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修真[直播]》 1、穿越了 普江论坛 标题:惊!普江直播超级bug,把“科技兴国”频道的主播送到了修真位面!! 主楼:如题,我之前一直在追的一个科普区的小主播有颜有实力,可惜一直不红。最近终于时来运转,被工作人员发掘,推荐到“科技兴国”项目。 大家都知道,“科技兴国”可是普江目前最火的频道,去了绝对能混出头,我都准备好要给他庆祝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的?普江那边操作失误,居然把他送到一个修真位面去了!!! 1l:???居然有这种事?不会又是管三乱摸服务器了吧? 2l:前排科普—— 自从人类突破虚拟现实技术之后,普江科技已经成功开发出了数个虚拟位面,这些位面的仿真程度极高,据说身处其中的感受跟在真实世界一般无二。 虽然由于开发所需的资源太大,目前还不能全民普及,但普江却在此基础上,制作了大受欢迎的位面直播节目,每年选拔一批主播投入到已经开发出的位面中,为观众演绎一场漫长而真实的真人秀。 去年,普江技术再次升级,成功开发出[人类之光]位面,并在此基础上推出了广受好评的“科技兴国”频道。 “科技兴国”项目从各行各业选拔出具有一定专业素养的主播,并为他们匹配了相应的系统资源,之后送他们到位面中大展拳脚。 硬核的直播题材,加上普江的全力投入,“科技兴国”频道一经推出就火遍全网,普江股价随着暴涨。 随着新一季的直播即将开始,本次的主播名单也成为了当前热议话题。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普江高层管三透露,今年光报名参加“科技兴国”主播选拔的人数就有近三十万。 毫无疑问,这份名单将成为接下来的造星名单,而谁又会成为万里挑一的幸运儿,让我们拭目以待。 [以上内容复制粘贴自全洲娱乐新闻报道] 5l:所以,楼主说的这位小主播本来是被这一季“科技兴国”选中的幸运鹅,结果普江出bug,把他送别的位面去了? 6l:这也没多大事吧,接回来再重新送一次不就好了? 13l:等等,普江什么时候出修真位面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楼主:这就是最坑的地方!本来去错位面也不要紧,结果普江发了一条通告,说这个修真界是新开发的位面,目前技术还不成熟,所以不能强行把主播接回来,否则可能会造成不可预知的伤害。 所以,主播只能在这个修真界继续待下去,直到他们修复bug!! 33l:……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真是好惨一主播。 40l:啊这,感觉也不算很倒霉吧,不是说是全新的位面吗?说不定能打出一片天呢! 55l:前面的想得太美了,这位主播我也有关注,他被送到修真界当天我也看了,说实话,我觉得他的直播生涯算是完蛋了。 大家想必都知道,点点直播这两年也大力发展位面直播,修真频道就是他们的主打题材,这块领域比普江成熟多了。 所以能不能脱颖而出,全看主播操作,但是这位主播原来参与的可是“科技兴国”项目的,也就是说,修真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你们觉得直播效果能好看吗? 楼主:55哥说得对,小主播原来是科普区的,跟修真的画风都不一样。而且我还没说最坑的,他原来不是要去科技兴国项目嘛,所以在准备带去位面的系统和装备的时候,他跟普江要的是一个车间!!!参数设置也是个普通人。 77l:楼主的意思是,主播带着车间去了修真位面? 90l:不是吧????那他怎么混? 101l:所以说这直播没看头啊。众所周知,修真界是个用实力说话的地方,小主播带的装备根本没用,还是个凡人,那些修士动不动就飞天遁地,他出趟远门都费劲。谁要看这么憋屈的直播啊! 111l:啊,确实,他那基础条件,在修真界是谁都刚不过,换我也不想看。 130l:啧啧啧,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请问主播叫什么,不打算追直播,不过给他送点礼物精神支持一下吧。 150l:回前面的,小主播名字是诸长泱,位面叫[缥缈大陆]。 . “兄弟,打扰一下,请问您知道去百工门该怎么走吗?” 常凤池正往村子里走,突然被人拦住问路,他循声看去,顿时有些惊奇。 无他,这拦路的人形象看起来实在太奇特了。 倒不是长得怪,相反,眼前的青年约莫二十上下,模样十分出色,面如冠玉,五官清俊,一双星眸更是光华灵动,让人一见生喜。 但这俊美青年不知何故,居然把头发剪了,只留下齐耳的长度,而且耳隙还有几缕与年龄不符的银灰颜色。 身上的衣服也十分古怪,上衣很短,只到胯部的位置,衣服的正面还有四块大补丁似的凸起的布料,下面是一条黑色的裤子,样式也从未见过。 好怪。 常凤池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不过也就那么一眼,并没真往心里去,毕竟在缥缈大陆上,奇奇怪怪的人多了去了。 这里山头林立,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奇人异事数不胜数,什么玩意没有。一个打扮奇怪点的青年,还真没人会当回事。 常凤池敛起异色,露出了然之色,颇热情地笑道:“朋友,你是要去参加百工门的入门报名的吧?” 青年老实点头:“是的。” 常凤池当即指向村子的中心处:“那你不必费劲啊,这村里有一个小型传送阵,只要十块下品灵石,便可直达不尘地的镇上,百工门就在镇东。” 青年微微一笑:“我知道,但是我没钱。” 常凤池:“……” 常凤池倒也不歧视穷人,立刻给出了新的推荐,道,“那你往那边去,那里可以雇车,速度比不上传送阵,路上也颠簸些,不过价格便宜,这里到百工门,只要两块下品灵石即可。” 青年轻咳一声:“谢谢您的建议,不过,那个也不太适合我。” 常凤池呆了呆,悟了:“你不会连两块下品灵石都没有吧?” “那也不能这么说,”青年微笑纠正,“是连一块都没有。” 常凤池:“……” 没想到今时今日,还能在不尘地见到穷得如此荡气回肠的人! 他不禁问道:“你连一块下品灵石都没有,是怎么来到不尘地的?” 青年长叹一声,惆怅地看向远方,给出了意味深长的四个字:“说来话长。” 这青年便是因所谓的位面bug刚在普江论坛上刷了一波存在感的小主播诸长泱。 不过实际情况与普江给出的官方说法有一点小出入——诸长泱根本不是被误投到什么修真位面,而是在准备进入[人类之光]位面参加“科技兴国”比赛的时候,突然穿越了。 他现在所处的缥缈大陆也不是什么普江新开发的位面,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修真界。 没错,不是bug,而是真正的穿越。 诸长泱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估计普江官方也是懵逼的,不知普江那边会怎么处理。 但不管怎么样,事实已经发生,自怨自艾也于事无补,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办法在这里生存下来。 诸长泱在心里祖安了管三几句之后,就认命地开始了解当下的情况。 不幸中的万幸,因为修真界盛产怪人怪事,他这身现代化的装扮在这里并没有引发问题,大家很轻易就接受了他的形象。 不过他只庆幸了一下下,然后就裂开了。 经过打听了解,诸长泱知道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叫不尘地。 缥缈大陆分九域十八洲,除了修士外,还有大量凡人聚居地。 不尘地地方不大,但位置很特殊,北有修真界最大的炼器宗门永昼天,东边与大陆上最大的凡人城市长平境隔江相望,南边还有着著名大湖永泽。 乃是不折不扣的货物转运中心,商贸汇聚之处。 一个字总结就是:有钱。 毫无疑问,从现代穿越而来的诸长泱当即成为不尘地上最贫穷的人。 修真界通行的货币是灵石,而初来乍到的诸长泱目前的灵石持有数:0,是各种意义上的身无分文。 幸亏他穿越前准备装备的时候,带了几个罐头和一些干粮,所以这几天还不至于挨饿。 一开始,诸长泱是不慌的,不就是没钱嘛,打工就是了,然后就被这个世界再次毒打。 本来他以为,这个世界既然也有凡人,那作为凡人的他肯定也能混下去,但事实没有那么简单—— 在这个世界打工,居然是要看修为的。 缥缈大陆并非人人都是修士,但几乎人人都有修炼,这也很好理解,不管在哪里,长寿从来都是人类不懈的追求。 要不在现代社会,各种养生班保健品怎么能赚得盆满钵满。 修真界也不例外,凡人虽然接触不到各大宗门的修炼秘法,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粗浅法门总是有的。 而修炼过的凡人体魄更强,寿命更长,干活自然也就更好,久而久之,可不就卷起来了。 作为商贸重地的不尘地就更卷了,在这里,客店招个跑堂小倌居然都要求最少有炼气初期以上的修为。 诸长泱还不能说人家离谱,毕竟在现代,找工作那也是要卷学历的,而这里的炼气初期替换成现代的学历,也就是个小学一年级的水平吧。 诸长泱没想到自己在现代好不容易卷到了名牌大学的学历,一朝穿越,居然又成了文盲。 他能怎么办,当然是继续卷啊。 所以,诸长泱决定再找个学校,啊,不对,是找个宗门,从头读起。 该说他还没倒霉到极致,就在穿越的第二天,他听到一个消息,位于不尘地镇上的百工门正在招收新弟子,报名日期就在今天。 百工门是一个炼器师门派,在缥缈大陆其实排不上名号,至今没混出不尘地。 诸长泱根据自己的经验琢磨了一下,约等于本土的蓝翔技校吧。 要问他为什么不去投靠更有名的宗门,哦,当然是因为他不喜欢北大和清华啊。 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工作找不到,干粮快吃光了,而百工门名气虽然不大,但听说待遇还不错,只要成功录取,不仅能免费学技术,还包吃包住。 诸长泱当即决定:百工门,我来了! 然后他的问题就成了眼前这个:怎么到达百工门? 修真界在某种地方还是是非常发达的,比如交通方面,就已经达到了哆啦a梦的水平。 这里最先进的传送阵可以瞬间到达大陆的另一端,堪称修真版任意门。 此外还有各种出行法宝,尤其是剑修,御剑飞行既快且帅。 最次等的便是凡人用的畜力车,又慢又颠簸,一般用在短途路程上,胜在价格便宜。 而诸长泱却连最便宜的畜力车也雇不起。 这此间种种难以道与外人知,诸长泱便没进一步解释。 常凤池也没纠结,只是又打量了眼前的青年一番,面露惋惜,劝道:“不雇车的话,怕是难了,到镇上的路有五十里之远,单凭脚力,最少也要走上半日,百工门的报名到日落之时截止,你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的……” 不止是常凤池,此时在另一个世界,被论坛的帖子召唤来的网友也正透过直播镜头观看诸长泱的修真之旅。 本来大家就都是抱着看倒霉蛋的心态来打卡的,听到常凤池的话以后,弹幕纷纷唏嘘。 【艹,果然是史上最倒霉主播,这开局条件,管三看了都说不忍心吧。】 【要是我就原地开摆了,直接躺下等普江修复bug把我接走。】 【不是吧,主播真的连个法术都不会,这还有什么好看的?】 【是挺无聊的哈,隔壁点点的修真主播都在御剑飞行,这里居然要自己走路,那我还不如看旅游频道呢。】 【啊这,主播这是连报名都赶不上了啊,不忍心看下去了,礼貌性投点营养液吧。】 【笑死,五十里路,主播不会真要走着去吧?】 【没意思,撤了撤了】 网友们的耐心告罄,在投出同情的营养液以后,便要退出直播间。 与此同时,诸长泱也用行动回答了常凤池的问题,只见他把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窸窸窣窣动作了一会,然后,掏出来一个约有一米多长,用铁铸成,嵌有两个疑似轮子的大型器物来。 “没事,我自己有车。”诸长泱施施然道。 常凤池:? 本来已经准备点击退出的网友也呆了呆。 直播间有片刻的凝滞,好一会以后,大家才纷纷在弹幕上打下: 【???】 【???????】 【等等,主播掏了什么东西出来?】 【呃,我没看错的话,好像是一辆……自行车?!!】 【大草,这玩意哪来的啊!!!!!】 2、小仙男 诸长泱突然掏出的巨大器械太出乎意料,大家一时都被震住了。 常凤池也愣了一下,倒不是惊讶于他从那么小的口袋里掏出那么大的东西。 空间法术在修真界属于最常见的法术之一,大能自不必说,什么芥子洞天、袖里乾坤,都是堪比随身空间的水平。 常人没有大能的实力,但炼器师为大家提供了各式各样的芥子袋,外形如同荷包一样小巧便携,内里却别有洞天,堪称物美价廉,是居家旅行储物的必备佳品,别说修士,有条件的凡人都会搞一个。 所以在修真界,不管从口袋里掏出多大的东西都不奇怪。也是因此,诸长泱才这么大喇喇地当着常凤池的面就把东西拿出来。 让常凤池吃惊的是诸长泱掏出来的东西,车子并不是稀罕物件,但两个轮的还真是第一次见,而且还是这般奇怪的模样。 诸长泱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当即骑上中间一个三角形的坐垫上,双手扶住前头的把手,绕着常凤池飞快踩了一圈,一边解释:“这个叫自行车,不用牛马拉,用脚踩着就能动。” 常凤池恍然,脸上露出几分欣赏:“这倒是奇巧。” 他原是有意资助诸长泱,见状当即转了想法,从自己的芥子袋中掏出一份图纸,“你能造出这等巧物,可见是有炼器天赋的。相逢即是有缘,我这份舆图便赠予你,你按着图上的线路走,必定能在日落前赶到百工门。” 诸长泱登时一喜,有了地图,这一路可就方便多了,连忙谢过对方,又询问名讳,思忖以后有机会碰到得好好感谢他。 常凤池告知姓名,其余却没多说,只让诸长泱尽快上路,莫要耽误了时辰。 诸长泱也没扭捏,便一蹬自行车,绝尘而去。 村子往镇上的路比不上现代的水泥路,但还算平坦,诸长泱在自行车的加持下,速度瞬间实现了质的飞跃。 直到此时,一直在直播间关注诸长泱的老粉也终于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艹,差点忘了,长泱身上有一个科技兴国那边提供的车间!】 【啊,他昨天好像在一个路边市集里捡了一块别人不要的废铁和两块皮子。】 【对对对,我也记得这事,当时我还说他穷疯了捡破烂!】 【要这么说,也确实是捡破烂没错,这些玩意在修真界都不值钱……】 在修真界,修士以灵气修炼,一切物品都以其所含的灵力论价值,灵力含量越高就越贵重。 灵石能成为通行货币,就是因其中富含灵力,可以供修炼所用。 反之,所含灵力越低,东西越不值钱,在凡人境很有价值的生铁、皮料等物资,因为不含灵力,在这里都属于贱物,常被用来做货物交易的添头。 诸长泱昨日经过一处草市,就看到有人因芥子袋空间不够用,随手把作为添头的铁块和两块牛皮扔到了路边。 诸长泱当时二话不说就给捡了回来,收进随着他一起穿越来的车间里。 这一幕自然被同步直播出去,不过他直播间的人气低,看到的人没几个。 再者,大家都先入为主地认定他带的车间在这里没用,压根没想起来这回事,捡的这些东西在修真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也没人把他的行为放在心上,都只当他是走投无路之下捡起了破烂。 本来嘛,他捡的时候大家没想到,他造车的时候大家总能看到吧。 这就要说到普江直播的智能之处了,只要涉及到敏感内容,镜头就会自动转移。 当中最出名的规定莫过于那条“脖子以下不能播出”,各频道的主播之间只要有涉及身体方面的接触,轻则打码,重则封停。 以致以前最奔放的情感天地频道现在都改走绿色环保风了,十分感人。 诸长泱的车间倒是不涉黄,但技术相关也属于机密内容。 在科技兴国那边为了避免主播之间窥屏抄袭,对于他们在随身系统内的操作镜头也是会自动避开的。 所以,诸长泱其实在昨天入夜后就进入车间干活,观众却并不知情。 直到此时他掏出自行车,大家才终于把这几件事给联系了起来。 自行车的结构和需要的原材料不算复杂,主要框架、牙盘、链条、刹车这些都可以用铁制造,皮料则可以代替橡胶用来制作车胎和坐垫等。 诸长泱带去的车间具有现代化的工艺和设备,材料有了,稍微花点时间,造出辆自行车显然不是问题。 大家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然后就更无语了。 【…………】 【万万没想到,车间居然还能用上。】 【万万没想到,我能在修真频道看到自行车,画风敢再违和点吗?】 【哈哈,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这就去喊我姐妹一起来看!】 【这也就一时取巧吧,长远看这在修真界还是一点屁用没有啊。】 . 诸长泱按着舆图的路线,一路狂蹬自行车,终于在暮色时分赶到了百工门所在的镇上。 此处为不尘地的货物汇聚处,十分繁华,商铺鳞次栉比,摊贩云集,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还有异响和异动,是商行展示法宝弄出的动静。 诸长泱灵活地操控着自行车在行人间穿梭,一路不停喊道:“借过借过,请让一让,谢谢。” 行人先是下意识地避让,紧接着被这奇怪的车子所吸引,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还有指指点点,小声讨论这又是哪个宗门新出的玩意。 诸长泱根本没空理会旁人的注视,兀自朝着百工门的方向赶去。 眼看还有几条街就要到达目的地,诸长泱一激动,脚下也蹬得越发用力。不料就在这时,他眼前突然一花,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白色身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车头前方。 诸长泱一惊,连忙要转动车头,但距离已经太近,根本不及操作,就撞到了那人身上。 “不好意思……”诸长泱赶紧刹车道歉,正要询问情况,待抬头一看,却是愣了一下。 哇,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只见被他撞到的年轻男子长身玉立,眉目精致有如谪仙,发如墨玉,松松地编成繁复而华丽的式样,一身丝质白衣纤尘不染,更显得超凡脱俗。 诸长泱那个时代滤镜发达,屏幕上的美人数不胜数,但哪怕滤镜开到最大的明星,也比不上眼前这个男子。 不愧是修真界,这是真正的小仙男啊! 不过诸长泱还惦记着正事,只在心里感慨了两句,便赶紧进入正题:“朋友,你没什么事吧……” 这话其实就是走个流程,他刚才及时偏了车头,虽然蹭到了小仙男,但问题应该不大,这哥们看起来也很淡定,脸色都没变的。 小仙男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脸新鲜地盯着着他的自行车,片刻后才开口:“这是什么东西?” 声音清清淡淡,有如冷玉,很是好听。 就是关注点有些歪。 诸长泱心里有些着急,但还是回答道:“这是我自己做的自行车,那个,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小仙男.根本没听他后半句,好奇地继续看着车子,笑吟吟问:“可以给我吗?” “?”诸长泱一时没明白过来,“你说什么?” 小仙男这才抬起头看他,指着自行车,眨了下眼:“我想要这个……叫自行车是吧?” 想了一下,还颇有礼貌地补充,“我可以买,但是我现在没钱。” 诸长泱:“……?” 这哥们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但这逻辑他属实不太理解。 毕竟撞了人家,理亏在先,诸长泱倒没翻脸,仍耐心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只有这一辆车子,还要靠它出行,不能给你……卖也不行。” 何况你还没带钱。 他拒绝得直接,小仙男顿时有些不高兴,眉头微微蹙起,半晌都没有说话。 诸长泱没时间照顾他的心情,正要想办法跑路。 这时小仙男像是想到了什么,冷不丁又看了过来,慢吞吞说道:“可是,你撞到我了。” 诸长泱:? 没想到这哥们长得仙气飘飘的,居然还会碰瓷! 他嘴角抽了抽:“兄弟,做人要讲良心,你看你身上一点磕碰都没有,这样讹我不合适吧?” 小仙男似乎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脸上露出几分犹豫,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来,捂住右边腰侧的位置:“啊,好痛。” 诸长泱:“……” 还能再假一点吗? 修真界的人素质怎么这样? 你对得起你那脱俗的样子吗? 诸长泱心中质问三连,揉了一下眉心,无语道:“大哥,算我怕了你了,但车子是真不能给你,还有我赶时间,不能再耽搁了。这样,你要实在不服气的话就撞回来吧,我保证不还手,行不?” 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气质终于让对方认识到了他的决心,小仙男闭口不言,只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有眼中光华流动。 有那么一瞬,诸长泱怀疑他想来硬的,下意识地握紧了车把。 当然,真要动手,这也不过是徒劳罢了,在修真界他打得过谁啊。 好在,小仙男最终只撇了撇嘴,满脸写着不开心,悻悻地问:“你要去哪里?” 见对方态度终于松动,诸长泱也松了口气,应道:“百工门。” 小仙男点点头:“哦,那我跟你一起去。” 诸长泱:? 不等他回答,对方便自顾自地绕着自行车研究了起来,“这个自行车能不能再带一个人啊?……咦,这里好像可以坐?” 诸长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小仙男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后座,然后很有灵性轻轻一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到了后座上。 诸长泱:??? 这哥们是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他的自行车是吧? 他一时竟不知该先吐槽对方精准地发现那个后座是可以载人的,还是该吐槽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给这自行车加了后座。 天知道,他加后座的初衷,只是想着万一一时找不到技校收留,说不定可以用这个自行车做点货拉拉之类的临时工。 诸长泱算是看出来了,这哥们就不是个能正常交流的,眼看天色渐暗,他实在没时间继续掰扯,最终只能抹了把脸,认命地蹬了下脚踏:“行行行,你不嫌浪费时间就一起去吧。” 无论如何得先把名报上,这哥们只能回头再劝了。 自行车再次上路,小仙男坐在后座上,似乎觉得十分新奇,脸上终于露出满意之色,“没事,我有的是时间。” 他说得随意,诸长泱却陡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一个没留神,车轮碾上一块小石头,车子顿时一跳。 小仙男冷不丁被抖了一下,身子一歪,当即很顺手抱住诸长泱的腰。 诸长泱腰上一紧:“……” 虽然知道这是每个人在颠簸下都会做出的本能动作,但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弹幕也迎来了开播以来的第一波高潮。 【?????我是不是进错直播间了?这应该是校园青春频道吧?不过为什么街景是古代的,有一个男主还是古装?】 【大草,我是从朋友分享的链接过来的,朋友跟我说这里有特别的修真直播看?所以是这么个特别法吗?????】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看什么???】 【啊啊啊啊,普江的建模终于支棱了!这个位面居然有这么好看的npc,五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个npc的全部信息!】 【这人跟长泱看起来好配!好唯美的画面!我疯狂截图!】 【呜呜呜呜,又上了诡计多端的普江主播的当,不管分享链接的时候说得多么花里胡哨,最后剧情都会走向男男脆皮鸭对吗?】 【我是隔壁点点的直男观众,也是冲着修真位面来的,刚刚看了两遍,看完整个人动弹不得……】 【啧,这种画面能看两遍,还自称直男,这话谁信啊?】 3、废石 诸长泱不知道自己和小仙男无意间的互动在另一个世界的直播间掀起了一点小波澜,还在心里琢磨等会该怎么劝说这哥们。 他先自报了名字,又询问对方叫什么。 小仙男这会心情好起来了,聊起天来也爽快,道:“我叫君倏,君子如玉的君,倏忽万年的倏。” “君倏。”诸长泱小声重复了一遍,心里吐槽这人名不副实啊,应该叫碰瓷倏才对。 他问道:“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不用回家吗?” 碰瓷倏:“哦,我没有家啊。” 哦,不奇怪,修真界嘛。 诸长泱换了个说法:“你的宗门呢?” “也没有。” “那你在这做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逛逛……不过现在有事了。” 诸长泱:? 感觉这句话透着一股冲着他来的不祥气息,他正想再细问,这时君倏又道:“地方到了。” 诸长泱定睛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绘着奇特纹路的朱漆大门,门外是一道长长的阶梯,正是百工门。 百工门在缥缈大陆排不上号,不过历史颇悠久,占据了镇东一大片地,一直绵延到郊外,还有一座自己的山头。 此时金乌已经坠下,只剩最后一点轮廓,暮色昏昏。 在门外负责报名登记的执事弟子正在收拾东西,常凤池从阶梯上下来,问道:“今天的报名情况如何?” “少门主。”几名弟子向他点头问候,随即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道:“没有报满。” 常凤池叹了一声,面露忧色。 百工门地处不尘地,看起来位置很好,实际情况却很尴尬。 因着其北面便是缥缈大陆最大的炼器宗门永昼天,这周边稍有天赋的炼器师苗子自然先被其吸收过去。 尤其这两年,永昼天野心勃勃,往南蚕食了不少地盘。 百工门在其挤压之下,处境逐渐变得艰难。这种艰难不仅体现在招录新人上,也体现在商业上。 永昼天规模扩大的同时,产出的法器也大大增多。 百工门本来在炼器上就比不过永昼天,即使是同样功能水准的法器,买家也会优先考虑永昼天的,毕竟是大品牌嘛。 结果就是更多炼器师优先投奔永昼天。 如此恶性循环下来,百工门不免感到吃力,今年居然连预计的初选人数都没报满。 执事弟子见常凤池忧心忡忡,连忙宽慰:“不过刚才来了一个双上品灵根的人,而且已经修到了金丹期,长老说他很有机会成为掌门的亲传弟子。” “真的吗?”常凤池精神顿时一振,连忙去翻名册,“哪一个,我看看。” “这个,施候。”执事弟子见他如此高兴,心中难免有几分唏嘘。 他们这位少门主别的都好,可惜天赋平平,身为掌门的独子,去年才刚筑基成功。 掌门大概也是看出他将来难以担当百工门的大任,如今宗门又每况愈下,所以决定再收一名亲传弟子。 对于这个决定,常凤池非但没有半分不快,反而大力支持,还跟着跑进跑出地帮忙。 也是因为这份胸襟,虽然他天赋不佳,众弟子却也对他十分服气。 常凤池扫了一圈名单,又想起了什么,问:“对了,今天有没有一位承着两个轮子的车的人来报名?” “没有。”执事弟子摇摇头,心想少门主在说什么东西,怎么会有两个轮子的车。 常凤池微微蹙眉,莫非那兄弟还是没赶上? 恰在这时,边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喊:“等一下!” 诸长泱一个百米冲刺,接着一个急刹,喘着大气道:“我、我要报名。” 执事弟子眼前一花,就见两个青年乘着一个怪模怪样的铁架子停到了面前。 执事弟子:“……” 还真有两个轮子的车啊! 常凤池眉目一舒:“我还以为你没赶上呢。” 诸长泱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常凤池,先是一愣,很快明白过来,原来对方便是百工门的人。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路上出了点意外,耽搁了些时间。” 边说边用余光去瞟还钉在后座上的碰瓷倏。 当事人恍若不觉,倒是常凤池注意到了君倏,眼睛登时一亮,这般出色的模样,放眼整个缥缈大陆也是难得一见的。 常凤池不禁问道:“这位也是来报名的?” 他见这人坐在诸长泱车后座上,还以为两人早就认识,是中途结伴来的。 诸长泱便要否认,君倏却看了一眼屁股下的自行车,先一步点头,随意道:“那就报一个吧。” 诸长泱徐徐转头,刚才那股不祥的感觉成真了!这哥们果真要碰瓷到底啊! 常凤池没注意他的脸色有异,闻言便让执事弟子给他们登记姓名。 执事弟子脸上却露出难色:“少门主,测灵根的玉璧已经收回库房了。” 修真门派选录新人都要先测灵根,灵根达到基本标准才能入门,百工门也不例外。 不过测灵根所用的玉璧十分贵重,平时都收在库房里,用时需由掌管库房的长老取出。 方才他们见天色已晚,不像还有人来报名的样子,便将玉璧收起,这会要用,还得再去找长老申请取出,不巧管库房的金长老刚有事离开了。 常凤池略一沉吟,道:“那就先不测灵根,反正接着还有一轮小测,小测结束后再补测灵根即可。” 这做法有些不合规矩,但如今百工门人才奇缺,他见诸长泱似乎有几分巧思,便做主通融了一下。 少门主这么说,执事弟子自然也无二话,索性今日本来也没录满人数,他们准备给初试者的房间还有多余,便翻开名册给两人登记信息,随后道:“跟我来吧。” 诸长泱斜眼看某个还钉在后座上的人:“朋友,该下车了。” 君倏这才不情不愿地跳下来,还撇了下嘴:“啧,小气。” 诸长泱无视他的抱怨,径自把自行车收起来,和执事弟子上了台阶。 执事弟子边走边说:“我现在带你们去挑选材料,接下来有两日的时间让你们炼器,作为入门小考的作品……” 诸长泱呆了呆:“入门小考?” 执事弟子笑着解释:“你们运气好,碰上掌门今年要亲自收一名弟子,所以增加了一轮摸底测试……” 诸长泱边走边听执事弟子解说规则,内心缓缓裂开。 这测试听起来很简单,由百工门向考生提供材料,考生在限定时间内炼出作品,作品通过筛选便可正式入门,优秀的还有机会晋升校长门生。 放在现代,这也就是个小学入门级的要求,但诸长泱在修真界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盲,这样一个测试,足够把他筛掉了。 诸长泱心里暗叹自己运气不佳,脸上仍是镇定自若,飞快思考着该怎么蒙混过这一关。 正想着,执事弟子冲着远方一处亮着火光的房间挥手,喊道:“师弟,先别关门,我这又来了两个人。” 施候刚选完要用的材料,正要离开,忽然听到这声喊,心中不由疑惑,他刚才明明看到百工门的人把测灵根的玉璧收走,按说他应该是最后一个报名的人了。 负责领他的百工门人也有同样的疑问,回喊:“怎么还有人?” 当着外人,执事弟子不好说太多,只含糊应道:“是少门主做主收的。” 那门人闻言了然,少门主嘛,滥好人,不奇怪,便没再细问,转头看施候:“你选完了是吧?那我带你回房去。” 施候眸光一闪,抿唇笑道:“抱歉,我刚有了一个新的灵感,想要换点材料,这样可以的吧?” 施候是今日报名的人中灵根最好的一位,长老都看好他成为掌门的入门弟子,领路的门人对他也多了几分耐心,闻言客气道:“当然可以。” 施候前脚刚走,诸长泱一行人也到了地方。 执事弟子推开房门,道:“你们自己挑选吧,里面的材料都可以选用,但每人只可拿二十样。” 日光已经完全隐没,四周昏暗。 诸长泱扫了一眼黑黢黢的房间,问道:“兄弟,能不能帮忙点个灯,太暗了看不清啊。” 执事弟子疑惑:“你不会用灵火吗?” 问得很好,下次不许再问了。 诸长泱反问:“你们没规定必须要会灵火吧?” 执事弟子:“……” 灵火可是每个炼器师最基本的技能,没有灵火就难以炼化富含灵气的材料,这也是凡人工匠永远无法与器修相比的原因所在。 但硬要说的话,确实也没规定。 执事弟子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心中不禁狐疑。 原来见这人是少门主特意关照的,还以为有什么过人之处,没想到居然连灵火都不会使。 少门主不会是被骗了吧? 他转头看君倏:“你呢,你该不会也……” 君倏看了一眼诸长泱,见对方巴巴地看过来,眼里带着期待,便摊开手掌:“你说的是这个吗?” 话音落下,掌心处蹿起一朵一指高的小火苗,瞬间照亮了周围一圈。 执事弟子脸色稍缓,虽然这灵火很小,好歹是会用的,少门主总算没被骗得太彻底。 他没再纠结,反正接下来就是测试,不行的自然会被淘汰,便说道:“行,那你们赶紧挑选材料吧。” 几人走进门里,借着君倏手里小小的火苗,堪堪看清了里面的陈设。 房间不大,一共有两面架子,很多地方已经空了。 执事弟子“咦”了一声,心中暗道,今年的人这么厉害的吗,居然把上等的材料都拿光了。 这只是一个基础的测试,提供的大部分是普通材料,但也有少量稀有上品。 按照预想,在规定每个人只能拿固定数量的情况下,即使先到先得,每个参赛者也应该能分到一两样好东西。 因为报名的多是刚入门的炼器师,修为粗浅,无法炼化太多上等材料,自然也不会把有限的定额浪费在自己炼化不了的东西上。 但此时库房里的上等材料却已经被一扫而空,只剩下些随处可见的末等货色。 执事弟子心中嘀咕是谁这么厉害,转头一看诸长泱也是眉头紧锁,只好干巴巴地解释:“咳,规则就是这样,你们到得太晚,只有这些了。” 诸长泱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微笑:“我懂的。” 执事弟子哪里知道,对诸长泱来说,真正的问题并不是材料太差,而是……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看不出品种的羽毛、皮毛、骨头,各种奇怪的植物、木块和晶石,颜色堪比霍格沃兹魔药的诡异液体…… 一圈转下来,居然没一个他认识的东西。 执事弟子见他转了半天迟迟没有动作,不免有些不耐:“怎么样,选好了吗?” 诸长泱心中叹息,看来蓝翔技校的食宿也不是那么好蹭的。 不管怎么样,好歹先把今晚蒙混过去。 他在骨头和羽毛之间流连,拿这玩意做把羽毛扇百工门应该不会生气吧? 他想着还看了一眼门外的天气,正好余光从门外的廊下一处掠过,然后,他的目光一定。 那里赫然堆着一小堆形状颜色各异的石头。 诸长泱精神一振,连忙跑了出去,借着月光,又细细看了一遍,才回头问执事弟子:“我能选这些东西吗?” “你要那些干什么?”执事弟子疑心他看错了,好心提醒道,“那些都是下品废石,我们打算拿去处理掉的。” 灵石可帮助修炼,提升修为,因此各宗门每月会给门下弟子派发一些,弟子也可以根据贡献向宗门领取。 但灵石是一次性的,灵力被吸干以后就没用了。 宗门一般会统一处理,大多是直接丢弃,少数还能炼出材料,也有一些会被凡人境的工匠淘走。 尤其是下品灵石,因所含灵气少,个头大,损耗多,废弃后很占地方,过一段时间就要处理掉一大堆。 那廊下堆着的,正是已经被吸干,准备要丢掉的下品灵石,也就是下品废石。 诸长泱闻言也有些惊讶,但没有暴露自己的无知,只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些石头就这么丢了挺浪费的,想再利用一番,你们没规定不能用这些吧?” 执事弟子的眼神越发奇怪了起来。 下品灵石用途就很有限了,用废石炼器更是闻所未闻的。 这人真就是个骗子吧? 但也没听说过有骗子骗废石的啊。 执事弟子百思不得其解,索性这废石本来也是要扔的,便说道:“你要就拿去吧。” 诸长泱:“那我能拿多少?” 这个好像不属于材料库里的,不知数量如何算。 执事弟子:“……你愿意全拿走都行。” 这样还省了他们再扔一趟的功夫。 诸长泱闻言一喜:“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当真把一小堆石头全收进了他的口袋里。 执事弟子嘴角微微一抽,又去看君倏:“你呢,你选好了吗?” 君倏手上拿着方才诸长泱看过的羽毛和骨头:“那我就要这两个吧?” 执事弟子:“就这些吗?别的呢?” 君倏:“不用了。” 执事弟子:“……” 这两人也太省材料了吧! 也好,这样等少门主发现被骗也不至于太难过,好歹没失去太多。 执事弟子抹了把脸:“行,那就走吧,回你们房里去。” . 修真界的夜渐渐深沉,直播间的人气也降了下来,还守着直播的无不对诸长泱充满同情。 【这下主播没辙了吧,他灵火都不会用,怎么过炼器这一关?】 【这运气也太差了,怎么就赶上人家加了这么一关测试。】 【雀食,总不能还造自行车吧,那玩意骑着玩玩还行,在修真界用途就那样,没人真看得上。】 【不懂,主播情况都那么恶劣了,居然不拿材料,要那么多废石干什么?】 【是挺奇怪,不会是想做石雕吧?】 【真这样的话就是沙雕了。】 4、干饭人 执事弟子将诸长泱和君倏带到百工门准备的房间。 百工门见两人是一起报的名,特意把他们的房间安排在相连的位置,颇显人文关怀。 诸长泱:倒也不用这么周到,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和碰瓷佬保持一定距离。 接下来的两日,已经报名的人就在各自的房间里,用百工门提供的材料炼器,第三日提交作品。 作品通过测试的,就可正式拜师入门,成为蓝翔技校的一名技工学徒。 包吃包住! 诸长泱谢过执事弟子后就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然后便进入和他一起穿越来的车间里。 他白天从口袋里拿放自行车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修真界的人误以为这是一个芥子袋,实际车间是由他的意识开启的。 这是诸长泱第二次进入车间,第一次是造自行车的时候。当时时间紧迫,他根本不及仔细地研究这个地方,直到此刻,他才有闲暇好好地进行审视。 这个车间原是由普江用位面技术虚拟出来的,基本囊括了现代工业需要的各种设备和器械,本来应该在[人类之光]位面上大展拳脚。 不料突如其来的穿越打乱了他的计划,幸运的是车间居然也一起穿了过来。 虽然这不是一个讲科学的世界,车间在这里能起的作用被大大削弱,但总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只是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诸长泱现在也没有把握。 车间以一个独立空间的形式存在,如果修真界的人能够看到他的车间,必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个形式的空间,在缥缈大陆一般只有大乘期的大能才有,被称为“界”。 车间内的设备和器械目前都以数据的形式存在,放眼望去只有漂浮的光电虚影,看不到实物和边界。 只要在控制面板上输入程序,就能将对应的设备调出来。 小到一个扳手,大到一个自动化流水线,只要有原材料和图纸,理论上是可以实现从开矿到制造的一条龙产业的。 只是理论上。 因为现在很多高级功能还未激活,在面板上呈现出灰色不能启动的状态。 这是“科技兴国”频道的设定,目的是为了防止一些主播过于依赖先进技术,而使比赛失去挑战性和可看性。 在科技兴国那边,随着比赛深入,主播也会不断迭代和解锁新的技术。 但他现在身处修真界,这些功能还能不能解锁?或者说,该怎么解锁? 这个问题暂时无法解答,诸长泱也就没太纠结,把车间的功能重新检查一遍后,便把精力转移到当前的比赛上。 那堆被百工门当做破烂处理的下品废石就堆在车间里,诸长泱捡起几块放到操作台上,方才光线不好,他只粗粗一看,此时借着操作台的灯光再仔细观察,不禁越发感慨。 这修真界果然是人杰地灵,就这么些被修士弃如敝履的石头,竟然都是品位极高的原矿石。 诸长泱先前在集市见过还没被使用的灵石,上面都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看不出原貌。 没想到当灵力被吸净后,竟然是一块块的矿石,有些几乎是整块的纯净矿物,用裸眼甚至看不出杂质。 诸长泱隐隐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灵石和现代社会的矿产似乎有一定的相通之处。 但是这里的年代还比较早,类似于华夏的古代,人们对除了比较容易冶炼提取的金银铜铁等以外的许多矿产还不能完全认知,更无从使用,大部分矿石在他们眼中只是性状不同的石头。 诸长泱一边琢磨,一边调出矿石分析仪,开始对这些矿石检测分析,不多时便有了结论。 这些被称为下品废石的原矿种类繁多,就这么一堆,一共检测出二十几种矿物,不过都是些常见的品种,没有检测到稀有矿物。 种类多相对应的,平均到每一种的数量就很少。 好在这些矿石的品位都很高,含矿率几乎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少数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百,连冶炼提纯都不需要,直接就能用。 诸长泱将矿石的检测结果一一录入系统,录入后,矿石也被自动归类,形成仓储。 这样,他的后台总算有了库存,就是数量上略显磕碜,多的有一千多克,少的只有十几克。 造大件是不可能的了,再说高端的流水线也还没解锁。 诸长泱调出小号的冶炼炉,将一些需要冶炼的矿石投进去进行提纯,同时琢磨现有的这点材料能做什么。 锰、锌、石墨、石英砂、造自行车用剩的铁等,还有…… 诸长泱目光停留在一块黑色的板状矿石,这种矿物在他原来所处的时空,很长时间都不被人们认识和使用,一直到近代才走进大众的视野,古人称之为“重石”,现代人叫做“钨”。 他心中一动,当即提起精神,开始制作图纸。 . 诸长泱是被饿醒的,他自带的干粮和罐头已经正式告罄,昨天还踩了半天的单车,消耗极大。 所以虽然昨晚忙活到大半夜,但外面天光刚亮,他就被饥饿唤醒。 诸长泱饥肠辘辘地打开房门,正好撞上昨日带他们的那个执事弟子过来巡查情况。 诸长泱连忙拦住他:“兄弟,请问什么时候吃早饭?” 执事弟子面露疑惑:“早饭?” 诸长泱比他更疑惑:“怎么,你们考试不包吃的吗?” 这考试可是要持续两天时间!不至于连顿饭都不提供吧! 执事弟子默了一下,冷静反问:“你还没辟谷吗?” “……”诸长泱抹了把脸,忘了你们修真人士还有这招了。 百工门倒没有省这点伙食费,不过修真界的人大多学过辟谷,即使还没有完全辟谷的,为了尽量节约时间用在炼器测试上,也会自带辟谷丹。 执事弟子还是第一次碰到一大早起来找东西吃的考生,这不等于大声宣告自己修为不行吗。 这人真是越看越像骗子。 执事弟子越发狐疑,但还是指了条路:“伙房靠近溪边,你从那里绕过去,一直往前走……” 诸长泱仔细记下路线,一估算,好家伙,距离这里快有两里地。 还好他有装备! 诸长泱谢过执事弟子,便把自行车从车间里掏了出来。 几乎在车子落地的同时,隔壁房间的门也立刻跟着打开,君倏从里面探出头来,一头墨发从肩上滑落,煞有风情。 不过一开口就什么氛围都没有了:“要驾车吗?带上我。” 诸长泱:“……” 这哥们是在他的自行车上装了监控吗?刚掏出来他就知道了! 他现在饿得慌,实在没心情争辩,干脆认命地招招手:“上车吧。” 君倏当即眼睛一弯,三两步走过来,笑吟吟地跳到车后座上:“好了。” 别说,碰瓷倏看起来颀长挺拔,坐车上倒不怎么显重量,没给他增加多少压力。 诸长泱也没多想,一心只有干饭,他按照执事弟子说的路线,不一会就找到了伙房,也就是食堂。 食堂在修真界属于最没存在感的地方,辟谷后的修真者不需要饮食,偶尔吃东西也首选灵果仙露。 所以这地方,平时只有些杂役和新入门的弟子进出。 没想到这平平无奇的地方今日居然来了两个容貌不俗的人,而且还是乘着个怪模怪样的二轮车来的。 正在吃饭的百工门人好奇地频频侧目。 诸长泱也没理会,直奔打饭的地方,出示了考生的身份牌子,然后就把能看到的东西都打了一份,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就埋头狂吃。 一众默默打量他的众人:“……” 君倏没这么狂野,把菜色打量了一圈,脸上露出一丝嫌弃,挑挑拣拣,最后随便拿了一碟糕饼,坐到了诸长泱对面。 “有这么好吃吗?”君倏看着对面风卷残云,感到十分不解。 诸长泱头都不抬,含糊道:“还行。” 到底是修真界,五谷杂粮、蔬菜肉类品质都堪称上佳,就是调味稍差点,也不知是因为这些人本不重视口腹之欲,还是缺乏调料的缘故。 不过这点小缺陷,在真正的饥饿面前都不算什么。 诸长泱飞快把几碟菜肴全部扫光,还添了两大碗米饭,直到实在吃不下,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碗筷,意犹未尽地发出王境泽的声音:“真香。” 周围的百工门人:“……………………” 今时今日,真的很少在修真界看到这么吃饭的人了。 这就罢了,诸长泱歇了一会后,居然还从口袋里掏出个金属状的盒子,找到大厨,问道:“师傅你好,请问能不能给我一些盐和面粉?” 百工门人:? 不是吧,光吃不够,还要打包带走啊? 而且还不是要做好的食物,要盐和面粉是什么操作? 大厨倒是满脸乐呵,修真人士视饮食为修道上的障碍,平时来这用膳的人无不极尽克制,吃得少不说,反应也都十分平淡。 难得有吃得这么香的人,大厨的成就感顿时被拉满,对诸长泱的好感也蹭蹭往上涨。 见诸长泱要东西,大厨二话没说,直接把盐罐和面粉袋拿出来:“要多少自己拿。” 诸长泱连忙致谢,然后开始往手里的金属盒子装面粉和盐,这盒子其实他带的罐头,里面东西吃完后,盒子他没舍得丢,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大厨边看还边热情地说:“就要这么多吗?这顶多摊两张饼啊,要不要我再给你装点?” 诸长泱连忙摆手:“够了够了。” 同时在心中暗暗想,这大厨能处,东西是真舍得给,明天要是测试没通过,再来他这里装上几斤面粉。 现在嘛,正事要紧,还不到摊饼的时候! 装好东西,诸长泱便离开伙房,君倏见状立刻跟了过来,完全不用招呼,堪称全自动碰瓷。 诸长泱也麻木了,正要掏自行车,就见常凤池迎面走了过来。 常凤池此时心情十分复杂,他昨日原是见诸长泱似乎有造物天赋,才破例出面把他保进了初试,但也不便掺和太多,所以后面的事就全交给了执事弟子。 恰巧今晨碰到执事弟子,便顺口问了一句各人在选用材料方面的情况,不料得到的回复大出他意料。 据称,君倏仅要了一把羽毛和一根骨头。 诸长泱更离谱,库房里的材料一样没拿,却要走了门里准备扔掉的一堆下品废石。 说到这里的时候,执事弟子的眼神明显一言难尽。 常凤池总觉得他好像想对自己说些什么。 不过比起执事弟子那欲言又止的眼神,他更奇怪诸长泱的行为。 常凤池倒是知道凡人的一些能工巧匠会从废石里提取某些金属如铜铁金银之类的使用,尤其以铜铁最多。 但那些凡人的炼法粗笨工序鄙陋,打造一个东西极为费工费力不说,做出来的也不过一介凡物,与修真法器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再者,那点废石能炼出来的铜铁极少,就是打个凡器匕首都不够。 难道自己又看走眼了? 常凤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诸长泱问一问,于是才来了这里。 此时见了诸长泱,常凤池又有些犯难,感觉当面质疑人家不太好,只好隐晦地问:“诸兄,我听执事堂的人说你昨夜在库房似乎没挑到合用的东西,可是想要的材料都被挑走了的缘故? 你们到得晚,剩下的东西确实差一些,对你们不大公平,你若是需要别的东西,可以和我说,只要在规则范围内,我可做主给你添点……” 他这么说实际有些偏帮了,按说是不应该的,实在是因为诸长泱一样正经材料都没拿。 万一明日拿不出东西来,常凤池面子上也不好看,所以不得不再破次例。 常凤池正在心里琢磨还有哪些材料是在规则范围内,可以给出去的,就见诸长泱微微一笑,展示了一下手中的两个铁盒子:“谢谢你的好意,我确实缺了点材料,不过刚才已经拿到了。” 常凤池定睛一看:?? 什么玩意? 这不就是普通的盐和面粉吗? 啊,他不会被骗了吧! . [缥缈大陆]直播间 【哈哈哈哈哈,少门主的眼神好痴呆!】 【别这样说人家,此时的我跟他是同款眼神。】 【长泱是真的饿疯了吧,居然打包盐和面粉,难不成真要自己回去摊饼吃?】 【绷住!不许笑话长泱!他这是未雨绸缪,明日测试通不过,他可就没饭吃了,现在囤点面粉简直不要太机智好吗!】 【太惨了,我第一次在修真直播里看到被饿成这样的,这是一个人均辟谷的世界啊!】 5、修为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诸长泱都待在车间里操作,只有三餐才踏出房门。 而他每次一出房间,君倏必定跟开了透视挂一样准时出现。 到后面诸长泱也麻木了,不再试图和他讲道理,路上还能和他聊上几句。 君倏长得清疏矜贵,为人倒不骄横,如果不是有爱碰瓷的毛病的话,堪称一位翩翩佳公子。 不过君倏从不提及自己的来历,诸长泱也没追问。 修真界嘛,谁还没点秘密,真要细究,诸长泱自己的来历更离谱,完全没法说。 …… 这两天里,由于诸长泱一直在车间,直播镜头自动切开,画面大部分时间静止在他的房间上空。 [缥缈大陆]直播间的人气也下降了不少,不过仍有诸长泱的老粉坚守在线上,一些缺德乐子人还直接把静止画面当做聊天背景,在直播间开启了版聊。 【这都多久了,考试怎么还没开始啊,在线等,急】 【快了,还有10小时不到,我已经调好闹钟了!】 【0.0大家这么闲的吗?!】 【瞎说,我们是在为长泱操心!见过高考考场外的家长没,我们的心情跟他们是一样的!】 【得了吧,我都看透了,明明都是乐子人!人家高考生那都是有希望进大学的,主播这情况,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又要流落街头了,我怀疑你们就是等着看戏!】 这种情况持续到第三天上午,冷了两天的直播间终于触底反弹,观看人数陡然攀升。 【来了来了,姐妹们,终于要放榜了,老母亲心急如焚!】 【前排销售瓜子可乐降压药。】 【你们说,长泱这次落选后该怎么办?继续找下一个能收留他的宗门吗?】 【倒也不必假定长泱一定会落选吧?!】 【不然呢,宗门测试是要测真正的法器的,主播拿的废石一点灵力都没有,瞎蒙都蒙不出法器。】 【不是还要了盐和面粉吗……说着说着我都饿了,等我拆包薯片先。】 . 百工门的试炼场在后山脚下,占地约有数亩。 此时试炼场上分列着形貌衣着各异的几十个人,便是本次参与入门测试的炼器师。 诸长泱和君倏报名最晚,便站在最后方。 这还是诸长泱第一次看到修真门派的试炼场,以及这么多的修士,不禁好奇地四处张望。 大概是这种乡巴佬的行径太明显,引得旁边一些人忍不住看了过来。 诸长泱冷不丁与人来了个对视,当即熟练地干笑两声:“哈哈,好多人啊。” 该散修默了一下,冷静地把头转开了。 诸长泱:“……嗐。” 百工门的掌门和一众长老站在上首的位置,常凤池作为晚辈,缀在最边上。 掌门名叫常春勿,诸长泱这两日在食堂听大厨说了不少八卦,得知掌门已经有两百多岁,所以一直脑补是个老太太的样子,此时看到真人,不禁有些惊讶。 常春勿的样子十分年轻,看起来也就三十不到,长得明眸皓齿,跟常凤池看起来不像母子,倒像是姐弟。 不过诸长泱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还是没适应全新的世界观,习惯性地用以前的经验去思考。 实际在修真界,一个人的外形和修为应该是成反比的,因为越有天赋的人,得道越早,也就越能在年轻的时候就突破境界。 境界突破之后,寿数虚长,而容颜不变,自然就永葆青春,这也是那么多人不辞辛苦,踏上漫漫修仙之路的原因之一。 百工门虽然是个小技校,但校长一职也不是常人能胜任的,常春勿的修为自然不俗。 常春勿与长老们分列而立,听执事堂的弟子汇报情况。 “……截止到今晨,一共有十九人弃权,最后提交上来的作品共有五十四件,请掌门过目。” 常春勿点点头,目光转向西首,五十四件法器已经按照报名顺序整齐摆好,接下来这些作品将一一经由试炼石检验。 根据不同的品级,试炼石将绽放出不同程度的光芒。 这些法器多以兵刃为主,其中又以剑最多。 这也是正常情况,毕竟炼器师的产品要销给各方修士,纵观市场需求,最热门的永远是各类兵器,尤其以剑修为最。 不过常春勿只粗略看了一眼,眉头敛了起来。 这几年在永昼天的倾轧之下,报名加入百工门的人一年不如一年,今年的境况显然是更差了,人数少不说,交上来的法器也是肉眼可见的平凡。 常春勿心中轻叹一声,向执事堂长老,也是本次的执正示意:“开始检验吧。” 执事长老点头,走到试炼石旁边,拿起最前面的刀,这把刀锻造得十分用心,刀锋看起来很凌厉。 场上立刻有人小声惊呼:“啊,这是用上等玄铁锻造的吧?” 另一人闻言发出懊悔的声音:“居然有上等玄铁,我报名时到得太迟,只拿到了中等的,要是早一点就好了。” 说话间,长老已经在掌心聚起灵力,举剑砍向试炼石。 只听“吭”的一声,试炼石纹丝不动,这就罢了,紧接着,那把刀的刀身一颤,竟然当场断作三节。 全场静默。 执事长老面不改色,只报道:“卢大友,检验不通过。” 那叫卢大友的炼器师当场就绷不住了:“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我可是特意赶了个大早,挑了最好的材料……” 执事长老视若无睹,铁面无私地继续下一个测试。 试炼进行得很快,因为大部分法器质量都堪堪,一触到试炼石就碎裂的法器就占了足有一半。 剩下的那些虽然没碎,但也没有什么亮点,许多落到试炼石上面,仅能引发一层淡淡的光晕。 这么一件件检验下来,达到入门标准的作品居然只有寥寥数件,就这还是百工门一开始就把要求往低了定的缘故。 不知不觉间日色已暮,金乌半沉,试炼石边只剩下最后三件作品。 倒数第三的是一口长剑,但见剑身森森,明可鉴人,执事长老刚一拿起,便感到一股迫人的剑芒。 执事长老脸上终于有了喜色,看了场上一眼:“施候,这是你炼的?” 施候是本次新人中唯一的金丹期,而且还是少见的双灵根,门里一直暗暗留心。 果不其然,他的作品一看明显就优于他人。 施候上前,彬彬有礼地一拱手,嘴角含笑:“正是在下。” 说话的同时,他用余光扫了一下边上的常春勿,他此次目标明确,是直奔着掌门的亲传弟子一位来的。 常春勿的独子天赋平平,她收弟子的目的可不难猜。 可惜,常春勿脸上并无变化,仍是一派漠然。 施候心中有些不悦,百工门都这境况了,常春勿居然还这么装。 他完全有把握,如今还来百工门报名的人,不可能有水平胜于他的。 也因此,报名那天他一点不急,拖到了最后一刻才到,只是没想到后面居然又来了两人。 思及此,他又瞥了一下最后剩下的那两件作品,暗笑自己那天委实有些小题大做了。 当时他想着那后来的两人能得少门主另眼相看,防上一防也无不可。 如今想来,那常凤池本身就是个草包,他看中的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在他走神的当口,执事长老已经提起他炼的剑,砍向试炼石。 一声清脆的金石相撞声响起,试炼石绽放出明亮的红光,比此前的任何一次都要亮。 执事长老脸上露出赞赏之色:“很好,有中品之质。” 要知道,这些新人炼器师大都只是刚入门,能炼出法器已算不错,前面最好的一位也才炼出了下品偏上而已。 如无意外的话,施候应当是本次的第一名了。 其他参赛者纷纷露出羡慕之色。 施候倒是很谦虚:“承让。” 实际上,他真正的实力并不止于此,不过要拜师嘛,一下子表现得太强也不合适。 反正足够应付百工门就行了。 执事长老实在满意,又多看了两眼那口剑,这才把目光转向最后的两样物品,然后脸色变成了迷惑。 他看向常凤池:“凤池,这两位就是你做主收进来,还没测过灵根的是吧?” 因测灵根的玉璧需要执事长老批准才能取出,所以常凤池提前和他打过招呼。 常凤池轻咳一声:“正是。” 虽然是他放进来的人,但其实他现在也很迷茫,这两人交的都是些什么啊?! 按顺序,执事长老先拿起君倏的作品。 织金鸟的银色骨头和金色火羽几乎不作炼化,只是将羽毛缀到了骨节之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执事长老眉头蹙起,看向君倏:“这是什么?” 君倏:“哦,是剑穗。” 执事长老:“……” 就算是剑穗,这做工也过于原始粗糙了。 一般炼器师炼器除了要功能好用,样子也尽量追求美观,不然怎么卖出好价钱! 君倏见执事长老迟迟无语,还好心地讲解:“这个要挂在剑柄上。” 他知道怎么用! 执事长老嘴角微抽,忍不住又看了看常凤池,意思很明显——这就是你特意破例的人? 常凤池默默地把头扭开,假装没看到。 不管怎么样,流程还是要走的。 执事长老内心已经不抱希望,正好旁边就是施候的剑,他顺手拿起,将那个做工粗糙的剑穗挂了上去。 不料就在他挂上剑穗的刹那,本以为已经足够锋利的剑身一闪,陡然绽出一道极为滚烫的剑气,连带周围的温度似乎也灼热了起来。 执事长老眼睛便是一瞪,常春勿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异色,催促道:“快试试。” 执事长老点头,抬手将剑砍向试炼石。 只听一声强烈的铮鸣,试炼石光芒大绽,竟是耀眼的紫色。 执事长老当即一声大喝:“好!” 在场亦是一片哗然,纷纷看向君倏。 这当中,当属施候最为难以置信。 君倏的剑穗实际也是中品,但中品和中品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就像八十分到九十分都是良好,但中间还差着十分的距离。 施候的剑刚刚才试过,并没有达到这样的效果,所以,此时试炼石的如此盛光,只能是为剑穗而绽放。 这怎么可能,那天他可是把上等材都拿走了,只用织金鸟,竟能炼出这等法器?! 这已经不单单是法器品质的差距了。 诸长泱也不禁看了看君倏,竖起个大拇指:“厉害啊,小瓷。” 君倏不解:“小瓷何意?” 啊,不小心把心里的小名说出来了。 诸长泱立刻战术性沉默,假装没有听到。 剑穗展现的威力让所有人精神一振,尤其是常春勿,本来对今年的招新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最后居然来了个意外之喜。 “居然能炼出上品法器……”常春勿惊喜之余,忍不住放出神识去探君倏的修为。 修真境界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合体、大乘,最后是渡劫飞升。 每一个境界又分为初期、中期和大圆满。 分神期境界以上的人便可放出神识,探知比自己境界低的人的修为。 常春勿的修为已经达到分神中期,因此可分出神识,不料她这一探却又是一惊。 她见君倏能炼出此等法器,少说也得是金丹期的修为,没想到居然才刚刚筑基。 “你竟然才筑基!”常春勿惊讶之余,对君倏越发赞赏。 常凤池等人闻言亦是十分惊讶,这么低的修为就能炼出这等法器,等他日修行有成,必成大器啊。 施候更是目眦欲裂。 筑基!他竟然输给了一个筑基期的人! 常春勿目光接着转向诸长泱,这人和君倏是一起来的,君倏如此出色,此人想必也不会差。 神识已经放出,她便顺便探了一下诸长泱,这一探更不得了。 “你、你还没有引气入体!”常春勿看了看诸长泱,又转头去看常凤池,眼睛里满是疑惑。 常凤池一愣:“啊?” 他倒是看出诸长泱体魄寻常,但也以为只是刚刚入门,尚未有成,怎么想得到连引气入体都没有,这是压根没修炼过啊。 一点修为都没有,如何炼器? 常凤池徐徐看向诸长泱。 诸长泱羞涩一笑:“啊,是有这么个情况,所以我才来报名学习嘛,你们应该会从头教起的吧?” 常凤池:“……” 其他人:“……” . [缥缈大陆]直播间 【哈哈哈哈,大家看到了吗,少门主脸都绿了。】 【百工门终于发现事情不简单了。】 【点进来之前没想到这么好笑,第一次看到完全没有修为的人混进宗门测试,长泱算是给他们开眼了!】 【啊,只有我在关注君倏吗,太爽了吧!筑基打败金丹,标准男主剧本啊!】 【君倏是爽了,可是,这是长泱的直播,后面也看不到他了啊。】 【啧,希望长泱多跟他待会,俺爱看。】 6、琉璃头锤子? 直播间里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百工门试炼场上却是一片寂然。 如果情绪可以具象化,大家头上此时必定都挂着一串串的黑线,所有人都被巨大的困惑笼罩着——这人怎么混进来的? 前面说过,缥缈大陆虽非人人修真,但粗浅的功法遍地都是,还有专门给普通凡人开修身延年班的散修。 换句话说,只要有心向道,入门并不难,不然百工门也不会加这么一道入门测试。 这还是百工门如今大不如前,门槛不高的缘故,换成那些大派名宗,如北面的永昼天,入门标准都定到了筑基中期以上了。 而诸长泱既非尚未开蒙的稚龄小童,又一副积极想要加入百工门的样子,竟然一点修为都没有! 这也太懒了吧?以前就一点不学习的吗? 以及,百工门的底线已经低成这样了吗? 面对众多询问的眼神,常凤池额头挂着一滴冷汗,最终只能干笑两声:“哈哈,我就是觉得诸兄弟还蛮有想法的,万一呢……” “……” 实在不忍再看这个傻儿子,常春勿默默把头撇了回去。 其余一众长老的面皮也微微抽了一抽。 这少门主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与此同时,场下的施候也暗暗松了口气。 那诸长泱和君倏是一道来的,方才见君倏表现突出,他还担心诸长泱也会是个出其不意的威胁。 结果,还真的是出其不意,不过是出其不意的笑话。 施候心头大定,再次盘算了起来,诸长泱是没戏了,那他就还有机会。 虽然君倏的作品品级比他的高,但剑穗毕竟只是个辅助法器,炼制比武器要简单一些,综合下来未必胜他多少。 何况他还是本次报名的人中唯一的双灵根金丹期。 早知道,炼制时就不隐藏实力了。当时为了绊住后面的,他拿的都是上等材料,上等并不都合适,炼化也困难,所以也影响了一些发挥…… 施候心中闪过种种念头,一心思考待会该如何压过君倏,已经全然不把诸长泱放在眼里。 其他人同样,都对诸长泱的作品失去了期待。 低修为或许可以炼出越级法器,但无修为便无“法”,再有巧思,也不过是凡人工匠。 执事长老都想直接宣布结果了,考虑到少门主的面子,还是把流程给走了。 拿起最后一件作品,长老更加无语,君倏的剑穗虽然粗糙,还勉强有个形,这件却让他全无头绪。 这是一个比手腕略粗的圆筒,长约六寸,似乎是以铁铸成,中间有一颗小小的凸起。 圆筒一头封住,另一头盖着一片打磨成薄片的琉璃,透过明净的琉璃可看到里面是一个银色的漏斗,漏斗中心处还有一颗小小的琉璃。 别说,这工艺以前还真没见过,看这形状,莫非是个……琉璃头锤子? 锤子就锤子,整这么花里胡哨又能有什么用? 此时执事长老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件物品上没有任何灵力,是一件完完全全的凡器。 天色已然半黑,执事长老只想快点下班,连灵力都没运,直接把那件疑似锤子的物品草草地往试炼石上磕了一下。 果不其然,试炼石一点反应也没有,但锤子也没碎掉,因为根本没有灵力,不会引起试炼石的反震。 这时诸长泱也终于跑到了前面来,见状说道:“长老,你弄错了,不是这么用的。” 执事长老正要把那锤子放下,闻言停住了动作,耐着性子道:“哦,那应该怎么用?” 内心却很不以为然,换个用法,不还是凡器? 诸长泱指了指那圆筒中间凸起的部分,“你推一下中间的按钮。” 执事长老不明“按钮”为何意,但意思是懂的,便依言推了一下中间的小块凸起。 只听“嗒”的一声轻响,圆筒的琉璃头一闪,猛地绽放出亮白的光束。 那琉璃头正对着前方,光束正好照到一名考生的脸上,考生眼睛猝不及防被晃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抬手一挡,惊呼出声:“啊,好亮!” 与此同时,场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 一旁的君倏也眨了眨眼,一脸兴味盎然:“咦!” “这、这是什么?”执事长老一脸错愕,“怎么会发光?!!” 全程不动如松的常春勿第一次按捺不住,走了过来,“让我看看。” 她从执事长老手上接过那锤子,一摸便确定锤子的确没有任何灵力,再一看那发出光芒的琉璃里,分明没有火焰,这明显也不是火焰的光。 常春勿抓着圆筒转了转,随着转动,琉璃头射出的光束也变换着方向,指哪照哪。 她脸上越发惊讶,想到诸长泱方才教执事长老的操作,也试着推了一下圆筒上的“按钮”。 “嗒”的轻响,光束消失。 “嗒”,亮起。 “嗒”,暗下。 “嗒”,又亮起。 场下看着掌门来来回回玩按钮的诸长泱:“……” 如此按了几遍,常春勿终于彻底确定,这圆筒上的“按钮”便是控制光源的所在。 可是,这光又是怎么出现的? 她看向诸长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发光?” 诸长泱也没故弄玄虚,笑道:“这是手电筒。” 常春勿迷茫:“手电筒?” . 在执事长老拿起那琉璃头锤子的时候,[缥缈大陆]直播间就已经被弹幕淹没。 不过与修真界的惊奇与困惑不同,这里是一片生草。 【?????我没看错吧?这是不是手电筒?】 【长老在干嘛,以为是锤子吗?怎么用敲的?】 【打开了打开了,艹啊,真的是手电筒!】 【长老的表情笑死我了,痴呆.jpg】 【牛啊,居然弄出个手电筒,这倒是剑走偏锋,有点意思,说不定主播真的能杀出一条血路哦。】 【我比较好奇,他怎么弄出这玩意的?还有电从哪里来?】 网友何其神通广大,当即有懂行的人翻出他之前拿下品废石的画面,放大一看,便有了推测。 【靠了,那些废石好像是矿石!光线太暗了,当时没看清楚,你们看我圈的地方,有一颗是白色透明的,这是石英水晶,他的灯泡应该是这么来的。】 【牛皮,这是自己炼矿啊??那电呢?】 【我想起来了,他之前不是拿了盐和面粉吗?那玩意除了烙饼,还有一个比较冷门的用途——做碱性干电池。】 【这也行???】 【啊这,未曾设想的道路!】 【……………………主播可以的,这直播我追了!】 . 修真界这么发达,夜晚也是黑的。 报名那晚借着一点火光找材料,让诸长泱感到非常不便,所以,他一开始决定弄个灯泡。 与网友的推测很接近,他从原矿石里找到了制造电灯的主要材料。 玻璃的原料是最容易获取的,常见的白色石英砂就能制作。诸长泱直接用废石里找到的水晶料块,破碎后用真空常压法熔炼,再玻璃液吹进灯泡模具。 灯丝材料也好搞,用竹子烘烤就能做出可用的碳丝,不过诸长泱在矿石里检测到了钨,直接一步到位用了钨丝,亮度更好,也更耐高温。 加上车间的抽真空设备,灯泡最大的难题就搞定了。 有了灯泡,还要有电。取得电的方法有很多,最简单的其实是做个伏打电堆,但需要的体积大,电流也不太稳定。 诸长泱经过琢磨,决定干脆弄个干电池,做成个手电筒。 他从厨房要来盐和面粉,盐和二氧化碳、氨气可用侯氏制碱法合成氯化铵,再加面粉调成糊,涂在锌压成的筒上。筒内装二氧化锰和石墨粉,中心放碳棒。 这样,干电池也有了。 至于手电筒的外壳更简单,铁皮镀锌。 剩下的就是组装,最早的老式手电筒的工作原理不算复杂,诸长泱凭记忆就能画出图纸。 可惜车间的高级自动化设备还不能调用,只能用些基础的,制作的不少环节还要他手工打造,很是费了些时间。 不管怎么样,最后总算是弄出来了。 从效果来看,他的策略无疑是对的。 …… 世人本能地厌恶黑暗,向往光明,但即使在修真界,发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缥缈大陆上,倒是先后有不少人炼出过会发光的法器,不过这些法器无不被奉为上等宝物,最后都成为宗门大派的私家收藏。 永昼天所以能被奉为大陆第一炼器大宗,便是因为其祖师长明真人炼出了能在夜间照亮一整座城池的长明天灯,永昼天亦是得名于此。 当然,这样的法宝寻常是见不到的。 永昼天只有在每年的中秋岁末之夜,才会发动长明天灯,让大家见识其威力。 诸长泱造的这个“手电筒”自然不能与那些法宝相比,但关键是这东西本身就不是法器! 常春勿来来回回按了那按钮好几遍,确定这确实是个凡物,既没有用任何含灵力的材料,使用也不需要灵力。 这就神奇了! 常春勿实在很好奇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弄出来,但毕竟是他人秘法,不好打探,最终她还是压下到了嘴边的疑问,只赞叹道:“好!好!果然是有造物巧思,竟能炼出这等奇物!” 其他人这时也纷纷回过神来,先前对诸长泱的轻视已全然不见,眼中只剩下惊奇。 本来一头汗的常凤池更是眉开眼笑,喜道:“看,我没看错人吧!诸兄弟是个天才啊!” 诸长泱被他夸张的捧场尬到:“……咳。” 天才不敢当,都是前人的智慧,上过高中物理的都懂。 执事长老欣喜之余,却有些犯难,道:“掌门,如此的话,诸长泱的考核结果该怎么算?” 按说考核是以试炼石的反应为标准,诸长泱的作品如此惊艳,但在试炼石上又全无反应。 常凤池抢道:“诶,不就是看试炼石的光吗,诸兄弟的手电筒本身就会发光,还不够啊?” 执事长老:“……” 好像哪里不对,但又无法反驳是怎么回事? 常春勿难得赞同这傻儿子,笑道:“凤池说得对,选拔人才,应不拘一格,依我看,诸长泱这等创造,评为第一也不为过。” 常春勿当众为诸长泱破了例,在场却无人有二话。 唯有施候几乎咬碎了牙,前面被筑基的超过就算了,这个连修为都没有,竟然也能抢走他的风头! 看常春勿的样子,分明对这个诸长泱大为青睐,他此趟的目的,岂不是就此落空! 执事长老便要宣布结果,常春勿又想起另一件事,提醒道:“稍等,他们两个还没测灵根吧。” 执事长老:“对对,差点忘了。” 说着一挥手,叫人把玉璧搬了过来,本来就是补个流程,但见识了诸长泱的作品后,常春勿居然亲自上前,道:“我来给他们测吧。” 以诸长泱如此奇才,灵根必定不同凡响,她一定要亲眼看看。 诸长泱也很好奇,自己在修真界到底是什么属性。 按照穿越定律,他这种外来人口多半会获得一些运气补偿,不说是个三年筑基,五年结丹的天纵奇才吧,什么上品灵根、极品仙根之类的总得来几根吧! 他一边yy一边按照指引,把手按到玉璧上。 在场众人也屏住呼吸,等待结果。 片刻后,常春勿大吃一惊,将结果重复看了两遍,才轻呼出声:“怎么会是这样?!” 诸长泱闻言一喜,不是吧不是吧,自己真的是难得一见的极品体质吗?! 穿越大神总算当了回人,眷顾了他一回! 他心中叉腰大笑,脸上维持着淡然,羞涩道:“请问是什么情况?” 常春勿抬头看他,停顿了一会,才缓缓开口,一脸沉痛:“你竟然没有灵根。” 诸长泱:“……蛤?” 等等,这和说好的穿越剧本不一样! 7、营养液 常春勿的话一出,不止诸长泱,边上的人都愣了。 常凤池最激动,脱口道:“不可能,诸兄明明是天才,怎么会没有灵根!” 诸长泱本来还发懵,被他一嗓子直接嚎清醒了,顿时:“……” 虽然少门主本意是好的,但真的不用这么大声,很伤人! 实际上,在场不少人都和常凤池有同样的想法,诸长泱明明这么有才华,怎么会没有灵根? 执事长老:“会不会弄错了?” 常春勿摇摇头,脸上也有一丝迷茫:“没有错。” 这个可能她刚才就想到了,所以重复看了两遍。 “那一定是玉璧坏了。”常凤池还是不信,并自己的手放到了玉璧上,“看……呃。” 只见原本黯淡无光的玉璧瞬间一亮,显示出常凤池的体质,中品灵根。 常凤池未竟的话语吞了回去,其他人也沉默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玉璧没坏,那诸长泱测的结果也就没错,他竟然真的没有灵根。这个体质,放在修真界,也算得上万中无一了,不过是万中无一的差。 缥缈大陆上的人灵根天生,有灵根,才能吸收各种灵气,化作己用,也就是所谓的引气入体。 即使在凡人境,大部分人也有一条废品灵根,修炼艰难,无法突破,但总归能做到引气。 诸长泱这种情况,却是连引气都做不到,突破更无从谈起。 百工门诸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诸长泱原是他们最看好的苗子,现在却不知如何处理。 这时诸长泱已经冷静下来了,道:“这样是不是就不能入门了?” 执事长老点头:“是的。” 不管哪个宗派,灵根都是入门的最基本标准,哪怕诸长泱只有一条最下品的灵根,他都可破例收入,但偏偏他连这个标准都达不到。 诸长泱轻叹一声,苦笑道:“那真是可惜了。” 一句话就把事情揭了过去。 常春勿见他如此坦然,对他印象又好了几分,当下不便说太多,只道:“那我们继续。” 说着看向君倏,君倏却把手背到身后,看了看诸长泱:“我只是跟他一起来的,不用给我测了。” 言下之意,他根本不打算加入百工门。 “?”诸长泱徐徐回看他,脸上写着谴责——大哥,你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吧,这不是拉上我一起得罪人吗? 君倏与他对看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开,假装没有看到。 诸长泱:“……” 常春勿也被君倏噎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许多人拜师入门都喜欢跟关系好的朋友结伴,入门后也形影不离,听说凡人境来的一些学生连课间上茅厕都要一起去。 君倏大概是看到诸长泱无法入门,也不愿自己留下来。 这本来就是双向选择的事,往年也有报名后又中途放弃的,常春勿虽然遗憾,但也没有勉强:“也罢。” 如此,本次考核中最出风头的两人,就都退出了选拔,可谓峰回路转,连同场竞争的其他考生都大感可惜。 唯有施候心中狂喜,亏常春勿把那个诸长泱捧得这么高,结果不过是个废物。 如今两个最大的威胁都出局了,常春勿的入门弟子一位必然非他莫属。 常凤池又是个草包,用不了多久,他定能将百工门收入囊中。 过了一会,百工门商议完毕,执事长老正式公布了本轮考核的结果,最后一共入选七个人,施候排名第一。 紧接着,常春勿亲自宣布她将收一名亲传弟子,却是本次排名第二的一名女修。 畅想得正爽的施候:? 周围的人亦是大感诧异:掌门居然不选施候? ……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考核也正式结束,众人各自散去。 常春勿依依不舍地把手电筒还给诸长泱,思索了一下,说道:“你的情况,我们再作商议。” 诸长泱这会已经看开了,大概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只笑了笑:“没关系。”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正无言,君倏从旁边凑过来,朝诸长泱摊开手心:“把手电筒给我看看。” 十分理直气壮,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诸长泱顿感好笑,他现在对君倏也有些了解,知道这哥们就是玩心重,这会也没心情和他计较,便把手电筒塞过去:“拿去吧。” 君倏一接过手电筒,立刻迫不及待地狂按起中间的按钮。 随着一串“嗒、嗒、嗒”的轻响,手电筒明明灭灭,君倏双眼也弯了起来:“好玩。” 诸长泱狂汗:“你别这样按,会坏的……” 还没说完,常凤池也挤了过来,兴冲冲道:“君兄,给我也看一下,我还没玩过。” 君倏缩手:“不给。” 常凤池:噎住。 诸长泱捂了下额头,从君倏手上把手电筒抢过来,递给常凤池:“我的东西我做主。” 君倏面露不爽,到底没反驳,不过幽幽地瞟了常凤池好几眼。 常凤池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把玩了两遍,就讪讪地还了回去,君倏这才又笑了出来。 “我们该回去了。”诸长泱斜了君倏一眼,“别玩了,给我们领路吧,手电筒就是这种时候用的。” 君倏:“哦。” 说罢便依言打开手电筒,兴致勃勃地走在前面带路,不过走了一段,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自己这工作,怎么好像提灯的? 他们一走,常春勿也要离开,不过刚一动身,就被一人拦住。 施候掌心亮起灵火作为照明:“掌门请留步,在下有一事不解,请你解答。” 常春勿一见他,心中便有了数:“你想问我为什么不选你做亲传弟子?” 施候眼神阴鸷:“正是,在下不才,但无论灵根修为,或是考核结果都是本场最佳,掌门不选我,却选了他人,未免不公?” 常春勿:“你确实很有天赋,但我收徒,并不止看天赋一项。” 施候皱眉:“什么意思?” 常春勿:“你在库房一共拿了十种上等材料,但你所铸的剑,只用了其中三种,你既然用不了那么多上材,却拿了那么多,是为了什么?”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传达。 既然用不上,却还要拿,目的自然是为了拖住后面的人。 施候确实出色,但天赋再强,品性却不纯的话,只会造成祸患。 只是现在百工门实在缺人,几位长老极力主张,常春勿才同意让他入门。 但这个结果,显然不是施候想要的。 施候没想到自己没败在考核上,却败在筹谋上,事已至此,也不再伪装,冷笑道:“不过区区百工门,真以为我看得上吗?” 常春勿更加冷淡:“既然如此,你但去无妨。” 施候脸色变幻,重重地哼了一声:“好,咱们且走着瞧,我倒要看看,百工门还能撑多久。” 说罢长剑飞出,他一跃而上,御剑而去。 常春勿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微沉。 . 普江论坛 标题:大家还记得那个被误送去修真位面的科普主播吗?他在炼器考核里掏出了一个手电筒![hot] 主楼:如题,快去看,楼主已经笑疯了。 1l:???真的假的,不诡异吗?修真界的人情绪还稳定吗? 2l:回1l,修真界的人看起来接受良好,我的情绪比较不稳定,有被违和到。 22l:太离谱了!我知道他有车间,但科技兴国的车间好像只提供设备支持,很多东西还要自己解决的吧。 23l:ls,这个已经有大神分析过了,还有图解,结论是可行的[链接] 24l:主播有点东西啊,关注了。 5011l:啊啊啊啊,看完来回帖,主播运气太背了吧,好不容易通过考核,居然没有灵根!!!! 502l:普江不做人!!!!管三给我出来挨打!! …… 百工门的入门考核结束,[缥缈大陆]直播间的人气却还在持续上升,除了被论坛的帖子吸引来的,还有更多人是看了网友分享的录屏后摸过来的。 执事长老拿手电筒当锤子和掌门反复按按钮的画面广为流传,以一种违和又喜感的方式被网友反复观看。 诸长泱测灵根的结果又让大家倍感惋惜,纷纷大骂普江不做人,并给他的直播间投上同情的营养液。 作为当事人的诸长泱情绪反倒比网友淡定,并化悲愤为食量,在食堂狂吃了一顿。 大厨和杂役等一干人这两日经常与诸长泱一起吃饭,处出了一点交情,这会知道了情况都大感可惜,正琢磨怎么安慰他,一看他吃饭的气势,反而不知该说什么了。 