顿时又有些奇怪了。 通往简易后厨的挡帘落下,他趁着挡帘完全落下的那一瞬间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最里面位置上,背脊挺直地看手机的银发男人,前一刻怦怦乱跳的心脏逐渐平复了下来。 这个人不是琴酒,即便他和琴酒长得一模一样。 琴酒身上有掩盖不了的杀气,这也是他为什么从不执行伪装潜入类的任务,他实在是太好辨认了。 这个人不一样,他同样令人无法忽视,但令人无法忽视的不是杀气,而是他整个人。 如果说琴酒是锋利的刀,世上最好的枪,那么这个人就是被隐藏在鞘中的宝剑,只要他不愿意展示自己的全部,外人看到的就只是他让人惊叹的外表。 他很强,却强得内敛低调,不欲被旁人注视。 不像琴酒,光是看到他,就让人感觉有一把上了膛的枪正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心跳加速到能把自己原地吓死。 这个人是谁呢? 安室透手上不停地做着三明治,对方选这么多究竟是自己吃还是带走,他根本分不出半点注意力去思考。 他在想,这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那天被带到警视厅去的“琴酒”? 那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可疑,他怎么也想不出那个人如果真的是琴酒,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可一旦将事件中的主角换成这个人…… 那事情就能说通了。 是误会。 不过问题又来了——他是如何在所有警察都开了枪的情况下毫发无伤地离开的?又是怎么将那些警察全部击倒的,还每个人的伤势都几乎一样? 哪怕他不是一个人,也很不可能做到啊。 生活在柯学世界的安室透怎么都想不明白,但让他直接去问,也不可能,万一这个人和黑衣组织有关系呢?就只凭这张脸,认识琴酒的人都没法拍着胸脯保证这个人和黑衣组织绝无关系。 安室透准备暗中调查。 然而暗中调查的第一步就没能迈出去。 他做好了十个三明治,正准备给坐着等餐的银发男人端过去,对方突然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烦请帮我将所有料理打包,我要带走。” 说着,他看向推门进来的榎本梓,“打包这个步骤,就劳烦这位女士了。” 他可没有把多余的东西带回住处这种习惯。 姗姗来迟的榎本梓:“欸?” 安室透脸色微变,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在榎本梓看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好的,客人,您稍等。” 随后端着托盘转身回到料理台前。 榎本梓对这位气度不凡长相也很吸引人眼球的客人微微欠身,小跑着跟了进去,简易的厨房内传来了两个人的谈话声。 黑泽阵端起加了两倍糖的咖啡喝了一口,目光重新回到了正在播放时事新闻的手机上,但实际上他的注意力一点都不在这上面。 接着从降谷零这里成功捕捉到的信号指路标,他精准地找到了黑衣组织的网络,和普通数据没有什么分别的意识已经进入了这个组织网络的最深处。 APTX4869…… 人体实验…… 长生不老…… 乌丸莲耶…… 唔,找到了,黑衣组织的任务网页。 黑泽阵往下划了划,一眼就看见了琴酒所在的行动组,这个尽职尽责的Tp Killer明天晚上有一个暗杀任务,暗杀对象是霓虹政府的某个议员,因为安保等级比较高,需要他亲自到场指挥。 地点…… 在铃木集团举办的慈善晚宴上,这位即将赴死的议员会作为重量级嘉宾压轴出场。 黑泽阵收起异能力,关掉手机站起来,伸出手从榎本梓手中接过了打包好的食物:“有劳了,女士。” 面对这种绅士有礼貌,还非常英俊的帅哥,榎本梓不可免俗地红了脸:“您客气了,欢迎您下次光临!” 黑泽阵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在想:没有下次,我再也不来了。 要不是为了从降谷零这里获取“指路标”,他才不走这么远路跑这儿来呢。 他是真的一路走过来的。 倒不是没钱坐车,而是…… 他总觉得在这座城市坐车有点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司机带进河里去,不然还是走路吧,走路虽然费腿又费时,但走路比较安全。 安室透借着收拾桌子的东西,一直看着银发男人走远,他的心再次高高悬起。 对方那样说,就已经是在很明确地告诉他,放置监听器和定位器这样的手段在他那里行不通,敢放就要承担后果。 这个人绝不会是普通人,他会是黑衣组织的成员吗?他和琴酒又是什么关系? 正当安室透越想越眉头紧锁的时候,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震,他放下抹布拿出来一看,登时惊得头皮发麻双目圆瞪,优秀的表情管理足足失控了好几秒。 手机上赫然是一条信息量炸裂的短信,其内容是: 【降谷警官,我并非黑衣组织的任何成员,烦请抑制住你的好奇心,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待我的事情了结,会有谢礼奉上。】 发件人是——一位倒霉的旅人。 虽然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但发件人究竟是谁,已然十分明了了。 可这个人是怎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 他还知道多少!? 安室透的心彻底乱了,他一刻也没法再待下去,只能匆匆找了一个借口,急急忙忙地冲回了公安。 …… 一个短信将安室透惊得跳起来的黑泽阵提着外表精美的保温袋,不疾不徐地行走在街道上。 他重新戴上了口罩,但他一米九几的身高和一头仿佛浸了月华般的银白色长发依旧为他带来了很多注视和回头。 人类总是追寻着新奇不是吗?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他就总有一种感觉——这座城市很奇怪,案件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发生,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犯罪分子炸楼。 