君倏如往常般坐在诸长泱对面,也不吃东西,就玩着手电筒,临走才突然开口:“我觉得你比百工门的人厉害。” 诸长泱震惊:碰瓷佬居然也会安慰人! 抬头一看,却见君倏神色淡淡,像只是随口一说。 诸长泱也没当回事,礼尚往来道:“谢谢,你也很厉害。” 君倏点头:“我知道。” 诸长泱:“……” 这就是碰瓷佬的自信吗? 君倏又催促:“自行车呢,该回去了。” 诸长泱:“……” 嗐,他就是一司机。 事实上,诸长泱的情绪比大家预想的要好得多。 没有灵根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与其浪费时间自怨自艾,不如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而且这次考核并不是一无所获。 比如这个世界的物资、车间的作用,都比预想的要好用一些。 回到房间,诸长泱便再次进入车间,准备好好地再研究和规划一番。 不过进入车间后,他就发现里面有了一些变化,在原来的车间操作面板上面,又出现了一块新的面板——[缥缈大陆]直播间的后台系统。 诸长泱:? 他在现代社会的直播,竟然还没有断开? 那边的网友,竟然还能继续收看他在[缥缈大陆]的画面? 诸长泱心中顿时大为惊奇,他很确定,自己是穿越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并非普江模拟的位面。 那么,为什么直播还能继续? 目前这个问题明显无法得到解答,诸长泱也只能先压下好奇心,转而研究起了面板。 对于直播本身,他倒是无所谓,原本他就是要去别的位面直播,现在除了这是个真实的世界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普江的技术很灵性,能播出的画面都时常打满马赛克,不能播出的画面更是一帧都不会出现。 面板跟平时直播的后台差不多。 [人气值][营养液]都是常规功能,[人气值]代表直播间的热度,[营养液]类似于其他平台的礼物,需要由网友投递打赏。 [人气值]累积到一定数量,可以按比例兑换成[营养液]。 常用的[弹幕]功能也还在,但还在未解锁状态,这表示诸长泱目前无法获取网友的反馈,也不能与网友进行互动。 此时,面板上弹出一句提示:【当前营养液总额共20666瓶,已达提现标准,是否提现?[是][否]】 看来之前这个面板没出现,是因为人气没达到提现标准。 可是他现在身处异世界,提现又有什么用? 诸长泱心中一动,伸手点击[是]的按钮,在他按下的瞬间,直播间积累的营养液数量开始减少。 与此同时,他的灵台像是被注入了什么,一下子变得清明了起来,紧接着,一股奇异的气息自灵台绽开,顺着他的经脉涌向全身。 气息所过之处,仿佛清冽的泉水,将身体的积秽、郁气尽数涤荡,犹如洗经易髓般,片刻之间,整个人便轻盈了起来。 诸长泱虽然从没修炼过,但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大概就是修真界所谓的“引气入体”。 诸长泱:!!!!! 原来他的金手指在这呢! 管三,我收回一半之前骂你的话!! 8、教学 隔天早上,诸长泱刚起床,便有百工门的弟子过来敲门,请他到议事厅一叙。 到了地方,常春勿、常凤池和几位长老都在。 诸长泱元气满满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问:“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百工门几人本来还寻思着先开导一下诸长泱,一见他这状态都懵了。 他怎么看起来一点没因为灵根的事受打击,整个人容光焕发,比他们都要精神多了? 甚至还透着几分洋洋喜气! 常凤池顿时佩服:好牛逼的心理素质!这不是天才真的说不过去! 常春勿也就没多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原来她与长老们连夜商议,决定为诸长泱再次破例,只要他愿意,可以继续留在百工门学习。 这个决定绝对算得上破格,明知诸长泱没有灵根,将来无法进阶的情况下,仍对他敞开了大门。 想当初常凤池也是偶遇他问路,便赠送了他一副舆图。 正是技校也有情,技校也有爱啊。 诸长泱心中十分感动,然后委婉地拒绝了,并一脸深沉地表示:“我觉得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应该有诗和远方。所以,我决定云游四方,去寻找属于我的机缘。” 常凤池更加佩服:“说得太好了!诸兄不汲汲于当前,志存高远,真乃我辈楷模!” 诸长泱但笑不语,很好,这波总算让他装到了! 其实真正的情况是,他已经知道自己并非无法修炼,只是跟缥缈大陆的土著以灵根引灵气不同,他的修为,靠的是直播间的人气转化。 原理他不明白,但直播他大致是懂的。 虽然他自己一直糊糊的,但他看过那些高人气直播间,核心要素无非那几个:狗血、抓马、浮夸!还有各种俊男美女! 观众永远看脸,永远喜欢看热闹。 所以,诸长泱决定,往更大更有名的地界去,哪里有故事就往哪里去,一定要把最好的狗血贡献给网友! 蓝翔技校很好,但他还是更想去清华北大! 常春勿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倒也理解,诸长泱这情况留在百工门已然无用,往外寻找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修真界是有“机缘”这一说的,只是十分罕见。 “也罢,各人各有缘法。”常春勿并不勉强,转而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一下。” 诸长泱:“请说。” 常春勿微笑道:“实不相瞒,我对你做的那个手电筒很感兴趣,你愿不愿意出售,我可出一百中品灵石。” 诸长泱有些踌躇:“这……” 常春勿见状问:“可是对价格不满意?” 诸长泱忙摆手:“不是。” 以缥缈大陆的物价,常春勿出的这个价格,绝对算得上良心,因为他的手电筒除了照明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功能,根本不能跟真正的法器相比。 能出到这个价格,除了图它新奇,大概还有几分人情在里面。 “这就是个小玩意,里面的电池是一次性的,用不了多久。”诸长泱略一沉吟,道,“这样,你要真喜欢,我可以把制作方法告诉你。” 常春勿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把秘法传授给我?” 这词用得忒郑重了,诸长泱汗了一下:“……可以这么说吧。” 他对百工门印象不错,这技校虽不大却很有情义,常凤池还帮了他好几回,诸长泱心里一直很感激,这会也算是投桃报李。 常春勿大为激动,不怪她惊讶,要知道,修真界各人对独门秘法从来都是讳莫如深,即使在凡人境,工匠的看家本领那也是不传之秘。 诸长泱居然就这样将秘法拱手相让。 常凤池也瞪大了眼睛:“诸兄,这是可以说的吗?” 诸长泱看了他一眼:“你想要也可以一起学。” “!”常凤池狂点头,“想想想!” 另外几位长老同样意外,互相看了看,便很有眼色地自行退了出去。 诸长泱也不废话,当即从口袋里拿出一份稿纸,展开递给常春勿:“这就是手电筒的制作图纸,里面有些东西你们应该看不懂,我给你们讲一下。” 手电筒的制作原理涉及物理和化学知识,不过修真界不讲科学,诸长泱也没打算跟他们从头讲起。 实际上也不需要,只要把制作步骤说明白了就好。 即使在现代,流水线上的工人大多也并不懂得原理,但只要严格执行操作,就能制作出相应的产品。 诸长泱先从车间调出几块还没提炼的原矿石,教他们辨认,并讲解如何淬炼出矿物质并进一步加工塑造。 这一步很关键,也是最难的一步,诸长泱有设备支持倒是不在话下,不知他们能否做到…… “是这样吗?”常春勿问。 诸长泱抬头一看,顿时瞳孔地震。 只见常春勿的掌心摊开,中间燃着一簇幽蓝的火焰,一颗板状的黑钨晶体悬浮在火中,晶体的表面逐渐熔化成液体状,但并不淌下。 与此同时,一根细细的金属丝从金属液中抽出,拉伸。 钨的熔点极高,用火法分解黑钨精矿一般要加入碳酸钠,白钨精矿还需要加入石英砂以获取溶解度小的原硅酸钙。化合物提纯更加复杂。 诸长泱还琢磨怎么让他们理解化合反应的概念呢,结果这些修真人士根本不需要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直接暴力分离。 并且一步到位,拉丝工艺都完成了。 “………………” 诸长泱深刻地自我检讨:对不起,我应该加强对修真界的了解的! 同时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努力直播,啊不,是修炼的想法,在这个世界,没有修为,是卷不过别人的。 常凤池只有筑基期的修为,灵火控制不如母亲,还无法暴力炼化钨矿,但也信心满满。 毕竟比起平常那些需要靠天赋和悟性的魔法炼器,诸长泱提供的工艺方法是清楚可循的,只要努力就能做到。 诸长泱无语之后,便趁热打铁,又让常春勿试着在冶制钨的过程中掺入少量的钾、硅和铝的氧化物,如此可以改善钨丝的再结晶晶体结构,提高其高温抗下垂的能力。 结果,相比起繁复的工艺本身,反而如何让修真人士理解诸如“真空”“惰性气体”“氧化物”之类的概念更加困难。 好在诸长泱以前就是做科普博主的,有耐心,也能深入浅出地举例。两位修真人未必完全理解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但起码知道该怎么弄出来。 常凤池越听越入迷:“太神奇了,原来这些石头中还有这么多可用的东西,这些东西又能作这么多分类和用途!” 谁能想到那乌漆漆的重石,居然能用加热的方法使其发光。 常春勿则惊讶于另一件事:“那‘琉璃’居然是用砂子炼出来的?” 昨日他们看到手电筒上的透明薄片并没有太惊讶,因为都想当然地以为诸长泱是用现成的琉璃打磨而成。不曾想,竟是用砂子炼成,这实在大出意外,也让这手电筒的工艺变得越发不同凡响。 又道,“这门手艺,若是去了凡人境,倒是能有一些作为。” 不错,这制造琉璃的技术十分罕见,但没有灵力,在修真界依然不算什么,在这里只有琉璃法器才有价值,倒是凡人境将其视作珍稀装饰品,愿意花钱收藏。 诸长泱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便只笑笑,不作可否。 常春勿叹了一声,再次感慨:“没想到还能这样炼器!” 全然不用灵火,但依靠着精密的设计和配方,最终达到了近乎法器的功能。 如此造物,实际与修真界所谓的“道”也差不多了。 母子两人还在称奇,旁边突然响起一阵“咕噜噜”的声响。 常凤池迷茫:“什么声音?” “啊,原来是在下饿了。”诸长泱摸了摸肚子,一脸坦然,“不介意我先去吃饭吧?” “哦哦。”常凤池狂汗,当即殷勤地拉着诸长泱往伙房去,“那你先吃饭,我们改日再继续,这样你还能多待些时日。” 他现在对诸长泱满心钦佩,如果可以,恨不得对方能一直住下去。 …… 正好到用饭时间,食堂里挺热闹。 大家一看诸长泱和少门主,纷纷打招呼,并给诸长泱指路:“君公子在那边。” 诸长泱:“……” 由于君倏一日三餐准时蹭车,时间一久,他都恍惚生出一种自己和君倏是好朋友的错觉,更别说不明真相的百工门人了。 诸长泱正琢磨是不是应该澄清一下,这时君倏也发现了他,当即幽幽地看过来:“怎么去那么久?” 顿了一下,又抱怨,“我刚刚是自己走过来的。” 常凤池打趣:“哈哈,你们感情真好,君兄是一刻都不能离开你啊。” 算了,解释不清了。诸长泱扶着额走过去坐下,十分狐疑:“我很好奇,在没有我的自行车之前,你是怎么出门的?” 君倏还真想了一下,并一本正经地回答:“不出门。” 诸长泱:“……” 我信了你的邪。 吃完饭,几人走出食堂,君倏立刻看向诸长泱,眼睛亮亮的,暗示得明明白白。 现在又不赶时间,诸长泱觉得不能继续惯着他,便正色道:“年轻人不要总是依赖工具,应该多走走,适当锻炼身体。” 君倏一脸不以为然:“我不需要。” 这跟咸鱼有什么区别?诸长泱作为一个主播,自觉应该起到良好表率,坚决遏制这种不良风气,便指了指周围,“你看看其他人,大家都老老实实地用双脚走路,脚踏实地……” 还没说完,前方传来一声慌乱的惊呼:“啊啊啊!让开让开——” 诸长泱循声看去,头上顿时飘出一个问号:那里为什么会有一辆自行车? 只见一个百工门的弟子,赫然踩着一辆自行车,正汹汹地迎面冲过来。 诸长泱一懵,反应也慢了一拍,就这一瞬间,自行车已经冲到了他面前,眼看就要和他贴贴,他下意识轻呼:“啊——” 电光火石之间,旁边陡然横过来一截手臂,拦腰将他一抱,拉得他退后两步,堪堪避开了自行车。 诸长泱喘出一口大气,便要道谢,一回头,正与君倏面对面。 君倏一脸疑惑:“其他人,脚踏实地?” 不是嘲讽,胜似嘲讽。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不过立刻又被打破了。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那辆失控的自行车终于撞到后面的墙上,车和车上的人齐齐倒下,场面惨烈。 “小师弟,你没事吧。”常凤池连忙过去拉人。 摔倒的正是百工门最年幼的弟子金如意,才十三岁,据说是门里长老路边捡的孤儿。 金如意摔得头昏眼花,也不在意,爬起来后就去扶自行车,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诸长泱跟着上前,见他没事,才去看那辆自行车,好奇地问:“这是你造的?” 金如意没避讳,实诚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你的自行车很适合在门里和镇上使用,所以也试着炼了一辆。” 原来修真界交通虽方便,但跟现代社会一样,“最后一公里”依然是困扰着很多人的问题。 传送阵一般只用在长距离上,短途就各凭本事,大多人会选修御剑。但御剑也有门槛,有些大城市上空还禁飞。 如百工门的杂役和底层弟子,修为不够,就无法飞剑,平时在镇上办事主要靠两条腿,颇感不便。 所以这两日看诸长泱踩着自行车在门里穿行,大家的心思一下活跃了起来。 修真界是没有“专利”概念的,能复制是本事,要是后来居上还会被盛赞。 自行车的驱动原理并不难懂,炼器师又擅长制造,所以金如意看了几次,便动手仿制了一辆。 结果也很成功,金如意试了几把,就顺利骑了起来,但不知为何,速度总不能像诸长泱那般控制自如,停靠也很不方便,一不留神就冲过头,有时还会失控,就像刚才那样。 诸长泱听完,看了看他的车,笑道:“那是因为你没做刹车。” 金如意不解:“刹车?” 诸长泱把自己的自行车掏出来,给他展示了一下刹车的设计:“这样,按住手把,就能通过这根线牵动刹车片夹住轮子,从而控制速度……” “原来如此,好巧妙的设计。”金如意恍然大悟,接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诶,你怎么把秘法告诉我了?” “这算什么秘法。”诸长泱根本无所谓,“你再看两次也能琢磨出来。” 这倒是事实,先前金如意是因为光注意驱动车轮的曲柄和链轮,所以忽略了小小的刹车片和刹车线,等他发现问题,再去留心,自然也能明白。 但很多人依然不会像诸长泱这样大方告知。 金如意大为感激,连声道谢,接着马不停蹄地推着自行车回试炼场,重新进行改造。 看着小孩子生机勃勃的背影,诸长泱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后就感到旁边有一道幽幽的目光看过来。 君倏抿了抿唇,控诉:“他都有车了,我也要。” 得,还跟小学生比起来了。 诸长泱扪心自问,为什么之前会想要和他较真?他按了下眉心,终于妥协,把自行车推给他:“你说得对,拿去吧,随便骑。” 君倏顿时眉开眼笑,接过车把:“哈哈,终于到手了,看我的。” 五分钟后。 君倏忿忿地把车一推,冷哼:“我觉得这个车的设计有问题!” 诸长泱实在没忍住:“噗——” . [缥缈大陆]直播间 【哈哈哈哈哈!怎么会这样,君倏平衡感也太差了吧!】 【他这骑车姿势是什么鬼啦!地铁,老爷爷,手机.jpg】 【卿本佳人,为何要骑车!】 9、传讯玉牒 接下来数日,诸长泱继续住在百工门,教授常春勿和常凤池制作手电筒。 在这期间,诸长泱收到了百工门付的灵石,不过数量比一开始说的多了数倍,一共五百中品灵石。 多给的这些,自然是技术转让费。 诸长泱也没客气,另外又请百工门帮他收集废石。常春勿自然答应,并主动提出会按时让人将废石带给他。 终于有了钱,诸长泱当即给自己置办了两套衣服,好歹着装上先跟本地人统一风格。 毕竟以后还要去别处直播,画风太突出,很容易引起围观。 他的头发也长了一些,刘海快要遮住眼睛,扎又不够扎,只能在两鬓处编成细细的小辫子,意外地显出几分精致。 如此捯饬一番,整个人便焕然一新,成功实现了形象的本土化。 常凤池看到的时候愣了一下,道:“诶,诸兄,你怎么换了这种衣服?看着怪不习惯的。” 诸长泱一时竟无言以对。 一个本地人,说看不习惯本地的衣服,很难说问题出在谁身上。 君倏却有些出神,听到他们说话,才收回目光,不过只淡淡道:“我觉得不错。” 除了衣服和生活必需品,诸长泱还购入了几本修真的入门功法。 那晚成功引气入体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冥冥中似乎有股力量蓄势待发,等着他消化运用。 别说,这人均修真的地界就是不一样,随便一个地摊就能买到基础教材,价格还不贵。 诸长泱也不知自己属于哪种情况,干脆每样来一本,准备慢慢研究。 最令他意外的是百工门给他和君倏送的新装备。 “这是什么?”诸长泱看着手里的东西。 这是一个巴掌大的玉质方片,大小、厚薄都跟手机差不多,背面刻着他看不懂的符文。 君倏似乎也对这东西有些陌生,饶有兴趣地翻看。 “这是传讯玉牒。”常凤池说着伸出手去,在诸长泱的方片上点了几下,“只要这样子,在玉牒上录入个人的密令,就能用它进行传讯,如此,即便你以后不在百工门,我们也能常常联系。” 诸长泱惊了。 啊,还真就是手机啊! 你们修真界怎么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先进! 诸长泱当即很感兴趣地研究起来,并很快有了结论,这手机功能还比较原始,目前只能发短信。 常凤池继续道:“这是积金宗所炼的法器,传闻当年司寇宗主还是首座弟子的时候,觉得飞笺传信太麻烦,所以炼出来的。如今差不多人手一个,好像还流传到凡人境去了。” 积金宗是与永昼天齐名的另一个炼器大宗,距离此地甚远,不过显然不影响他们把产品卖到这里来。 说到这,常凤池流露出了几分神往,“司寇宗主太厉害了。” 诸长泱:懂了,修真乔布斯。 “是挺方便。”君倏大致看明白了,便也伸出手去,在诸长泱的玉牒上指指点点,“好了,我把我的密令给你,现在开始,你就可以跟我传讯了。” 诸长泱感动:“……太荣幸了。” 君倏继续看他:“怎么还愣着?快给我传讯啊。” 不是吧阿sir,这么迫不及待吗? 诸长泱心里吐槽,只好点开玉牒,用老爷爷玩手机的姿势划拉了半天,终于书写完毕,传了出去。 君倏这才满意地把视线移开,转回自己的玉牒,上面浮现出诸长泱的信息:【你是哥哥还是妹妹】 君倏:? 他反复看了两遍,还是不能理解,疑惑问:“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不知道怎么和修真界的人解释这种古老的幽默,诸长泱索性也不解释,只拍了拍君倏肩膀:“没有的事,只是开个玩笑,哥哥。” 他一言带过,君倏却不禁僵了一下,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怪异。 这人叫哥哥还怪自然的! 君倏犹豫是不是再详细问问,这时常凤池突然“哇”了一声:“御虚派的大弟子和长春楼楼主的千金将于本月底成亲,广邀宾客齐聚沧波城观礼,共襄盛事。” 盛事? 诸长泱捕捉到关键字眼,当即问道:“那是谁,什么情况?展开说说。” 常凤池呆了呆:“御虚派和长春楼你都不认识吗?” 诸长泱面不改色:“我不怎么关注外界之事。” “哦哦。”常凤池了然,“诸兄一定是太专心致志,以致忽略了外界琐事,这份心性太值得我学习了。” 诸长泱:“……” 说真的,少门主没生在现代可惜了,这眼睛看人能自带两米滤镜,美图秀秀需要这样的人才。 常凤池没注意到他的无语,兴致勃勃地解释了一番。 缥缈大陆九域十八洲,宗门无数,派别林立,各有所长,不一而论。 各派系中又各有其领头的宗门,如永昼天和积金宗为炼器宗的两大巨头。 这御虚派和长春楼便分别是丹修和医修中的佼佼者。 如今这两大门派内举足轻重的弟子竟然要结成姻亲,四舍五入,约等于两派联姻,此举说不定会带来整个大陆的格局变化,自然引得多方关注。 尤其是御虚派的大弟子孜久问,在年轻一代中更是赫赫有名,是个常被讨论的话题人物。 诸长泱好奇:“这么厉害,这人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有的。”常凤池点头,“他的过人之处,就是特别受欢迎。” 诸长泱:“……” 这是他没想到的答案。 常凤池又继续解释,“传言孜久问长得英俊过人,且为人风流倜傥,交游广阔,有很多女修钟情于他,还有人为了他专门投到御虚派门下。没想到这样一个风流人物居然年纪轻轻的就要成婚了,看来应该有很多少女要心碎了。” 说到最后,常凤池还有几分感慨。 诸长泱却听得眼睛一亮,无语变成了兴奋:原来是流量小生啊! 而且这要素也太齐全了吧! 当红明星、豪门大派、世纪婚礼! 这放微博少说也得上十个热搜,不带直播间的观众一起见识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诸长泱心思一下活络了起来,同时也有些奇怪,又问:“你从哪得知的消息?” 那沧波城听起来离得很远,修真界消息传得这么快的吗? “哦,我买了天机子的每日小讯。”常凤池将自己的玉牒正面转向他。 诸长泱探过去一看,上面有一则讯息,正是方才所提的新闻,讯息落款人为[天机子]。 常凤池:“天机子乃一游方术士,消息非常灵通,每个月只要向他支付五百下品灵石,他就会把九域十八洲的要闻发送过来。” 诸长泱:“………………” 草,是狗仔。 . 两日后,诸长泱正式辞别百工门,君倏也跟着一起离开。 到了经营传送阵的地方外面,诸长泱向君倏道别:“那我们就后会有期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居然还有几分微妙的不舍。 虽然一开始是被君倏碰瓷,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对方除了准时准点地蹭车之外,倒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真说起来,两人相处得其实还不错。 大概也是因为诸长泱此时身处陌生的异界,而君倏是到目前为止,与他相处最久的人吧。 这也算是一种特别的缘分了。 君倏却不置可否,反问:“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诸长泱也没隐瞒,学着赵大爷的语气道:“接下来准备旅旅游,走一走比较大的城市,去趟沧波城。你呢?” “咦,巧了啊,我也是。”君倏故作惊讶,“那我们可以结伴同行哦。” 诸长泱当场被噎了一下。 不得不说,碰瓷倏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走心,就算狂加语气词,也掩盖不住那股敷衍的味道,太流于表面了。 明知对方信口开河,但又找不到证据。 诸长泱无语了一会,才好笑地问:“你去沧波城干什么?” 君倏略作沉吟:“闲着没事,去大城市走走。” 得,借口更加糊弄,搁这复制粘贴呢。 诸长泱让他整笑了,倒不是不想和君倏同行,相反,他现在孤身一人,能有个熟悉的人作伴也蛮不错的。 就是他实在有些搞不懂君倏的想法,这人是真的这么闲,还是在隐瞒什么? 总不至于是还没玩够自行车吧? 啊,不对,这好像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毕竟君倏到现在都没学会骑自行车,并且因为恼羞成怒,坚持认为自行车的设计有问题…… 诸长泱思绪不知不觉发散远了。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蓦地闪过一丝金属的铮鸣,那声响十分细微,混杂在环境声中并不明显,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周围的空气随着涌动,宛如平静的湖水突然溅入一滴细雨,泛开一层小小的涟漪。 “!” 诸长泱顿时大吃一惊:我的听力好强,这都能听到!触觉也好敏锐! 准确来说,他的五感都明显地增强了。 几乎是在刚察觉到危险的同时,他的身体便本能地错开空气的流动方向,以绝对算得上迅捷的速度往旁边一避。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余光处,一道森森的寒光如破竹般穿破长空,直奔着他来。而就在他闪避的瞬息,那寒光的方向也随着一转,再次对准了他。 诸长泱:? 这是开了锁头挂吧!他要闹了啊! 但再多愤恨也无济于事,与灵敏的五感相比,他的身体还是太笨拙了,根本来不及再避第二次。 眼看寒光近到眼前,诸长泱瞳孔一缩,呼吸也为之一窒。 不过,预想中血溅当场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电光火石之间,另一道影子从旁边飞出,以更加迅猛的速度,精准地撞上了那道寒芒。 两道光影相抵,堪堪在诸长泱面前停了下来。 诸长泱眼睛被晃了一下,凝定下来才看清,原来是两把长剑。 修真界没有牛顿,地心引力惨遭无视。 两把长剑相撞后并没有掉落,而是悬停在了半空之中,形成角力之势。 其中,冲着诸长泱而来的那把剑剑身森森,样子十分熟悉,他前几日刚在百工门的考核上见过一次。 正是施候所炼的那口长剑。 诸长泱讶异,抬头看去,果然见施候站在不远处,双手举在胸前,正掐着剑诀。 施候似乎没想到这一击居然没有得手,脸上现出几分阴鸷,冷笑道:“小小筑基期,也想和我对抗?” 诸长泱一听就懂了,不禁脱口道:“不是吧,不就考试输了吗,你居然记到现在?” 这都过去几天了! 施候原来还维持着几分风度,闻言一恼,脸色更加阴沉:“……你说什么!” 他所以对这两人出手,乃是因为他们破坏了他的计划,绝对不是那日考核败给他们的缘故! 何况若非他一时大意,这两人考核也不可能胜过他。 施候的语气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威胁,诸长泱感觉不妙,当即识时务地假装没说过话。 君倏却恍然不觉,还当真回答:“他说你小心眼。” 诸长泱心中一咯噔,心累地回头看他——大哥,你开嘲讽之前倒是先看看环境,我还在敌人的攻击范围内呢! 果然,施候瞬间破防,“你找死!” 施候原本只是想教训他们一下,这下却真动了杀心,手上变幻剑诀,催着长剑继续向前。 金丹期的修为不可小觑。 诸长泱感到体内那股气几乎像是要沸腾起来一般,这股躁动也让他清晰地感觉到了施候锋利的剑气。 如有实质。 很强悍,但还是不及另一道剑意。 君倏的剑平平无奇,大约是普通的生铁打造的,且放了不少年头,剑身暗淡无光不说,居然还有几处锈迹。 诸长泱看着都不禁要说一声朴素。 然而,面对施候迫人的剑气,这把剑丝毫不落下风,且剑身一凛,悍然向前。 竟是生生将施候的剑破开。 叮叮叮叮—— 几声脆响,施候的剑气被破开,那把品级还算不俗的剑也如竹子一般,瞬间断作了几节,纷纷地掉落地上。 施候大惊失色,脚下急退,但还是稍慢了一些,被凌空而来的锈剑划破了胳膊。 好不容易站定,他脸上一片惨白,再看向君倏的眼中多了几分骇然:“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不是才筑基吗! 君倏神色平淡,就像在说天气一般:“哦,天生的。” 施候当场一梗。 确实有些天赋卓绝的人能够越级打败更高修为的人,但这人怎么就能说得这么招人讨厌! 而且明明自己的天赋也不差,不但是双灵根,并且剑道还更为擅长。 施候胸口堵着一股气,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但当下的情况不容他多想。 君倏的实力大出他的预料,万一对方追击起来,他可讨不了好。 “我们走着瞧。”施候咬着牙撂下狠话,然后从芥子袋中掏出一个传送卷轴,原地把自己传送走了。 诸长泱:“……” 这人是灰太狼吗?说最狠的话,干最怂的事。 君倏也有些好笑,随手收回那口锈剑,一转身,就看到诸长泱亮晶晶的眼睛。 君倏一愣:“怎么了?” “没什么。”诸长泱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谄媚地捏了捏,“就是觉得能跟你结伴出行实在太荣幸了,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吧!” 内心:靠,这社会太危险了!小瓷看起来还挺厉害的,带着他不亏! 君倏:“…………”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是什么意思! 10、御剑飞行 由于连日没有新的事情发生,[缥缈大陆]直播间的人气逐渐回落,已经持续低迷了几天。 坚守的观众也不免抱怨诸长泱在修真界过得未免太认真了,还不赶紧整活。 直到与施候一战,直播间的弹幕终于又活跃了起来。 【打起来了!终于打起来了!!】 【热泪盈眶,这才是我熟悉的那个修真界啊,立刻去喊小姐妹过来!】 【啧,非杠,但施候这个npc太脸谱化了吧,普江的开发能不能有点新意?!】 【嗷嗷嗷!!君倏这波越级反杀太帅了!这放在隔壁点点,就是主角剧本了啊!】 【emmm,只要君倏跟长泱一直组队,那在我们普江也是主角没错。】 【咦,有道理!】 . 诸长泱本人并不像直播间的观众那么轻松乐观。 施候的突袭,让他意识到了一个此前一直被忽略但实际非常重要的事情。 修真界不比已经发展到高度文明的现代社会,这里的人信奉强者为尊,法制观念极其薄弱。 准确来说,这地方就没有行之有效的法律。 所以行走江湖,实力和运气最少得有一样。 诸长泱审视了一下自己,很显然目前两者都不具备,思来想去,只能走上第三条路——抱大腿。 他也不管君倏到底是所为何事了,大不了就是损失一台自行车嘛,给他! 于是两人就愉快地组上了队。 “出门在外,还是要跟朋友一起比较好互相照应。”诸长泱真诚地说道,并继续往传送阵的地方去,“走吧,我们去沧波城。” 君倏施施然地跟着他走,一边随意地说:“那你先帮我付传送阵的钱,我现在没钱。” 诸长泱:“……” 差点忘了,君倏看起来气度翩翩,矜贵过人,仿佛什么世家公子,但第一次见面,就非常不见外地展现过他的贫穷。 不过人穷得坦荡,穷得大方,甚至有几分理直气壮,也算是一种天赋了。 “怎么能这么说!”诸长泱当即表示不赞同,肃容道,“什么叫帮,你可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这笔车费我出了。” 开玩笑,雇个保镖可比交通费贵多了,这笔账他还是会算的。 君倏不置可否,不过神色古怪地又看了他几眼。 两人便一起走进经营传送阵的地方。一分钟后,两人又悻悻走了出来。 “可恶的黑心商人!”诸长泱吐出口气,骂骂咧咧,“这涨价也太离谱了!” 原来御虚派和长春楼联姻的消息已经传遍大陆,这阵子去沧波城的人数也随着暴增,连带着周边几个城市都成了热门目的地。 前往这几处地方的传送阵趁机涨价,不尘地到沧波城相去甚远,原本费用就不低,现在更是猛涨十倍,要价去到一百中品灵石每人。 百工门给诸长泱的技术转让费一共也就五百中品灵石,花掉了一些,现在还剩四百多。 也就是说,他和君倏两人坐一趟传送阵,就得花掉他一半身家,就这还一位难求。 因为本次受邀前往沧波城观礼的有不少名门贵人,都不缺钱。 但诸长泱缺钱啊,未来日子还长,又没有稳定收入,自然得省着点花。 君倏见他苦恼,思索了一下,提议道:“要不我去把老板揍一顿,让他原价送我们过去?” “你……”诸长泱汗涔涔地看了他一眼,一时竟不知该从哪里槽起。 不愧是修真界原住民,法制意识就是低下。 但你说他没道德吧,他还想着给人付个原价的钱。嫖了,又没完全白嫖。 诸长泱拍了拍君倏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哥,别这样,暴力手段不可取,咱们应该争做文明人,维护社会的良好风气。” 最重要的是,他的社会常识告诉他,敢这么涨价的店家,背后肯定有势力撑着。 到时候谁揍谁还不一定。 君倏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总归是没坚持,反问:“那我们怎么过去?” 诸长泱抹了把脸:“稍等,再好好想想,肯定有办法。” 君倏突发奇想:“我们可以骑自行车过去。” 诸长泱嘴角微抽:“你知道这里到沧波城有多远吗?” 他那是自行车,不是飞机,而且修真界出了城镇全是山路,就不说能不能骑到,都不用两天,他就能累死。 不过说起飞机……诸长泱抬头看向天上。 不尘地不禁飞,时常能见到修士御剑从空中飞过,速度还挺快。 君倏见状,也跟着一起往上看,若有所感:“你想御剑?” 诸长泱转头:“你会御剑?” 君倏点头:“嗯。” 嚯! 诸长泱吸了一口气:“你不早说!” 君倏:“你没问。” “你说得对,是我的疏忽。”诸长泱果断自我反省,并露出狗腿又不失真挚的笑容,“不知您愿不愿意当一回司机,等到了沧波城,我用省下的钱请你吃香的喝辣的!” 这能屈能伸的样子让君倏有些好笑,又莫名有些愉悦,唇线微微向上弯起:“可以。” 说着食中双指合并,掐了个诀,方才所用的那把锈剑便再次从芥子袋中飞出,悬停在他们跟前。 凑近了看,这剑身上的锈迹更加明显。 诸长泱心想,小瓷果然很穷,这么旧的剑还留着。 不过他也无所谓,不管铜剑铁剑,这种时候能飞的就是好剑。 . 在君倏的剑飞出的同时,刚刚重新活跃起来的直播间也激动了。 【啊啊啊!我最喜欢的修真环节御剑飞行终于来了……虽然是因为太穷……】 【我也是!每次在点点看修真直播,我最喜欢的就是御剑飞行,可以居高临下,纵览整个地图,一个字:爽!!】 【+1,那种扶摇直上,意气横生的感觉,看多少次都不会腻!】 【长泱冲鸭!带着我们一起大鹏展翅!】 不过,这种兴奋只持续了很短暂的两分钟,然后就戛然而止。 【…………】 【???】 【……呃,长泱你站起来啊!!】 【主播快醒醒,我不求你大鹏展翅了,但你这么菜鸡扑棱是不是过分了啊!】 【艹,忘记长泱是被误送过去的,御剑的技能点估计没点上!】 【前面的大胆点,把“估计”去掉,普江有毒!】 . “上去吧。”君倏握住诸长泱的胳膊,带着他轻轻一跃,便潇洒地立到剑身之上。 不过,潇洒的只有君倏。 诸长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猝不及防就被放到剑上,整个人顿时左摇右晃,连声惊叫:“唉唉唉唉!” 如此扑腾了几下,终究还是没站稳,往旁边栽了下去,“我去!” 幸好君倏身手敏捷,关键时候长袖一挥,又把他捞了回来,接着手掌扶在他的腰上,终于堪堪让他站定。 君倏面露疑惑:“原来你不会御剑?” 那刚才还那么兴奋? 诸长泱脸色发白,精神倒是很顽强:“没事,我可以学。” 摔一下没关系,穷才是最可怕的! 不过说着容易,实践起来却没那么简单。 对一个习惯了脚踏实地的现代人来说,剑身用作乘具,无疑太窄了,而且三百六十度全景升空,视觉上也是一大冲击。 诸长泱好不容易能勉强站住了,剑一往上飞,双腿又不自觉地发软。 如此磨合了大半天,君倏虽无不耐,却也有些看不下去,道:“你可能不太适合御剑,要不还是放弃吧……” “不。”诸长泱摆摆手,冷静道,“我觉得是这把剑的设计有问题。” 君倏:“……” 好耳熟的借口! 他假装没有听懂诸长泱的内涵,慢吞吞地再次提议,“要不还是我去把传送阵的老板打一顿吧。” “别别别。”诸长泱连忙劝阻,在君倏随时要铤而走险走上犯罪道路的压力下,他终于急中生智,“我有办法!” 君倏:“嗯?” 诸长泱来不及细说,只拍了拍他肩膀:“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君倏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诸长泱便往偏僻处跑去,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然后进入了车间。 而此时的直播间已经绝望了。 【我竟然痴痴地看他学了仨小时御剑,还以为会有逆袭……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仿佛看到了前几天学骑单车的君倏……好一对卧龙凤雏!谁看了不说一句般配!】 【害,在魔法世界,没点法术点技术,终究还是吃亏啊,主播这次也没辙了吧!】 直播间讨论得热火朝天,再次为诸长泱多舛的修真之旅唏嘘感慨。 诸长泱在车间里也干得热火朝天,这次要做的东西很简单。 主体部分的模具和设备先前用过一次,是现成的。 需要重新制作的只有一个辅助的部分,他花了几分钟就画好了图纸,然后上传到系统中,系统便自动生成新的模具。 所需的材料基本只有铁,先前的剩余还够用。 再加速冷凝,只需要很短的时间,零件就成型了。 最后,他再手动进行组装和调试,如此全程下来只用了半小时。 “呼——”诸长泱长出了一口气,把东西收好,这才出了车间,匆匆赶回了原地。 远远地,就看到君倏懒洋洋地靠在路边一株古树的树干上,乌玉般的墨发从肩上倾泻而下,与白色的绸衣形成鲜明的映照。 整个人看起来一派闲适,没有半分不耐烦。 诸长泱之前就注意到,君倏虽然有时好像很急性子,但大部分时候,他其实是很有耐心的。 大概是因为修真界的人命都比较长,这里的时间动辄以千百年计算。 他要能活个一千岁,他能更有耐心。 诸长泱想着想着,又心酸了起来。 另一边,君倏也发现了诸长泱,当即站直身子走了过来,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他并没有任何改变,便疑惑地问:“你的办法呢?” 诸长泱把思绪收回,从芥子袋中掏出一个牛角状的铁器:“在这。” 君倏:? 他把东西仔细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看错,疑惑顿时更深:“这不是自行车的把手吗?” 诸长泱微微一笑:“没错,就是车把。” 他手上拿着的,正是一个新打造的自行车车把。 不同的是,两个把手中间的把立部分,焊接的不再是用来连接前车轮的前叉,而是一根简简单单的铁杆。 在铁杆的最末端,则焊着一个小小的扁形的卡槽。 “我仔细想过了,御不了剑除了我个人的问题,主要还是剑的设计有问题,缺少稳定的设备。 所以,要解决问题,除了提高个人的驾驶水平,还要从源头上进行改进,加强剑本身的设计。” 诸长泱一边解说,一边伸手握住铁杆的下半段一拉,把缩在中空铁管里的另一段抽出。 铁杆便一下子伸长,变成了半人高的长度。 这便是他本次新增加的设计,伸缩杆和末端用来锁住剑身的卡槽部分,非常简单。 “自行车的车把,就是一个很好的稳定设备,只要把它装置在剑上,有了抓握的地方,我就可以站稳了!” 说白了,这就像是公车地铁里的拉杆和吊环,可以使人在不稳定的环境中保持平衡。 车把作用还要更多一些。 “而且你要是累了,我还可以代替你控制方向,真是一举两得,一石二鸟啊!”诸长泱越说越觉得可行,眼睛都亮了起来。 君倏:“…………” 当然,诸长泱没忘记这剑本身是有司机的,作为一个有素质的人,他还记得先询问:“怎么样,你不介意我在你的剑上加个把手吧?放心,是可拆卸的,不影响你日常使用。” 君倏看了看还悬停在身侧的锈剑,又看了看诸长泱充满期待的眼睛,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你高兴就好。” “好耶。”诸长泱欢呼一声,当即把伸缩杆末端的卡扣拧松,从剑尖的部分套进去,然后再拧紧。 这样,剑的末端处就立起来一个简易的车头。 诸长泱看了君倏一眼:“试试。” 君倏无言地拉住他,往上一跃。 诸长泱原本就已经能站在剑身上了,这回有把手握着,果然稳当了许多。 他试了几个不同的姿势,又找了条绳子,一头系在自己腰上,一头系在车头,当做简易安全带,以确保就算不小心脚滑,也有时间让他自救。 这整个过程中,君倏一直一言难尽地看着,等看到他拿出安全绳,更是:“……” 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就算他真掉下去,自己也能捞回来。 算了,他高兴就好。 终于,诸长泱正式忙活完毕,给了君倏一个英勇的眼神:“起飞。” 君倏笑了笑,手上掐了个诀,于是锈剑剑尖倾斜向上,用一个和缓的速度飞向空中。 猎猎清风迎面扑来,不尘地的景色在脚下逐渐变小,目所能及的范围逐渐扩大。 从街道到集镇,再到镇郊的河流、荒野、山峦,最终建筑变成渺小的点缀,只剩下一副浓墨的山水画。 诸长泱初时脚下还有些发软,双手紧紧地握住车把,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 不过长剑飞得很平稳,半点没有受空中气流影响。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他在空中受到的阻力比他认知里的要小得多。 修真界果然不讲科学。 不过这对诸长泱来说是一件好事,让他不需要费更多精力去维持平衡,得以更快地适应飞行的情况。 紧张的情绪渐渐减退,壮阔秾丽的景色展现在眼前。 诸长泱心中也油然而生一股豪情,仰面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芜湖~起飞~” . 诸长泱心潮澎湃,[缥缈大陆]直播间的气氛也很激烈,不过是疯了。 满屏的省略号代表着一大部分人的心情——无语。 另一部分则把键盘敲得啪啪响,疯狂吐槽。 【大草!这就是长泱的解决办法?给剑安上车头???他还敢再离谱一点吗?】 【虽然很离谱,可是仔细想想,又透着一丝丝合理……】 【雀食,你也说不出这个设计有什么短板,人家连安全带都考虑到了,从结果看,好像还有点好用……】 【你们普江的修真界画风到底能不能正常点啊???上次跟我说有厉害的炼器比赛看,骗我看了手电筒,这次说主播御剑飞行了,结果?????】 【没毛病,是在御剑飞行没错啊!】 【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剑加上车把以后,看起来很眼熟……】 【靠!这不就是滑板车嘛!只是少了下面两个轮子而已!】 【槽,说滑板车的,我恨你,我现在回不去了!】 【是我的错觉吗?那把剑是不是变黯淡了,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气息……】 【剑是不是生无可恋不知道,本修真直播爱好者现在确实生无可恋了……】 11、炼气 顾虑到诸长泱是第一次御剑,君倏一直把剑控制在一个和缓的速度。 而随着他们飞出不尘地,解锁更多的地图,缥缈大陆更为辽阔壮丽的世界也逐渐展现。 长山远水,旷野荒原,都是天工造物,无一处不叫人惊叹。 诸长泱只觉得心里怦怦直跳,一声呐喊根本不足以抒发此刻的激情。 沉吟片刻,他决定白嫖一波讲解,便稍稍回头:“小君,这些地方你都认识吗?给我介绍一下呗?” 剑上的位置有限,两人靠得很近,诸长泱个子稍矮一些,一侧头,发尾便从君倏的下颚上扫过。 君倏感到唇上一痒,微微有些怔愣,不过立刻又回过神来:“……小君?” 之前不还是小瓷吗?虽然不知是何意思。 “啊,不喜欢吗?”诸长泱从善如流,“那大君?小倏?不能是太君吧?” 反正就没一个正经称呼。 君倏心情有些一言难尽,索性放弃:“不是,随便你。” 他定了定神,将注意力转移到脚下的大地上,伸手一指,“那是黛山。” “那是喷雪江。” “那是长平境。” 诸长泱:“……” 好贫瘠的介绍语,大哥,你这解说水平,真做导游是要失业的。 好在诸长泱之前已经自学过一些缥缈大陆的常识,此时倒也能一一对上。 极目之处,黛色绵延的山脉笼罩在翻滚的云海中,其中隐约可见炼器大宗永昼天的亭台楼阁,碧瓦金栋,仿若云上仙宫。 隐没在云层之后的黛山巅上,万年积雪不断消融,雪水汹涌而下,激起千顷白浪,犹如暴雪喷出。 喷雪江奔腾向前,在大地上劈开一道裂隙,这道裂缝深而宽阔,一直延绵到另一端的大泽,生生将这片大陆分割成两半。 一边是不尘地,另一边便是长平境。 长平境是九域十八洲中最大的凡人城市,远远可见其地域广袤,交通纵横,各式屋宇星罗棋布,鳞次栉比,非三言两语所能概括。 望不到尽头的更远处,还有尚未被开发的无名域…… 直播镜头跟随着诸长泱的视线,也将他的所见所闻,尽数呈现在观众的面前。 大家还没从“滑板车”的精神污染中缓过来,立刻又被[缥缈大陆]的世界之美之奇所震撼。 【太美了!实在太美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位面!】 【我的天好逼真,这真的是虚拟的世界吗?!啊不对,这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吗?……好像也不对!总之,这真的是我的眼睛能看到的世界吗???】 【啊啊啊啊!五分钟之内,我要看到整个缥缈大陆的地图,管三,我劝你好自为之!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不是拉踩,但是缥缈大陆这一波,真的完胜其他公司开发的修真位面……】 【普江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复bug!有没有可能开放给普通人去!我愿意花钱!】 【之前觉得长泱被误送过去很倒霉,但看到这些风景,突然觉得好像也不是很亏……】 位面技术面世之后,各大科技公司纷纷推出自己创造的虚拟位面,这些位面无不高度逼真,美轮美奂,带给了观众极大的视觉享受。 现在,[缥缈大陆]又刷新了大家的认知。 因为位面开发需要庞大的资源,为了控制成本,各大公司的位面地图无法做得太大。 在此之前,幅员最辽阔的虚拟位面是点点的修真界[飞升青云]和普江的[人类之光]。 前者公布的设计图显示整个位面的面积有近六十万平方公里,后者更达到了惊人的八十万。 但缥缈大陆的面积,俨然远远超出了大家的预料。 大陆一共有九域十八洲,此时诸长泱御剑飞过的,不过其中一域。 等越过长平境,他们将去往的沧波城,又是另一块大地。 可以想象,等整个大陆版图被解锁,该是何等壮观。 除了面积,[缥缈大陆]的景象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青山如泼墨,怒涛若喷雪。仙雾缥缈,万丈红尘。 一切明明都在大家的想象之中,一切又都在大家的想象之外。 仿佛这是一个全然真实的,平行于时空之外的世界。 于是,在诸长泱穿越的大半个月后,“缥缈大陆”词条第一次冲上了微博热搜。 网友们纷纷被录屏的美景倾倒,一窝蜂地涌向直播间亲自领略。 ……然后又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地被空中滑板车震住,留下一片生草。 总之是一次非常复杂的心理体验。 . 受速度所限,诸长泱和君倏第一天没能飞太远。 到了晚上,两人寻了一处驿道上的客店,稍作歇脚。 用过晚饭,诸长泱便回了房,随后进入车间,调出直播面板查看。 这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面板上显示着两条信息: 【人气值:10987070,是否兑换成营养液?[是][否]】 【营养液:109990,是否提现?[是][否]】 他的直播间人气已经持续低迷了好些天,期间观看数一度跌到只剩两位数。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爆发了?? 目前还无法看到弹幕,诸长泱不明就里,只能捋一下今日的行程,脑中闪过一些模糊的想法,但一时还不能确定。 不管怎么样,人气有了,他的修炼就能继续进行了。 诸长泱痴痴地又数了数面板上的位数,确定真的是千万,顿时热泪盈眶。 要知道,他以前热度最高的时候,都没上过千万人气! 他毫不犹豫地在两个选项上都点了[是],如同上次一样,面板上的数字飞速减少,化作奇异的气息从他的灵台涌入,扩向全身。 人气值与营养液的兑换比例是100:1,兑换之后,他一共有超过20万的营养液,是上一次的十倍。 澎湃的气流在体内奔腾,涤荡着经脉和脏腑。 诸长泱赶紧盘腿坐下,根据教材上的方法,屏息凝神,引导着那股气息,在体内循环,最后汇聚于灵台。 灵台渐渐清明,意识随着扩展,向外延伸。 诸长泱惊奇地发现,他不需要睁眼,不需要走出房间,就能感知周围的情况。 窗外的清风、婆娑的树影、提着灯笼走过的跑堂,一切都如在眼前一般。 隔壁房间的景象也清晰呈现,不过里面没有任何气息,君倏不在? 可惜目前意识能探索的范围还比较有限,大概只有方圆数米。但对诸长泱来说,无疑是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气流终于被尽数吸纳,充盈于灵台。 诸长泱睁开眼,现在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炼气中期,接近圆满。 他又复习了一遍教材中的灵火使用方法,右手掌心向上,心中默诵口诀。 但见眼前一亮,法随意动,一簇淡金色偏红的火苗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上。 成功了!! 诸长泱狂喜! 虽然火苗很小,但是确实成功了,是切切实实以意念催动、以法力作引燃起的灵火!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果然还是可以卷的啊! . 第二日一早,诸长泱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间。 几乎在同时,隔壁房门也打开来,君倏款步走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出声:“你昨晚……” 君倏:“怎么?” 诸长泱只是下意识一提,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应该过问太多,便摇了摇头:“没什么,你想说什么?” 君倏稍顿了一下,也摇了摇头:“没什么,准备出发吧。” 用过早饭,诸长泱再次掏出车把给剑安上,然后由君倏掐诀,御剑起飞。 第二次御剑,诸长泱表现得熟练多了。除了有第一日的经验外,他感觉到自己对于飞剑的法术感知也明显提升了,这显然是由修为提升所带来的。 如此下去,也许不消几日,他就可以不用安全带了。 诸长泱美滋滋地想着,胆子也大了起来,比了一个向前的手势:“小君,我们加速吧!” 君倏垂眸看了他一眼,轻笑一下,掐诀催动,长剑立刻如踩了油门般,疾飞而去。 就这样,两人白天赶路,晚上歇脚。 诸长泱也趁着休息的时间,不断修习各种基础法术。 沧波城与不尘地分处大陆两端,距离遥远。 两人对路途不太熟悉,舆图又不比卫星定位系统,有时认个路就要认半天,最后还得拦个人问路,更别说一不注意就飞错方向。 如此磕磕绊绊,走走停停地飞行了近七天,两人终于抵达沧波城的附近。 为什么那么肯定他们到了沧波城的附近呢?因为周围御剑飞行的修士明显多了起来,而且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一看就是要去凑热闹的。 越往前,人越多,甚至一度前后左右上下都有人在飞,场面堪比科幻电影里小型飞行器集体出动的场面。 诸长泱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样的奇景,不禁看得津津有味。 就是飞着飞着,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他琢磨了一下,问君倏:“小君,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们的剑好像一直往边上飞?” 君倏扫了一眼脚下,轻描淡写道:“哦,因为那边人少。” 诸长泱:“没必要吧,我现在御剑很稳了,就算跟着人群飞,也不会被撞到的。” 君倏面不改色:“是我的剑怕被撞到。” 诸长泱惊奇:“咦,剑也会情绪的吗?” 君倏一言带过:“有些剑有。” 所谓万物有灵,剑也一样,只是需要特定的机缘,不过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诸长泱一知半解,但出于礼貌,还是称赞道:“厉害,看来你的剑还挺谨慎。” 君倏:“……咳。” 实在很难跟他解释,其实他的剑是觉得太丢人了。 放眼整个缥缈大陆,还有哪把剑身上安着这么个车头的!当然要避着别的剑走。 不只是剑,周围那些修士也频频往他们这边看,都在打量诸长泱握着的铁架子,眼中无不充满了迷茫。 一些看得太出神,还差点撞上前面的剑,好险没酿成空中交通事故。 诸长泱自然注意到了众人的目光,不过情绪非常稳定,主播嘛,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 反倒是旁的人先按捺不住。 “兄台请留步。”一个青年御着剑,摆着蛇形从背后追了上来。 诸长泱转头,眼睛顿时被闪了一下。 来人不但走位风骚,人更风骚。 一身锦衣玉带不说,脚下的剑也很夺目,银色的剑身光可鉴人,剑柄是华丽的金色,上面镶嵌着名贵的宝石。 诸长泱不懂剑,但他知道,世界上的包装都是有成本的,光看这花里胡哨的造型,就知道这剑肯定不便宜。 两剑并排,顿时显得他们脚下的锈剑更寒酸了。 不过青年丝毫没注意到剑,只直勾勾地盯着诸长泱手中的铁架子,好奇问:“请问这个是什么东西?” 一边说,一边还维持着他的风骚走位,摆来摆去的。 诸长泱忍不住看了他几眼,也没多说,毕竟现代也有很多喜欢玩漂移的飙车少年,年轻人嘛,谁没个中二的时候。 “哦,这个是车头。”诸长泱道,他没好意思说这是用来稳定自己不要摔下去的,于是只介绍了另一个功能,“是用来控制方向的。” “控制方向?”青年顿时更惊奇了,惊奇中还带着一丝狂喜,“还有这种好东西?!” 诸长泱觉得他的话有些古怪,正要再说,君倏突然开口:“到了。” 诸长泱下意识回过头,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 一座恢弘的城池赫然映入眼帘。 高大的城墙矗立于前,筑成防守,城墙之内楼阁飞檐,店肆林立,远远可见游人如织,车马粼粼。 这便是医修名宗长春楼所在的沧波城。 沧波城在九域十八洲中属于一个比较特殊的城市,因为长春楼与凡人境来往紧密,城内除了修士,还有大量凡人定居,所以极其繁华。 也是出于这一点,沧波城上空是禁飞的。 此时他们已经接近沧波城的护城大阵,君倏提醒道:“小心,下去了。” 说罢按下剑尖,往地面飞去。 那华服青年还在研究诸长泱的车头,一时忘了看路,看到他们向下,才恍然回神,然后就发现自己快冲到护城大阵上了。 “啊啊啊!转头,快转头!”青年狂叫。 可惜他对剑的控制似乎不太好,手忙脚乱地一通语音输出,好不容易才让剑掉了个头,好险没撞上大阵。 不过撞到了旁边的一颗大树上。 “砰——”的一声,连人带剑一起掉落地上,场面堪称惨烈。 诸长泱这边刚停好剑,就眼睁睁看着他来了个脸刹,顿时:“…………” 啊这,所以这人刚才在天上蛇形走位,其实并不是耍帅,就是单纯的控剑不稳吧?! 诸长泱赶紧跳下剑,跑过去扶他:“你没事吧?” 青年灰头土脸地站起来,一把握住诸长泱的手,巴巴说道:“兄台,你的车头能不能卖给我?我给你五十中品灵石!” 诸长泱一愣:“啊?” 这破车头,居然也有人要,还给这么高价。 “不够吗?”青年以为他不肯,当即爽快加价,“那一百!” 诸长泱:“蛤?” 还带自动涨价的? 青年咬咬牙:“两百,这总够了吧?你这东西好像没用什么名贵材料……” “够了够了。”诸长泱连忙应道,够麻了。 这车头只用了一点捡来的铁,成本还不到一块下品灵石呢。 看来只要找到市场痛点,赚修真界的钱也不是那么难嘛。 直播间的观众也麻了。 【???这东西居然还有市场!】 【到底是我不正常,还是这个修真界不正常啊】 【好怕以后在这个直播间里看到满天的滑板车……】 【艹!有画面了!】 12、富二代 诸长泱含泪怒赚两百中品灵石,再看那青年的眼神比看到榜一大哥都要亲切。 将他扶起来后,双方互通了姓名。 青年自称名叫沈遮,是斩苍派的弟子。 诸长泱听完不免震惊,经过这些日子的恶补,他对缥缈大陆各大门派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斩苍派乃是大陆最顶尖的剑宗之一,与西域昆仑并称。 诸长泱惊讶的倒不是沈遮是斩苍派的弟子,而是他作为斩苍派的弟子,御剑技术竟然这么差。 这就跟蓝翔技校的学生不会开挖掘机一样,不能说完全没有,但确实说不太过去。 诸长泱显然并不是第一个有此疑惑的人,见他欲言又止,沈遮顿时了然,当即“哈哈”一笑,大方道:“我是家里花了一些钱,才给送进斩苍派的,修为上比我的同门稍差一些。” 诸长泱懂了,原来是花了择校费。 然后他就酸了,斩苍派就相当于剑修里的清华北大,这“择校费”恐怕不是“一些”那么简单,这是一个纯纯的富二代啊。 沈遮不知自己无意间流露的富贵气息刺痛了一位贫穷穿越者的心,只巴巴看向旁边停着的“滑板车”:“诸兄,那个‘车头''……” 君倏之前还有些嫌弃这车头,被沈遮一看,又莫名有点不爽,也看向诸长泱:“真卖啊?” 诸长泱被他看得莫名心虚:“……” 碰瓷倏怎么总在没必要的地方体现出奇怪的占有欲? “卖,当然卖。”诸长泱道,不过,他略作沉吟,又对沈遮说,“这个是我自用的,这样吧,我重新再造一个,晚些交货给你,你看行不?” 这个决定主要倒不是因为君倏,实在是沈遮给的太多了,诸长泱没好意思给人个二手的。毕竟土豪甲方难得,服务好了说不定能发展成回头客。 君倏闻言露出喜色,当即飞快把车头拆卸下来,连着剑一起装进了芥子袋里。 动作堪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诸长泱:“。” “行。”沈遮倒没多想,爽快地从芥子袋中掏出一张票据,“那我先付你五十定金,等拿了货,再把余下的款项给你。” “就这么定了。”诸长泱也点了点头,接过了票据。 修真界也是有钱庄的,而且很高级,所用的票据上有特定的防伪符咒,无法作假。 沈遮递过来的票据上就有一个淡淡的金色印鉴。 双方可谓一见如故,谈妥交易后,便相携往沧波城里走。 诸长泱趁机向沈遮打听,知不知道哪里可以弄到长春楼婚礼的请帖。 “诸兄也想去观礼?”沈遮热情道,“那你可问对人了,我正好认识倒卖这个的,你稍等,我给你问问。” 说着拿出传讯玉牒,发了封短笺出去,对方也很迅速,不一会就回了信。 沈遮眉毛一挑:“诸兄,你运气不错啊,那人手上正好还有几张帖子,要价也不贵……” “真的吗?”诸长泱一喜,“那我要……” 沈遮续道,“入门的一张只要五百中品灵石。” “咳咳,”诸长泱差点没被噎死,硬生生地转了话锋,“我要喘口气。” 他就不该轻信富二代口中的“不贵”。 “算了算了。”诸长泱摆摆手,“我到时候在外面看一看,感受一下气氛就好了。” 本来他也没想过能真到现场观礼,这种豪门盛宴,想也知道请帖有多抢手。 不过一张入门的帖子就炒到五百中品灵石属实过分了,果然不管在什么世界,黄牛的心都是黑的。 “那好吧。”沈遮闻言也没多说,只是又提了一句,“你要是改变心意再和我说,最好早点,这东西是越晚越贵的,听说主厅的请帖,黑市现在已经卖到一上品灵石了。” 上品灵石和中品灵石的兑换比例是1:1000,也就是说,一张主厅的请帖,够买诸长泱两次技术专利了。 诸长泱用忧伤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世界上的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这……”沈遮一时无言,顿了一下,才干巴巴道,“其实也不是有钱人炒起来的,听说高价买主厅帖子的,主要都是孜久问的爱慕者。” 诸长泱悟了:“……伤心富婆啊。” 那难怪了。 “伤心富婆?”沈遮第一次听到这个词,顿感新鲜,咀嚼了两遍,又觉得十分贴切,唏嘘道,“没错,就是伤心富婆。” 买请帖是没戏了,诸长泱遂转了话头,双方又闲话了一番日常。 诸长泱原以为沈遮也是赶来凑这次热闹的,且以他的身份财力,想来该有请帖在手。 沈遮却摇了摇头,说道他这次来沧波城其实是为了寻人。 至于找谁,他没细说。诸长泱见他脸上有几分异色,也就非常识趣地没再问。 说话间,三人已经穿过沧波城恢弘的城门。 进入城内,入目便是宽阔的青石大道,两边商铺林立,酒旗飘飘,喧闹之声充盈于耳,让人心绪也为之一阔。 诸长泱四处张望:“不知客店在哪个方向?” 沈遮见状说道:“长春楼大婚举行在即,这时间恐怕不好找客店。两位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下榻到小弟家中,正好诸兄还要交货给我,也省得再跑一趟。” 诸长泱疑惑:“你家?” 刚才沈遮明明提过自己是吞川山人士。 沈遮微微一笑:“家父在这里有些小生意。” 诸长泱:“……” fine. 不过沈遮倒提醒了他一点,如今的沧波城就像旺季的旅游景点,四面八方的人都往这赶,住宿可想而知有多紧张。 最重要的是,请帖的事,让诸长泱见识到修真界的市场有多黑,就算这会还有空房,价格恐怕也不简单。 秉着能省就省的原则,诸长泱应了下来,君倏自然随他。 然后,诸长泱就猝不及防地又被伤害了一次。 “这就是你家的小生意?”诸长泱看着眼前恢弘的三层酒楼,感觉眼眶都湿润了。 “正是。”沈遮叹道,“沧波城人情风土与吞川山大不相同,家父力有不逮,原先在这经营的几处生意都惨淡收场,如今只剩下这个酒楼了。” 听起来实在太惨了,指听的人惨。 诸长泱虚弱地摆摆手:“好的,知道了。” 虽然精神上遭受了一些伤害,不过等走进酒楼,看到今日的客房价格牌之后,那点创伤就被治愈了。 托沈遮这个少东家的福,诸长泱和君倏难得享受了一把贵宾待遇。掌柜的给他们拨了上房,并客客气气地准备了丰盛的酒菜,搞得诸长泱还怪不好意思的,当即在心里决定,给沈遮的车头免费升级为定制款。 用过晚膳,诸长泱又去柜台,想打听一下新消息,没想到沈遮也在,正鬼鬼祟祟地和掌柜交头接耳:“……你确定消息没错,她真的在那里?” 掌柜拍了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而且我已经找好人引开她……” 话说一半,余光扫到诸长泱,立刻话锋一转,笑道,“诸公子,你怎么来了?” 沈遮闻言,也连忙收住话尾,欲盖弥彰道:“哈,这个月的生意还不错嘛?” 诸长泱:“……” 略生硬了啊少东家。 联想到沈遮下午提到寻人时的异色,诸长泱隐约猜到,沈遮这趟行程恐怕不简单。 不过这都与他无关,诸长泱便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笑道:“哦,想来问问城里的情况。” . 次日上午,诸长泱起了个早,本来想礼貌性地去找沈遮打个招呼,却得知沈遮已经外出了。 诸长泱也没当回事,便准备下楼去,结果刚一转身,相邻房间的房门立刻打开来。 君倏的脑袋探出来:“你准备出门了吗?” 诸长泱:“!” 说实话,这么久了,他还是没能完全习惯碰瓷倏这神出鬼没的状态。 诸长泱缓了口气,道:“我要去材料行一趟,你要一起去吗?” 如今他已经能够使用灵火,也就能够炼化修真界那些富含灵气的材料。 所以这几天他白天赶路,晚上便如饥似渴地恶补材料知识。但通过书籍学习始终有局限,想要直观全面地了解,还是得看看实物。 君倏对行程根本无所谓,他只关心一件事:“骑自行车去吗?” 诸长泱:“……骑。” 君倏下半身从房里迈出来:“那我也去。” 诸长泱放弃挣扎:“行叭。” 两人下到楼去,正要出门,不想就在这时,大门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沈遮手脚并用地狂奔进来,口中连声惊呼:“救命救命救命——” 在他的身后,一把腾空的飞剑紧随而至。 那剑银光闪闪,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紧紧咬着沈遮不放,沈遮上蹿下跳,掀了好几张桌子,仍是没能摆脱那把剑,形容极其狼狈。 眼看沈遮就要被刺中,诸长泱不禁捏了把冷汗,本能地要上前拉他一把。 但立刻,他的手腕便被握住,君倏将他往后拽:“不要逞强。” 话音落下的同时,锈剑从芥子袋中飞出,如一道长虹,横空斩向追着沈遮的那把剑。 锈剑去势极快,不过瞬息之间,那把飞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拦腰砍中。 吭—— 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飞剑应声落地,距离沈遮堪堪只剩一寸之遥。 沈遮脸色惨白,连喘两口大气,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大喜,连忙狂奔过去,“君兄,谢谢谢谢!” 一边说一边往君倏身后躲。 诸长泱:“……”他真的会谢! 不及询问,门外又传来一声愤怒的娇叱:“是谁打落了我的剑!” 随着声音,一个面容明艳的年轻女子气汹汹地闯进来,破口大骂:“沈遮你这狗东西,别以为找了帮手就能逃掉,快把东西还给我——” 说话的同时,地上的长剑再次腾空,悬停在她面前,剑尖则再次对准了沈遮,发出迫人的气息。 女子语带威胁:“刚才没下狠手,这次我可不会客气了。” 诸长泱:“这位女士,有话好好说……” 沈遮:“师姐,我求求你了,你真不能去啊——” 两人同时开口,诸长泱一愣,震惊地看沈遮:“她是你师姐啊?” 沈遮干笑两声:“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大师姐,明如素。” 诸长泱默了一下,没忍住问:“你们师门关系这么差的吗?” 沈遮尬笑:“误会,都是误会,我跟大师姐情同手足……” “少说屁话!”明如素打断他,“还不快把请帖还给我!” 诸长泱这会总算觉出点不对劲了,问道:“什么请帖?” 明如素磨牙:“这个狗东西,大清早的找人引开我,把我从黑市买的长春楼的婚宴请帖给偷走了。” “?”诸长泱徐徐转头看沈遮,满脸写着不赞同,“沈兄,你不至于吧?” 一张婚宴请帖而已,以沈遮的财力,完全可以自己买到,怎么想也不应该去偷师姐的吧? 沈遮连忙摆手:“不是因为这个。” 诸长泱不解:“那是为什么?” 沈遮尴尬地看了看明如素,脸上露出难色,明显不知该怎么说。 看这情况,恐怕是涉及了什么隐秘。 诸长泱便想把话题揭过去。 明如素却是满不在乎,仰起下巴,一脸不屑道:“能为什么,不就是怕我去抢亲。” “啊?”诸长泱一愣,下意识道,“为什么要抢亲?” 明如素冷笑一声,“因为我和孜久问有过一段情缘。” 诸长泱:???! 好家伙,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瓜。 你们修真界爆料都这么直接的吗? 13、典型故事 诸长泱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遽然听到这么大一个八卦,一时都呆住了。 直播间也激动了。 【????好家伙,这就是修真界的美女吗?猛啊姐姐!】 【靠靠靠!猝不及防一嘴瓜,长泱快上,请务必问得清清楚楚,不要漏掉什么细节,我来评评理!】 【emmm,我没理解错的话,这是修真版嫂子大战???】 【哦豁!刺激!!!!】 沈遮见状放弃了遮掩,苦着脸道:“师姐,姓孜的还有两天就和花小姐成亲了,你又何苦纠缠不休?” “你懂什么。”明如素一双明眸闪动,显出几分柔情,“他给我的信里说过,他娶花青黛是不得已的,他心里真正喜欢的是我。” 这话又是出乎意料,沈遮一愣:“啊?” 诸长泱还没缓过神来呢,闻言觉得怪耳熟的,下意识地吐槽:“他该不会说自己是为了师门前途,两派发展,才不得已牺牲个人感情,其实他内心也痛苦不堪的吧……” 明如素蓦地转头:“你怎么知道?” 诸长泱喷了:“……还真是啊?” 明如素看他的眼神都变了:“难道你认识久问?他跟你说的?” 诸长泱连忙摆手:“不是。” 他哪里是认识那位流量小生,他只是看了太多狗血电视剧而已。 刚才明如素转达的那段台词实在太典型,他听了两句dna就动了,一下子没控制住吐槽欲。 此时面对明如素的追问,他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踌躇了片刻,才含糊道:“只是刚好我老家那边的话本都这么写而已。” 明如素狐疑:“话本里写的?” 诸长泱看地板:“是。” 他有心蒙混过去,明如素心思却出乎意料的敏锐,闻言隐隐察觉到异样,当即追问:“话本里还写了什么,你详细跟我讲讲。” 沈遮见他师姐好不容易愿意听人说话,也在一旁狂扯诸长泱的衣角,泪汪汪地小声恳求:“诸兄,你就说说看,帮忙劝劝我师姐吧!” 诸长泱简直哭笑不得,他就随便吐槽一句,怎么就成情感调解员了。 他面露难色,犹犹豫豫道:“可是,我并不清楚师姐的情况,这样不太合适吧?” 明如素爽快道:“这简单,我告诉你不就清楚了。” 说罢双指并拢画了个圈,悬停在身前的长剑便调转方向,飞回芥子袋中,又飞了个眼刀给沈遮。 沈遮心领神会,连忙冲着柜台喊:“掌柜,赶紧腾一个上好的包间出来,茶水点心都备上。” 掌柜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好嘞。” 顷刻之间,就把诸长泱安排得明明白白。 诸长泱:“……” 看这情形,他估计自己要不给在座的讲上几出经典剧本,怕是很难收场。 在此之前,明如素先讲述了她与孜久问相恋的经过。 半年前,明如素修炼有成,进入金丹期,为寻求进一步精进,她独自下山历练。某次机缘巧合,结识了同样在外游历的孜久问。 孜久问对明如素一见钟情,之后便经常与她“偶遇”,适时救她于危难之中,平时对她也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柔情缱绻可见一般。 在他这番攻势之下,明如素很快芳心沦陷,与他定下情缘。 此后,两人便经常携手同游,如此过了数个月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逍遥日子。 一直到上个月,孜久问接获御虚派讯息,说有要事商量,要他回去复命,两人才不得不依依惜别。 分开之前,孜久问再三向明如素承诺,这次回去后,便要将两人的事情禀告师门,然后上斩苍派求亲,娶她为妻。 明如素自然满心欢喜,当即也收拾东西回了斩苍派,只等孜久问上门。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在这期间,两人仍保持着玉牒传讯,但孜久问的态度比之以往,却明显冷淡了许多。 时常明如素发出讯息数日之后,他才不咸不淡地回复一次,内容也十分简短。 明如素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但每次孜久问都借口师门事忙,她也只能如此相信他。 结果在半个月前,明如素突然收到了孜久问的诀别信。 原来孜久问师门当初命他回去,是因为长春楼主亲自上御虚派,提出联姻之请。 长春楼主膝下只有一个独女花青黛,不仅地位尊荣,才貌双全,将来还可能接掌长春楼。 在这样的情况下,长春楼对其夫婿的选择,自然慎之又慎。 而放眼整个御虚派,无论年龄、名气、相貌实力,最堪与花青黛相配的,非孜久问莫属。 孜久问寥寥数语交代了事情的经过,接下来便如诸长泱前头吐槽的那样,用了极长的篇幅,向明如素讲述了自己如何痛苦,如何身不由己。 总结下来,就是他作为御虚派的大弟子,需要肩负起师门发展的重责,而与长春楼联姻,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以虽然他仍深爱明如素,但为了师门,他不得不挥泪斩情丝,怀着极大的痛苦,向明如素诀别。 明如素接到他的讯息之后,是既怒且急,当即追至御虚派。 孜久问却先一步离开了御虚派,并向明如素表示,为了避免自己触景伤情,决心以后不再见她,也不再与她通讯。 之后,沧波城传出消息,孜久问与花青黛婚期已定,就在本月下旬,大陆为之哗然。 明如素哪能善罢甘休,随即又奔赴沧波城,通过黑市买到了婚礼的请帖,誓要讨个说法。 斩苍派方面得知情况,自然也大感头痛。 御虚派和长春楼都是缥缈大陆数一数二的门派,明如素若在他们的婚礼上闹场子,后果只怕难以收拾。 丢脸还是小事,就怕万一两派联手,师门未必护得住她。 如此,斩苍派只好赶紧派了人出来寻她,阻止她闹事。 至于后面的,便是方才所见了。 听完事情的经过,诸长泱久久不能言语……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整个故事,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典型,太典型了。 沉默良久,诸长泱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看了看明如素,略作沉吟:“师姐,要不,我给你讲几个我们老家那边比较受欢迎的话本吧。” 他既不认识孜久问,哪怕内心有再多猜测,也不方便擅自评价,最好还是让当事人自己判断。 至于他所说的“话本”,其实就是他穿越前看的那些电视剧。 甚至都不用电视剧,随便逛逛论坛,就能看到一堆类似的帖子。 这些日经贴对当代网友来说实在有些乏善可陈,但在修真界,还是相当引人入胜的。 明如素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初时还津津有味,渐渐地,脸色就沉了下来。 诸长泱见状,适时收住了话头,轻咳一声:“这就是一个故事,不必当真……” “确实。”明如素冷笑,“孜久问这个狗东西,还不如故事里的。” 诸长泱:“……咳咳。” 不得不说,师姐真是性情中人。 明如素其实早就有所察觉,只是孜久问表现得太情真意切,她当局者迷,难免被花言巧语所惑,这当中,又何尝没有一点自欺欺人的因素。 但是现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别人的故事,她一下豁然开朗。 再将孜久问所说的那些话重新捋一遍,发现分明经不住仔细推敲。 说到底,孜久问根本就是自己想做长春楼的乘龙快婿,毕竟明如素只是斩苍派众多弟子之一,能带给他的利益远不及花青黛。 退一万步说,哪怕孜久问所说确实发自真心,那也不过是个软弱无能,无法自主的男人,同样不值得她托付。 明如素在心中将孜久问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逐一印证,越想越清醒,越清醒越愤恨,咬着牙道:“他当初对我那么好,还把他用了多年的剑穗给了我。” 边说边从芥子袋中取出一个红绳编织的剑穗,“这是他拜师前,他母亲亲手为他做的,虽只是个凡物,却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诸长泱听得一头黑线,再次没忍住:“说不定他给每个女孩都这么说。” 明如素动作一顿,满腔感慨梗在心头,缓缓看他:“怎么,话本也有这一段?” “不是话本,是听别人说的……”诸长泱被看得压力山大,硬着头皮干笑两声,“据说有些诡异多端的穷男人会来这一套,比如给七个女孩送一样的爱心石头。” 全场:“…………” 明如素闭了闭眼,只觉得往日的所有柔情蜜意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 沈遮抹了把汗,小声道:“师姐,我看孜久问就是个负心薄幸的,你也别为他伤神了,咱们回吞川山去吧。” “不行。”明如素睁开眼睛,脸色愈冷,透出几分厉色,“他要真骗了我,那我就更不能让他如愿了。” 沈遮都要哭了,巴巴去看诸长泱,用眼神疯狂暗示。 诸长泱也想哭了,真把他当老娘舅了啊。 没办法,榜一大哥给的实在太多了,所谓拿人手短,诸长泱犹豫了一下,问明如素:“师姐,你打算怎么做呢?” 明如素一时也没有新主意,想了想,哼道:“就还是按照原计划,抢亲吧。” 诸长泱搞不懂:“不是吧,你还想和他在一起啊?” 明如素“呸”了一声,“想什么呢,我就抢一抢,完了再抛弃他,总之不能让他称心如意。” 诸长泱被她强悍的思路震了震,惊道:“恕我直言,师姐,你这不是在给他长脸吗?” 抢亲这种事电视剧里经常上演,现实里可操作性却是极低的。 尤其两大派联姻,若非孜久问本人愿意,想也知道不可能让明如素把人带走。 届时大家只会觉得孜久问魅力非凡,让明如素因爱成狂。 退一万步说,即使抢亲成功了,真正难堪的也是那位长春楼的花小姐。 对于孜久问,左右不过增添了一桩风流韵事,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伤害。 换句话说,抢亲不成功,伤害了明如素自己。 抢亲成功了,伤害了那位无辜的花小姐。 反正就是没伤害到真正的始作俑者。 所以,这个做法,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不可取的。 明如素本来就是意气用事,听完诸长泱的分析,才惊觉这个操作居然有这么多漏洞,心头一阵恍然。 良久,终于不甘地松了牙关:“难道,就只能这么算了吗?” 诸长泱也颇感不平:“世道舆论如此,凡是一男一女扯在一起,最后吃亏的总是女方……说不定,那位花小姐也被骗了呢。” 明如素闻言,心中倏然一动,若有所思:“你说得对,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沈遮见她不再坚持,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师姐,那你答应跟我回去了?” 明如素摇摇头:“让我再想想。” 话题就此告一段落,沈遮一时也无法,只能轻叹一声,几人起身,准备离开。 君倏全程一语不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此时却突然精神了几分,显出些许恋恋不舍:“这就走了?” 沈遮莫名:“怎么,你还有事?” 君倏顿了一下,拂袖:“没事了。” 诸长泱看了一下天色,觉得还有时间,便打算继续去材料行。 他一走,君倏便懒洋洋地跟上,诸长泱一看他眼神就懂了,非常上道地把自行车掏了出来。 果然,君倏眼睛一弯,立刻熟练地跳到车后座上:“出发。” 诸长泱:fine. 正认命地蹬自行车,君倏突然开口:“你刚才讲的那些话本挺有意思,再给我讲几个。” 诸长泱:“你刚有在听啊?” 他见君倏全程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还以为他没往心里去呢。 结果原来他不仅听了,还意犹未尽! 所以刚刚才舍不得走的吧! 君倏甚至还点播:“就那个男的金榜题名后抛弃青梅竹马去追求公主的,你给我讲完,后面遭报应了没,这种话本到底是谁写的,真是不像话……” 诸长泱:“……你还记得挺清楚嘛。” 一边嫌弃一边欲罢不能地继续听,你和普江的观众有什么区别! 区别自然还是有的,普江观众要求明显要高得多,此时弹幕正在疯狂吐槽。 