明明这已经很危险了,以正常人的思维,要是命案就在我身边,那不是应该早就选择其他城市生活去了吗?再不济也该搬搬家什么的。 可这座城市里的人不一样,他们非但没有换城市生活,也没有搬家,反而非常淡定,惊慌失措、害怕震惊也只在命案发生到被侦破的那一小段时间里,谁看了不说一句心脏强大。 更令黑泽阵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座城市,乃至于这个国家的警察就像是脑子有问题一样,能转得过来的只有少数,破案居然要靠非体制内的侦探。 难道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特色吗? 这要是放在俄罗斯,早被开除了好吗? 还有犯罪分子。 即便是现在,黑泽阵也想不通那位琴酒怎么胆子就那么大,居然敢开着直升飞机去扫射东京塔?不怕被对空弹打下来吗? 最后就是这个国家的政治层,这都扫射东京塔了,真就一个字都不提的吗?东京塔不是你们国家的地标之一吗?让犯罪分子这么啪啪打脸,你们就一点都不在乎的吗? 黑泽阵设想了一下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他的祖国…… 呵,国防部部长能亲自开着喀秋莎去炸了犯罪分子的老窝。 然而,种花家有句俗话(?)说得好,没有最震惊,只有更震惊。 等黑泽阵沿着“指路标”找着了黑衣组织的内网,他又习惯性地发散了一下思维,不小心顺便看到了他们成员的手机和电子设备。 他只有一个想法:这种家里卧底满地跑的组织怎么还没有毁灭?难道是因为根基比较深,还经得住造吗? 黑衣组织里到处都是卧底和墙头草,看得他有些同情那位兢兢业业干着清道夫工作的琴酒了,也不知道对方知晓这个消息后会不会气得直接一拳头擂在墙上。 决定了,黑泽阵想,回去他就查一查自己的小队伍里有没有卧底和墙头草,拉着一刻也闲不下来的费佳一起。 这种“我在外面打生打死,你们在后方悄悄偷我家”的感觉实在过于操蛋,光是想想他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异能力了。 走到商业区的红绿灯前,黑泽阵自觉地停在了几个老年人身后,提着食物的那只手微微向后方侧着,以免不小心打到前面的几个老人。 就在红灯转绿灯,马路两边的行人都要开始走的时候,左边的道路尽头传来刺耳的警笛声,以及油门踩到底的引擎轰鸣声。 黑泽阵伸出没有拿任何东西的左手,一把拎住一个窜得飞快的半大少年的后衣领,手臂发力,很轻松也很及时地将他从飞驰而来的SUV车轮底下抢了回来。 只是交错而过的刹那,他就已经看清了那辆车上的配置。 戴着面具的抢匪,五个,三个持·枪,估摸着是去抢银行了。 呜啦呜啦,紧跟着那辆车飞驰过去的,是五辆警车。 戴着口罩的银发男人将单手拎着的少年放下,无甚表情地看了一眼抢匪嚣张而去的方向。 下一秒,已经开出去几百米远的SUV突然一个紧急刹车,刺耳的摩擦声刺得行人露出痛苦面具,紧接着就是轰的一声,车盖下面的引擎毫无征兆地炸了。 紧跟在后面的警车反应及时,纷纷猛打方向盘,成功避免追尾。 等到车上的警察们持·枪走过去小心查看,才发现五个抢匪全都被突如其来的惯力拍晕了,嘴里鲜血直流,大概率是牙被撞掉了。 黑泽阵轻轻拍了拍不停道谢的少年的头,逆着看热闹的人流穿过马路,步伐依旧那么的不疾不徐,心里却在大呼晦气。 这座城市的风水是有问题吗?这已经是他这两天看到的第九起突发案件了,犯罪率要不要这么高?这还没到年底呢,犯罪分子赶着冲什么业绩啊! 还是早点回去吧,这个世界他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235 第两百三十五章 黑泽君表示很震惊(下…… 在见识过这座城市诡异的风水现象后, 黑泽阵决定接下来的时间门里都不外出了,他宁可点外卖也不出门觅食,反正霓虹的食物都差不多, 分量少好吃的又不多。 银发男人坐在沙发上纠结着点哪家外卖, 选来选去, 他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做。 天知道他等外卖的时候会出什么事,还是自己做吧。 黑泽阵有着丰富的下厨经验, 虽然他一开始是不愿意的, 但奈何逃生的路上带了一个同样不会做饭,甚至做得还不如他的好友,彼时还很小只的他实在是吃够了生食和黑面包,只能硬着头皮将自己的厨艺技能点了起来。 果然, 没有学不会的,只有不想学的。 如今的黑泽阵已经今非昔比, 他练就了一身大厨手艺, 哪怕身在异国他乡, 也能用当地的食材做出自己想吃的口味。 事实证明黑泽阵的担忧和怀疑是对的, 他这边才从快递小哥手里接过订好的食材,一转身,电视上就播放起了一起凶杀案, 地点正好就在他之前想要订外卖的地方。 黑泽阵:…… 啧,这个鬼地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离开某个地方,就算是当年的实验室, 也是因为那群疯狂的白大褂想要解剖他的大脑,他才在死线上觉醒异能力带着倒霉的小伙伴一起逃跑。 又是一顿敷衍式的做饭,吃完以后,正好是晚上七点, 距离睡眠时间门还有两个小时。 黑泽阵提前躺在床上,意识再次进入黑衣组织的内网,实时监控着琴酒的动向。 凌晨时分,琴酒那边就开始动了。 他通知了基安蒂和科恩,两个狙击手很快就回复了他,没几分钟就从各自安全屋的位置出发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行动组准备妥当,琴酒联系了负责情报方面的贝尔摩德,而贝尔摩德又联系了……波本。 黑泽阵表情复杂地睁开眼睛,这个波本就是化名安室透的降谷零,那个贝尔摩德又是个有自己心思的半瓶酒,就这样的配置…… 嘶,琴酒以往的任务不会都是这种配置吧? 这样都还活得好好的,不得不说黑衣组织的Tp killer很有东西了。 看这架势,琴酒是准备在白天进行远程狙击了,任务开场应该是那个倒霉议员上台致辞的时候。 同时开两枪的远程狙击要是无法杀死任务目标,还有贝尔摩德和波本在现场伺机而动,可谓是双管齐下,任务完成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如果波本不是卧底的话。 白天啊…… 黑泽阵翻身从床上坐起来,银白色的长发像流淌的月光一样从枕头滑下来,服帖地垂在主人挺直的脊背上。 他的那个种花家朋友常说玄学就在人身边,强者要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他的直觉告诉他,费佳的办法是行得通的。 理想的状况自然是谁也不用承担消失的风险,他顺利回到自己的世界。 不理想的状况…… 银发男人接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五指修长,肤色偏冷白,能隐约看见青色的血管,因修炼有了一层薄薄的茧。 这是他的手。 他是全世界仅有的十五位超越者之一。 他笃定,即便非要消失其中之一,那个人也不会、不可能是他。 唔,稍微感觉有点对不起这位琴酒了。 但愿是理想的状况吧。 …… 中午时分,铃木集团大厦前可谓是热闹非凡,一大波媒体围在由训练有素的保镖们围成一排的“标线”外,长·枪短炮咔嚓咔嚓个不停,手里攥着话筒恨不得至今怼到有序进入大厦的来宾嘴边去。 安室透已经化妆成服务员进入了场地内,贝尔摩德则化身某个新贵的女伴,不出意外,这个新贵也是黑衣组织的成员之一。 七百米开外,正对铃木集团的一栋大厦天台上,基安蒂和科恩正在校对手中的狙击·枪,琴酒拿着望远镜观察场地内可观测范围的所有细节,伏特加像一座铁塔一样矗立在琴酒身后,时刻警戒着四周的情况。 安室透推着放着香槟的小车,在被装饰得精致典雅的会客厅里四处走动,他穿梭在人群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快就找到了打扮得风情万种的贝尔摩德。 她在一众太太群里混的如鱼得水,融入进这个圈子里的速度很快,几句话下来,那些贵妇太太们就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抖落了出来。 这个女人又换了一张脸,被她挽着手臂的男人脸都要笑烂了。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将那个男人的脸记了下来,这种没有进入组织核心层,但又高于基层的成员有一个算一个,现在多抓一个,以后就能少一分的风险。 这次的任务来得突然,安室透接到贝尔摩德的通知时吓了一跳,他那会儿还在追查那个和琴酒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同时也在检查公安内部的情况和卧底信息有没有泄露,这个突如其来的通知将他正在做的事情全部打乱了。 安室透不得不把手头的工作放下,连夜赶出了保护计划,此时公安的成员已经到位,散布在会场四周,随时准备出动救人。 那条短信折磨得他一整晚没睡,坐立不安间门无时无刻不在想自己究竟是哪里暴露了,那个人又到底是谁? 贝尔摩德的通知和琴酒一如既往的语气稍稍安慰到了安室透担忧烦躁了一整晚的心,他的身份在组织内部还没有暴露,不然等候他的就不是出任务的通知了,而是琴酒那把不知道杀了多少卧底的伯·莱·塔。 观察完四周后,安室透推着小车退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里,他小小地缓了一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 真是乱来啊,一大堆事情堆在了一起。 不过…… 他往外看了看,有些困惑。 说起来,怎么没有看到同样受邀前来的毛利一家呢?宴会已经正式开始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居然已经习惯了在各种场合中看到那个变小的侦探了,这会儿没有看见,还有些不习惯。 “哈……” 安室透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甩开。 不论如何,还是先专注于眼前的事吧,其他的事……之后再处理。 被安室透惦记着的小侦探在哪里呢? 他们遭遇了车祸。 这场车祸来得很突然,没有人受伤,但是和毛利一家撞到一起的另一个车主死拽着毛利小五郎不放,哪怕有警察在一旁调解,他也坚持要毛利小五郎进行赔偿,且要求赔偿的钱款还不少。 “开什么玩笑!”要是不是毛利兰拉着毛利小五郎,他现在已经攥着对方的衣领子把人提起来了,“分明是你撞上来的,要赔钱也是你赔!你这是在讹人吗?敢不敢去调监控啊,混蛋!” 江户川柯南被毛利兰用另一只手拉着,尽显睿智的眼睛在一口咬定就是毛利小五郎先撞上来的大叔身上转了两圈,大大的眼睛忽的精光一闪,小侦探开始了他的推理。 而这一切都被赶时间门,直接从各个大楼楼顶跳跃前进的黑泽阵看在了眼里,不仅是监控,还有各种电子设备,这些通通都是他的眼睛和耳朵,他看到了全过程。 戴着口罩的银发男人像一片羽毛似的,身姿极其轻盈地停在了一栋大楼的天台边缘,仿佛风一吹过,他就会随着风一起飞走。 那个小孩子…… 是否太成熟了一些? 黑泽阵轻轻歪了歪头,这动作和他养的那只猫很像,不能说宠物随主人,只能说主宠的相性很适配了。 为什么那对父女没有发现呢?正常的小孩子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唔,小孩子会配上高科技的眼镜、麻醉手表和变声器吗? 他那个腰带也挺有趣的。 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可真奇怪啊。 看了几眼后,黑泽阵不甚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足尖一点,继续赶他的路了。 要不怎么说两点之间门线段最短呢,开车至少要半个小时的车程,黑泽阵直接从楼顶上走直线,加上他的速度超乎常人,十分钟不到,他就到达了目的地。 琴酒等人选择的狙击点……的左边那栋大楼。 几乎是他落下来的瞬间门,放下望远镜的琴酒就朝这边看了过来。 银白。 先引入眼帘的,是一片近乎在闪光的银白色。 ——是头发。 琴酒自己就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有这样发色的人很少,愿意留得这么长的人就更少了。 两双完全一致的森绿色眼睛隔着两栋大楼的距离,对视了。 或许是同位体之间门无法向外人描述的微妙感觉吧,在见到黑泽阵的时候,安室透只敢往“双胞胎”、“克隆人”这方面想,而琴酒…… 他似乎完全没有在思考,右手闪电般地摸向后腰,咻的一声,被□□削去巨大部分声音的子弹已经射向了站在对面大楼天台上的银发男人。 “哦呀。” 黑泽阵小小的惊讶了一声。 裹挟着火星的子弹在眨眼间门来到了他面前,只差一厘米的距离,尖锐的子弹便停滞在了半空中,再不得寸进。 锵。 恍若一体的子弹瞬间门解体,化作几块米粒大的废铁落在了男人脚边。 狙击手的视力很好,琴酒目睹了子弹凭空解体的全过程,他倒是没有表现出诧异或者震惊,只是啧了一声,握·枪的手稳得令人称赞,然后——他打空了弹夹。 