【我没听错吧,长泱给大师姐讲的不都是古早时期普江影视出的狗血剧吗?好土的剧情!】 【别嫌弃古早狗血剧了,现在还不是一样土!给美女npc设计的剧情线是什么玩意啊!什么年代了,还来这种二女抢一夫的感情戏,我要看吐了好吗!!!】 【同意,真的不爱再看这种大美女围着个渣男打转的剧情了,还好长泱劝住了,不然我真的会气得退出直播间!】 【可是,我们君倏宝贝好像很喜欢这种剧情……】 【笑死,君倏什么东西不喜欢,从自行车到狗血剧,哪一个不是津津有味,我看他赖定长泱了】 【really!脆皮鸭人狂喜!】 14、旧情人 次日一早,诸长泱还在睡梦中,就被惊天动地的敲门声惊醒。 “谁啊?”诸长泱迷迷糊糊打开门。 沈遮鬼哭狼嚎地扑进来:“诸兄,请你和君兄务必跟我一起去参加长春楼的婚礼……” 诸长泱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沈遮道:“我师姐她今早醒来,跟我说她想清楚了,还是要去观礼!” “蛤!”诸长泱一个激灵,瞬间清醒,“等等,她不会还想抢亲吧?” “不不。”沈遮喘了口大气,“她跟我再三保证,她已经对孜久问死心了,绝对不会去抢孜久问,这点我还是相信她的。” 沈遮解释道,他大师姐虽然凶悍,但一向说话算话,从不食言,既然她这么说,就绝不会反口。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也是真打不过师姐。 所以最后,沈遮还是同意把请帖还给明如素,条件是他要一起去,后面想了想,觉得不够保险,于是又来找诸长泱和君倏。 听起来好像很合理,但诸长泱总觉得不太对劲,迟疑道:“你师姐不像那么peace的人啊……” 沈遮迷茫:“屁事?” 诸长泱改口:“我是说佛系,呃,就是能就这么算了的人。” 沈遮:“哦,这你就不懂女人了,女人受了情伤都是会变的,我觉得她就是想再看看孜久问,怀念一下。” 诸长泱觉得他话里满满都是槽点,但也不知该怎么反驳:“……行叭。” 说到底,这也不是他的事。 又问,“可是,我们又怎么去?” 沈遮“嘿嘿”一笑:“我昨日还另外收了三张主厅的请帖,正好能用上。” 诸长泱惊了:“你收那么多请帖干什么?” 还是主厅的,那都是天价啊! 沈遮:“哦,我当时怕我师姐又去黑市买,所以提前把黑市剩下的帖子都买下了。” 诸长泱:“………………” 好简单好朴素的理由! 榜一大哥壕无人性,于是诸长泱稀里糊涂的,居然又得到了长春楼婚礼的请帖。 套用修真界的说法:机缘,一切都是机缘。 直播间观众都惊了: 【????这就是土豪的快乐吗?我哭了,你们呢?】 【我感动了,本来还以为长泱只能跟狗仔似的,在豪门外面拍点边角料呢,没想到直接进场!真是峰回路转!】 【是呢,土豪哥带着我们一起见世面,让我们一起说一声,谢谢你,请帖侠!】 【呜呜呜,我太爱看这种热闹了,已经订好闹钟!】 . 两日后,备受各方关注的御虚派和长春楼的联姻仪式正式举行。 沧波城满城欢庆,处处张灯结彩,目所能见无不喜气洋洋。 [缥缈大陆]直播间也再次迎来一波人气高峰,弹幕里卖瓜子汽水的吆喝声不断,都等着见证豪门婚礼的盛大场面。 有不明真相的误点进来,一看这热闹的气氛都迷惑了,研究了半天,诚心发问。 【纯路人想问,这不就是门派婚礼吗?点点直播那边的修真位面经常上演,为什么大家这么激动?】 【看出是纯路人了,你知道这位主播多苦吗?在修真界混了快一个月,天天在技校打转,今天是头一回混进真正的名宗大派!】 【对对对,追了这么久,总算能见到真正的名门了,能不激动吗?!】 不过婚礼举行的地点并不在城内,成规模的修真门派都有自己的灵脉,本门也都依着灵脉修建,大都坐落在灵山幽谷中。 长春楼本门便是建于城外的一处灵谷中。 由于不能御剑,沈遮雇了一辆灵鹿拉着的宝辇,灵鹿轻盈,宝辇华美,车内更是宽敞舒适,四人乘坐也不感局促。 诸长泱不懂修真界的车驾,但他懂一些富二代。 一看这车,立刻有了判断,这大概就是修真界保时捷吧。 诸长泱现在也麻木了,只有一个问题:“会不会太招摇了?” 他们的请帖可都是黑市收的,严格来说并不算真正的宾客,太惹眼了也不合适。 沈遮对此有经验得多,摇了摇手:“不会。” 说话间,灵鹿嘶鸣,轻盈地转过一处路口,窗外的视野为之一阔,远远可见一处生机盎然的山谷。 然后,诸长泱就知道自己的担心确实多余了。 只见山谷前的溪涧旁,赫然停满了异兽拉着的香车宝盖,灵鹿、神马、双头白狼比比皆是,异种虎豹也能看见好几头。 甚至还有一架由仙鹤牵引,悬空浮着的宝辇。 诸长泱痴痴地看了好几眼,然后表示不服:“沧波城范围内不是都禁飞吗?这个车为什么可以违反规定?” “这是合欢宫宫主的驾辇。”沈遮瞄了一眼,解释道,“大派宗主到访,可不受这些条条框框约束。” 诸长泱:“哦。” 懂了,领导人豁免权。 君倏本来靠着垫子,保持着一贯懒懒散散的样子,闻言突然轻笑一声:“这些门派还是老样子,成天搞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诸长泱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本想说点什么,这时灵鹿前蹄一扬,停了下来。 长春楼的仆役上前,引导他们下车,诸长泱这才看清了长春楼的全景。 灵谷幽深辽阔,云雾缭绕,一眼望不到边际,只能看到遍地奇花异草,鼻尖处馥郁芬芳。 待仆役验过请帖,便领着他们踏过谷口的两道石柱,眼前的景象顿时为之一变。 惑人的雾障散去,入目处是高耸入云的垂直山壁。 长春楼庞大的建筑群,便贴着直上直落的山壁而建,直接悬空挂在山壁之前。 高甍凌虚,垂檐带空,映着湛湛碧落,迷迷雾霭。 乍眼望去,犹如云上仙宫。 当中最恢弘的便是正中间的主楼,主楼正门前连着一道长长的木阶,此时阶梯上铺了红毯,两边还结了喜庆的红色礼花。 无论他们身前身后,到处都是往来道喜的宾客,为这幽谷灵地染上热闹的尘俗气息。 诸长泱一行四人沿着阶梯往上,耳边不断传来周围其他人的谈话声。 “没想到孜仙友真就这么成亲了,枉费了那么多红颜知己,换我可不舍得啊。” “所以你悟性不如人家,就是有弱水三千,也及不上花小姐这一瓢啊。你想想,人花小姐背后有偌大的长春楼,而且美貌过人,沧波城内不知多少青年才俊被她倾倒,岂是寻常女修所能比的,孜久问可不傻。” “哈,你说得是,是在下想得浅了,就是可怜了那些恋慕他的女修……听说这次婚礼,许多往日常跟在他前后的女修也到场了,待会不知会不会有人宴前失态啊?” “唉,那也怨不得孜久问,只能怪英俊仙少太动人,惹得这么多芳心大乱。” “不过,我怎么听说前些日子,孜仙友与一名斩苍派的女弟子来往甚密?” “那又如何,男人嘛,人不风流枉少年不是,就怕那位女修因爱成痴了……” “也是也是。” “说来还得是花小姐这样的,才能拿下这么多人的意中人啊。” 那谈话的人不知当事女修就在一旁,说起八卦来完全不加掩饰,言语间更不乏对孜久问的艳羡。 明如素心情本就不佳,越听脸色越冷,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由攥紧。 沈遮全程都在暗中观察大师姐,见状心惊胆战,连忙小声劝道:“师姐,冷静!” 明如素冷笑:“放心,我心里有数。” 事到如今,越发印证了诸长泱所说果然是对的。 孜久问名声颇盛,又极善经营。 大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他昔日与诸多女修过从甚密的消息也被反复提及,却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大家反而都觉得他有本事。 而明如素与他的这一段,在世人眼里,也不过是众多“因爱成痴”的女修中的一个。 可以想象,若她今日当真傻不愣登地跑来抢亲,下场该是如何难堪。 幸好,幸好! 明如素心绪百转,目光向上,望向木阶的尽头。 随着长阶走尽,那里的景象也逐一呈现。 主楼正门高愈两丈,楼前为汉白玉砌成的月台,此时月台上花团锦簇,人影纷纷。 饶是如此,仍能一眼看出当中最出众的一位。 孜久问长得高大俊朗,今日一身红衣,更显神采奕奕,满面红光。 他与几名傧相正在门前迎宾,举手投足进退有度,尽显翩翩气度,很能博人好感。 原本按照成俗,该由孜久问将花青黛迎回御虚派,在师门完婚。 但长春楼主只此一个千金,对其极为宠爱,一定要亲自为女儿操办婚事。 御虚派在此事上倒不坚持,毕竟成亲之后,孜久问估计也要长留长春楼。 最后两方相商,决定让两个小辈先在沧波城成亲,再回御虚派摆宴,正式“过门”。 是以,本次受邀来沧波城观礼的客人,大都是长春楼的客人。 御虚派的掌门并未亲自到场,只派了几名弟子过来,作为孜久问的傧相。 当然,即便在长春楼这边,新娘也不方便抛头露面,一干对外事宜还是以新郎为主。 孜久问对这个安排很满意,毕竟以后要打理长春楼,就当是提前练手了。 此时迎宾,他也颇为费心,对各个宾客了然于心。 唯一令他头痛的一点,就是沧波城黑市太发达,有不少请帖经过黑市卖了出去。 这本来也没什么,任何一个大派举行盛宴,都会预留一些空白名帖以备不时之需,这些名帖,最后大多被一些有门路的人拿到,也算是一种扩展人脉的途径。 但这一次抢购名帖的,却多是以往与他有过暧昧的女修。 好在他做事一向很有分寸,往日对那些女修只管温柔体贴,却从不许下承诺。 除了一人。 想起明如素,孜久问心中还有淡淡的遗憾。 当初他对明如素确实是一见钟情,后来得知她是斩苍派掌门的首徒,更加上了心,原也是有意与她缘定。 当然,幸亏还没正式向她提亲,不然就错过花青黛了。 这些日子,明如素还数次上御虚派找他,一片痴情可见一般。 只可惜长春楼主对独女宠爱得紧,当初谈好的条件便是不允许他有二房…… 孜久问心头闪过种种,突然一旁担任傧相的师弟拉了他一下:“师兄,看那边。” 孜久问恍然回神,定睛一看,就见方才所想之人正迎面走来。 孜久问:! 明如素明艳如昔,脸色又极冷冽,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孜久问眉头当即蹙起,对明如素还有情意是一回事,见到她本人又是另一回事。 他对明如素太了解了,她的性子可不是好相与的,不然他也不用一直躲着她。 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寻来了,看来那封诀别信还是没能劝住她。 片刻之间,孜久问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小声叮嘱了师弟几句,随即走上前去,一脸客气地招呼:“没想到斩苍派的道友也来了,真是荣幸之至,待会请多喝几杯。” 说罢又转向明如素,长叹一声:“素妹,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会来,可否……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目光盈盈,正如一贯那般温柔,语调中更带着恰到好处的缱绻。 往常,只要他露出这个神态,少有女修不被他打动的,何况明如素对他如此深情…… 孜久问边说边抬起脚,准备往旁边走。 然后,他就看到明如素一脸冷漠:“臭男人,滚远点!” 孜久问一脚僵在半空,徐徐转头:? 直播间: 【??渣男没事吧?要不要吃点溜溜梅啊?】 【狗男人还搁这装情圣呢!】 【哈哈哈哈!姐姐干得漂亮!!】 【修真界的美女就是直爽!!我喜欢!】 15、抢亲 明如素的话一出,不只孜久问愕然,整个月台也陡然陷入一片寂静。 一干宾客面面相觑,眼里都充满了八卦。 诸长泱就跟在一旁,闻言同样虎躯一震:嚯!不愧是大师姐,真是快人快语! 明如素声音其实并不大,她对孜久问已然死心,反而没了恨意,只余下被欺骗的恼怒。 只是孜久问作为新郎官,本就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加之他本人的花边盛名,每当有漂亮女修现身时,众人更要多看几眼。 因此他往明如素走去时,周围一众人便频频侧目。 按照大家猜想,这大约又是一位恋慕孜久问的伤心女修,以孜久问八面玲珑的作风,想来又是一番安抚。 还有人暗中可惜,这位女修容貌修为都很不俗,竟也情困于孜久问。 结果,孜久问倒是如一贯的体贴周到,但这位女修的反应却与大家所想的大相径庭。 简直可以说是不羁! 现在,压力来到了孜久问这边。 孜久问久久不能言语,一向左右逢源的他,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几分迷茫与尴尬。 还是他的几名师弟率先回过神来,几人交换个眼神,随即上前两步,皮笑肉不笑地朝着明如素几人拱手:“几位贵客远道而来,欢迎之至,若无其他事就快请入内吧。” 诸长泱一直小心留意着对面的反应,见几人面色不虞,担心他们会对明如素不利,当即往前挤了两步,一把握住最前面一人的手,客套地猛晃几下:“你好你好,祝你们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那人突然被握手,不由一愣:? 这是什么古怪的礼仪,又是什么古怪的贺词?! 诸长泱边说边给沈遮使了一个眼色。 沈遮正捏着一把冷汗呢,见状连忙跟上,他一时也没细想,下意识地学着诸长泱的动作,也握住另一个人的手晃了晃:“你好你好,祝你们花开富贵,吉祥如意!” 诸长泱又看了一眼君倏。 君倏:“……” 很想假装没看见,但眼神已经不幸地对视上了。 迟疑片刻,他还是慢吞吞地上前,犹犹豫豫地伸出手,一脸嫌弃地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第三人的手腕,敷衍地晃了两下,淡声道:“你好,祝你们松鹤延年,阖家团圆。” 被他捏手腕的御虚派弟子:???! 这人什么态度?有这么不情愿吗? 以及这都是些什么祝词,敢不敢再乱七八糟一点! 诸长泱也看得一头黑线:瓷哥,觉得太勉强不用硬学的! 不管怎么样,几人一通操作,愣是把御虚派的人给晃懵了。 诸长泱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的,握完手便去看明如素:“师姐,我们进去吧。” 明如素本来还有些恼火,见状不由“噗嗤”一声,也懒得在这跟御虚派计较,没好气道:“走走走。” 说罢一挥袖,潇洒与三位帅气少男一起扬长而去,留下孜久问一人风中凌乱。 御虚派一名弟子拉了拉他,疑惑道:“师兄,明如素怎么……?” 孜久问眼神沉了下来,看着那头也不回的倩影,思忖片刻,才缓缓开口:“是因爱生恨。” 几名师弟面面相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难怪她骂得那么难听!其实是为了引起师兄的注意吧!” “没办法,师兄的魅力实在太大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唏嘘不已,没有任何一人觉得有问题。 这也难怪,孜久问可是出了名的会哄女孩子,不管什么情况,总能给到那些女修合适的安抚。 女修们纵然寻死觅活,也是万万放不下他的。 有一人担忧道:“她这样子,等下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另一人闻言,突然想起了什么,倒吸一口冷气:“啊,我知道了,她是来抢亲的!” 孜久问凝眉:“怎么回事?” 那人解释道,他两日前在沧波城内饮酒,无意间听到一个小小的传闻,说有人在城内的沈氏酒楼看到那少东家与一个女修打了起来,那女修期间大肆放言,说待孜久问成婚之时,要上长春楼抢亲。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沧波城内为了孜久问伤心买醉的女修不下少数,众人只当闲谈一则,并不当真。 孜久问的师弟当时也没放在心上,这时一想,才恍然惊觉,那沈氏酒楼的少东家,不就是明如素的师弟沈遮。 那当日放话的的女修是谁,不言自明。 至此,孜久问总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 难怪,明如素前些日子还数次前往御虚派,一心一意地找他,方才却突然那样口出恶语。 那娇嗔薄怒的模样,分明是口是心非,爱惨了他啊! 想来是自己那封诀别信写得太好,反让她情难自断,无法割舍。 往常也是这般,他表现得越无奈,那些女修就越情根深种,只是明如素性子要烈得多,终至生出了心障,由爱生恨了。 孜久问越想越笃定,脸上露出几分凝重:“唉,我早该知道!” 他连叹两声,暗自感慨明如素对自己竟情深至此的同时,眼中也浮出几分冷意,“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她坏了我的好事。” 他已决心要娶花青黛,绝不容许出任何纰漏。 几名同门自当竭力配合。 孜久问略作思索,对他们如是嘱咐了一番,“……她抢亲不要紧,横竖我也不差这一个‘爱慕者’,但是我们得先发制人,莫要让我老丈人起疑心。” 几人“哈哈”一笑:“师兄放心,有我们在,不会让明如素翻出浪花来的。” “不错,到时候大家只会当她因爱成狂,痴心妄想,嫂子也一定会更加为你倾倒。” “这就说得远了。”孜久问微微一笑,倒是真的不以为意,新婚妻子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内门女修,哄住她根本不成问题。 他挥挥手,“你们先看着,我去找我岳丈一下。” 他口中的岳丈,便是花青黛的父亲,长春楼主花广白,至于花青黛的生母,原是一位凡人境的女子,早已仙逝。 花广白已有近百岁寿,但模样不过三十出头,为了显得威严,唇上留了一撇短须。 作为长春楼真正的主人,花广白此时正在正殿内招呼客人,爱女出嫁,准女婿又是大陆上名气一等一的仙少,他心情殊为不错,全程几乎合不拢嘴。 刚与一位故交打过招呼,花广白一转身,就看到那位原本在外迎宾的女婿突然走了过来,一脸歉然:“岳父大人,小婿有一事相商。” 花广白见状便知大约是有什么意外,当即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随他走到后边角落里。 孜久问遂将明如素的事告知,不过对他与明如素的旧情只字不提,只道是两人昔日意外结识,因探讨道法,曾结伴游历过一段时间。 这种情况,在修真界原是最寻常不过。 “唉,都怪小婿醉心求道,每每与人探讨道法,总是太过投入,不计男女之防,未曾想会惹得她如此误会……”孜久问按着太阳穴,显得极为无奈,“不瞒岳父大人,小婿这些日子是尽了力地躲避她,没想到她愈发痴狂,竟生出了臆想,误将我们昔日同游之情当作情缘,甚至、甚至……” 说到此处,他支支吾吾,难以启齿。 花广白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连忙追问:“甚至如何?” 孜久问顿了一下,这才把明如素放言要抢亲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是一声长叹,“这实在是、实在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这——”花广白先是一惊,随即露出了然之色。 他这女婿颇受追捧,待人又极有风度,这正是他的优点,至于发生这种事,只能说是盛名所累,却也并不奇怪。 花广白沉吟片刻,拍了拍孜久问的肩膀,“我明白的,这事不怪得你。” 只是眼下宾客众多,实在不好大张旗鼓去赶人,而且吉时就要到了,根本也来不及。 “你安心准备行礼吧。”花广白道,“我有分寸,不会让你为难的。” 孜久问这才松了口气,朝着花广白深深鞠了一躬:“有劳岳父大人,小婿铭感五内。” . 诸长泱一行四人行过月台,跨进刻着祥云的朱色大门,进入布置为喜堂的大殿。 一入内,诸长泱便觉目眩,殿内恢弘深广,雕梁画栋犹如仙宫,今日更满殿花团,锦缎簇簇。 比之名门豪宅更吸引人目光的,则是在场的宾客,这些人要么是长春楼故交,要么是各大门派遣来道贺的代表,不止身份不凡,气度也都非常不俗。 不时有仆从婢女穿梭其中,为贵客送上仙露佳酿,灵果糕点。 诸长泱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看什么都新鲜,对那些门派名人更加好奇。 沈遮家是与修真界做生意的,家学渊源,他一进场就跟交际花似的,见谁都能攀谈两句,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长春楼的公关呢,丝毫看不出他们的请帖是黑市采购的。 诸长泱忍不住幻视了一些满场派名片的生意人。 不过托生意人的福,诸长泱对这个修真界的门派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比如原来各派的长者轻易是不出山的,合体期以后的大能更是长年闭关,平常的对外庶务等多是小辈在打理。 像这次各大门派遣来的代表,便多是年轻一代弟子中的精英,或是掌门的子女,许多并不比诸长泱年长多少。 本来在场都是名门贵客,诸长泱以为他们这种三无人员,应该没什么人搭理才对。 没想到所到之处,不少人频频往他们身上看,还有人状似无意其实非常刻意地上来攀谈。 诸长泱初时有些疑惑,听了一会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方才明如素在外面大骂孜久问的事已经传开了,这种时候,任何女修和孜久问之间的小互动都在牵动各方心思。 诸长泱都无语了。 没想到修真界也八卦得一批,根本半点没摆脱低级趣味啊! 当中有几位美貌的女修更是一直看着明如素,眼神十分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在大家到底是有身份的,整体还算克制。 诸长泱也就没太在意,继续专心围观豪门盛宴,好让直播镜头能把场景更全面地呈现给直播间的观众。 碰见一些一看就不简单的人物,还不忘让沈遮讲解两句。 比如前面有一位年轻男子就非常夺目。 那男子穿着金线绣服,手持玉柄折扇,容貌极为俊美,眉间还点着一朵金色花钿,勾出几分男子少有的艳色。 这造型,放在娱乐圈也很出众。 诸长泱看得有趣,正要询问沈遮,还没开口,那男子也注意到了他们,眼睛当即一亮,居然率先走了过来。 “在下合欢宫南容薄,幸会。”男子潇洒地一拢折扇,目光在几人身上逐一滑过,发出一声赞叹,“几位道友真是人中龙凤,叫在下一见倾心,不知怎么称呼,有没有兴趣到合欢宫小住几日?” 诸长泱:? 这位朋友是不是太热情了? 沈遮看出他的疑惑,凑近了小声道:“他是合欢宫主的独子,合欢宫喜欢美人,对长得好看的都特别热情。” 顿了一下,又补充,“他们搞双修的。” 诸长泱:“…………” 哦,颜狗啊。 害,哪里的颜狗比得上现代的赛博网友,他在网上见的色胚多了去了。 就他以前搞科普直播的时候,弹幕都经常能看到网友们满天飞的裤子。 不过大家都是嘴强王者罢辽,现实中一个比一个怂。 诸长泱淡定地和南容薄握了握手:“你好,我叫诸长泱,很高兴认识你,最近比较忙,没时间去贵府拜访,下次吧,下次一定。” 沈遮虎躯一震:他这种生意人都时常不知道怎么应对合欢宫的邀请,诸兄居然如此四两拨千斤,真是不简单啊! 南容薄也有些意外,眼里随即多了几分笑意。 合欢宫因修习功法之故,常为外界误解,他们也不屑辩解,反而常以此逗趣他人。 其实他们除了自己的双修对象,根本不会随便对别人怎么样,他们是修道,又不是淫.魔! 难得居然有人面对他的邀请这么从容,半点不觉得不妥的,甚至还自然地上来握手。 这礼仪倒是有趣。 南容薄刚过来打招呼时,原是如往常般带着逗弄,这时倒多了几分真诚,想了一下,从芥子袋中拿出一片花笺递给诸长泱:“行,这是我的信物,哪天你有空了,就带着这个到合欢宫。” 这位合欢宫的朋友还挺客气。 诸长泱对他印象不错,当真收了下来:“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 君倏看了一眼,突然开口:“我也要。” 沈遮:? 怎么还有主动提出要去合欢宫的? 他不禁自我怀疑,难道自己的常识出了问题? 诸长泱也看了看君倏,不过是无语,没猜错的话,君倏只是没必要的胜负欲又作祟了而已。 南容薄看了看君倏的脸,喜色更甚,当即又拿出一张花笺,殷勤道:“请务必到来。” 明如素斜了一眼:“那我也来一张。” 有了孜久问作对比,合欢宫搞双修可坦荡多了。 沈遮:师姐,你怎么也这样! 他一边感到悲愤,一边看向南容薄,弱弱道:“那个,我也想要。” 南容薄自然不好厚此薄彼,便给他和明如素也各派了一张,“都欢迎。” 总体来说,双方会晤相当友好。 南容薄目光这才又转向明如素,连带赞赏:“听说明道友方才在门外怒斥孜久问,真乃女中豪杰,骂得好啊,真痛快!” 诸长泱听出点意思:“你好像不太喜欢孜久问?” “怎么能这么说呢。”南容薄摇摇折扇,“那是讨厌极了。” 诸长泱:“……” 你们修真界都还蛮直率的! 孜久问这样盛名外在的人,追捧他的人很多,相应的,看他不爽的也不少,南容薄又是其中之最。 “明明撩拨了那么多女修,偏装得清清白白,给自己留个好名声,我们合欢宫最看不上这样的。”南容薄言语间不掩鄙夷,“花楼主也不知怎么失心疯了要跟御虚派联姻,真可惜了花小姐。” 明如素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哼,那可不好说。” 诸长泱觉得她这话有些不对劲,不禁看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礼生悠长的唱声:“吉时到——” 声音落下,丝竹管乐声随之奏响,几名盛装的仆役率先入内,引导宾客依照请帖的分类,回到各自的位置,让出正中间的通道。 南容薄只好惜别几位新朋友,刚一回到合欢宫这边,一起来的小师弟就迫不及待地凑上来,兴奋道:“师兄,你跑哪去了,我刚听到个大消息!” “哦?”南容薄竖起耳朵,“赶紧的,说来听听。” 小师弟都快憋坏了,立刻附了过去,小声道:“听说今天有个女修要来抢亲,就是刚才在外面骂孜久问的那个斩苍派女弟子……” “不可能!”南容薄用扇子敲了一下手心,眉头皱起,“我看明如素对孜久问气愤得紧,怎么会……” “嗐,师兄你有所不知。”小师弟摇头叹气,“你道她为什么如此恼怒,就是因爱生恨啊!” 说着,又将方才听到的一些细节一一告知。 南容薄听着听着,也沉默了。 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不得不说,小师弟说的这个版本,确实更符合孜久问一直以来的人设和传闻。 以前便有女修为了他不惜叛出师门,想要改投御虚派门下。 细想也是,明如素若非与孜久问有过什么,又怎会无缘无故那么骂他? 南容薄转头,看向大殿的另一角。 诸长泱一行人的请帖原是备用,席位不佳,落在边角里,此时几人挤在一处,都好奇看向大门的方向。 明如素立于其间,神色却与其他人有所不同,嘴唇紧紧地抿起,眼睛里透着紧张与……犹豫。 这模样,分明是在等待着什么。 “啧。”南容薄撇嘴,仍留了一丝期待,“希望她能忍住!” 说话间,殿内各人已经就位,礼生唱声再起:“吉刻到,启礼——” 鼓乐声起,四名身着罗绮,面上浮着几道奇特花纹的美貌婢女提着花篮入内。 四人盈盈走来,沿着正殿中央一路轻洒花瓣,彩色的灵鹊灵蝶随之纷至,在梁间蹁跹,洒下淡淡金粉。 “新人至——” 所有人的目光移向门外,一身红衣的新郎与新娘自大门两侧现身,由傧相拥着,款款入内。 新郎丰神俊朗,神采翩翩,殿中便有女修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脸,露出伤怀之色。 新娘头上披着红盖,看不清面貌,但身段婀娜,娉娉袅袅,其风情可见一斑。 花青黛本就是沧波城出了名的美人。 孜久问笑意盈盈,与花青黛各拉着牵红的一头,在礼生的引导下,缓缓穿过正殿,来到高堂面前。 花广白已经就位,亦是满脸的笑意,眼睛满是期许与喜悦。 “御虚派孜久问与长春楼花青黛,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经三书六礼,成天作之合……” 礼生唱词一字一顿,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字字句句,都让明如素觉得刺耳之极,她紧紧盯着堂上的新人,手掌紧攥,眼神也由迟疑,渐渐变作了坚定。 终于,“新人行礼——” 孜久问与花青黛由傧相搀着,转身朝向大门的方向。 “一拜天地——” 孜久问撩起喜服下摆,便要跪下,花青黛却迟疑了一下。 就在这时,明如素霍然拨开人群,冲了出去,在堂中站定,大声喝道:“等一下,他们不能成亲!” 满殿皆惊。 宾客纷纷看向明如素,脸上无不愕然,惊诧之余,又有恍然之色——她动手了!她真的动手了! 就在方才,不少宾客都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斩苍派的大弟子明如素对孜久问因爱成狂,曾放话要来抢亲。 宾客们原是将信将疑,大多只当一则笑谈,觉得不过是少女伤心之下的放浪之言。 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发生了! 猛啊这位女修! 同时也不禁感慨,孜久问不愧是缥缈大陆最受欢迎的青年仙少,连成个亲,都如此轰轰烈烈,让女修痴狂至此! 南容薄见传闻成真,气得一敲折扇:“嘶!昏头!真是昏头啊!” 花广白叹息一声,摇头不止:“冤孽,冤孽啊——” 同时向隐在两侧的弟子使了个手势,只待孜久问将事情向众宾客交代清楚,便把明如素带走。 沈遮泪流满面:“师姐,你不是说不会抢孜久问的吗!” 边说边猛拽诸长泱袖子,“诸兄,这可怎么办啊!” 诸长泱心里大草一声,就知道大师姐根本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 他按了下额头:“……先让大师姐把话说完吧。” 事已至此,更不能不明不白地走掉,不然舆论就全由着孜久问了。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爆炸了。 【???????美女,你在干什么?!!】 【来人啊,快给我上氧气筒,我要窒息了!】 【你妈的为什么!!修真界的仙女能不能不要这么恋爱脑啊!还以为大师姐已经看透渣男了,为什么还是要抢亲!!】 【我我我口吐白沫了,刚才大师姐骂人的时候有多爽,现在我就有多伤!大师姐还不如一开始别给我希望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长泱愣着干嘛,快把大师姐拉走啊,不然我就退出直播间,再也不看了,什么傻逼npc!!!】 直播间骂骂咧咧,几乎能听到劈啪作响的键盘声。 长春楼大殿之内却静得针落可闻,所有目光全集中在明如素和两位新人身上。 尤其是孜久问身上,等着看他将如何抉择。 但见孜久问往前一步,看着明如素长叹一声,眼中露出深深的无奈与为难,道:“明道友,我知道你对我痴心一片,但我已心有所属,你何必苦苦纠缠,作出这样的傻事。很抱歉,我的心里只有青黛一人,是不可能跟你走的……” 他声音朗朗,一字一句清晰可闻,在场众人无不唏嘘,看明如素的目光越发怜悯。 然后,明如素也开口了。 “我再说一次。”她不耐烦地打断孜久问的未竟之语,语气嫌恶之极,“臭男人,离我远一点。” 孜久问蓦地一顿:? 众人:? 与此同时,明如素终于鼓足勇气,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新娘子的面前。 她抿了抿唇,脸上难掩紧张:“花小姐,我是明如素,我来找你了。” 话音刚落,新娘子立刻抬起手,竟是一把将自己的盖头掀开,接着激动地上前一步,握住明如素的手,一脸惊喜:“明姐姐,你真的来找我啦!!” 众人:?????? 孜久问:??!!!!!! 直播间: 【?????】 【?????????????????????】 16、大冤种 花青黛长得雪肤花貌,一双秋水瞳波光潋滟,头上一顶花冠,更衬得她楚楚动人。 不愧是引得沧波城才俊竞折腰的美人。 盖头一掀开,满堂宾客顿觉眼前一亮,不过比起她的美貌,此时此刻,她的行为显然更加令人震撼。 尤其在她惊喜地握住明如素的手之后,现场瞬间一寂。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恍惚之色,整个大殿上空飘满了问号。 直播间观众见多识广,这方面的心理素质比修真界强一些,在最初的错愕后飞快活了过来: 【蛤?这是什么展开?!!】 【艹,刚刚气得准备点x退出直播间,大师姐一句花小姐把我喊了回来,长泱我错怪你了,还是你有格局啊!!】 【哇!!新娘妹妹好漂亮,跟大师姐站在一起好养眼!】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这两人的对话,橘里橘气的???】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我都要激动死了!大师姐gkd,跟新娘妹妹到底咋回事啊!!】 【哈哈哈哈哈,渣男的表情也很精彩,我要笑死了!!】 直播间兴奋不已,长春楼的大殿中仍是一片死寂。 孜久问更是一脸呆滞,提前准备好的一大篇深情致辞才开了个头,就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一时竟失了言语。 两位当事人根本不知道她们给大家造成了多大的冲击,眼睛里都只互相看着对方。 听到花青黛的话,明如素神色放松了下来,眼中带了笑,说道:“花小姐,我来接你了,你愿意跟我走吗?” “嗯。”花青黛用力地点了下头,“我愿意。” 说罢转过身去,看向高堂上的花广白,深深鼓了口气,道,“爹,我不要跟孜久问成亲,我要跟明如素姐姐一起走。” 这话一出,全场又是一惊,隐隐还能听到吸气声。 更有人按捺不住激动喊了一声:“嚯!” 花广白还没从懵逼中回过神来,猝不及防就听到女儿的宣言,顿时受到了更大的惊吓。 花广白:?????? 他的人生走过近百年,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风浪,作为一派之主,也算得上经多见广。 但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迷茫。 其他提前收到他的暗令,在人群中暗暗戒备的长春楼弟子此时也不禁手足无措——这特么该怎么处理? “你、你……”花广白唇上的小胡须抖了抖,愣是没能组织出一个合适的问题。 不过他立刻又想起了什么,于是转过头,徐徐看向孜久问,眼睛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疑问:你不是说明如素是来抢你的吗? 不只是他,在场的宾客此时也都回过味来了,然后气氛就更刺激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孜久问的身上,眼中有惊讶、有迷茫,不过最多的还是疑惑和……憋笑。 大家可没忘记,刚才正是几名御虚派的弟子状似无意地透露明如素要来抢夺孜久问的消息,并暗指明如素是因对孜久问因爱生恨,才会在门外对他那般呵斥。 而孜久问本人的表现就更精彩了,尤其是刚才那一番深情款款的发言,此时看来,显得尤为自作多情。 众人心中都闪过同一个念头—— 人家明如素确实是来抢亲的,不过抢的不是新郎,而是新娘子。 本来气得狂摇扇子的南容薄没忍住“噗呲”一声,语气凉凉:“看样子,明道友刚才在外面骂孜道友,不是由爱生恨,是气他要抢花小姐吧。” 沈遮脸上一片空白,说话都结巴了:“不是,师姐她、她怎么……” 诸长泱竖起个大拇指,佩服道:“大师姐果然说话算话,真没抢孜久问。” 沈遮:“……”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便是几位昔日爱慕孜久问,专程为他而来的女修,此时心中也不禁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一丝怀疑——孜久问原来这么自恋的吗? 直播间的观众更是笑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橘了!真的橘了!!】 【未曾设想的发展……】 【这tm谁想得到!大师姐你是我滴神,居然想到抢新娘!新娘还同意了?】 【你管那叫同意?我看新娘妹妹简直迫不及待好吗?就这眼神、这对话,这两人怕不是早就暗度陈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渣男真的太好笑了,他刚才那段话应该录下来反复鞭尸!!】 【花楼主的表情也好好笑,迷茫→惊恐→女婿你给我解释一下!】 【太刺激了太刺激了,这个修真界我喜欢!就这段,不上个首页推荐不合适吧!@管三出来干活!】 孜久问自出道以来就备受追捧,何曾有过这么难堪的时候,此时面对满殿看笑话的眼神,脸上不由青红交加,难受至极。 到底是新一代中的领头人物,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忍住没失态,并迅速在心中计较了一番。 原来的部署已全然无用,眼下这情况,唯有先稳住花青黛。 孜久问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肯定是明如素搞的鬼。 他心中恼怒之极,脸上却丝毫不显,仍是含情脉脉地看着花青黛,柔声说道:“黛妹,是不是明如素跟你说了什么,你千万不要相信她,她这个人心思一向深沉,定是不怀好意,要破坏你我的感情……” “你不要再说了。”花青黛鼓着脸打断他,“我全部都知道了。” 孜久问蹙眉:“知道什么?” 花青黛从腰间摸出一个红色的穗子,双指捏着,吊在他的面前,“哼,你说这个剑穗是你母亲在你拜师前亲手为你做的,只有一个很是珍贵,所以送给我,为什么明姐姐也有一个?” 孜久问心下一惊,下意识就要辩解,但还没开口,大殿中便再响起几个女修惊讶的声音。 “啊,他也送过我这个剑穗!” “我也收到过一个,他跟我说是他母亲亲手做的,虽然不值钱但很珍贵……” “他大爷的,我也有!我还给他回送了一件很贵的法宝!”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那几位专程从黑市高价买了请帖来看孜久问的女修纷纷从芥子袋中掏出一个剑穗,挂在手上展现在大家的面前。 一时之间,几道红穗子竞相飘扬,显得格外刺眼。 沈遮当场喷了,手肘一拐诸长泱:“诸兄,还真让你说对了,他真给每个人都送了一样的东西!” 君倏也点了点头:“你说什么话本来源于生活,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懂了。” 诸长泱:“……” 天知道,他当时真就只是随口一说,这些抠男人就不能抠得有创意点吗?! 宾客中有人实在没忍住,揶揄道:“看来孜道友的母亲在他拜师前做了不少剑穗啊。” 事到如今,已经不需要再多说,大家都看出是怎么回事了。 若说刚才在抢亲的事情上,大家看待孜久问还带有戏谑与同情,现在就只剩下嘲弄和鄙夷。 这些年来,多少女修为了孜久问痴恋成狂,更有不惜为他改门换派的。而孜久问对此总是表现得清清白白,仿佛很为此苦恼。 大家当真一直以为是孜久问魅力过人,现在看来,这厮根本就是个钓鱼高手! 在场的几位女修更是怒极,有人当场把剑穗扔到地上踩了几脚:“垃圾玩意!” 孜久问:“………………!” 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然会翻车在这一个小小的剑穗上。 这本不应该的,他向来小心,只给几个条件比较好的女修送过。 这东西并非法宝,在他的刻意营造下,却自有一番情思,她们总是特别珍惜,平时根本舍不得用,更不会随便跟别人提及,顶多跟密友分享一下。 旁人听了,一般也只会觉得礼轻情意重。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送出去的这几个剑穗,会被当众摆出来! 公开处刑! 其实这也是凑巧,因为这次黑市的请帖炒得特别贵,愿意花这个重金的,恰好是那几位条件好的女修。 真正的关键在于,明如素和花青黛为什么会知道她们都有这个剑穗?! 说实话,明如素本人也呆了呆,她倒是猜到孜久问大概不只送了她和花青黛,但没想到,他竟然送了这么多。 这数一数,搞不好真的有七个,真应了当日诸长泱的吐槽了。 明如素佛了,冷笑道:“孜久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孜久问脸色沉沉。 事到如今,他再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无论如何他都要留下花青黛,否则他就真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明如素,你要走可以,但是想带走黛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孜久问眼神阴鸷,说话的同时一扬手,朝着两侧打了个手势。 隐在人群中的御虚派弟子当即提气掐诀,只等他一声令下。 “靠,他想来硬的!”沈遮见状大急,当即就要冲出去,“我去帮师姐。” “等等。”诸长泱连忙拉住他,“你打得过姓孜的吗?” 要是他们修为高点还好说,但他们一个比一个菜,沈遮都让明如素追着打,去了也是送人头。 “打不过。”沈遮很坦然,“但也是一点心意嘛。” 诸长泱:“……你还是别连累师姐了。” 沈遮:“可是师姐一个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让我想想。”诸长泱四周张望了一圈,很快有了灵感,当即撞了旁边的君倏一下,“我记得你之前炼了个剑穗,有带着吗?拿出来看看。” “带了。”君倏莫名,但还是拿了出来,“干什么?” 大殿中央,明如素察觉到危险,脸色一冷:“孜久问,你想硬来?” 孜久问没有否认:“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你自己走的话,我可以放你一马……” 话未说完,角落里陡然响起一声惊叫:“什么,你也有剑穗!!!” 那叫声极为响亮,又带着关键要素,堪称振聋发聩,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孜久问也转头看去。 然后,大家齐齐一震。 发出惊叫的正是诸长泱,但见他双手捧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飘荡着的一个羽毛剑穗。 而拿着羽毛剑穗的,赫然是一个……男子???? 刚刚经历了孜久问与众多女修的“剑穗情缘”,剑穗这件物品,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变得极为敏感,且指向性极强。 再一看这位拿着剑穗的男子的样貌,当真是惊云闭月,犹如谪仙,其俊美出尘已然超越了性别,比之方才那几位美貌女修还要更胜几分。 大家脑中几乎同时闪过一个大胆又不失合理的念头:不、不会吧! 孜久问都没反应过来,还在奇怪这个男的拿个剑穗什么意思,就见有些宾客突然转头看他,眼神中充满了一言难尽的谴责。 孜久问:? 一秒后。 孜久问:!!!! 等等,这些人什么意思,不会以为这个男的剑穗也是他送的吧? 显然,大家就是这么想的。 诸长泱方才见孜久问对明如素步步紧逼,场面眼看一触即发,他情急之下,也来不及解释,便一嗓子嚎了出来。 君倏第一时间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直到宾客们看过来,打量了他一番后,眼神中纷纷露出震惊和……同情? 君倏:? 一秒后。 君倏:瞳孔地震!!!! 他徐徐转头,看向诸长泱,向来散漫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杀气。 诸长泱巴巴看着他,用眼神疯狂暗示,同时更加大声地问道:“哥哥,你说句话啊,这个剑穗真的是你的吗?” 君倏:“……” 他能怎么办,诸长泱都叫哥哥了。 君倏闭上眼,缓缓点下了头,一脸痛苦道:“是的,这是我的剑穗。” 他的痛苦,自然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剧本的痛恨。 但落在旁人眼里,又是另一种解读。 全场哗然,对孜久问的谴责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禽兽!太禽兽了! 本来孜久问批量送剑穗钓着女修,大家鄙视,但顶多也就骂一句又装又抠。 但没想到他居然连男的也送,这就是另一个性质的事了! 修真界不歧视断袖,同性双修的大有人在。 但男女通吃的还真不多,尤其是孜久问平时装得那么清高,背地里不但骗女修,还骗美貌少男,这不是禽兽是什么? 其实这个时候,如果有人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诸长泱和君倏的对话其实是有歧义的。 他们根本没有提到孜久问。 然而在前面一连串事情的冲击下,大家哪还顾得上深思,第一反应自然都是孜久问的锅。 连御虚派的弟子都惊了,纷纷看向师兄:不是吧师兄,你这就有点过了! 孜久问只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倒是想解释,但他的信用已然破产,不管说什么都像在狡辩。 他一向八面玲珑,这些年不知哄得多少人为他团团转,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你们少胡言乱语!”孜久问气急败坏地怒吼一声,便要掐诀。 这时一名师弟突然惊声喊道:“师兄,她们跑了!” 孜久问蓦然回神,终于惊觉诸长泱的真实意图,眼见明如素和花青黛已经冲出门外,他连忙追出去:“快追!” 然而明如素和花青黛是早有计划,两人都带了遁迹的法宝,花青黛对长春楼的地形又极为熟悉,两人一逃出大门,并不走阶梯,而是直接从月台边围栏一跃而下。 孜久问冲到栏边,往下看去,但见云雾渺渺,哪里还有佳人踪影。 “师兄,怎么办?”一名师弟急切问道。 “你们继续追。”孜久问一拳砸到栏上,自己回过身,咬牙切齿地回殿内,“我去和那几个人算账。” 殿内,诸长泱看到孜久问怒气冲冲地往回走,心知不妙,当即推了沈遮一下,又拉住君倏的手,一脸悲愤道:“哥哥,我们离开这块伤心地吧!” 众宾客闻言,纷纷露出理解之色,看君倏的眼神更充满了关心。 一位受了孜久问欺骗的女修感同身受,当即站了出来:“我跟你们一起走!” 君倏:“………………” 长春楼一片混乱,直播间更是热闹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长泱有毒,这波操作秀得我头皮发麻!!】 【我特么原地笑死,要不是我看过炼器比赛那段,知道君倏的剑穗是怎么来的,说不定真会以为那是渣男送的!】 【什么,所以这个美男子的剑穗其实不是渣男送的??新人疑惑.jpg】 【艹,居然连直播间都有人当真……看来渣男这次不出柜都不行了!】 【渣男值得啊!长泱干得好!】 【姐妹们,把孜久问大冤种打在公屏上!】 【君哥笑死我了,你们看他表情没有,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jpg】 【可别说,君倏人真好,这都没杀了长泱,还认下了,泪目。】 【他没认啊,他就说剑穗是他的,这是事实啊,但还是泪目就对了!】 【泪目。】 第17章 修真界热搜 诸长泱和君倏、沈遮三人就要开溜。 孜久问与几个御虚派弟子见状, 立刻配合默契地分立大门各处,形成阵型。 孜久问一脸阴鸷:“绝不能让这几个人跑了!” 诸长泱倒吸一口冷气,气愤控诉:“孜久问, 你好狠的心!” “还敢胡说八道!”孜久问一张俊脸气得当场物理变形,当即从袋子取出一颗丹药含人口中,运气念咒,身侧顿时平地风起,卷向诸长泱三人。 人群中便有人惊讶道:“啊呀,是鬼神之术。” “孜久问又进境了!” 御虚派能成为缥缈大陆丹宗中的泰山北斗, 乃是因为其创派祖师玄女曾炼出一道鬼神金丹, 据闻服之能坐见万里,役使鬼神。 后玄女飞升,将鬼神方留给后人,可惜后辈子弟再没有人能炼出鬼神金丹,不过却根据方子, 创出了鬼神之术。 这鬼神之术便是含下一颗丹药, 便能驱策灵气,为己所用。 这门功法既要炼丹,又要御气, 便是御虚派的内门弟子,也并非人人能使。 孜久问不愧为新一代中的佼佼者,年纪轻轻,竟已修成这鬼神之术。 花广白见状一急, 喝道:“贤婿, 莫要伤人。” 长春楼众人也赶紧冲出来, 护在前方。 孜久问冷笑:“岳父放心, 小婿心中有数。” 当下阴风阵阵, 殿中众人均感周身一寒,修为稍差的,赶紧退至两侧。 君倏眼神微冷,双手蓄气,正要点出,便被诸长泱拽了一把:“快,往人多的地方挤!” 沈遮心领神会,佩服道:“诸兄,你好阴啊!” “会不会说话?”诸长泱瞪他,“是智取。” 今日这些宾客全都身份不俗,要么是孜久问打不起的,要么是他打不着的,反正随便一个都比他们耐揍。 三人当即看准人最多的地方冲了过去,孜久问的阴风紧随而至。 那边的宾客猝不及防,差点被刮一脸。 当中有些人本就对孜久问的做法很不认同,不过碍于门派之交不方便插手,但风都骑脸上了,可就不能怨他们自保了。 当即有人在身前划了个圈,一道无形的屏障推出,挡住了鬼神之风。 诸长泱不忘卖惨:“孜久问,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只有一个剑穗,原来一开始就是骗人的!” 这话一出,那几名痴心错付的女修怒了,纷纷祭出法宝:“孜久问,你太过分了!” “我*&%G#*……!”孜久问差点喷血,一贯引以为傲的风度都顾不上了,当场爆了句粗口。 纵使他修为过人,也不能对宾客出手,面对这几名与他有过纠葛的女修,更是束手束脚,一时难以施展。 诸长泱几人趁着他被绊住手脚,迅速蹿至门边。 孜久问斜眼一觑,喝道:“拦住他们。” 其余几名御虚派弟子当即结了阵型,挡住要道。 沈遮一提气,金柄宝剑飞去,划着华丽的流光刺了过去,可惜还没近到对面的身前,就“铛”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诸长泱眼尾一抽:“沈兄,你……” 花钱买的学位就是水啊。 “这没用的剑!”沈遮也很生气,赶紧掐诀把剑收了回来,“那么贵还一点不听话!” 孜久问本来还要分神过去,一见沈遮这么菜,反而不着急了,就他们这点修为,几名师弟就够拿捏他们的。 此时御虚派几人已经围了上来,手中捏碎一颗可控制人心神的丹药,药末化作一蓬细雾,罩向诸长泱三人。 诸长泱如今五感极为敏锐,倒是能看见那蓬细雾,可惜反应还是跟不上,眼看就要被罩到。 电光火石之间,身侧有气息一凝,君倏轻轻一扬手,被他捏在手中的剑穗陡然横起,凌空飞了出去。 他那剑穗原是用织金鸟的火羽所炼,炼法十分粗犷,几根羽毛原汁原味地保留着。 剑穗飞出的同时,那几根火羽登时一分为四,赫然化作小小的羽箭。 羽箭去势凌厉,悍然破开那蓬细雾,直取御虚派几人的额心。 这陡然的变故大出那几人的预料,当即阵型一换,试图将羽箭荡开,结果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那羽箭竟丝毫不受他们阵型的影响! 眼看羽箭就要刺到眉心,几人哪还顾得上拦人,几乎是屁滚尿流地逃窜开。 诸长泱三人抓紧时机,蹿出门去。 孜久问不明所以,忽见变故陡生,气得怒喝:“你们在干什么!” 拦在他身前的女修更加生气:“好啊,你给我们送个凡物剑穗,给男人送的却这么好!” 君倏那个剑穗,显然是个法宝,比她们收到的好多了! “那不是我送的!”孜久问又气又急,只能继续大骂师弟,“还不快追!” 几人赶紧转身想要跟上,偏在这时,大门处飘过一阵香风,几片带着法力的花笺飞了过来,将他们拦住。 南容薄身影一闪,现身门前,一脸怒容道:“是谁!刚刚是谁踩了我一脚!” 御虚派几人莫名其妙:?? 合欢宫的师弟极有默契,见状立刻也冲了过来,展臂拦住门口,大声骂道:“你们没长眼睛吗,连我师兄的玉足都敢踩,我师兄的玉足可是每日都要用花瓣泡上一个时辰,你们踩这一脚,他最少得用一个月去修复,你们说,要怎么赔!” 御虚派几人差点吐血。 这合欢宫真不是个正经门派,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也不害臊! 孜久问哪里看不出他们在胡搅蛮缠,但一时却也奈何不得。 合欢宫的修炼功夫一向为其他门派所诟病,但其实力却不容小觑,便是御虚派,不是万不得已,也不愿与他们结仇。 南容薄还是那南容宫主的独子,更不能轻易得罪。 孜久问再怎么火大,也只能暂停下来,耐着性子与他周旋。 就这么一耽误,门外三人已经逃之夭夭。 诸长泱一出门便喊道:“把剑拿出来。” 君倏:“这里御不了剑。” 长春楼范围内有护派阵法,一旦御剑,会立刻引来阵法反噬。 虽是这么说,他还是把剑拿了出来。 “不御剑。”诸长泱自有想法,接过他的剑直接往地上一扔,“玩过滑板吗?” “滑板?”君倏莫名,不过,他立刻就懂了。 诸长泱拉着他,如往常御剑一样踩到剑身上,并不起飞,而是一压剑柄,直接顺着长阶滑下去。 如此,长长的阶梯变作滑道,借着下坠的力量,两人瞬间滑行过半。 沈遮大吃一惊:“还能这样!” 当即有样学样,把自己那把昂贵的金柄剑往地上一扔,也滑了下去。 直播间: 【嗷嗷嗷刺激!!!】 【靠,渣男还有点本事!还好君哥也很强!】 【紧张死我了,主播一定要跑掉啊!!!】 【????长泱在对剑做什么?】 【这里真的是修真界吗?你们尊重过剑吗?】 【笑死,沈少的剑是金的耶,自从遇到长泱后,待遇一落千丈!】 【谢谢主播,我现在一点紧张的心情都没有了……】 一冲到底下,诸长泱拿出当年考一千米的精神,手刀狂冲,加上他炼气后体质见长,居然连虚影都跑出来了。 不消多久,三人便出了山谷,登上鹿车,灵鹿感受到急迫,前蹄立刻高高扬起,疾驰出去,转眼便奔出老远。 眼见离开了长春楼的范围,沈遮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感激地看着面前的两人:“诸兄,君兄,这次多亏了两位。” 诸长泱也松了口气,道:“不客气,都是朋友。” 君倏脸色却很臭,双手抱在胸前:“哼!” 沈遮:“……” 诸长泱:“……” 一些刚刚死去但还热乎着的记忆开始攻击两个人的大脑,那些惊天动地的台词,催人泪下的画面……君倏付出的实在太多了! 沈遮轻咳两声,干巴巴地开口:“哈哈,说起来,幸亏君兄刚好有个剑穗,不然真不知该怎么办……”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君倏直接转过身子,背向了他。 沈遮闭上嘴,巴巴地看诸长泱。 诸长泱无语凝噎,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他抹了把脸,挪了挪屁股,凑到君倏旁边,一脸谄媚地给他捏肩膀:“哥,刚才情况紧急,没先跟你商量,都是我的错。当时也是没办法,我倒是想让沈遮上,那不是说服力不够嘛,你看他的样子,再看看你的样子,你想一个好色之徒会选谁,观众又会相信谁?!” 这其实也是实话,当时那个情况,确实只有让君倏出马能达到这个效果。 君倏耳朵动了动,身体稍稍回过一点,脸上还有些不爽,但缓和了许多:“听起来也有一点道理……” 说着还用余光瞥了一下沈遮。 沈遮:“……” 什么意思,他长得明明也不差!就算比不上君倏,也不用这种眼神吧! 但此时此刻,他一点意见也不敢有,还得陪笑两声:“对、对。” 诸长泱趁热打铁,捏得更加卖力:“哥,不是我夸张,你是我看过最好看的男人。” 这话倒不全然是哄着君倏,当日被君倏碰瓷那一下,当真是惊鸿一瞥,一见难忘。 君倏又往回转了一点:“哼,鬼话连篇。” 沈遮:“……” 君兄嘴里很嫌弃,身体倒挺受用的。 诸长泱见状,心知有戏,但他的文学造诣实在有限,靠他自己想把君哥哄回来怕不容易。 还好,他以前在网上看过不少饭圈的彩虹屁,那些话放在现代人身上蛮离谱的,放在修真界,倒是能用一用。 他一边给君倏捶大腿,一边复制粘贴:“实不相瞒,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在想,这样的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 “你以前是不是在天上犯过事,不然为什么要下凡?” “我曾经在老家杀了十年鱼,我的心已经跟我的刀一样冷了,但看到你以后,它又热了起来。” 最后,诸长泱来了一声咏叹,祭出那经典的台词:“啊,你就是一个芳心纵火犯!” “……………………………………” 车厢中陷入一阵长长的沉默。 沈遮脸都憋扭曲了,好一会,还是没忍住开口:“诸兄,你这些话是怎么想出来的?” 又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诸长泱面不改色:“我命油我不油天。” “行了,你不要再说了。”君倏脸色怪异,终于把身体完全回正过来,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次就算了。” 沈遮:“……?” 这也行? 他一时很难分辨,君倏是受不了诸长泱那些油腻的话,想赶紧让他闭嘴,还是真听进去了。 算了,把人哄住了就好! 沈遮又好奇地看诸长泱:“诸兄,你以前还杀过鱼啊?” 诸长泱淡淡道:“没有,但你再继续问,我很快就会杀人了。” 沈遮立刻闭上了嘴。 君倏火是消了,心情还是十分不爽,尤其对手里的金色剑穗,是越看越觉得碍眼,嫌弃地扔到一边:“这东西我不要了。” “别这样,这是功臣,虽然它脏了,那也是为了正义脏的,我们要善待它!”诸长泱连忙捡起来。 最重要的是,这是个法宝啊! 刚才化作羽箭射出的样子不要太帅,怎么能因为一点小小的名誉瑕疵就扔掉,太浪费了! 君倏不以为然:“那你拿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诸长泱羞涩地笑笑,然后飞快把剑穗收进了口袋里,“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不客气了。” 君倏:“……” 沈遮:“……” 直播间: 【…………】 【草啊!刚刚被朋友召唤过来,说这里有精彩的抢亲看,一进来就看到这种油腻的男男画面,我对你们普江就不该有什么期待!】 【直男震怒】 【老粉解释一下,长泱这些话是以前在直播间跟我们学的!他平时不这样的!】 【你们就不能教主播一点好的吗!】 【最离谱的是居然还有效,君哥醒醒,不要容易相信长泱的甜言蜜语,他都是网上抄的!】 【只有我磕到了吗?好甜好甜!】. 沈遮在车上就和明如素通了玉牒,知道她带花青黛回了沈氏酒楼。 到了沧波城的城门边,三人提前下了车,把鹿车赶向另一个方向,三人则步行进城,一派镇定地回了酒楼。 掌柜很会做事,提前在周围几处街道布置了眼线,待沈遮三人一回来,便把他们领进一间设了阵法的隐秘厢房,明如素和花青黛已经等在里面。 花青黛换下了红色的喜服和花冠,着了一身水青色的襦裙,顿时又多了几分利落。 三人一进厢房,她便盈盈一拜:“多谢三位少君仗义相助。” 明如素也很是感激:“今日连累了几位,实在惭愧。” “都过去了。”诸长泱摆摆手,“还是赶紧说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吧。” 这才是他现在最好奇的事。 明如素与花青黛对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出来,明如素示意大家坐下,道:“说起来,还是诸兄弟给我的提示。” “……” 诸长泱其实早有预感,不过真听到的时候,心情还是很复杂。 明如素说道,她当日在听了诸长泱的“话本”故事之后,确实十分恼怒,但对孜久问仍存着一点幻想,更不甘心就此作罢。 然而诸长泱的话同时提醒了她,男女纠缠,最后吃亏的总是女方。若无完全的把握就贸然行事,最后不但于孜久问无损,说不定反壮了他的声势。 从今日孜久问在婚宴上的表现来看,也确实如此。 不同的是,她听进了诸长泱的劝说,没有按照一开始的计划去做。 倒是诸长泱无意间的一句话,让她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长春楼的花小姐名满沧波城,传闻她秀外慧中,心性单纯,这样一个女子,想来是不屑那等薄情寡义之人的。 她与孜久问婚期定得极为匆忙,或许根本不了解未婚夫的为人,也受了那甜言蜜语的蒙骗。 有了猜测,明如素当即设法找到了花青黛的玉谍密令,给她传了一封讯息。 花青黛追求者不少,时不时就会收到匿名信息,寻常讯息并不会引起她的重视。 不过明如素的讯息用了一个让花青黛无法拒绝往下阅读的开头——《情缘成亲了,新娘不是我》 听到这里的诸长泱:“……” 大师姐可以的,直接把普江早年文学板块的精髓学到手了。 明如素把诸长泱的话本写下来发给花青黛,并断在了关键剧情处,花青黛读得欲罢不能,主动回复讯息催更。 就这样,两人顺利建立起了联系,而随着话本剧情展开,花青黛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对于孜久问的事,花青黛初时还将信将疑,直到明如素讲述了剑穗一事。 这件事太细节了,花青黛想不信都不行。 一敞开心扉,那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的私密话也都倒了出来,这一比对可不得了。 原来孜久问不仅给她们两人送的定情信物一样,连情到深处时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差不多。 花青黛自然大怒,于是又向明如素透露了一件秘密。 原来她与孜久问定亲,却并非自己所愿。 花青黛年方二十,在修真界这岁数还年轻得紧,根本不急着谈婚论嫁,何况醉心修炼,一辈子不婚嫁的也大有人在。 不料就在上个月,她父亲不知怎么回事,忽然上了御虚派,回来后便给她张罗了这么一门婚事,并且定得很急。 花青黛自是不愿,花广白却很坚持,说道此是为了与御虚派联姻,于两派发展大有裨益,并向她细数了孜久问的优点。 花青黛由父亲一手抚养长大,父女感情深厚,不愿太过忤逆父亲,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待见了孜久问本人,见他气度翩翩,且对她殷勤郑重,情到深处,还将珍贵的剑穗送给了她作为信物,她心里的抵触才逐渐消弭,真正接受了这门亲事。 不料明如素一封飞笺,一下打破了这桩喜事的假象。 花青黛对孜久问的感情本不深厚,原就是半推半就,如此一来,当即生出了退婚的念头。 但她先前与花广白有过数次对峙,深知他对这次联姻的重视,绝不会轻易被她说动。 何况请帖已经发出,各大门派的宾客代表都已齐聚沧波城,御虚派绝不能容忍丢这么大一个脸。 花青黛踌躇再三,始终没能下定决心。 此时明如素已经和她聊成了密友,两人不止在孜久问一事上有了共鸣,还谈到一些别的话题,越聊越是投缘。 花青黛从小受家里保护,从未出过远门,对明如素孤身外出闯荡的经历很是向往,恨不得能立刻与明如素在现实中见面,当面与她一起说上个三天三夜。 而明如素报复孜久问的念头也淡了下去,与之相比,她更气愤于花青黛在如此大事上无法自主。 此种情况下,她再次想到了诸长泱的那句提醒,并产生了新的想法。 既然世道不公,一男一女扯在一起总是女的吃亏,那就干脆不管男人,只她与花青黛二人,又当如何? 于是,明如素向花青黛提出不如跟她一起走。 花青黛所缺的正是一个下定决心的契机,有了明如素这句话,登时大喜,当即应了下来。 但时间已经来到婚礼前夜,长春楼到处都有御虚派弟子走动,明如素进不去,花青黛也出不来。 如此,便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便是待到成亲当日,明如素到现场去,把花青黛接走。 后面的,就是众所周知的剧情了。 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众人一时都有些恍然。 尤其是诸长泱更是一言难尽。 话说,大师姐是不是从他身上得到太多灵感了? 他想了一下,认真道:“大师姐,请你以后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不要提到我的名字,我怕御虚派追杀我。” “你还怕这个啊?”明如素“噗嗤”一笑,目光瞟向旁边的君倏,“有没有这件事,只怕孜久问都不会忘记你了。” 诸长泱在婚礼上那个神来之笔,当真让她大开眼界,若不是看到沈遮让她们快走的手势,她都未必反应得过来。 诸长泱:“……”扎心了。 君倏:“哼。” 诸长泱赶紧又给他捏了两下胳膊。 沈遮问:“花小姐,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现在长春楼和御虚派肯定乱成了一锅粥,不定气成什么样子。 “我已经决定跟明姐姐一起出去历练,不回去了。”花青黛道,“至于我爹那边,等过两日他气消一些,我再给他发个讯息说明原委。” “只能如此了。”沈遮想了想,“那你们再留两日,看看情形,我也好为你们再备些盘缠。” 明如素叹了一声,有些过意不去:“师弟,这次连累你了……” “师姐无需多言。”沈遮连忙摆手,笑道,“咱们什么关系啊,别忘了小时候你也是这么照顾我的。” 沈遮出身凡人境,家境富贵,道骨却很一般,纵使家里花了大价钱将他送入名门,仍是经常被人看不起。 唯有明如素从不嫌弃,对他多有照拂,所以他说,师门之中,他与明如素关系最好。 诸长泱却并不放心,迟疑道:“花小姐确定,你家里真的能让你一走了之吗?” 花青黛点头,肯定地说:“我爹从小对我最好,肯定会理解我的。” 诸长泱感觉更奇怪了。 听花青黛的描述,那位花楼主对她分明宠爱至极,但这桩婚事,却又从一开始,就不曾问过她的意见,以致闹到如此收场。 这岂不两相矛盾? 但见花青黛如此信誓旦旦,他也就没再多说,笑道:“那就好。”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沈遮伸了个懒腰:“走走走,去外面吃顿好的。” 奔忙了大半天,最后喜酒也没吃上,还险些让人打一顿,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合该庆祝一下。 明如素已经辟谷多时,但此情形下,也没有推拒。 不料几人刚走出厢房,就听得外面人声鼎沸,一楼的大堂处不知何时坐满了客人,且似乎聊性极浓,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沈遮一愣:“今日怎么这么多客人?” 正好掌柜赶了过来,急急忙忙地向他汇报:“少东家,事情都传开了。” 沈遮莫名:“什么传开了?” 掌柜一脸兴奋:“现在全城都在传,孜久问原来是个薄情寡义,欺男骗女的卑鄙小人,花小姐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在婚礼上抛弃他,跟一个女修跑了,孜久问一怒之下,便要当众强抢一个被他骗过的美貌男子成亲,幸亏让男子跑了……” 寥寥数语,内容却极其惊悚刺激,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知道真相的几个人顿时:????? 诸长泱当场喷了:“什么鬼!!” 靠了,你们修真界传谣怎么也这么离谱!就没有人管一管吗! 他已经不敢去看君倏的表情了。 修真界的消息传播极快,转眼之间,整个沧波城都知道了花青黛逃婚,诸长泱几人大闹婚礼的事。 所以这会城里的酒楼茶馆全都爆满,全是兴致勃勃出来消遣八卦的民众。 掌柜早有准备,又领着几人去了一间临着大堂的包厢,可以听到外头的讨论声。 诸长泱一看,里面已经备好甘露佳肴,他顿时佛了,道:“要不再给我们来一碟瓜子吧。” 听八卦嘛,没有瓜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君倏睨他一眼,冷声道:“你倒挺有闲心。” 诸长泱给他捶肩膀:“君哥消消气,我给你剥瓜子。” 君倏:“哼。” 几人坐下,将对着大堂的窗户挑开一道缝,外面的喧哗声顿时一拥而入,仔细一听,果然全是在谈论长春楼婚礼变故一事。 就是内容走样走得离奇。 “不是我马后炮,我早就觉得那个孜久问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大男人成天跟那么多女修纠缠在一起,还说自己清清白白,跟人家只是好哥哥好妹妹,我呸!” “幸亏花大小姐心明眼亮,及时跑了,咱们沧波城的姑娘可不能嫁给这么一个不三不四的男人。” “诶,我怎么听说,花小姐是跟那个斩苍派的女修私下定了终身,所以才不要孜久问的?” “那有什么,花小姐真跟个女修在一起,也好过孜久问啊。” “可笑的是那个孜久问自作多情,居然到处跟人说,那个女修是去抢他的,真叫人笑掉大牙。” “要说最让人不齿的,还得是那孜久问欺男霸女的行径,竟然当众就要抢个男的成亲,真是禽兽不如。” “诶,不是,这事到底真的假的,我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啊,不是说在场还有好几个喜欢他的女修吗,不至于去抢个男的吧?” “嗐,他真面目都暴露了,那些女修都是正经人,谁还要他啊。” “千真万确,我有个表哥在长春楼做杂役,亲眼所见,说孜久问带着好几个御虚派的弟子,把门都拦住了,不让那个男子走……” “对对对,我有个远亲是积金宗的,这次也受邀去了观礼,事情一发生就传了玉牒,跟所有亲戚都说了,据说那个男子长得极为貌美,犹如画中仙人,他一个不好男风的大男人看了,都觉得心里怦怦直跳,那孜久问本是个好色之徒,自然见色起意……” “原来如此,不过听起来,你那个远亲也不像个不好男风的。” “孜久问就不是个好东西,他骗过的男子可不止这一个,我发小以前参加过御虚派的选拔,说当时孜久问就对他嘘寒问暖,他那时没多想,唉哟,现在可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对对对,不是还有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男修出来爆料说,他以前曾与孜久问同宿,半夜孜久问装作做梦摸他的腰……” 后面越说越离谱,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他表弟的同窗曾经收过孜久问的情书,又有谁的亲戚一次聚会中被孜久问摸过手云云。 流言往往就是如此,孜久问以前名声好,他做的任何事情,都自带一层滤镜,对人关怀问好,便是风度翩翩,君子所为。 而一朝形象崩塌,被人重新审视,往常的所作所为,又都成了别有用心。 御虚派倒是想辟谣,奈何孜久问本身确实不清白,那么多门派在场,都亲眼目睹了他的为人。 被他欺骗的感情的几位女修更是恼怒之极,那几位都出身不俗,她们一传话,更是火上添油,越烧越猛。 如此,孜久问多年潜心经营的好形象就此破灭,民间形象瞬间沦为一个骗财骗色的淫.魔小人。 此外,君倏以不具名的“美貌男子”一角,在整个故事中占据了极高的存在感。 力压女一号花青黛的戏份。 包厢内的几人互相看看,都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诸长泱强作镇定,低头狂剥瓜子皮,并把瓜子仁往君倏面前推:“君哥,请吃。” 君倏冷笑:“吃不下。” 气饱了。 诸长泱不敢接话,直起身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道:“今天忙了一天了,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回去休息了。” 话音刚落,就见沈遮眼睛一瞪,将自己的玉牒朝向众人,惊道:“啊,天机子也发了这事了。” “蛤?”诸长泱连忙探头去看,就见沈遮的玉牒上,赫然是那位修真界狗仔天机子的每日小讯。 小讯今日的头条赫然是沧波城的热门事件,标题也取得十分耸动:《花青黛悔婚弃新郎,孜久问见色起淫心》 再一看内容,倒是不像坊间那样胡说八道,比较客观地还原了婚礼上的事情。 但两个核心要素没有变: 一、孜久问被抛弃了; 二、孜久问一共给人送了七个剑穗,包括一个男的。 诸长泱:“……………………………………” 此前常凤池跟他说过,缥缈大陆九域十八洲,只要有使用玉牒的地方,都有人订阅天机子的小讯。 孜久问这一波,差不多相当于上全界热搜了。 真不愧是修真界的流量小生,直接带着御虚派一起在全大陆现了个大眼。 小讯最后还透露了一个消息,孜久问事后大怒不已,宣称一定要找到那位男子,还自己清白。 诸长泱额上淌下一滴冷汗,思索片刻,对君倏道:“小君,要不我们也赶紧溜吧。” 君倏是又好气又好笑,闻言撇过头:“随便。” 明如素也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沉吟道:“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去斩苍派吧……明天就走。” 诸长泱点头:“也好。”. 修真界全界热议这桩世纪婚礼的时候,在现代网络上也接连爆出了好几个热搜。 #这才是抢亲的正确打开方式# #缥缈大陆的NPC太绝了# #这不比连续剧好看# #剑穗# #一个离谱的主播能把修真界搞得多离谱# 还有一个id叫“山风一刀斩”的影视up主在事情一结束,就把诸长泱在沧波城的这一段剪成了短剧,并取名为《缥缈恩仇录之豪门千金结婚当天竟然橘了》。 此标题一经发出,网友们纷纷留言。 【这标题,隔着老远就闻到味了,普江的吧!】 【这么多年了,普江风格从文学版块延续到影视版块,始终初心不改!】 【虽然很多人吐槽普江标题,但本土狗就好这一口,爱了,让我来品鉴看看!】 【同好这一口,忍不住点进来了哈哈哈!】 短剧剧情从诸长泱偶遇沈遮开始,而后认识明如素,听明如素讲述了渣男的事情,随后几人一起前往长春楼,再到抢亲大闹婚礼现场。 整个故事层层铺垫,步步递进,将观众的心情紧紧攥住,又是紧张又是好奇。 待看到明如素在婚礼上站出来时,这种好奇顿时变成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但这口气还来不及爆发,剧情瞬间急转,明如素与花青黛居然执手相认。 至此,一切峰回路转,配上激越的背景音,剧情终于达到了高潮。 观众终于恍然大悟,心潮澎湃之余,不禁直呼爽快。 然而这居然还没完。 紧接着,主播居然神来一笔,一波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不仅把渣男的形象按在地上摩擦,还带着朋友逃之夭夭。 短剧最后在几人把长剑当成滑板,滑下长阶的画面中落下帷幕,全长也不过两个小时。 然而剧情完整,有因有果,高潮迭起,真真做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加上缥缈大陆绝美的世界画面,沧波城磅礴恢弘,长春谷清幽脱俗,主演人员个个容貌出色,尤其是贡献了重要戏份的君倏,更如山巅细雪,月下谪仙。 毫无疑问,这段剪辑一经发出,立刻爆红全网。 意犹未尽的网友“嗷嗷”叫着冲进直播间,把完整的录屏又看了一遍,[缥缈大陆]直播间热度顺势蹿上网站首页,粉丝人数狂涨。 当然,一片欢腾气氛中,也有不少人表示迷茫。 【这个剧实在太好看了,但我不懂,为什么开头诸老师他们的剑上有个自行车的车头,末尾又把剑当成滑板踩,这个修真界御剑都这么奇怪的吗?】 【不不不,这是长泱的特色,你继续关注就对了,有惊喜。】 【艹,我刚把主播以前的录屏看了,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直播间,这特么真的是修真界,而不是科技兴国吗?】 【哈哈哈哈,前面的你发现了哗点,他还真就是科技兴国的主播!】 【我也看了录屏,大受震撼,并赶紧点了一下关注。】 【哈哈哈哈哈,关注了!】 【强势关注!】 . 第18章 经营流 是夜, 诸长泱进入车间,调出直播控制面板,当即被上面的两条提示震了一下。 【人气值:93281273, 是否兑换成营养液?[是][否]】 【营养液:513240,是否提现?[是][否]】 诸长泱:!! 他倒是猜到今日的直播效果应该不错,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好。 按照他的初衷,原只是想带观众见识一下修真界的名门盛事,凑凑热闹,那样收看率大抵也能不错, 但绝不会这么高。 不用想也知道, 是婚礼上的那出闹剧大大刺激了观众的收看热情。 果然,狗血才是收视率永远滴神。 诸长泱本来还因为御虚派把他拉进黑名单的事有些心虚,一看到这两条提示,顿时又气壮了起来,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大不了就是被追杀嘛, 问题不大。 御虚派的想法哪有直播间观众的想法重要!甚至还想再连线采访一下孜久问。 诸长泱在心里畅想了一番, 随后点下兑换按钮,开始修炼。 这一次注入他体内的气息极其澎湃,如磅礴巨浪汹涌而来, 周身经脉几乎来不及消化,以致有刹那的凝滞。 他一时不备,顿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气血涌至喉头, 差点喷了出来。 “咳咳。”诸长泱咳了两声, 好险才将气息压了下去。 还好他这些日子勤学苦修, 吐纳生息已经成了本能, 当即凝神吐息, 堪堪将沉滞冲开,把那股气息引导运行了起来。 如此循环往复,一直到天色微曦,才将那股气息尽数吸纳,归于灵台。 诸长泱睁开眼睛,徐徐吐出一口气。 这个晚上,他连续突破三层小境界,修为从炼气中期跃升到了筑基中期。 这个进境的速度,即使放到整个缥缈大陆,也是十分惊人的。 修真时间往往以数年、数十年乃至数百年为期,修炼数年方能筑基的大有人在。 天赋平庸者如常凤池,直到弱冠方能小有突破。 而诸长泱从穿越至今,也不过短短月余,但他此时对此并不知晓,只专注于自身的修炼。 他将掌心摊开向上,连默诀都不用,仅仅是心神一动,淡金色的火焰便腾空升起。 不再是之前那簇微弱的小火苗,而是一簇明亮而耀眼的,可以真正用于炼器的灵火。 火光倒映在他的眼中,将他的瞳孔镀成金色。 诸长泱心头仿佛也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尝试用意识去探索周围的环境,然后就有了更惊奇的发现。 首先是意识探索的范围扩大了,现在已经能够感知到方圆数丈内的动静。 更重要的是,他的意识变得更加具体,就像分出来的另一个“自己”。 当他用这缕意识探索周围环境时,不再是此前那种朦胧的“感知”,而是更加具象的,仿佛自己身临其境一般。 不仅如此,他发现他还能用这缕意识探索“自身”,他的灵台清明而辽阔,这就是修真界所谓的“识海”。 他的车间则是一片光电交织的异度空间,所有东西以数据的形式在这里存在……等等,他怎么在车间里了? 诸长泱蓦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居然用意识打开并进入了车间里。 这个地方,居然是能用意识进入的? 诸长泱:?! 他心中一动,尝试用意识调出控制面板,接着在面板上操作,调出一个操作台,绘制图纸,从仓库中取出材料,进行加工……一切都和他平时在车间里工作时一样。 这意味着,他以后可以不用身体进入车间,只用意识便能完成各种操作。 