无一例外,全部在即将接近目标的微小距离中凭空解体。 就像是什么鬼故事一样。 黑泽阵无视了另外把指着自己的枪,他心情甚好地挑挑眉,是理想的状况呢。 他和琴酒已经见面了,没有一个人消失。 好像还差点儿什么,不够火候。 他摸出手机,旁若无人地申请了场外援助。 手机那头嘟了两声就接通了:“巴莱卡,已经见到人了吗?” “嗯,已经见到了,但没有效果,我觉得差了点儿什么,你快帮我想想。” 黑泽阵仗着自己实力强,导弹都打不着他,背着那边的四瓶酒讲起了电话,以防自己被读了唇语。 琴酒微微眯起眼睛,伏特加请示道:“大哥,要我去处理掉那个人吗?” 一百来米的距离,他又戴着墨镜,没看清,便以为大哥的子弹被人躲过去了,于是自告奋勇申请出击。 伏特加的视力不行,但科恩和基安蒂同为狙击手,他们也目睹了十几发子弹诡异解体的全过程,可比起这个不怎么能用科学解释的场景,他们更好奇别的。 两人眼神复杂地看了看那边讲电话的银发男人,又看了看给伯·莱·塔换弹夹的琴酒。 即便那个人戴着口罩,但…… 琴酒的长相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他们一眼就出来那个银发男人和他们行动组的老大哥长得一模一样,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不可能,琴酒根本就没有兄弟,组织里也没有人敢拿琴酒去做克隆实验,琴酒对自己的基因信息一向保护得很好,所以—— 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 他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样的能力,是高科技设备,还是……超能力? 琴酒斜了伏特加一眼:“继续警戒。” 说着,他看向欲言又止的科恩和基安蒂,“你们也一样。” 科恩和基安蒂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强者的话,琴酒无疑就是他们之中的最强者,两人咽下了所有的好奇,端着枪重新回到了狙击位上。 那边,黑泽阵和费奥多尔的通话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费奥多尔正在翻书,沙沙的翻书声很清晰:“巴莱卡,你感觉如何?” 黑泽阵从衣兜里摸出了一块糖,剥去糖纸放进嘴里:“感觉是找对了办法,但还差点儿什么,唔……游戏进行到了百分之九十,就差百分之十,但还缺少一个引子。你觉得这个引子会是什么,费佳?” “或许是能量。” 黑泽阵侧耳听了听,大楼的电梯正在上行,电梯里只有一个人。 “展开讲讲。” 手机那头的人重新翻开了另一本书:“你在飞机上听到了雷声,对吗?” “嗯哼。” “雷电在交互的时候会产生能量,嗯,人为手段无法捕捉到的能量,试一试?” 嗑嚓。 黑泽阵咬碎了嘴里的硬糖:“我明白了。” 他看向天台上唯一的大门,问道:“费佳,你有乖乖待着吗?” 费奥多尔笑了几下,反问道:“我有。等你回来了,我可以出去吗?我坦白,只是朋友之间门的聚会而已。” “是吗?” 黑泽阵将硬糖咽下去,道:“只是聚会的话,那就带上我一起。” 只是朋友之间门的聚会? 他脑子被门夹了才会相信。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大门被推开了,来人正是琴酒。 黑泽阵用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对冷着脸要杀人的琴酒晃了晃,他摘下口罩,露出和对方一模一样的脸:“谈谈?” 琴酒垂眸看了看落在他脚边的那些已经解体的子弹,又看了看那张和自己分明一模一样,却又能看出明显差别的脸,他最终还是收回了重新上好弹夹的伯·莱·塔:“你想谈什么?” …… 两人到底谈了些什么,又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就在一百米开外的伏特加人也不知晓其中的任何内容,他们只知道他们的琴酒老大一个人去了那栋大楼,半个小时不到就把另一个人领了过来,然后对他们说任务已经完成了,立刻撤退。 伏特加:??? 科恩:??? 基安蒂:??? 任务完成了?什么时候完成的? 任务目标都还没有到场呢! 琴酒没再说什么,只是回到车上,他点燃一支香烟,看着后视镜里看手机的银发男人,眼中多了几分忌惮。 他们的任务目标死在了路上,被突然爆炸的手机炸穿了心脏,死得离奇又突兀。 这就是黑泽阵向他展现的力量。 那个倒霉的议员成了他们的交易内容之一。 左右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人,黑泽阵对此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超能力吗? 琴酒收回目光,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双眼。 伏特加、科恩和基安蒂是忠于他的,他们不会将黑泽阵的存在透露给任何人,黑泽阵的存在也绝不能暴露。 那位一生都在研究如何长生不老,现在出现了一个超能力者,还和他琴酒是平行世界同位体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黑泽阵他们是抓不到的,他可就不一样了。 琴酒是一头孤狼,组织是他暂时的栖息之所,却不是他不可或缺的归宿。若是哪一天组织威胁到了他的安全,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其舍弃,甚至会暗中推一把,使其毁灭得更加彻底。 黑泽阵很配合他,口罩戴得严严实实,民宿也退了,直接拎着行李箱跟他回他的安全屋。 “你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黑泽阵放开行李箱,一点也不客气地坐在了沙发上,那姿态比琴酒这个正儿八经的主人家还要闲适。 他道:“后天就是雷雨天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后天就能回去了。” 费佳的意思是,让他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天气里,飞到飞机能够到达的高度试一试。 后天就是雷雨天,飞的话,他自己就能飞。 他最多也就在这里待今天和明天两天的时间门,大不了不出门了,能出什么事呢? 难道会有人敢在琴酒的安全屋里装监控吗? 办不到的。 降谷零都办不到。 琴酒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是觉得对方和他长得一样,但那张脸上的表情实在温和无害得不像他,于是他移开了目光,又点燃了一支香烟:“记住我们的交易。” 黑泽阵有些无奈:“当然,我做事从来公平。” 他的这位同位体,真是不近人情啊。 真该让费佳看看,他无情的时候能有多无情,那·枪是说开就开,半点不含糊。 琴酒抽完了两支烟,伏特加已经到了安全屋外,他站起身来,戴上帽子从黑泽阵身边走过。 接下来的时间门里,黑泽阵果然如他承诺的那样,没有跨出安全屋半步。 他没有动琴酒带回来的电脑,只是坐在新买的单人沙发上,看着请伏特加帮忙买回来的俄文书,再沏上一杯双倍糖的红茶,就这样悠闲自得地过完了一天。 顺便一提,光是他请伏特加去买回来的书,就已经装了满满五个超大号行李箱。 琴酒难得有些好奇,这么多箱子,他要怎么一起带回另一个世界? 不过他也只是好奇了一瞬,组织内部暗潮汹涌,他可没时间门关注这种没有必要的问题。 安室透这两天不比琴酒闲,他忙得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个人来用。 议员离奇死亡,政府高层丑闻接连被爆,公安卧底情报疑似泄露,查不到源头的短信…… 每一件事,都是在他所剩无几的精力上疯狂蹦迪。 只有黑泽阵,只有他是真的悠闲。 雷雨天如期而至,这天竟然是罕见的雷暴天气,雷声与闪电交织,声势浩大得叫人胆战心惊。 琴酒亲自驾车,载着黑泽阵和他那五大箱的书,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废弃厂房区。 下车后,黑泽阵仰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紫色的闪电轰隆一声划过,就连大地都跟着一起在震动。 是个好天气。 空气湿度高,易导电,能够助力他的异能力覆盖范围加倍扩散。 后备箱打开,琴酒抱着手靠在车门上,没有一点要帮忙的迹象。 虽然也不需要他帮忙。 黑泽阵轻轻拍了拍手,八面六边形金属盾牌自他身后凭空出现,并飞快地开始变形。 琴酒咬破烟头的爆珠,醒脑的薄荷味弥漫整个口腔。 八面六边形金属盾牌两两一组,指甲盖大小的零件密密麻麻地分开、扣拢、重组,十秒不到的时间门,台两米高的类人机械和一副非常俄罗斯风格的重工飞行推进器就诞生了。 五个行李箱由台类人机械分工提着,飞行推进器虚贴在银发男人背后,随着主人的呼吸微微泛着不亮眼的冷光。 “给。” 离了十步远的距离,黑泽阵扔给琴酒一个造型很可爱的猫咪U盘,“你要的卧底名单都在这里了。” 准确的说,是除了降谷零以外的卧底名单都在这里。 黑泽阵向来公平,他从降谷零那里获得了“指路标”,相应的,他应当给出回报。 因此除了名单,他还给降谷零发去了一则短信,提醒他要当心。 琴酒怀疑他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机会连着他一起杀,你猜他会不会在乎名单上有没有波本的名字? 头顶的雷声越发震耳,黑泽阵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忠告:“看在我们是同位体的份上,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能够趁早脱身的话,请不要犹豫。长生不老是全人类的终极梦想之一,倘若有一天组织最大的秘密被曝光,等待你们的将是全世界的围剿。”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琴酒再如何优秀,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即便是黑泽阵这个实力强悍的超越者,他也承担不起与全人类、全世界为敌的重量。 怎么想,最终结局都只会是同归于尽。 琴酒将手中这个与自己画风不符的猫咪U盘放进了内置的口袋里,他叼着烟冲黑泽阵点点头,惜字如金:“不送。” 最好不要再来了。 黑泽阵白了他一眼,身后的推进器猛然爆开一阵白光,只听轰的一声,他和他的类人机械已经飞上了天空,径直地冲向了雷暴最剧烈的区域。 琴酒仰着脸看了一会儿,低下头压了压帽子,他也是时候考虑一下退路了。 …… 俄罗斯西伯利亚的一处深林中,一栋两层的木制小楼矗立在被人为削出一块平地的山坡上,小楼两边各种着鲜花和绿蔬,一只毛色雪白的大猫慵懒地趴在室外的猫爬架上享受阳光,毛绒绒又很蓬松的大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忽的,它的耳朵抖了抖,白影一晃,这只大猫已经在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跑起来了。 “喵!” 雪白的大猫轻盈一跃,跳进了来人怀中。 “西西里,我可爱的小姑娘,你是不是瘦了?” 黑泽阵弯腰将他的爱宠接了个满怀,提着行李箱的类人机械跟在他身后,唯一能够证明他去过其他世界的,只有那些书,以及他那头被雷电劈得发尾焦黑的长发了。 他将名为西西里的猫咪抱起来掂量一下,嘟囔道:“真的瘦了,是费佳没有好好喂你吗?” “巴莱卡,为什么刚回来就在污蔑我?” 初春时分,就已经将自己裹得像头熊的费奥多尔手里提着一把锄头,颇为无奈地从菜地里走出来。 他一边认真打量好友,一边问道:“有哪里受伤吗?” 黑泽阵抱着西西里rua,道:“没有,只是要修一修头发。” 说着,他偏了偏头,向费奥多尔示意自己身后,“给你带的礼物,另一个世界的各家名著,多看看,有助于净化心灵。” 个类人机械应声走上来,向主人的好友显示它们提在手里的超大号行李箱。 这里面最少也有两百本。 费奥多尔失笑:“巴莱卡……” 黑泽阵轻哼一声,抱着舔他下巴以表思念之情的西西里进屋,只给某个按耐不住搞事的心,总想出去给大家表演一个震惊全世界的好友留下一句听起来冷酷无情的话。 “看完,你就可以一个人去聚会了。” 费奥多尔叹气,提着锄头跟上:“这要看到什么时候去啊,我们都约好了。” “我不管,你可以让他们推后一下时间门啊,不说是朋友吗?” “巴莱卡——” “没得商量,你必须全部看完。” “那你跟我一起去吧?” “不,我累了,哪儿都不想去。” 这种一出国就穿越世界的倒霉事情,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巴莱卡……” 费奥多尔试图挣扎。 