诸长泱顿时激动了,根据他这些日子的学习了解,这在修真界,通常是分神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做到的,而他才不过筑基中期。 他不由有些奇怪,但不管怎么样,以后他要用车间时,就不用再避开人群了。 直接用意识干活,若还在现代社会,绝对是妥妥的流水线一哥啊! 等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打工人,打工魂?. 又运行了一周天,诸长泱才收回神识,起身出门。 隔壁的房门同时打开,君倏探头:“要出发了吗?” “还没到时候。”诸长泱不像本地土著能靠光阴分辨时辰,只能大致估摸,怕耽误时间,才提前出来,道,“等一下再走,先去吃点东西。” “哦。”君倏点点头,视线又落到诸长泱身上,眼中有些奇异,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施施然走出门来,和诸长泱并肩下楼。 两人刚到大堂,还没坐下,跑堂便领着一人过来,道:“两位公子,这位客人找你们。” 那人眉眼一舒,欣然道:“诸兄,君兄,又见面了。” 诸长泱转头,却是常凤池,不禁讶然:“你怎么来了?”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常凤池笑道,他与诸长泱一直保持着玉牒来往,因而知道他们的落脚处。 诸长泱连忙让他坐下,问:“有什么要紧事吗?” “有的,十分要紧。”常凤池看起来比他更加迫不及待,还没坐稳,便一脸八卦地凑近来问,“诸兄,你在这里应该听说了不少孜久问婚礼上的事吧,快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昨日收到天机子的每日小讯后,就被这桩轰动全修真界的绯闻紧紧吸引住了目光,看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复。 今天一进沧波城,更是到处都在谈论此事,而且比起天机子的报道,本地的版本要丰富得多,信息量极其惊人。 甚至有人已经将其编作了话本,在茶楼里说书。 常凤池一路听来,简直抓心挠肺,欲罢不能,因此一看到诸长泱,立刻就问了起来。 这几日诸长泱都在沧波城,想必知道更多详情。 诸长泱:“……” 神特么十分要紧,你们修真界到底有没有一个正经人啊! 他一头黑线地试图揭过话题,“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算大事啊!”常凤池很是不赞同,“如今全大陆都知晓了那道貌岸然的孜久问背地里原是个好色寡义的登徒子,一边娶妻,一边勾搭男修,而且方才我出传送阵的时候,还听旁边的人说……” 说到此,他特意凑近了一点,一脸愤慨,“原来当日孜久问被抛弃后,还要强娶那位美貌男修……” 又来!诸长泱疯狂用眼神暗示:“别说了……” “不,这话我必须说。”常凤池却以为他是怕御虚派,当即正义感十足地一拍大腿,“这事当真是岂有此理,可怜那男修,不知后来逃出生天没有,万一又叫孜久问给捉了回去,那后果可不堪……咦,诸兄你在干什么?君兄脸色好像不太好,可是身子不太爽利?” 只见诸长泱突然挪到君倏旁边,给君倏捏起了胳膊,而君倏脸色阴恻恻的,看起来很不爽快。 诸长泱抹了把脸,虚弱道:“你别听外面乱说,那男修没什么事,跟孜久问也没有任何关系。” 常凤池:“你怎么知道?” 诸长泱用手指小心地指了指某人,脸色肃穆:“因为那位男修,现在就在你面前。” 当事男修:“哼!” 常凤池:? 片刻后,他端起茶水猛灌两大口,尬笑:“哈哈,这沧波城民风真是奇特……诶,不提这个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我这次来其实是奉母亲之命,与诸兄谈几件事。” 说到这,他突然“咦”了一声,将诸长泱上下打量了一番,惊奇道:“诸兄身上……似乎有了修为?” 他虽不能看出诸长泱的境界,但能感觉到诸长泱身上有了修真者才有的气息,显然是引气入体了。 君倏闻言也瞥了过去,不过神色淡淡,并不惊讶。 “是的。”诸长泱也没隐瞒,笑道,“正好在昨日筑基了。” “筑基了?!”常凤池眼睛一瞪,他自己可是在去年方才进境,最知这其中的不易,当下惊讶不已,“莫非诸兄当真找到了机缘!” 这点就不便明说了,诸长泱微微一笑,含糊道:“可以这么说。” 常凤池见状,便不再追问。 本来机缘一事,常与个人气运相关,大部分人对此都讳莫如深,实乃寻常。 “我早就说过,诸兄乃人中龙凤,有此机遇实所应当。”常凤池对诸长泱的滤镜又厚了两寸,狂吹了一顿彩虹屁,接着话锋一转,喜道,“这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你说不定也能炼制灵力电池。” 诸长泱一愣:“什么灵力电池?” “这便是我此次来找你的缘由之一。”常凤池压低声音,显出几分严肃,“诸兄,借一步说话。” “那到我房里去。”诸长泱站起身来,又看了君倏一眼,“小君,你在这稍等,我去去就来。” 不是他不想带上碰瓷倏,只是毕竟涉及到百工门内之事,他不便做主。 君倏对此倒无意见,闻言懒洋洋地往桌上一趴:“随便。” 这模样,分明对旁人的事毫无兴趣。 诸长泱失笑。 两人到了房里,常凤池先递给诸长泱一个芥子袋:“这是诸兄要的废石,我们留了一些在门中自用,希望你不要介意。” “哪里。”诸长泱连忙摆手,“我该谢谢你们才是。” 他接过芥子袋打开一看,微微一惊:“这么多!” 这袋子的空间其实不算大,不过里面装了满满一袋废石,估摸着能有个小几吨的样子。 他之前在百工门住的时候留意过门内日常的灵石消耗量,按说应该没有这么多。 “母亲让门下弟子去别的门派收了一些。”常凤池笑着解释,“可惜那些名门大派外人寻常靠近不得,不然他们用掉的废石,才真叫堆积如山……不过谁又曾想,这些已经耗干了灵力的废石,居然还能有此妙用。” 说着脸上又露出喜色,“说起来,我近日也有了一个小进境。” 原来常凤池受诸长泱的启发,觉得炼器未必全依赖修为和高级材料。若能如诸长泱那般,深入地了解并发挥物质的特性,将普通材料用出神奇效果,也不失为一条造物的路子。 打开思路以后,常凤池不再汲汲于自身的修为,而是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材料研究上,其中就包括对那些废石的再次精炼。 别说,他还真从中发现了一些以前未曾注意过的物质,且原来许多材料在特定情况下,可以不用灵力炼化,相互间便能作用生成新的东西。 此外从那些废石中分离出的东西,除了常见的金银铜铁,以及诸长泱教他辨认的“钨”以外,还有其他一些疑似为“矿”的东西。 虽然尚不清楚那些“矿”是否也如钨矿一样有神奇用途,具体又该如何使用。但对常凤池来说,已然是一个全新的认知。 更让他惊喜的是,当他不再执着于修炼之后,他的心境反而有了明显的提升。 而全新的材料研究方法和炼器思路,更让他得到了不同以往的进境。 就在他出发来沧波城之前,终于突破了凝滞许久的境界,从筑基初期进入了筑基中期。且按照目前的情况看,说不定不日就能进入筑基巅峰,往后再结成金丹亦未可知。 这在常凤池近二十年的修炼生涯中,可是从未有过的进度,是以他提起此事时兴奋不已,对诸长泱更是满怀感激。 诸长泱闻言也有些惊讶,不过立刻便有了猜测。 修真实际是寻道,常凤池天赋不行,按照传统法子修炼自然比不得那些先天具有上品灵根的人。 但他如今转为研究材料,走的实际是类似于以数理化为基础的“科学”路子,从而减少了对灵根和灵力的依赖。 加之心境提升,便自然而然地“开悟”了。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道”。 无论如何,诸长泱都很为常凤池感到高兴,当即祝贺了一番。 常凤池接着从芥子袋中拿出一个电池,道:“这是我母亲在你传授的干电池的基础上,进一步研发的灵力电池,她让我带来给你看看。” 诸长泱接过一看,不禁惊讶。 这个电池的外表与普通干电池一般无二,不同的是,电池上面覆盖着一层淡淡,独属于灵力特有的光晕。 原来这段时间修为得到精进的并不止常凤池一人。 当日常春勿和常凤池母子从诸长泱这里学习了手电筒的制作方法之后,便自行着手炼制。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诸长泱先前提醒过的问题——干电池的电量有限,用不了多久就要重新替换。 这一点让其使用效果大打折扣。 因此,常春勿决定对电池进行改良。 她把干电池的制作原理和传统的修真炼器方法结合起来,经过无数次尝试和失败之后,意外发现,灵力与电池所产生的“电流”居然是可以互相转化的。 就像修士可以从灵石中抽取灵力修炼,这些灵力,也能够以“电池”的形式,被手电筒抽取使用。 而百工门这么多年在永昼天的倾轧下仍能在不尘地勉力生存,恰是因为在灵力的抽取运用上颇有些独到之处。 于是,常春勿将抽取灵力的方法融入到电池制作中,终于炼出了全新的灵力电池。 灵力电池所用的材料与干电池的材料大致相同,仍是以锌筒、二氧化锰、石墨粉和碳棒为主。 不过这些材料不是从废石中提取,而是在其还是灵石的状态下,直接炼化而来的。 此外,电解质中还混入了一些其他富含灵力的材料。 这种全新的电池以电力和灵力混合驱动,更耐用也更稳定。两截用下品灵石炼制的电池就能让一个手电筒不间断地持续使用好几年,如果手电筒不坏的话。 常春勿本人的修为也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不小的提升,在成功炼制出灵力电池后,她的境界更达到了分神中期圆满。眼下正在闭关,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突破,进入分神期巅峰。 也因此,她才没有亲自联系诸长泱,而是委派常凤池跑这一趟。 诸长泱听完整个过程,不禁大为触动。 此时距离他教授常春勿制作干电池不过短短月余,常春勿不但想到了要改良电池,并且已然改良完成。 这修真界的人士,不但上进,行动力和领悟力也不容小觑啊! 好强,也好卷! “母亲说若没有干电池的基础,她不可能炼出这灵力电池,所以这灵力电池的炼制方法,也该告知与你。”常凤池一边说,一边将几张叠着的纸递了过去,“原本母亲还很遗憾诸兄没有灵根,恐怕无法炼制这灵力电池。没想到你居然遇到了机缘,才几日便筑了基,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诸长泱接过那几张纸展开,其中一张是普通信纸,上面绘制着大大小小的图案,每个图案旁还有详细的小字注解,正是灵力电池的炼制方法。 而另外两张,却是加了钱庄印鉴的银票,上面的金额合计共五百中品灵石。 诸长泱不解:“这是?” “我们前些日子卖出了两个手电筒,这是给你的分成。”常凤池解释道。 就在常春勿炼出灵力电池之后,恰好有凡人境的富商到不尘地采购货物,见到可随时开关照明,又不会烧坏东西的手电筒后惊为天物,最终高价购置了两个。 对于百工门的这番投桃报李,诸长泱很是感动,却不好意思再要银票,道:“钱就不用了……” “诸兄先听我说完,”常凤池连忙按住他,道,“实不相瞒,这次其实还有一桩买卖要与你商量,若是能得你同意,往后还会有更多分成给你。” 诸长泱纳罕:“什么买卖?” 常凤池神色一正,道:“母亲想大量生产手电筒,卖到凡人境去。” 原来常春勿觉得,手电筒这么好的东西,实在不应该只局限在少数富人手中使用,而应该推广到整个凡人境去。 因制作这东西的材料并不稀有,也不需要修为,凡人工匠便能制作。若能规模化生产,把成本降下来,完全能做到让普通人家也能购买得起。 所以常春勿便想建一个作坊,再招一批信得过的工匠,专门生产手电筒卖到凡人境去,好让凡人境用上方便又安全的照明。 当然,这些只能是使用普通干电池的手电筒。灵力电池需要以修为炼化,目前还不能实现量产,仍以高价出售。 常凤池专程跑这一趟,主要便是为了跟诸长泱商量此事。 常春勿的意思是,手电筒的制作方法是诸长泱教的,要建作坊量产甚至出售,都应该先经过他的同意,后续的收入,也应当与他分成。 诸长泱听完常春勿的计划,顿时又惊讶又感动。 手电筒在修真界不算什么,在凡人境却是实实在在的稀罕物品,若是百工门有心,完全可以控制产量,高价出售,以大肆牟利。 但常春勿并没有这么做,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怎么把成本降下来,好让更多人都用得起。 这份胸襟,比起技术本身,要更难得。 “没有问题,就按照门主说的去做。”诸长泱当场便答应了下来。 如此,百工门的手电筒工坊计划便正式敲定了下来. 直播间: 【?????百工门这波有点出乎意料啊,格局打开了!】 【这剧情,突然变经营流了?】 【啊,长泱这是一跃成股东了?牛哇我的泱!】 【不是,你们都没注意到长泱筑基了吗?他不是没灵根吗,怎么就筑基了?】 【对对对,这也太突然了,他哪来的机缘啊?我们天天看着,没瞧见他有什么奇遇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婚礼那波够奇了的……】 【管他的,反正他能修炼就好了,期待他接下来的发挥!】 【呃,只有我不期待吗?他以前是因为不能修炼,才搞了那么多骚操作,现在能修炼了,说不定以后都看不到他搞事了。】 【+1,我就是被他的骚操作吸引来的,并不想看他走修真路子,不然我就去隔壁点点看了。】 【主播球球你,千万不要误入正途,从此认真修仙了啊!】 【艹,第一次在修真频道里,看到这么多人求主播不要修仙的!】 【万万没想到了属于是……】 . 第19章 君棺疫 诸长泱和常凤池正说着话, 忽然房门被人急急敲响。 沈遮急道:“诸兄,不好了。” 诸长泱连忙开门,就见沈遮和明如素都在, 神色甚是着急。君倏缀在两人身后, 倒是一如寻常, 仍是散漫无聊的样子。 诸长泱连忙问:“怎么了?” “花小姐不见了。”沈遮道。 方才他们在大堂碰头,准备要动身,却一直不见花青黛出来, 只好找去房里, 却发现房里空空如也, 花青黛早已不见了踪影。正是惶急之时, 明如素忽然收到花青黛发来的玉牒信息。 “你看看。”明如素将一张玉牒展给诸长泱看。 上面果是花青黛的字迹,说道自己经过一夜深思, 不愿让父亲为难, 决定回长春楼去,让明如素他们自行离开,莫要等她。 诸长泱眉头蹙起:“有点奇怪,花小姐不像那种说一出是一出的人。”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如素攥紧了拳头, “青黛明明跟我说得好好的,不可能突然回去,她肯定是被抓走, 被逼着发了这讯息的。” 说着便一转身, “不行, 我要去救她。” 沈遮连忙拦住她:“师姐, 不要冲动, 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就在这时, 跑堂来报,说道一位长春楼的使者来找。 沈遮当即让跑堂把人领进来。 来者是花广白跟前的小童,说道花青黛已经回了楼中,楼主请他们几位同去一叙。 末了道,“几位请放心,御虚派的人现已离开了长春楼,请你们放心前去。” 几人闻言互相看了看,若是早两个时辰,他们无论如何不可能再去长春楼。但眼下花青黛情况不明,他们不可能置之不理。 “好,我跟你去一趟。”明如素站起身来。 沈遮一时却拿不定注意,转头看诸长泱。 诸长泱略作思考,也点了点头:“那就一起去吧。” 整个沧波城都是长春楼的势力范围,花广白真想抓他们,完全可以硬来。但他既遣人相请,可见态度。 而且小童最后这句话颇有深意,看来长春楼和御虚派并非一心。 如此,几人便即起身,随小童一同前往长春楼。 婚礼的余波还没有完全散去,长春楼内部仍是一片乱糟糟的。 小童带着诸长泱一行人避开旁人的耳目,从一处隐秘小道进了谷,随后将他们领到了一处花厅。 厅里已经站着两个人,正是花广白与花青黛父女。两人脸色不愉,彼此背对,似乎正在僵持什么。 小童躬身禀报:“老爷,人已经带到了。” 花青黛侧首一看,不由一愣,呼道:“你们怎么来了?” 花广白冷哼一声:“自然是我请他们来的。” 说着目光转向几人,逡巡一圈,随后重重哼了一声,斥道:“果然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小子,你们几个,当真是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可知闯下了何等弥天大祸!” 几人自知理亏,一时都不敢接话,俱是低头不语。 花广白言辞严厉,其实倒不是真的有多气。 婚礼之后,他便命人将明如素几人的来历彻查了一番,对事情的经过已知道得七七八八。情知这几人虽然鲁莽,但当时确非恶意所为,待花青黛更是一片赤诚。 只是心里梗有一口气不得不发,此时见几人还算识趣,心头的郁气也就消失大半,便止住了话头。 又忍不住把视线落到诸长泱身上,眼睛微微眯了眯,“尤其是你这小子,可把孜久问给害惨了。” “哇!”诸长泱当时就不服了,道,“这真的不能怪我了!事情都是孜久问自己干下的,怎么能说是我害的呢?!” “是吗?”花广白冷哼一声,扫了旁边的君倏一眼,“这么说,这位的剑穗,真是孜久问送的?” 君倏徐徐看向诸长泱,又用眼刀将他乱砍一通。 诸长泱被砍得多了,皮也厚了,根本不在意,只当是挠痒痒。 甚至面不改色,理直气壮:“花楼主,你好好回想一下,我可从来没说过小君的剑穗是孜久问送的。” 花广白:“……?”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陷入了沉默……好像还真是这样! 那天诸长泱只是冲这位美貌男修大喊了一句:“什么,你也有剑穗!” 余下的情节,都是大家在脑中自动补全的。 花广白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无法反驳,憋了半天,只能绿着脸一拂袖:“诡计多端!” 明如素已经按捺不住,急切道:“花楼主,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强迫青黛……” 花广白皱眉打断:“我什么时候强迫她了?” 明如素看了花青黛一眼:“那你何故把她抓回来……” 花青黛忙一摆手:“我是自己回来了。” 明如素一愣,大是不解:“为什么?” 花青黛却又闭口不语。 诸长泱突然开口:“花楼主突然提出和御虚派联姻,让花小姐嫁给孜久问,恐怕不是什么为了两派发展,而是另有不得已的原因吧?” 他昨日听花青黛的讲述,便觉得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透着蹊跷。 花广白既然对女儿如此宠爱,又怎么会完全不跟她商量,就匆匆定下婚事,婚期又如此之紧。 而孜久问所以毅然与明如素分手,转而求娶花青黛,亦是笃定自己能够从这桩婚事中大获利益。 及至婚礼之上,花广白堂堂一楼之主,却对孜久问殷勤客气,见孜久问丑行败露,仍只是好言相劝,不敢有半句重话,分明不敢得罪于他。 如此种种,实在古怪之极。 经诸长泱一提醒,其他人也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一时面面相觑。 花广白有些意外,睨了诸长泱一眼,道:“不愧是你小子,果然有几分才智。” 诸长泱:“……” 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太像好话。 沈遮极是茫然:“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罢了。”花广白长长叹了一声,“闹成这样,事情恐怕是瞒不了多久了,跟你们说说也无妨。” 他目光看向门外,似乎看着某个远处,缓缓说道,“月余前,内徒文玉竹在距离沧波城东百里处的尸胡村里行医时,发现了一例古怪的病症,久治不能愈,数日后,又连续好几人染了同样的病。” 诸长泱当即有所联想,道,“传染病?” “不错,玉竹经查证,确定其余几人都是被第一位病人所传染。”花广白不禁看了他一眼,其时并没有“传染病”这个叫法,但这个词又分明十分贴切,“他当时便觉得不对,于是来信让我前去诊断。不过,我见了他信中所描述的症状后,并没有进入尸胡村,只是在村外,以神识进行诊查,结果与我所猜测的正相符合。” 言及此,他脸色凝重了几分,声音沉了下来,“那怪病,正是千余年前曾在沧波城肆虐过的君棺疫。” 其余几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名词,一时面面相看,不明所以。 明如素问:“君棺疫是什么?” “君棺疫是一种极凶险的疫病,我曾在我派佩兰祖师留下的行医手札上看到过。”接话的是花青黛,她解释道,“据师祖记载,这应该是一种从魔域传出的瘟疫……” 一千多年前,沧波城一带突然出现一种极可怕的瘟疫。染上瘟疫的人身上都会出现黑斑,初时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脏腑略有不适,伴有发热症状,很容易就被忽略过去。等到黑斑蔓延至后颈时,便会全身疼痛,最终七窍流出黑血,而至毙命。 时任长春楼楼主的佩兰真人经过多方查探,发现这种瘟疫起于魔域一位陨落魔君的棺椁之中,是以称之为“君棺疫”,亦叫魔棺疫。 君棺疫不但传播极快,疫毒之强,更无论凡人还是修士皆难逃其害。 当年不过短短数月之间,沧波城及方圆一带就有数千人染上此疫,无数医修前往医治,却都束手无策,反而纷纷染上此种怪病。 那段时间里,整个沧波城一片愁云惨雾,人人谈疫色变,许多城民连夜奔逃,整座城市一片萧索,犹如荒城。 其他城市不得不关闭连通沧波城的传送阵,闭门自守,以避免瘟疫入侵蔓延。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发生过屠村的事。 直到佩兰真人在魔域的崖冢中找到一味秘药,炼出了解药,才终止了这场灭城大祸。 君棺疫前后肆虐了近两年,最终导致沧波城近一半人丧生。此后许多年里,君棺疫仍是沧波城民的心头之痛,每每提及,无不心生怵悸。 如今千年过去,当年亲历了这场大疫的凡人都已经谢世,尚在人间的修士已寥寥无几,大都已经闭关清修,不再踏足尘世。君棺疫的凶名也渐渐为世人所遗忘。 如沈遮、明如素一干后生晚辈,对此更是听都没听过。 花青黛是碰巧在门派的藏书阁中读过师祖的手札,方才知道这种邪病。 手札记载不过寥寥数页,但疫病的凶险,沧波城当时的惨状仍可见一斑。 万没想到,千年之后,这可怕的瘟疫竟然又卷土重来。 其余几人听完,俱是一阵沉默。 自古以来,瘟疫都是笼罩在凡人界的一片驱不散的恐惧阴翳。 即使在诸长泱原来的时空里,瘟疫也是极其可怕的流行病。 华夏自东汉流行的大瘟疫持续到了三国,致使无数人丧生。中世纪欧洲的黑死病更是夺走了两千多万人口。 一直到了现代,仍不时有新型病毒出现,防疫一直是公共卫生工作的重中之重。 但这君棺疫情况又有所不同。 诸长泱道:“既然贵派师祖留下了手札,上面应该有记载治疗办法吧?” 瘟疫最可怕之处,便是在于其致死性,因为难以治疗,兼之强烈的传染性,才导致了大量的感染者丧生。 但既然长春楼的师祖佩兰真人当年已经练出了解药,且留下了手札,那么现在按照手札的记载治疗便可,理论上应该不是太大问题才对。 “正是如此。”花广白点头,“这便是我当日上御虚派的缘由。” 另几人面露疑惑。 明如素问:“这跟御虚派有什么关系?” 花青黛轻叹一声:“因君棺疫解药的君药,乃是采自魔域崖冢的负雪容。” 其余几人对药石所知甚少,闻言都很茫然。 沈遮好奇问:“负雪容是什么东西?” 花青黛道:“负雪容乃生于万魔尸冢之上的一种竹草,性如砭石,极坚极硬,且魔生之质。佩兰真人之前,医修都以为其不可炼化。” 花广白点点头,续道:“凡修医道者都知一个道理:凡毒蛇出没之处,七步内必有解救蛇毒之药。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无出此理。” 千余年前,君棺疫现世之后,长春楼佩兰祖师便去了魔域寻找解药。经过几番探寻,终于在埋葬万万魔尸的崖冢之巅找到了负雪容,经她辩证,发现负雪容确可以克制魔尸产生的疫毒。 负雪容叶如竹,枝如木,如葱尾,紫花,然则其质却如金如石,千年不腐,且通身魔气。 在此之前,也曾有医修寻到过负雪容,但其久煮不烂,炼之不化。久而久之,便认为负雪容不可炼化,无法入药。 幸而佩兰真人于药石的理解远超前人,经她深入研究之后,发现负雪容并非不能炼化,只是这种魔生之物性状刁钻,其炼化条件极为苛刻。 花广白道,“要将负雪容炼化,需得以灵力入炉,日夜不停地对其进行烹煮。如此持续七日七夜,方能化去其魔气,改变其魔生之质,使其得以入药。” 几人虽不懂药石,闻言却也吃了一惊。 明如素讶然:“以灵力入炉七个日夜,这、这……得是分神期以上的修为才能做到吧?” 修士引天地灵气入体,归于识海。修为越高,识海越广阔,力量便越深厚。若是长时间只出不进,便如凡人长时间流血不止,伤害极大。 一个不慎,很可能造成识海衰退,乃至枯竭。 要以灵力入炉,持续如此之久,其所需耗费的灵力之巨,实在难以想象。 诸长泱不解,问道:“不能搞接力赛吗?一个人修为不够,多找几个人续上去行不行?” “这便是负雪容的极刁钻之处。”花广白摇了摇头,“负雪容生于万魔尸地,具有极强魔性,且以尸身为食。一旦注入灵力,其魔性就会苏醒,反过来顺着灵力形成的通道,入侵炼制之人体内,以其肉身为尸土,在人体中生根发芽,直至将其人吸食殆尽。此魔之强,非大乘期修士不能抵御。” 几人闻言,顿觉身上一寒。 “即便是大乘修士,炼制下来,受害亦是不小。”花广白复又叹息,“当年我派佩兰祖师已境至大乘,离渡劫只有一步之遥。便是为了炼化这负雪容,魔气入侵,伤了识海,才没能抵住随之而至的飞升雷劫,最终陨落。” 佩兰真人修为通天,奈何当年君棺疫感染人数极众,需要炼化的负雪容亦多。及至后期,佩兰真人修为大弱,终是不能抵挡住魔气,伤了根本。 其他人才知佩兰真人陨落背后原来还有这么一段隐情,一时心中大恸,敬佩之余,亦倍感沉重。 “说来都怪我后辈无能,未能继承先人大道。”花广白面露愧色。 医修以医求道,进境远不及剑修等以战见长的派系迅速,长春楼千年来仅出了佩兰真人一位大乘仙师。 现下楼中境界最高的闭关长老,修为也远不及当年佩兰真人。 花广白作为一楼之主,目前只是合体初期的境界,便是愿意拼个识海衰竭,却也无法在炼制过程中抵御负雪容的魔气入侵。 “既然炼这东西这么危险,御虚派的人怎么会愿意?”诸长泱一下抓到bug,忍不住表示疑惑,“他们那么精明。” 不说御虚派中有没有人能炼化负雪容,便是有,万一不小心折进去一个大能,这代价远超两派联姻带来的利益。 御虚派如此算计,实在不像会做这种亏本买卖的。 花广白摆摆手:“御虚派的人自然不会炼制,我也不能厚颜让别派大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花青黛解释道:“我爹找上御虚派,原是想请他们出借玄女鼎。” 此言一出,明如素和沈遮两人登时“啊呀”一声,面露恍然。 无他,这玄女鼎实在太出名了。可以说只要是缥缈大陆的修士,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年御虚派创派祖师玄女炼出鬼神金丹后圆满飞升,除了给后人留下了一道鬼神方外,还留下了一样法宝,便是炼制金丹时所用的炉鼎,后人称之为玄女鼎。 玄女鼎本身以天材地宝打造,其上又附有玄女飞升时的修为,传闻具有接近合体期的力量,是整个缥缈大陆首屈一指的法宝。 这么多年,御虚派便是凭借着这一宝鼎,炼出了许多出神入化的丹方,一跃成为丹宗之首。 最重要的是,玄女鼎能够牵引天地灵气,化入鼎中。若能以其炼化负雪容,不但可解决灵力难以为继的问题,且玄女鼎本身并非活物,负雪容便无法对其进行侵害,根植其上。 换言之,有此一鼎,炼制负雪容的最难之处便可迎刃而解。 可惜玄女飞升晚于佩兰真人,若当年君棺疫之时便有玄女鼎,佩兰真人或许便可免去这一劫。 花广白在发现尸胡村的怪病乃君棺疫之后,便暗中遣人去了魔域采摘负雪容,自己则亲上御虚派,求借玄女鼎。 不想御虚派掌门胡道归对此多有托词,说道玄女鼎乃派中至宝,不能借予外人,除非两派成为一家。 花广白无法,只能尽快定下婚期,是以两派联姻的消息传得如此仓促突然。 如此又耽搁了一些时日,幸亏当年佩兰祖师留下了些延缓疫病发作的方子,得以暂时吊着染疫者的性命,只等负雪容采摘回来。 不料临到头来,婚事却又出了差错。 言及此事,花青黛轻叹一声,甚是歉仄,“本来只要等我和孜久问成了亲,御虚派就会出手炼制解药,事情便可迎刃而解……都怪我任性妄为,闯下如此大祸,陷长春楼于不仁不义。” “这怎么能怪你!”明如素愤然怒骂,“明明是御虚派趁火打劫,欺人太甚。” “不错,这本是我的责任。”花广白看向女儿,面露愧色,“我原来看那孜久问年轻有为,对你又似十分倾心,体贴关怀,想着你若是嫁给了他倒也不差。我实在没想到,孜久问背地里,居然是如此为人……我怎能让你嫁给这样一个人!” 语气中不无痛惜。 当日御虚派提出联姻,花广白原是不愿的。他的妻子早逝,自己亲自将独女抚养长大,对花青黛极是珍重宠爱,在她的婚姻大事上自然慎之又慎。 只是形势危急,御虚派又显得颇有诚意,提出的联姻对象居然是年纪轻轻便在江湖上声名极盛的孜久问,花广白的态度才有了松动。 以当时之见,孜久问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夫婿对象,想来花青黛嫁给了他也不算委屈。 直到婚礼上那一出,孜久问的真面目暴露,花广白才恍然惊觉。 当日诸长泱几人大闹现场,花广白始终没有出手,更没有下令门人阻拦他们,其实并非措手不及,而是有意放水,故意让花青黛离开。 只是如此一来,算是彻底得罪了御虚派,后续君棺疫的事情要如何解决,便成了大问题。 原本花广白与御虚派约定,君棺疫之事要再三保密。但花青黛一走,孜久问急怒之下,将事情通过玉牒原原本本告知了花青黛,迫使花青黛回来。 于是花青黛当夜便不告而别,又回了长春楼。 花广白凝视女儿,叹道:“你走都走了,又何必再回来。” “既是我闯下的祸端,合该由我承担。”花青黛上前一步,毅然道,“爹,你便将我交给御虚派,无论他们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胡闹。”花广白厉声喝断,“我长春楼的千金,岂能任他人说打说罚。” 他一挥手,“御虚派的事我自会解决。至于你,明日一早,我会派人护送你和你这几个朋友一起离开沧波城。” 其余几人猝不及防被安排了行程,都是一愣。 “花楼主,这就不用了吧?”沈遮讪讪道,“我们自己能走……” “没有长春楼护送,你们当真以为能顺利离开沧波城?”花广白睨了几人一眼,冷笑,“御虚派早就在各大出城要道布下眼线,就等你们自投罗网呢。” 原来婚礼的事甫一传出,御虚派便派出人手要追拿花青黛他们一行人。 是因为花广白竭力压着,御虚派才没有在沧波城内大肆搜捕。却已在各大传送阵和出城要道处布下重重人手,势必要将他们抓回来。 原本花广白想要暗中保他们出城,不料花青黛突然回来,他情急之下,只好将诸长泱几人也一起请了过来。 “御虚派的人明日会再登门,与我商谈余下事宜。届时他们布于外面的人手定会有所松懈,便是你们离开的最好时机。”花广白扫了几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明如素身上,“明姑娘,我知你与青黛交好,请你务必好好照顾她。只要有你们斩苍派护着,御虚派便不敢拿你们怎么样。” 明如素觉得他这话太也郑重,不由惶恐,连忙道:“您放心。” 花青黛急得一跺脚:“爹,我不……” “此事已定,莫要再提。”花广白却不肯再听,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好了,都去休息吧。” 便拂袖而去。 随即进来一名婢子,道:“几位贵客,客房已经准备妥当,请随我来。” 几人互相看看,一时心情复杂。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桩轰动全大陆的婚事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多曲折,当下也没了主意,只好先听安排。 婢子领着几人出了花厅,绕过一处回廊,眼前霍然一灿。 但见碧瓦飞甍,亭台楼阁,错落连绵。 长春楼空悬在峭壁之上,楼台院落皆如浮在云间,中间连以飞桥。飞桥两侧生云,踏足其上,犹如身在天际,实乃罕见之盛景。 几人却无心欣赏。 沈遮看着脚下飘飘渺渺,顿生感慨,叹道:“不知花楼主要如何解决此事,可惜在下没什么能力,帮不上忙。” 刚说完,诸长泱猛然回头,正色道:“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沈兄的能力也是很强的!” 沈遮:? 他自知天赋平平,还从来没有人对他如此重视过。 但见诸长泱斩钉截铁,目光炯炯,显然是发自肺腑,绝不是在说场面话。 沈遮顿时大为感动,道:“诸兄太看得起在下了。” “哪里。”诸长泱点头,“别的事不好说,就这件事,沈兄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沈遮一愣:“啊,当真?” 经过这两日之事,他现在对诸长泱已经有了几乎无条件的信任,虽然疑惑自己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能力,仍是下意识地问道,“我能怎么帮?” 诸长泱看了他一眼,略一沉吟,道:“你身上应该带了很多灵石吧?都拿出来。” 沈遮:? 所以,诸长泱说的他的能力,是指这个?那他的能力是挺强的。 沈遮默了一下,很快就想通了,一拍手道,“我明白了,你想让我花钱去贿赂御虚派对吧?” 诸长泱无语:“御虚派能缺这点钱?” 沈遮这就不懂了:“那你让我拿灵石做什么?” 诸长泱伸出手:“给我啊,我需要。” 沈遮:“………………” 不得不说,比起别的那些拐弯抹角骗他钱的人,诸长泱真是十分直白,十分坦荡,让人更加难以拒绝呢!. [缥缈大陆]直播间: 【我去,我还真以为这就是一桩纯纯的豪门联姻,没想到背后居然还有瘟疫的事,这波事情大了啊!!】 【气死我了,那个御虚派是什么垃圾啊!居然拿这种事做交易!】 【前面的很少看修真频道吧?修真界的价值观跟我们不一样的,有些大能心中只有所谓的登天大道,凡人在他们眼里和蝼蚁没有区别。】 【是的,尤其是那些修无情道的,别说一个村,就是一座城,在他们眼里都如同无物。凡人之情,不存在的。】 【那是友商频道的无情道吧,众所周知,咱大普江早年文学版块的无情道都是出了名的有情有义!修多情道的不一定有情,搞无情道的肯定能搞上对象!】 【斯哈斯哈,弹幕又让我想起以前在普江看的无情道文学了,斯哈斯哈,这就去重温。】 . 第20章 人造玄女鼎? 次日上午, 君倏懒洋洋地出了房间。 明如素和沈遮已等在院中,正待出发。 见到君倏, 沈遮眨了眨眼, 问道:“咦,诸兄怎么还没出来?” 这时,昨日给他们领路的小婢匆匆跑过来,急道:“明小姐、沈公子、君公子, 不好了。刚刚孜久问带着御虚派的人上门来, 小姐知道后非要过去, 我实在拦不住她……” 师姐弟俩对看一眼, 暗道不好。 明如素当即起身:“我们过去看看。” 君倏却不甚在乎,淡淡道:“你们先去, 我去找长泱。” “好。”沈遮点头,便与明如素匆匆赶往会客的花厅。 君倏走到诸长泱的房间外, 敲了敲门。 房间里无人应声,也没有别的声响,某人不知在做什么, 气息很不平稳。 君倏眉头微微蹙起, 直接一把推开门,脸色随着一变。 只见诸长泱赫然昏倒在床上。 君倏连忙上前, 伸手按住诸长泱的手腕, 另一只手点在他的额心处, 探入他的灵台中。 所幸,诸长泱并无大碍, 只是识海处空荡荡的, 本应充盈于此的灵力几乎被尽数消耗。 难怪他会昏过去, 这都要把自己的识海掏空了。 也不知他昨晚做了什么, 居然半点不爱惜身体,如此透支修为。 君倏心底莫名有些气闷,又说不上来原因,悻悻地小声咕哝:“真麻烦。” 嫌弃归嫌弃,又不能不管。 便伸出手去,正要去抚诸长泱的额头,中途突然灵光一闪,顺势一拐,改为恶狠狠地在他脸颊上捏了一把。 看着诸长泱的脸颊被拉开,弹回,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子。 君倏心情总算舒爽了一些,这才屏息凝神,将修为汇聚于指尖,点到诸长泱的灵台处. [缥缈大陆]直播间里,观众正渐渐烦躁。 昨日诸长泱进了房间之后,直播镜头又猝不及防地自动切开,停在了诸长泱的房间上空。 这在位面直播中很常见,代表主播当下做的事情涉敏或涉密。大家习以为常,倒不着急,还非常熟练在弹幕里开始了版聊。 但已经第二日,眼看差不多到了约定好要跑路的时候了,镜头还一动不动,大家不免开始着急。 由于镜头就在房间上空,可以看到院子中的景象,于是婢子禀报明如素和沈遮的画面也被捕捉进来,呈现在直播间里。 这下观众都坐不住了。 【长泱到底在做什么,都敏感了一晚上了,有什么东西是我们不能看的吗!】 【现在做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赶紧出来,追上去,我要看花厅那边的事!】 【就是就是,急死我了!不知道孜大冤种和那个垃圾御虚派要干什么,好担心花小姐被欺负!】 【唉,这波估计是真玄了。修真界把飞升看作头等大事,没多少门派愿意为了别派辖地内的一个小村,损失一个大能。花楼主想救那个村子,就只能看御虚派的脸色了。】 【为什么玄女鼎这种宝物,偏偏在御虚派这种门派手里,让他们这样作威作福,看得我气死了!!!】 【那位玄女祖师真倒霉,有这么一帮徒子徒孙!】 【说得我更着急了!诸长泱,你开门呐!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正在弹幕急成一团的时候,忽然有人发了一条连接出来:[点击就看长春楼花厅直播] 观众:? 原来自诸长泱筑基后,就有敏锐的观众发现,当主播的画面涉及不能播的范围时,镜头虽然跟平时一样移开,但是移开后所覆盖的范围却便广了。 比如这次镜头依然停在诸长泱房间上空,但是拉得很高,画面从空中俯瞰下来,几乎覆盖了长春楼全楼。 于是就有大神尝试放大画面,从中找到了花厅的位置,再拉近观看,没想到真的可行。 不仅如此,还通过降噪等手段,获取到了花厅中的声音。 虽然最后拉出来的画面很模糊,声音也不太清晰,但总归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好心的大神又把花厅的画面单独做了一条链接,发上来给大家共同欣赏。 【嚯???这也行!!!好人一生平安!】 【大神,听我说,谢谢你!】 【让我来看看御虚派这帮孙子要放什么屁!】. 花厅。 孜久问脸色阴沉,将手中的茶碗往几上重重一放,磨着后槽牙,强压着怒气说道:“岳父大人,我没听错吧?你想把婚事作罢?” “唉!惭愧惭愧!”花广白面带愧色,连声叹气,“鄙人教女无方,此番闹成这样,鄙人实在无颜再高攀贵派。” 与孜久问同来的另有四名御虚派门人。 其中一人闻言,觑了孜久问一眼,悠悠说道:“看来孜师兄在老丈人这的面子不好使了啊。” 孜久问脸色登时一黑,偏又发作不得。 他作为掌门胡道归的大弟子,天资既卓越,声名又赫赫,在派中一直很受器重,同辈师弟对他更是恭敬有加。 一些人纵使暗地里不服他,明面上总归要礼让三分。 也因此,在花广白上御虚派求助时,胡道归便将彼时在外游历的他召回,要他迎娶花青黛,正是看好他将来能够吞下长春楼的势力。 本来只要等他与花青黛完婚,有了岳家助力,更无人可撼动他的地位,他必然成为当之无愧的年轻一代第一人,前途不可限量。 孜久问怎么也想不到,这婚事会这样收场。 事情发生后,他当天被胡道归叫回,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这倒罢了,往常那些看不惯他的人,也趁机落井下石,竟敢公然嘲讽于他。 孜久问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当然,在门派中受的气加起来,都不如被天机子写到每日小讯上,传遍全大陆的耻辱来得大。 胡道归对他失望至极,本来今日与长春楼商谈,是要让门中一位执事长老主掌的。 孜久问急于挽回颜面,力图好好表现,费了许多力气才终于说服胡道归再给他一次机会,由他前来处理。 却没想到,花广白这个老狐狸,前两日还装得与他十分亲近,这才一转眼,就换了副面孔。 虽然表面还是客客气气,言语间却推三阻四,竟然借口找不到花青黛,提出退婚的提议。 孜久问怎能答应,他这次来,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事情办成的。 对于花广白的鬼话,他更是半句不信。 孜久问与花青黛相识虽不久,对这个大小姐妇人之仁的性子却有些了解,就不信她看了那封玉牒后,还能无动于衷。 幸好,他还留了后手。 思及此,孜久问眸色深了几分,嘴角泛起一丝冷意,缓缓道:“看来长春楼是不需要本派帮忙了。” 花广白眸色一沉,到底忍了下来,讪讪道:“少君言重了,只是逆女已不知去向,鄙人实在无能为力。烦请几位在胡掌门面前美言几句,但除婚事之外,贵派不论有任何别的要求,鄙人定当竭力。” “哈哈。”前头讥讽孜久问那位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花楼主是打定主意不愿孜师兄当这乘龙快婿,这可如何向掌门交代啊?” “够了。”孜久问厉喝一声。 他虽声势大不如前,毕竟兄长威严还在,那人只好悻悻收了口,但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孜久问气急败坏,也懒得再装模作样,目光如电射向花广白,语气中带了威胁,“花楼主,你可想清楚了,是要把你的宝贝女儿交出来,还是要放任君棺疫为祸贵派辖内之地?” 花广白见他撕破脸,也不再虚与委蛇,肃容道:“花某无能,总不至要卖女求援……” 尚未说完,大门处传来一道清凌凌的声音:“我在这里,请不要与我爹为难。” 花广白急得一瞪眼:“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走了吗?” 花青黛徐步走到他面前,目光凛然:“爹,你自小教导我,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我怎么能只顾自己,置这么多人的安危于不顾。” 花广白心中一震,一时竟无话可答。 孜久问见到花青黛,心头一松,脸上不无得色,语气倒缓了许多:“还是黛妹识大体,倒不坠长春楼千年之英名。” 花青黛看向孜久问:“孜公子,我人就在这里,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黛妹,瞧你这话说得,”孜久问走近两步,直视她的双目,挑眉道,“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怎么舍得对你又打又罚?不过你这次着实太任性,我师父十分生气,命我尽快带你回门中,即日完婚……这一点,你应该没有异议吧?” 花青黛定定看着他,不闪不避,片刻后,缓缓说道:“好,我跟你去御虚派。只要贵派尽快借出玄女鼎,莫要耽误了疫病的救治。”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孜久问见她态度疏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心中大为不满,又走近了一步,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你此番伤透了我的心,我实在担心你突然又跑了,所以完婚以后,你得留在御虚派门中,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还有——” 他故意拖长音调,露出个轻浮的笑,“你也知道了,我有许多红粉知己,本来为了娶你,我已决心舍了这许多红颜。但托你之福,现在全大陆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好辜负她们,否则岂非坐实了这负心薄幸之名。所以日后我再娶妻纳妾,还望你不要见怪。” 本来花青黛以长春楼千金之尊,婚配孜久问乃是下嫁。是以当日御虚派提出联姻之时,答应婚后花青黛仍住在长春楼,孜久问也不得纳妾再娶。 现在孜久问反口,摆明是故意要折辱花青黛,以报她逃婚之仇。 孜久问也是真舍得下脸,当初苦苦经营名声,如今形象崩塌,他见再装也无用,干脆露出了真面目。 花青黛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无耻,当下柳眉一拧:“你!!” 与此同时,大门处又接连传来两道声音。 “花小姐,不要答应他啊!” “青黛,你不要做傻事!!” 前一人是沈遮,后者则是明如素。随着声音,两人急步冲了进来。 明如素肩上悬着飞剑,剑尖直指孜久问,喝道:“孜久问,你这个无耻之徒!!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孜久问一见他们二人,面色顿时变得狠戾:“原来你们也在这,很好啊,倒省了我一趟功夫,今日你们休想离开。” 说罢凝神聚气,一道阴风袭向二人。 “住手!”花广白身形一闪,登时拦到两方中间,接着广袖一挥,合体期的修为汹涌而出。 瞬息之间,飞剑回退,阴风静止。 医修虽不善作战,花广白毕竟也是一派之主,远非孜久问所能抵挡。 孜久问面沉如水:“岳父大人,你不会是要帮这两人吧?” “不要叫我岳父,我没答应。”花广白怒视孜久问。 孜久问冷笑:“是吗?看来花楼主是打算舍身成仁了,就不知黛妹舍不舍得?” 花广白脸色一变:“休得胡言……” 忽然一只细手搭了上来,却是花青黛握住了他:“爹,你不用瞒我,我知道负雪容怎么炼制,也知道你想做什么。” 明如素和沈遮两人面面相觑。 明如素问:“青黛,孜久问的话是什么意思?花楼主他想做什么?” 花青黛苦涩一笑:“我爹想以身炼药。” 明如素和沈遮同时“啊呀”一声,恍然大悟。 花广白既决心送花青黛离开,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御虚派不肯借玄女鼎,他便只有自行炼化负雪容。 他的修为足够炼化这魔物,却无法同时抵挡住魔气的入侵,待炼化完毕,他也势将被负雪容根植而死。 明如素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昨日花广白会特意请她照顾花青黛,且如此郑重。 也明白了为什么花青黛今日非来不可。 “你……唉!”花广白看着女儿长叹一声,面色凛然,“无论如何,我绝不能让你受此欺辱!” 就在这时,两名弟子匆匆跑了进来,边跑边着急大喊:“楼主,不、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 花广白心头突地一跳,连忙问:“怎么回事?” 另一名弟子喘着粗气,磕磕巴巴地回答:“是沧、沧波城里的人,他们说什么瘟、瘟疫,要楼主给大家一个交代……” 花广白脸色一变,当即快步走到门外。 花青黛、明如素和沈遮见状,也急忙跟上。 花广白放出神识探向谷外。 三名小辈修为不够,未能分出神识,但修士五感敏锐,三人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往外望去,隐约可见谷外的情形,凝神亦能听到些许说话声。 只见长春谷之外,不知何时赶来了大批沧波城民,将谷口围得水泄不通。人人神色惶急,正叫嚣着要见楼主。 “楼主,听说尸胡村出现了瘟疫,是不是真的?”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以瞒着大家!万一疫病传开了可怎么办?” “不会真的是魔棺疫吧,要是那个就太可怕了!” “八成就是,我小时候听一个老修士说过这东西,真传开的话,沧波城就完了。不行,我今晚就带着家里人出城去。” “花楼主,你快出来解释解释啊!” “你们作为佩兰真人之后,怎么让疫病拖这么久,对得起佩兰真人的威名吗?” “楼主,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困难,请告诉我们也好啊!” 人越聚越多,一些人情绪一上来,说话也越来越难听。 花广白只听了一会,便收回神识,沉着脸回到花厅中,瞪视御虚派几人:“贵派当真是殚精竭虑。” 他苦苦隐瞒君棺疫的消息,就是担心出现这一幕。 君棺疫凶名太盛,消息一走漏,全城必定大乱,反而会给救治工作带来麻烦。 到了这一步,只能尽快拿出解药,不然后果难以设想。不但沧波城辖内人人自危,其他城市必定也会对来自沧波城的人充满戒心,引发更严重的后果也未可知。 千年前君棺疫肆虐时,就曾有其他城市设下路卡,对来自沧波城的人格杀勿论。 御虚派这一着棋,是逼着花广白不得不就范。 孜久问自然不会承认,装傻道:“在下不懂花楼主的意思。” 花广白还要再说,花青黛走了进来,摇了摇头:“爹,算了。” 事已至此,再说无益。 又看向孜久问,“你说的条件,我答应便是了。” 花广白喉头一哽:“青黛!” 花青黛轻轻笑了笑,言简意赅:“爹,沧波城需要你。” 消息已经传开,花广白必须要出来主持大局。 不说花青黛绝不会让他以身炼药,便是无人拦着,花广白一旦不在,沧波城失去定海神针,万一外界不相信长春楼有能力处理此事,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而长春楼群龙无首,就是炼出了解药,也必将元气大伤。 花广白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一着棋,着实将他逼到了死局. [缥缈大陆]直播间[花厅]分间,弹幕已经集体气疯了。 【我要爆炸了,有没有人管管这个垃圾门派和孜久问这个大傻X!!!】 【啊啊啊啊不要啊!!!花小姐不要答应他!这个贱人居然还敢腆着脸说纳妾,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血压,朕的血压!快来人,把朕的降压药拿来!算了,把朕的挖掘机开过来,我要挖了御虚派的祖坟!】 【唉,这真的无解。瘟疫在古代是很严重,如果不快点炼出解药,说不定有些人会对那个村子下手的。】 【55555,当初明明说好这是一个快乐的直播间,我才来的,为什么让我看到这种剧情啊!】. 花厅中,孜久问见大局已定,嘴角勾起一抹笑。 同来的御虚派几名门人亦露出得意之色。 这招釜底抽薪,果然有奇效。 孜久问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花青黛:“如此甚好,那么黛妹今日便随我回御虚派,即日完婚吧。” 花广白、明如素和沈遮三人已是眼眶微红,几乎按捺不住,想要冲上去,却终究被花青黛的眼神所阻止。 尸胡村,乃至整个沧波城的命运都悬在一线,让他们无法意气用事。 花青黛点头:“好。” 孜久问满意一笑,便要握住花青黛的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大吼:“我反对这门亲事——” 孜久问动作一顿,脸色陡然一沉,猛地扭过头去。 只见大门处人影一闪,诸长泱匆匆跑了进来,君倏紧随在他身侧。 …… 两人一出现,沉浸在愤怒中的直播间观众才发现诸长泱不知何时出了房间,直播镜头也随着他移动。 大家终于能从他的视角,看到高清的花厅画面。 然后就更揪心了。 【长泱怎么偏偏这时候来啊!这不是纯纯给孜久问送人头吗!】 【为什么这么说,长泱不是很会整活吗,万一呢?!】 【万一个屁,前面的一看就不懂修真界!这跟他以前整活完全是两个情况。现在的关键在负雪容上面,这玩意是完完全全的修真界产物,要用灵力炼化的,长泱那些现代设备根本搞不定。】 【不好,孜大冤种心眼那么小,看到长泱估计要发疯。】 【长泱,退!退!退!】 观众紧张,花厅中更紧张。 “好啊,原来你们两个也在!”孜久问露出狞笑,右手食中双指并拢,陡然向诸长泱的方向一弹。 随着他的动作,一道凌厉的气息犹如利刃,破开虚空,直射向诸长泱额心。 他这一招全无预警,端的是出人意表,全场俱是一惊。 “小心!”花广白大喝一声,连忙运气,但已是来不及。 孜久问出手太突然,也实在太快,瞬息之间,气刃已到诸长泱额前,顷刻就要刺入—— 然后,就停住了。 孜久问:? 四周凌厉的气息陡然一散,那道气刃犹如碰到烈日的水汽一般,瞬息之间烟消云消。 孜久问尚不及反应,双指蓦地一阵刺痛,顿时大骇,连忙将手收回,往回退了两步,半晌说不出话。 这一变故大出所有人意料。 孜久问目光射向花广白,惊疑不定:“你……” 花厅之中,花广白的修为最高,只有他有可能拦下这一击,但孜久问仍是骇异不已。 花广白的修为,竟然如此之高,到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境界? 正要追问,却被诸长泱打断。 诸长泱对方才突如其来又突然消失的一击也很疑惑,但眼下无暇细想。他在外面隔着老远就听到花厅里的谈话,生怕晚一步花青黛就要吃亏,哪还顾得上旁的。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诸长泱喘了口大气,看向花广白,道,“花楼主,我炼了个东西,你看看能不能用来炼化负雪容。” 他本是想私下找花广白的,但时间实在不巧,眼下这情形,花广白不可能留下花青黛单独和御虚派对峙,只能在这说了。 花广白:? 其他人:??? 孜久问本还在为刚才那莫名失败的一击失神,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笑出了声:“你还有这本事?” 语气中满是嘲弄。 其余御虚派弟子也哄然大笑。 “能炼化负雪容的东西,莫非是玄女鼎?” “能炼出玄女鼎,那不就祖师奶奶一样,这都能飞升了吧?” “厉害啊,原来是个飞升期的大能,失敬失敬!”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满满的全是讥讽。 诸长泱懒得理会他们,兀自从芥子袋中掏出一件物品,放到花广白身侧的一张小几子上,道:“就是这个。” 花广白几人一看,登时:“……?” 摆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既像锅又像盒子的圆形物体? 物体的主体部分是个圆柱,约一人合抱大小,高约一尺,上面的盖子盖得严丝合缝,盖子上还有几个小小的凸起,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 …… 花厅里茫然,直播间里更茫然。 【我没看错的话,长泱拿出来的好像是个……电饭锅?】 【你没看错,就是电饭锅!所以他敏感了一晚上,就是在造电饭锅?????】 【有毒吧,这东西有什么用啊!!!电饭锅能炼个屁的负雪容???】 【长泱你醒醒,炼负雪容是用灵力,不是电力!!】 花厅中,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不知道这个物体是来自另一个时空,被称之为“电饭锅”的发明。 不过他们能感受到,造这个物体的材料富含灵力。 但是,也仅仅如此而已。 花广白面露迷茫,欲言又止:“这是……?” 孜久问睨了这东西一眼,越发好笑,讥诮道:“你不会以为,用灵力材料炼个东西,就能起到玄女鼎的作用吧?” 但凡法宝,哪一样不是天材地宝所炼,哪一样不是富含法力。 玄女鼎的特殊之处在于,能引灵气入鼎,为鼎内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 这是其他任何一件法宝都不能做到的,也是御虚派多年来傲视其他丹宗的根本。 这个疑似“锅”的东西材料再好,能引灵气入内吗? “你懂个屁。”诸长泱都懒得看他一眼,随手按下盖子上的一个凸起。 只听“哒”的一声轻响,盖子上亮起一点小小的红光。 紧接着,花广白脸色一变,惊呼出声:“灵力!!!里面有灵力在注入!!!” 其他人修为稍差,但稍一凝神,立刻也注意到了锅内的灵力变化。 所有人:!!!!!! 孜久问:??!!!!! 直播间: 【??????????】 . 第21章 玄女鼎平替 花广白的话一出, 整个直播间瞬间被问号占满。 【???????什么情况???】 【那不就是一个电饭锅吗?哪来的灵力????】 【会不会是我们肤浅了,那其实是一个……电饭锅造型的玄女鼎?】 【那就更不合理了, 玄女鼎是玄女飞升留下的, 长泱哪来的飞升期修为??】 【嚯!传下去,长泱要飞升了!!】 【…………】 直播间网友见多识广,在早年普江文学版块看过的修真界没有一百也有九十,此时虽然惊讶, 但还能冷静下来讨论, 甚至调侃两句。 花厅中的众人却是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修真界中富含灵气的天材地宝不少, 修士用之大有裨益, 如灵石中的灵力,更可化为自身所用。 但是金石之类死物之间的灵力却难以互相流动转化, 因死物不若生物有流动的血脉生息,亦无灵智可修炼心法口诀。 死物要获得灵力传引, 往往需以生为媒,人为催化,方能实现。 是以附有玄女修为, 能够引天地灵气的玄女鼎才会被视为全大陆最顶级的法宝之一。 但是现在, 诸长泱拿出的这个外形古怪的“大盒子”并无生息,确然是死物所造, 在场也没有任何人以修为进行催化, 其内却分明有灵力在注入。 他们看不懂, 但大为震撼。 唯一还保持正常的只有当事人诸长泱,就是见大家半天不说话, 心下不免有些犯嘀咕, 问道:“怎么样, 能用来炼负雪容吗?” 花广白恍然回神, 随即大喜,连连点头:“应该能!” 边说边激动地伸手去摸电饭锅,“我再看看!” 突然旁边一道阴风袭来。 “不可能!”孜久问目露凶光,出手如电袭向那个“大盒子”。 “你想干什么!”花广白见状一惊,不假思索地闪身上前,护住那个“盒子”。 此前花广白顾忌着玄女鼎,对他们总是忍让有加,此番情急之下,哪还顾得上留力。 合体期的修为汹涌而出,与孜久问正面相接。 孜久问境界已到元婴,乃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但比起花广白这样的大派掌门,仍是差得远了。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孜久问直直飞了出去,砸到一根柱子上,当场喷出一口血来。 “师兄!”“师兄!” 御虚派另外四人见状大惊,其中一人喝道:“花广白,你干什么!” 当下摆出阵型,聚气掐诀,围上前去。 不待花广白开口,明如素这个暴脾气先已按捺不住,大骂一声:“一帮臭不要脸的东西!” 但见寒光一闪,长剑飞去,旋转着从四人中间刺过,瞬间将他们的阵型打散。 这四人也真不是盖的,配合十分默契,立时顺势一变,便欺到明如素身前。 明如素不慌不乱,一个云身避了过去,指诀一点,长剑又再旋回,幻出点点寒芒,罩向四人。 四人连忙一散,又再聚合。 两方变招极快,瞬息之间,已经交换了数十招。 明如素有金丹修为,比不得孜久问,却并不逊于这四人,只是以少敌多,到底吃力。过不多时,额上便渗出细汗。 沈遮见状,从芥子袋中掏出自己的金柄剑,举起大喝:“师姐莫慌,我来帮你。” 一分钟后,诸长泱疑惑看他:“师弟,上啊,怎么站着不动?” 沈遮举着剑左探右探,面露难色:“再等等,我找找插入的角度……” 诸长泱:“……” 知道富二代的学位水,没想到这么水。 正在无语,忽然身侧一道倩影飘过,却是花青黛冲了上去。 医修并不擅长作战,不过花青黛上去之后,并不攻击御虚派四人,而是双手一划,推出一道气息,笼在明如素身上。 气息落下,明如素精神为之一振,长剑登时旋得更快,发出“嗡嗡”鸣响。 诸长泱恍然:“奶妈加buff啊。” 有了花青黛相助,形势顿时一转,明如素的一把长剑如彩蝶穿花,在四人间飞入刺出,逼得他们难以成阵。 那四人没有奶妈加血,很快气息不继,被逼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挤到角落里。 当中一人急声大叫:“花楼主,你还不赶紧出手!” “哦,对!”花广白本来见年轻人打架,不好意思插手,被这么一喊,也不好再做壁上观。 当即广袖一挥,磅礴修为涌出。 “砰”“砰”“砰”“砰”四声连响,那四名御虚派弟子也接连撞到柱子之上,随即顺着柱子缓缓滑落,脸朝下叠成一摞。 最后“咔啦”一声,却是柱子经受不住这么多连击,中间断了一处,梁上的灰尘木屑簌簌落下,浇得几人满头满脸,狼狈至极。 终于,花厅回归寂静。 花青黛、明如素和沈遮三人毕竟是大派弟子,不方便落井下石,见状赶紧憋住笑。 诸长泱却没这顾忌,主要是忍不住,当场:“噗——” 君倏最过分,居然点评起来:“不错,整整齐齐。” 直播间: 【哈哈哈哈哈!!花楼主干得好!】 【楼主停下来做什么!继续啊!】 【好爽好爽好爽!!】 【爽了!】 御虚派这些时日在长春楼备受礼遇,哪里想到花广白竟真的公然翻脸。 四人叠在地上,犹是难以置信,口中呐呐:“花、花……你、你怎么敢……” 花广白淡淡道:“长春楼不是你们放肆的地方。” 孜久问这时已经站了起来,只是头发散乱,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血迹,昔日彬彬气度全无。 他用力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死死盯着那个“盒子”,冷冷说道:“花楼主,你不会真以为那个东西能炼制负雪容吧?” 花广白睨了他一眼:“不劳费心。” 事到如今,他宁可拼着性命不要,也不可能再看御虚派的脸色了。 “为什么不能?”诸长泱当时就不服了,拍了拍电饭锅,“我这个锅不仅能炼制负雪容,还能做别的东西呢。” 此话一出,孜久问脸色蓦地一变。 不止是他,御虚派刚刚站起来的另外四人同样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其中一人咬牙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君倏见状,不禁轻嗤一声,饶有兴味地露出看戏的样子。 明如素、沈遮和花青黛三人初时还没反应过来,待一细想,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至于花广白,却是一开始就想到了。 直播间: 【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懂?】 【垃圾派的人脸色好难看,有这么害怕吗?】 【他们当然要害怕!你们想想,这个锅要是真像玄女鼎一样能引灵气入内,那就不止是能炼化负雪容,是直接把御虚派最大的优势给抹平了啊!】 【哦豁!对哦!!!要是其他丹宗也搞一个来炼丹,御虚派地位就不保了!】 【懂了,所以长泱说还能做别的东西,原来是指这个!】 【也就是说,我们以后会在这个修真界看到电饭锅炼丹,是吗?】 【啊,熟悉的味道又来了……】 厅中所有人都很快想到了这一点。 千年以来,御虚派能稳坐缥缈大陆丹宗第一的宝座,便是仗着玄女鼎这一无与伦比的功能。 若这个“盒子”当真能引气入内,其他丹宗必然趋之若鹜。 那么对御虚派来说,真正的问题便不止是区区负雪容的炼制,而是他们整个门派最大的优势都将荡然无存。 是以,在听到诸长泱的话以后,御虚派几人的脸色如此难看。 因为他们能感受到,那个“盒子”中仍有源源不断的灵力流入。 “笑话。”孜久问到底老练一些,心中惊疑不定,面上仍强作镇定,冷哼一声,“玄女鼎岂是随随便便就能造出来的!这个东西,我看不过是用了什么手段,弄出来的障眼法罢了。” 诸长泱懒得与他争辩,满不在乎地一摊手:“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孜久问脸色一黑:“不过是故弄玄虚……” 诸长泱:“你急了你急了。” 他的语气实在太嘲讽,孜久问当场胸口一梗,差点又喷出一口血来。 孜久问:“……你!!!” 想要再辩,花广白却没给他机会。 “好了,既然贵派不愿相帮,我们也不强求,请你们现在就离开。”花广白唤来门下弟子,“送客。” 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你们部署在沧波城各处的人,立刻撤走,否则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先前他对御虚派处处忍让,御虚派私下里的小动作,只要不是太出格,他也就睁只眼闭着眼。 现下彻底撕破脸,自然不会再容忍。 御虚派的人这些日子没少在沧波城耀武扬威,长春楼诸弟子早看他们不爽。 这会一收到楼主命令,二话不说,便将几人推了出去。 御虚派几人的武力都不低,架不住受了伤,又在别人地头。就这么被人连推带赶,实在狼狈已极。 孜久问眼见花广白态度决绝,怕他再出手,也不敢强留,只能恨恨地撂下一句:“好,但愿花楼主不会后悔。” 又阴鸷地看了诸长泱一眼,“还有你,我们后会有期。” 诸长泱默了一下,疑惑反问:“怎么,要给我送剑穗吗?” 孜久问:!! 直播间: 【好耶!!这帮垃圾终于滚了!!!】 【这一波三折的!差点没把我憋死!还好终于让我狠狠爽了一把!】 【不愧是快乐直播间,果然快乐!】 【哈哈哈哈哈!长泱绝杀!!】 【孜大冤种最后那个表情,笑死我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想刀长泱的心情。】 【不过那个电饭锅到底怎么回事?长泱是怎么做到的?】 【继续看继续看!】 “诸小友,快,请你说说,这个法器是怎么回事?”花广白对诸长泱的称呼都变了,殷切地看着他,“你是怎么炼成玄女鼎的?” 花青黛、明如素和沈遮三人闻言也看了过来,神色十分紧张。 方才跟御虚派几人动了手,其实更多是忍无可忍之下的意气所为,而非对这个“盒子”有十足的把握。 甚至不免如孜久问所说那般,暗暗猜测是不是使了什么障眼法造成的假象。 不是他们不信任诸长泱,实在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无论缥缈大陆上的任何一个人,只怕都难以相信。 “哦,你们误会了,这不是玄女鼎。”诸长泱跟商场导购似的在电饭锅上比了比,解释道,“这只是一个用灵力材料炼成的电饭锅而已,真正特殊的其实是它所用的电池。” 他笑笑,“这里要特别感谢我和君倏共同的朋友常凤池带来的灵力电池。” 君倏:“。” 花广白迷惑:“电饭锅?” 花青黛茫然:“电池?” 沈遮呆滞地看明如素:“……师姐,是我太笨了吗?我怎么没听懂。” 明如素同款呆滞:“我也没听懂。” 诸长泱说的每一个字拆开他们都认识,但组合成的词汇却如此陌生。 这就触及他们的知识盲区了。 倒是直播间的观众听懂了。 【草!还真的是电饭锅!】 【等等,灵力电池……我悟了!】 昨日听花广白讲了负雪容和玄女鼎的事情以后,诸长泱心里就有了一个想法。 不过当时尚未验证,不知能否成功,他不敢托大,便没有说出来。 这也幸亏昨日常凤池刚好带来了灵力电池,不然他还真一点办法也没有。 早在第一次见到废石的时候,诸长泱就发现修真界的灵石和他以前世界的矿石有些相通之处。 见到灵力电池的制作图后,更证明了他的猜测。 科学界的电力和修真界的灵力实际都是能量的一种,在特定的情况下,可以互相转化,实现传导。 这个特定情况,便是以科学和玄术相结合。 简单来说,灵力材料除了所含灵力以外,也具有物理特性,只要作用得当,实现其物理上的科学应用,灵力也可能如电力般被使用。 如常春勿制作灵力电池,便仍是用的锌、锰、石墨等物,不过是在其仍是灵石状态下暴力炼化所得。 在这个启发下,诸长泱决定做一个灵力版的电饭锅。 传统的电饭锅结构并不复杂,主要有发热盘、限温器、保温开关、杠杆开关、限流电阻等。 工作原理是当内锅盛放东西后,底部下压与发热盘中心的感温软磁铁贴合。 这时候按下开关,发热管接通电源,通电发热,锅内升温。 而随着温度升高,感温软磁铁失去磁性,电路上、下触点脱离,电路断开,从而达到限温目的。 灵力版电饭锅原理基本与此相同,不过所有结构改用灵力材料制作。 好在这些部件所用都是些较为常见的金属,没有太刁钻的材料。 当然,对于现代社会来说很常见的东西,在修真界还是得好好寻找一番。 这时候,贵人的重要性就充分体现出来了……指富贵的那种贵。 “说来多亏了沈兄。”诸长泱拍了拍沈遮肩膀,笑道,“不然我不一定能那么快找齐材料。” 不得不说,富二代是真有钱,也真够仗义。 昨日诸长泱说要灵石,沈遮二话不说就把身上的灵石全拿了出来,担心不够,还托长春楼的人去钱庄兑了一些回来。 除了罕有的上品灵石没拿到,中品和下品灵石是应有尽有,诸长泱得以从中找到了所需的灵矿。 沈遮闻言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原来你昨日找我要灵石,是为了炼法器!” 诸长泱:“……不然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沈遮轻咳一声,讪笑道:“我以为你在筹措逃跑的盘缠呢。” 诸长泱:“……?” 这样你都能白给这么多钱?好一个人傻钱多,啊不,人帅心善的富二代! 诸长泱看沈遮的眼神顿时更炽热了,这是移动的ATM啊! 有了灵矿,加上这些日子在材料行淘来的一些绝缘材料,如灵兽皮毛等,诸长泱便开始了正式的炼器。 不错,灵力材料无法用车间设备冶炼打造。所以这一次,他用的是修真炼器法,以灵火进行炼制。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如他所猜测的,灵石中的金属经过科学处理后,果然可以传导灵力。 除了一点小意外。 诸长泱从炼气到筑基,得益于直播间的金手指,进境神速,本是极难得的机缘。 却也因进境太快,尚不及深入地进行摸索实践,对修为的认知略有不足。 简单说来,就是这次炼的东西从原理看不难,但灵石要炼化而不伤其灵质殊为不易。 百工门掌门常春勿以分神期的修为,才能炼出灵力电池。 以诸长泱的修为,要一下炼这么个大件,无疑是越级而为,还远远不够。 但情况紧急,容不得他犹豫。 诸长泱一回房间,便进入车间,将直播间的人气尽数兑换出来,而后开始对材料进行暴力炼化。 所幸他运气不错,加上理论知识扎实,炼化材料中没有出什么岔子。 经过一晚上工作,他终于将所需材料炼化完毕,只是识海几乎耗干,他也支撑不住,还来不及将电饭锅打造组合就昏了过去。 好在君倏及时发现,并将他的修为渡给了诸长泱。 诸长泱的识海得以恢复,终于赶在最后时间,将材料打造成型,组装成锅,赶了过来。 所以,这个电饭锅能炼成功,其实远非诸长泱一人之力。 这是集合了现代科学家的智慧、常春勿的再发明、沈遮的财力、君倏的修为的共同之作。 种种原理,要在一时间向这些修真土著解释清楚并不容易。 而在他们看来,这些都属于炼器师的私人秘法,自然也不好意思问得太细。 这篇便草草带过。 不过,大家总算搞懂了一件事——这个“电饭锅”里注入的灵力并非如玄女鼎般引自天地灵气,而是来自于一块叫“灵力电池”的东西。 这个世界可没有电力系统,所以诸长泱在设计时,就把供能模式改成了用电池槽,配以灵力电池,从而实现了灵力的运转。 所以真正说起来,这个电饭锅还是远远比不上玄女鼎的。 玄女鼎是真正归化灵气的法宝,电饭锅则是用科学思路,将灵石中的灵力搬运过来而已。 当然,对于修真界来说,能够实现物与物之间的灵力传输,也已经非常惊人了。 对长春楼来说,更是解了燃眉之急。 “太了不起了!没想到还能如此造物!”花广白心潮起伏,激动地握住了诸长泱的手,“诸小友真乃奇才啊!” “过奖了。”诸长泱怪不好意思的,道,“我也只是借了前人的光而已。” 要谢还得谢富兰克林和法拉第,以及发明电饭锅的井深大。 其余人也纷纷围上来,争着看这神奇法器。 明如素:“太奇妙了!没想到不以高深修为,竟然也能造出如此奇物。” 诸长泱:“……” 话也不能这么说,在穿越之前,他也是上了十几年学,修了多年的数理化的。 法拉第等诸位大师的修为也不能说不高。 花青黛:“鬼斧神工,不过如此。” 诸长泱:“……” 行吧,小家电对古人来说,确实是蛮神奇的。 沈遮则想到了另外一点,“哈哈”笑了两声:“这个灵力电饭锅,说不定会改变丹宗的势力格局。” 诸长泱一头黑线:“……越说越夸张了哈。” “怎么会夸张。”花广白看向他,“诸小友不是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吗?” 诸长泱这就不懂了,迷茫地问:“哪一点?” 花广白顿了一下,更迷茫地反问:“你刚才跟孜久问说,这个锅还能做别的东西,难道不是指炼丹?” 诸长泱:“……?” 这时,一直沉默的君倏突然开口:“说起来,这个锅为什么叫电饭锅?” “锅”很好懂,“电”也勉强理解了,但是这个“饭”,又为何会出现在这么一件足以让整个大陆为之侧目的稀世法器的名字里。 他一提及,其他人也恍过神来。 对哦,光注意法器的功能,居然忽略了这个奇怪的名字。 等等,不会是? 说起来,在诸长泱按下电饭锅上的按键不久之后,锅中就隐隐有白气冒出,并透着淡淡的米香味。 但他们都以为是法器发动时产生的特殊效果,修真界有些法器是会发出奇香。 就是这个奇怪一些,发出的是饭香而已。 因为不熟悉这个法器,他们也不敢随意以修为查探,是以并不知里面有些什么。 “哦,因为这个锅原本就是用来煮饭的。”诸长泱道。 刚说完,电饭锅上一直亮着的红光正好熄灭,电饭锅里似乎有什么跳了一下,发出“嘚”一声轻响。 “好了。”诸长泱精神一振,伸手按下锅盖上的一个按键,锅盖随即弹起打开。 饭香扑鼻,一锅晶莹诱人的米饭呈现在众人面前。 粒粒分明! 君倏:“……” 想起来了,他们过来的时候刚好经过厨房,诸长泱让他等等,自己进去了一趟。 他还想诸长泱这次吃东西怎么这么快呢,原来是去淘米了! 诸长泱咽了下口水,看向花广白:“楼主,能不能让人上两盘菜,我饿了。” 现场:“………………” 直播间: 【………………………………】 【终究是我们想得太复杂了,什么炼丹法宝,干饭主播眼中,这就是个煮饭的锅……】 【很难说清,此时修真界那几位和我心情,谁更复杂一些。】 【那还是修真界更难受吧!我们好歹知道这是电饭锅,他们眼里,这就是拿神器煮饭啊!!!!】 【不,最难受的是我,我前面还说你们不懂修真界,没想到,终究是我不够懂长泱……】 【哈哈哈,没事,看久了就懂了!】 【笑死,可惜御虚派的人走了,不然让他们看看,玄女鼎平替的真正用途!说不定能把他们气死!】 . 第22章 重磅消息 普江论坛 标题:《缥缈恩仇录》续集之《我用灵力电饭锅在修真界力挽狂澜》来了! 主楼:友友们, 山风一刀斩的《缥缈恩仇录》短剧终于又更新了! 自从《豪门千金结婚当天竟然橘了》爆红之后,剧粉们魂牵梦萦, 都在关心花小姐和大师姐私奔(bushi)后的发展。 现在续集《我用灵力电饭锅在修真界力挽狂澜》终于来了。 本集主要戏份回到我们喜爱的主播长泱身上, 比起在《橘了》里,这次长泱发挥更加出色,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全程高潮迭起, 翻转不断。 [视频链接] 1L:这个标题, 喜欢看修真的和不喜欢看修真的都沉默了…… 2L:直播间粉丝表示标题完全属实, 并点了个赞! 3L:老实说, 山风一刀斩是不是以前的普江作者转型的啊?每次起名都一股老普江配方味儿。 55L:啊啊啊啊啊啊!!!!看完了,太好看了太好看了太好看了(重要的事说三遍)!!还有人不去看我真的会很伤心! 66L:好看是好看, 但是,你们真的不觉得……很、违、和、吗?!! 87L:66哥, 我懂你。我是《橘了》入坑的剧粉,因为工作太忙没追过直播间,只隐隐约约听说过主播好像蛮多骚操作的, 但真的没想到这么骚啊! 天知道, 我刚刚看到续集的时候有多激动,看到花小姐被迫答应孜大冤种的要求的时候有多生气, 长泱出现的时候, 我有多期待! 结果, 我紧张了半天的心情,在长泱掏出电饭锅的那一刻, 崩了! 88L:我就不一样, 作为长泱的老粉, 看到电饭锅的时候我心态稳得一批……直到长泱煮了一锅饭! 101L:哈哈哈哈哈哈哈!这部剧真的绝了啊!实不相瞒, 之前看主播上过几次热搜,我一直以为是营销,对他的直播间不屑一顾。现在:真香.gif 203L:_(:з」∠)_狗血剧爱好者已经循环看了三遍,完全出不去了,现在看别的剧都索然无味。 204L:你管这叫狗血剧? 222L:山风一刀斩!这个系列请务必一直更新下去!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瘟疫本就耸动人心,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君棺疫重新现世的消息很快传得沸沸扬扬。 虽然消失多年,这个凶疫仍留着许多记载,当年沧波城的惨状再次被翻出来,令当世之人为之凛然。 天机子还专门在每日小讯上对君棺疫作了科普,一夜之间,缥缈大陆上无处不在讨论此疫。连凡人境的一些大城都得了消息。 不过这一次,君棺疫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混乱。 因为在疫病消息传出的同时,长春楼主花广白便去信全缥缈大陆各宗门门主以及各大凡人境的城主,将当年佩兰真人留下的解药方子公布给大家。 此举一出,全大陆无不惊讶。 独门药方本是每个医修门派的立派之本、不传之秘,何况这样一道可以克制当世最厉害的疫毒的方子,足以让长春楼地位扶摇直上。 但长春楼居然没有丝毫藏私,就这么将之公之于众…… 花广白此举,自然是基于多方考虑后作出的决定。 一来君棺疫的消息已经传出,他必须要尽快稳定人心,最有效的办法便是让所有人相信,长春楼有能力治好此疫。 二来此方炼制极难,留在长春楼手中怕有失传之时。 而最重要的一点,君棺疫的源头至今没有查出,谁也不能保证除了尸胡村外,没有别的地方染疫,公开药方,是让其他地方都能有防范之力。 饶是如此,诸长泱依然十分钦佩。 虽然花广白一直自惭未能继承佩兰祖师的大道,但实际上,长春楼上下从未失先人之风骨,难怪能成为大陆首屈一指的医修大家。 不以一派之利益为先,而以他人安危为重。所谓医者仁心,不外如是。 各大门派在最初惊讶之后,同样为长春楼的胸襟所折服。 原本有些地方在听到君棺疫的消息之后,对沧波城过来的民众不免心生忌讳。长春楼此举一出,无论各派各地,都不敢再对沧波城民有所摈斥,不少地方更是礼待有加。 初时尚有些门派对长春楼的慷慨之举持有疑虑,不过很快便有别派医修出来证实,解药方子确然有效。 别的修士不懂,精研药理的各派医修却是懂的。有了专业人士证明,其余人等自然再无二话。 而随着药方得到验证,大家也注意到了其中的极关键之处——负雪容的炼制问题。 修真界最不缺聪明人,立时就有人从中推测出了长春楼和御虚派匆忙联姻背后的真相。 这个猜测很快得到证实。 花广白将孜久问及他的几个同门赶出长春楼之后,又命弟子在城中城外清除御虚派布下的眼线,这些都没有刻意瞒着掖着。 更有气愤不过的长春楼弟子,将当日花厅中发生的事说了出去。 本来这两派的狗血八卦就够引人注目,又牵扯上君棺疫之事,不消多时,事情就传得绘声绘色,众人皆知。 尤其是孜久问那番再娶纳妾的无耻言论,再次登上每日小讯,传遍全大陆。 孜久问短短数日内两次社会性死亡,形象再次大滑坡,彻底暴露出其卑鄙无德的真面目。 昔日与他交好的一些人,现在是见了他就躲,都不愿再与他为伍。 据说受他连累,连剑穗销量都大幅下降,气得一干手工艺人破口大骂。 而御虚派作为丹宗大派,在此事中的作为,同样传得沸沸扬扬,为人所不耻。 但大部分门派也只能稍作指责,仍不敢说得太难听。 一来御虚派势力既大,小门小派轻易不愿意得罪。