个类人机械尽职尽责地提着行李箱,脚步落下的声音足以说明书籍的重量。 的确沉重,不过还有得商量。 236 第两百三十六章 星星和大…… “中也。” “中也?” “……中也!” 耳边的女声忽然提高了一个度, 中原中也终于从恍惚的沉思中惊醒,整个人差点儿从办公椅上跳起来:“大姐?大姐!” 尾崎红叶端着一杯热茶,看他的眼神有些担忧:“你怎么了?从昨天起, 你就一直是这幅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样子。我都叫了你三声了, 是身体上的问题吗?” “啊……不是的。” 中原中也弯腰捡起滑落在地上的帽子,将它放回自己怀中,他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 目光望着虚空中的一点, 好一会儿都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形容。 尾崎红叶没有催促他,她轻轻吹了吹还有些滚烫的茶水, 放松地享受起这难得的下午茶时光。 只有她和中也, 没有首领。 首领似乎有其他的事情, 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呼唤任何一名干部前往办公室了, 没有停歇向外下达的命令则昭示着首领的生命安全无碍。 尾崎红叶信任着森鸥外,似乎没有什么能夺走这个男人的性命, 除非有一天他的计划需要他去死。 醇香的茶水被喝去了一半, 中原中也终于语带迟疑地开口道:“我……我这两天总是听到一个声音, 很模糊, 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又……确实是存在的。” 还有一点他没说,这个声音能勾动他体内的荒霸吐。 不是将要突破他身体的那种躁动, 而是另一种想要前往声音源头的向往, 仿佛那个声音的源头是同类传来的。 同类啊…… 中原中也垂下眼帘, 遮住了蓄满复杂情绪的钴蓝色眼睛,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沿着帽檐抚摸,再一次陷入了恍惚的沉思之中。 尾崎红叶看着他欲言又止, 最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她是港口黑手党少有的知道中原中也身份的人,如果她自己觉得身边一切正常,但是中也就是能够听见一个声音,那问题就出在他们身上了。 那是只有中也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墙上的时针走了一格,中原中也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从漫长的沉思中醒来,他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很是抱歉:“不好意思啊,大姐,我这……” 尾崎红叶摇摇头:“没关系的,中也。下午茶的本意就是放松心情和精神,你有觉得放松吗?” 中原中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是觉得挺放松的,虽然总是神思恍惚,体内沉寂的荒霸吐也总是向他输送一种想要前往声音源头的向往,但……他这两天的感觉的确比过去十几年都要好很多。 从前他总有一种衣服穿小了的紧绷感,现在就不一样了,很舒适,从身到心都很放松。 最重要的是—— “大姐!”中原中也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走到尾崎红叶面前张开双臂,向她展示,“你看,我长高了!我长高了三厘米!” 天知道他已经好久没有再长过个儿了! 居然一下子长高了三厘米啊!三厘米! 这样天大的好事给他几百亿他都不愿意换。 哪怕是用长高三厘米换那条该死的青花鱼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也不会换的! “哦,竟有这样的喜事?” 尾崎红叶放下才吃了一口的粗点心,认真地观察起眼前喜形于色的橘发青年。 三厘米的身高不算明显,但对于尾崎红叶这样细致入微的异能力者,三厘米已经很显眼了。 真的长高了啊。 身着红色和服的美人笑得温柔:“恭喜啊,中也。” 总的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如果中原中也今晚没有失眠的话。 …… 凌晨三点过十分,五个小时以前就睁着眼睛,到现在依旧精力充沛得没有半点睡意的中原中也终于是受不了了。 好不容易有一天能早点下班,结果上床以后失眠到现在的重力使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一头橘色长发炸毛一样披散在肩头和后背,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这一般是失眠者通用的表情。 那个声音…… 越来越明显了! 中原中也一把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窗边,窗外天空中高悬着一轮圆圆的月亮,海水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清晰无比,再往大海深处探去……他听到了更清晰的声音。 似乎,是有人在说话。 大海深处,有人,在说话? 中原中也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这三个短句加在一起怎么那么像个鬼故事? 他心里有点毛毛的,但架不住体内的荒霸吐一个劲儿地催促他去看看,就像是错过了这一次就再没有下一次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一咬牙,转身去穿衣服了。 他倒是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冷的月光一视同仁地撒在横滨这片土地上,只穿了马甲、衬衫、西裤和皮鞋的中原中也踩着海水向着大海深处前进。他没有穿上他新买的外套,因为担心一会儿可能有大动作,穿着外套会不方便。 越往深处走,那声音就越清晰。 走着走着,中原中也发现海浪的声音突然没有了,他猛的一回身,竟这才惊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内。 四周尽是璀璨的星辰,头顶光带和星光交缠的星河,远方还有正在规律旋转的星球,而矗立在他前方的,是一团比星辰还要璀璨的光。 那声音正是从光里穿出来的。 中原中也咽了一口唾沫,紧紧拳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接着一不做二不休,周身红光大振,整个人如同一颗炮弹般向着那团光冲了过去。 他撞进了一丛鲜花里。 香气扑鼻,柔软得就像是天上的云朵。 中原中也在花丛中滚了两圈才停下来,他坐在柔软的花朵中,有些懵懵的,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 “嗯?” 有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听起来似乎是一个男性:“是新客人吗?” 他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却发现发出声音的人竟坐在离他几十米远的凉亭里。 那是一座欧式的凉亭,以白色和暖黄色为主色,只能坐四个人的石桌边已经坐了两个人。 适才发出声音询问他的,是左边那个身披黑色斗篷,头戴兜帽,只能看到线条优越的下颌和淡色的嘴唇。 右边那个就是一个老熟人了。 “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 这可不就是个老熟人吗? 组合来袭不过才过去两个月的时间,中原中也对这个杀不死的诡异敌人印象深刻。 当初他开启了[污浊],也不过是将这个家伙击败而已,如果不是对方自己走进了大海,他很可能会被[污浊]反噬,身体也会被彻底拖垮。 听到自己的名字,洛夫克拉夫特慢吞吞地转头看了一眼跌坐在花丛中的中原中也,随后不甚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已经异化成几条滑腻触手的“手”卷起石桌上的一盘巧克力,嘴巴张得很大很大,连盘子也一并吞了进去。 “■■——” 这落在中原中也耳中无法描述和听懂的声音得到了另一个人的回应:“喜欢这个口味吗?那就多吃一些吧。你也可以拿一些回去吃,我这里有很多哦。” 洛夫克拉夫特那张张得十分恐怖的大嘴蠕动了几下,再度发出了中原中也无法理解的声音:“■■,■——” 另一个人笑了两声,声音十分悦耳,宛如被微风拂过的竖琴:“不必客气。” 说着,他看向只差把懵逼两个大字写在脸上的中原中也,邀请道:“无意间来到此地的客人啊,请不要拘束,一起来喝一点下午茶吧。” 中原中也晃了晃脑袋,将听到对方的声音后产生的微醺感从脑袋里甩出去。 ——这不是异能力。 他本能地对此进行了判断。 喝下午茶? 橘发青年有些晃悠地从花丛中站起来,他前脚刚从花丛中走出去,那些被他压塌的花立刻就直起了花茎,重新变回了活力四射的灿烂模样。 “我假设,”中原中也朝凉亭走过去,一边防备着这两人突然对他发难,一边动用他略觉恍惚的脑子,试图获取一些可以利用的情报,“你们的下午茶时间是在凌晨。” 戴着兜帽的人微微歪了歪头,似乎是在隔着兜帽观察他。 中原中也坐到了最中间那个位置上,屁股没有坐实,方便他随时反击。 石桌上的茶点大多都是巧克力,各种各样的,只有几样是正常的茶点心。 那人看了一会儿,笑道:“中原中也先生,请不必如此警惕,我只不过是一名路过此世界的旅人罢了。洛夫克拉夫特是我的同类,更准确一些,他是我的同族,既然遇到了,哪里有不打声招呼的道理呢?” 洛夫克拉夫特发出一个扭曲的单音,像是在符合他的话。 中原中也惊讶地向他看去,路过此世界的旅人?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的同族? “你不是人类!” 重力使如此笃定地得出答案。 “哈哈,你很聪明,荒神阁下。” 那人笑着,单手摘下了遮住大半张脸的兜帽,露出了兜帽下精致得有些过分的脸,以及一双凝聚着整个宇宙星辰之璀璨的蓝色眼睛。 “但也许,你更愿意让我称呼你为中原中也。” 那份恍惚感更重了。 中原中也狠狠地甩了甩脑袋,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或者说,应该是“祂”。 中原中也十分肯定,对方应该是比神还要强大的存在,最起码比荒霸吐要强大很多。 “很抱歉。”祂看出了中原中也的不适,“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也不知道祂究竟做了什么,中原中也再次抬眼看去,那种飘飘然的恍惚感已经降低了很多,以他的意志力,完全可以将剩余的影响忽略不计。 黑发蓝眼的非人存在依稀还保留着少部分的人性,至少祂比旁边那位已经变得很不像人类的家伙要更像人类:“我名沢田纲吉,来自于距离这里很远的世界。中原君能够走到这里来,应该就是人类所说的缘分吧,毕竟这里可是不与现实世界相连接的异空间哦。” 其实不全是,主要还是因为中原中也是荒霸吐的容器,身负一部分荒神的神格,而神明和神明之间是有天然联系的。 虽然祂并不是人类传统意义上的那些神明中的任何一个。 沢田纲吉给中原中也倒了一杯茶,茶水的颜色很惊艳,是星空的色彩:“喝喝看,这是我在旅途中找到的一种特殊茶叶,它生长在星河中,全株只会有三片茶叶。” 而且只有二十株,每十年才会再长一次。 祂特意在那片星河里蹲了两百来年,才终于收集到了巴掌大的满满一罐茶叶,为了纪念这来之不易的过程,祂为它取名为“星之萃”。 ……原谅这个名字的草率,祂还是人类的时候就很不擅长取名字呢。 中原中也端起茶杯,脸上写着为难。 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没有敌意,只专注于消灭桌上永远都不会被吃完的巧克力,而名为沢田纲吉的非人类则在向他表达善意。 正所谓礼尚往来,他又不是那条黑泥成精的青花鱼,恨不得一个动作能挖十个坑。 对待敌人的防备和警惕被他收了起来,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让自己别那么像是来砸场子的恶人。 嘛,根据沢田纲吉说的话来看,这个下午茶是祂和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两个人的私人茶会。同族相会,他这个外人突然闯进来,怎么想都是他的错吧。 他也不想扫兴的,只是这个茶……真的能喝吗? 中原中也闭了闭眼,将嘴唇贴在杯口,豪迈又纠结地一口闷了。 不管了,他又不是完全的人类,就算是有问题,应该也毒不死他的吧。 