二来和此前长春楼的顾虑一样,若是辖内出现君棺疫,炼制负雪容势必要借助玄女鼎,届时说不定也得看御虚派脸色。 当然也不乏刚的,斩苍派作为剑宗大派,掌门就站出来对此作出严厉谴责,用词也十分质朴,直言御虚派趁人之危,全派上下从掌门胡道归到菜园里养的鸡都是一帮臭不要脸的。 这话传出以后,斩苍派也受到了不少非议。主要是一些爱吃鸡人士非常不满,认为鸡肉那么好吃,怎么能跟御虚派相提并论,强烈要求斩苍派向鸡道歉。 斩苍派在舆论面前,果然派了门下弟子出来致歉,表示他们不该拖鸡下水,让鸡蒙受此种污名。 差点没把御虚派气死。 两派因明如素和孜久问而起的矛盾,就此摆到了明面上。 这边打嘴仗的同时,也有不少人想到另一个问题—— 长春楼眼下并无大乘期修士,却与御虚派撕破了脸,那么接下来该如何炼制负雪容? 若他们无法炼制负雪容,尸胡村的疫病如何解决? 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长春楼对各方疑虑早有预料,在公布药方之后,紧接着又向外表示,他们已经得到了一个可以炼制负雪容的法器,大家不必为此担心。 此消息一出,全缥缈大陆为之哗然。 前有别派医修论证,当今天下,除非大乘修士,否则想要炼制负雪容,唯有借助玄女鼎之力。 长春楼此话若是当真,岂非说明,他们手中的法器能比肩玄女鼎?!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君棺疫固然为众人所忌惮,但到底仍只是在沧波城境内,未危及他处。但一件顶级法宝,却是实实在在可能影响到各派间的势力格局的。 何况是玄女鼎这种级别的法器。 而所有门派之中,最为激动的莫过于各大丹宗,正如花广白他们当日第一时间所想到的,其他丹宗自然也有同样的想法。 若真有这样一件法宝,丹宗格局就此改变也说不定。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派掌门,还特意去信胡道归,询问他对此事的看法。 胡道归的回复颇为强硬:“信口雌黄,无稽之谈。” 但任谁都知道,御虚派的看法并不重要,因为事实不会因此而改变。 长春楼是不是信口开河,只要看他们到时候能不能炼出解药就知道了。 外界为此议论纷纷,震动不已之时,不少门派的掌门已经暗中往长春楼送去拜帖。只因此事关系重大,大家都想亲身前去一探究竟。 尤其各大丹宗,更是明里暗里地打探该法器的来历,只恨不得连夜赶往沧波城里,连此处可能有瘟疫都顾不得了。 花广白对此一一谢绝,倒不是故意端架子,而是实在没有余力应付这些俗务。 在君棺疫消息传出的同时,他便通过诸长泱的引荐,亲上不尘地,到百工门中延请掌门常春勿,请她协助炼制灵力电池。 因为炼制负雪容所需的灵力甚巨,需要大量的灵力电池进行输入。 而诸长泱修为本就有限,在炼制灵力电饭锅时已然透支,短期之内无力再炼化那么大数量的灵力电池。 倒是常春勿作为发明了灵力电池的人,或许可以帮上这个忙。 花广白和花青黛等人虽已听说这灵力电池原非诸长泱所炼,在得知其出自百工门时,仍十分惊讶。 实在是这个小宗门太不出名,永昼天的名气又太盛,出了不尘地,知道百工门的寥寥无几。 这样一个无甚名气的小门派,居然炼出了如此奇物,怎能不叫人吃惊。 所幸长春楼运气不错,其时常春勿正好破境出关,境界升至分神期巅峰。 得知事情真相后,常春勿欣然应允,当天便与花广白一同赶往沧波城。 紧接着,常春勿炼制灵力电池,花广白操作灵力电饭锅,一边以修为保住心脉,让自身不受苏醒的负雪容魔气入侵,一边及时更换电饭锅的电池,使灵力源源不断地传入锅内,烹煮魔药。 电饭锅也不负众望,运转情况十分良好。 诸长泱他们几个小辈,至此终于真正舒了这口气. 这日一早,诸长泱刚从房间出来,迎面就撞上沈遮。 “诸兄,我和师姐要跟花小姐一起去尸胡村,来跟你说一声。”沈遮说道。 原来花青黛不愿干看着,决定前往尸胡村,协助她师兄安置当前的病患。 明如素自当同往,沈遮还等着带师姐回师门复命,不好就此分开,于是也要一起去。 眼看解药不日就能炼成,风险已然解除,倒是尸胡村眼下确实需要人手,花广白便没反对。 是以,沈遮专门来向诸长泱辞行。 诸长泱没学过医,自觉帮不上忙,便没打算一起去。 他正要告别,这时旁边的房门打开,君倏从里面探出头来,看了沈遮一眼:“要去尸胡村吗?一起去。” 说着又去看诸长泱,“你也很想去对吧?” 诸长泱:“……?” 说真的,认识这么久了,君倏的兴趣爱好依然让他感到飘忽莫测,难以捉摸。 很难说清君倏到底对什么事感兴趣,对什么不感兴趣。 不过这次能炼成灵力电饭锅,多亏了君倏紧要关头给他输了大量修为。诸长泱能怎么办,当然是顺着他啊。 便露出微笑,“太想了。” 花青黛和明如素得知诸长泱“竭力”要求一起去尸胡村,不由十分感动,连连感慨诸长泱真是古道热肠。 对此,诸长泱只能疲惫一笑……谁说不是呢。 当下不再耽搁,待花青黛备齐药材金针等物,几人便即出发。 此处去尸胡村相距百里,尸胡村内没有传送阵,几人决定御剑前往。 “正好,沈兄之前下的订单这两天也做好了。”诸长泱边说边从芥子袋掏出一个自行车头,递给沈遮,“你看看满不满意。” 沈遮眼前一灿,定睛一看,登时大喜。 诸长泱给他造的这个车头,居然是金色的!不仅如此,车把的正中间处还镶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翡翠玉石。 玉石青翠,与金色车把相映,顿显富丽华贵,和他的金柄宝剑不要太配。 沈遮越看越喜欢,连连点头道:“满意,太满意了!!!” 明如素和花青黛还没见过空中溜溜车,见状都很疑惑。 明如素问:“这是什么东西?” “哦,这是我委托诸兄打造的御剑神器。”沈遮边说边从袋中掏出宝剑,然后将这个奇怪的金色架子……卡到了剑身上? 明如素、花青黛:? 紧接着沈遮一跃站到剑身上,双手把住车把,试着在空中转了转,随着他的动作,剑尖也灵敏地转换了方向。 沈遮转头解释,“喏,就是这么用的。” 明如素、花青黛:?????? 明如素沉默片刻,认真道:“师弟,你以后在外行走,切记不要说自己是斩苍派的人。” 堂堂斩苍剑宗,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沈遮委屈:“可是诸兄也在用。” 明如素、花青黛:? 两人徐徐转头,才发现诸长泱不知什么时候又掏出来一个铁架子,正在往一把锈剑上安装。 花青黛当时就哽咽了:“诸公子,你怎么也……” 诸长泱往剑上一跳,面不改色:“我又不是剑修。” 沈遮:“……” 面对师姐的逼视,他抹了把脸,羞愧道,“知道了,以后有人问起,我就说我是昆仑派的。” 明如素想了想,道:“说你是御虚派的吧,给他们丢丢脸。” 沈遮潸然泪下:“可是我丢不起这个脸啊。” 现在御虚派名声那么差,他可不想遭人唾弃. 直播间: 【我好不容易终于忘记了这个车头,结果它又冷不丁出现,还带来了升级加强版……】 【金色自行车头!富二代还敢再浮夸一点吗!!!】 【长泱这乙方也是很拼……】 【这大概就是恰饭不易,审美暴毙,泪目。】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师姐也会这招!】 【有一说一,真的好丢人!我是大师姐我也不想承认跟他一个门派的!】 【胡说,明明很酷炫(一条五毛,括号内删)!】 . 第23章 功法相克 三剑凌空, 往尸胡村的方向飞去。 花青黛作为医修,用剑方面并不趁手,索性与明如素共乘一剑。 诸长泱仍与君倏一剑, 沈遮单独一剑。 本来这画面在修真界再寻常不过, 但此时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 花青黛站在明如素身后,看着三剑破开长空疾飞前行,山风在耳畔猎猎作响, 忍不住发出自我怀疑的声音:“明姐姐,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看起来好像很不合群?” 明如素看了看另外两把剑,也不禁陷入了恍惚。 此地偏僻,天上拢共就他们三把剑。结果三把剑里,倒有两把装了那个什么车头。 诸长泱和沈遮一人握着一个车头,就那么悠哉地站着,时不时转动一下,调整飞行方向,看起来不要太潇洒。 唯一正经掐着剑诀的明如素反而成了异类, 在两架空中滑板车的夹缝中显得格格不入。 直播间也看无语了: 【我有六点要说……】 【大师姐!花小姐!你们坚强点,守住自己的世界观啊!】 【笑死, 土著也顶不住这些怪东西。】 【是我有问题吗?为什么我突然觉得, 御剑配个车头好像也挺不错的??】 【……事实证明,怪东西看多了以后, 人也会变怪的。觉得御剑配车头不错的, 建议去友商的修真频道多看看,修正一下思维!】 【别说, 光看长泱和沈少的姿势, 有没有一种开法拉利的感觉?】 【?????法拉利风评被害!】 此刻最惬意的人当属沈遮。 他操控着车头左左右右上上下下, 感觉自己的御剑生涯达到了巅峰,不禁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诸兄,你的炼器技术果然非同一般,用上你这车头后,我感觉我的剑都变得好用多了。” 诸长泱嘴角微微一抽:“我感觉你的感觉应该只是错觉。” 虽然他给沈遮的车头镀了层金,但本质还是一个车间生产的普通自行车头,并没有任何附加功能。 “是吗?”沈遮挠了挠头,喜滋滋地嘀咕,“难道是我修为进步了?” 君倏斜睨了他的剑一眼,发出一声轻嗤:“确实。” 沈遮的这把金柄剑确实是稀有宝剑,隐隐带着灵性,只是尚未成真正的气候。却也因此,反而成了沈遮修剑的阻碍。 真论起来,沈遮根骨并不算太差,不然家里再有钱,斩苍派也不能收他。 但他于剑道上却一直进境艰难,最重要的原因其实不在天赋,也不是练得不够,而是这把剑太不配合。 沈家有钱,什么都要给沈遮最好的,不仅把他送进斩苍派,还花了重金弄到了这把金柄剑。 殊不知,好剑并不一定是合适的剑。 如这把金柄剑便自恃不凡,不甘为普通人所用。沈遮既不是稀世天才,自然为剑所看不起,是以一直以来用剑不顺,以致修炼也十分艰难。 估计斩苍派中能看出这把剑的剑性的人也不多,沈遮又不是受器重的天才弟子,难得受到门中大能的指点,竟然一直没人发现这个问题,都以为是沈遮自己太差。 直到沈遮与诸长泱结识,这把剑先是被当成滑板从楼梯上一路踩着滑下去,现在又被安上车头,成了空中滑板车,哪还有半点稀世宝剑的样子。 这金柄剑的傲气大受打击,哪还敢看不起沈遮。是以沈遮这两日觉得用剑顺了许多。 倒是意外收获。 君倏又垂眸看了看脚下,有了金柄剑的衬托,他的锈剑心态明显也好多了,这会也不避着别的剑飞了。 看了一会,他突然有些不爽,戳了戳诸长泱肩膀,不满道:“为什么他的车头比我们的好看?” 诸长泱:“……” 不是吧阿sir,这也要攀比? 再说沈遮那金灿灿的车头搁他的金柄剑上还说得过去,锈剑上弄这么一个,你真觉得合适吗? 好在小瓷还是很好哄的。 “没事,我们有这个。”诸长泱淡定地从袋子中掏出一个金色的东西。 君倏视线上移,随即一怔。 诸长泱拿出来的,却是他之前不要的那个织金鸟的骨头和羽毛做的剑穗。不过羽毛被改造成了风轮的形状,固定在骨头上。 君倏眨了眨眼:“这是……吉祥轮?” “哦,对。”诸长泱点点头,“你们管这叫吉祥轮。” 所谓吉祥轮,其实就是风车。 君倏那个剑穗原就做得十分粗糙,织金鸟的骨头和羽毛基本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诸长泱筑基以后,就尝试用灵火对其稍作加工。他将骨头打磨光滑,做成了小风车的手柄,羽毛固定在手柄上,成了风车的扇叶。 吉祥轮最早是用于降妖伏魔的,由八卦风轮和乾坤竿组成。民间不能用这两物,便将其改名为风轮和天地竿,吉祥轮又叫八卦风轮。 至于后世,吉祥轮更多被用作招吉纳福的象征,在凡人境广为流传。 诸长泱将金色的羽毛风车往车头上一卡,回头冲君倏一挑眉,“看,是不是很拉风。” 长剑破空,风车迎着山风呼呼地转动起来,颇有意趣。 君倏盯着小风车看了一会,总算满意了,点了点头:“不错。” 又伸出手,“给我,让我拿着。” 诸长泱:“……” 沈遮、明如素、花青黛:“……” 直播间: 【完了,长泱是不是打定主意以后都不拿下这个车头了啊?怎么还装饰上了!】 【我给君倏翻译一下:给我,我要玩。】 【笑死,这风车对小孩子来说太幼稚,对他们来说倒是刚刚好是吧!】 【又来了,这让人不知怎么吐槽的违和感……】. 尸胡村地方不大,不过几百人口,周边另有三个小村。 君棺疫刚出现时,因无人认识,未加防范,各村均有感染。及至今日,总共有近三分之一的人染上此疫。 当日花广白的弟子文玉竹来此行医,发现此疫后就留了下来,并暂时切断了外出的要道,所幸没有继续蔓延到更多地方。 现下病患集中安置在村后里许的山坳里,近日花广白又接连派了多名门下弟子过来,大大缓解人手的压力。 五人直接前往安置处,过了尸胡村,远远见一处平坦的山坳,临着一条两丈宽的清溪。 “到了。”花青黛说道,便要按剑下去。 “等等。”诸长泱喊道,接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叠布片,分发给大家,“来,一人一个。” 这布片裁成方方正正的形状,质地略有些粗糙,似乎是棉纱,又比棉纱更密。几片棉纱相贴缝在一起,中间还填了一层薄薄的大约是棉类的东西,捏起来有些软。 布片的两侧则各缝着一段绳子。 几人一时莫名。 沈遮问:“这是什么?” 诸长泱把布片展开,往自己的口鼻上一罩,接着拉开两侧的绳子,套住耳朵,如此把布片固定在了脸上。 “这是口罩。”他瓮声瓮气地说,“常言道病从口入,戴着这个,可以一定程度上防止病气入侵。” 在现代社会,戴口罩是最基础的防疫手段,也是人人皆知的常识。 虽然说现在能炼出解药了,但也不能大意。 索性口罩制作简单,材料也易取得,诸长泱花了一点时间就赶制了几个出来。 虽然比不上现代的专业医用口罩,总归有些防护作用。 另几人往常只见过面纱面罩,“口罩”还是第一次见,一时都有些新奇。不过修真界惯以气入体,自知“气”与人体的相生相长。 听了诸长泱的解释,均觉有些道理,便学着他的样子把口罩罩到脸上。 罩的时候又发现,口罩的一边硬硬的,里面还缝了一条很细的金属丝。 “这样用。”诸长泱两指一捏,那金属丝就弯了弯,严丝合缝地卡在鼻梁上。 几人恍然大悟。 沈遮竖起大拇指:“好方便的设计。” 直播间: 【不愧是咱现代的主播,防疫意识很强[拇指]】 【把科学防疫的观念传播到修真界的千家万户去吧~】 戴好口罩,几人按剑落地。 山坳中满是病人,用干草搭了些简易的棚子和床铺,还有村民送来的床单被褥和一些基本生活用具,到处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和药味。 长春楼的人已收到讯息,知晓花青黛要过来,因此远远看到飞剑,便上前相迎。 然后就被眼前的画面震了一下。 只见天上徐徐降下来三把剑,剑上的五人脸上古里古怪地蒙着块布,仿佛江洋大盗。 这倒算了,其中两把剑上卡着的铁架子是什么玩意??? 五人互相看久了,自我认知已经麻木,根本没注意他们的画风在别人眼中有多怪异,非常自然地与前来迎接的人打招呼。 长春楼的人这才回过神来,也纷纷问好。 花青黛四处看了看,问道:“大师兄人呢?” 其中一人指了指东首的一个草棚,道:“在那边……” 还未说完,草棚中忽然传出一声呻.吟,接着一个男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好。”花青黛听出那正是她大师兄文玉竹的声音,连忙奔了过去。 其余几人也赶紧跟上。 原来文玉竹正在给一个中年汉子输气续命。 这汉子是最早染上君棺疫的几人之一,当日文玉竹诊断其染疫后,就用佩兰真人留下的方子暂且拖住病情。 拖至今日,与他一同感染的几人已经先后病逝,他因身体强健,得以苟延至今。 本来再拖住两日,待负雪容炼化之后,他就能够随其他人一起获救。不料就在今早,他身上的黑斑爬至后颈,气息也急剧变弱,俨然命在旦夕。 文玉竹看着就差那么一点时间,实在不忍,便以自身修为强行给他渡气,试图让他再支撑两日。 然而君棺疫委实凶险,文玉竹连日操劳,已然心力交瘁,不但没能护住这汉子,自己反被倒逆的疫气岔入,一口血喷了出来。 花青黛到时,正见文玉竹面如金纸,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师兄,你怎么样了?”花青黛连忙扶住他。 “不、不要紧。”文玉竹摆摆手,面色颓丧地看着前方。 他身前的干草堆上,原本体格壮硕的汉子已经瘦得皮包骨,脸色青黑,眼睛紧闭,气息极其微弱。 再一细看,那眼缝口鼻中隐隐有血丝在往外渗。 这时旁边传来“哇”的一声,一个面色如土的村妇跌跌撞撞地扑进来,伏在那汉子身上啜泣起来:“当家的,你坚持住啊——你走了我们娘俩怎么办——” 她身侧跟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小孩怯生生的,揉着眼睛抽噎:“爹爹,你别死!爹爹、爹爹——” 这两人手上均有黑斑,却是一家都染了疫病。 村妇哭了一会,又转头巴巴地看文玉竹:“仙师,你能不能再发发神功?不是说再拖上两日就有药了吗?” 文玉竹看着母女二人,神色惭愧,道:“嫂子,很抱歉,我已经尽力了……” 说着又咳出一口血来。 村妇见状,已然心中有数,讷讷地叹道:“都是命,都是命,我当家的命该如此……” 说到一半,又“呜呜”地哭了起来,旁边的小孩仍是“爹爹、爹爹”地叫着,只是声音越发惊惶,听得周围一圈人揪心不已。 诸长泱鼻子一酸,问道:“真的没办法再拖一拖吗?” 就差那么一点时间,实在太可惜了。 花青黛摇摇头:“太迟了,除非我爹在……” 这汉子病程实在拖得太久,能苟延至今日已经是奇迹。 文玉竹是他们当中修为最高的,连他都护不住,其他人更没办法,一个搞不好,可能被疫气反噬,让情况更加危险。 现下能再拖一拖的估计只有花广白,但花广白正在做更要紧的事,不可能分.身前来。 诸长泱半晌无言,最终轻轻叹了一声。 君倏本来一直没说话,听他叹息,忽然问道:“你想救他?” 这问题有些没头没脑,诸长泱一时没明白,只下意识点头:“是啊。” “哦,那好吧。”君倏点了点头,便上前一步蹲到那汉子身旁,接着略一凝神,右手食中双指并拢,点到汉子的额心处。 他出手得突然,其他人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文玉竹更是一急:“诶,你干什么!” 各派修士功法不同,非是医修,对如何以修为治病本不了解,顶多在紧急情况下用来护住心脉。 但瘟疫不是普通伤病,不懂医理,胡乱渡气可能反加重其害,乃至危及自身。 花青黛恍过神来,也连忙劝阻,“君公子,小心疫气逆行……诶?” 只见随着君倏运气渡入,不过片刻之间,原本已经气若悬丝的汉子胸口居然开始起伏,鼻腔中的气息渐渐加深。 文玉竹和花青黛俱是一怔,连忙闭口不言。 其他人见状,明白是君倏的治疗起了作用,惊奇之余,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打扰了君倏。 那村妇更是下意识抱紧了女儿,小孩也十分乖巧,不用大人哄劝,便赶紧闭上嘴,只瞪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紧紧地看着。 相比起周围一圈人的紧张,君倏看起来反而从容多了,连脸色都未变一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文玉竹和花青黛等一干长春楼弟子越来越惊讶。 那汉子不但呼吸恢复了平稳,脸上的黑气也淡了许多,这种一般是体内的疫毒减轻才有的表现。 如此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君倏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手指从汉子的额头收回,说道:“好了,应该可以再拖上两日。” 紧绷的气氛登时一松,那村妇大喜过望,又哭又笑地朝着君倏连连伏拜:“谢谢仙师,谢谢仙师——” 小孩揉了揉眼,拭去打转了半天的泪水,也奶声奶气地喊:“谢谢神仙哥哥——” 君倏不置可否,兀自起身走开,站回诸长泱身边。 诸长泱双目弯弯,冲他竖起个大拇指,由衷道:“君倏哥哥,你真好。” 君倏睨了他一眼,摊开手:“那你把吉祥轮给我。” 刚刚在御剑上,诸长泱坚持那个剑穗是君倏不要的,不肯把风车给他。 非常斤斤计较! 诸长泱:“……” 碰瓷倏真的很会顺杆爬。 另一边,文玉竹重新为汉子号脉,确定他的气息心脉暂时得以保全,体内疫毒亦得到了控制。 当下吁了口气,起身向君倏作了个揖,好奇问:“阁下莫非也修过医道?不知师承哪位大能?这手法在下从所未见,实在好生佩服。” 文玉竹修为不低,长春楼的医道亦是医修中的独一档,可他方才号脉,却无法分辨君倏是如何做到的。 “没有手法。”君倏神色淡淡,“就是强行把疫毒压下去而已。” “啊?”文玉竹一怔,顿时更为诧异。 这君棺疫之凶,便是花广白都难以对付。君倏修为似乎并不太高,竟然能强行压下行到末期的疫毒,如何不叫他吃惊。 诸长泱不懂修真界,但看得懂表情,一见文玉竹的模样,也猜到君倏此举应该很不简单。 虽然不清楚到底怎么个情况,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此时应该做什么。 当即给君倏捏了捏胳膊,赞美道,“厉害啊,小君。” 君倏嘴角果然微微勾起,轻哼一声,难得解释一句,“不过刚好功法相克而已。” 文玉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如果君倏所修功法刚好与这疫毒相克,倒是好理解一些。 只不过,这君棺疫起于魔君之尸,这君倏修的不知是哪一派的功法,居然能克制这么凶险的魔疫? 文玉竹心中疑惑,但见君倏态度始终淡淡,他也不好多做打探。 话题便揭了过去. 是夜,清风习习。 诸长泱往溪边的草地上一躺,双手交叉垫在脑后,舒服地长长吸了一口气。 白天君倏稳住那汉子的病情后,大家便忙碌了起来。 花青黛自不用说,来来去去地给病患施针诊治,忙得不可开交。 诸长泱他们几人并非医修,长春楼的人怕他们染上疫病,虽说已经有了解药,到底于身体有损,便没让他们照料病人,只让他们帮忙烧火取水,煎药端药。 饶是如此,一天下来,也颇感疲累。 此时躺下来,听着山中虫鸣阵阵,身边溪水潺潺,只觉浑身舒畅,好似身上的沉重之感也轻了许多。 正要闭目,忽然身边传来脚步声,接着草声窸窣,一个人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诸长泱不必回头,便知来者是谁,不由轻轻笑了一声,感慨道:“你看天上,好多星星啊,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多星星。” 论衣食住行这些日常生活,修真界是远远比不上现代社会的,但这里也有以前的社会所不能及的。 比如玄奇的大道法术,比如未经污染的山河,比如这漫天的繁星。 君倏仰头看去,但见苍穹如海,星汉灿烂,不由随着一笑:“确实。” 顿了一顿,又若有所思,道,“人间沧桑变幻,而天道亘古不老……难怪凡人总想要飞升成仙。” 声音淡淡,话语中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慨叹。 诸长泱难得听到君倏说这么有深度的话,不禁一怔,下意识地侧头向上看去,正好君倏垂头看下来。 两人目光相接,诸长泱顿觉一阵恍惚。 明明跟君倏认识时间也不算短了,每每还是会被他的相貌惊艳。 这是诸长泱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君倏。 但见夜幕深深,繁星点点,残钩冷月溶溶如水,映在君倏身上。 君倏姿态闲散,一袭白衣在寒光下犹如一捧寒雪,显得他的眉目也清冷了几分。 在他垂下首的同时,如瀑黑发顺着肩膀滑下,发尾轻轻拂过诸长泱的鼻尖、额头。 诸长泱只觉脸上微微一痒,不自觉地眨了眨眼,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正要把头扭开,突然“咦”的一声,脑袋下意识地往前凑去。 他本来躺着,想要往前,身体便自然而然地撑坐了起来,结果动作太猛,一下没控制好力度,差点撞到君倏脸上,好险在咫尺之间堪堪停止。 君倏正垂着头,就见诸长泱冷不丁凑了过来,虽然最后停了下来,但两人的脸已经几乎贴在一起,他甚至能感觉到诸长泱的呼吸与自己的交缠在一起。 君倏整个人蓦地一僵,一时竟忘了动作,就这么愣在当场,与诸长泱大眼瞪小眼。 诸长泱看了一会,突然意识到这个姿势怪怪的,连忙往后退开。 君倏这才回过神来,脸色不禁有些古怪,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你干什么?” “呃。”诸长泱又瞄了他一眼,也有些疑惑。 他刚才不知怎么地,好像看到君倏的眼珠子变成了红色,但是凑近了看,又分明还是黑漆漆的样子。 大概是太累眼花了吧。 诸长泱揉了揉太阳穴,笑道,“没什么。” 君倏轻哼一声,“诡计多端。”. 直播间: 【?????长泱这姿势,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普江老耽美频道了,懂?】 【斯哈斯哈!终于出现了!这才是普江主播真正该干的事啊!】 【X的,看久了主播搞事,我都忘了这是普江了,结果主播突然就给我来了一jio!!】 【哈哈哈哈哈真正的普江人狂喜!】 【诸长泱!你停下来干什么!倒是再往前一点啊!】 . 第24章 声名鹊起 接下来两日, 一行人的行程照旧。 诸长泱、沈遮和明如素仍和第一日一样,给长春楼的医修打下手。 唯有君倏一如既往,径自找了棵遮阴的树, 斜斜地歪在树干上, 懒洋洋地闭目眼神。 面对满山坳忙碌的人, 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真正做到了活出自我, 活得坦然。 诸长泱佩服之余,不禁疑惑, 君倏到底干什么来的?当时见他积极提出要一起来尸胡村,还以为他有什么目的,结果就是换个地方继续打盹? 总之就很迷。 不过诸长泱没有太多时间琢磨君倏的想法,实际上, 这两日他的内心受到了非常大的冲击。 尸胡村连同周围几个小村加起来,共有数百人染上君棺疫,许多更是一家几口人同时感染。 这时节,瘟疫对于普通人来说与催命符无异, 唯一生还的希望全寄托于长春楼身上。 而长春楼一边遣人去魔域采摘负雪容,一边与御虚派那边周旋,无可奈何地拖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间, 即使有佩兰真人留下的药方吊着, 仍是有不少人撑不过去。 苟延至今的染疫者,眼睁睁看着昔日同村离世的同时,自己也被折磨得病体支离。 这一方山坳, 便如那架在火上的药炉, 一边煎着药, 一边煎着人。 病气、药味、臭味以及若隐若现的腐尸味充斥其中, 交织成了让人不忍目睹的图景。 这些画面也通过镜头一一呈现在直播间里,牵动着无数网友的心。 【古代的普通人真的好可怜,一场疾病、一场战争都能毁掉他们的全部。】 【唉,要不修真界常说大道蝼蚁,大道之下,凡人都是蝼蚁。】 【其实现在也是啊,人类在天灾面前从来都是渺小的,只不过我们很幸运,能够生活在一个和平的环境里。】 【QAQ这两天看得我太压抑了,希望解药快点炼好,瘟疫快点结束。】 第三日清晨,草叶微凉,白露如霜。 大部分人仍在熟睡,山坳中寂寂无声,显得间或的鸟鸣和一些病人痛苦的呻.吟尤为清晰。 诸长泱在一个临时搭的草棚子里和衣而卧,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得一声大喊:“楼主来了,你们快看,是楼主来了——” 这一声呐喊犹如春日惊雷,霎时之间,整个山坳都惊醒了过来,喧哗声大作,吓得群鸟四散飞起。 诸长泱同样心头一震,神智一下清醒过来,当即一跃而起,快步走出草棚,循着其他人的视线,望向天际。 此时长夜方尽,黎明正要来临。 但见辽阔苍穹的尽头处,深黑的夜色渐渐消融,晨曦犹如白色的海浪,自群山之后慢慢地涌出。 晨曦之中,四只赤色大鸟展翅飞来,赤鸟身后拉着一架巨大的飞车,正是长春楼的车驾。 赤鸟羽翼如火,鸣声如啸,远远望去,犹如四团火焰,破开黑暗,疾飞而来。 这火烧的速度极快,不消片刻,便飞至山坳上空。 近了看,更觉那赤鸟体型庞大,几乎逼近普通骏马。 四只大鸟在空中盘旋一周,便降了下来,到得离地约两丈处才停下,其拉着的车驾随着悬停在半空中。 这时山坳中的人已经全部醒来,伸头探脑地看向车驾的方向,青黑枯槁的脸上无不充满了紧张与期盼。 长春楼的弟子更是激动地迎了上去,在车驾前围了一圈。 众人瞩目中,车门终于打开,花广白率先走了出来,目光在山坳中逡巡一圈,朗声说道:“解药已经炼出来了!” 话音落下,山坳中先是一阵寂静,紧接着爆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我们终于有救了!” “谢谢神医!谢谢仙师!” “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呜——” 当下有人放声大笑,有人抱头痛哭,还有人在为那些等不及解药便不幸逝去的亲人朋友默默拭泪。 更多的人,则跪伏在地,不知是在拜长春楼的仙师,还是在拜那朗朗青天。 花青黛和文玉竹俱是大喜,一同上前向花广白行礼。 花青黛鼻子一酸:“爹,你终于来了。” “是啊,我终于来了。”花广白亦是感慨不已,“不止是我,还有许多人也来了。” 说着轻轻一跃,落到地上,又转过身,冲着车上喊道,“诸位,请下车吧。” 就见十几名背着药箱针袋的修士从车驾中鱼贯而出。 花广白介绍道:“这些位都是从其他地方赶来相助的医修同道。” 原来君棺疫消息传出之后,虽然许多人谈疫色变,避如蛇蝎。却也有不少仁人义士关心尸胡村的情况,更有医修不畏疫毒,赶到沧波城,要助长春楼一臂之力。 恰逢解药炼成,花广白大喜之余,当即集合这些医修,连夜赶来尸胡村。 事不宜迟,众人不再多言,立刻解下药箱,争分夺秒地为病人进行施治。 这些专程从他处赶来的医修无不心存仁义,于医道亦是钻研精深,有些已经是缥缈大陆上赫赫有名的名医。 有了他们相助,救治工作顿时轻松不少。 花广白将解药取出,交给文玉竹和花青黛,嘱咐他们分发下去,并详细交代相关用法。 做完这些后,他才来到诸长泱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郑重道:“诸小友,这一次多得你相助,我实在不知如何谢你才好啊。” “哪里。”诸长泱连忙摆手,由衷道,“能帮上忙我也很高兴。” 他侧目看向山坳,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但见病沉沉的山坳为之一振,焕发出许久未见的勃勃生机。 直播间: 【啊啊啊!终于!终于啊!】 【靠!居然看哭了!】 【我也,听到花楼主说解药炼出来的时候,我简直太激动了呜呜呜!】 【还有那些医修出现的时候,我一下想起每次有事发生的时候,我们的人民子弟兵、医护人员,还有来自各地的志愿者,他们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逆向奔赴,有谁懂?】 【我懂我懂!真的,每次看到这些我都绷不住!】. 随着解药施下,各方医修相助,山坳中的染疫者终于逐渐痊愈。 如此又过几日,一些病情较轻的人已经完全康复,相继回到村子里。 尸胡村这些日子人心惶惶,村民生怕染疫,除却必要的耕种衣食,轻易都不敢出门,很是萧索。 如今危机解除,各人纷纷走出家门,竞相庆贺。一些村民见到染疫的亲人平安归来,更是忍不住热泪盈眶,恸哭不已。 里正还组织了一队人手,沿着街巷敲锣击鼓,用柳枝泼洒清水,以示逐除瘟疫。 被拘了多日的垂髫小童欢呼着跑上街头,跟在锣鼓队的后面,乐颠颠地又蹦又跳,运气好的话,还能从一些村民那里讨得一两块糖吃。 一时之间,村里村外,目所能见一片喜气洋洋,总算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随着病患康复,山坳那边不再需要那么多人手,诸长泱几个非专业人士便没了用武之地。 几人也乐得清闲,索性无事,便回了村里准备找个地方稍作休整。 村民对他们极为感激,特意将村里最好的一进院子腾出来给他们暂住。盛情难却,反正也就几日,几人便没推辞,顺势住了下来。 尸胡村地处偏僻,山清水秀,褪去瘟疫阴霾后更多了一丝少有的宁静祥和。 几人置身其中,都觉得身心甚是舒畅,颇有隐世之感。 当然,只是看起来隐世,实际半点不耽误他们通过玉牒了解缥缈大陆的最新热门话题。 而当前最热门的话题,非诸长泱莫属。 “诸兄,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沈遮一边翻阅每日小讯,一边连连感叹,“天机子已经连续三天以你为题撰写小讯了,当日孜久问与花小姐婚讯传出时,天机子也不过写了两日,可见各门各派对你的重视程度,还胜过御虚派和长春楼的联姻啊。” “别念了别念了。”诸长泱虚弱道,“……我谢谢他们了。” 已经在害怕了好吗! 随着花广白和各方医修到来,君棺疫被治愈的消息传出,缥缈大陆顿时为之震动。 君棺疫危机解除自然是天大的喜讯,但对于各大门派来说,其中还有着更为惊人的信息—— 长春楼竟然真的炼化了负雪容,这意味着,花广白手上的法器,当真有着足以比拟玄女鼎的功效! 若说先前还只是将信将疑,现在则是确凿无疑。 这样一件法器的威力有多惊人,看御虚派便知。 这下所有门派都按捺不住了,纷纷打听这件法器的来历,这一打听,更是大为哗然。 这法器居然是一个毫无名气的小炼器师炼出来的,不对,也不能说毫无名气。 据知情人透露,这个小炼器师,就是当日大闹长春楼婚礼,让孜久问颜面无存的人,名字叫诸长泱。 好家伙,这是以一己之力,把御虚派上下按在地上摩擦啊! 这下子,诸长泱算是彻底出了名。 由于此事前与长春楼婚礼,后与君棺疫连在一起,可谓近一个月来最牵动人心的八卦。 天机子特地用了整整三日的版面,对整件事进行了梳理、总结和跟踪报道。 诸长泱作为一个新人,名字有幸力压孜久问、花青黛这些修真界名人,成为小讯头条。 随着一起登上头条的,自然还有神奇法器“灵力电池”和“灵力电饭锅”。 作为炼制出灵力电池的关键人物,常春勿与百工门的名字紧随诸长泱之后,引发多方关注。这个数百年名字都未曾出过不尘地的小门派,一夕之间名达九域。 据说每日小讯发布当天,百工门上下便收到数百询问,委托他们炼器的订单量随之激增。 当然,这么多名字中,当属“灵力电饭锅”收到的议论更多。 因但凡上等的法器,大都拥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而这些名字多与法器的特点或来历相关。 如炼器大宗永昼天的镇宗之宝“长明天灯”便是以法器的特点命名,而御虚派玄女鼎则以来历命名。 但诸长泱炼的这个“灵力电饭锅”却着实叫人摸不着头脑。灵力还好说,锅也能理解,这个“电”和“饭”到底是何意,至今无人能说出一二。 “诸兄,你再看看这个,眼下外界都在讨论这法器为什么叫灵力电饭锅。听说好几个炼器师为了争论这个‘电饭’的意思,都打起来了。”沈遮继续翻着小讯,“有人说你这名字是以饭喻物,饭者,凡人之需也,恰如修士之灵也。还有人猜这个‘电饭’乃是一种稀奇的材料,说你能炼出此奇物,正是得了这种材料的缘故……啧啧啧。” 沈遮摇摇头,十分唏嘘,“你说,他们要是知道,这个电饭锅的意思,其实就是用电煮饭的锅的话,该有多难受。” 实在不怪大家拼命往这个简简单单的“饭”字上头强加意义,放眼整个缥缈大陆,谁敢料想,这么一件叫所有宗派为之震动的法器,据说其功能最开始其实是用来煮饭的。 诸长泱睨了他一眼,悠悠道:“你当时有多难受,他们就有多难受呗。” 沈遮一默:“……咳,你说得对。” 当初看到诸长泱打开电饭锅,露出一锅米饭时,他确实够难受的。 他这辈子吃过很多米饭,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普普通通的米饭居然能给他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沈遮傻笑两声,立刻又高兴起来,“不管怎么样,诸兄如今在各域各洲可谓声名鹊起,许多人都在询问你的来历,想与你结识呢。嘿嘿,这等风光,可是连以前的孜久问都比不上的。” 诸长泱:“……” 谢谢,更害怕了。 在修真界这种地方,出名也是要看实力的。很不幸,他目前的实力,远匹配不了这么大的名气。 别的不说,就说御虚派,现在肯定恨他入骨。 以后出门更危险了! 想到这里,诸长泱不禁痴痴地看向君倏,暗暗下决心,在修为提升到能自保之前,一定要更加抱紧碰瓷倏的大腿! 君倏正慢悠悠地吃着瓜子,听着沈遮转述江湖新闻,忽然感到旁边有道视线,转头一看,正对上诸长泱炙热的眼神。 君倏动作一顿,脸色有些不自然,问道:“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诸长泱把凳子往前搬了一点,熟练地给他捏起胳膊,“就是觉得,有你真好。” 说着觉得不够郑重,又加重语气,“我简直不敢想象,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君倏:“……” 沈遮:“……” 诸兄平时做人明明挺清爽的,为什么一跟君兄说话,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油了起来?!. 直播间同样一阵无语: 【…………主播玩尬的是吧??】 【不是,就算是普江频道,主播这卖腐卖得也太直白粗暴了吧??】 【什么卖腐?众所周知,普江都是真基佬!我相信长泱是真心的!】 【我不管,工业糖精我也爱吃,长泱不要停,炫我嘴里!】 . 第25章 最初的模样 诸长泱用两句话,把君倏和沈遮两人油得动弹不得。 他本人以前经常跟弹幕互油,对此毫无自知,见两人沉默,还有些奇怪,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 沈遮:欲言又止jg 君倏脸色微僵,看诸长泱的眼神里透出些古怪,正寻思应该说点什么。 这时大门处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花广白大步走进来,一脸喜色道:“几位小友都在啊,那可正好了。” “花楼主,你好。”诸长泱和沈遮连忙起身问好。 君倏见状,也慢吞吞地点了下头,算是致意。 “小友不用客气。”花广白忙摆摆手,“请坐。” 几人坐下,花广白说明来意,原来他是专程来向他们报喜的。 经过各方医修连日施治,及至今日,尸胡村数疫者终于全部施药完毕,所染疫毒尽皆拔除。 整场瘟疫历时两个多月,比起以往凡人界动不动以年计的瘟疫,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即使终究难免有不幸殒命者,但这个结果,已经比预期的好上许多。总算大部分人都活了下来。 接下来,只待慢慢休养恢复。凡人大病一场,不免留下病根,但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花广白在确认疫毒全部清除,瘟疫不再有扩散之虞后,便第一时间亲自回了村中,来向诸长泱几人报这喜讯。 尤其是诸长泱,当属逐除君棺疫的第一功臣。 花广白又是一番感谢,末了从芥子袋中捧出一物,正是近日全缥缈大陆都在热议的灵力电饭锅。 “幸得小友相助,总算炼制出了解药,现下功德圆满,当物归原主。” 诸长泱不禁有些意外。 如今各门各派都在打探这电饭锅的消息,花广白明明拿到了这锅,反而没有半点犹豫,就这么爽快地还了回来。 足见长春楼果真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诸长泱没有接手,只笑了笑,说道:“花楼主不嫌弃的话,不如就把这个锅留下吧。” “啊?”花广白一愣,脱口道,“这怎么使得!这电饭锅如此贵重……” 诸长泱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哪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这锅只有在长春楼手中,才能充分发挥作用,在我手里,就是个煮饭的锅。” 他这话倒是真的。 这电饭锅最大的作用,便是将灵石中的灵力抽取转化,这点对修真界的任一门派都是十分有用的。 偏偏诸长泱没有灵根,根本化用不了这些外界的灵力。所以这个锅于他,用途十分有限。 但是对长春楼来说就不一样了,除却负雪容外,修真界还有许多难以炼化的金石药材。有了灵力电饭锅,长春楼无疑能在这方面省下许多精力。 最重要的是,长春楼在这次君棺疫危机之中展现出的大派风范,让诸长泱十分钦佩。 相信电饭锅在他们手里,一定能够帮到更多的人。 再就是,君棺疫源头尚未查出,很难说以后还会不会再次出现。若是其他地方出现此疫,届时也需要再用到此锅。 基于如此种种,诸长泱认为,将灵力电饭锅留给长春楼,才是最恰当不过。 花广白见诸长泱态度坚持,稍稍犹豫后,便收了下来。 实际上,他内心确实很想要这个电饭锅,只是不好意思觊觎如此宝物,没想到诸长泱居然会主动提出把锅送给长春楼,实在让他很难不心动。 但他也实在不能白白收下电饭锅。 花广白略作沉吟,从芥子袋中拿出一个青色小瓶递给诸长泱,说道:“小友一番盛情,鄙人实在受之有愧,这瓶药乃我派佩兰祖师所留,可救死疗伤,延年益寿,请小友收下。” 沈遮一听,立时想到了什么,不禁“啊呀”一声,面露惊讶:“花楼主拿的这个,莫非就是贵派大名鼎鼎的不朽长春药?” “正是。”花广白微微一笑,“不过所谓不朽长春,只是坊间夸大而已。” 他言辞谦虚,但神色颇为自傲。 诸长泱自然没听过这药,但光看花广白和沈遮的态度,又听这是佩兰真人所留,就知肯定不是一般东西。 他迟疑了一下,问道:“这个药很难得吧?” “那可不是一般难得。”沈遮见诸长泱居然不知这药,吃惊之余,立时滔滔不绝地向他科普起来。 说道佩兰真人作为当年第一等的医修,不但有妙手回春之能,还炼出了一道药剂,传说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后人将之称为不朽药。 不过该药炼制殊为困难,佩兰真人当年仅炼出两瓶,一瓶在她生前已经用掉,另一瓶留给了后世弟子,被视作长春楼的镇楼之宝。 没想到,这么一瓶弥足很贵的神药,花广白居然就这样拿出来赠给诸长泱。 诸长泱听到这么一段来历,哪敢收下,连忙推拒。 花广白却很坚持,说道:“没有小友帮忙,这药也不一定能留到今日。你若不肯收下,那这灵力电饭锅,我也不能收。” 当日他决定以身炼药之时,其实也想过用这不朽药冒险一搏。 但这药虽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却不一定能够克制负雪容的魔气,便能将他救回,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全然未知。 幸而诸长泱炼出灵力电饭锅,让他不必冒这个险。 现在诸长泱又将电饭锅相赠,花广白思来想去,唯有这不朽药能报答。 诸长泱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推辞,只能收了下来。 接过瓶子,但觉瓶身莹润微凉,乃是用上好的玉石所制。再看瓶口的木塞,黑沉沉的,极是陈旧,细细一闻,还有淡淡的木香。可见确是保存了许多年,珍贵无比。 沈遮也忍不住伸长脖子看这传说中的奇药,好奇道:“我听说不朽药上还有佩兰真人所留之机缘,是不是真的啊?” “谬传罢了。”花广白笑道,“外界对不朽药夸大甚多,其实不足为信。这药确有佩兰祖师之修为,只要一息尚存,便能起死回生,至于什么生死人肉白骨,或是机缘之说,都是牵强附会而已。” “这样啊。”沈遮撇撇嘴,有些失望。 诸长泱把不朽药收起。 “还有一事。”花广白拿出自己的玉牒,拂去禁制,递给诸长泱,“这几日有许多宗主掌门托我相询,问你能不能再炼一个灵力电饭锅,他们愿意重金求购。” 诸长泱接过玉牒,果然看到一封封求购信息,不少言辞豪横,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看得他眼眶都红了,痴痴道:“我也好想重金卖给他们。” 双向奔赴了属于是。 但这也就想想,诸长泱把信息翻完,又向花广白询问了一下这些宗派的情况,终于有了决定,道:“楼主,请你帮忙转告清枢门,就说我接了他们的单子。” 清枢门是缥缈大陆另一个赫赫有名的丹宗,多年来一直与御虚派互别苗头,但因没有可以与玄女鼎相抗衡的法宝,一直被御虚派压着一头。 所以在灵力电饭锅横空出世之后,清枢门是所有门派中反应最为迅速的,也是所有求购人中出价最高的。 花广白点点头:“那其他的?” 诸长泱依依不舍地把玉牒还给花广白,忍痛道:“都拒了。” “诸兄,高啊!”沈遮一拍大腿,“所谓物以稀为贵,只接一个单子,自然能把这价格抬到最高。没想到你不但炼器厉害,行商手段也这么高明!” 诸长泱震惊脸看他。 难怪沈家那么富贵,看沈遮这奸商头脑,他不发财谁发财。 诸长泱抽了抽嘴角,“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沈遮:“什么?” 诸长泱:“有没有可能,只是因为我炼不了那么多而已。” 沈遮:“……” 事实就是这么简单,诸长泱根本没想搞什么饥饿营销,就是单纯的产能跟不上罢了。 那灵力电饭锅炼起来极费修为,诸长泱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允许他规模化生产。 要不是基于多方面的考虑,他其实连清枢门这一单都不想接。眼下虽然接了,却也不能立刻交付,还得慢慢炼上一阵子。 总结起来,还是因为修为太低。 提升直播间人气迫在眉睫! “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花广白正要告辞,忽听旁边传来“咕噜噜”一阵响。 花广白疑惑:“什么声音?” 君倏睨了某人一眼,悠悠道:“有人又饿了。” 这个“又”字用得,就很到位。 “啊,不知不觉又到了吃饭的时间了。”诸长泱面不改色,“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说着看向花广白,热情道,“楼主来都来了,一起吃了再走吧。” 花广白已经辟谷,闻言摆了摆手:“不了,我还得再回山坳看看……” 还没说完,眼睛蓦地一瞪,未竟的话生生噎住。 只见诸长泱从芥子袋中掏出一个东西,施施然往身前的石桌上一摆。 赫然又是一个电饭锅。 花广白嘴唇抖了抖:“……蛤?” 不止是他,沈遮和君倏也呆了呆。 沈遮以为自己眼花了,还揉了揉眼睛:“诸兄,这是?” “电饭锅啊。”诸长泱一脸鄙视,“怎么换个材料就不认识了?” 没错,眼前放着的,正是诸长泱在车间里,用不含灵力的普通材料制造的家用电饭锅。 本来车间里并没有能够直接制造电饭锅的生产线,一些比较高级的技术还处在未解锁的状态。 但那日诸长泱炼出灵力电饭锅后,发现车间里居然同步激活了新的设备,正是用于制造电饭锅零件的关键技术。 这意味着,只要有图纸和材料,他就能轻松制造家用电饭锅了。 诸长泱疑惑之余,也十分高兴。 灵力电饭锅不好炼,造个普通电饭锅也是很好的。 于是这两日趁着闲暇,他便进入车间,先用废石提炼出普通金属,又找了一些皮料和树脂做绝缘材料。找齐材料后,便启动新激活的设备,造出了一个这个电饭锅。 这个电饭锅和现代社会的家用电饭锅大致相同,唯一的区别在于电源接口。 因为修真界没有电网,所以这普通电饭锅仍用灵力电池供电。 好在灵力电池作用在普通材料上时,灵力不会被直接抽取,而是转化作电流,因此十分耐用,给这电饭锅供电倒也足够。 而对诸长泱来说,这普通版的电饭锅比灵力版的可要实用多了。 能煮饭,能保温,对他这种一日三餐不能少的人来说,实在是居家旅行的绝佳良品。 诸长泱一边说一边按键开盖,随着锅盖弹开,一阵白色的蒸汽带着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嘿嘿,我早上炖了只鸡。”诸长泱深深嗅了一口,“真香!别客气啊,来一人盛一碗。” 现场:“…………” 明明不是第一次看诸长泱用电饭锅做吃的,但此时此刻,仍然情不自禁地感到热泪盈眶。 这可是全缥缈 . 第26章 孤蓬秘境 吃完蛋糕,诸长泱当即拿出玉牒,“唰唰”给常春勿写了封信。 沈遮的反应让他看到了家用电饭锅的商机所在。 虽然受限于用电问题无法大规模推广,但先小批量售卖还是可以的。 诸长泱的计划很简单,他可以在车间进行电饭锅生产,再把成品运回门,由门搭配相应的灵力电池进行售卖。 他也能炼灵力电池,但就目前而言,无论质量还是效率,都还比不上常春勿。 正好常春勿要成立手电筒作坊,电饭锅可以作为新产品一起售卖。 蓝翔技校虽然没啥知名校友,好歹在不尘地混了这么多年,经销供应链怎么也比他自己干强。 再就是,制造电饭锅的材料用量上虽然不多,种类却不少,他一个人找颇费时间,最好还是需要委托门帮忙。 常春勿反应极快,诸长泱刚把讯息发出去不到几分钟,玉牒就收到了回音。 常春勿的回信带着她一贯言简意赅的风格:【很好】 诸长泱:……掌门是不是过于简洁了?! 好在过了一会,常春勿又发过来一封信,详细罗列了一些合作的方案。 诸长泱:……敢情刚才是太迫不及待手滑了啊。 不管怎么样,双方总算一拍即合,新的合作正式列入日程。 常春勿对此极为重视,还专门指定由常凤池负责双方间的产品和材料运输工作。 诸长泱不禁感慨,门果然实在,堂堂少门主亲自兼职快递小哥,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放心了。 他想了想,又把电饭锅蛋糕的制烹饪教程写下,发给常凤池。 诸长泱进入车间,打开直播面板,把营养液全部兑换出来。 营养液化作气息涌入灵台,充盈于识海。 奔波数日的疲惫一扫而空,五脏六腑得到洗涤,意识变得清明、深广…… 良久,诸长泱徐徐吐出一口气。 他的境界又进了一层,成功进入筑基巅峰。不过对他来说,其实是有点可惜的。 早前他的境界就已经到了筑基中期接近圆满,只差一点点就进入筑基巅峰。 而这些天直播间积攒的人气值不少,特别是在花厅与御虚派对峙那天,热度几乎不输给长春楼大婚那次。 但先前越级炼制灵力电饭锅的损耗实在太大,以致他不得不兑换了大量人气,用于识海内的循环恢复,之后又花了好些天,才让识海再次充盈起来。 不然的话,这次他说不定可以连进两阶,直接结成金丹。 结丹,对于修士来说,又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境界了。 可惜最近都没啥新鲜事件,观看热度又开始走低,如果想要尽快结丹的话,还得想办法刺激一下观众热情。 诸长泱想了一下,拿出玉牒,翻开天机子的每日小讯,开始逐条翻阅。 没错,手头稍微宽裕点以后,他也斥资订阅了一份八卦小报。 作为曾经的网络冲浪人,他太清楚信息的重要性了。 …… 次日上午,诸长泱走出房间,举手要敲隔壁房门。 伸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便停了下来,转而伸进口袋里,开始掏自行车。 果不其然,自行车的前轮刚落地,隔壁的房门几乎同时打开。 熟悉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眼睛亮亮地看向他:“要兜风吗?带上我。” 诸长泱:“……” 确定了,碰瓷倏是真的容易钓。 以及,这哥们什么时候学会“兜风”这种词的? “不是。”诸长泱镇定地把自行车又收回口袋里,微微一笑,“只是找你商量点事。” “……” 君倏默了一下,假装自己没有被钓,若无其事地走出来,“什么事?” “最近有一批秘境要开放,我想去看看。”诸长泱看着他,“你要不要一起去?” 这是他昨晚在每日小讯上看到的信息。 修真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秘境开放。所谓秘境,其实是一个类似小世界的地方,一般是天地开辟之初就自成一界的灵地,或是大能修士陨落或飞升后所留的“界”。 秘境里大都险象环生,一般人若没有一定的实力,进去了不一定出得来。每年在秘境中殒命的人不下少数。 虽是如此,每当有秘境开放,仍有大批修士前往探险。 因秘境中常有天材地宝,或前人所留秘籍法器等等。而且通常越危险的秘境,好东西越多。运气好的话,还能遇上前人所留之机缘。 不过诸长泱想去秘境的原因就朴素多了,就是为了直播间收视率而已。 最近修真界实在没什么狗血八卦围观,连曾经的话题之王御虚派都因为被骂太多蛰伏起来。 诸长泱琢磨之后,决定换换口味,带观众感受一下秘境风光,看看那些修士都是怎么历练的。 探险类题材一直也有相当不错的受众的。 “秘境?”君倏眉头微微蹙起,满脸都写着嫌弃。 诸长泱见状,干巴巴道:“你要是不想去,我就自己……” 君倏打断:“谁说我不去了?” 诸长泱一怔:“那你的意思是?” 君倏莫名有些不爽,垂眸睨了他一眼,“你先前怎么说的来着?” 他冷哼一声,学着诸长泱那日的语气,“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别说,学得还挺像。 以致诸长泱忍不住虎躯一震:“……” 实在很难跟他解释,这其实是小岳岳对燕子说的话…… 算了,诸长泱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把抱住君倏胳膊:“燕子,有你在我就安心了!” 君倏先是一僵,接着疑惑:“为什么我又变燕子了?” 之前不还是小瓷吗? 诸长泱熟练地假装没听到,恰好花广白从大门外进来,喊了两人一声。 “花楼主。”诸长泱忙上前打招呼,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们准备回沧波城了。”花广白笑呵呵说道。 尸胡村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他留了几名弟子善后,其余人便不必继续在此耗着。 至于他过来,则是特意来邀请诸长泱和君倏到长春楼中小住。 花广白将诸长泱视作莫逆,知他无门无派,只恨不得让他干脆加入长春楼算了。 诸长泱却摆了摆手,微笑婉拒:“谢谢楼主盛意,不过我刚和君倏决定去秘境看看。” 他倒是想在豪门住下躺平,可惜花广白他们不是卡戴珊一家,日常带不动收视率啊。 花广白闻言不免有些遗憾,但见诸长泱去意坚决,也就没勉强,道:“也好,年轻人是该多历练历练,秘境中诡奇多变,确是磨砺人的好去处。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去秘境,而且专门挑危险的去,几次还险些命丧其中……”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感慨,“不过也因如此,我才得以快速进境,后来方能接掌长春楼。” “原来楼主还有这样的经历。”诸长泱佩服之余,越发唏嘘,“修仙果然很不容易啊。” “以诸小友的资质胆气,必定可以有更大的造化。”花广白对他十分看好,“对了,不知小友准备去哪个秘境?” “还没定,最近开放的秘境有好几个,我都不知怎么选……”诸长泱说到一半,忽然灵光一闪,“说起来,楼主对各个秘境应该很熟悉吧,不如帮我看看?” 花广白自然无二话。 诸长泱便拿出玉牒,翻出一列最近开放的秘境名称,向花广白逐一询问。 花广白则耐心地一一解答。 “这个不错,里面没什么传承宝物,胜在灵气充沛,非常适合你这样的筑基期修士修炼……” 诸长泱只关心一点:“这个去的人多吗?” “不太多,很清幽。”花广白道,“所以才适合悟道……” 懂了,没热闹看。 诸长泱点点头,“下一个。” 花广白以为诸长泱嫌太简单,便指了另一个:“这个秘境里有前人留下的几个阵法,每一个都非常精妙。特别是最后一个缚灵残阵,可以说是三步一关,十步一劫,叫人叹为观止,受益匪浅。” 诸长泱:“……听起来挺危险的。” “有一点。”花广白点头,脸上露出一楼之主的铮铮气概,“不过想要求得大道,自然不会惧怕这点风险,你说是不是?” “是的。”诸长泱深表赞同,“那么,我们继续往下看吧。” 放弃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花广白一时无言,默默地往下看,随即“咦”了一声,“孤蓬秘境又开放了?” 诸长泱看他反应就觉得不简单,问:“这个很厉害?” 花广白却摇摇头:“这个小友就不用考虑了。” 诸长泱疑惑:“为什么?” 花广白也很疑惑:“难道你不知这孤蓬秘境的来历?” 诸长泱默了一下,不耻下问:“很有名吗?” 花广白:欲言又止jg 好一会,他才轻咳一声,一脸复杂地解释:“这孤蓬秘境,乃是昆仑派的大前辈孤蓬真人所留。” 昆仑派作为缥缈大陆。 而当中最为今人所熟知的一位,当属孤蓬真人。 一则孤蓬真人活跃的时间较近,距今仅几。当下仍有在世的前辈修士曾见证过他的时代。 二则孤蓬真人的结局太让人惋惜。 五前,孤蓬真人修得圆满,迎来了飞升雷劫。 当时,没有任何人怀疑过他会渡劫失败。 作为全大陆最被看好的天才剑修,孤蓬真人神威通天,达到了一剑分山的境界。 在他之前,凡是有这种实力的,无不成功飞升,得道成仙。 但偏偏孤蓬真人却渡劫失败了。 无人能说清他为什么会失败,唯一知道的是,他确实陨落了。 和其他陨落大能一样,孤蓬真人渡劫失败之后,也留下了一个秘境,便是孤蓬秘境。 孤蓬秘境承袭孤蓬真人之名,当中留存着真人的剑意、秘宝和毕生种种机缘境遇,可以说是当世最有名的秘境之一,曾经让无数修士趋之若鹜。 诸长泱注意到花广白的用词,疑惑:“曾经?” “不错,曾经。”花广白点点头,解释道,“孤蓬秘境名气太盛,所以甫一开放,就有大量修士前往。境中所有能找到法器、秘籍、真人陨前所用过的、打败过的宝剑都被拿走。到了其开放的第二十次,也就是三前,秘境中已经被横扫一空,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诸长泱:“……懂了。” 就是曾经的网红景点被过度开发,环境遭到严重破坏,最终过气了的意思。 由此可见,可持续发展是多么重要! 诸长泱唏嘘:“所以你才让我别去,是因为现在大家都不去这个秘境了是吧?” “哦,那倒不是。”花广白摆摆手,“我让你别去,是因为今年肯定有很多人去。” 诸长泱默了一下,迷茫道:“你不是说那里已经过气了吗?” 花广白:“过气是?” 诸长泱:“就是没人去了的意思。” 花广白恍然,解释道:“本来是的,但是今年恰逢昆仑要选录新人,所以必然有一大批剑修前去碰运气,寻找定境之宝。” 昆仑派每三年选录一次新人,每次都会吸引无数新人前往报名。 作为大陆最顶级的剑宗,昆仑派的录取条件自然十分严苛,几乎是千中录一,竞争极为激烈。 是以每到昆仑选人之前,便有大批剑修到秘境中历练。 孤蓬秘境虽然大部分宝物已被取走,定境之宝却还在。 所谓定境之宝,顾名思义,便是支撑着整个秘境的核心宝物。 这项宝物通常是秘境主人生前最重要的一样物品,其上面留存着主人的修为和意志,是秘境得以留存的灵力来源。 也因此,定境之宝通常隐藏极深,难以被找到。 有些秘境开放至今数千年,定境宝物依然未被发现。 “传说孤蓬秘境的定境宝物是真人陨前所用的昆山剑,此剑乃昆仑至宝,五前随真人渡劫,真人陨后,此剑随之消失。”花广白道,“若能找到昆山剑,昆仑必定会破格录取。” 诸长泱:“……懂了。” 就是剑宗清华开放招生,各地考生纷纷赶到清华曾经的老教授存遗物的地方,寻找老教授留下的机密研究,试图以此走特招进入清华的意思。 由此可见,不管在哪个世界,名校学位都让人疯狂。 现代社会文明一点,最多不过找教授写写推荐信。 修真界道德就低下多了,直接去掘人老教授的坟头。 不幸失去以前学位的诸长泱不禁潸然泪下。 花广白继续道:“本来孤蓬秘境宝物虽绝,但当中仍有真人所留剑意,强而不煞,去看看倒也无妨。不过今年时机不巧,必定热闹非常,小友既非剑修,就没必要去赶这个趟……” “不能这么说。”诸长泱当即表示不赞同,一脸岸然道,“既然要历练,就不能只局限于自己的领域,应该多跟各门各派的道友交流切磋。特别是剑修,听说他们修炼尤其不容易。所以我决定了,这次就去孤蓬秘境,跟各位剑修交流学习。” 实际情况是——网红景点,不危险,还热闹,这种地方不要太适合主播打卡! 花广白被他的求学精神震了一下,忍不住道:“沈遮和明如素,就是斩苍派的剑修……” 言下之意,平时也没见你怎么跟他们交流学习啊。 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北大学生呢。 “不一样。”诸长泱面不改色,“我主要是想去感受一下那些剑修为了上昆仑努力拼搏的精神。” 花广白:“……” 他差点就要信了。都不去这个秘境了是吧?” “哦,那倒不是。”花广白摆摆手,“我让你别去,是因为今年肯定有很多人去。” 诸长泱默了一下,迷茫道:“你不是说那里已经过气了吗?” 花广白:“过气是?” 诸长泱:“就是没人去了的意思。” 花广白恍然,解释道:“本来是的,但是今年恰逢昆仑要选录新人,所以必然有一大批剑修前去碰运气,寻找定境之宝。” 昆仑派每三年选录一次新人,每次都会吸引无数新人前往报名。 作为大陆最顶级的剑宗,昆仑派的录取条件自然十分严苛,几乎是千中录一,竞争极为激烈。 是以每到昆仑选人之前,便有大批剑修到秘境中历练。 孤蓬秘境虽然大部分宝物已被取走,定境之宝却还在。 所谓定境之宝,顾名思义,便是支撑着整个秘境的核心宝物。 这项宝物通常是秘境主人生前最重要的一样物品,其上面留存着主人的修为和意志,是秘境得以留存的灵力来源。 也因此,定境之宝通常隐藏极深,难以被找到。 有些秘境开放至今数千年,定境宝物依然未被发现。 “传说孤蓬秘境的定境宝物是真人陨前所用的昆山剑,此剑乃昆仑至宝,五前随真人渡劫,真人陨后,此剑随之消失。”花广白道,“若能找到昆山剑,昆仑必定会破格录取。” 诸长泱:“……懂了。” 就是剑宗清华开放招生,各地考生纷纷赶到清华曾经的老教授存遗物的地方,寻找老教授留下的机密研究,试图以此走特招进入清华的意思。 由此可见,不管在哪个世界,名校学位都让人疯狂。 现代社会文明一点,最多不过找教授写写推荐信。 修真界道德就低下多了,直接去掘人老教授的坟头。 不幸失去以前学位的诸长泱不禁潸然泪下。 花广白继续道:“本来孤蓬秘境宝物虽绝,但当中仍有真人所留剑意,强而不煞,去看看倒也无妨。不过今年时机不巧,必定热闹非常,小友既非剑修,就没必要去赶这个趟……” “不能这么说。”诸长泱当即表示不赞同,一脸岸然道,“既然要历练,就不能只局限于自己的领域,应该多跟各门各派的道友交流切磋。特别是剑修,听说他们修炼尤其不容易。所以我决定了,这次就去孤蓬秘境,跟各位剑修交流学习。” 实际情况是——网红景点,不危险,还热闹,这种地方不要太适合主播打卡! 花广白被他的求学精神震了一下,忍不住道:“沈遮和明如素,就是斩苍派的剑修……” 言下之意,平时也没见你怎么跟他们交流学习啊。 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北大学生呢。 “不一样。”诸长泱面不改色,“我主要是想去感受一下那些剑修为了上昆仑努力拼搏的精神。” 花广白:“……” 他差点就要信了。都不去这个秘境了是吧?” “哦,那倒不是。”花广白摆摆手,“我让你别去,是因为今年肯定有很多人去。” 诸长泱默了一下,迷茫道:“你不是说那里已经过气了吗?” 花广白:“过气是?” 诸长泱:“就是没人去了的意思。” 花广白恍然,解释道:“本来是的,但是今年恰逢昆仑要选录新人,所以必然有一大批剑修前去碰运气,寻找定境之宝。” 昆仑派每三年选录一次新人,每次都会吸引无数新人前往报名。 作为大陆最顶级的剑宗,昆仑派的录取条件自然十分严苛,几乎是千中录一,竞争极为激烈。 是以每到昆仑选人之前,便有大批剑修到秘境中历练。 孤蓬秘境虽然大部分宝物已被取走,定境之宝却还在。 所谓定境之宝,顾名思义,便是支撑着整个秘境的核心宝物。 这项宝物通常是秘境主人生前最重要的一样物品,其上面留存着主人的修为和意志,是秘境得以留存的灵力来源。 也因此,定境之宝通常隐藏极深,难以被找到。 有些秘境开放至今数千年,定境宝物依然未被发现。 “传说孤蓬秘境的定境宝物是真人陨前所用的昆山剑,此剑乃昆仑至宝,五前随真人渡劫,真人陨后,此剑随之消失。”花广白道,“若能找到昆山剑,昆仑必定会破格录取。” 诸长泱:“……懂了。” 就是剑宗清华开放招生,各地考生纷纷赶到清华曾经的老教授存遗物的地方,寻找老教授留下的机密研究,试图以此走特招进入清华的意思。 由此可见,不管在哪个世界,名校学位都让人疯狂。 现代社会文明一点,最多不过找教授写写推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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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社会文明一点,最多不过找教授写写推荐信。 修真界道德就低下多了,直接去掘人老教授的坟头。 不幸失去以前学位的诸长泱不禁潸然泪下。 花广白继续道:“本来孤蓬秘境宝物虽绝,但当中仍有真人所留剑意,强而不煞,去看看倒也无妨。不过今年时机不巧,必定热闹非常,小友既非剑修,就没必要去赶这个趟……” “不能这么说。”诸长泱当即表示不赞同,一脸岸然道,“既然要历练,就不能只局限于自己的领域,应该多跟各门各派的道友交流切磋。特别是剑修,听说他们修炼尤其不容易。所以我决定了,这次就去孤蓬秘境,跟各位剑修交流学习。” 实际情况是——网红景点,不危险,还热闹,这种地方不要太适合主播打卡! 花广白被他的求学精神震了一下,忍不住道:“沈遮和明如素,就是斩苍派的剑修……” 言下之意,平时也没见你怎么跟他们交流学习啊。 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北大学生呢。 “不一样。”诸长泱面不改色,“我主要是想去感受一下那些剑修为了上昆仑努力拼搏的精神。” 花广白:“……” 他差点就要信了。都不去这个秘境了是吧?” “哦,那倒不是。”花广白摆摆手,“我让你别去,是因为今年肯定有很多人去。” 诸长泱默了一下,迷茫道:“你不是说那里已经过气了吗?” 花广白:“过气是?” 诸长泱:“就是没人去了的意思。” 花广白恍然,解释道:“本来是的,但是今年恰逢昆仑要选录新人,所以必然有一大批剑修前去碰运气,寻找定境之宝。” 昆仑派每三年选录一次新人,每次都会吸引无数新人前往报名。 作为大陆最顶级的剑宗,昆仑派的录取条件自然十分严苛,几乎是千中录一,竞争极为激烈。 是以每到昆仑选人之前,便有大批剑修到秘境中历练。 孤蓬秘境虽然大部分宝物已被取走,定境之宝却还在。 所谓定境之宝,顾名思义,便是支撑着整个秘境的核心宝物。 这项宝物通常是秘境主人生前最重要的一样物品,其上面留存着主人的修为和意志,是秘境得以留存的灵力来源。 也因此,定境之宝通常隐藏极深,难以被找到。 有些秘境开放至今数千年,定境宝物依然未被发现。 “传说孤蓬秘境的定境宝物是真人陨前所用的昆山剑,此剑乃昆仑至宝,五前随真人渡劫,真人陨后,此剑随之消失。”花广白道,“若能找到昆山剑,昆仑必定会破格录取。” 诸长泱:“……懂了。” 就是剑宗清华开放招生,各地考生纷纷赶到清华曾经的老教授存遗物的地方,寻找老教授留下的机密研究,试图以此走特招进入清华的意思。 由此可见,不管在哪个世界,名校学位都让人疯狂。 现代社会文明一点,最多不过找教授写写推荐信。 修真界道德就低下多了,直接去掘人老教授的坟头。 不幸失去以前学位的诸长泱不禁潸然泪下。 花广白继续道:“本来孤蓬秘境宝物虽绝,但当中仍有真人所留剑意,强而不煞,去看看倒也无妨。不过今年时机不巧,必定热闹非常,小友既非剑修,就没必要去赶这个趟……” “不能这么说。”诸长泱当即表示不赞同,一脸岸然道,“既然要历练,就不能只局限于自己的领域,应该多跟各门各派的道友交流切磋。特别是剑修,听说他们修炼尤其不容易。所以我决定了,这次就去孤蓬秘境,跟各位剑修交流学习。” 实际情况是——网红景点,不危险,还热闹,这种地方不要太适合主播打卡! 花广白被他的求学精神震了一下,忍不住道:“沈遮和明如素,就是斩苍派的剑修……” 言下之意,平时也没见你怎么跟他们交流学习啊。 . 第27章 秘境春游 次日,众人一同离开尸胡村,返回沧波城。 诸长泱和君倏随后通过传送阵离开,前往孤蓬秘境。 沈遮对诸长泱依依不舍,但他和明如素还要回斩苍派复命,只能无奈惜别。 孤蓬秘境虽是昆仑前辈所留,其入口却并不在昆仑派辖内,而是在宫羽城外的一处荒城外,据说那里是孤蓬真人拜入昆仑前生长的故地。 诸长泱和君倏先通过传送阵到达宫羽城,随后御剑前往荒城。 秘境还未开放,荒城外已经聚满了从各域各洲赶来的剑修,少说也有上千人。 诸长泱看着乌泱泱的人头,不禁心生感慨,这就是顶级学院的号召力啊! 路边还有闻风赶来的商贩搭了几个简易凉棚,摆上桌椅茶水,供人歇脚之余,顺便做起了小生意。 “来嘞来嘞,瞧一瞧看一看,正宗密山宗出品引雷符,假一赔十,童叟无欺!” “积金宗同款玄铁剑,遇水不锈,削泥如泥,现在一把只要一品灵石,买五送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我这有永昼天内门弟子亲手炼制的上品宝剑,品质保证,十年内坏了包换!” “秘境有风险,进入需谨慎,带上这颗娑婆妙境产的菩提子,安神静心,保你一路平安!” 吆喝声此起彼伏。 诸长泱赶了大半天路,已经口干舌燥,便拉着君倏进了一个凉棚,准备先歇歇脚。 凉棚里一共四张小方桌,三张已经坐满了人,剩下一张却很冷清,只坐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看着身量颇高,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头上戴着一个围着黑纱的斗笠,黑纱垂到唇下,将他的面容遮住,只露出一个线条锋利的下巴。 他也不与任何人交流,兀自一言不发地吃着一碟牛肉,看起来十分神秘,十分特别。 主要是吃牛肉这个行为很特别,这要是在武侠世界倒没什么,但这是修真世界。这里的人平时都不怎么吃东西,别说这会正紧张地准备进秘境呢。 诸长泱倒觉得挺亲切,这才是他熟悉的人类啊! 他也没多想,招呼君倏一起坐了下来,还礼貌地冲那黑衣男子打了个手势:“兄弟,拼个桌哈。” 黑衣男子夹牛肉的手一顿,似乎是有些意外,过了一会,才微微点了下头:“嗯。” 君倏刚一坐下,便去看诸长泱:“我要吃蛋糕。” 诸长泱嘴角抽了抽:“……吃吃吃。” 他自己其实对蛋糕这种高糖高热的食物并不热衷,那日不过一时兴起,加之在异世界待久了,有些想念以前熟悉的垃圾食品,不过吃了一次也就解馋了。 没想到君倏却就此惦记上了,不知从哪弄了一兜鸡蛋带着。 就在方才出发前,他还主动打好了蛋白霜,让诸长泱倒电饭锅里烤上。 诸长泱当时就感动了,君倏平时多懒啊,诸长泱不带他出门的话,他能在房里待一天都不带动一下的。 现在为了吃个蛋糕,居然能主动干活了。 垃圾食品对小学生的吸引力真大! 诸长泱抹了把脸,把电饭锅掏出来放到桌子上,锅盖上的指示灯还没跳,君倏只好巴巴看着。 周围好些人也不禁往这看了几眼,他们还不知这便是最近名声大噪的“电饭锅”,只是觉得这东西模样古怪,以前从未见过,所以有些好奇。 诸长泱没管别人的目光,径自伸手把桌上摆着的杯子拿过来,又去提靠着黑衣人那边的水壶。 就在他拿水壶的时候,黑衣人脑袋忽然向他这边转了转。 诸长泱也没在意,迫不及待地倒了杯茶一口灌下,随即“咦”了一声,“这茶挺好喝啊。” 这种临时路边摊用的茶水通常不会太好,这壶茶喝起来却甘甜清润,不但水质好,茶叶也是上乘,有股淡淡的特殊香气。 诸长泱就想再倒一杯,这时摊主提着一个长嘴大铜壶过来,说道:“客官,喝茶吗?一杯只要五块下品灵石。” 诸长泱伸出的手凝在半空,徐徐转头看摊主:“茶水是要另外买的啊?那桌上这壶是……” 摊主顺着他的手势看了一眼:“哦,这是这位客官自带的。你们自己带了水也行,只要另外付两块下品灵石的座位费即可。” 诸长泱默默掏出四颗下品灵石递过去。 “好嘞。”摊主接过灵石,便带着铜壶走开了。 诸长泱又看向那黑衣男子,干笑两声,道:“兄弟,不好意思,我以为这是免费的茶水。” 说来也是他想当然了,因为一般客店都会提供茶水,一时却没细想,这些景区外的临时小摊,赚的就是这碗茶水钱,怎么会有免费的好事。 黑衣男子姿势不变,只道:“无妨。” 语调平平,听不出情绪,隔着块黑纱,也看不到是什么表情。 诸长泱还有些讪讪,这时电饭锅发出“哒”一声轻响,指示灯跳到保温状态。 “好了。”君倏眼睛登时亮起,伸手按下开盖键。 香甜浓郁的蛋奶香气蒸腾飘散,这味道就是在现代社会都极有存在感,放在这些常年辟谷的人面前,更是霸道得近乎实质化。 一瞬间整个凉棚里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连同桌那位高冷的黑衣男子都忍不住抬了下头。 君倏一向自我,对此通通无视,只顾催促诸长泱:“快切,给我切大块一点。” “沈遮不在,没人跟你抢。”诸长泱无语,接着伸出手,“把你的剑给我。” 君倏莫名:“干嘛?” 诸长泱:“切蛋糕啊,还是你有别的刀?” 先前在尸胡村是借用人家厨房里的刀切的蛋糕,总不能还把人家的刀顺走吧。 君倏:“……” 片刻后,他终究还是把锈剑掏了出来。 算了,反正这剑已经又被安车头又被当滑板,再加一个切蛋糕,伤害性也不会更大了。 事实证明,还真会。 诸长泱居然还嫌弃上了,“这剑看着怪……咳,不好切菜的,我找时间帮你做一下除锈吧。” “剑本来就不是用来切菜的。”君倏幽幽看他,“……还有那个不是锈,是除不掉的。” “不是吗?”诸长泱怎么看都觉得那就是锈,不过摸起来确实不太一样,触感并不粗糙。 具体是什么,一时却说不上来。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剑上的“锈”似乎比他初次见的时候少了一些。 可以确定的是,上面的“锈”的确不会脱落,很好,这样就不影响食品卫生了。 诸长泱很满意,随手擦了擦剑身,接着用拿西瓜刀的姿势,两手握住剑柄,避开生锈的地方,开始切蛋糕。 本来蛋糕出锅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待看到他切蛋糕时,那些人都忍不住抽了抽额角。 这次来孤蓬秘境的基本都是剑修,剑就是他们的本命法宝、战斗武器。 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就这么拿剑当菜刀使! 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 那个叫“蛋糕”的东西为什么会那么香! 诸长泱不知他的举动给周围一圈剑修的道心造成多大的影响,他切好蛋糕后,就把剑还给君倏。 君倏已经拿起一块蛋糕在吃了,根本懒得腾出手去拿剑,心神一动,锈剑腾空而起,自动飞回他芥子袋里。诸长泱:“……” 你的高冷范呢!挑剔范呢! 腹诽了一会,诸长泱才拿起一块蛋糕,正要吃,余光扫到旁边的黑衣男子,不禁想起刚才的乌龙。 诸长泱还有些不好意思,想了一下,便把手上的蛋糕递过去,说道:“兄弟,这是我自己做的蛋糕,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尝一下,就当谢谢你的茶水。” 要换了别人,他还真不好意思给人蛋糕,谁知道对方吃不吃东西。 不过这哥们面前摆着牛肉,想来是不辟谷的。 黑衣男子微微低头,应该是在看那块蛋糕,就这么斟酌了片刻,才伸手接了过去,仍是一言不发。 诸长泱也不在意,自己又拿了一块蛋糕吃起来。 黑衣男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暴风吸入的君倏,终于下定决心,把蛋糕掰了一小块下来,送进口中。 片刻后,他从芥子袋中拿出一个木制食盒,把掰了一角的蛋糕往食盒里收。 诸长泱看得莫名,问:“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是觉得不好吃吗?” “不是,很好吃,而且很特别。”黑衣男子动作稍顿,“所以我想留着带给一位朋友,他很喜欢这种甜的东西。” “这样啊。”诸长泱汗了一下,又不禁感慨,“你对你朋友真好。” 边说边斜眼看旁边,心酸道,“不像我的朋友,只会催我给他做吃的。” 君倏徐徐抬头,狐疑道:“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我?” “怎么会呢。”诸长泱拍拍他的肩膀,一脸无辜,“难道在你自己心里,你就是那样的人吗?” 君倏:“……” 总觉得被诸长泱绕进去了! 诸长泱神色自若地又拿了两块蛋糕递给黑衣男子,笑道:“这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再拿两块就好了,不用特意留着。” 黑衣男子迟疑了一下才收了下来,冲诸长泱点了点头,语气较之前和缓许多:“谢谢。” “客气了。”诸长泱笑笑。 刚说完,嘴边突然怼过来一块蛋糕,诸长泱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回头看某人:“干什么?” 君倏扬眉:“请我的朋友吃蛋糕。” 说着冷哼一声,一脸不服气,“我对我的朋友也很好!” 诸长泱:“……………………” 不愧是你,一生要强碰瓷倏! 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攀比啊! 直播间: 【?????君倏在干什么!】 【出现了,情侣最烦人的行为10之一——当众喂饭!】 【是我错过了什么剧情吗?为什么突然就进展到喂饭了???】 【谢谢,炫到我嘴里了!】 蛋糕吃到一半,外头骚动起来,秘境开放了。 凉棚里的人纷纷起身涌过去,黑衣男子也站起来,冲诸长泱和君倏点了个头,便自行走了。 诸长泱要收拾东西,出去时稍慢了一些,只好和君倏缀在人群后面。 由于这次来孤蓬秘境的人太多,结界的入口处一时有些拥堵,一些气性大的当场骂骂咧咧了起来。 诸长泱倒是淡定,这不就是现代的热门景点现状嘛,当即熟练地排起了队。 君倏这种时候却不好胜了,又是一贯散漫的样子,甚至还在吃蛋糕。 周边的小贩熟门熟路地开始收摊,也有抓紧时间进行最后一轮甩卖的。 “好消息好消息,正宗密山宗初阶引雷符,原价一品灵石,现在只要二十块,一次性买十张引雷符再送一张平安符。” 诸长泱听得额头狂汗,原价一现价二十,这折扣真就直逼温州皮革厂清仓呗。 说起来,他穿越这么久,还没遇到过正儿八经的符修,听说好的灵符很厉害,威力不输法宝,真让人有点好奇。 正好那小贩从旁边经过,诸长泱伸手拦住:“你好,请问那个引雷符还可以再便宜一点吗?” 小贩是个面黄肌瘦的小个子,闻言一挥手:“已经是底价了,不能再便宜……” 诸长泱:“那算了。” 他根本不会用符,只是想看看而已。 小个子没想到他放弃得这么干脆,一番话术直接哽住,连忙改口:“别这样,相逢就是有缘,看在你就要进秘境的份上,我再便宜一点,你想多少钱买?” 诸长泱回想了一下景区夜市的议价流程,试探着比了两根手指:“两块下品灵石?” 小个子被震了一下:“……道友,你有点过分了啊。” 他在密境外投机倒把这么多回,以为自己就够坐地起价的了,没想到还能遇到比他更过分的。 好家伙,一上来直接给他砍成一折。 他痛心疾首地强调,“这可是密山宗出的符!” 诸长泱不为所动:“不行就算了。” 一点拉扯空间都不带留的。 小个子当场噎住,非常想高贵地拂袖而去,但是又很不甘心。 如果遇到一个硬茬就轻易放弃,以后还怎么继续投机倒把,呸,做中间商! 如此内心转了几转,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袋中另外掏出一张黄符,说道:“两块下品灵石肯定是买不到正宗密山符的,不过我这有张另外的人画的引雷符,你要是愿意倒可以这个价给你。” 诸长泱睨了一眼,总算松了口:“行吧。” 对他来说,谁画的符不重要,最重要是便宜,便把灵石递过去,不忘顺口询问,“既然不是密山宗的,那能不能再添点别的?” 小个子这下是真服气了,叹道,“哥们,你真是砍价鬼才,行,遇上你是我的劫,就给你买一送一了。” 说罢当真又摸了一张递过去,“这是同一个人画的灵契符,可以降服妖兽。听说最近几次孤蓬秘境中时有猛兽出没,有人还遇到过白额虎王,带着这个指定有用!” “也好。”诸长泱接了过来,以他的眼力,这些符都是黄纸绘朱砂,图形笔画看着也差不多,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便只随便看了一下,又问,“话说这个符要怎么用?” 小个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如果是正宗密山符,只要用修为引动就行,至于这种便宜的嘛……咳,还得加点运气。” 诸长泱恍然:“明白了,智商税是吧?” 小个子不解:“什么叫智商税?” 诸长泱:“就是没什么用的东西,你可以简单理解为骗钱的。” “话不能这么说。”小个子登时急了,他虽然经常坐地起价,但还是有底线的,立时辩解道,“这又不是假货,只是没那么好用而已,只要用的时候意念足够强,还是可以起作用的!” 诸长泱一时无言。 说这哥们是奸商吧,他在某些方面又意外的实在。 奸了,但没全奸。 诸长泱就是好奇看看,压根没指望能用,所以情绪十分稳定,还反过来劝他:“知道了,不会赖你的……”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结界边缘,再一步就要进入秘境,忙抓紧时间问最后一个问题,“对了,这是哪派的符师画的?” “不是哪派的。”小个子挥挥手,微笑目送他,“就是我自己画的,你放心,我虽然是自学,但是画得跟书上一模一样。” 诸长泱:“……”终究是小瞧了这奸商。 奸了,奸得透透的! 直播间: 【哈哈哈哈哈!怎会如此!】 【长泱开口砍价的时候,我直呼好家伙,这水平比我妈都牛了!万万没想到,最终还是败给了奸商!】 【这哥们不去拼夕夕上班可惜了,长泱以为自己已经砍到了极致,没想到人家还留了一手。】 【拼夕夕修真分夕了属于是__】 周围的空气一阵扭曲,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头。 诸长泱被晃得有些眼花,下意识眨了眨眼,定睛再看,眼前已经是全新的景象。 入目是一片苍翠葱茏的竹林,竹子长得极高,几乎直插进天际,间或有风吹过,竹叶摩挲,发出沙沙的轻响。 秘境中的时间与外界略有不同,外界才刚过晌午,这里已经到了傍晚。 天边红霞漫布,与竹林的浓绿相映成趣。 其余修士已经各自散开,争分夺秒地开始历练寻宝,搜寻前人遗物。 有些明显不是第一次来孤蓬秘境,甫一进入,便熟门熟路地朝着某一方向奔去。 整个秘境中一时热火朝天,人人埋头苦干。 对比之下,诸长泱和君倏显得悠闲极了。 两人一个拿着蛋糕,一个干脆把手背在身后,跟领导视察似的,在竹林里慢悠悠地走着。 这种姿势在秘境中不能说完全没有,但确实罕见。 以致有几个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修士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频频朝他们打量。 终于有人没忍住,凑近了问道:“敢问两位道友,这是在干什么呢?” “看风景啊。”诸长泱老实回答,“正好,请问兄台知不知道,这个竹林是什么地方?” 听说秘境中的景致物情皆与其主人生前的经历意志有关,可惜这次行程太赶,诸长泱还来不及了解孤蓬真人的生平,对于这秘境中的种种,却是一无所知。 这就像去旅游没做攻略一样,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好在这次来的剑修大都以上昆仑为目标,对孤蓬真人的生平了如指掌,问他们准没错。 被问的那位剑修确实知道,不过神色十分一言难尽,好一会才应道,“这是孤蓬真人昔年悟道的地方。真人上昆仑之前,乃丝香故城人士,这片竹林,原是在丝香故城郊外。 传说真人幼年家贫,常需要到竹林中砍竹,帮补家用,而他便是在一次次砍竹的过程中,领略到了无上剑意,从此踏上求道之路。” “原来是这样。”诸长泱点点头,又指了指上方,“那些道友又是在做什么?” 从一进入秘境,就有好几个剑修御剑升空,一时脚点竹叶在林间穿梭,一时又挥剑砍竹,削得竹叶四散飞落。 画面倒是不赖,比现在很多仙侠片的特效养眼多了。 就是不懂他们在做什么。 那人脾气还挺好,当真继续解释,“他们在学孤蓬真人,想从竹中领略剑意。还有些人认为,此处是真人悟道之地,竹中说不定留有真人的秘宝,所以砍竹碰碰运气。” “明白了。”诸长泱茅塞顿开,冲那人抱拳,“谢谢兄台解答。” 那人一默,不禁扪心自问,他为什么就解说起来了? 这时诸长泱突然眼前一亮,冲君倏伸出手:“好朋友,把剑借我。” “干什么?”君倏斜眼觑他,直觉没什么好事,但还是慢吞吞地把剑掏了出来。 一旁本来在自我怀疑的剑修闻言,精神陡然一振。 这个年轻人刚才还悠悠哉哉的样子,突然拿剑,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修真界中流传着很多这样的话本——越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背地里越可能是真正的高人。 这年轻人看起来这么不靠谱,说不定真有大机缘呢! 那剑修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当即瞪大眼睛,紧张地看着诸长泱。 诸长泱接过锈剑,直奔旁边的一簇竹丛,开心地搓手道:“这里居然有几颗竹笋,赶紧挖起来,等出去了找只鸡一起炖了,那滋味没得说。” 剑修:“……??” 话本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君倏居然不是很意外,连脸色都没变一下,淡定:“好。” 不错,他真是越来越了解诸长泱了。 直播间: 【主播真贴心,还带找导游讲解的!】 【不错不错,还不忘捎上点土特产……】西! 修真界中流传着很多这样的话本——越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背地里越可能是真正的高人。 这年轻人看起来这么不靠谱,说不定真有大机缘呢! 那剑修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当即瞪大眼睛,紧张地看着诸长泱。 诸长泱接过锈剑,直奔旁边的一簇竹丛,开心地搓手道:“这里居然有几颗竹笋,赶紧挖起来,等出去了找只鸡一起炖了,那滋味没得说。” 剑修:“……??” 话本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君倏居然不是很意外,连脸色都没变一下,淡定:“好。” 不错,他真是越来越了解诸长泱了。 直播间: 【主播真贴心,还带找导游讲解的!】 【不错不错,还不忘捎上点土特产……】西! 修真界中流传着很多这样的话本——越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背地里越可能是真正的高人。 这年轻人看起来这么不靠谱,说不定真有大机缘呢! 那剑修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当即瞪大眼睛,紧张地看着诸长泱。 诸长泱接过锈剑,直奔旁边的一簇竹丛,开心地搓手道:“这里居然有几颗竹笋,赶紧挖起来,等出去了找只鸡一起炖了,那滋味没得说。” 剑修:“……??” 话本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君倏居然不是很意外,连脸色都没变一下,淡定:“好。” 不错,他真是越来越了解诸长泱了。 直播间: 【主播真贴心,还带找导游讲解的!】 【不错不错,还不忘捎上点土特产……】西! 修真界中流传着很多这样的话本——越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背地里越可能是真正的高人。 这年轻人看起来这么不靠谱,说不定真有大机缘呢! 那剑修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当即瞪大眼睛,紧张地看着诸长泱。 诸长泱接过锈剑,直奔旁边的一簇竹丛,开心地搓手道:“这里居然有几颗竹笋,赶紧挖起来,等出去了找只鸡一起炖了,那滋味没得说。” 剑修:“……??” 话本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君倏居然不是很意外,连脸色都没变一下,淡定:“好。” 不错,他真是越来越了解诸长泱了。 直播间: 【主播真贴心,还带找导游讲解的!】 【不错不错,还不忘捎上点土特产……】 . 第28章 历险记 真人悟道的地方就是不一样,都过了季节还有竹笋,而且品质相当不错,肉质脆嫩,闻起来清香扑鼻。 诸长泱美滋滋地把竹笋收进芥子袋中,接着和君倏继续往前走。 竹林层层叠翠,目所能及全是郁郁碧色。 两人走了一会,只觉得竹海无穷无尽,仿佛没有边缘,亦看不到来路。 诸长泱虽然是抱着来旅游的心态,但一直看一样的景色也有些腻味,寻思孤蓬真人陨前记忆里难道就只剩下竹林这一个场景? 他的真面目其实是修真苏东坡吧! 好在又走了一会,忽听水声潺潺。 诸长泱精神一振,循着水声走去,从丛丛翠竹中间穿过,拨开一簇绿枝,眼前乍地一亮,豁然开朗。 只见眼前一片砂石平地,约十数丈方圆,平地尽头临着峭壁。 峭壁高耸入云,看不到顶,蒙蒙白云中,一道细细的瀑布飞流直下。 其底是一个半月形的石潭,边缘堆满圆润的鹅卵石,潭水深深,瀑布飞落其中,溅起滚滚水花。 此处同样有不少剑修,正御剑在云中水上搜寻。 石潭右首处还有一处竹子搭就的八角凉亭,竹子已经极旧。 诸长泱先到亭中转了一圈,随即皱了皱眉:“怎么哪都有这种人,好没素质!” 原来那亭子中不少竹子上,都叫以前进来的人刻上了名字,还有经典的“xx到此一游”。 君倏品鉴了一下他的用词,觉得十分到位,便也点了点头,鄙视道:“没素质。” 诸长泱摇了摇头,又走到那石潭边上。 本来只是想打个卡,不料探头一看,登时大吃一惊,立刻把手往后伸去招呼君倏:“小瓷,快来看!这里有活的生鱼片?!” 君倏莫名,顺着诸长泱的动作上前两步,走到潭边,眼中亦是微微一讶,哂笑:“这真人倒是有些本领。” 石潭的水极为清澈,近乎透明,而潭水之中,赫然有一条条的“鱼肉”在游来游去。 那些“鱼肉”均是筷子大小,身体很薄,没有鱼皮,粉白色的筋肉裸露出来。 准确来说,那就是一块片得薄薄的生鱼片,不过一端长着眼睛,一端生出尾鳍。 诸长泱:???? 他初时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或又是哪个没素质的剑修把切过的鱼片丢到水潭里。 等凑近了细看,才确定这些“生鱼片”都是活的,是一群长得像“鱼肉”的鱼。 虽然知道修真界怪东西多,但这么怪的鱼还是真是闻所未闻。 诸长泱好奇极了,当即拦下一个路过的剑修,问道:“兄台,请问你知不知道这个鱼为什么长这样子?” 被拦下的剑修看了他一眼,面露疑惑:“怎么又是你?” 诸长泱才发现拦住的刚好是前头给他解说的那位导游大哥,当即露出熟络之色:“原来又是你,太好了,大哥你那么渊博,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导游大哥一开始还想拒绝,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喜滋滋的,板起脸道:“渊博算不上,不过对孤蓬秘境还是比较了解的。” “大哥谦虚了。”诸长泱抱拳,“大哥请讲。” 导游终究在一声声大哥中迷失了自己,情不自禁又讲解了起来,道:“你可知这水潭是什么地方?” 诸长泱摇摇头。 导游解释:“这里便是孤蓬真人的洗剑池,池中的鱼叫‘余腹’,乃真人得道时所留。” 说道孤蓬真人在竹中悟出剑意,上昆仑之后,依然与竹为伴,用竹子在洗剑池边搭了一个凉亭,每得空闲,便到亭中打坐思悟。 是时孤蓬年岁 尚轻,亦未完全辟谷,大部分时间餐风饮露,间或以水潭中的黑鱼为食,每每以无形剑意剖开生鱼,脍而食之。 至某一日,孤蓬如往常般,以剑意脍鱼,其时暮色四合,霞光满池,剑意划出之时,满池红光大涨,竟是将落日余晖引进了剑中。 孤蓬就此剑成得道,而当时被他脍成片状的鱼肉竟也活了过来,长出了鱼目和尾鳍,自此在洗剑池中生长,后人称之为“余腹”。 “果然真正的大神都是有些神迹在身上的。”诸长泱听得心驰神摇,痴痴地看着水中的“余腹”直感叹,“多好的故事,多好的鱼,这要是拿去开鱼生店,可比金枪鱼三文鱼有意思多了啊!” 直播间: 【?????这鱼牛逼!!有肉无骨不用处理,这不就是我的梦中情鱼!建议引进到我们世界!呲溜】 【孤蓬真人对着这样一池子鱼生居然能悟道成功,这是什么样的意志力啊】 【长泱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说起来,我们吃生鱼片的历史是可以追溯到很早,而且吃得很精致,相关的故事也很多呢!】 导游大哥听出诸长泱的想法,当即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余腹只能在秘境中生存。” 早在孤蓬秘境第一次开放时,就有修士捞了余腹带到境外,但余腹以真人的剑意为食,出了此间便无法存活。 诸长泱只好遗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并没有就此离开,难得见到这么怪的东西,当然要多看两眼。 便继续蹲在潭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会动的生鱼片,寻思这鱼运动量挺大的,吃起来该多有嚼劲啊。 君倏不由有些好笑,也没催促,径自退回凉亭里,靠着竹子打盹。 这时天际的霞光隐没,潭水渐暗,有些看不分明,诸长泱于是又往前凑了一点。 这一凑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只见水底深处,无声无息地冒出来一个黑色的……猫头? 诸长泱:? 这修真界怪东西是不是太多了? 水里不光长生鱼片,还长猫?直接产销一体了不成? 天色太暗,水中模模糊糊,隐约可以看出这猫头奇大,两只黄碧色的眼睛圆圆地瞪着,额头一撮白毛……等等! 进秘境前那奸商说什么来着——“有人还遇到过白额虎王”。 诸长泱浑身一僵,背后猛地冒出一片白毛汗来。 他突然意识到,这哪里是猫,分明是一只体格巨大的黑色大虫。 这大虫也不是在水里,水里只是它的倒影,它应该是在水潭上方,或许就在他的背后。 但诸长泱根本不敢回头去看,这虎现在还跟他在水里大眼瞪小眼,他怕自己一动,那虎会立刻扑过来。 从倒影看,这虎离他应该很近,一旦有动作,以他的弱鸡身手,只怕根本闪躲不及。 这个时候只能寄希望于某条大腿了! 诸长泱余光斜向右侧,努力想跟大腿来个眼神交接。 就在这时,边上蓦地响起一阵剑鸣,一道长剑从斜里飞出,刺向黑虎。 黑虎遽然受惊,瞬间暴起,张开大口,咆哮着猛向诸长泱扑来。 诸长泱一颗心几乎要冲出胸膛,本能地脱口大叫:“小瓷——” 几乎是在同时,他的腰上猛被揽住,眼前跟着一晃,定睛再看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平地的边缘处。 君倏一手抱着他的腰,眼睛看向水潭边,眼神微冷:“是妖虎。” 诸长泱也看出来了。 那黑虎一扑落空,并没有再追过来,而是蹲踞原地,腰身后弓,作出扑咬前的姿态。 原地指的是石潭的水面,那么大一只黑虎,就这么直接踩在水上而不 下沉。 诸长泱就算没见过妖兽,也看出这虎是有些妖法在身上的。 方才攻击的剑一刺不着,立时倒转飞回,被一名衣着蓝色衣裳的中年剑修握住。 紧接着竹林中又另外飞出三柄薄剑,三名剑修随着跃出,与那蓝裳剑修合围,分据平地的四角。 四人持剑朝向妖虎,眼中精光灿然,剑身微微颤动,隐约可听到金属的铮铮声。 诸长泱到底是筑基巅峰的境界,虽然身手不行,五感却极为敏锐,隐隐看出夜色中有四道泛着淡淡光晕的气流,纵横交错,将妖虎团团困在中间。 他第一次看到这种实质化的气流,登时惊奇:“这就是剑气吗?真厉害啊!” 君倏语气淡淡:“能被你看到的剑气,就不是厉害的剑气。” 诸长泱觉得这话怪刺耳的,斜眼觑他:“这句话是在内涵我,还是在内涵他们?” 君倏恍若不闻,自若地目视着前方。 四人显是有备而来,迅速结好了剑阵,脚下有序地上前,慢慢将阵法收紧。 黑虎后身弓得更高,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一双碧色大目在四人身上逡巡,似乎在挑选猎物。 诸长泱看得紧张极了,大气都不敢出,忽然身上一冷,四周空气仿佛被冻住一般,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一道沉沉的声音自高处传来:“不要伤它。” 诸长泱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抬头看去,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一道戴着黑纱斗笠的身影自瀑布上方飞下。 正是在密境外与他们同桌那个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修为比那四名剑修高上不少,飞下的同时,双手在胸前一划,沉沉修为便压向四周,将整块平地笼罩其中。 四名剑修同时感到彻骨的寒冷,蓝裳那人语气一凛:“这妖虎是我四人囊中之物,其他人休想抢夺。” 向另三人使了个眼色,另三人点了下头,手中变幻剑诀,大喝一声,薄剑绽出灿灿寒光,裹挟着极凌厉的剑气,急急地飞向妖虎。 四剑齐发,在空中不断变换方位,将四面的退路全部封死。 黑衣男子右手一张,推向剑阵中心,但他尚在半空,距离甚远,终究是晚了一步。 四剑已经抵至妖虎脖颈处,仅差一寸便要刺入。 四名剑修见一击得手,均是面露喜色,齐齐往前一步,说时迟那时快,妖虎张开殷红大口,猛然发出一声咆哮。 那咆哮声极为可怖,诸长泱远在阵外,都感到心神一荡,气血翻涌。 剑阵之内,更是地动水摇。 四剑联合本是极其凌厉,力达万钧,寻常妖兽绝难逃脱。 这黑虎的妖力之威却大出所有人的预料,加之四人担心被那黑衣男子抢先一步,情急之下略有分心,导致阵法失了谨严。 啸声所过,道道剑气竟是被震得粉碎,四口薄剑更是直接被震飞出去,反向撞向那四人。 四人大惊,但觉喉头一腥,已是心神受损,待要再凝气掐诀,却哪里来得及。 眼看长剑飞至,慌忙间只能向斜里滚出,堪堪避开,长剑落地,四人均是面如土色。 作为剑修,竟然被一头妖虎逼得要弃剑逃生,已是大大的耻辱。 诸长泱更是目瞪口呆。 这狮吼功,谢逊看了都要直呼内行! 然而这还未完,咆哮声震得石潭水面炸起,水花飞溅中,妖虎纵身一跃,扑向那蓝裳剑修。 它去势迅捷无伦,前爪怒张,月色中那利爪如根根钢钉,更带着无与伦比的妖力。 这一击若中,那蓝裳剑修必定立时毙命。 电光火石之间,黑衣男子恰好杀至,挥手推出 ,石潭之上,空气瞬间凝结,化作冷冽狂风卷向妖虎。 直冲而下的瀑布被狂风席卷,水汽四散,竟是化作蓬蓬冰针,冲着妖虎兜头罩下。 一时间,平地上狂风大作,诸长泱站在边缘,都忍不住浑身发颤,眼睛几乎睁不开。 遑论那冰针飞射处。 那妖虎也真是了得,立时调转回头,又是一声震天嘶吼,向上一跃,竟是凌空飞起,直扑向半空,向那黑衣男子咬去。 黑衣男子不慌不忙,指诀一变,整个人原处消失,顷刻出现在妖虎身后。 直如鬼魅。 与此同时,整道瀑布炸开,水雾飞溅。 幽幽月光下,雾蒙蒙的水汽化作细细的冰粒,将妖虎包裹其中,层层压进。 那水雾冰晶附着极强的修为,妖虎四爪怒张,震天狂啸,却根本逃脱不得。 冰雾越拢越紧,妖虎在强大的威压下渐渐不支,碧色的虎目渐渐黯淡,顷刻就要昏厥过去。 一道小指长的冰针靠近妖虎额头的白毛,就要没入。 便在这时,白毛下的额骨处微光一闪,妖虎虎目中光芒一湛,身上迸发出骇人的妖气。 那妖气极为磅礴,整个冰晶囚牢瞬间爆开,化作飞烟。 烟波震荡,无形的气息向四面八方翻涌。 早在妖虎白额微光初现之时,君倏右手已经同时掐诀,锈剑飞出,在他和诸长泱身前划了一圈。 烟波涌至之时,剑意已成,与那澎湃的妖气当空一撞,恰好挡住。 其他人却没这么快的反应,便是有,也没有这样的实力。 妖气排山倒海,不但峭壁和瀑布为之震荡,周遭整片竹林向外弯折,犹如绿色海浪层层荡开。 竹林中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叫,铮然声四起,更有竹枝拔地而起,直冲天际。 诸长泱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讶然惊呼:“好厉害!” 君倏脸色微凝:“这里有那个孤蓬的剑意,对魔修的压制很大,那个人的修为十不存一。” 诸长泱一愣:“魔修?” 说话间,黑衣男子亦受妖力所冲,黑纱斗笠裂作两半飞开,整个人倒飞出去,最后堪堪停在边缘一枝伸出的翠竹枝上。 溶溶月色下,隐约可辨他的面目,但见他轩眉朗目,极是凌厉。 月光照过,眼中红光一闪,顷刻又隐没不见。 四周的剑修登时惊呼:“魔修!!” “他是魔修!” 黑衣男子的修为本就受到孤蓬剑意的压制,加上他初心并不想伤那妖虎,并未使出全力,仅仅想将之击昏。 哪想那妖虎身上大有异处,他一时不备,再要蓄气已是来不及。 妖气没入脏腑,他浑身一颤,不及多想,双掌护在胸前,掌心中银光乍现,数十银芒凭空出现,激射出去。 妖虎被迫后退,妖风为之一凝,总算歇止。 此次来孤蓬秘境的人极多,不乏见多识广,博闻强记之人。 立时有人从黑衣男子的所用之功法、修为和最后出现的银芒猜测出他的身份,惊声大叫:“是寒酥银芒!他是殷堪为!!” 喊声一出,全场俱是一凛。 不但此前那四名合力猎虎的剑修,包括周围原本旁观的,竹林中的,被妖气惊动而刚刚赶到的。 所有人几乎在一瞬间全部目向黑衣男子,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有人咬牙切齿道:“原来是魔教孽畜!” 诸长泱同样十分惊讶。 作为外来人口,他对缥缈大陆的了解并不深入,但殷堪为这个名字,却是连他也听说过。 九域十八洲中有两域为魔修所居,分据东西两端, 被其他洲域之人称为东方魔域和西方魔域。 殷堪为便是西方魔域第一大教派溯教的护法,亦是西方魔域中大名鼎鼎的头几号人物之一。 魔修与正教人士历来不合,双方数千年势同水火,纷争不断,始终互有输赢,最终形成僵持之势。 平时非是必要,两边绝不往来,偶尔照面,必是互相猜忌,最终兵戎相见。 殷堪为作为魔教高层,更是正派修士的头号大敌。 秘境本是凶险之地,前有妖虎,突然又碰见魔教知名魔头,那些剑修自然大为紧张,纷纷举剑戒备。 殷堪为眉头凝起。 若在平时,他自不将这些低阶剑修放在眼里,但此时他的修为受孤蓬剑意压制,极难施展,方才妖虎那猝不及防的一击,更叫他受了不小的伤。 秘境中有上千剑修,若一拥而上,于他终究难缠。 心念电转,他顷刻有了决断。 诸长泱正紧张地看着战况,忽然眼前一暗,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便是一惊,抬头看去,看见浓黑一片,星月皆无,若非脚下踏着大地,几乎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了。 “不好,是魔头的邪术!” “诸位小心!” 四周的剑修登时大乱,哗声四起,赶紧以修为催动佩剑,或祭出法宝,试图弄出一点光亮。 然而他们的修为哪比得上堂堂魔教护法,一时间剑声铮然,却半点不起作用。 非但没找到殷堪为的位置,反而惊动了那妖虎。 便听虎啸响起,浓黑中传来一声惨叫:“啊——” 那声音撕心裂肺,极为凄厉。 有人辨认出那惨叫的声音乃自己友人,大是急切,连声喊道,“贤弟,你怎么了?” “等等我来救你——唉!你在哪里——” “诸位道友,有没有办法可以照一下——” “有没有灵火?剑光呢?” “什么都催动不了,修为被殷堪为压制了——” 与此同时,直播间里也被弹幕挤满。 从妖虎出现,四剑修结阵,殷堪为从天而降,再到妖虎破开冰晶爆发。 直播间里一直处在高度紧绷的状态。 这可是[缥缈大陆]直播间开通以来,最惊险刺激的场景。 大家一度紧张得弹幕都忘了发,生怕错过一个镜头。 直到殷堪为身份暴露,直播画面突然陷入一片漆黑,再到惨叫声响起,弹幕终于再次炸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发生什么事了!好紧张!】 【我醉了!那黑衣大哥居然是魔修!他是不是要大开杀戒了啊!】 【那完球了,你们看这些剑修,连个发光术都搓不起来,打起来都不够魔头哥塞牙缝的吧!!】 【等等,你们看,有光了!!】 【嚯!!!是谁这么厉害!】 【牛逼,居然能压过大魔头的修为,总算有个能打的了!!】 只见黑乎乎的直播画面中忽然白光一闪,一道白光骤然亮起。 乱做一团的剑修更是大吃一惊,纷纷朝着光源望去。 那白光其实并不如何明亮,但在一片浓黑中便如舞台上的聚光灯一般,显得尤为夺目。 便有人惊呼出声:“这是什么法器!” “这是哪位道友,竟然可以压制住殷堪为的修为,太强了!” “更强的是我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修为,这是已经达到了修为无形的境界啊!” “太好了,有这样一位强援,何愁打不过殷堪为!” 刚刚掏出手电筒打开的诸长泱:“……………………” 猝不及防就被寄托了全秘境的希望……拿手电筒的手,微微颤抖。 对不起,你们之所以没感觉到修为,是因为,我真的没有用任何修为。 旁边的君倏亦是一愣,垂眸睨了他一眼,不禁微微一哂。 这浓黑乃殷堪为以修为所造的附魔之气,具有极强的修为压制。 而本次来孤蓬秘境中寻宝的,大都是尚未拜入山门的初阶剑修,修为远远不如殷堪为,自然发动不了破解的法术。 诸长泱这个手电筒却并非法器,启用时无需修为,自然就不受修为的压制。 直播间: 【……?】 【草!忘了我们泱还有这玩意了……】 【我居然天真地以为,是哪个大手搓的发光术……】 【事实证明,科学是可以克制魔法的】 【魔头哥:大意了!】 . 第29章 信念 诸长泱一时很难解释他真的不是大佬,当下也没有时间,只能汗涔涔地转动手电筒,寻找那惨叫声的来源。 殷堪为布下的附魔之气浓得宛如实质,手电筒的光遭到压缩,能照到的地方有限。 不过也够了。 光源很快找到了目标,四周随之响起道道吸气声。 只见殷堪为手上提着一个奄奄一息的青年剑修,那剑修左边肩膀一大块血肉模糊,隐约可以看到白色的骨头,鲜血浸染了大半边身子。 修士大都体质强健,一般皮肉之伤并不要紧,但此时他已双目紧闭,面如金纸,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殷堪为显然没想到这秘境中竟然有人能在他的修为压制下催动法器,怔愕地看了过来。 眼神中还有着微微的迷茫。 诸长泱也吃了一惊。 那被提着的青年剑修,竟是前面好心给他们讲解的导游大哥。 大哥的惨状触目惊心,诸长泱头皮一麻,反射性地抓了君倏的袖子一把。 对修真界的人来说,一条性命或许无关紧要,秘境中更是随时在死人。 然而他到底是个现代人,从小受的教育都是敬畏生命,还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样凶残的场面而无动于衷。 君倏本是漠不关心地站着,察觉到旁边人的紧张,心神微动,轻轻拍了拍抓着自己袖子的手背,低声问:“你想救他?” 诸长泱没有回答,他自己做不到,自然不可能让君倏去冒险。 “贤弟——”黑暗中一声剑鸣,导游的朋友大是悲愤,在魔气压制下无法飞剑,便直接持剑冲了上去,“殷堪为,我跟你拼了——” 殷堪为眉头微微一蹙,伸手一扬,那人便倒飞出去。 其余人见状,立时大喝:“各位道友,我们一起上!” 便在这时,手电光照处,人影一闪,一道人影蓦地出现在殷堪为身前。 那人一身白衣,衣袂飘飘,眉眼精致宛如月中仙人,而他的出现,却如鬼魅般无声无息。 非但旁的人,便是殷堪为都面露错愕。 君倏扫了被他扣着的剑修一眼,淡淡道:“放开他。” 两人有过拼桌之缘,倒没有立刻动手。 殷堪为道:“我不……” 这时有几个剑修已近到身旁,长剑刺来,殷堪为无法,只能向后闪退。 他一退,君倏同时一闪,竟是紧随而至,寸步不远。 殷堪为又是一惊,魔气之中,唯有他能自如地使用法力,他方才的一退,用的是移形的术法。 君倏居然能同步跟上,实在大出意料。 “你是什么人?”殷堪为询问的同时,空着的另一只手已经聚气推出。 “动什么手!”君倏脸色一变,极快地往旁边一闪,同时一手搭上殷堪为的胳膊,不爽道,“没素质!” 殷堪为见他轻易避开,心中更是骇异。 他原非要偷袭君倏,不过是以防万一。 能在魔气之中这么轻而易举接近他的,实力绝不容小觑,他手上还提着一个剑修,若被对方抢先出手,很可能落入下风。 是以不敢有丝毫犹豫,这一击恰恰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 这人不但避开他的一击,居然还触到他的肉身,若是叫对方修为顺势击入,自己的处境岂非大大不妙。 心念电转间,身周魔气凝成细雾,层层罩向君倏。 君倏境界不及殷堪为,在这秘境中更难以施展,全占着前所未有的功法欺身近前,本是要一举将导游大哥夺回。 不料殷堪为前头一着迟疑而吃了妖虎的大亏,生怕重蹈覆辙,根本不及把话说开便先 出了手。 魔教护法的修为自不必说,哪怕被孤蓬真人的剑意压制得十不存一,亦是十分惊人。 附魔之气厚如浓墨,将君倏包裹其中。 君倏眉头拧起,锈剑在手中铮铮作响,一时却拿不定主意。 以他现在的境界要与殷堪为硬斗,只怕两败俱伤。 殷堪为似乎也无意伤他,将他困住之后,附魔之气便不再压下,转而分神去应付其他围攻上来的剑修。 诸长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口,手电筒转向君倏的方向,着急喊道:“小瓷,你怎么样?” 便在这时,白光中陡然蹿出一道巨大的黑影,一头黑色猛兽蓦地里从黑暗中跃出,直扑向诸长泱。 诸长泱:!!!!! 差点忘了那头妖虎! 他反射性地张大了口,就要大叫,一口气提到了喉咙,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他自己身手不如何,看过的电视剧却不少,知道高手过招最忌分心。 君倏正被殷堪为困住,殷堪为的修为不容轻视,只怕君倏正在凶险之中,万一被他一嗓子吼分神,后果不可想象。 不得不说,人在险境中往往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力。 诸长泱耳边清晰地听到妖虎呼啸而来带起的风,那一瞬间,妖虎的动作在他眼中呈现出慢镜头的样子……还有不到一米,不过咫尺。 心提到了嗓子眼,千钧一发之间,他只能放手一搏,像扔手榴弹似的,猛地把手电筒往旁边一扔。 自己则就地一滚。 妖虎果然被飞开的光源吸引了注意力,脑袋一偏,动作失了准头,诸长泱堪堪从它爪下避开。 与此同时,他手中抓出一道黄符,趁机往妖虎的腹部拍去。 关键时刻筑基巅峰的境界总算起了作用,让他爆发出惊人的手速,居然成功贴上。 那妖虎一出现在光源中,周围的剑修便倒吸一口冷气。 只是一切发生太快,谁也来不及作出反应。 瞬息之间,诸长泱已经从虎爪下逃生,还反拍了妖虎一道符箓。 有人认出那道符的样子,立时大喜:“是引雷符!道友快引动!” “道友这一着太妙了!快点劈了那妖虎!” 那妖虎显然能听懂人言,四肢落地后本要再扑,闻声反后退了两步,雷火降下只在顷刻之间,若真是引雷符,它已来不及扯开。 只能龇着牙瞪着诸长泱。 诸长泱:“………………………” 他就不该贪小便宜的!! 直播间也哭了。 【完了完了完了!长泱这个符是劣质产品啊!】 【说是要有一点运气和意念……】 【什么几把运气意念,就是诈骗!!!长泱这波大意了啊!】 万众期待中,诸长泱……一动不动。 妖虎身上的符也风平浪静,没有半点被引动的迹象。 场面有一丝丝尴尬。 有人没忍住,开口问:“道友,你动手啊,愣着干嘛?” 诸长泱干笑:“我在集中意念……” 众人:“…………??” 妖虎意识到那符并未被引动,或者说,根本不能被引动,当下碧眼凶光一灿。 它第一扑本是冲着光源而去,其实并不如何凶猛,没想到居然被诸长泱反手贴了一道符,这就实实在在挑起了它的怒气。 当下仰头一吼,连把符扯掉都懒得,再次扑向诸长泱。 远处,君倏听到这边动静,眉头瞬间拧起,当下再不迟疑,锈剑绽出微光,旋动剑身破开魔气。 然而殷堪为前有妖虎的教训,这次一上来就开 了个大。 君倏喉头一腥,只觉浑身气息倒逆,无数嘈杂的声音在脑袋中炸响,让他头痛欲裂,几乎连诸长泱那边的气息都听不到。 他将那刺骨之痛生生压下,手中径自催动,终于硬生生将魔气开了个口子。 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妖虎的动作实在迅捷,一呼吸间便跃到了诸长泱面前,殷红大口张开,露出白森森的獠牙。 所有人呼吸一窒,有人不忍心地闭上眼睛。 间不容发之间,诸长泱直直地目视妖虎,大声喊道:“力是改变物体运动状态的原因力使物体获得加速度力是物体间的相互作用——” 他念得极快,全程几乎只用了一秒,那些剑修甚至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可见这一段文字,刻在他心中之深,根本不需要任何思索。 而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天空骤然一亮,耀眼的白光割开天幕,破开浓黑的魔气。 一口正要咬下的妖虎更是大惊失色,前爪在地上狂刨,要逃却来不及。 “轰隆”一声巨响,粗壮的雷电直直劈到妖虎的脑袋上。 “嗷————————” 黑色妖兽脑袋朝天,发出长长一声惨叫。 然后,扑倒在地。 全场寂静。 直播间: 【????发生什么事了,长泱为什么在念牛顿三大定律?】 【靠,那符不是要用意念发动吗?这就是长泱的意念啊……】 【这也行?】 【可以的,在修真世界里,依然保持着对科学不灭的信念!不愧是科技兴国的主播!】 惊天动地的雷声过后,天空重归宁静。 浓墨般的魔气散开,周围的景象重新显现。 众人才发现,不知不觉间,黑夜已悄然过去,天际露出一道白线,晨曦正在到来。 殷堪为退到了峭壁之下,却是愕然地看着君倏,这人的境界分明不高,爆发起来居然如此惊人。 这魔气自然不是被天雷所劈散,而是被君倏破开。 君倏手上握着锈剑,脸色极为苍白,苍白中又带着呆滞。 只差一步,刚刚只差一步他就能赶到诸长泱身边。 然后诸长泱叽里呱啦念了一段不知道是什么的神秘咒语,就把那只连殷堪为对付起来都很吃力的妖虎给打趴下了。 君倏久久无语。 周遭的数修亦是半晌说不出话,个人眼中无不佩服。 好强的天雷。 好强的信念。 良久,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叹服道:“这位道友好深厚的修为!” “既能在魔头的邪术中施法发光,又能引来如此强的天雷,实在太厉害了!” “最厉害的是,这么强的修为,我还是一点都感受不到!” “这就是大道无形啊!” “今年昆仑招新不录取你,我第一个不服!” 诸长泱:“……” 对不起,你们没感觉到修为,是因为……他还是没用修为。 实在是一时情急,脱口而出心中的信仰罢了。 真要说的话,那一刻,他的内心确实是一片赤诚。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总算有人还记着正事,喊道:“殷堪为,你还不放开我贤弟——” 与此同时,被殷堪为提在手上的导游大哥终于悠悠转醒,喘着气说道:“你、你们误会了,是他救、救了我……” 原来方才在黑暗之中,是那妖虎受到剑声惊扰,狂性大发之下咬伤了导游大哥。 其时周围全是魔气,殷堪为知其他人无法辨别方位,便出 手将他带走。 待提起他时,发现他被咬得极重,命在垂危,便顺势将修为灌注进他体内,为他续得一口气。 其他人不知详情,只道正魔不两立,还以为是殷堪为加害于他。 众人出手既快,殷堪为又非善言之人,解释不及只能出手阻拦,如是反而加深误会,打了起来。 君倏倒是知道并非殷堪为害的人,但见众人汹汹,便想先将导游带走,免得导游施救不及。 殷堪为却以为他与那些剑修一样误会于他,反先出了手。 以致乱作一团。 直到妖虎再次出现,将大家的注意力引走,殷堪为得以退开,总算将导游大哥救了回来。 听完导游大哥的解释,众剑修面面相觑,一时大是尴尬。 这一节着实是始料未及。 导游大哥的朋友倒是知错就改,上前向殷堪为抱拳致歉:“是在下鲁莽了,谢谢你救了我贤弟,这恩情我记下了。” 说罢搀扶起导游贤弟,到一旁坐下疗伤。 本来正道与魔修隔阂甚深,更多是互不往来,互相猜忌,总不至于到了见面必打的地步。 方才只是陡然看到魔修,惊诧之下作出的本能反应。 现在一看,殷堪为确无对他们出手的样子,反而还救了正道中人。 如此,自然没有必要继续剑拔弩张。 便有人冲殷堪为作了个揖,算是了结,就此转身走了。 亦有面色讪讪,不发一语就转头的。 还有不少人,仍是咬牙切齿,却是对魔修成见已深,然而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却也无可奈何。 不消多时,石潭边的人便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个别仍在徘徊观望。 不乏跃跃欲试,想上前与诸长泱攀谈的。 诸长泱浑不在意,只赶紧去找君倏,恰巧君倏也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相接。 诸长泱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君倏淡淡一笑,提着剑走了过来,正要开口,旁边凑过来四个剑修,正是前头合力猎虎的四人。 四人瞟了地上的黑色大虫一眼,仍是十分惊讶。 这般近了看,更觉那大虫的庞大,身体竟有接近一丈那么长,光是头颅就有一人合抱那么粗。 不愧是凶猛异常的白额虎王。 然而这虎王原本油光水滑的毛发现在被炸得卷曲,后脑勺还秃了一块,浑身散发着一股焦糊味。 谁看了不说一声好惨。 蓝裳那人朝着诸长泱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道:“道友好本领,居然一力将这妖虎杀了。实不相瞒,我师兄弟四人这趟进孤蓬秘境,正是为了这妖虎而来,既然妖虎死了,道友可否将它让给我们,我们愿出高价收下。” 君倏觑着妖虎,淡淡道:“谁说妖虎死了?” 蓝裳剑修一愣:“什么?” 刚说完,旁边突然传来“唉唉嗷嗷”的呻吟,那黑色大虫前肢动了动,竟是颤颤巍巍地又站了起来。 四剑修登时大骇:?!! 这还能活?! 诸长泱同样大吃一惊,反射性地拉着君倏往旁边蹿:“退退退——” 话音落下,那黑虎“嗷呜”一声,抖着腿往后退了两步。 诸长泱脚步一顿:? 感觉好像有点不对,他心中徐徐冒出一个稍显大胆的念头……不会吧? 但见黑虎一双碧色大眼幽幽地瞪着他,却没有再扑咬的动作。 诸长泱犹豫了一下,决定再试试,于是试探着朝黑虎的方向伸出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坐下。” 又是一声“嗷呜”,黑虎后肢向下,当真一屁股 坐了下去。 诸长泱:嚯!!! 没想到引雷符还有这种效果! 手掌接着一翻,“翻滚。” 这次黑虎明显凝滞了一下,眼睛里透出委屈,终究没抵过本能,徐徐躺下,滚了一圈。 这一滚,贴在腹部上的残符便晃晃悠悠地飘落下来。 那符纸被天雷一劈,当场烧了大半,不过因为虎腹的位置较深,到底还有一点没烧到。 残符只有一角,飘落在地又被风吹起。 诸长泱一看,不禁“咦”了一声。 那残符原来并非一张,而是两张叠在一起。想来他拿符的时候太着急,来不及搓开,把奸商后面送的那张叠在一起贴上了虎腹。 而奸商后面送的那张符好像叫——灵契。 君倏正疑惑那妖虎居然会听诸长泱的话,一见灵契残符,立刻明白过来,哂笑道:“看来这妖虎成了你的灵宠了。” 所谓灵契,便是修士用于收服妖兽的契约灵符。 不过很少有修士会用,因妖兽大都生性凶残,豢养不易,一般修士轻易不会与之结契。大部分情况下,修士更倾向直接杀掉取其材料。 更重要的原因是,灵契发动很讲究技巧,一个不慎可能反被妖兽所制。 这次进孤蓬秘境,便没有修士想过带灵契符,因这秘境中最有价值的妖兽便是这头白额虎王。 然而这虎王妖力极强,合力杀之尚且不易,遑论用灵契降服。 万万没想到,诸长泱误打误撞之下,居然以极强的意念发动灵符。 当时两张符叠在一起,不但引雷符起效,连灵契也一同奏效。 四剑修看到诸长泱不但引来极强的天雷,雷符之下,居然还藏着一张灵契,还起作用了,吃惊之余,更是直呼天才。 “道友这一着实在高明!令我等佩服!”蓝裳剑修连连赞叹。 另一人道:“既然道友将其收了灵宠,那我们就不能要了。” 又一人道:“恭喜恭喜,这白额虎王可是很多人想要的灵兽。” 这有了编制就是不一样,妖虎转眼就成了灵虎。 诸长泱却半点不高兴,看着那头感觉一口能把他整个人吞掉的妖虎,苦着脸道:“我不要这种灵宠,为什么雷都炸不死它啊?” “你不想要?”君倏看了他一眼,“那就杀了。” 诸长泱眼睛一亮:“可以这样吗?” 君倏点头:“可以,它现在是你的灵宠,不能反抗你,你要杀它轻轻松松。” “那我就放心了。”诸长泱搓搓手,转头看那头炸得焦糊的黑色妖虎,眼神渐渐邪恶,“阿虎,请你记住我今天的名字——秘境武松!” 君倏徐徐看过来:? 这人怎么不但乱给他起名字,还乱给自己起名字??? 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吗? 蓝裳剑修吃惊:“道友,你当真要杀这灵虎?” 诸长泱:“当然,我可养不起这么大一头老虎。” 不说食量问题,这妖虎也实在凶残,刚才暴起伤人,差点杀死导游大哥,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心里阴影。 诸长泱对自己的实力认知很清晰,别到时候养虎为患。 妖虎万没想到,居然有人不要自己做灵宠,还毫不犹豫地要杀掉自己解除灵契。 当下四肢发僵,尾巴夹紧,一双碧色大眼直直看着诸长泱,满虎脸写着难以置信。 可惜它一张脸本就黑不溜秋的,这会烧得焦糊,诸长泱根本没领悟到它的心情。 待听到诸长泱斩钉截铁说养不起它这么大一只虎,更是大急,立刻仰起头,发出长长的吼叫:“喵呜——” 正研究要怎么杀虎的诸长泱一愣,与其他人一起,齐齐回头。 然后又齐齐迷茫。 那一丈长的巨虎已经不见了,它原来所站的位置上,赫然是一只……冬瓜那么大的黑猫。 诸长泱:? 其他人:????? 他们很想问,这只黑猫是哪来的? 但是它那一身焦糊卷毛,后脑勺的秃噜皮,碧色的大眼还有额头的白斑,无不在证明它的真身。 下一秒,那小黑猫踩着猫步,走到诸长泱脚边,脑袋在他小腿上蹭了蹭,然后就地一躺,大眼睛水汪汪地往上看,“喵喵喵——” 诸长泱:!!!!! 怎么回事! 你们修真界不止人会碰瓷!猫也会啊!! 直播间: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虎王!】 【我的天,它是老虎的时候那么凶残,变成猫怎么那么可爱!我吸爆!!】 【谁会不喜欢小猫咪呢!长泱,我不准你杀它!!】 【不止不准杀它,还要养它!亲它!爱它!我给你营养液,就当是给它的伙食费!】 . 第30章 藏剑之地 诸长泱低头,看着用秃皮脑袋继续蹭自己脚背的小黑猫,整个人大无语。 修真界真危险,连妖兽都这么诡计多端! 君倏冷冷觑了小猫一眼,突然伸出脚,勾着它的腹部把它拨到一边,无情道:“换了个样子,本质还是妖虎,你想杀就杀。” 诸长泱闭了闭眼,缓缓说道:“别这样说,怎么可以杀小猫咪呢。” 君倏:? 原来这人还喜欢猫吗? 当然并不是,不过正常现代人对着一只猫都下不了手罢了。 而且诸长泱可没忘记自己还在直播呢,哪个主播敢在镜头前对小猫咪不敬! 这可恶的妖虎,算是把他给拿捏了。 沉吟片刻,诸长泱露出假笑,蹲下来按住小黑猫的脑袋,用力薅了几把,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得逞了,我不杀你了,不过我也没时间抚养你,你走吧。” 殷堪为本来远远看着,这会才走了过来,道:“兄台,这妖虎你不要的话,能不能给我?实不相瞒,我进秘境,正是为了这妖虎而来,不过我要捉活的。” 说着看了小黑猫一眼,“灵契也不要紧,我可设法为你解除。” 诸长泱巴不得能赶紧把这猫脱手,闻言面露喜色:“那太好……” 一句话没完,小黑猫突然目露凶光,前肢立起,两只前爪冲着殷堪为的方向,在空气中狂刨起来。 诸长泱:“……” 这套拳法他认识,在现代网络里,这套拳有一个响亮的名称,叫“看我喵喵拳”。 更可怕的是,小黑猫接着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白牙,“吼——”的一声,发出一声洪亮的虎啸。 周围几人:“…………” 一个小猫,突然来一声兽王咆哮,就蛮离谱的。 直播间却很吃这一套: 【是猫猫拳!它居然会这么标准的猫猫拳,快截图做成表情包!】 【啊啊啊啊啊!你们听到了吗?它虎叫了!谁能拒绝一只会虎叫的小猫咪啊!】 【小猫咪:超凶jg】 诸长泱服了这妖兽,一把捏住小猫的后颈肉提起来,道:“你不是猫吗?学老虎叫什么?” 小猫浑身一僵,心虚地合上血盆大口,仰起脑袋巴巴地看着诸长泱,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喵呜” 还带转音的,配合上全身焦糊的卷毛,看起来可怜极了。 诸长泱苦笑不得,还真有点棘手。 明知道这猫在装,但这形态真就是个bug,总觉得强迫它有点不人道。 俗话说得好,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诸长泱想了一下,问殷堪为:“请问你抓这只妖虎,是想要做什么?” 殷堪为稍稍迟疑,换做别人,他绝不会说,不过与这二人倒有些缘分,且这二人对他的态度并未因他的身份而稍有变化,便说道:“并非要紧,只是为我教梨花尊者寻一伴宠而已。” 诸长泱顿时惊诧。 无他,这梨花尊者比殷堪为还更有名,乃是溯教教主的师弟,亦是教中仅次于教主之下的二号人物。 诸长泱补习缥缈大陆门派常识的时候,这梨花尊者便魔域名人必学之一。 梨花尊者不但身份尊崇,还是不出世的天才,据说近几年研习出了许多内门功法,极为厉害,是许多魔修学习精进的范本。 诸长泱肃然起敬:“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梨花尊者,失敬失敬。” 魔教总经理的师弟要灵宠,难怪要殷堪为这个高管亲自来抓。 殷堪为轻咳一声,面色有些古怪,不过什么都没说。 诸长泱便去给 妖虎做思想工作:“猫,你听到了吗?跟这位大哥去,就可以做上尊者的伴宠,表现好一点,以后说不定能混成神教的圣猫……” 旁边还没走开的几名剑修眼皮跳了跳,看诸长泱的眼神渐渐疑惑:这人到底是不是正派人士? 蓝裳剑修忍不住纠正:“道友,那是魔教……” “嘘——”诸长泱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要这样说,那是小猫以后的家。” 殷堪为:“……” 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小感动。 就算在魔域之内,也很少听到有魔修这么称呼溯教,毕竟他们修的什么道,大家心里有数。 虽然如此,殷堪为还是要提醒:“那个,我们神教不会让外来的猫做圣猫的。” 可惜小猫并不受此诱惑,听完对着空气又是一通猫拳输出,最后更是奋力一挣,从诸长泱的手上挣开,一溜烟往竹林的方向蹿去。 “它要逃了!”诸长泱先是一惊,接着狂喜,赶紧展开双手拦在其他人面前,“大家千万别追,让它走。” 周围几人:“……” 君倏一言难尽地看他:“它身上有你的灵契,跑不掉的。” 果然,小黑猫蹿出一段距离后便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诸长泱,然后抬起右爪朝他挥了挥。 “它好像要带你去什么地方。”殷堪为思索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失笑道,“应该是怕你真的把它送给我,要带你去找它藏的东西。” 这些开了灵智的妖兽,都是认得天材地宝的,很多还有自己的宝地。 这白额虎王妖力如此之高,藏着好东西也不奇怪。 不过这种妖兽一向不服训管,很少会将自己所藏之物献出来的,偏偏诸长泱说什么也不要这只妖虎,反急得它主动献宝讨好了。 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诸长泱还嫌弃上了:“谁要猫咪藏的东西啊,万一是只死老鼠怎么办?” 殷堪为提醒:“它是妖虎。” 诸长泱摊手:“那可能就是只死的野猪。” 有理有据,殷堪为竟无法反驳。 君倏冷笑:“这些妖兽,最会想方设法地讨好人。” 说是这么说,诸长泱还是拉着君倏跟了上去,想了一下,又朝殷堪为招招手,“兄弟,一起来吧,等下要看不到好东西,这只猫就归你了。” 小猫黑脸震惊:“喵喵喵?” 诸长泱不为所动,并明目张胆地威胁:“话我就放在这了,你自己看着办。” 小猫:噎住。 殷堪为却很意外,没想到诸长泱居然会叫上他。 到了这一节,妖虎本身反倒无关紧要了,关键是它带去的地方,说不定真是藏宝之地,有什么天材地宝尚未可知。 诸长泱此举,却是对他毫不防备,足见他为人之坦荡,对魔修当真不带半点成见。 殷堪为少有表情的脸上不禁勾起一抹笑,点了下头:“好。” 便走上前,与诸长泱和君倏并行,跟着小猫进入竹林。 几人的动静自然被石潭边其他人看在眼里,当下便有些人跃跃欲试。 妖虎他们是没戏了,那宝地里的东西说不定可以一夺。 正想要动身追过去,忽听有人发出冷笑,却是合力猎虎那四人。 蓝裳剑修觑了他们一眼:“你们就算追上了,还敢从殷堪为手里抢东西不成?” 或许那位收服了妖虎的青年邀请殷堪为只是无意之举,但在他看来,这却是极明智的一步。 有殷堪为在,这秘境中绝无其他人能对妖兽的宝地有半分觊觎。 至于殷堪为本人,若他真有心抢夺,那青年只怕也拦不住他。 那几名剑修面面相觑,终是悻悻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直播间: 【震惊,主播居然这样对猫猫!】 【长泱牛批,三句话让猫咪自动献上藏宝地,那些毫无尊严的铲屎官都来学学!】 诸长泱一行三人跟在黑猫身后,再次进入竹林。 殷堪为询问了两人姓名,随之大为诧异:“你就是造出了灵力电饭锅的诸长泱?” 得,都传到魔域去了。诸长泱轻咳一声:“是。” 殷堪为面露恍然:“难怪你能引来如此强劲的天雷,果真造诣不凡。” 诸长泱:“……过奖。” 那本人理科确实是学得还不错。 竹林仍是一片浓绿,无边无际,周围不时有剑修掠过,搜寻真人遗物的,与小妖兽打斗的,一如既往。 诸长泱心里根本没存多大希望,此前花广白说过,这孤蓬秘境初开放时,便有许多高人来过,宝物早被搜寻一空。 真有好东西,还能落这妖兽手上。 兽类的价值观跟人又不一样,他觉得说不定就是一头野猪。 心里这么想着,走路也不怎么留神,差点撞上一丛翠竹,便从旁边拐过去。 小猫见状,立刻跑了回来,前爪搭在他小腿上,冲他“喵喵”一顿狂叫。 诸长泱:“你是不是偷偷在骂我?” 殷堪为若有所思:“它的意思,可能是说你走错了。” 诸长泱莫名:“没走错啊,不是一直跟在它后面吗?” 殷堪为摇摇头:“它刚才是从这丛竹子的左侧走过去,而你绕了右侧。” 诸长泱仍是不解,君倏倒一下子明白过来:“这竹林之中,应该有那个孤蓬留下的阵法。” 诸长泱一愣,低头看猫:“是这样吗?” 猫猫点头:“喵喵喵。” 诸长泱比了个ok的手势:“懂了。” 用脚拨了拨猫,“继续带路。” 知道竹林原来暗合孤蓬的阵法,三人精神一振,都专心起来,沿着小猫带的路线,认真地左右绕着走。 果不其然,如此绕了没多久,竹荫渐深,周围人声渐远,慢慢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而刚进秘境的时候,无论他们走得多深,身边总是能看到旁的人。 诸长泱心知他们已经进入阵法当中,眼下所在,只怕已不是原来那片竹林。 正想着,小猫又是一拐,从两丛翠竹间穿过,三人连忙跟上。 但觉眼前景象一晃,犹如水波层层荡开。 待画面静止,四周已经完全不同,所见所处,赫然是一个全新的地方。 与生机勃勃的竹林不同,此处极为荒芜。 他们站在一个山谷的入口处,入目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山体全是黑色的砂石,几乎没有任何绿色的草木,只有山顶上覆盖着一点积雪。 碧空如洗,蓝得耀眼,与黑山白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诸长泱不禁叹了一声:“好壮观的山,不过这是哪里?” 殷堪为认得这山,眼中露出疑惑:“这是昆仑。” 景象确是昆仑的景象,但秘境是独立于缥缈大陆的小世界,自然不可能是真的昆仑。 这时小猫回头,冲着诸长泱又是“喵喵喵”一顿叫,然后往山谷中奔去。 三人互视一眼,跟在小猫身后,走进山谷。 一进谷中,登时一讶。 这山谷并不多大,方圆不到数,然而放眼所及,无不银光湛湛。这小小的山谷之中,居然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剑。 那些剑随地扔着,层层叠叠,样式各不相同。 窄剑、宽剑、厚剑、薄剑、软剑、样式简朴的、剑身雕花的,几乎什么样子的都有。 奇异的是,大部分的剑都是断的,只有少数仍是完好。 诸长泱粗粗看了一眼,便大致有了判断,这山谷中的剑,大都是普通的铁剑。 这世界对金属认识不多,武器大体仍是铜铁所造,少数用上名贵的灵气材料的,外观上很容易呈现出来。 这里所见,却都是精铁的颜色,连青铜都罕见。 更别说许多已经生锈了,剑柄也几乎都朽烂了。 山谷的正中立着一块一人高的青色圆石,石上刻着“试剑石”三个大字,比划凌厉,遒劲有力,似乎是用极精深的剑法一笔所写。 诸长泱和君倏对这个秘境一无所知,都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殷堪为倒是有了判断,道:“这应该就是孤蓬真人的藏剑之地。” 见诸长泱疑惑,他又解释,“孤蓬是剑宗大能,他陨落后,留下的最重要的遗宝,便是藏剑。” 所谓藏剑之地,乃是孤蓬真人生前所见过的剑,在他陨后形成的一个秘境。 这些剑有孤蓬用过的,但大部分,都是他所打败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里所留的剑,大都是断剑。 孤蓬是剑道天才,自他求道至大乘历时年,中间被他打败过的人不知凡几,被他砍断的剑更是数不胜数。 这些剑在孤蓬生前,大约遗落在茫茫大陆中的某处,不为人所知。 待真人陨后,在真人遗志之下,全部聚到了秘境之中,形成了这藏剑之地。 藏剑之地又藏于秘境之中,便是所谓的境中之境。须有机缘,方能得见。 诸长听得心潮起伏,苍蝇搓手道:“也就是说,这里有真人留下的宝物对吧!” 很好,这趟总算没白来! 殷堪为微微一笑:“恐怕是没有了。” 诸长泱一怔:“为什么?” 殷堪为道:“因为我们不是第一批进到这里的人。” 他所以能立刻猜到这是藏剑之地,并非他多么天才博闻,单纯是因为这本来就是孤蓬秘境的常识之一而已。 孤蓬秘境开放至今已有五,曾吸引了无数人来此历练,当中自不乏实力与运气兼具的高人。 曾经寻进过这藏剑之地的人不多,但也不算罕有。 一度还有人记下了阵法步诀,想要带同门再次进来。不过后来发现,这阵法每有人来过一次,就会发生小小的变化,下次再难寻得,只好作罢。 早些年许多修士进孤蓬秘境索性便是冲着这藏剑之地而来,近数十年,却无人再汲汲于此。 原因很简单,此处凡有点价值的东西,早已被搜走了。 能进藏剑之地的都不是一般修士,真人在此所留种种,自然逃不过他们的法眼。 秘境初开放之时,市面上曾经拍卖过十六把从这里带出去的宝剑,后来,再有人进来,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不过是留有真人剑意的青铜剑。 再到三十年前,有数名名宗弟子意外寻了进来,却什么都没再带出去,还气得对外放言,说如今藏剑之地,只剩下一堆破铜烂铁。 殷堪为看了看这遍地锈烂的铁剑,叹道:“看来外界传言倒是不错,这藏剑之地只剩下些没人要的烂铁了。” 这些锈铁便是在秘境外,都少有修士会看上一眼,何况秘境之内,更无人愿意浪费宝贵的时间和储物空间带上这些东西了。 “真好。”诸长泱点点头,继续苍蝇搓手,“全部便宜我了。” 殷堪为:“……嗯?” 君倏虽然对诸长泱有些了解,但还不是完全了解,闻言徐徐看他 ,试探着问:“你不会是……想要捡这些剑吧?” “大胆点,把不会去掉,我就是把这些剑全都捡走。”诸长泱看着满山谷的铁剑,整个人心驰神摇,“这些都是铁,整块整块炼好的铁啊。” 说着忍不住张开双臂,发出咏叹,“啊,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君倏、殷堪为:“…………” 直播间: 【啊,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是你,捡破烂小天王!】 【神特么大自然的馈赠】 【孤蓬真人=大自然】 【哈哈哈哈哈,魔头哥的眼神似曾相识,呆滞jg】 ,试探着问:“你不会是……想要捡这些剑吧?” “大胆点,把不会去掉,我就是把这些剑全都捡走。”诸长泱看着满山谷的铁剑,整个人心驰神摇,“这些都是铁,整块整块炼好的铁啊。” 说着忍不住张开双臂,发出咏叹,“啊,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君倏、殷堪为:“…………” 直播间: 【啊,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是你,捡破烂小天王!】 【神特么大自然的馈赠】 【孤蓬真人=大自然】 【哈哈哈哈哈,魔头哥的眼神似曾相识,呆滞jg】 ,试探着问:“你不会是……想要捡这些剑吧?” “大胆点,把不会去掉,我就是把这些剑全都捡走。”诸长泱看着满山谷的铁剑,整个人心驰神摇,“这些都是铁,整块整块炼好的铁啊。” 说着忍不住张开双臂,发出咏叹,“啊,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君倏、殷堪为:“…………” 直播间: 【啊,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是你,捡破烂小天王!】 【神特么大自然的馈赠】 【孤蓬真人=大自然】 【哈哈哈哈哈,魔头哥的眼神似曾相识,呆滞jg】 ,试探着问:“你不会是……想要捡这些剑吧?” “大胆点,把不会去掉,我就是把这些剑全都捡走。”诸长泱看着满山谷的铁剑,整个人心驰神摇,“这些都是铁,整块整块炼好的铁啊。” 说着忍不住张开双臂,发出咏叹,“啊,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君倏、殷堪为:“…………” 直播间: 【啊,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是你,捡破烂小天王!】 【神特么大自然的馈赠】 【孤蓬真人=大自然】 【哈哈哈哈哈,魔头哥的眼神似曾相识,呆滞jg】 ,试探着问:“你不会是……想要捡这些剑吧?” “大胆点,把不会去掉,我就是把这些剑全都捡走。”诸长泱看着满山谷的铁剑,整个人心驰神摇,“这些都是铁,整块整块炼好的铁啊。” 说着忍不住张开双臂,发出咏叹,“啊,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君倏、殷堪为:“…………” 直播间: 【啊,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是你,捡破烂小天王!】 【神特么大自然的馈赠】 【孤蓬真人=大自然】 【哈哈哈哈哈,魔头哥的眼神似曾相识,呆滞jg】 . 第31章 修真炼器 虽然稍微好点的剑都已经被前面来过的人拿走,留下的都是些普通铁器。 修真界看不上,诸长泱却看得口水直流。 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炼好的现成铁矿。 铁作为生活运用最广泛的金属没有之一,那是再多都不嫌多的,他眼下正缺得紧呢。 而且能够用于铸剑的铁自然都是比较不错的铁,里头大概率还混有少量其他种类的稀有材料。 就算生了点锈,比从矿石矿砂中炼取还是简单多了。 诸长泱一想到车间仓库里即将存入一大批高质量的铁,根本控制不住嘴角的肌肉往上扬。 收破烂的哪有他快乐,哪个收破烂的能不要钱就收到这么多好铁! 今日的榜一大哥就是孤蓬真人了! 小黑猫本来听殷堪为说这藏剑之地中已经没有好东西,正瑟瑟发抖,生怕诸长泱又要让殷堪为把自己带走。 这会一见诸长泱对这藏剑之地满意得不得了,整只猫立刻抖了起来,抬头挺胸,绿色大眼睛着诸长泱,大声邀功:“喵喵喵” “不错,你还算有点用。”诸长泱蹲下去,挠了挠它的下巴,“行,不把你送去魔域了。” 所谓拿人手短,既然收了小猫的厚礼,就不好再赶它去魔域了。 而且这猫这么识相,养着应该问题不大。 诸长泱看向殷堪为:“殷兄,不好意思,看来这猫我只能留下了。” 殷堪为摆摆手:“不打紧,我再另为尊者寻访别的妖兽即可。” 诸长泱又挠了猫头一把,道:“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既然要养,就得有个称呼,总不能一直猫啊猫地叫。 小猫点头:“喵喵喵” 诸长泱琢磨了一下,道:“小小瓷怎么样?” 这妖兽变成猫以后那熟练的碰瓷姿势,跟某人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什么意思!”君倏脸色一寒,眼睛微微眯起,“凭它也想跟我共享名字?” 动物的直觉何其敏锐,小猫立刻感觉到一股杀气,吓得夹紧尾巴,“喵呜” 诸长泱一头黑线。 君哥奇怪的占有欲又在奇怪的地方发作了。 就这破名字还要独占……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开玩笑开玩笑,这猫黑不溜秋的,怎么能叫瓷呢。”诸长泱连忙改口,看着小黑猫思索片刻,终于有了灵感,“这么黑,要不叫开发商吧。” 君倏冷哼一声,又忍不住好奇,问:“开发商是什么意思?” 诸长泱深沉脸:“是一种特别黑心的奸商。” “特别黑心的奸商?”殷堪为疑惑,“比我们魔修还黑心吗?” 诸长泱:“……” 你们魔修倒也不用这么有自知之明。 诸长泱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不好说。” 殷堪为不禁陷入深思:“若真有这样的奸商,应该能堕入魔道才对,我竟然从未在魔域见过。” 诸长泱:“……说不定你以后能见到。” 哪天修真界搞起房地产,魔域可能就有开发商了。 直播间: 【哈哈哈,魔头哥一本正经地说开发商应该堕入魔道真的太好笑了!】 【魔头哥天真啊,开发商黑起来,可比魔修可怕多了。】 【预备唱:我害怕魔,但魔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开发商,但开发商把我伤得遍体鳞伤】 【别说了,楼盘维权人落泪了】 不管怎么样,曾经威震孤蓬秘境的白额虎王的新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根本不敢有任何意见的的开发商本猫:“喵” “好了。”诸长泱搓搓手,“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回收宝贵的铁资源吧。” 君倏和殷堪为俱是一默。 尤其是殷堪为,堂堂魔教护法,曾经进过的秘境无数,不知见过多少宝物。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秘境里捡废铁的。 除了说他会过日子,实在说不出别的评价。 君倏眼看诸长泱当真弯下腰开始把那些断剑捡起收到自己的口袋中,神情十分复杂,说道:“我来吧。” 右手掐诀,锈剑自芥子袋中飞出,犹如一道长虹,以极快的速度向山谷中飞去。 凡锈剑飞过之处,地面上堆叠的剑为之颤动起来,互相撞击着发出“铿铿锵锵”的声响。 不一会,整个山谷中的剑都凭空立了起来,接着缓缓上升,浮到半空。 诸长泱又惊又喜,磁悬浮也不过如此了! 当即疯狂鼓掌:“厉害啊,小瓷!” 话刚出口,悬在半空的满谷铁剑突然微微一凝,接着像是吊着的线索断了一般,猛地又掉落下去,发出“哗啦啦”的巨响。 震彻山谷。 诸长泱赞美的话还没说完,生生噎住,“……?” 君倏掐诀的双指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把锈剑收回,潇洒地挽了个剑花,若无其事道:“孤蓬老贼在这里留的剑意太多,干扰到我了。”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法力在这里搞不动这些剑。 诸长泱狂汗,那倒也不用喊人老贼。 殷堪为屏息凝神,掌中缓缓冒出黑气,黑气飘出,谷中残剑纷纷浮起,随即又纷纷掉落。 他点点头:“这里应该是孤蓬真人的意志所留之地,我的修为也受到了很大的压制,无法驾驭这些剑。” 如此,倒进一步解释了为什么至今仍留有这么多残剑在这里,本来即便是烂铁,有真人藏剑之名在,应该总有人心动将其带走,另做研究或收藏。 但此地剑意太强,一般人难以施展修为,不能以法术收剑,若一把把去捡,就太过于费时费力,秘境开放时间毕竟有限,是以前人都放弃了这些烂柯残剑。 诸长泱佩服:“没想到真人都作古这么久了,还这么强!” 还好真人这么强,前人没法全部带走,才便宜了他。 殷堪为轻咳一声:“那你……” 诸长泱一脸坚毅:“这些铁我收定了!” 君倏把锈剑收回芥子袋中,走到试剑石边靠着就开始闭目养神:“我累了。” 让他施法打架还行,让他亲自动手捡破烂,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诸长泱对他的反应一点不意外,小瓷一贯就这么懒。 不过,他扫了一眼满坑满谷的剑,也觉得确实太多了,全靠人工捡的话,怕是捡到秘境关闭都捡不完。 他可是一把都不想浪费。 目光沿着山谷移动,最后落到试剑石边的君倏身上……君倏当真已经开始打盹了。 诸长泱无语了一下,心中蓦地一闪,一拍手道:“你们等我一下,我炼点东西。” 说罢找了块平坦的空地坐下,开始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直播间: 【啧,居然不能使用魔法,人工捡的话那不得累死?】 【快看长泱,他手上冒火了,他在炼器!!】 【嚯,他要炼什么?】 【让我想想,此时此刻,他应该需要……一台铲车?】 【这么顶??!!!】 【==你们正常点好不好,看清楚了,长泱这次是用灵火炼器,怎么会是科技产品呢,肯定是炼法器啊!!】 【……对哦,他这次用的是魔法炼器来着,嗐,看太多长泱的骚操作,思想都歪了。】 殷堪为好奇地看着诸长泱。 君倏本来闭着眼睛装睡,试图逃避体力活,听到动静,忍不住睁开右眼眼皮,瞄了一下。 诸长泱把车间里库存的铜和铁都拿了出来,还好之前常凤池给他送来了一批废石,又炼出了不少铜和铁,刚好够用。 当然主要是铜,铁倒不要紧,不够的话现场熔几把断剑就行了。 这一次要做的东西其实很简单,他本可以用车间生产,不过车间开炉熔铁再打造成型需要一点时间。 索性用量不大,他直接用灵火炼制还更快一点。 当即掌心向上,释放出灵火,将现有铁块烧制成圆形长条的形状。铜稍微讲究一点,要炼制成铜线。 好在两项工艺都很简单,又都是普通金属,没有难以炼化的灵力材料,灵火炼起来轻轻松松。 直播间的观众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诸长泱使用灵火炼东西,一时都有些小激动,赶紧分享直播间链接,呼朋唤友喊大家来看科技主播的魔法炼器首秀。 弹幕也热烈地进行竞猜。 【他把铁锻成长条了,这个形状,我知道了,是大宝剑!他想炼一把王者宝剑来号令全场的断剑!】 【不对不对,这铁条也太粗了,不能是剑,我觉得应该是用来克制孤蓬剑意的法器!】 【==你们太看得起主播了吧,他才什么境界,要能克制住大能的剑意,那这个修真界的等级逻辑也是够稀碎的。】 【形状好怪,我是在点点看了五年直播的修真老粉,从没见过这种法器……】 【e,我怎么看都觉得,这玩意根本不像法器,非要说的话,倒像一根大铁钉……】 【???不能吧,这时候弄个铁钉能干什么!!】 【他开始炼铜了,他在做什么?他为什么拉铜线?铜线又是什么法器????】 灵火炼钨都不在话下,炼铜和铁自是轻轻松松。 不消片刻,诸长泱便将手中的铜铁熔炼成型,于是收起灵火。 殷堪为面露迷茫,问道:“诸兄弟,你炼这么大的铁钉做什么?” 不怪他疑惑,诸长泱炼的东西实在叫他摸不着头脑。 那块铁炼制得实在太也简单,就是一根约三尺长,手臂那么粗的铁钉。铜则拉成了细细的长线,铜线倒是炼得十分均匀,最后还将一些像是涂料又像是胶的东西在铜上炼了薄薄的一层。 殷堪为见过的法器不少,着实没见过这等样式的。 更奇怪的是,这两样东西,分明都没有半分灵力。 诸长泱的工作还没完,他把大铁钉抬起来,再把拉好的铜线从铁钉的一端开始,向另一头一圈一圈地缠绕,一边缠一边说:“这不是普通的铁钉。” 殷堪为深以为然:“我知道,这是很大的铁钉。” 普通铁钉没这么大的,但还是铁钉。至于诸长泱把铜线一圈圈地绕在铁钉上面,就更是让人不解了。 君倏也放弃装睡,两只眼睛一起睁开,疑惑地看过来:“你在做什么?” 正好诸长泱缠得有点累,便把剩下的铜线往君倏手上一塞,“你帮我把剩下的缠好。” 君倏:“……” 终究是没逃过干活的命运。 他冷哼一声,接过铜线老实缠了起来。 真正的修真人就是不一样,动作十分利索,不一会就缠好了,递回去给诸长泱,“这到底是什么?” 诸长泱接了过来,微微一笑:“这个叫铁资源回收器。” 铜线在大铁钉上绕得很密,一圈圈挨在一起,两头还各留出约三尺长的剩余。 君倏和殷堪为仍是不解。 直播间却有人悟了: 【草草草!这个线圈绕法,长泱做的不会是电磁铁吧??】 【????啥玩意?!】 诸长泱确实是在做电磁铁。 君倏虽然施法失败,但是断剑悬空那一幕却让他想起了电磁。 既然用不了法术,那就只能用技术了。 还好孤蓬的剑意只是让他们控不了这谷中的剑,并不影响他用灵火,不然还得进一趟车间。 电磁铁的制作十分简单,只要在一个螺线管中插入铁芯,再给螺线管通电,铁芯就会被通电螺线管的磁场磁化。 磁化后的铁芯变成了一个磁体,这样由于两个磁场互相叠加,螺线管的磁性大大增强。 大铁钉便是极佳的铁芯,绕成圈的漆包铜线则是螺线管。 一个足够强的电磁铁一次性可以吸附上乃至几的重量,用来收废铁刚刚好。 幸亏出发之前,顺道从常春勿那里顺了几个品质优良的灵力电池,不然这会还真不好办。 诸长泱把身上的灵力电池全掏出来,一共有六个,再把电池串联起来,然后用灵火直接把铜线的一头连到电池的一端上。 他操作得行云流水,君倏和殷堪为却越来越迷茫。 君倏毕竟还认识电池,见状猜到大约是要通电,但不知道能干什么。 殷堪为连电池都不认识,两只眼睛渐渐呆滞。 “好了。”诸长泱抬起头,冲两人微微一笑,“接下来就是见证科学的时刻。” 说罢用一小块兽皮作绝缘体,抓着铜线剩下的另一头,连到电池的另一极上。 片刻后,那根缠着密密铜线的大铁钉周围一圈的断剑忽然颤抖起来,接着向铁钉飞去,最终齐齐粘附在铁钉上。 君倏、殷堪为:????? 开发商:“喵?” 直播间: 【草啊!还真的是电磁铁!】 【迷茫,他明明是用灵火炼的,不是应该走修真路线,炼点有修仙含量的东西出来吗?为什么又是科技路线啊!!!】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道至简吧……】 【终究是我们想复杂了,其实长泱一直没变过。】 【雀食,真就初心不改了属于是。】 . 第32章 意剑 君倏和殷堪为自然见过磁石。 修真界天然磁石并不罕见,铁匠铺中便时常能见到,有一些修士更是用磁石制作成武器,可在战斗中吸附对手的铁质兵器,时有奇效。 但这藏剑之地中显然并无磁石,他们也没想到用磁石这种东西……准确来说是根本没想过要收废铁。 哪想诸长泱用一根大铁钉和一捆铜线,随便这么圈了几下,再连上一个像是灵石的东西,突然就有了磁力了。 眼看铁钉附近的残剑纷纷被吸附过来,两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特别是殷堪为,他几乎是本能反应地放出修为,探了一下那颗大铁钉,确定铁钉上没有任何灵力。 也就是说,那确非内含机关术法的法器,只是一颗纯粹的铁钉。 可越是这样,在殷堪越眼里就越是神奇。 他完全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灵力电池兼具了法术和技术的优点,电量足电流还稳定,加上绕了不知多少匝的铜线,电磁铁磁力拉满,不一会铁钉上就聚了满满一大团的残剑。 诸长泱估摸了一下,这一次吸附的铁剑能有几千斤,也就是他现在筑基了,不然真提不出来。 他吸了一口气,用力将吸附着满满残剑的电磁铁提起放到芥子袋里,然后断开铜线跟电池的连接,电磁铁便失去磁力。 “哗啦啦”一阵巨响,残剑尽数与大铁钉脱离,自动掉落到袋子中。 殷堪为更觉惊奇。 他方才还在想,诸长泱虽然造出了磁铁,可这磁铁一次能吸附的铁剑数量毕竟有限,若要再次吸附,就必须先把前头吸附的铁剑拿下,这费的时间可比捡剑还要多。 全没想到,诸长泱这“磁铁”居然还可以随时消磁,如此一来,吸附其上的铁剑就不需要手动去拿开,直接自动脱落到袋中。 这效率可就完全不同了。 殷堪为越发觉得不可思议,问道:“诸兄弟,你这东西内里可是有什么乾坤,何以如此神奇?” 问完又觉得不太妥当,这可是别人的秘法,哪能轻易泄露,便想再找些话岔开,就见诸长泱摆摆手,笑道:“没什么乾坤,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这个叫电流的磁效应。” 殷堪为自然不懂什么叫电的磁效应,要理解这个概念,得先从基础物理讲起,一直讲到法拉第发现电,是一个大工程。 不过只看过程就简单多了,诸长泱道:“你照着我刚才的步骤做也能成功,关键在最后一步通电上。” “就是这个灵力电池。”他展示了一下灵力电池,并趁机打了波广告,“这是不尘地门的常掌门亲手所炼,灵电混动,一节更比六强。” 殷堪为连电池都是第一次见,哪听得懂这么先进的广告词,一时迷迷糊糊,不过有一点倒是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只要用这个叫‘灵力电池’的东西,就能把铁和铜变成磁,不需要用任何法术修为?” 诸长泱点头:“是的。” 殷堪为能位至魔教护法,见识自是不俗,虽不明其理,却知世间万物各有不同特质,诸长泱大约是利用了这些物质的特性达成奇效。 只是这点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却殊为不易。 殷堪为叹服道:“难怪诸兄弟能造出那灵力电饭锅,当真有天才之思。” 诸长泱轻咳一声:“……不敢当,都是前人智慧而已。” 感谢法拉第,感谢约瑟夫亨利。 当下不再多话,确定电磁铁能用,诸长泱便开始规划工作。 主要是电磁铁没问题,但是他身体素质有问题,一次吸附那么重,提个几次还好,次数多了,他感觉自己体力不一定能续上。 如果把磁力减弱,一次的吸附量减少,又要多花许多时间,而且拖着这个大一个电磁铁在山谷里走动也挺不利索的。 君倏毕竟见识过手电筒和电饭锅等科技产品,在这方面算是见多识广。 电磁铁虽然很神奇,却是用来收废铁的,用途上就没那么吸引他了。 所以听完诸长泱解释后,他便继续靠到试剑石上,准备继续休息,刚想闭上眼睛,就见诸长泱突然看了过来。 君倏莫名,回看过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诸长泱眼睛一弯,露出个熟悉又谄媚的笑。 君倏:!! 不好,这人又冒坏水了! 诸长泱笑眯眯:“哥,你自己的剑好像还能用。” 虽然法力唤不动这满山谷的残剑,但方才君倏自己的剑是还能飞的。 君倏直觉没好事,但是诸长泱都喊哥了,只好把剑唤出来,冷哼一声:“干什么?” “这些铁太重了,我一个人力气不够。”诸长泱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简易的开关装置。 这是他之前闲着的时候在车间打造的,想着有备无患,这会正好用上。 他把开关装到灵力电池和铜线之间,这样就能直接用开关进行通电和断电操作,更快方便快捷。 装完开关后,他本想直接吸到君倏的剑上,结果居然吸不上。 “诶,你的剑不是铁的啊?”诸长泱惊奇,虽然君倏此前就说过剑上的东西不是锈,但他并没当回事,此时才发现可能真不是。 君倏:“不是。” “长得好像铁。”诸长泱“啧啧”两声,也没放在心上,修真界奇奇怪怪的材料多了去了,眼下正事要紧。 又掏出一块铁,释放灵火炼成一条颇粗的铁索,试了一下韧度,确定足够之后,便把铁索一头拴在电磁铁上,另一头拴到锈剑的剑柄上。 君倏眼睁睁看着他把铁索一头往剑柄上绑,心里慢慢浮现出一个猜测,瞳孔顿时一震……不能吧?! 他一时不敢确定,试探着问:“你想做什么?” 诸长泱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你能看出来。” 语气中充满了对他智商的肯定。 君倏:“……” 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他是根本不想看出来! “好了。”诸长泱把连着剑柄的那一端绑好,又拽了几下,确定足够结实,便拍了拍剑柄,“起飞吧,自动收铁机。” 殷堪为还在疑惑,君倏已经认命地举手掐诀。 随着剑诀,锈剑腾空飞起,剑柄上吊着一个巨大的缠着铜线的铁钉,看起来十分滑稽。 诸长泱浑然不觉,上前把电流开关打开,铜线通上电,电磁铁立刻产生磁性,地上的残剑纷纷被吸附上去。 诸长泱一边观察一边指挥:“太高了,低一点,再低一点……好了,就这个高度,刚刚好,保持住。” “现在往前飞,慢一点慢一点,别太快了,让我们的机器把地面仔仔细细地犁一遍,可别漏了……” 在他的精准指挥下,锈剑调整到了一个刚刚好的高度,电磁铁刚好悬在距离地面一寸的地方。 随着锈剑慢慢往前飞行,地上的残剑便纷纷被吸附到电磁铁上,互相撞击发出“铿铿锵锵”的声响。 这样一来,诸长泱就不用自己手动去拖曳电磁铁,只要跟在锈剑后面监工即可。 