谁知这一杯茶水流过咽喉,惊得他立刻瞪圆了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 明明是颜色奇怪的茶水,可一喝下去,立刻就变成了纯粹的力量,飞快地融入他的四肢百骸,甚至是更深层的细胞之中。 只有开启[污浊]时才会和自己共鸣的荒霸吐舒适地敞开自己的“双臂”接纳这股纯粹的力量,像春日里才冒出头的花草树木,近乎欢喜地接纳着上天恩赐的春雨。 即便中原中也缺乏神明的常识,他意识到了这茶水的珍贵,这样珍贵的茶水却被他一口喝掉了…… 自认为已经变得很成熟稳重的重力使局促地张了张嘴,却被沢田纲吉止住了话头:“这茶的确很难得,但也不算珍贵,能喝它的人不多,只有神明。” 祂又为中原中也续了一杯茶,“请不要为此感到拘束,你来到了这里,便是命运的指引,请让我们像朋友一样相处。感谢与客套的话就不要说了,我们可以分享各自的趣事,聊聊开心的事情,为这场相聚,为我们能够相遇。” 说着,祂举起茶杯,凝聚着星辰的眼睛含着笑意,那的确是看朋友的眼神:“干杯吗?中原先生。” 这是一场神奇又颇具缘分的相遇,不是吗? “■■■——” 洛夫克拉夫特依旧发出仅沢田纲吉一人能够听懂的声音,他用另一只“手”举起茶杯,这并不耽误他往嘴里塞巧克力。 中原中也笑了,他也举起了茶杯,和另外两只茶杯碰了碰:“干杯!” 这是一场很神奇的相遇,缘分也和这场相遇一样神奇。 …… 他们聊了很多。 只有中原中也和沢田纲吉在聊,洛夫克拉夫特在专心致志地炫巧克力,连吃带拿,还要沢田纲吉帮忙打包。 后来他又看上了各种口味的冰淇淋,这下中原中也也不得不帮忙打包了。 真神奇,明明两个月前他们还在殊死搏斗来着。 唔,中原中也想,殊死的大概只有他一个。 克系神明真是作弊一般的存在啊,怎么会有这样不讲道理的神系呢? 沢田纲吉告诉他,因为只有未知与恐惧永垂不朽,而克系神明恰恰就是这种永垂不朽的未知与恐惧。 长见识了。 中原中也吃了一口粗点心压惊。 以后谁都别想再唤醒洛夫克拉夫特,让这个家伙沉眠于清醒的梦境之中吧,他可以当他的守梦人。 他们又聊到了世界之外的世界,聊到了同位体,聊到了同性质世界之间的差异。 中原中也从沢田纲吉的口中得到了很多个他的同位体,那些都是与他或截然不同,或大致相同的【中原中也】。 有的没有加入“羊”,而是被魏尔伦和兰堂带走了,一生隐姓埋名,但日子很平淡幸福;有的没有如太宰治所愿加入港口黑手党,而是选择远走横滨,过起了另一种人生;还有的成为了神明,为了世界奉献出了自己的一切,长久地于万千世界之间流浪。 他们都有自己的选择,也都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起了相应的责任。 选择啊…… 这也是一个很沉重的词汇。 沢田纲吉说:“未来本就是选择中的一种,做出选择的是我们自己,以平静的心去接纳未来的也要是我们自己。” 祂问他:“你有后悔过曾经做出的选择吗?” 中原中也想了很多。 背叛他、抛弃他的“羊”,加入港口黑手党,因他的原因而死去的友人,将自己永久囚禁在地下室的魏尔伦,一走了之的混蛋青花鱼……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轻轻摇摇头,道:“没有。” 那是他的选择,他承担起了责任和未来的重量。 他不后悔。 从不。 沢田纲吉露出了些微的怀念之情:“我们是一样的。” 祂也从未后悔过曾经的选择,全知全能为祂带来的是永别旧日的结局,祂的亲人和朋友都一一同告别了,祂的故乡也被时间洪流淹没在了从前。 祂注定要孤独。 星星总是孤独的。 但星星不会感到难过。 无论是祂,还是祂已经告别的亲人和朋友,他们都没有后悔过,那一段时光是美好的。 于是祂将那些记忆和情感保留了下来,镌刻成了祂仅有的人性。 沢田纲吉再次举杯。 两只茶杯在半空中轻轻碰撞,璀璨的茶水晃了晃,似有星辰崩裂,似有星河流淌。 …… 相遇终有分别的时候,沢田纲吉掐着世界意识能够容忍的红线,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场下午茶。 祂必须要离开了,一个世界可无法承受两个克系神明。 “再见了,中也,祝你有个好梦。” 中原中也告别了他新认识的友人,在耀眼的白光中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则一头扎进了海洋最深处,带着他和沢田纲吉帮忙打包好的巧克力和冰淇淋,沉入了清晰的梦境之中。 荒霸吐像晒足了阳光的猫咪一样慵懒地舒展着,中原中也此刻的感觉和荒霸吐一样舒适,泡温泉都比不了他现在的感觉。 真舒服啊。 橘发的青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睡意终于找上了他,他打着哈欠,钻进被子里睡了。 然后一觉睡到了天亮,一夜无梦。 洗漱完毕的中原中也照常打开手机,屏幕一亮,他被惊得险些将手机摔在地上。 上面都是未接电话和各种短信邮件,林林总总加起来至少两百多条。 什么情况? 又出什么大事了? 中原中也慌里慌张地播出最新的未接来电,是首领给他打来的。 他一边等待那边接通,一边拎着随手放在沙发上的新外套往外走,结果电话还没接通,他一开门,就看到了早上、中午和晚上都不想看到的人。 太宰治。 太嚣张了,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来堵港口黑手党干部的门。 现在通知芥川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等等。 中原中也皱起眉,既想笑又想打人:“太宰,你怎么变矮了?” 他看他居然要低头? 虽然他也有这么想过很多次,但现实往往就是那样的残酷。 这是在做什么?一大早来他这儿找乐子? 太宰治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他微微抬头看着中原中也,半晌,发出了欠打的声音:“中也,你已经失踪半个月了,还有——你是终于疯了,想到吃激素长高了?狗狗怎么能比主人还要高,快点变回去!” 这不正常! 这只蛞蝓怎么可能比他还要高十三厘米?! 这半个月你都干什么去了!? 咔嚓一声,定制的手机屏幕被大力攥出了几道裂缝来。 “太宰!你找打!” 这天早上,半个横滨上空都回荡着某个太宰性男子的惨叫声和挑衅声。 遥远又深邃的宇宙中,一颗比周围星光还要璀璨好几倍的星星正在熟练地穿梭着,祂即将前往下一个新的世界,带上这个世界朋友的祝福,开启一段新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