目睹了这一幕的殷堪为:“………………” 从来没看过这样的造物,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用剑! 如果没听错的话,他好像还听到诸长泱用了疑似“犁地”的字眼,他把剑当成什么了? 殷堪为不禁缓缓转过头,瞄了君倏一眼……不知 道君倏是怎么看待这种事的?这可是他的剑啊! 却见君倏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右手机械地掐着诀,按照诸长泱的要求调整飞剑的角度和速度。 俨然一个没有感情的御剑机器。 前方,诸长泱看着电磁铁吸得差不多了,便喊君倏把剑停下,再往上升高一点。 自己则走上前去,直接把伪装成芥子袋的车间入口在电磁铁下方打开,然后关闭电流开关。 电磁铁消去磁性,附在上面的铁剑便“哗啦啦”地脱落,掉到袋中。 诸长泱把袋子收好,再次打开电流开关,冲君倏比了个手势,“继续往前飞。” 君倏便面无表情地继续掐诀。 殷堪为:“…………” 直播间: 【…………这把剑真的承受了太多不该属于它的责任。】 【这装置真的是又离谱又合理,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画面看起来很眼熟?】 【我知道,是牛拉犁耙,君倏的剑是那头可怜的瘦牛,长泱就是在后面赶牛的!】 【孤蓬:骂骂咧咧】 有了全自动犁铁装置,诸长泱收废品的效率显著提升。 如此忙活了大半天的时间,中途有些饿,还停下来补充了点蛋糕。 开发商从没见过蛋糕,闻到香味,好奇地在他脚下绕来绕去,“喵喵”直叫。 诸长泱只好掰了一小块给它,不忘提醒:“吃太多我就不养你啦。” 一口吞掉蛋糕,并试图继续撒娇的开发商猫脸一惊,老实地走到一旁玩自己的尾巴,“喵” 吃完蛋糕,诸长泱继续和君倏分工合作,疯狂犁地。 中间有遇到一些非铁质,不能被电磁铁吸附的剑,也被诸长泱手动捡起,总之一把都没落下。 不知不觉,日色渐薄,远处雪顶黑山之上,一轮淡月现出了形迹。 藏剑之地上,原本遍地的残剑已经被犁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些朽烂的木头剑柄,和山谷中央那块青色浑圆的试剑石。 山谷的原貌总算露了出来,与昆仑山大致一样,漫布着黑色的砂石,连野草都不见一棵。 殷堪为看着空荡荡的山谷,感慨道:“以后再有人进这藏剑之地,恐怕都认不出这是哪里。” 毕竟谁也想不到,藏剑之地这么快就没有剑了。 “不能吧,试剑石还在呢。”诸长泱道,“要是这样就认不出,那一定是他们对真人的心不够虔诚。” 殷堪为轻咳一声:“也有道理。” “好了,让我把藏剑之地再检查一遍。”诸长泱搓搓手,“别的剑都走了,要是有一两把剑不小心被落下,该多孤单啊。” 殷堪为:“……” 这说法还怪清新脱俗的,他差点就要相信诸长泱不是为了多收点废铁了。 君倏遥控了半天犁铁机,这会正懒洋洋地站着,闻言也觉得十分无语,然后就非常自觉地撇过头,把山谷重新扫视了一圈。 此时圆月行到中天,皎皎月光如水银映入人间,借着月色,山谷中一切仍清晰可辨。 “那里还有一把剑。”君倏指向试剑石的方向。 诸长泱转头看去,就见试剑石边的黑砂上,尚有一把遗漏的长剑。 那剑光芒黯淡,若非月色皎洁,几乎难以看见。 此时电磁装置还开着,君倏一掐诀,犁铁机就飞了过去,电磁铁悬到那把剑上方。 但那把剑并没有像其他铁剑一样被电磁铁所吸附,仍是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电磁铁没开吗?”诸长泱走过去,检查了一下犁铁机,确定电源开关开着,一切正常。 他不由有些奇怪, 拿起那把剑看了一下,确定是铁剑没错,便又把剑往电磁铁上贴了贴,两者之间却没有任何作用力。 这把剑竟是丝毫不受电磁铁的吸引。 君倏和殷堪为走了过来,君倏问:“怎么?” 诸长泱跟他们说了一下情况,又把剑举到他们面前,道:“你们看一下,是铁的没错吧,上面还有锈呢。” 溶溶月色落在剑上,可以清晰看出整把剑的样子。 这剑长而薄,与其他剑一样,剑柄老旧,剑身十分黯淡,从色泽上看应该是生铁所铸,上面还有岁月留下的斑斑锈迹。 殷堪为看了一会,道:“是铁剑。” “嗯,是铁剑。”君倏眼中却露出异色,面色沉沉,“但也不是铁剑。” 诸长泱不解:“什么意思?” 君倏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并拢,在那把薄剑的剑身上轻轻抹过,“上面这些东西不是锈,是孤蓬渡劫失败留下的劫灰……这把剑,应该就是他的剑意。” 诸长泱:“啊?” 殷堪为听君倏一说,登时恍然:“是了,所以这把剑明明看起来是铁剑,摸起来是铁剑,却不能被磁铁所吸,因为它实际并不是真正的剑。” 诸长泱蚊香眼:“怎么说,它到底是不是剑?” 君倏道:“它是孤蓬遗留的剑意的实体化,剑只是一个呈现的形式,并不是它真正的样子。” 孤蓬真人渡劫失败,肉身消陨,部分修为却和他的遗宝一起留了下来,形成了孤蓬秘境。 遍布于秘境之内的剑意,实际就是他的修为与意志。 这么多年来无数修士前赴后继,所寻除了遗宝,便是真人剑意。 传闻真人剑意应当汇聚在其生前所用的昆山剑上,但时至今日,既没有人找到昆山剑,也没有人知道真人剑意汇聚在哪里。 此前倒一直有人推测剑意源头应该就在藏剑之地内,因藏剑之地中,剑意比其他地方更为强悍。 但进出过藏剑之地的人殊为不少,却没有任何人查找到剑意的本源。 直至此时,殷堪为总算知道原因。 这剑意居然化作了一柄普普通通的铁剑,混在满山满谷的残剑之中,莫说单以眼力难以发现,便是看到了,也只会当它是万千残剑中的一把。 殷堪为修为已是不低,方才粗粗一看,也没分辨出来。 且这山谷之中,漫布着剑意的干扰,根本无法用修为一一查探,便是强行查探,亦是难以分辨。 因这剑意混迹其中,满山谷的剑都可以探查到剑意,根本分辨不出是哪把剑发出来的。 而这铁剑看起来实在平凡之极。 若非它锈迹斑斑,却又不能被磁铁所吸,他们根本不会怀疑这把剑有问题。 当然,就算他们没有发现这把剑的异常,这把剑必然也会落到诸长泱手里,因为他绝不会放过这里的任何一把剑。 思及此处,殷堪为心情十分复杂。 万万没想到,五来整个缥缈大陆寻寻觅觅的孤蓬真人的剑意,最后居然就这样子被找到了。 直播间也泪目了: 【草啊,这都能有奇遇!!!!】 【孤蓬真人一定没想到,他精心设计了这么复杂的场景来藏他的剑意,逃过了各方高人的法术,最终却没逃过技术……】 【孤蓬:我也妹想到修真界还有这种犁地式收破烂的人啊!】 【俗话说得好,最高级的宝物,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进货方式……】 拿起那把剑看了一下,确定是铁剑没错,便又把剑往电磁铁上贴了贴,两者之间却没有任何作用力。 这把剑竟是丝毫不受电磁铁的吸引。 君倏和殷堪为走了过来,君倏问:“怎么?” 诸长泱跟他们说了一下情况,又把剑举到他们面前,道:“你们看一下,是铁的没错吧,上面还有锈呢。” 溶溶月色落在剑上,可以清晰看出整把剑的样子。 这剑长而薄,与其他剑一样,剑柄老旧,剑身十分黯淡,从色泽上看应该是生铁所铸,上面还有岁月留下的斑斑锈迹。 殷堪为看了一会,道:“是铁剑。” “嗯,是铁剑。”君倏眼中却露出异色,面色沉沉,“但也不是铁剑。” 诸长泱不解:“什么意思?” 君倏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并拢,在那把薄剑的剑身上轻轻抹过,“上面这些东西不是锈,是孤蓬渡劫失败留下的劫灰……这把剑,应该就是他的剑意。” 诸长泱:“啊?” 殷堪为听君倏一说,登时恍然:“是了,所以这把剑明明看起来是铁剑,摸起来是铁剑,却不能被磁铁所吸,因为它实际并不是真正的剑。” 诸长泱蚊香眼:“怎么说,它到底是不是剑?” 君倏道:“它是孤蓬遗留的剑意的实体化,剑只是一个呈现的形式,并不是它真正的样子。” 孤蓬真人渡劫失败,肉身消陨,部分修为却和他的遗宝一起留了下来,形成了孤蓬秘境。 遍布于秘境之内的剑意,实际就是他的修为与意志。 这么多年来无数修士前赴后继,所寻除了遗宝,便是真人剑意。 传闻真人剑意应当汇聚在其生前所用的昆山剑上,但时至今日,既没有人找到昆山剑,也没有人知道真人剑意汇聚在哪里。 此前倒一直有人推测剑意源头应该就在藏剑之地内,因藏剑之地中,剑意比其他地方更为强悍。 但进出过藏剑之地的人殊为不少,却没有任何人查找到剑意的本源。 直至此时,殷堪为总算知道原因。 这剑意居然化作了一柄普普通通的铁剑,混在满山满谷的残剑之中,莫说单以眼力难以发现,便是看到了,也只会当它是万千残剑中的一把。 殷堪为修为已是不低,方才粗粗一看,也没分辨出来。 且这山谷之中,漫布着剑意的干扰,根本无法用修为一一查探,便是强行查探,亦是难以分辨。 因这剑意混迹其中,满山谷的剑都可以探查到剑意,根本分辨不出是哪把剑发出来的。 而这铁剑看起来实在平凡之极。 若非它锈迹斑斑,却又不能被磁铁所吸,他们根本不会怀疑这把剑有问题。 当然,就算他们没有发现这把剑的异常,这把剑必然也会落到诸长泱手里,因为他绝不会放过这里的任何一把剑。 思及此处,殷堪为心情十分复杂。 万万没想到,五来整个缥缈大陆寻寻觅觅的孤蓬真人的剑意,最后居然就这样子被找到了。 直播间也泪目了: 【草啊,这都能有奇遇!!!!】 【孤蓬真人一定没想到,他精心设计了这么复杂的场景来藏他的剑意,逃过了各方高人的法术,最终却没逃过技术……】 【孤蓬:我也妹想到修真界还有这种犁地式收破烂的人啊!】 【俗话说得好,最高级的宝物,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进货方式……】 拿起那把剑看了一下,确定是铁剑没错,便又把剑往电磁铁上贴了贴,两者之间却没有任何作用力。 这把剑竟是丝毫不受电磁铁的吸引。 君倏和殷堪为走了过来,君倏问:“怎么?” 诸长泱跟他们说了一下情况,又把剑举到他们面前,道:“你们看一下,是铁的没错吧,上面还有锈呢。” 溶溶月色落在剑上,可以清晰看出整把剑的样子。 这剑长而薄,与其他剑一样,剑柄老旧,剑身十分黯淡,从色泽上看应该是生铁所铸,上面还有岁月留下的斑斑锈迹。 殷堪为看了一会,道:“是铁剑。” “嗯,是铁剑。”君倏眼中却露出异色,面色沉沉,“但也不是铁剑。” 诸长泱不解:“什么意思?” 君倏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并拢,在那把薄剑的剑身上轻轻抹过,“上面这些东西不是锈,是孤蓬渡劫失败留下的劫灰……这把剑,应该就是他的剑意。” 诸长泱:“啊?” 殷堪为听君倏一说,登时恍然:“是了,所以这把剑明明看起来是铁剑,摸起来是铁剑,却不能被磁铁所吸,因为它实际并不是真正的剑。” 诸长泱蚊香眼:“怎么说,它到底是不是剑?” 君倏道:“它是孤蓬遗留的剑意的实体化,剑只是一个呈现的形式,并不是它真正的样子。” 孤蓬真人渡劫失败,肉身消陨,部分修为却和他的遗宝一起留了下来,形成了孤蓬秘境。 遍布于秘境之内的剑意,实际就是他的修为与意志。 这么多年来无数修士前赴后继,所寻除了遗宝,便是真人剑意。 传闻真人剑意应当汇聚在其生前所用的昆山剑上,但时至今日,既没有人找到昆山剑,也没有人知道真人剑意汇聚在哪里。 此前倒一直有人推测剑意源头应该就在藏剑之地内,因藏剑之地中,剑意比其他地方更为强悍。 但进出过藏剑之地的人殊为不少,却没有任何人查找到剑意的本源。 直至此时,殷堪为总算知道原因。 这剑意居然化作了一柄普普通通的铁剑,混在满山满谷的残剑之中,莫说单以眼力难以发现,便是看到了,也只会当它是万千残剑中的一把。 殷堪为修为已是不低,方才粗粗一看,也没分辨出来。 且这山谷之中,漫布着剑意的干扰,根本无法用修为一一查探,便是强行查探,亦是难以分辨。 因这剑意混迹其中,满山谷的剑都可以探查到剑意,根本分辨不出是哪把剑发出来的。 而这铁剑看起来实在平凡之极。 若非它锈迹斑斑,却又不能被磁铁所吸,他们根本不会怀疑这把剑有问题。 当然,就算他们没有发现这把剑的异常,这把剑必然也会落到诸长泱手里,因为他绝不会放过这里的任何一把剑。 思及此处,殷堪为心情十分复杂。 万万没想到,五来整个缥缈大陆寻寻觅觅的孤蓬真人的剑意,最后居然就这样子被找到了。 直播间也泪目了: 【草啊,这都能有奇遇!!!!】 【孤蓬真人一定没想到,他精心设计了这么复杂的场景来藏他的剑意,逃过了各方高人的法术,最终却没逃过技术……】 【孤蓬:我也妹想到修真界还有这种犁地式收破烂的人啊!】 【俗话说得好,最高级的宝物,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进货方式……】 拿起那把剑看了一下,确定是铁剑没错,便又把剑往电磁铁上贴了贴,两者之间却没有任何作用力。 这把剑竟是丝毫不受电磁铁的吸引。 君倏和殷堪为走了过来,君倏问:“怎么?” 诸长泱跟他们说了一下情况,又把剑举到他们面前,道:“你们看一下,是铁的没错吧,上面还有锈呢。” 溶溶月色落在剑上,可以清晰看出整把剑的样子。 这剑长而薄,与其他剑一样,剑柄老旧,剑身十分黯淡,从色泽上看应该是生铁所铸,上面还有岁月留下的斑斑锈迹。 殷堪为看了一会,道:“是铁剑。” “嗯,是铁剑。”君倏眼中却露出异色,面色沉沉,“但也不是铁剑。” 诸长泱不解:“什么意思?” 君倏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并拢,在那把薄剑的剑身上轻轻抹过,“上面这些东西不是锈,是孤蓬渡劫失败留下的劫灰……这把剑,应该就是他的剑意。” 诸长泱:“啊?” 殷堪为听君倏一说,登时恍然:“是了,所以这把剑明明看起来是铁剑,摸起来是铁剑,却不能被磁铁所吸,因为它实际并不是真正的剑。” 诸长泱蚊香眼:“怎么说,它到底是不是剑?” 君倏道:“它是孤蓬遗留的剑意的实体化,剑只是一个呈现的形式,并不是它真正的样子。” 孤蓬真人渡劫失败,肉身消陨,部分修为却和他的遗宝一起留了下来,形成了孤蓬秘境。 遍布于秘境之内的剑意,实际就是他的修为与意志。 这么多年来无数修士前赴后继,所寻除了遗宝,便是真人剑意。 传闻真人剑意应当汇聚在其生前所用的昆山剑上,但时至今日,既没有人找到昆山剑,也没有人知道真人剑意汇聚在哪里。 此前倒一直有人推测剑意源头应该就在藏剑之地内,因藏剑之地中,剑意比其他地方更为强悍。 但进出过藏剑之地的人殊为不少,却没有任何人查找到剑意的本源。 直至此时,殷堪为总算知道原因。 这剑意居然化作了一柄普普通通的铁剑,混在满山满谷的残剑之中,莫说单以眼力难以发现,便是看到了,也只会当它是万千残剑中的一把。 殷堪为修为已是不低,方才粗粗一看,也没分辨出来。 且这山谷之中,漫布着剑意的干扰,根本无法用修为一一查探,便是强行查探,亦是难以分辨。 因这剑意混迹其中,满山谷的剑都可以探查到剑意,根本分辨不出是哪把剑发出来的。 而这铁剑看起来实在平凡之极。 若非它锈迹斑斑,却又不能被磁铁所吸,他们根本不会怀疑这把剑有问题。 当然,就算他们没有发现这把剑的异常,这把剑必然也会落到诸长泱手里,因为他绝不会放过这里的任何一把剑。 思及此处,殷堪为心情十分复杂。 万万没想到,五来整个缥缈大陆寻寻觅觅的孤蓬真人的剑意,最后居然就这样子被找到了。 直播间也泪目了: 【草啊,这都能有奇遇!!!!】 【孤蓬真人一定没想到,他精心设计了这么复杂的场景来藏他的剑意,逃过了各方高人的法术,最终却没逃过技术……】 【孤蓬:我也妹想到修真界还有这种犁地式收破烂的人啊!】 【俗话说得好,最高级的宝物,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进货方式……】 拿起那把剑看了一下,确定是铁剑没错,便又把剑往电磁铁上贴了贴,两者之间却没有任何作用力。 这把剑竟是丝毫不受电磁铁的吸引。 君倏和殷堪为走了过来,君倏问:“怎么?” 诸长泱跟他们说了一下情况,又把剑举到他们面前,道:“你们看一下,是铁的没错吧,上面还有锈呢。” 溶溶月色落在剑上,可以清晰看出整把剑的样子。 这剑长而薄,与其他剑一样,剑柄老旧,剑身十分黯淡,从色泽上看应该是生铁所铸,上面还有岁月留下的斑斑锈迹。 殷堪为看了一会,道:“是铁剑。” “嗯,是铁剑。”君倏眼中却露出异色,面色沉沉,“但也不是铁剑。” 诸长泱不解:“什么意思?” 君倏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并拢,在那把薄剑的剑身上轻轻抹过,“上面这些东西不是锈,是孤蓬渡劫失败留下的劫灰……这把剑,应该就是他的剑意。” 诸长泱:“啊?” 殷堪为听君倏一说,登时恍然:“是了,所以这把剑明明看起来是铁剑,摸起来是铁剑,却不能被磁铁所吸,因为它实际并不是真正的剑。” 诸长泱蚊香眼:“怎么说,它到底是不是剑?” 君倏道:“它是孤蓬遗留的剑意的实体化,剑只是一个呈现的形式,并不是它真正的样子。” 孤蓬真人渡劫失败,肉身消陨,部分修为却和他的遗宝一起留了下来,形成了孤蓬秘境。 遍布于秘境之内的剑意,实际就是他的修为与意志。 这么多年来无数修士前赴后继,所寻除了遗宝,便是真人剑意。 传闻真人剑意应当汇聚在其生前所用的昆山剑上,但时至今日,既没有人找到昆山剑,也没有人知道真人剑意汇聚在哪里。 此前倒一直有人推测剑意源头应该就在藏剑之地内,因藏剑之地中,剑意比其他地方更为强悍。 但进出过藏剑之地的人殊为不少,却没有任何人查找到剑意的本源。 直至此时,殷堪为总算知道原因。 这剑意居然化作了一柄普普通通的铁剑,混在满山满谷的残剑之中,莫说单以眼力难以发现,便是看到了,也只会当它是万千残剑中的一把。 殷堪为修为已是不低,方才粗粗一看,也没分辨出来。 且这山谷之中,漫布着剑意的干扰,根本无法用修为一一查探,便是强行查探,亦是难以分辨。 因这剑意混迹其中,满山谷的剑都可以探查到剑意,根本分辨不出是哪把剑发出来的。 而这铁剑看起来实在平凡之极。 若非它锈迹斑斑,却又不能被磁铁所吸,他们根本不会怀疑这把剑有问题。 当然,就算他们没有发现这把剑的异常,这把剑必然也会落到诸长泱手里,因为他绝不会放过这里的任何一把剑。 思及此处,殷堪为心情十分复杂。 万万没想到,五来整个缥缈大陆寻寻觅觅的孤蓬真人的剑意,最后居然就这样子被找到了。 直播间也泪目了: 【草啊,这都能有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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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铁剑看起来实在平凡之极。 若非它锈迹斑斑,却又不能被磁铁所吸,他们根本不会怀疑这把剑有问题。 当然,就算他们没有发现这把剑的异常,这把剑必然也会落到诸长泱手里,因为他绝不会放过这里的任何一把剑。 思及此处,殷堪为心情十分复杂。 万万没想到,五来整个缥缈大陆寻寻觅觅的孤蓬真人的剑意,最后居然就这样子被找到了。 直播间也泪目了: 【草啊,这都能有奇遇!!!!】 【孤蓬真人一定没想到,他精心设计了这么复杂的场景来藏他的剑意,逃过了各方高人的法术,最终却没逃过技术……】 【孤蓬:我也妹想到修真界还有这种犁地式收破烂的人啊!】 【俗话说得好,最高级的宝物,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进货方式……】 . 第33章 丝香故城 殷堪为向诸长泱拱了拱手,笑道:“恭喜诸兄弟,得到了孤蓬真人的无上剑意。” “这确定是宝物吗?”诸长泱皱了下鼻子,语气中有一丝丝嫌弃,“真人也太朴素了吧,就不能把剑意变成金的样子,或者玉的样子吗?……银的也行啊!” 殷堪为:“……” 好问题,孤蓬真人陨前怕是怎么都想不到,有人拿到他的剑意后第一关注点是这剑看起来不够上档次吧。 忍不住提醒,“若是金的或玉的,早叫人发现拿走了。” “也是。”诸长泱点点头,把剑递给君倏,“小瓷,你要吗?” 君倏一怔:“你不要?” 诸长泱言简意赅:“我不会用剑。” 这要是把真的铁剑,或别的任何材质的剑,他都能回收利用,偏偏这是一把修为与意念汇聚而成的形意之剑,于他反而没什么用。 倒是君倏是用剑的,一直用的那把剑也旧旧的,这意剑给他说不定能用上。 说起来,这意剑的外形,跟君倏那把倒是一样落魄,堪称半斤八两。 君倏笑了笑,道:“我也不要,我有剑。” 殷堪为欲言又止。 孤蓬的剑意是多少修士毕生寻觅的至宝,这两人居然互相推让,全然不当回事。 特别是诸长泱,刚才还对着一堆废铁两眼发光呢。 不得不说,这位近来风头大盛的炼器师的价值观真的很迷。 殷堪为道:“这剑你若是不用,可拿到拍卖行拍卖,定然有许多剑修抢着要。” “也好。”诸长泱笑笑,他自然知道这是好东西,只是想着君倏能用就优先给君倏了。 把剑翻过来倒过去地又看了好几遍,怎么看都平平无奇,不禁发出疑问,“拍卖行能鉴定出这把剑的价值吗?” 连魔教护法第一眼都认成普通铁剑,寻常人怕是更难分辨这把剑的真身吧。 殷堪为道:“拍卖行自有试剑石。” 诸长泱了然,想到他们身旁正有一块试剑石,道:“那我先试试这把剑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双手握住陈旧的剑柄,将斑斑铁剑往试剑石上砍下。 天上皓月高悬,皎皎银光照在剑身上,黯淡的剑身泛起淡淡的冷光。 “铿——”一声响,剑锋斩在青色的试剑石上,剑身轻颤。 三人一猫齐齐看向试剑石,若真是稀世宝剑,试剑石当有光芒大绽。 却见试剑石表面如常,并未见任何光亮。 诸长泱疑惑:“怎么没反应,别是水货……” 便在这时,脚下的地面忽然晃动起来。 开发商猫眼吓成一条线,“喵呜”一声扑上去抱住诸长泱的小腿。 诸长泱则连忙搭住君倏的胳膊。 殷堪为左右看看,跟谁都不是很熟,只能自己扎稳了下盘。 下一秒,那一人高的试剑石居然自顶端开始,缓缓列成两半,各自向两边倒下去。 诸长泱一愣,道:“不会吧?大佬的试剑石质量也这么差吗?” “不是。”君倏看着崩塌的试剑石,若有所思,“这藏剑之地应该是一个法阵,试剑石就是阵眼,而孤蓬的意剑正是破开阵眼的‘钥匙''''。” 诸长泱:“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君倏抓紧了他:“藏剑之地的阵法被解开了。” 殷堪为这时也明白了过来,脸上露出恍悟之色,道:“或许,我们就要见到孤蓬真人真正的遗宝了。” 诸长泱真惊了,感叹道:“孤蓬真人是套娃大师吧?搞个秘境还一层套一层的。” 大地震颤,天幕撕裂,星月尽数粉碎,化作尘雾消失。 远处连绵的黑山随之崩塌,飞烟四起,发出震耳的巨响。 人间的景象尽数虚化,直至再看不真切。 诸长泱感觉他们似乎在不断地往下沉,殷堪为放出修为,试图探索周围的环境,所触却是虚无。 不知过了过久,下沉的速度渐渐慢下来,终至完全停下,脚下的土地恢复平静,眼前的景象再次清晰起来。 天光赫然亮起,却已是傍晚,金乌半沉,将半片天幕烧成金红的颜色。 诸长泱“咦”了一声:“我们这是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只见眼前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在晚霞掩映下轻轻摇曳,连绵成一片碧绿泛红的海浪。 君倏看着那些仿佛亘古不变的竹子,摇了摇头:“不是,这是另一片竹林。” 诸长泱也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初进孤蓬秘境的那片竹林里是有很多修士的,这片竹林却不见一个人影,但耳边分明能听到人声。 三人若有所感,转过身去,俱是一愣。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座恢弘的城郭,城墙高耸,城门厚重,与竹林遥遥相对。 城门处有商贩行人往来进出,他们听到的人声,便来自于此。 诸长泱呆了呆,下意识问道:“这又是哪里?” 君倏摇头:“不知道。” 诸长泱早就发现,君倏就是个死宅,对修真界的认知并不比他多多少,闻言丝毫不意外,只默默地看向殷堪为。 还好魔教护法见多识广。 殷堪为看了一会,便有了判断,道:“你们看城门上的字。” 诸长泱早就看到了,不过修真界用的是繁体字,他本来就认得勉勉强强,城门牌匾之类多用万年前的古字,他就更难分辨了。 君倏倒认了出来,念道:“丝香城……听起来有点耳熟。” 诸长泱一下想了起来:“那不是孤蓬真人的家乡吗?” “不错,这里应该就是孤蓬真人上昆仑前生长的故地,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丝香故城。”殷堪为目光深深,看着夕阳映照下如同被泼了血一般的城墙,缓缓续道,“……还没被屠城前的样子。” “啊?”诸长泱一惊,“丝香故城是被屠城的?” 他在孤蓬秘境外看到坍塌破败、蔓草遍布的荒城,还奇怪那城市看着不算小,又是真人故地,怎地会彻底荒废掉。 但也只道是时移世易,因着什么原因,让城里的人不得不搬走,以致让一座城市空掉。 怎么也没想到,这丝香城原是被屠空的。 殷堪为点点头,“这事与孤蓬青梅竹马的一位少女还有关系。” 诸长泱耳朵竖起:“请娓娓道来。” 殷堪为轻叹一声,“传说孤蓬真人天纵英才,一世顺遂,唯有此事,乃是他一生之憾。” 说道孤蓬少年时候有一位邻居,生得花容月貌,乃丝香城出名的大美人。 两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本应成就天作之合。 到得孤蓬十六岁之时,于竹林中悟出剑意,之后便决意背井离乡,上昆仑求道。 不料在他离开丝香城数年之后,大妖猲狙自妖域跑出,到丝香城地界上作乱,并要求城民将城中最美貌的少女嫁给他做妻子。 那美貌少女,便是孤蓬的青梅竹马。 孤蓬彼时在外游历,听闻消息后,连夜赶回丝香城。 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那少女已被猲狙掳走,不仅如此,猲狙还将整座丝香城屠戮殆尽。 孤蓬最终找到了猲狙,并手刃了这只作恶多端的大妖,但终究没能救回他心爱的女子。 丝香城就此废弃荒芜,成了丝香故城。 孤蓬回到昆仑,只用了数时间,便成了世人敬仰的大乘仙师,只可惜最终还是渡劫失败,成为昆仑的遗憾。 “外界一直有传言,说孤蓬真人所以渡劫失败,很可能就是因为当年未能救下心爱的女子,而致留下了心结。”殷堪为道。 诸长泱第一次听到这段沉重的故事,久久无言,半晌,方问道:“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孤蓬真人的回忆?” 殷堪为面色微凝,“应该说,我们被困到了他的回忆里。” 君倏将锈剑上挂着的电磁铁取下,还给诸长泱,随后一掐诀,锈剑便腾空飞起,如一道长虹刺向长空,随即隐没不见。 片刻后,锈剑于天空的另一侧出现,飞回君倏手中。 君倏点头确认:“出不去。” 诸长泱不明所以。 殷堪为解释,此处为孤蓬真人回忆深处,乃独立幻境,与外界全不相连,自然也无法通到秘境的出入口。 换言之,除非他们能解开此境的迷障,否则将被永久困于此处。 诸长泱难以置信:“不是,孤蓬会不会太小气了?不就是拿了他的剑意,至于把我困这里吗?” 殷堪为汗了一下,解释道:“不是这样,这是孤蓬生前未了的心障,真正被困住的不是拿了剑的人,而是他自己。” 所谓心障,乃是修士求道路上的心结障碍,需得除去,方能大成。 若是一直堪之不破,轻则修炼停滞,难以进境,重则生出心魔,堕入魔道,甚至神魂受损,身陨道消。 当年孤蓬短短时间便境至大乘,乃当时进境最快的大能,任谁都不能想到他心中竟然有未了之心障。 直到他飞升失败,陨落之后,外界才猜测纷纷,只是说法众多,一直未有定论。 而这丝香故城的旧事,便是当中被提及最多的一节。 毕竟素来情关难过,修真界中为情所困的修士最常见不过。 殷堪为对这个猜测却一直不屑一顾,觉得孤蓬当年领悟到剑意之后,便毫不犹豫地离开故地去往昆仑,实在看不出他对这名女子有多深重不移的眷恋,又怎么会因她的死而数不能释怀,乃至渡劫失败。 直到此时站在丝香故城的幻境之中,殷堪为才终于确定,原来一直困在孤蓬心中的迷障,当真是那位青梅竹马的情人。 大乘仙师,到底没逃过情之一字。 诸长泱听完他的解说,也沉默了,不是意外,而是太不意外。 孤蓬这个剧情,就很熟悉。 直播间: 【出现了,我们普江修真的经典人设——心怀隐秘、为爱陨落的纯情仙师!!】 【果然出现在普江修真界的仙师都逃不过这一劫,越牛逼,越多情。】 【这道题我会做,想要破解幻境,就要消除孤蓬的执念!】 诸长泱思索片刻,道:“想要离开这里,是不是就要解开孤蓬的心障?” “不错。”殷堪为目视丝香城,“孤蓬的心障,想来就是那位青梅竹马的女子。” 诸长泱一拍手:“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位美女。” 殷堪为迟疑道:“但我们不知道那位女子姓甚名谁。” 自孤蓬陨后,他的生前旧事传得沸沸扬扬,丝竹故城一事被谈论最多,却从未有人知道故事中那名女子的姓名。 因孤蓬从未提起,而当年城中故人尽数被屠尽,已无处可探寻。 “这有什么难的?”诸长泱说道,便一马当先,往丝香城的城门走去。 另外两人一猫连忙跟上。 到了城门外,行人渐多,不过近了看才发现,这些人脸上隐隐都有些慌张之色。 诸长泱没有立刻进城,而是走到路边一个放着挑担在歇脚的中年商贩面前,问道:“大哥,打扰一下,请问丝香城的第一美人叫什么名字?” 随后跟来的君倏和殷堪为:“……” 这打听的办法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但凡诸长泱长得猥琐一点,这问题都要变味。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那中年商贩的脸色却是猛地一变,警惕地盯着诸长泱,道:“你是从哪里来的?问这做什么?我们丝香城的第一美人可不是你能打主意的。” 诸长泱与另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贩夫走卒大多健谈,便是不愿告知,多半找些话由搪塞。 这商贩的态度却明显太过紧张,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充满了警告意味。 再联想一路上行人的紧张容色,几人立刻就猜想到,他们当前所处的这个时间,应当正是大妖猲狙作乱的时候,且猲狙已然向丝香城提出,要他们献出最美貌的女子。 所以丝香城的居民一听到美人相关字眼,才会如此敏感。 殷堪为看了诸长泱和君倏一眼,轻咳道:“我教有些盘问的手段……” 反正这些只是孤蓬的回忆,并非真正的活人,用些手段也不打紧。 “别别别,我们是文明人,要用文明的办法解决问题。”诸长泱连忙劝阻,还在直播呢,魔教的手段一上来,万一直播间给封了怎么办。 殷堪为一默,“文明的办法是指?” “当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诸长泱看向商贩,道,“大哥,实不相瞒,我们是猲狙大王派来送亲的,请你快点告诉我们,那位美女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别耽误了我们正事。” 那商贩一听猲狙之名,脸色瞬间大变,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三人:“你、你口说无凭,我怎、怎么相信你?” 大哥防诈意识还挺强! 还好诸长泱早有预料,说道:“我还能骗你不成?也罢,猲狙大王早料到你们有眼无珠,所以特地派了座下的黑虎护法与我们一起前来……” 边说边踢了开发商一脚,用充满暗示的语气说道,“这位便是。” 开发商十分机灵,立时领悟精神,当即仰起脑袋,身形蓦地涨大,一直涨到约有一丈那么长,正是它的黑虎真身。 紧接着走上前去,巨大的黑色脑袋杵在商贩面前,铜铃大眼直勾勾看着他,“嗷呜——” 这下别说那商贩,周遭的行人都被吓了一大跳,登时轰然大乱,尖叫着四散逃窜。 “虎、虎虎……”那商贩脸色一白,差点当场撅过去,捂着胸口喘了好一会才磕磕巴巴地说出话来,“是、是苏缇,她住在城东的竹屋里……大、大王,我们不敢耍、耍心眼,苏缇今晚就上花轿了……” 诸长泱点点头:“知道了。” 又冲君倏和殷堪为比了个ok的手势,“搞定。” 君倏、殷堪为:“…………” 直播间: 【…………】 【好一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草!不愧是开发商,好会吓人!】 【大哥:不敢动不敢动!】 . 第34章 送亲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诸长泱又拨了拨开发商后腿:“好了,今日是猲狙大王的大喜之日,别吓到人。” 开发商立刻“喵呜”一声,又变作了一只小黑猫,还无辜地舔了舔前爪。 君倏、殷堪为:“……” 要不是知道这只妖虎是怎么收来的,他们都要怀疑这是诸长泱亲手养大的了。 这一人一虎配合不要太默契,以及这只妖虎是真的没节操。 三人一猫便往城门走去,那守门的护卫本来被现出虎形的开发商吓得要关上大门了,听说是猲狙派来的,愣是没敢关门,恭恭敬敬地把他们放进城里去。 丝香城不算大,远比不得当今的沧波城、宫羽城这些城市。 不过城内街道纵横,随处可见商铺、酒肆,民居鳞次栉比,密密麻麻,可见平日之繁荣。 只是眼下大部分商肆民宅都门庭紧闭,路上行人甚少,偶有人影走动,无不行色匆匆,满脸慌张。 暮色隐没,余晖将空空如也的街道镀成血色长河,到处弥漫着萧瑟又紧张的气息。 孤蓬那位青梅竹马姓苏名缇,出身穷苦,与孤蓬旧家比邻而居,就住在城东。 三人往城东走去,不消多时,就找到了地方。 无他,因那地头十分显眼。 此时全城门户紧闭,各人躲在屋中,连烛火都不敢点燃,唯有城东一条陋巷两侧各挂着一排红色的纸灯笼,此时灯笼已经亮起。 陋巷中有人影来回走动,似乎正在忙碌。 诸长泱一行人便要往里走,巷子口两边的角落里骤然蹿出来两名杂役打扮的汉子,伸手将他们拦住:“你们是什么人?这里不能进入。” 诸长泱正要继续扯出那猲狙大王的大旗,其中一名汉子突然直勾勾地看向他:“这不是孤蓬吗?你怎么回来了?” 诸长泱:“嗯?” 他一时莫名,但脸上没有显露,只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随行同伴。 殷堪为略一沉吟,压低声音道:“你手上有孤蓬的意剑,所以在这个幻境里,你应当是孤蓬的化身。” 诸长泱了然。 这个幻境是孤蓬的心障,孤蓬想回到当年的丝香城阻止这场悲剧,那把形意之剑,既是他的修为,亦是他的意志。 是以持着意剑的自己,在这段回忆里,便成了孤蓬本人。 这些人应当是孤蓬的旧识,因而认出他来。 想通此节,诸长泱轻咳一声,镇定道:“我听说了苏缇的事,特地赶回来看看。” 拦路的两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先头那人道:“你回来有什么用,那猲狙大王法力无边,我们从外头请来的仙师都打他不过,还叫他杀了……听我一句劝,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便要赶他,这时陋巷深处走过来一个留着两撇胡须,一身锦衣的矮胖男子,问道:“前面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仆役应道,“城主,是苏缇的邻居孤蓬回来了。” 原来这锦衣男子正是丝香城的城主。 “哦,是那个孤蓬?”城主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来,此时日光已经完全隐没,巷中黢黑。 城主借着两边灯笼的火光,看清诸长泱的模样,当即一把搭到诸长泱手腕上,笑眯眯道,“孤蓬,你回来得正好,猲狙大王今夜要迎娶苏缇,你可是苏缇的知交好友,应当送她一程。” 诸长泱眉头轻蹙,觉得这人说的话让人极不舒服。 苏缇是被那猲狙强掳,这人身为城主,不但不设法救她,还一副急着送她去和亲的样子。 旁边的杂役有些不忍,道:“城主,你就不要为难孤蓬了。” “你少多话。”城主怒视杂役一眼,杂役瑟缩一下,只能悻悻闭口。 城主又回看诸长泱,“我听说你此前上哪里学艺去了,想来应该艺高胆大,由你送亲,最是合适不过。” 诸长泱见状便有了猜测,苏缇出嫁,需要有送亲队伍,但城中人人惧怕那猲狙,想必人手不足,或有人临时逃脱。 这位城主应当正在张罗人手,一见到孤蓬,便连哄带骗。 传言当年孤蓬家中甚穷,这城主分明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亦不觉得孤蓬外出求道能有什么建树,若非要哄他送亲,只怕已经不假辞色。 诸长泱差点没忍住想给这城主来上一脚,但情知此乃幻境,此举除了出口恶气,于正事并无益处。 当下心念电转,顷刻便有了决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那我就送苏缇一程。” 又指了指身侧的君倏和殷堪为,“这两位是我朋友,小君和小殷,他们也要与我一道去。” 小君已经习惯他各种乱七八糟的称呼,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 魔教护法小殷一时却不太适应这亲切的小名,脸色有些一言难尽。 城主正愁人手不够,诸长泱居然自动送上来三人,顿时笑得牙花都露了出来,摸着小胡须道:“很好很好,苏缇若是知道有你送亲,想必也会开心许多。” 诸长泱心中实在恼火,又不便表现出来,便用脚尖轻轻拨了开发商一下。 开发商心领神会,猫身弓起,悄无声息地猛扑上去,冲着城主的脸“刷刷”就是两爪子。 它长得黑不溜秋,夜色中根本无人发现它,那城主毫无防备,脸上瞬间被挠了几道血淋淋的爪痕,当下惨叫一声,怒冲冲地喊道:“快抓住那只野猫——” 巷子中脚步大乱,但开发商极为矫健,一挠得手,便蹿上屋顶,叫人无从下手。 城主气急败坏,偏又无可奈何,眼下尚有要事,也不能继续去追捕那只莫名冒出来的黑猫,只能悻悻地拿了块帕子捂住两颊,领着诸长泱三人往巷子中走去。 陋巷的尽头处并排着两间竹屋,屋檐上张着红绸,还有两个通红的灯笼,屋中亦是灯火通明,与其余黑灯瞎火的民宅形成鲜明的对比。 门口一顶四抬花轿,边上站着数名腰扎红绸带的大汉,应是仪仗和轿夫,各人俱是面色惶惶。 三人到时,屋中正好传来礼生的声音:“吉时已到,准备起轿。” 仪仗轿夫等人赶紧上前准备。 一名女傧相搀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从屋中出来。 诸长泱抬头看去,但见那新娘身段婀娜,聘聘袅袅,即使见不到样貌,亦可看出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苏缇。”诸长泱喊了一声,便想上前,却被那城主拦了下来。 “干什么?”城主脸色极是不虞,说道待嫁女子不得与外男相见,小心惹怒了猲狙大王。 诸长泱心中隐隐觉得奇怪,既然苏缇不能与外男见面,何以是这个城主在张罗送嫁之事,而不是苏缇的家人在操办? 当下却不容他详细探问。 苏缇不知有没有听到他的喊声,始终是一言不发,在女傧相的搀扶下上了花轿,四名轿夫便将轿子抬起。 城主赶紧命人拿了红腰带来给诸长泱三人扎上,让他们一人挑着一担嫁妆,说道:“你们跟在后面走就行。” 三人见状,互相使了个眼色,便跟到了队伍后面。 他们都很清楚,想要彻底救下苏缇,最关键的是解决那只猲狙。而眼下找到那只猲狙最快的办法,便是跟着送亲队伍一起过去。 “起轿——” 仪仗开路,锣鼓唢呐奏响,队伍便沿着巷子,缓缓向外行去。 夜色渐深,连傍晚少数出门的行人都躲回了家里。 整座丝香城仿佛空城一般,既不见人影,亦不见火光。 青石街道黑沉沉的,只有送亲队伍的灯笼漂浮在黑暗的长街上,随着花轿行进缓缓移动。 唢呐声和锣鼓声尖锐响亮,与四周的沉寂形成鲜明的对比,格外突兀,也格外刺耳。 诸长泱默默跟在队伍后面,一边走一边用余光观察道路两旁。 他如今五感敏锐非常,轻易便可察觉周遭的动静。 那些紧闭的门庭背后,无不躲藏着一个个瑟缩而恐惧的身影。 虽知这些都已经千前的梦幻泡影,仍是忍不住一声叹息。 直播间: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阴间送亲画面!我人麻了!】 【不过苏缇好可怜,那个城主好过分,根本不在乎她会怎么样!】 【不过苏缇为什么不理长泱啊,她跟孤蓬不是初恋情人吗?好歹有点反应吧?】 送亲队伍穿过城门,向城外那片竹林走去。 乌云蔽月,四野寂寂。 然后诸长泱就看到了更瘆人的画面。 那片深深的竹林里,原有一条供人行走的小径。 此时小径的两旁,赫然挂着两排红色的灯笼,从竹林的边缘起,一直深入到竹林深处。 送亲队伍的脚步明显凝滞了一下,有几人更是双股轻颤,前头开路的仪仗互相对视一眼,终究是硬着头皮,从小径走了进去。 这竹林本是密密丛丛,灯笼悬在竹枝上面,风一吹,竹枝摇晃起来,那灯笼便也轻轻飘荡,映得小径上枝影晃动。 其中一个吹唢呐的吓得气息一弱,那唢呐顿时没了声响。 其余几人见状大急,连忙朝他使眼色,那人自己更是一头大汗,然而越是着急,越是事与愿违,一口气怎么也吹不出来。 便在这时,平地蓦地卷起一阵狂风,竹丛左右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两旁的灯笼随着熄灭,四周骤然陷入黑暗。 送亲队伍顿时乱作一团,惊恐地互相询问。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那么大风?” “是、是不是猲狙大王来了?” 正手足无措,一名轿夫忽然“啊呀”一声,惊叫道:“轿子飞起来了!轿子飞起来了——” 此时天上月色全无,只有数点疏星,而竹林深深,到处竹影幢幢。 借着微弱的星光,隐约可见到那顶花轿居然凭空升了起来。 诸长泱见状,连忙丢下肩上的担子,上前抓住花轿的一边抬杠,殷堪为随即抓住了另一边。 一抓之下,放察觉那托起花轿的无形之力极大,幸亏殷堪为修为深厚,才不致让花轿飞走。 他们旁边的一名轿夫却再也忍不住,当场大叫一声,扔下轿子便往竹林外跑去。 本来这队送亲队伍就是被赶鸭子上架,一路走来,各人心中早就紧绷到了极致。 那轿夫一跑,其他人也瞬间崩溃,纷纷丢下手中的仪仗、锣鼓等,“啊啊”大叫着,慌不择路地逃将而去。 不消片刻,整支队伍便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诸长泱、殷堪为和君倏三人和一顶仍悬在半空的花轿。 诸长泱正要询问花轿里的情况,前方陡然响起一道沉沉的声音:“你们还不将本王的新娘放下?” 诸长泱被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就见前方数丈之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高大的人影。 竹林中黑黢黢的,不过三人俱是身怀修为,耳聪目明,隐约辨认出那人的模样。 那人长着一头红发,身穿喜服,眼睛像老鼠似的,正不善地盯着他们。 诸长泱问:“你就是猲狙?” “大胆!”那人登时大怒,“竟敢直呼本王名讳——” 话音未落,眼前忽然袭来一道极凌厉的剑气,一口长剑悄无声息地便冲着他的门面直飞而来。 猲狙一惊,反应更是极快,瞬息一个侧身,让过那口剑。 长剑一刺不着,在他身后一个回转,又再刺回。 “你们是什么人!”猲狙大怒,骂道,“狗日的城主好大的胆子,竟然出尔反尔!” 手掌往虚空中一抓,一根银色钢鞭便凭空出现在手中。 “以为随便找几个修士就能对付我吗?”猲狙冷笑一声,手中用力一甩,钢鞭便如灵蛇一般,卷向再次飞来的长剑。 不料长剑更加灵活,顷刻间便变幻了个角度,从斜里刺去,躲过钢鞭。 猲狙鼠目微微一眯,声音中多了几分戒备,“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君倏根本懒得与他废话,手中连掐数诀,锈剑绽出更强悍的剑气,对猲狙连连进击。 猲狙也是当真了得,一道钢鞭甩将出去,妖力汹涌而出,与君倏的剑气在空中相撞。 空气为之震荡,周围一圈竹子向外倒下,终至生生折断。 诸长泱连忙把花轿向后一拖,君倏则上前两步,站到他的身侧,右手在他前方划了一圈。 无形气息便在他身前化作一个盾,挡住了冲击。 与此同时,长剑与钢鞭已经又再撞上。 黑暗之中,只听“铿铿铿”的金属撞击声连响,不过瞬息,一鞭一剑便交换了数十招。 猲狙乃当世大妖,自妖域逃出后,便在丝香城作威作福,何曾遇过这样的情形。 当下气得“荷荷”直呼,鼠目中精光一灿,手中释出磅礴的妖力,重重地压向长剑,钢鞭同时脱手而去,终于将凝滞的长剑卷入其中。 猲狙面露得色,但还来不及笑出声,眼神便是一变。 只听“丁丁当当”连响,他那布满妖力的钢鞭,竟生生被那把剑绞成了碎块。 下一刻,那剑再次刺将过来。 猲狙始料未及,饶是他反应再快,这次终究是慢了一点。 “嘶”一下,长剑从他脸侧擦过,猲狙大叫一声,只觉颊边一阵剧痛,鲜血汩汩流下。 他连忙伸手去捂,却发现一边耳朵已然不见,只留下一道血口。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大妖暴怒不已,仰头朝上,化出猲狙原形。 诸长泱察觉到四周妖气大涨,定睛再看,眼前赫然站着一头巨大的妖兽。 此时乌云散去,月光照下,溶溶月色中,可见那妖兽的形貌。 但见它身形像狼,脑袋是红色的,眼似鼠目,一边耳朵被削去,伤口还在流血。 这模样着实有些可怕,诸长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猲狙目视着他们,弓背挺身,大口张开,发出一声震天的吼叫:“哼哼哼——” 诸长泱一口冷气还没吸完,当场喷了出来:“噗——” 这猲狙突然猪叫是什么意思? 君倏斜睨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点了点头,道:“猲狙,其音如豚。” 豚,也就是小猪崽。 诸长泱:“……” 没想到你猲狙大王声名赫赫,背地里居然小猪叫。 直播间: 【靠!看得正紧张呢,大王这嗓子太突然了,直接把我气氛整没了!】 【这不是我的笑声吗?褐狙为什么偷偷模仿我!】 【前面的,是猲(hè)狙,不是褐!】 猲狙体型庞大,红色的脑袋在夜色中格外可怕。 殷堪为眉峰一凝,道:“要小心了,猲狙现出原形后很厉害,很多修士吃过它的亏。” “明白,那我们离远点。”诸长泱面色一凛,脚下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双手团成喇叭状抵在嘴边,发出一声大喊,“开发商,咬它!” 竹林中响起一声震天的虎啸,黑色猛虎一跃而出,凶猛异常地扑到那只猲狙身上。 猲狙猝不及防,两只鼠目一瞪,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但事实就在眼前,只能挥爪抵挡,两只威名赫赫的妖兽就这么扭打到了一起。 诸长泱松了口气,抚着胸口道:“还好我的猫也有原形。” 君倏、殷堪为:“……” 直播间: 【草!】 【见过养灵宠的,没见过把灵宠用得这么彻底的,这就是多功能灵宠吗?】 【《开发商打工记》,社畜欣然落泪。】 【开发商早知道跟着长泱要干这么多活的话,会不会后悔没选择跟魔头哥去魔域做圣猫……】 . 第35章 真正的心障 开发商一出来,整场战斗的性质一下子就变了。 人妖大战瞬间转换到了动物世界。 白额黑虎和独耳红头狼体型都极大,互相扑咬起来,那小径根本不够它们施展,很快便把战场扩大到两旁的竹林里。 两头猛兽各自身怀妖力,所过之处,竹子或成片倒下,或连根拔起。 不消片刻,偌大的竹林便倒了一大片。 妖风呼啸,吹得诸长泱不得不微微眯起眼,又往后退了一些。 遥遥看去,但见黑色天幕广袤无垠,竹林起伏犹如海浪,竹影之上,两头巨兽缠斗在一起,发出可怕的嘶吼。 当然嘶吼是开发商发出的,猲狙一直在“哼哼哼”地猪叫,搞得诸长泱心情一下紧张,一下滑稽的,十分复杂。 诸长泱看了一会,不禁有些疑惑:“开发商打我们的不是挺猛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弱?” 一只红头狼打半天都没打下来,而且还渐渐落到了下风。 殷堪为徐徐瞥了他一眼,轻咳一声:“可能是因为它刚被雷劈过吧。” 诸长泱:“哦对,差点忘了。” 猲狙是一代大妖,妖力不容小觑,在千年之前,修为可比元婴期的修士,而且这种猛兽天生具有强悍的战斗力,是可以越级打败更高境界的修士的。 不过这里毕竟只是孤蓬的回忆,以他陨前所剩的修为所构筑,这只猲狙实际上早在多年前已经死了,所以妖力是远不如它当年的真实状态的。 但开发商也没好多少,刚被雷劈了一顿,身上的毛还是焦的。 两只饱经沧桑的妖兽打得难舍难分,但明显猲狙还是更胜一筹。 开发商仗着一身黑色,在夜色中蹿入竹林,借着茂密的枝叶藏住自己的身影。 那红头妖兽却极为敏锐,鼻子一动便嗅到开发商藏身之处,“哼哼”猪叫着扑了过去。 这一扑却扑了个空,与此同时,开发商从旁边另一丛竹子后面猛蹿出来。 原来开发商故意在密林中留下了妖气,自己却藏身另一处,给猲狙杀了个措手不及。 开发商矫健异常,虎口一张,猛地咬上猲狙的脖颈,眼看就要获胜。 不料猲狙头坚骨粗,刹那间一声猪叫,浑身妖力汇聚于被咬之处。 开发商咬合力何其惊人,这全力一咬下去,顿时将猲狙咬得皮开肉绽,鲜血喷溅出来。但紧接着便被汹涌的妖力一震,竟是生生弹了出去,“嗷呜”一声,摔到了地上。 猲狙真也了得,脖颈被咬得皮肉翻开,行动依旧矫健,就地翻了一个筋斗,发出如雷的猪叫,又向开发商扑去。 开发商旧伤未愈,实力本就大减,被猲狙妖力灌入,一下子摔得迷迷瞪瞪,竟是闪避不及。 眼看猲狙就要扑中,斜里寒芒一闪,剑意大盛。 方才那口长剑裹挟着雄浑的剑气,破开它布下的浑厚妖气,锐不可当地砍将下来。 剑锋撞上妖兽坚硬无比的颈骨,发出“铿”的巨响。 猲狙头颅向上,对着天上皓月发出长长的惨叫,然而于事无补。 开发商那一咬实际已然咬断了他的气脉,其妖力大为削弱,只是猲狙天生强悍无比,硬生生挺了下来。 这一剑斩下,猲狙却再无力抵挡。 月色之下,猲狙巨狼一样的身体之上,红色头颅被一斩而断,掉落下来。 狼身随即摔下,砸到地上,拍起一阵尘烟,终于一动不动。 开发商见猲狙毙亡,当即哼哼唧唧地又变回了黑猫的样子,蹿到诸长泱脚下,前爪抱住他的小腿,一边用脑袋拱他一边“喵喵喵”地叫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行了,别装了,你原形什么样我们心里有数。”诸长泱嫌弃道,说归说,还是蹲下去把猫抱了起来,给它挠了挠下巴,“不过这次干得不错,给你记一功。” 又从口袋中掏出手电筒打开,往前照去,但见地上一具狼尸,不远处还有一个剩下一只耳朵的红色脑袋,鲜血流了满地,看起来是死透了。 诸长泱眨了下眼:“猲狙这就死了啊?” 倒不是不想猲狙死,只是事情解决得太快,让他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这猲狙当年可是屠了整座丝香城,在他的预想中,这场战斗应该更为激烈才是。 方才的打斗虽然有些凶险,却一直在君倏的控制之中,甚至没有到需要他们全力以赴的程度。 君倏收回锈剑,若有所思:“这个猲狙的妖力,跟传言的不符。” 丝香城虽非大城市,但从城中景象看,昔日殊为繁华,这样的城市定然设有护城法阵,城中便没有修士,护卫也有一定能力。 要在短短时间内屠尽这样一座城市,以致其余地方的人乃至孤蓬赶不及来相救,其修为必定非同小可。 这只猲狙固然凶暴,实力却还差了一截。 殷堪为道:“这毕竟只是幻境,猲狙与实际相比有所差距也属正常。” “不正常。”君倏摇摇头,“若救下苏缇是孤蓬未了的心结,那么猲狙当是整个幻境中实力最强的存在。” 幻境是孤蓬陨前记忆的再次呈现,幻境中的一切,自然与他当年所见所闻一一印证。 而当中,造成他心障的因由必定会被放大。 孤蓬遗志之强,能够将他们困在幻境之中,殷堪为作为魔修,其修为更被压制得十不存一。 换句话说,这个幻境的强悍,是足够压制他们的。 猲狙理应是幻境中最强的一环,力量上却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大的压力,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君倏瞥向地上那具狼尸,“而且,它没有妖丹。” 按说这个级别的大妖,应当早就结了妖丹才对。 “说起来,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诸长泱看向花轿,目光沉沉,“丝香城不是已经满足了猲狙的要求了吗?为什么猲狙还要屠城?” 在殷堪为讲述的故事里,当年孤蓬赶回故地之时,丝香城已经被屠,苏缇也被掳走。 所以诸长泱理所当然地以为,一定是因为丝香城不肯听从猲狙的命令,拒不交人,才惹怒猲狙,招致屠城之祸。 但从他们进城以来所见的一切,城民对猲狙分明极为恐惧,那城主更是极尽谄媚,片刻不敢耽误便把苏缇送了过来。 既然如此,猲狙为何还要屠城? 君倏和殷堪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顶花轿,神色都沉了下来。 他们突然注意到,新娘自上花轿至今,一直默不作声。 开始还能说是拘于礼仪,或是对于猲狙的极度恐惧而不敢说话。后面花轿忽然起飞,再是与猲狙摧枯拉朽的剧斗,换做寻常人等,哪怕不吓得惊惶大叫,也该好奇地探询一二。 但苏缇从头至尾,都未曾有过任何动静。 就在刚才,猲狙头颅被斩下之时,这顶悬在半空的花轿也跟着落了地,但一直到现在,花轿里仍然没有任何声响。 若非他们亲眼看着苏缇上了花轿,几乎要怀疑这是一顶空轿子。 诸长泱心中生出疑窦,弯下腰凑近轿子前,轻声说道:“苏缇,你出来吧,已经没事了。” 轿子里静悄悄的,无人应话。 君倏见状,不耐烦地上前伸出手,直接把轿帷拨开。 诸长泱举着手电筒照进去,只见花轿之内,盖着红盖头的窈窕少女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端 端正正地坐着。 既不是没人,也不像晕了。 诸长泱更加奇怪,喊道:“苏缇,你没事吧?” 少女依然一动不动,君倏两指一点,红盖头无风自动,向后掀起,露出少女的真容。 赫然是一个骷髅! “!!!”诸长泱直接一个倒仰,顾不得还在直播要讲文明,当场就是一声,“卧槽!!” 他全无防备,手电筒的光正好照在骷髅的正脸上,一刹那将白骨照得清清楚楚。 那骷髅白森森的,覆着一头乌黑长发,上面戴着一顶缀满珠翠的凤冠,两只黑洞洞的眼眶仿佛深不见底,就那么空洞地看着前方。 华丽而诡谲。 直播间: 【卧槽卧槽卧槽!!主播你倒是给我点心理准备啊!】 【我看长泱自己都没有心理准备……】 【我原地暴毙,居然真的是鬼新娘!】 【啊啊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苏缇已经死了?别啊!!】 谁都没想到,这顶花轿里坐着的,居然是一副骷髅。 他们方才分明是亲眼看着活人上的花轿。 这突如其来的画面冲击实在太大,诸长泱没半点心理准备,直接近距离来了个照面,差点没撅过去。 他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虽然身体上修真了,心里上还没完全适应,根本无法若无其事地直视一副骷髅。 殷堪为倒是镇定,探进轿子里,扣住那副骷髅架子的手腕,检视片刻后有了结论,道:“是魔修的障眼法。” 且施下障眼法的人修为颇强,若在平时,他们或许还能察觉。 但这幻境之中,所有东西都是孤蓬的修为所化,并非呈现出完全真实的气息,他们的注意力又一直集中在猲狙身上,以致没有发现,上轿的并非一个活人。 诸长泱疑惑:“魔修?” 殷堪为此前讲述的丝香故城的旧事里,并没有魔修的存在,何以会突然出现魔修的功法? 君倏侧身回首,看向丝香城的方向,眸色微冷:“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诸长泱心头一跳:“快回去。” 三人脚程很快,立时出了竹林,远远看到丝香城,脸上俱是一凛。 他们出城之时,整座丝香城乌灯黑火,悄然无声,只有一道城门开着,方便他们送亲。 此时唯一开着的那道门已被紧紧合上,城墙厚重,将整座城市围困住。 然而目光越过城墙,分明可以看到城市的上空火光冲天,依稀还能听到从城中传出的惊惧的叫喊声。 诸长泱急道:“快进城去。” 眼下城门紧闭,要进城只能越墙,只是他们有三人一猫,却只有一把剑。 便看了同伴一眼,正要商量方法。 这时殷堪为抬起手,分别搭住他和君倏的肩膀,说道:“跟我来。” 话音落下,诸长泱感觉到远处的景物蓦地靠近过来,就像眼前突然加了个望远镜般,原本相隔甚远的城墙顷刻出现在咫尺之前。 他吃了一惊,下意识眨了下眼,定睛再看,巍峨的城墙已然不见。 准确来说,城墙落在了他的身后。 他们已经站在城墙之内,正站在城市中轴线的青石大路上。 这正是修真界另一著名空间法术,需要极强修为方能施展的缩地成寸之术。 不过诸长泱此时无心感慨这术法的神奇。 滚烫热浪扑面而来,入目所见,是一片通红的火海。 傍晚所见那些紧闭的店肆、酒楼和民居已经全部门庭洞开,近半房子已被烈火所吞。 这时的房子基本为土木结构,一处着火,便 迅速蔓延一片,到处被烧得“噼啪”作响。 城中的人却根本顾不得救火,所有人惊叫着从房屋中逃出,一股脑涌向城门的方向。 然而城门紧闭,横在上面的木头门栓不知怎么回事,怎么也移不开。 便有高大健壮的屠夫铁匠急迫地把前面的人推开,举起屠刀、斧头、打铁锤去砸门栓。 但无论如何使力,门栓依然纹丝不动,反倒那些试图砸断门栓的人,忽然惨叫一声,七孔流出黑血,原地暴毙倒下。 人群爆发出更加惊恐的尖叫,试图想要躲开,但是四面八方还有更多人不断地往这边涌,挤得前面的人根本无法后退。 很快城门边就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民众。 慌乱的脚步声、呼吓声、尖叫声和哭声混在一起,映着满城熊熊的火光,俨然人间炼狱。 诸长泱看着人群不断从身侧跑过,很快知道他们不得不跑。 那些洞开的房子不断为猛火所吞噬,房子里还飘着丝丝缕缕的魔气,稍微跑慢一些人,便会被魔气所捕捉,很快吐血暴毙。 那些门边墙角,随处可见倒下的尸体,血污溅得满地都是。 长街的尽头,一个窈窕的身影背着火光,缓缓向他们走来。 那是一个容貌极盛的少女,一双横波目,两弯柳叶眉,冰肌玉骨,花容月貌,不外如是。 少女一身缟素,手上抱着一只白色的兔子,远远地看着诸长泱,盈盈一笑,说道:“孤蓬,你回来啦。” 诸长泱直直地回望她,凛然道:“苏缇。” “她就是苏缇?怎么会?”殷堪为脸上露出惊异之色,“难道当年屠城的人……” 他没有把话说完,实在是这件事太也不可思议。 当年屠尽丝香城的人,竟然并非猲狙,却是故事中那个被献给猲狙,并最终死去的柔弱少女。 君倏神色倒是没有太大波动,只淡淡道:“她入魔了。” 烈火映照下,隐约可见苏缇那如秋水般潋滟的眼珠子,正慢慢地变成红色,就跟她手上的兔子一样。 苏缇道:“孤蓬,你一去昆仑,已有数载,听说你技艺大成,已是剑道上赫赫有名的天才仙少,我很为你开心。” 声音缓缓,不慌不忙,与四周惊慌失措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诸长泱看了看那无边火海,又看了看苏缇,只觉得心头堵得慌:“你为什么?” 苏缇脸上仍是盈盈地笑着,笑容中又透着一丝漠然,手上轻拂着兔子的皮毛,说道:“这些人太可笑了,不敢去反抗于猲狙,却要将一个弱质女流绑上花轿,送去给它来换取自己的一时安宁。” “你们看看,这城里有多少素日里自诩威风气派的‘男子汉'''',这种时候,又全成了懦弱无能之辈,真是可笑至极。” 苏缇右手一扬,长街的尽头处便有一道人影凭空升起,那身影矮矮胖胖,正是诸长泱他们傍晚所见那位城主。 不过此时城主披头散发,那身锦衣华服上沾满了血污,满头满脸污秽不堪,脖颈上还缠着丝丝缕缕的魔气,已然气息奄奄,命悬一丝。 依稀可以看到他的嘴唇在轻轻地翕动,大约正在求救。 城主就这样以一种极惨烈的情状,被高高地悬吊在半空之上,这可怖的一幕瞬间让满城更加惊恐,喊声更剧。 苏缇微微一笑,“城主最是威风,亲自上得我家,让我爹妈将我交出,我爹妈不肯,便让人把他们都杀了……” “城主当时怎么说来着……‘为了丝香城的安危,献出一个女儿又有何妨,难不成连这点责任都不愿尽心’。倒好似,我爹妈才是这丝香城的城主一般。” 语调仍是淡淡,不快也不慢。 诸长泱心中不由一恸。 不怪送亲之时,那竹屋前只有城主和一帮与苏缇非亲非故的人在张罗,她的父母却一概不在,原是叫城主杀害了。 他看着眼前一身缟素的少女,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送亲开始,他就觉得这件事极不合理。 不单是这一件,古往今来,所有将少女献给妖邪鬼怪抑或所谓神明去换取一时安稳的行径,通通都不合理。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好一会,诸长泱叹息一声,说道:“这城中有许多人是无辜的。” 妖邪作乱,凡人一如草芥,很多人根本没得选择。 苏缇笑容不变:“我也是无辜的。” 螓首微微往旁歪了歪,露出少女特有的略带一丝天真的风情,眼珠子却是嗜血的颜色,直勾勾地盯着诸长泱,“孤蓬,你千里迢迢赶回来,又是为了谁呢?” 诸长泱脑中乱做一团,他以前在电视剧中看过许多天灾,但毕竟隔着屏幕,总少了一些真实感。 而现在,他成了屏幕里的人,那些惨烈的景象就在他面前活生生地上演。 这对于任何一个在和平年代中长大的现代人,都是极为强烈的冲击。 即使知道这些只是记忆,只是幻境,仍让他心头哽得难受。 他以为自己应该无话可说,事实上,作为诸长泱本人,此时此刻确实无法作出任何评价。 但在苏缇的话问出之后,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陌生的记忆片段,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 他回看苏缇,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淡淡说道:“任何一个地方发生这种事,我都会来的。” “你当然会来,你可是天生仙缘的道者。”苏缇莞尔一笑,丝毫不感意外,“从你决定离开丝香城去昆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的心里只有大道、苍生。我也好,任何一个人都好,在你眼里,都不过是大道下的蝼蚁,苍生中的一粟。你不会为一个人大动干戈,但一定会去救满城的,因为这是求道者的历练。不过……” 她顿了顿,仍是一派天真的模样,“在我看来,你我并没有什么区别。你真正在乎的,并非所谓天下众生,而是你的飞升之道。” 这些话很尖刻,诸长泱心中却感到一片平静,并不因此恼怒。似乎一切诚如苏缇所讲,而自己也无从掩饰或反驳。 与此同时,那些被历史尘埃所掩埋的故旧往事也一一在他的脑中浮现。 当年孤蓬背井离乡,去往昆仑学艺,不消几年,剑意即成,于是下山历练。 途中忽然听闻故地消息,说道大妖猲狙在丝香城一带作乱,并强迫城民将城中美人嫁他为妻,城民请去的修士不敌猲狙,恐怕只能被迫听从。 孤蓬当即改道回乡,其时他尚不知道,猲狙想要强娶的女子,正是苏缇。他想做的,乃是擒杀猲狙,救下丝香全城。 可惜当年传送阵不如现今这么发达,孤蓬辗转回到丝香城时终是晚了一步,整座城市已经被屠戮殆尽。 孤蓬初时以为这一切乃猲狙所为,循着残余的气息在城外竹林中找到了猲狙和被掳走的新娘。 他轻易打败了猲狙,揭开新娘所坐花轿的轿帷,却看到了一具白森森的骷髅。 那一刻,他方知从他回到丝香城起,所见到的一切,都是那个“被掳”的新娘布下的障眼法。 而那个新娘,正是他青梅竹马的邻居苏缇。 猲狙作乱确有其事,不过早在孤蓬赶回来之前,猲狙就已经被苏缇所杀,妖丹也被苏缇取走吞下。 这也是为什么,孤蓬杀了“猲狙”后却没有找到妖丹。 而真正屠尽了丝香城的,也是苏缇。 她痛恨猲狙,更痛恨贪生怕死,不惜杀了她的父母,把她献给猲狙的城主和满城不敢反抗的人。 至此,当年的真相,孤蓬真正的心障,尽皆大白。 孤蓬与苏缇各有机缘,各有道法,一心所求,都是得道成仙。两人的所谓初恋旧情,不过是后人牵强附会杜撰出来的一桩韵事罢了。 孤蓬的心障,乃是当年未能救下这一城之人。 直播间: 【这展开?????猝不及防!!!】 【不是吧,孤蓬身为普江频道nc,这修为这配置,陨落居然不是为情所困???我不服!】 【是不是连错位面了,孤蓬其实是隔壁点点的nc吧?那也不合理啊,要是点点的,苏缇应该是他后宫才对。】 【苏缇美女也蛮吊的,这俩居然谁也不爱谁,都只想干掉对方,倒是半斤八两了……】 【咦,从这个角度看,也蛮般配的不是吗?!】 【这也能磕??不愧是普江!】 . 第36章 高手对决 诸长泱看着苏缇,脑中浮现出当年孤蓬与苏缇的对话,缓缓开口:“苏缇,你不该这样。” “你是说这样吗?”苏缇右手举起,手掌在虚空中慢慢收紧,就像掐着什么东西一般。 随着她的动作,远处高悬天上的丝香城主脖颈处缠绕的魔气突然像绳索般勒紧,眼珠子向外凸起,四肢在极度恐惧中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奋力地挣扎,口中荷荷作响,痛苦之极。 可惜无济于事,顷刻之间,魔气便自他颈中钻入,又带着一大滩粘稠的黑血从七窍喷薄而出,头颅随即垂了下来,再无了生息。 “砰——”一声巨响,尸体掉落,砸到了熊熊火海之中。 “啊啊——城主死了!” “快、快跑啊——” “快开城门、快、快啊——” 周围城民再一次惊叫起来,更多的人慌不择路地涌向城墙边,试图砸开城门。 “不好。”殷堪为举目四望,眉头紧紧蹙起,“城中的魔气越来越重了。” 随着不断有人倒下,城主毙命,苏缇的修为也在不断增强。 连诸长泱这样的修真新手都感觉到了危险,空气中弥漫着压迫力极强的不祥气息,几乎用肉眼就能看到那些接近实质化的魔气,正在向挤在城墙边的民众袭去。 君倏目光微凝:“不能让魔气继续蔓延,否则全城都要死在这里。” “我去拦一下。”殷堪为掌中凝起修为,“我应该能暂时克制住这些魔气。” 非是他心怀悲悯,遑论这些人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烟消云散。 但这是孤蓬的心障,如果不救下他们,心障破除不去,他们便无法离开这个幻境。 君倏点点头。 此时也只能由殷堪为出手,只有他对魔气有足够的了解。 殷堪为手上一划,便原地消失,旋即出现在城墙边的人群之前,正是缩地成寸之术。 甫一站定,他手腕当即一转,在原地留下一道寒芒,又再消失,出现在另一处,继续一样的动作。 如是重复了十数次之多,直到留下的寒芒连成一线将人群团团围住。 随之修为释出,寒芒上气息大盛,生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横隔于民众和汹涌的魔气之间。 寒酥银芒乃他本命法宝,能够吸收和控制魔气,用在此处,再是恰当不过。 苏缇见状,红色的眼眸烧得更旺,声音却冷了下来,“今日谁都休想救下这些人。” 手掌向前一推,两旁商铺上烈烈燃烧的火焰猛地向中间蹿去,卷向诸长泱。 那猛火来势极快,诸长泱倏然一惊,根本闪避不及,幸而有君倏在侧。 君倏眼疾手快地托住他的胳膊向上一纵,开发商反应更快,在他们动作之前便“喵喵”叫着扒住诸长泱的小腿,跟着一起腾空而起。 锈剑飞出,托在他们脚下,接着顺势向前,破空刺向苏缇。 诸长泱乘剑时日不少,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感到飙剑的速度。 只觉热浪扑面,受惯性影响,整个人向后一倒,又被君倏及时托住。根本来不及看清眼前的景象,眨眼间已经飞到了苏缇面前。 诸长泱顿时心潮澎湃。 好快的速度,这都赶上超音速了吧! 激动之余,心中也有一丝不忍。 剑尖已经抵在苏缇额心一寸之前,刹那就要刺入。 诸长泱整颗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然后脚下遽然一顿,锈剑就原地刹住了。 诸长泱疑惑地侧头看君倏,还有些吃惊:君哥难道不忍心杀苏缇?他对着幻境的人居然也有恻隐之心的吗?! 不过 他立刻就知道自己想太多了。 君倏搭住他胳膊:“别怕,我们走。” 诸长泱:? 还没明白过来,君倏便托紧他又是一纵,连带着开发商一起,落到了旁边的地面上。 诸长泱站定看过去,才发现锈剑的剑柄之上,竟然缠满了一蓬蓬的魔气。 更为骇异的是,那魔气正在飞快实质化,在他们弃剑跳开之后,魔气便化作了实体。 魔气的一头,正连在苏缇的头上。 赫然是苏缇的头发。 君倏看了诸长泱一眼,镇定地解释:“我好像有点打不过她。” 诸长泱:“……” 君哥可以的,坦荡大方,还无所畏惧,这么迫切的情况愣是给他说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公园大爷下棋的情绪都比他紧张。 当然用词还是比较委婉,给自己留了点面子。 说是这么说,打还是要继续打的。 君倏双指点出,锈剑剑身寒光一绽,缠于其上的黑发便纷纷断开。 锈剑趁势又往前刺去,本来剑尖距离苏缇额心极近,稍一往前,便没入她的皮肤。 然而下一瞬,苏缇整个人原地消失,锈剑刺了个空,飞向远处。 君倏手指往回一收,要把剑唤回,然而锈剑立刻又被新的魔气缠上。 这次的魔气更盛,将整把剑缠得严严实实。 君倏不得不凝神屏息,以释出更强的修为。 便在此时,他的手腕周围也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慢慢地缠向他的指掌。 诸长泱一惊:“小心!” 君倏脸色一变,当即变幻指诀,震开手边的魔气。 但这样一来,锈剑又被紧紧缠住。没有武器,就只能纯以修为和苏缇硬搏。 君倏抓紧时间提醒诸长泱:“跑快一点。” 诸长泱一怔:“啊?” 君倏脸色发白,言简意赅:“我打不过她。” 刚才还是“好像有点”,现在则是确定了。 他目前的境界只有筑基,在石潭边时为了破开殷堪的魔气,强行使用了超越境界的功法,损耗本是极大。 至于陷入这个幻境,又马不停蹄地与猲狙一场恶斗,根本没时间给他休养恢复。 而苏缇作为孤蓬的心障,乃是整个幻境中最强的存在。甚至她的实力还在孤蓬的记忆中被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放大,比之当年的实际情况更加厉害。 君倏能与她打至这个局面,已经是相当不易,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只有筑基期的修士都不可能做到。 但也只能到这个程度了。 身周骤然爆发出骇人的魔气,诸长泱胸口一痛,仿佛有锐利的金属丝线刺入心脏中搅动一般。 与此同时,眼前人影一晃,苏缇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现身他们眼前,血色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过来,冲着他盈盈一笑。 诸长泱下意识想要后退,但是胸口极度的剧痛让他有刹那的凝滞,连动一下都困难。 下一刻,他身体被人猛地一推,裹挟着千钧之力,破开苏缇布下的屏障,向外飞出一段,最终在之外落下。 苏缇见状大为意外,柳眉微颦,看向君倏:“你是什么人?” 君倏唇边渗出一点血丝,映在白泠泠的脸上,显得极为晃眼,神情却依然淡定,道:“你杀不死的人。” “是吗?”苏缇饶有兴味地打量他,“我没感觉出你有多厉害。” 君倏神色自若:“你的感觉不准。” 苏缇:“……” 这人长着一张出尘脱俗的脸,说起话来怎么这么没气质? 眼中红光一闪,一头黑发猝然暴涨伸长, 向前飞起,如同瀑布般卷向君倏。 君倏脚下一转,便要躲开,偏就在这时,太阳穴猛地一跳,脑海中刹那间爆发出无数声音。 那些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嘈杂而尖锐,宛如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脑中,让他头痛欲裂,动作为之一缓。 正是间不容发的时刻,这一缓顿时让他落入被动。 黑发比毒蛇更灵敏地席卷而来,如藤蔓般将他四肢层层缠住。 君倏仍被那剧痛所扰,根本无法聚起气息,只能任由一蓬蓬头发紧紧缠着。脸色愈白,嘴角渗出更多的血,血丝淌到下颏,滴落到缠着他肩膀的头发上。 那些发丝不单单是苏缇的头发,更是她的魔气所在。 鲜血滴上的瞬间,她血色的瞳孔微微一缩,诧异地凝望君倏:“你……” 话未出口,身侧由魔气凝成的屏障陡然被破开,一道极其凌厉的剑意以锐不可当的气势从斜里直劈下来,斩向苏缇卷着君倏的一头长发。 那剑意来得太也突然,其强更出乎意料。 苏缇骤然一惊,只能松开对君倏的束缚,再次施展移形换影的法术,瞬息间出现在两丈之外。 抬头看去,不禁一讶。 此时城中还活着的居民已经尽数涌到了城墙边,置身殷堪为用寒酥银芒立起的无形屏障之内,瑟瑟发抖地等待结局。 整条中轴大道空荡荡的,只余下两旁滔天的火海。 诸长泱便昂然挺立于大道中间,右手斜在身前,手中掐着一个剑诀,目光凛凛地逼视过来。 这一幕让直播间瞬间沸腾: 【啊啊啊!!长泱好帅!】 【是孤蓬的剑法,长泱在幻境里是孤蓬的化身,所以得到了孤蓬的剑法!】 【嗷嗷嗷!那岂不是很威风,长泱速速给我耍啊!】 诸长泱被君倏倾尽最后的力量送开,刚一落地,就看到君倏被苏缇的头发缠住,口中溅出鲜血。 自他与君倏认识以来,君倏一贯漫不经心,虽然境界不高,却总是有种傲慢睥睨的姿态。 这是诸长泱第一次看到君倏受伤,眼看鲜血从君倏口中渗出,诸长泱心脏的痛楚更剧,剧痛似乎刺激了他的大脑,他的脑海中突然如跑马灯般闪过一道道剑诀。 陌生而磅礴的力量汹涌而来,汇聚于他的指尖。 诸长泱一下子就知道,这便是当年孤蓬与苏缇对决时的修为和招式。 几乎是本能一般,他的手指自然而然地掐成指诀,向前点去。 那把由孤蓬剑意凝成的形意之剑应诀而出,裹挟着孤蓬的无上剑意,斩向苏缇困着君倏的那头黑发。 苏缇虽然迅速闪开,却被那雄浑的剑意所惊,再看到诸长泱那凛然之姿,心头更是一震。 孤蓬作为昆仑风头最盛的天才,剑法之精妙自不用说,一击不中,只怕立刻调转剑势紧追而来。 苏缇不作他想,立时聚起全身修为护于周身。 果然那形意之剑去势极刚猛,令人惊骇,对苏缇一斩不中之后,当即……继续向下斩去? 苏缇:? 这属实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 通常一斩不中,不是应当立刻调转飞剑的方向,再次攻击她吗? 孤蓬的剑法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境界,全然不按照常理来了?! 苏缇一时又惊又疑,更加谨慎地周护全身。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那把极为强悍的意剑,就那么直愣愣地一斩到底,直接斩到地上,瞬间将青石路面劈开一道深深的缝隙。 然后就插在了石缝里。 已经做好准备要迎接强敌的苏缇:“……” 她缓缓转头,看向街 道另一端的诸长泱。 诸长泱动作明显一滞,脸上也有几分尴尬……话说,下一招该出什么来着? 这实在不怨他,他从未修习过剑法,脑中虽然继承了孤蓬的剑诀,于他到底还是太生疏了。 用是都能用,但是这些剑诀该如何变招,又该如何连招,对他来说着实是有些难度。 直播间: 【…………】 【我刚才到底在期待什么?】 【我想知道,到底是孤蓬的剑法本身就拉,还是长泱用得太拉?】 【这还用问?孤蓬风评被害!】 苏缇看了看那把插在地上的剑,又看了看诸长泱那生疏中略带一丝窘迫的姿势,脑门上不禁飘起一个问号。 这就是昆仑剑宗传说中千年一遇的剑道天才吗? 昆仑好会自我贴金造势。 少顷,苏缇收敛心神,道:“孤蓬,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诸长泱脸色讪讪:“这个我很难跟你解释。” 苏缇只当他在掩饰自己的无能,根本不当回事,手臂向前推出,五指张开,空气中凝起无数的黑色丝线,从四面八方向诸长泱靠拢,一根根地向他穿去。 这一幕对诸长泱来说,和小时候电视上看的鬼片也没什么区别了。 当场头皮发麻,手中狂点。 苏缇一见他的动作,便分神去看那把还插在地上的意剑。 ……那把剑一动不动。 沉默,是今晚的丝香城。 苏缇心情愈发一言难尽:“孤蓬,你连自己的剑都驾驭不了吗?” 诸长泱手指点了半天,愣是没能唤回意剑,也只能放弃了,叹息一声:“是啊。” 他毕竟不是孤蓬,刚才情急之下,本能地使出了一道杀诀。 现在没了“本能”,脑中虽然有很多剑诀,一时却不知该怎么用,连拔剑回转的法诀是哪一道都分不清。 魔气已经近到他的身周,若没有孤蓬的剑,光以他自身薄弱的修为,根本无法抵挡。 君倏被苏缇放开之后,整个人摇摇欲坠,只能盘腿坐下。 脑中仍是被无尽的声音占据,眼前一片虚影,根本看不清周围的动静。 意识模糊中,隐约听到诸长泱有危险,还是本能地抬起手,但是手指不住地颤动,气息难以凝聚。 苏缇神态松了下来,语气中带了几分讥嘲:“孤蓬,你现在没有了剑,打算怎么和我对抗呢?” 魔气愈近,丝丝黑线穿透诸长泱那点可怜的修为凝起的薄薄的屏障,转眼就要钻入他的四肢。 诸长泱抬眼看她:“谁说我没有剑?” 苏缇让他整笑了:“那你倒是出剑……” “出就出。”诸长泱打断她,随即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掌同时在身前张开,十指向着苏缇的方向,疯狂点戳起来。 苏缇从未见过这么凌乱豪迈的指法,还真愣了一下:? 别说她,直播间都茫然了。 【主播这是在干什么??还搁这弹钢琴呢?】 【啊这??长泱别闹了啊!】 便在这时,一阵“哗啦啦”的金属撞击声蓦地响起。 那声响出现得突然,苏缇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下一秒,魔气围困之处,密密麻麻的残剑断片从诸长泱的口袋中飞去,带着刚劲的剑意,天女散花般劈向四面八方的魔气。 那些残剑光芒黯淡,许多上面还覆着厚厚的铁锈,连锋利都算不上。 其上的剑意也并不多强,若单一把剑,根本无法对苏缇造成威胁。 奈何那残剑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准确来说,仅仅一个“ 多”字根本不足以形容那铺天盖地的气势。 苏缇根本没想过,堂堂昆仑剑道天才身上,居然会带着这么多烂剑。 眼看那么多剑猝不及防地飞出,登时大吃一惊,但也没太紧张。 那些烂剑本身脆弱不堪,附上了剑意杀伤力也有限,就是有个几十上,对她来说也根本不是问题。 但很快,苏缇就知道她错了。 那些剑的数量之多,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诸长泱的口袋仿佛开闸泄洪的大坝一般,断剑残铁犹如奔腾的洪水倾泻而出,无穷无尽,涌向四面八方。 根本都不用剑意,光是这数量,这密度,就足够将四周漫布的魔气尽数撞碎。 说是汪洋大海也不为过。 不消多时,整条大路的上空,就被诸长泱的破铜烂铁占满。 那些剑实在太多,遮天蔽月,将整个天幕挡得严严实实,要不是道路两边还有燃烧的火光照耀,这会估计什么都看不到了。 在这漫天剑海的对比之下,苏缇那些魔气一下子显得弱小、稀薄、微不足道了。 毕竟,废铁都是实物,而且重量极大,那么大一堆停在天上,光看着就让人心理压力巨大。 这要不小心砸下来,不得把整条路都砸烂了啊! 而这甚至还没完,诸长泱的口袋里还有剑在持续飞去,只是数量没开始那么多,从泄洪变成了涓涓细流。 苏缇:?????? 直播间: 【???什么鬼!!还能这样?】 【从未设想的剑法……】 【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直接一声爆笑!诸长泱,真有你的!这都能给你憋出个大招来!】 【你们看苏缇的眼神,是熟悉的痴呆啊!】 苏缇是真呆住了。 昆仑的剑道天才身上带着烂剑:离谱。 带几十把烂剑:离谱中的离谱。 而眼前这一幕,则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思维正常的剑修能干出来的事。 这都不是几十几烂剑,就这密度,这气势,苏缇怀疑几万把都有了。 而且这些还都不是正常的剑,全都破破烂烂,有些甚至已经锈成烂铁块了。 孤蓬是把全修真界的破铜烂铁都捡走了吗?! 因为太震撼,苏缇一时竟失了言语,好一会,才缓缓回神,难以置信地看诸长泱:“孤蓬,这就是你在昆仑学的剑法?用这些剑?” 诸长泱昂首挺胸,有理有据:“你别看不起这些剑,一位武学大师曾经说过,‘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是剑道的最高境界。” 苏缇:“……” 虽然他说得一本正经,这句话本身也确有智慧。 但是,天上那些破烂,只是无锋而已,跟重剑有半两银子关系吗? ……哦不对,加起来是蛮重的。 诸长泱凝望着她:“苏缇,一切该结束了。” 十指再次狂戳狂点,天上那无穷无尽的废铁烂剑开始调转剑尖,指向苏缇。 诸长泱于剑道一窍不通,对孤蓬的剑法亦不熟悉,这种紧迫关头,根本无法融会贯通那些精妙的剑诀。 所以他索性放弃那些招数,只用方才用过的那一道杀诀。 幸好,他有很多剑在身上。 技术不够,数量来凑。 孤蓬的惊世修为附于漫天残剑之上,无穷剑海倾泻而下,犹如海啸,狂涌向苏缇。 苏缇眼中红光大绽,长发暴涨,向四周张扬散开,魔气凝成实体,撞向那些残剑。 但是残剑数量实在太多,席卷而来简直无可抵挡。 每一把剑上都附着孤蓬的修为, 顷刻间断开丝丝魔气。 苏缇便想避开,但是剑势太快,数量又太密,四面八方,连一丝操作的空间都没有留给她。 避无可避。 “铿铿铿铿铿铿”金属撞击声连响,漫天断剑终于尽数砸下,将苏缇层层埋住,只留下一声凄厉的哀嚎。 好一会,剑才全部砸完。 天幕再次露了出来,月光与火光交相辉映。 青石大路中间,赫然立起一座巨大的,断剑堆成的小山。 丝香城归于寂静,除了大火燃烧木头的“毕毕剥剥”之声,再无其他声响。 主要是大家都说不出话来了。 尤其是那些被殷堪为护在无形屏障内的民众这会都傻了。本来被苏缇追杀的极度恐惧,在整天街道的上空被断剑塞满的时候,就全部化作了呆滞。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jg 等到断剑倾泻而下,将苏缇淹没,那场景更是闻所未闻,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别说这些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普通民众。 殷堪为堂堂魔教护法,此时脸上都是一片茫然。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剑法jg 直播间: 【啊啊啊!!赢了!主播牛逼!!】 【虽然很为长泱骄傲,但是,苏缇这个死法,还是让我不知说什么好……】 【我也……第一次看到boss是被废品砸死的……】 【诸长泱,你还我帅气的昆仑剑法啊!!!】 . 第37章 哲学之战 漫长的沉寂过后,城墙边爆发出轰然欢声。 劫后余生的人或激动地抱头痛哭,或朝着诸长泱等人连连伏拜作揖。 殷堪为心神一松,长长出了一口气。 诸长泱却顾不上喘气,几乎是立刻转过身跑向君倏,蹲下去扶他:“君倏,你怎么样?” 君倏脸上仍是血色全无,琉璃般的眼中一片迷蒙,很明显意识还处于混沌之中。 听到诸长泱的声音,他的手指本能地并拢向上,想要掐诀,“我来救、救你……” “我没事了。”诸长泱连忙握住他的手指按下,这一握,心头顿时一紧。 君倏的手指冷得吓人,直如寒冰一般。 诸长泱立即把他握得更紧,还给搓了搓,“你好好休息一下。” 君倏朦胧中感到指尖一暖,本能地反手握住。 诸长泱也没挣脱,就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掌,想了想,还把空着的另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拍了拍君倏的手背。 君倏手上的力气果然松了一些,紧蹙的眉心也慢慢摊平。 直播间: 【55555,这就是患难见真情啊,长泱和君倏都好关心对方,感动了。】 【虽然时机不太合适,但此时此刻,我心中只有三个字……】 【磕到了。】 殷堪为没管民众的道谢,收起寒酥银芒,便要往诸长泱那边走。 就在这时,四周蓦地爆发出骇人的气息。 这一着全无征兆,殷堪为顿时一惊,再要反应,已是晚了一步。 那气息既快且急,更兼汹涌磅礴,犹如千钧之力重重压向他的四肢,霎时间迫得他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空气中魔气骤显,凝成一蓬蓬的黑色发丝,向四面八方向还没有散开的城民钻过去。 苏缇身形在城墙之上浮现,仍是一身缟素,长发纷飞,手上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兔子的眼睛和她的眼睛一样,红得仿佛在往下淌血。 笑意盈盈,不疾不徐:“孤蓬,你救不了他们。” 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是屠城,而不是孤蓬。 即使不能打败孤蓬,她也要这一城的人陪葬。 殷堪为双目红光爆闪,想要出手,却无可奈何。 苏缇在幻境中的修为比他强得太多,寒酥银芒又被收起,再要布下根本来不及。 直播间: 【我去,苏缇也太猛了吧!】 【我就知道!打完boss一定要补刀才行!】 诸长泱大吃一惊,握着君倏的手下意识地就是一紧。 他第一次在修真界打架,对各种功法一知半解,以为孤蓬的修为已经足够强悍。 哪里想到,苏缇还有这样神鬼莫测的一着。 此时再要御剑,已经来不及,何况也不可能再用刚才那一招。 现在苏缇站在城墙上,再把那么多剑砸下去,能不能伤到苏缇不清楚,墙下的城民估计得死不少。 而且他能感觉到,苏缇的修为明显更强了,到了一种近乎可怕的境界。 但即使明知不可为,却也只能尽力一试。 诸长泱便要起身。 君倏感觉到他的动作,迷迷糊糊中拉了他一下,喃喃道:“不要去,孤蓬在记忆里把她强化了,你现在打不过她……” 如果孤蓬本人在此,或许可以一试。 但诸长泱毕竟不是孤蓬,便是持了意剑,能发挥的实力却不到十之一二。 诸长泱微微一顿,随即一凛:“我知道了。” 远处,城墙之上。 苏缇毕生的修为倾涌而出,黑色的发丝刹 那间向前飞去,与笼罩着城民的那一蓬蓬魔气连结在一起。 铺天盖地,将所有人层层缠绕其中。 直播间: 【草啊!君倏的意思是不是说苏缇在这个幻境里还变强了,长泱也搞不定她?】 【孤蓬这什么鬼记忆!!】 黑发钻入凡人的血脉、心脏、肺腑,城墙边上,千万城民爆发出凄厉的哀嚎。 烈火更旺,整座城市的上空被烧得通红一片。 苏缇笑容中带了一丝得意:“孤蓬,这就是结局……” 话音未落,满城飘飞的发丝忽然凝滞了一下。 片刻后,漫天火光一黯。 缠绕着城民的恐怖发丝像是被斩断了七寸的毒蛇一般,无力地垂落下来。 随之变淡变虚,终于从实质化作虚影,乃至消散不见。 这一变卦实在太突然,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苏缇先是一愣,接着难以置信地大叫出声:“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她体内的修为,不知怎么回事,忽然之间如潮水一般,疯狂消退。 急急地屏息凝神,想要重聚魔气,但根本不起作用,她的修为还在以更快的速度流失。 她目眦欲裂,遥遥看向远处的诸长泱:“孤蓬,你做了什么?” 何止是她,直播间也是懵逼一片。 【???发生什么事了?】 【快看长泱,他好像在念什么!】 【嗷嗷嗷!我知道了,长泱一定是得到了孤蓬的无上剑诀,在关键时候克制住了苏缇!】 【嗷!太帅了,我就知道昆仑剑法就是坠dio滴!】 【牛哇,等我调大音量鉴赏一下!】 青石路上,诸长泱昂然而立,与城墙之上的苏缇遥遥相望,目光凛凛。 他双手握成拳头抵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话语,苏缇的修为急速消散。 很快,漫布的头发尽数消退,魔气散去,少女长发披肩垂下,及至腰间,恢复成了昔日模样,不再是那可以杀人的魔气所凝。 修为不复,凄厉的喊声亦不再令人震颤。 直播间观众终于在激动中听清了诸长泱念的口诀,然后徐徐打出一片问号。 【……?】 【我没听错吧?‘意识决定物质,孤蓬决定苏缇’,这什么剑诀?】 【这是个屁剑诀,这是哲学!好家伙,用唯心论对付boss呢!】 【草啊,我懂了,这个苏缇实际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孤蓬记忆里的人。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孤蓬觉得她强,她就强,孤蓬觉得她弱,她就弱。而现在,长泱就是孤蓬……】 【这也行?】 从进入丝香城幻境开始,诸长泱心中就一直隐隐有个念头。只是一直被孤蓬的记忆推着走,无暇细想。 直到此时,君倏的话彻底将那个念头点醒—— 这个幻境是孤蓬的记忆,里面所有人事物都是孤蓬陨后所剩的修为构筑的。 所以实际上,是孤蓬决定了这一切的存在。 与苏缇一战,大约是孤蓬年轻时的罕有对弈,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心理困境。 这种心障,哪怕后来他道法大成,亦难以消除,甚至在他的回想中,还一定程度上深化了这场战斗,放大了苏缇实际上的战力。 君倏感觉到了这一点,知道在孤蓬的记忆里,当年的他只能惨胜苏缇,却始终是无法阻止屠城的。 所以君倏想劝阻诸长泱以身犯险。 恰恰这一句话提醒了诸长泱,既然这一切是孤蓬所决定,甚至因为孤蓬的想法,让苏缇变得更强。 那么,是不是只要孤蓬觉得苏缇实际并没有那么强,苏缇便也会随之变弱? 于是,诸长泱当场继承孤蓬的剑意,化身孤蓬本蓬。 并且一步到位,也别想苏缇是强是弱,直接让苏缇失去修为。 当然,要完成这一切也不是那么容易,要有极强的意志和信念。 还好诸长泱当年上课认真,对唯心论的观点也有一些了解。 靠着极强的哲学逻辑和对逻辑充分的信任,居然真的成功了。 城墙上,苏缇满目茫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的全身修为已尽数失去,自己彻底失败了。 诸长泱遥遥看着她,忽然感到指尖微烫,孤蓬的修为再次凝聚,他循着那无名的指引,双指一勾一点。 插在青石板中的意剑蓦地飞起,剑身上那如铁锈般的劫灰簌簌剥落,长剑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裹挟着无上剑意,朝着城墙的上空飞去。 直去到苏缇前方,悍然斩下。 这一次,苏缇无力再躲,也不打算再躲,她淡淡一笑,闭目仰头,等待着自己的了结。 但是剑意迟迟没有到来。 苏缇有些疑惑,睁开眼睛,发现那把神力千钧的长剑悬停在自己额上的一寸。 无穷剑意笼罩在上方,却始终没有落下。 她看向青石路上,诸长泱额头微汗,掐诀向上,硬生生地拦下了那把剑。 苏缇柳眉微颦,眼中露出难解之色。 诸长泱叹息一声:“都是无辜的人罢了。” 当年的苏缇是屠城者,何尝不是受害者,而她最终得到了自己的结局,死在孤蓬剑下。 她早已消失,她的故事、修为、犯下的错误都已经不复存在。 此时的她,已经无法再伤害任何人,所以诸长泱不愿意把剑斩向她。 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苏缇恍然,望着额上那把近在咫尺的剑,忽而莞尔一笑,说道:“你不是孤蓬。” 诸长泱不明所以。 苏缇却没有解释,她眼中的血色褪去,瞳仁又化作黑黝黝的样子。 随后整个人慢慢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少顷,空气中响起金属铮鸣之声,“铿——”一声长响,悬停空中的长剑赫然断裂,化作无数碎片,碎片又化作齑粉。 孤蓬真人遗留人间的剑意,就此消散。 与此同时,零碎的记忆片段在诸长泱脑海中涌现。 那是孤蓬与苏缇的童年,两人比邻而居,青梅竹马,甚是亲厚。 一日一游方修士途径丝香城,向两人问路,见两人似有仙缘,便将一册初阶的修真法门送给了他们。 两人便一起偷偷地按照册子修炼,就此入门炼气。 到得十六岁,孤蓬于竹林中领悟到剑意,决意要上昆仑,于是与苏缇拜别。 临行前,孤蓬将自己打的一只兔子送给了苏缇。 孤蓬走后,苏缇家剖开那只兔子,发现那兔子腹中居然吞了一块古玉,这块古玉自然留给了苏缇。 如是安稳过了几年,直到大妖猲狙从妖域逃出,丝香城的平静就此被打破。 得知猲狙要强娶城中美人之后,苏缇父母便连夜要将苏缇送走。但未及行动,城主就找上门来,逼迫苏缇父母将苏缇交出,她父母自是不肯,不料竟被城主杀害。 苏缇其时修为不高,无力反抗,大恸之下昏了过去,再醒来之时,已经在花轿上。 不同的是,她身上多了极为浑厚的修为。 成亲之夜,她成功迷惑猲狙,趁着猲狙不备,重伤了它。再凭着这股修为,与受伤的猲狙一番恶战,居然险胜了猲狙。 随后,她 挖出猲狙妖丹吞下,就此堕魔,修为大盛,并一举屠戮了丝香满城。直至被孤蓬斩于剑下。 他们曾经两小无猜,有过许多共同的美好回忆,苏缇总是跟在他身后,脆生生地喊孤蓬。 两人家贫,都没有丰厚的财物,直到临别,孤蓬能送她的,只不过一只山里打来的野兔子。 他们本应在多年后重逢,那时孤蓬剑道大成,而苏缇或许也入了哪个仙门。 他们本可以一直做好朋友。 奈何造化弄人。 至此,一代大能的往事,彻底烟消云散。 诸长泱长吁一口气,心里绷紧的一根弦松了下来,只觉四肢发软,缓缓地瘫坐到地上。 忽然手边触到一团毛绒绒的物事,侧头看下,发现苏缇一直抱着的那只兔子,不知何时却跑到了这边。 诸长泱微微一怔,下意识抓住那只兔子的耳朵,正要把它提起来,突然手中一空,兔子的皮肉消失不见,化作一副小小的白骨,“哗啦啦”掉落地上。 若在平常,诸长泱肯定要被吓一跳,不过他今天受到的惊吓够多了,整副的白骨新娘都看过,一副兔骨实在不算什么。 他淡定地看着那副兔骨,正要拨开,忽然发现其中有一小块白莹莹的东西,与骨头不尽相同。 诸长泱眨眨眼,将那块东西拿起,入手冰凉,却是一块古玉。 古玉只有鸡心大小,润如羊脂,正是苏缇当年从兔子腹中剖出来的那块。 这块古玉,原是极为上等的灵石。 苏缇当年父母被城主所杀,大恸之下,意外打开了与这块古玉的连结,她那莫名出现的浑厚修为,正是这块古玉注入给她的灵力。 她死之后,这块古玉又到了孤蓬手中。 殷堪为使用缩地成寸之术,现身他们旁边,正好看到诸长泱拿起那块古玉,眼中微微一讶,道:“是昆山片玉。” 昆山片玉意思是昆仑山上的一块玉,用来比喻珍贵稀有之物。 诸长泱以为他在说成语,点头:“是好玉没错。” “不是这个意思。”殷堪为摇摇头,解释道,“这块玉是镶在孤蓬那把昆山剑的剑柄上的,名字就叫昆山片玉。” 原来孤蓬当年那把昆山剑名动全修真界,除了剑本身厉害,更是因为剑上镶了一块极为稀有灵力极强的宝玉,时人谓之昆山片玉。 几来,无数修士奔赴孤蓬秘境,便是为了寻找昆山剑。 现今看来,昆山剑恐怕当年已经随着孤蓬一起被天劫劈碎,只余下这块昆山片玉。 殷堪为刚说完,四周忽然“隆隆”作响,整个幻境猛地摇晃起来。 诸长泱连忙扶紧君倏,心累道:“怎么又地震?不会还要继续套娃吧?” 殷堪为仰头向上,但见天幕正在碎裂,道:“不是地震,是整个秘境要塌了。” 又低头看诸长泱,“你手上拿的,就是孤蓬秘境的定境之宝。” 定境之宝是维持着整个秘境的核心宝物,一旦被取走,秘境也随之坍塌。 “真的?”诸长泱有些吃惊。 他来之前曾听花广白说过孤蓬秘境的定境之宝多么稀奇,至今仍有无数修士奔赴此处,便是为了寻找这宝物。 没想到,这宝物居然会被他拿到。 殷堪为点头:“真的。” 诸长泱当场倒吸一口冷气,“那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抢救我的宝藏啊!” 说着指尖聚气,急急忙忙地点向路中间那座烂剑废铁堆积而成的小山。 这些可都是他的心头宝,一定要赶在秘境完全塌陷之前,全部收回来! 幸好幻境完全消失之前,他还能聚起孤蓬的修为和剑意,得以御 剑,不然再要用电磁铁吸,哪里赶得及。 殷堪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拿到了秘境的定境之宝,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一堆破铜烂铁。 很神秘。 让人猜不透。 直播间: 【诸长泱,大喜当前,能不能有格调一点?!!】 【友友们,又到了喊那四个字的时候了】 【不忘初心。】 【不忘初心。】 剑,不然再要用电磁铁吸,哪里赶得及。 殷堪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拿到了秘境的定境之宝,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一堆破铜烂铁。 很神秘。 让人猜不透。 直播间: 【诸长泱,大喜当前,能不能有格调一点?!!】 【友友们,又到了喊那四个字的时候了】 【不忘初心。】 【不忘初心。】 剑,不然再要用电磁铁吸,哪里赶得及。 殷堪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拿到了秘境的定境之宝,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一堆破铜烂铁。 很神秘。 让人猜不透。 直播间: 【诸长泱,大喜当前,能不能有格调一点?!!】 【友友们,又到了喊那四个字的时候了】 【不忘初心。】 【不忘初心。】 剑,不然再要用电磁铁吸,哪里赶得及。 殷堪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拿到了秘境的定境之宝,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一堆破铜烂铁。 很神秘。 让人猜不透。 直播间: 【诸长泱,大喜当前,能不能有格调一点?!!】 【友友们,又到了喊那四个字的时候了】 【不忘初心。】 【不忘初心。】 剑,不然再要用电磁铁吸,哪里赶得及。 殷堪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拿到了秘境的定境之宝,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一堆破铜烂铁。 很神秘。 让人猜不透。 直播间: 【诸长泱,大喜当前,能不能有格调一点?!!】 【友友们,又到了喊那四个字的时候了】 【不忘初心。】 【不忘初心。】 . 第38章 宫羽城 荒城外。 一堆剑修茫然地互相对望询问,脸上俱是错愕不解之色。 “怎么回事?秘境开放时间还没到,怎么被弹出来了?” “啊呀,我刚刚杀了一头妖狼,还没来得及挖出妖丹呢!” 按照孤蓬秘境一贯的开放规律,最少还得七天,秘境才会关闭。 就在刚刚,一群剑修正在秘境中历练,忽然间地动山摇,所有人猝不及防就被弹出了秘境之外。 一切发生得毫无征兆,以致许多正在猎杀妖兽的,练剑破境的,生生被中断了行程。 初时大家以为是秘境提前关闭,但立刻有人发现了异样。 “不对,秘境消失了,是坍塌!孤蓬秘境塌了!” “什么,秘境塌了?!那岂不是?” “定境之宝被拿走了!”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响起一阵抽气之声,瞬间大乱。 这些年来,整个缥缈大陆的剑修前赴后继来到孤蓬秘境,就是为了寻找真人的最后一件秘宝。 尤其这一次,昆仑招新在即,许多天赋不够强的散修更将希望寄托于此。 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机会极其渺茫。数来多少高人进进出出,都未能窥探到真人之秘,这一次来的多是低阶修士,就更难有意外收获了。 万没想到,定境之宝当真就被找到了。 “是谁拿到了昆山剑?” “请拿到昆山剑的道友说一声,给我们见识一下呗。” “当人傻子吗?在这里拿出来,不怕被抢啊。” 诸长泱、君倏和殷堪为三人混迹在一群剑修之中,听大家的谈论,都有些感慨。 世人还不知道,昆山剑早已灰飞烟灭,只留下了那块昆山片玉。 诸长泱摇了摇头,遗憾道:“可惜没机会见到昆山剑了。” 事实上并不止昆山剑,一直到最后,他都不能确定孤蓬的心障到底是什么。 既不是为苏缇之死,可说是为了丝香故城,他又有些疑惑。在幻境之中,苏缇说“他”心中只有大道,凡人不过蝼蚁的时候,“他”的心中没有丝毫波动,似乎并不认为苏缇的说法有何不对。 既然如此,又怎么会为此念念不忘,不得消解? 可这幻境,最终又确确实实破了。 孤蓬可真是一个神秘的男人。 这时旁边突然有人提高音量。 “我知道了,一定是被殷堪为拿走的!” 此话一出,其他人豁然顿悟,纷纷附和。 “对对对,我听说他这次也来了秘境,还在洗剑池那边跟一些道友打了一架,肯定就是他!” “这就合理了,这次来的人里,只有他有这个实力找到定境之宝。” 殷堪为:“……?” 这哪里合理了? 他不禁缓缓看了诸长泱一眼。 诸长泱干笑一声,摊手道:“殷兄,这不能赖我吧。你也亲眼看到了,这可不是我造的谣。” 有理有据,殷兄完全无法反驳。 殷堪为倒是想解释,实在无从说起,何况正教与魔域一向不合,便是解释了,恐怕他们也不会相信。 倒不如趁着有人认出他之前,赶紧离开。 便向诸长泱和君倏两人抱拳:“在下还要去别的地方,就此告别,他日有缘再见。” “好的好的。”诸长泱点点头,从口袋中掏出玉牒,“不如加个玉牒吧,哪天有机会去魔域,再找你一起吃饭。” 魔域作为缥缈大陆九域之一,有机会肯定也是要去走走的。 “加个玉牒?”殷堪为一愣,“……你是说交换玉牒密令吧。” 诸长泱:“就是这个意思。” 殷堪为第一次碰到有人这么轻松跟他约吃饭,不免有些意外,随即笑了笑:“好。” 又道,“若你们来了,尽管跟我说一声,我带你们参观溯教总坛。” 诸长泱眼睛一亮:“那就太好了。” 加上玉牒,殷堪为便自行离开。 诸长泱看了君倏一眼:“我们也走吧。” 君倏状态缓了一些,脸色仍是惨白,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诸长泱不敢让他御剑,便把自行车掏出来,往地上一放:“我们骑车走。” 君倏淡淡一笑:“嗯。” 刚要上车,脚边传来“喵喵”的叫声,开发商灵敏地一跃,先行跳到车后座上。 君倏眉头一蹙:“下来。” “别恐吓小猫咪,开发商可是功臣呢。”诸长泱把开发商抱起来,挠了挠它的下巴。 开发商舒服地眯起猫眼,然后张大嘴巴,“yue"一声,往诸长泱手上吐了一片粉红色的肉片。 “啧?”诸长泱冷不丁接了一滩口水,额角一抽,下意识就把那肉片甩开,还好那肉片及时跳了一下。 诸长泱定睛一看,才发现那肉片有眼有鳍,正是孤蓬洗剑池中的怪鱼余腹,而且还活着。 不禁疑惑:“不是说这东西以孤蓬剑意为食,出了秘境就不能活了吗?” 君倏略一思索,道:“应当是你身上那块玉中尚残存着一些剑意。” 诸长泱想了一下,便明白了。 开发商此前以妖虎形态活跃于秘境之中,平时吞食余腹,并不全部吃完,有些含在口中玩耍。作为妖虎,自有法门保余腹在口中而不死。 现在秘境坍塌,洗剑池随之湮灭,倒是这被开发商含着的余腹留了下来,正好诸长泱身上的昆山片玉残留有孤蓬剑意,于是让余腹得以生存。 想通此节,诸长泱笑笑,“那就养着吧。” 这大概是一代网红秘境最后的纪念了。 开发商大眼睛看着他,眨巴眨巴,然后张开口,又吐了好几条出来。 诸长泱:“……” 好一个血盆大口。 他觑了周围一圈,趁着其他人还没注意到,赶紧把手上的生鱼片全塞回开发商嘴巴里,“藏好了,别让人看见……别吃了啊。” 开发商乖巧地甩甩尾巴:“喵” 诸长泱又把黑猫塞到君倏怀里,“来,你抱着。” 这自行车没篮子,开发商只能先放君倏大腿了。 君倏只好不情不愿地抓住开发商的后颈肉:“……哦。” . 普江论坛 标题:《缥缈恩仇录》系列之《我靠捡破烂在秘境横行无忌》更新啦!大家速速来看! 主楼:友友们,山风一刀斩的《缥缈恩仇录》系列剧集又来了,这次男主角长泱带我们一起到孤蓬秘境旅游(划掉)探险,过程精彩纷呈,不容错过! 1l:剧名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3l:看了直播全程的人表示,标题一点都不离谱,完全写实,要说离谱也是咱们男主角的操作离谱。 22l:刚看完剧,现在整个人动弹不得。 33l:讲真,我看过的修真剧没有一有八十,第一次看到这样通关副本的。主播尊重过设定吗?尊重过boss吗?能再来多一点这样的操作吗? 44l:2333我都要笑死了,好想知道修真界那帮人知道真相的样子。痴呆.jpg 75l:哈哈哈,还是那个味,很纯正,我喜!期待下一集! . 诸长泱带着君倏和开发商回到最近的宫羽城。 由于君倏身体不适,两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宫羽城的一处客店住了下来。 下榻后,诸长泱把身上的灵石都拿出来给了君倏,道:“你拿着修炼吧。” 灵石中灵力充沛,用灵石修炼,恢复比光靠引气更快。 君倏有些意外,道:“这些都是你好不容易存下来的,确定要给我?” 诸长泱平时小气得不行,两人一起离开不尘地时,为了省下灵石,愣是没坐传送阵,硬生生飞了好几天剑去的沧波城。 现在居然毫不犹豫把自己的身家拿出来给他修炼。 君倏扫了一眼桌上的灵石,看数量,诸长泱把身上带的全给他了。 “钱没了还能再赚嘛。”诸长泱摆摆手,认真道,“你可不能出事,要赶紧好起来啊。” 当初他透支修为炼灵力电饭锅,多亏君倏及时为他渡气。 诸长泱不会渡气的功法,没法为君倏出力,只好出点钱了。所幸他这些日子攒了些灵石,不然就只能干瞪眼了。 想了一下,补充道,“记得把用完的废石还给我。” 君倏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好。” 出了秘境,诸长泱就没了孤蓬的修为,又成了谁都打不过的小菜鸟,自己确实得赶紧恢复才行。 就这样,两人在宫羽城住了几日。 这几日间,孤蓬秘境坍塌的消息飞快传遍修真界,并登上每日小讯头条。 孤蓬真人的稀世秘宝再次现世,这对于整个缥缈大陆来说,都是极为轰动的消息。诸长泱出门吃个饭,都能听到人们谈论此事。 所有人都在猜测到底是谁拿了昆山剑。 无辜的魔教护法殷堪为,毫无疑问成了拿走定境之宝的最大嫌疑人。 殷堪为倒是讲义气,一口大黑锅背在身上,愣是没出卖诸长泱。 反而诸长泱有些不好意思,琢磨要怎么帮他澄清。 幸好两日后,天机子在每日小讯上又刊了一条消息,却是昆仑现任掌门人温触雪亲自发布的公告函。 温触雪表示,昆仑已经派人暗中调查过,确信昆山剑并非被殷堪为拿走。 同时诚挚呼吁,那位拿了昆山剑的道友尽快与昆仑联系,昆仑愿以其他宝物换回昆山剑。若是这位不知名的道友愿意加入昆仑派,昆仑亦十分欢迎,将无条件录取。 此报道一出,修真界又是一片哗然。 昆山剑居然不是被殷堪为拿走的,那到底是谁? 当然仍有人坚定认为就是殷堪为拿走,并且使用诡计骗过了昆仑派,毕竟魔修的话不可信。 诸长泱看到这条消息时,更是热泪盈眶。 这可是剑宗的offer,只可惜他没有灵根,这就好像得到了清华的特招,可是连最基础的语数英都一概不会。 很想去,但是条件不允许。 又过得两日,君倏总算恢复得七七八八,两人便一起到客店大堂吃饭,一边商量下一步行程。 刚坐下来不久,客店跑堂拿了一块写着价格的红纸出来,清了清喉咙,朗声喊道:“各位客官,本店今日开始预售月中乐天游的观看座位啦。二楼临街的包厢现在预订只要三十中品灵石,以等价黄金支付亦可,座次有限,想预订的可抓紧咯。” 刚说完,立时有几名客人招手:“我我我,我预订一个。” “这边,我也要预订。” 诸长泱听得好奇,三十中品灵石可不是小数目,居然只是用来预订一个座位? 便拦住另一名路过的跑堂:“劳驾,请问那个乐天游是什么?” 跑堂一挑眉:“哟,您是外地来的吧?” 诸长泱点头:“是的。” “那就难怪了。”跑堂笑道,“乐天游乃是我们宫羽城的一大盛事,日期就在本月中旬,到那一日,瑶音阁的仙师们将进城巡游,演奏仙乐,届时全城人都会来看。” 又仔细解释了一下这“乐天游”的情况。 原来这宫羽城乃音修大宗瑶音阁的辖地。 音修精研乐律,并以此修行,瑶音阁正是其中的佼佼者。宫羽城之名,则是取自五音“宫、商、角、徵、羽”首末两音。 “乐天游”是宫羽城独有的节日庆典,每年这个时候,全城举办祭天大典。同时,瑶音阁的修士将乘坐花车巡游,八音迭奏,声达全城,引为一时盛况。 音修奏乐与凡人不同,有涤荡人心,祈福消灾之效。况且瑶音阁的长老仙师寻常难得一见,只有这个时候会露面。 是以每到这个时候,全城都会出来围观,视野好的位置,都是极难抢到。 这家客店正好位于巡游路线上,每年都能靠着得天独厚的位置赚上一笔。 “原来是大型巡游表演啊。”诸长泱顿时心驰神往。 这种盛事,他是必不可能错过的。 当即说道,“给我的房间续到月中。” “好嘞,没问题。”跑堂的见他感兴趣,亦是十分自豪,便又多说了几句,“客官您运气好,今年赶上江徽江长老亲自出山,江长老可是有没有参加过巡游了。” 诸长泱眼睛一亮:“江徽,你说的是那个著名美男子江徽?” 不怪他激动,这个江徽乃是瑶音阁来风头最盛的一位人物,此人专修瑶琴,据说琴音动人,能达千里。 更重要的是此人传说还长得极为俊美,乃是宫羽城头号美男。 这种组合,不就是艺术家还长得帅,放娱乐圈,妥妥一大波流量啊。 决定了,接下来的直播c位就是他。 “是他。”跑堂觉得他的关注点怪怪的,“不过我们一般不会这么叫他……” “对对。”诸长泱立刻肃容,“是玉琴仙郎……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谪仙一样的人物。” 跑堂:“……” 说来说去还是在关注江长老的样子。 待跑堂走开,诸长泱回过头,巴巴地看君倏:“小君,你懂我的意思吧?” “知道了,再住几天。”君倏在行程上一向全无所谓,不过看诸长泱的眼神有些古怪,道,“你那么关注那个江徽做什么?” “胡说,我不是网: . 第39章 逛夜市 距离乐天游还有十来日,诸长泱也不着急,索性无事,便顺便打卡一下宫羽城的风土人情。 宫羽城虽在音修大宗辖内,却是一个典型的凡人城市。瑶音阁驻地在数十里外的山里,阁中弟子除却日用采买,寻常并不进城。 城市规模不及沧波城,但别具风格。城中人民对音乐极为喜爱,售卖乐器乐谱的商铺随处可见,一些人甚至将房梁飞檐雕琢成乐器的样子。 走在路上,时不时就能听到丝竹管乐之声,连路边小童,都能随手拨弄两下琴弦,或哼唱小曲。 至于酒楼茶馆,都有专门弹唱的歌姬男伶,且都是正当职业,无人将其视作卑贱谋生。若是技艺出众,还可能被奉为偶像,广受追捧,颇有些现代追星的意味。 临近乐天游,专门从外地赶来的游人颇多,偶尔还能见到高鼻深目的胡人,据说这些人是从缥缈大陆以外而来,又被称作域外之人。城中往来熙攘,连带着夜市都红火起来。 每晚金乌西坠,夜色来临,各处坊市便点起灯火,照常营业。 这日君倏已经大好,诸长泱便邀他一起去逛夜市。 “听说集市那边张起了花灯,一到晚上就会点燃供游客欣赏,一直到乐天游结束。”诸长泱苍蝇搓手,“我们去看看,顺便吃宵夜。” “成天就知道凑热闹。”君倏面露鄙视,斜眼睨他,“骑自行车去。” “……” 诸长泱能说什么,只能掏出自行车,顺便还把小风车掏出来,“行,都听你的。” 君倏果然满意,接过小风车,熟练地跳上车后座。 刚坐定,旁边弹起一个黑影,一团毛绒绒的肉球同样熟练地砸到他大腿上。 君倏脸上一垮:“下去。” 开发商假装听不懂,一脸天真地舔前爪:“喵” 君倏转头看诸长泱:“我要求把这只妖兽放袋子里。” 芥子袋那么大空间,够它在里面打一套喵喵拳的。 “别这样,我们要爱护小动物。”诸长泱觑了他一眼,“而且你抱着它多可爱,这就是仙人抱猫啊。” 其实是不舍得把猫收进袋子里,现在网上可有不少人喜欢看萌宠,让开发商多露露脸,有助于增加直播间流量。 “又胡说八道。”君倏冷哼一声,到底没把开发商扔下去,“……算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君哥果然好哄。 诸长泱内心:计划通√ 脸上笑眯眯:“好的,谢谢君哥。” 到了集市外沿,果然到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路边摊贩云集,游人如织。 诸长泱把自行车收起来,和君倏一起步行进去。 集市中甚为热闹,乐器字画、手工艺品、粥面小食一应俱全,还有商贩弄了些修真界的法器或灵果仙露在此售卖,价格自是凡品所不能相比。 路边偶有小童提着花灯追逐打闹,引来游人会心一笑。 诸长泱饶有兴趣地逛了一圈,专往人多的地方凑。君倏对此十分嫌弃,看得眉头直皱,不过倒是什么都没说。 如此逛了大半时辰,诸长泱心满意足,决定找个摊子坐下来吃顿宵夜,为今晚的行程划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便拉着君倏一起,往小吃摊聚集的地方走。 刚拐过一个路口,忽然见路边一处围满了人,人群中传来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吆喝声。 “瞧一瞧看一看,新晋炼器大师诸长泱发明的手电筒,不用点火,不用法力,只要轻轻一按,就能发出神之光芒,永昼天长明祖师看了都要直呼内行。我愿称之为来最伟大的神器,诸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咯。” 诸长泱脚步当场一顿,脑门上徐徐飘出一个问号。 等等,为什么他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还跟一堆浮夸的形容词连在一起? 以及宫羽城居然有手电筒了?门生产这么快的吗? 君倏显然也很好奇,看了他一眼,便一起凑到人群后面,越过人缝看去。 然后,诸长泱就沉默了。 难怪他觉得声音有些熟悉,这吆喝的小贩,身材瘦小,面色蜡黄,不正是在孤蓬秘境外卖给他两道黄符的小个子奸商嘛。 小个子面前铺开一个小摊子,摆着花灯、箫管之类简单的乐器和一些小玩具,手上则拿着一个手电筒,对着围观的人群,一边吆喝一边拨动手电筒的按钮:“诸位有福啦,为迎接乐天游,今晚优惠大酬宾,现在只要现场任意购买一件东西,不限价格,就可以免费操作一下这个手电筒,亲自感受诸大师杰作的奇妙之处。” 诸大师:“……” 原来不是卖手电筒,只是用手电筒作为促销噱头,而且就给摸一下。 关键还真吸引了不少人,尤其一些带着小孩的家长,小孩无不被那一闪一闪的灯光吸引,都吵着要玩一下。 那些箫管玩具卖得倒不贵,一些家长架不住小孩纠缠,只好买了一点。 还有不少大人自己就很感兴趣,交头接耳地议论。 “这当真不是仙器么?如何不点火就能发光?” “应当不是,若是仙器,我等凡人怎么能够发动?” “诶,原来这就是手电筒,我先前听一位从不尘地过来的客商提起过,确实是凡人就能用的东西。可惜产量甚少,光在不尘地都供不应求,别的地界根本买不到。那位客商原想贩一些到别处去卖,实在拿不到货。” “当真如此,那可着实是好东西啊。” “可不是,一按就亮,还不怕烧着东西,夜里看书、上茅房可就方便了。” 那小个子听得此言,立时一拍大腿,朗声道:“这位仁兄真是好见识,没错,这就是我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从不尘地弄来的。这等神奇功用,放在以前只有仙师法器才能做得到,现在不用法术,只要买点东西,就能体验一把仙人才能做到的事,各位还犹豫什么呢?” 诸长泱:“……” 这哥们真是个销售鬼才。 直播间也喷了: 【这不是那个差点坑了长泱的拼夕夕修真分夕吗?】 【夕夕哥还是那么能吹啊。】 夕夕哥一番话还真说动了不少人,索性买点东西就能体验,不用额外花钱,于是众人纷纷加入队伍。 不消多时,小个子面前的货物就卖得七七八八。眼看差不多了,他才停下吆喝,围观人群也逐渐散去。 诸长泱又是无语又是佩服,说来他们也算有缘,便走上前去,说道:“生意不错哈。” 小个子正低头收拾东西,闻言抬头招呼:“承蒙惠顾,请问要买点什……诶,是你们啊?” 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喜色,“太好了,看到两位平安归来,我就放心了。” 诸长泱莫名:“为什么这么说?” 小个子讪讪地挠了挠头:“我听说这次孤蓬秘境出了很多事,最后秘境还塌了,许多人都受了伤,所以非常担心两位的安危。” 诸长泱惊讶:“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客人啊。” 小个子“嘿嘿”一笑:“这不是给你卖了两张符嘛,我原来想这孤蓬秘境开放了那么多回,早就没什么危险,用什么符都不打紧,没想到这次居然赶上那么多事……总之你们没事就好。” 诸长泱听明白了,这哥们是担心他的伪劣产品害了他们,看来虽然做了奸商,良知倒是未泯。 不禁有些好笑,点头道:“嗯,运气好。” 小个子立刻打蛇随棍上:“可不是,我当日看你面相,就觉得你是有福之人。” 诸长泱嘴角微抽:“差不多得了啊。”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小个子抚了一下胸口,一脸戚戚,“不是说那只白额虎王又出现了,还咬伤了一个剑修。幸亏有一个了不得的仙少,用引雷符和灵契符收服了那只妖虎,不然可大事不妙。” 了不得的诸仙少:“……” 小个子没注意到他的无语,兀自感慨:“听说那引雷符和灵契符威力极大,一下子让那妖虎动弹不得,想来一定是密山宗的灵符。” 又看了两人一眼,“说起来,你们没遇上那只妖虎吧?” “遇上了。”诸长泱意味深长地看他,“还用了从你这买的符。” 小个子脸色就是一绿。 诸长泱“哈哈”一笑:“不用紧张,你的符还挺好用的,一下子就让妖虎动弹不得。” 小个子松了口气:“哦哦,那就好……” 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顿时震惊,“你说什么?!” 这极度不自信的样子,显然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晰的认知。 诸长泱原本只是想逗他一下,见状有些好笑,反而认真了几分,便冲旁边的阴影处勾勾手指:“开发商,过来。” 一团黑影应声弹起,精准地跳到他的怀中。 诸长泱捏着开发商前爪朝小个子做了个招财猫的姿势,“看,这就是那只妖虎。” 小个子看了看诸长泱,又看了看他怀里的黑猫,沉默了一下,道:“大哥,老虎和猫我还是分得清的。” “稍等。”诸长泱捏了捏猫爪,“来,商仔,给他表演一声猛虎咆哮,吓吓他。” 小个子:“……” 开发商:“……” 小个子见黑猫碳脸无语的样子,汗涔涔道:“人家只是一只猫,别太为难……” 话未说完,黑猫大口一张,“吼——”一声长长的咆哮,带着一股极强的妖气扑面而去。 小个子头皮猛地绷紧,未竟的话瞬间哽住:!!! 好一会,他才堪堪回神,瞪着那只一脸无辜的黑猫,磕磕巴巴地开口,“真、真的是……妖妖、妖虎啊……” 诸长泱微微一笑,又挠了黑猫下巴一把:“开发商,那天贴你的符,就是他卖给我的哦。” 开发商猫头一抬,碧眼幽幽地看向小个子。 “!!”小个子心脏骤停,差点没哭出来,连忙摆手,“货品售出,后续事情跟我一概无关。” 诸长泱成功吓他一跳,“哈哈”大笑,这才把猫扔到地下:“别怕,我们开发商已经改邪归正了。” 小个子僵笑,这特么谁能不怕! 当场加快收拾东西的速度,琢磨着赶紧找个借口开溜。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打扮的年轻人匆匆跑过来,冲着小个子大声喊:“解理,先别收摊,好事上门了!” 原来小个子名叫解理,闻言停下动作,问道:“什么好事?” 家丁在他面前站住,激动地说:“我们老爷听说你弄到了那个什么手电筒,让你卖给他,他愿意出十倍的价钱。” 这话一出,解理还没开口,诸长泱先心动了,差点没忍住说来跟我买啊。 却见解理摆了摆手:“不好意思,请你回去跟老爷说,这个手电筒我不卖的。” 这反应可不像奸商的作风,诸长泱不禁看了解理一眼,心想他难道又要坐地起价。 那家丁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道:“解理,你是不是想再卖贵点,咱哥俩别说这些虚的,你要多少钱说清楚,我去给你说……” “不不不。”解理认真道,“我是说真的,这个手电筒是我好不容易才找人弄到的,不管给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的。” “你怎么回事?”家丁眉头皱起,“你不是缺钱吗?我们老爷出的价格,够你在秘境外倒腾多久了,再说不就是一个会发光的玩意,又不能当饭吃……” “不是这个原因。”解理容色一肃,“这个手电筒,是诸大师的杰作,诸大师是我有生以来最敬佩的人,我已经立誓要以诸大师为榜样,向他学习,这个手电筒就是我第一个学习的目标,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卖的。” 诸长泱没想到这解理居然是自己的粉丝,一时大为意外。 家丁却听得迷糊:“猪大师是谁?养猪的吗?” 诸大师:“……” “别瞎说。”解理瞪了家丁一眼,目露神往,感慨道,“诸大师是我心目中当今世上最厉害的炼器师,听说他修为很低,却能炼出极为厉害的法器。这个手电筒,就是他在还没有引气入体的时候造出来的,他还把制作方法教给了门。这样的能力,难道不比什么永昼天、积金宗更让人佩服吗?” 那家丁显然不能理解这种心态,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行了,你就说卖不卖吧?” 解理摇头,坚定道:“不卖。” 家丁不禁有些恼火:“解理,你可想清楚了,这玩意以后还能买到,这钱以后可赚不到了……” “我知道。”解理笑了笑,“以后手电筒数量肯定会多起来,我到时候再想办法给你们老爷弄一个,但这个我要自己留着……” “得得得。”家丁没好气地打断,“回头后悔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家丁拂袖而去,解理回过头,冲诸长泱两人讪讪一笑:“见笑了。” 诸长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手电筒,欲言又止:“你……” 解理却误会了他是意思,道:“你是不是也想试一下手电筒?看在咱们这么有缘的份上,就不用你买东西了,来,给你体验一把……” 诸长泱正要解释,一直冷眼旁观的君倏突然开口:“不用。” 说罢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手电筒,朝着解理打开,一脸淡然:“我们有。” 诸长泱:“……” 虽然君哥表现得满不在乎,但是那微微抬起的下巴,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得意。 果然还是那么好强。 解理愣了一下,随即一挑眉,竖起个大拇指:“原来你们也有手电筒,看来兄弟有点人脉啊!这东西现在可不好弄,我费了九牛一虎之力,才让一个不尘地那边的朋友转让给我,你们怎么搞到的……” “不是搞来的。”君倏仍是一脸淡淡,“这个是诸长泱亲手做的。” 这随意的语气,这从容的姿态。诸长泱瞬间尬到,徐徐看了他一眼,君哥,差不多得了啊! 解理却是眼睛一瞪,激动道:“你认识诸大师?” “你也认识。”君倏微微一笑,视线觑向旁边,“喏,就是他。” 诸大师:“……” 谢谢,尬麻了。 诸长泱闭了闭眼,露出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是我。” “你??”解理呆了呆,一时难以置信。 他看了看诸长泱,又看了看君倏,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君倏脸上,豁然顿悟:“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让孜久问兽性大发的美男!” 君倏:“……?!” 脸上的得意瞬间垮掉,恶狠狠地转过头,用眼刀狂砍诸长泱。 诸长泱:“咳咳咳咳咳!” 直播间: 【哈哈哈哈哈!这事居然传到凡人境都知道了!】 【君哥还想着炫耀,没想到突然被插了一刀。】 【夕夕哥样子也很好笑,想不到吧,诸大师就在你面前!】 . 第40章 刻板印象 君棺疫之事与长春楼大婚闹剧先后发生,互为因果,无论提到其中哪一件事,总要联系到另一件事。 后来诸长泱的名字因灵力电饭锅登上每日小讯,伴随的另一个标签便是大闹长春楼婚礼的正义人士。 而提到长春楼婚礼,就绝对绕不开那个传说中让孜久问魂牵梦萦,不能自拔,以致在婚礼上大失仪态的神秘美男。 虽然不知何故,那个美男的名字至今没有传开——其实是诸长泱请求沈遮、明如素等几位知道内情的人千万不要爆料,不然君倏的眼刀可能会变成真刀砍死他。 但是大家都知道,诸长泱和那位美男一伙的,经常结伴同行。 解理初时对诸长泱的身份还将信将疑,毕竟对方实在太年轻了,跟他想象中的炼器大师差别甚大。 等目光再转回君倏身上时,才突然想起,这不就是和诸大师同行的美男吗! 于是一下子就相信了。 无他,就这男子的模样,别人轻易可冒充不来。当真是和传闻中的一样,绝色倾城,难怪孜久问会为他疯狂。 解理情不自禁把君倏又打量了一番,并发出真挚的赞美:“兄台果然貌比谪仙……” “别说了别说了。”诸长泱连忙打断,根本不敢去看君倏的脸色。 君倏:“哼。” 解理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依言停下,再看诸长泱时,眼里满是激动:“所以你真的是诸大师!” 诸长泱汗了一下:“大师不敢当。” “不不不,你在我心目中,就是当今世上最了不起的大师。”解理说着,突然猛拍了一下自己大腿,一脸懊悔道,“对不起,诸大师,我先前不该骗你买那两张符……” 诸长泱失笑:“不要紧。” 解理却还是很紧张,又是挠头,又是跺脚,好一会才终于下定决心,鼓起勇气走到诸长泱身前,冲他深深一揖,“诸大师,你有没有考虑过收徒?不,不用收徒,我给你当使唤的小厮吧。” 一边说一边拍自己胸脯,“我什么活都能干,磨墨洗砚、烧水做饭、铺床叠被样样都行,你收了我一定不会后悔的!” 诸长泱:“……” 这哥们推销自己也很熟练嘛。 就是这个发展实在超出他的意料,虽然知道这在修真界很常见,许多穷人自小便给大户做仆役打杂,对此习以为常,若要拜师学艺,更讲究尊卑有序,不能越礼。 但诸长泱可不习惯,抹了把脸,“不好意思,我不收徒,也不需要小厮。” 先不说作为一个现代社会中长大的人,他就没有过这方面的念头,一个整天到处跑的主播,也根本不可能再带个人。 何况他跟解理根本不熟。 解理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但真听到拒绝,还是不免有些失落,但见诸长泱态度坚决,也不敢勉强,只能悻悻作罢。 诸长泱见他眼睛滴溜溜地转,知道他还没完全死心,实在有些心累,于是敷衍两句,便赶紧找借口告辞。 解理十分不舍,又不能强留,最终让诸长泱给他留了个签名,还是道别了。 直播间: 【!!这不是主动送上门的小弟吗?我们长泱终于也有修真男主的配置了!】 【为什么不收下夕夕啊?隔壁点点的修真主播都是一有机会就收的,长泱不能输啊!】 【我支持长泱,夕夕哥长得太磕碜了,咱收小弟也得有点讲究不是。】 从解理那走开,君倏冷不丁开口:“那小子人不怎么样,看人眼光倒是不错。” “谢谢你的认可。”诸长泱汗涔涔道,便把话题揭了过去,拉着君倏继续往吃食聚集的地方去。 区了。诸长泱不耻下问:“怎么施法?” 君倏一言难尽地看他:“你当日下灵契时如何施法,照着做就行。” “懂了。”诸长泱点点头,便闭目凝神,集中意念默念牛顿三大定律。 片刻后,果然感觉到人群之中有一丝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气息浮现。 “在那边。”诸长泱赶紧拉住君倏,循着那气息往前,穿过游人,拐过一处路口,终于在路边一个小摊上找到了那团熟悉的黑色身影。 然后诸长泱就沉默了。 那是一个卖绢花香粉的小摊,摊主是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女,少女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样子却十分秀美。 摊子很简陋,就一张支开的小桌子,上面摆了几个木盒子,盒里的东西已经卖得七七八八。 摊子旁摆着张小板凳,不过少女没有坐在板凳上,而是蹲在一旁。 板凳让一只油光水滑的黑猫占着。 只见曾经让无数低阶修士闻风丧胆的白额虎王,此时后肢蹲下,屁股坐在小板凳上,下巴高高抬起。 少女一手拿着一块肉饼,另一只手正在给黑猫挠着脖子。 这就罢了,黑猫的脑门上,竟然还扎着一朵小小的粉色绢花。 谁看了不说一句猛虎柔情,细嗅香粉。 诸长泱一时无语,竟不知要不要把猫叫回来。 正在迟疑,黑猫先发现了诸长泱,便“喵呜”一声,跳下小板凳,往他这边跑来。 诸长泱伸手环在胸前,黑猫立刻弹到他怀里。 少女见状有些意外,起身冲诸长泱抱歉一笑:“这是你的猫吗?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只野猫。” 诸长泱摆摆手:“哪里,是我没看好猫。” 少女松了口气,又笑眯眯说道:“你的猫好乖呀,刚刚这样子,帮我招揽了好几个客人呢。” 说着做了个招财猫的手势。 诸长泱震了一下,低头看猫:“原来你还有两副面孔啊。” 这妖虎在秘境里对剑修多凶残啊,没想到到了美貌的小姐姐面前,还会当招财猫了。 诸长泱合理怀疑,这妖虎很可能是一只色虎。 开发商乖巧地舔爪子:“喵” 这会时间已经不早,旁边许多摊子都陆陆续续地收摊了,诸长泱与少女闲话两句,便要告别。 “稍等一下。”少女喊住他们,回过身从摊子上拿了几朵绢花和一盒香粉递给诸长泱,“这些送给你的猫,它好像很喜欢。” “谢谢,不用了。”诸长泱推了推,“男孩子身上戴太多花不太合适。” “什么男孩子?”少女面露疑惑,“你的猫是母的呀。” 诸长泱:? 徐徐转头看君倏:“君,我们开发商不是公猫吗?” 君倏认真思索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 少女见状“噗嗤”一笑,指了指开发商的腹部:“公猫下面有蛋蛋的。” 诸长泱:“……” 大意了。 他以前从来没养过小动物,自然没关注过小动物的公母之分,只是见开发商长得黑不溜秋的,跟剑修打架的时候又那么威猛,便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一只公老虎。 万万没想到,原来是一只巾帼猛虎。 原来开发商会寻到这摊子来,根本不是好色,就是被绢花和香粉吸引来的。 正好那少女喜欢小动物,跟小黑猫一见如故,见小黑猫喜欢绢花,就拿了一朵给它扎上。 开发商流连忘返,就跟少女玩了起来,少女还特地从旁边的摊子买了肉饼喂它。 “不好意思,是我刻板印象了。”诸长泱挠挠猫头,伸手接过绢花粉 盒,“来,都给你安排上,最猛的虎,就应该配最粉的花。” 开发商碳脸狂喜:“喵” 直播间: 【笑死,原来长泱一直不知道开发商是母猫啊!】 【正常,我也不会分,之前在我家主子肚子上发现几个小疙瘩,还以为长了瘤子,带它去看医生,结果被医生嘲笑了,说你没发现那两排瘤子是对称的吗?】 . 第41章 琵琶少女 诸长泱拿了绢花,给开发商另一只耳朵也扎上一朵,好让两边耳朵显得对称。 “啊,我们开发商真是又猛又可爱。”他欣赏了一下戴着两朵花的猫头,接着双手托住小猫前肢举起来,“欧蕾欧蕾欧蕾” 开发商在空中猛划两拳,张大猫口:“喵” 直播间: 【靠,我瞎了,这是什么可怕的直男审美!时尚小猫秒变土味小猫……】 【哈哈哈,长泱搁这玩狮子王呢,我也经常拿我家主子这么干!】 【慕了,开发商好会配合,我家主子只会给我两爪子tt】 诸长泱玩了一会才把猫放下,又要向少女付钱。 “这些不值钱的。”少女怎么都不肯收,并打趣道,“它还给我招揽了生意呢,就当给它的工钱啦。” 诸长泱也就没再坚持,再次道了谢,便带着猫和君倏一起离开。 两人一猫刚走出没多远,一个锦衣男子带着两个仆役打扮的人匆匆从路口处拐过来,差点撞到他们。 诸长泱没太在意,侧身让过,便要拐过弯去。 忽然后面传来一声大喝:“解西致,你竟敢违规占地,真是胆大包天。” 接着“哗啦啦”的巨响,显是有摊子被掀翻了。 一切发生得极为突然,前后不过顷刻之间,便听一声惊喊,正是那卖香粉的少女的声音:“彭故,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又是“咔嚓”一声,却是木器断裂之声。 少女惊声大叫,几乎撕心裂肺:“我的琵琶——” 诸长泱和君倏立时回身看过去。 就见那少女的小摊子已经整个被掀翻,绢花粉盒滚落一地。少女却丝毫顾不上这些,手里紧紧抱着一把断裂成两截的琵琶。 诸长泱方才就见到少女摊子边上放着一个用软布仔细包好的长形物品,但以为是货物之类的,也没细看。此时方知,那原来是一把琵琶。 那琵琶全身光泽莹润,丝弦是淡金的颜色,泛着淡淡的光芒。便是诸长泱这样对乐器没有半点研究的人,也能看出这是材质极佳的上品。 但这样一把琵琶,此时却被毁去,成了废物,原来包着的软布落在一边,布上还有明显被脚踩过的印子。 先前那带着仆役的锦衣男子站在摊子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女,一脸吃惊道:“哟,这原来是你的琵琶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呢,那可不好意思了。” 少女气得两眼发红,咬牙道:“你明明是故意的!” 这名叫彭故的锦衣男子明显是有备而来,带着的仆役二话不说就掀翻了摊子,他自己则精准地一脚踩在旁边仔细放好的琵琶上,丝毫不留任何让人反应的时间。 开发商“喵呜”一声,快步跑了回去。 诸长泱和君倏便要跟过去,这时身侧猛地蹿过一道人影,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子奔到少女面前,着急地喊道:“西致,你怎么样?” 却是那小奸商解理。 少女双目含泪,牙关却咬得紧紧的,愣是没让自己哭出来:“哥,我的琵琶……” 诸长泱见状一愣,没想到这少女与解理居然是兄妹,这倒是巧了。 解理气急地跳起来就要跟彭故拼命:“你敢欺负我妹妹,我跟你拼了——” 手中掐诀,指向彭故,可惜法诀太弱,还没靠近彭故,便叫仆役打断。那两名仆役身高体壮,气息颇稳,显是炼过气的。 两人一人一边,抓住解理的胳膊,解理一下子动弹不得。 “解理,你说话可注意点啊,谁欺负你妹妹了?在这里摆摊是要交税金的,解西致没交钱就敢随意占地,我只是照规矩办事而 已。”彭故边说边抖出一张盖着印鉴的纸令。 解西致气道:“明明是于溪程和我说可以在这里摆的!” “于溪程说的你就信了?”彭故冷笑,“这地方又不归于溪程管。” 解理咬牙切齿:“那你也不该踩断西致的琵琶,你明知还有几日就要大考——” “我怎么知道那是她的琵琶?”彭故装傻充愣,“我还以为都是她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呢。” “你赔——” “笑话,你们违规占地,还想让我赔偿?有本事告到城主那去,看看谁占理。”彭故说着向那两个仆役使了个眼色。 两个仆役用力一扔,便把解理重重地摔到地上。解理后背撞到滚了一地的香粉盒子,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哥!”解西致连忙上前扶起他,“你怎么样?” “我没事。”解理忍着痛爬起来,还想再扑向彭故,被解西致一把拉住。 “哥,算了。”解西致摇了摇头,满脸忧虑,“你不能受伤。” 解理似乎想起了什么,终究是顿住了脚步。 “这样才对嘛。”彭故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解理,语带讥嘲,“解理,你灵根都被废了,还当自己是什么仙门天才呢?再这么冲动,万一不小心受了伤,你妹妹可有得忙了。” “你!”解理忍无可忍,一下挣脱解西致又要扑上去。 彭故见状就是一声冷笑,索性不叫仆役出手,亲自上前一脚,当即把解理踹飞。 “哥!”解西致又是一声惊叫,瞪向彭故,“彭故,你欺人太甚!” 双手拢到胸前,作出拨弹的手势,正是音修的指诀。 “就凭你?”彭故半点不怵,手上同样一拨一弹,气息随着指诀弹向解西致。 气息撞在一起,解西致明显不敌,整个人心神一荡,脚步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堪堪站住。 “解西致,你听好了,从现在起,你跟解理两人不得在城内摆摊卖货,不然我见一次砸一次——” 话音未落,阴影里蓦地跳起一团黑影,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往前一扑,尖利的爪子便往他脸上抓去。 这一着当是大出意外,彭故陡然一惊,亏得他反应极快,顷刻往斜里退出数步。 不料那黑猫极为敏捷,眼见彭故闪开,竟是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再次向他抓去。 这一拐根本违反常理,彭故再要躲避已是不及。那猫霎时便到了眼前,爪子往他皮肉抓下。 电光火石之间,彭故身上泛起淡淡的光芒,将黑猫的爪子弹开。 黑猫一抓不着,顿时暴怒,“喵呜”大叫一声,两只前肢齐齐向前刨去,一套猫猫拳就要打出。 两名仆役见状,连忙冲上来,试图抓住黑猫。 奈何黑猫实在矫捷,猫爪的力量更是出乎意料的可怕,两名仆役具是修炼过的,愣是不敌黑猫,不消一会便被抓得满身血痕。 彭故见状不对,当即脚下抹油,跑路之前不忘撂下狠话,“你们记住我说的——” 两名仆役也不敢再跟黑猫缠斗,惨叫着跟在他后面跑了。 诸长泱上前扶起解理:“你没事吧?” 事情发生得突然,他实在不明所以,见解理出手掐诀,便想观望一下,没想到解理的气息那么弱。反是解西致法诀更强一些,可惜还是不敌那彭故。 解理见是诸长泱,意外之余,还有些被偶像看到自己狼狈一面的羞愧,讪讪地爬起来:“不、不要紧。” 说罢赶紧去看妹妹,“西致,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解西致摇摇头,弯腰拾起断裂的琵琶,“只是琵琶坏了。” 解理轻声安慰:“没关系, 我们再买一把。” 解西致叹息一声:“金石行的琵琶那么贵,我们哪来的钱再买一把?” “赚就有了啊。”解理拍拍胸脯,“你忘了,你哥是最会赚钱的,你难道不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解西致面露苦笑,“可是三日后就要大考,怎么来得及?” 解理闻言,顿时陷入沉默,片刻后,他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道:“有了,王家老爷很想要我的手电筒,愿意花十倍价钱跟我买,我卖给他就是了。” “不行,那可是你好不容易才弄来的。”解西致立刻拒绝,“你不是说这是诸大师的作品,你要好好珍藏,留着学习的吗?” “没事,以后还能再买。”解理余光瞄了诸长泱一眼,“而且我已经见到诸大师本人了。” 解西致一呆:“啊?” 解理赶紧给她引见,她方知道,原来这小黑猫的主人,就是解理崇拜的那位诸大师。 诸长泱也有些意外,先前解理又要拜师又要给自己做小厮,他其实并没有太当真,毕竟解理总是满嘴跑火车。 这会听到解西致的话,才知解理是当真将自己视作榜样。 诸长泱一时心情复杂,忽觉脚下毛绒绒的,低头一看,却是开发商用脑袋在拱他,绿色的眼睛水汪汪地看上来:“喵喵喵” 又跑到解西致脚边,继续看他,“喵喵喵” “知道了。”诸长泱无奈一笑,看向解理兄妹二人,“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说的琵琶又是怎么回事?” 解理面露犹豫。 若是换了别人询问,他不一定会理会,但眼前站着的是诸长泱,他却不能拒绝。 诸长泱见状,略一沉吟,道:“要不坐下来说吧。” 夜市有卖茶水的,三更天才来,因为一些办事的人员要到夜深才歇息,会来喝一碗茶水再回去。 四人一猫寻了一处茶水摊子坐下,解理便向诸长泱讲述了他们兄妹二人的情况。 解理与解西致兄妹二人乃宫羽城本地人士,二人相差一岁,解理今年十六,而解西致年仅十五。 两人家境平平,但父母和谐,一直过得平静幸福。 与大部分宫羽城的居民不同,解理对乐律并不感兴趣,相反从小就喜欢各种器械手工,还从书店淘到了一些炼器相关的书籍,立志长大后要成为一名炼器师。 到得四年前,也就是解理十二岁时,炼器大宗永昼天选录新人,解理前往参选,结果居然测出了极为适合炼器的上品灵根。 凭着极佳的天赋资质,解理毫无疑问被永昼天录用,还被门内大长老亲自收作入门弟子。 入得仙门,还是缥缈大陆数一数二的大派,解理的前途可谓一片光明,父母妹妹都以他为傲。 解理也下定决心要努力修炼,成为顶级炼器师,带全家过上更好的生活。 不料半年之后,就在他炼气有成,即将突破之时,突然遭逢意外,在一次与师兄弟下山时遇到匪贼,竟生生将他的灵根挖走。 本来仙途大好的炼器天才,就这么成了废人。 诸长泱方才就听彭故说解理灵根被废,此时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番隐情,不禁大吃一惊:“竟然有这种事?” 君倏倒不多惊讶,只轻嗤一声:“这种阴毒功法,需要十分高深的修为,一般匪贼可做不到。” 解理愣了一下,随后无谓地笑了笑:“罢了,都过去很久了。” 事情刚发生时他一度心如死灰,现在提起,却已经平静许多。 解西致看了诸长泱一眼,突然开口:“我哥本来已经放弃做炼器师的念头了,前些日子听说了诸大师的事迹后,又重新有了念想 。” 在修真界,失去灵根便不能继续进境,解理本是同期入门的师兄弟中最快炼气的一人,却也止步于此,过不多时,便被师门放弃,逐出了永昼天。 原本他心中羞愧,自觉无颜回宫羽城。 偏偏祸不单行,就在这时,他的父母双双染病,父亲很快撒手人寰,母亲虽然最终熬了过来,却落下了病根。 解理哪里还顾得上颜面,连夜赶回了宫羽城,为照顾病母幼妹,自此成了到处倒卖商品的小奸商。 由于为人机灵,能言善道,生意居然做得不错,家里的情况也就慢慢好了起来。 解理也就此放弃了当年的梦想,毕竟在常识中,没了灵根,修为无法再涨,以他浅薄的炼气境界,根本不可能再炼出上等的法器。 直到不久之前,长春楼大婚闹剧传遍缥缈大陆,诸长泱携灵力电饭锅横空出世,他之前的一些事迹,也自然而然被人所关注。 当日与诸长泱一起参加门炼器考校的人不少,许多人亲耳听常春勿说诸长泱没有灵根,也亲眼看诸长泱没有修为便造出了手电筒。这些事情作为边角小料,在炼器师之间流传。 解理成日在秘境外倒卖商品,消息灵通,听说此事后犹如当头棒喝,从此念念不忘。后来终于托人辗转买到一个手电筒,确信当真有人不需要修为灵力,便能造出神奇器物,且能为凡人所用。 于是,解理再次燃起了炼器的希望,并将诸长泱视作榜样。 “原来是这样啊。”诸长泱恍然大悟之余,也不免唏嘘,总算明白为什么解理一见面就想拜自己为师。 但他还有一事不解,问道,“刚才的事又是什么情况?” 提及此事,解理眼睛便是一红,咬牙道:“彭故肯定是故意的。” 原来解理家中测出灵根的并不止他一人,还有解西致。 解西致和大部分宫羽城的人一样,从小喜欢音律,并以进入瑶音阁为目标。 解理从永昼天回来后不久,瑶音阁设于宫羽城内的绕梁学院招录新人,解西致前往参选,测出适合音修的上品灵根,于是进入绕梁学院学习。 “瑶音阁选人严格,测过灵根之后,还要先到绕梁学院学习。学院每三年进行一次大考,通过大考的人,才能进入名册,成为瑶音阁的正式弟子。”解西致解释道。 诸长泱闻言了然。 若将瑶音阁比作顶级音乐学院,这绕梁学院便是其附属中学,专门为瑶音阁选拔、培育新人。 解西致天资既高,修炼又十分努力,短短三年便成功炼气,于音律上进境更是极为神速,几次学院内小考都拔得头筹。按照这个情况,进入瑶音阁自然不是问题。 恰逢今年的大考就在乐天游之前,瑶音阁突然作出决定,今年大考头名的新弟子,可以参与今年的乐天游大典,与长老江徽同奏。 消息传来,整个绕梁学院的学子为之哗然。 江徽可是整个宫羽城人民心中谪仙一样的存在,能与他同奏,那是新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何况还是在乐天游上,那可是全城瞩目的时刻,可想而知有多风光,未来前途更是无量。 解西致更是大为欣喜,作为音修,她从小就十分崇拜江徽,从此更加日日苦练技艺,力图赢下大考。 本来按照她的实力,哪怕有所闪失不能拿到第一,进入瑶音阁肯定不成问题。 哪曾想,那彭故居然找了个由头,二话不说就把她的琵琶给毁了。 说到此处,解理生出恨色,“彭故是西致的同窗,今年也要参加大考。他肯定是知道自己考不过西致,所以故意毁了她的琵琶,让西致参加不了大考。” 诸长泱对音修所知甚少,闻言十分不解:“再买一把不行吗? ” 宫羽城中乐器行甚多,买一把琵琶并不难,虽说不如原来所用的,演奏总是没问题的。 解西致摇摇头:“绕梁学院两年前新增了一条规定,要求所有学生必须使用从城中金石行购买的仙器,否则就逐出学院,也不能参加瑶音阁的大考。” 诸长泱一愣:“这什么奇葩规定?” 这不就是学校要求学生必须从指定书店购买文具书籍,否则就开除学籍?妥妥的利益勾结。 怎么你们修真界也搞这一套? 解西致苦笑:“学院说凡品乐器太差,会影响修炼进度,想要进入瑶音阁成为一名优秀的音修,应该一开始就用上等的法器修炼。如果连法器都不愿意买,那是没有下定决心要走上这条路。” 诸长泱:“……” 连ua学生的话术都如此相似,这些培训机构还能不能好了?! 金石行的仙器都是炼器大宗用奇金异木所打造,内含灵力,价格不菲。解理兄妹一人在密境外倒卖商品,一人兜售绢花香粉,最后还找人借了一些,才勉强凑足钱买了一把琵琶。 解西致平素对这把琵琶极为珍视,临近大考,更不敢稍有损失。怕放在家中被盗,连出门摆摊时都要带上。 却不料反让彭故给毁了去。 “于溪程明明跟我说,那块地方他亲戚已经交了税金,可以借给我用,让我不必再交钱的。”解西致气苦道。 那于溪程也是她的同窗,如今想来,这件事分明另有猫腻。 君倏看了她一眼,突然开口:“那人是有备而来,不是在这处,也会是在别处。他身上还带了法宝,不然一脚毁不去那把琵琶,也打不过你。” 那琵琶既是仙器,自然不是轻易能毁断的。而解西致已经炼气,亦有自保能力。 彭故分明早有筹谋,为保万无一失,特意带了法宝亲自前来,否则大可不必亲自出面,开发商那爪子没能伤到他也是因法宝的缘故。 现下琵琶突然被毁,再要买一把,一时却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 解理虽然机灵,但除了还借来的钱,还要为母亲治病,解西致学习中用到的物品,绕梁学院都要求在金石行中采买。如此这般,根本存不下钱。 解西致苦练修行,努力想要考入瑶音阁,也是为此。 对于此界的穷人来说,想要挣脱命运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步入仙门,有了仙门光环,在凡人境做事总是方便许多。 偏偏兄妹二人,都突遭意外,距离仙门差了一步之遥。 解理虽说要把手电筒卖了,但实际上,卖了手电筒也凑不够买琵琶的钱。 那手电筒终究是凡器,且许多人都知道不尘地那边有产,早晚会有货卖到这边。王老爷只是想要早点弄到,愿意出高价,却不会傻到出天价。 金石行的仙器却是实打实的天价。 诸长泱越听越无语:“你们学院这个搞法,根本就是不让穷人修仙吧?” 解理兄妹二人面面相觑,道理不难懂,然而仙门缥缈,他们一介凡人,除了顺从,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诸长泱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先给解西致买一把金石行的琵琶。 “可惜我的钱刚好用完了,不然还能帮你。”诸长泱徐徐看了君倏一眼。 他的全部身家,前几天全部给君倏修炼用完了。 君倏不服地回看他,幽幽道:“你说钱没了还能再赚。” 他明明劝阻过的,诸长泱休想把责任赖到他头上! 解理连忙道:“不行不行,我怎么能用你的钱。” “没事。”诸长泱摆摆手,“我还有办法。” 说罢拿出玉牒,给沈遮发 了一条信息。 诸长泱:【我的好朋友,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那边回复很快。 沈遮:【我是沈遮的师父他正在闭关思悟你有什么事请跟我说】 诸长泱:“……” 直播间: 【啊,这都什么事啊,好可怜一对兄妹。】 【长泱好像要帮忙!太好了,我们主播果然人美心善!】 【草,原来又是找沈公子!】 【哈哈哈哈哈,你的at正在维修中!】 . 第42章 适合本地的产品 诸长泱看着玉牒上的回复,不禁“啧”了一声。 沈遮还是老样子,总是在需要他的时候掉链子。 君倏就和诸长泱挨着坐,诸长泱写玉牒的时候也没有避开他,所以君倏一眼瞄到了玉牒内容,当即轻哼一声,不爽道:“你的好朋友还真多。” 诸长泱一听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就知道攀比怪又发作了,很不赞同地看了君倏一眼,语重心长地教诲:“沈遮关照了我们这么多生意,给一个好友位不过分吧?” “我们”这个词莫名取悦了君倏,君倏想了一下,点头:“好吧,就算他是‘我们''''的好朋友。” 然后继续不爽,“我们的好朋友真靠不住。” 诸长泱失笑:“没事,我们自己想办法。” 其实他就是习惯性跟沈公子开个玩笑,并不是真指着沈遮帮忙。即使沈遮没在闭关,这会人远在斩苍派,远水救不了近火。 再说自己跟解理兄妹到底只是萍水相逢,就算借了钱帮他们,这兄妹俩后续还钱也够呛的。 君倏对此却很不以为然,熟练地提议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去把刚才那个人揍一顿,让他赔钱就好了。” 诸长泱:“……” 相处时间一久,他差点都要忘记君哥是道德水平低下的修真界原住民了。 结果君哥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突然流露出薄弱的法制意识。 “不行不行。”解理赶紧劝阻,“彭故家在本地势力很大,他舅舅还在瑶音阁中做事,不能因为我们的事,害得你们惹上麻烦。” 君倏不屑:“把他舅舅一起打了。” 解理一时无言。 “冷静。”诸长泱汗涔涔地按了按君倏肩膀,“暴力手段不可取,让我再想想。” 主要是打一两个人容易,万一引发连锁反应,他和君倏倒是可以一走了之,解理兄妹可难办。 君倏垂眸看了眼肩上的手,轻哼一声:“好吧。” 诸长泱心里其实已经有些想法,但一时尚不能成型,眼看已经四更天了,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把自己住的地方告诉解理兄妹,道:“你们后天到这里来找我。” 解理和解西致互相看了一眼,均是不明所以,不过既是偶像所说,解理自当听从,便点头应是。 次日一早,诸长泱摸到君倏房里,道:“小瓷,我想做点东西,可以尽快帮到解理他们。” 君倏懒洋洋地斜倚在床头,闻言不置可否:“随便你。” 对他来说,解理兄妹不过是一面之交的过客,帮不帮并无所谓。诸长泱自己拿主意就行,反正麻烦不到他。 然后诸长泱就递过来一张材料清单:“那你去帮我买些东西吧。” 君倏缓缓抬头:“你自己呢?” 诸长泱半弯下腰,笑吟吟地看他:“我有别的事要忙。” 他倒想亲自去采购,但眼下时间紧迫,事事亲为太费时费力,既然有现成的人工,当然是不用白不用。 又来了,这人每次都用这种水汪汪的眼神骗人。 君倏与他对视片刻,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接过清单:“真麻烦,还要走路。” 城里不能御剑,没有诸长泱骑自行车,他自然只能步行去。 诸长泱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骑着开发商去?” 刚跳到床上,准备躺下打滚的黑猫浑身一僵,绿眼震惊:?! 君倏余光睨了黑猫一眼,一脸嫌弃:“我才不要。” 黑猫松了口气:“喵” 君倏又道:“不过它可以跟过来给我提东西。” 本来是可以放芥子袋的,但是他要干活,猫 也不能轻松。 黑猫:“……呜。” 看着黑猫碳脸委屈的样子,君倏心情愉悦不少,这才展开清单仔细看了起来。 需要采购的东西倒是不多,且都是凡人境出产的凡物,没有任何珍稀的灵力材料。 君倏对这些东西认得不全,便一一询问:“这个紫梗是什么东西?” “就是紫矿,或者叫紫铆。”诸长泱解释道,“如果你买不到这个,换成涂料也行,木匠铺里应该有。” 所谓紫梗,实际就是现代人所说的虫胶,也叫作紫胶,是紫胶虫吸取树液后分泌出的紫红色胶质物,常被用来制作家具漆和绝缘材料。华夏古代就用来做木材涂料。 “要涂料做什么?还要木块?你要做木器吗?”君倏委实看不懂,想了一下,“我觉得不如再做两个手电筒。” 这正是他的不解之处,在他看来,眼下最简单的办法应该是做手电筒。诸长泱清单上列的却全都是陌生的材料,显然是要做别的东西,实在有些舍近求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诸长泱嘿然一笑,“现在抓紧时间,先把东西买回来。” 君倏便没再追问,反正这人总是有主意的。 君倏带着开发商出门采购,诸长泱则进入车间,调开控制面板,开始操作。 诚如君倏所说,其实他大可以再做几个手电筒来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不过这几日在宫羽城中的所见所闻让他产生了一个想法,眼下正好可以印证一下。 如果成功的话,这东西在宫羽城,肯定比手电筒更有市场。 一边想一边调出库存查看,他一直很注意丰富库存的种类,元素周期表前排的金属品种基本都有了。 要做的东西原理不算复杂,主要的部件都是用金属制造,他的库存大致可以满足。 只要再补充上虫胶、木块等几样东西,问题应该不大。 直播间: 【啊,又到了熟悉的敏感时间,不知道长泱这次要做什么?】 【君倏不是说了吗?像是要做木器……咦,难道是琵琶!】 【不能吧,那破学校指定要那个乐器行的乐器,长泱就是能炼出仙器也没用啊。】 【我觉得主播这波有点傻,明明做手电筒就很好,在夜市那会就能看出来,手电筒市场绝对是杠杠的,现在时间又紧,真没必要整那么复杂。】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诸长泱都在车间里忙碌。 直播间观众已经很熟悉流程,一边在弹幕里版聊,一边发链接给亲朋好友,提醒大家主播又进车间了。 到了第三日,直播间人气不意外地涨了一波。 【长泱什么时候出来啊,急!】 【唉,我是越琢磨越觉得悬,就算弄出新东西,要卖出去也得先找到对应的客户。这么短的时间,不一定能找到刚好有钱又愿意花这个钱的冤大头啊。】 【小妹妹还有一天就要高考了,一定要及时赶上啊!】 到了晌午,诸长泱终于顶着两个黑眼圈出了车间。 正好店小二过来敲门:“客官,有位客人找您。” 诸长泱走出房间,隔壁房门同时打开,君倏探头:“做好了?” 诸长泱点头:“好了。” 君倏走出来,伸手:“让我看看。” 这位哥还是这么迫不及待。诸长泱汗了一下:“先等等解理他们。” 便让小二把人带过来,却只有解西致一人。 诸长泱不由奇怪:“你哥呢?” 解西致向他行了个礼,面带赧色:“我哥去找王老爷卖手电筒了,让我先过来和你说一声。” 原来过 去的这一天兄妹俩也没闲着,各自找朋友借钱,两人人缘不错,还真筹到了不小一笔,但终究是差了一些。 解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手电筒卖了。 说到此处,解西致有些难为情,“我哥说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不能麻烦诸大哥。” 经过诸长泱几次叮嘱纠正,兄妹总算没再管他叫大师。 诸长泱对此并不意外,解理一心想拜自己为师,自然想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好的一面,而不愿让人觉得他无能不堪。 这也是诸长泱没有直接弄几个手电筒给他拿去卖钱的原因之一。 “罢了,随他去吧。”诸长泱笑笑,“不过你们误会了,我让你们过来,其实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啊?”解西致不解,“我能帮什么忙?” “一个大忙。”诸长泱微微一笑,“到里面说。” 进了房里,就见桌上摆着一把琵琶,这是诸长泱提前跟店小二借的。宫羽城许多客店酒楼都备有常见的乐器,供客人乐兴起时借用把玩。 诸长泱把琵琶递给解西致:“我想请你弹奏一曲。” 解西致一怔,随即笑了出来:“这算什么忙,你想听我随时都可以为你弹奏。” “不是为我弹奏。”诸长泱从口袋里捧出一个东西摆到桌子上,正色道,“是对着这个弹奏。” 解西致循着他的动作看去,眼中不禁露出迷惑之色。 这是一个金属制成的圆盘,直径大约一尺多,厚有一寸,中间有个小孔,上方垂着一根小小的像针又像刀的东西。 这造型本已十分奇怪,更奇怪的是那针头的上方还连着一个长长的漏斗。 不止解西致,直播间也没看懂。 【这是什么东西?】 【感觉有点眼熟,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君倏问出大家的疑惑:“这是什么?” “稍等,还差一样东西。”诸长泱边说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尺寸和金属盘差不多的黑色圆形薄片,往金属盘上一放,这才正式揭晓答案,“这个叫录音机。” 直播间冒出一片问号。 【???我日,这不是黑胶唱片吗?!】 【啊啊啊,我认出来了,这是最原始的灌音设备,纯机械录音,不用电磁转换那些复杂的结构,就是最早的留声机用的原理!】 【留声机?????】 【靠,思路打开!】 留声机作为爱迪生最伟大的发明之一,甫一问世,便轰动了全世界。 宫羽城的人极为喜爱音乐,处处笙歌。却没有可以储存声音并随时播放的设备,想要听歌赏乐,只能到茶楼乐坊中观赏现场表演。 诸长泱这些日子在城中闲逛,便想过或许可以在这里造一台留声机。 反正距离乐天游还有些日子,闲着也是闲着。 解理兄妹的事,正好促使他实现这个想法。 留声机的原理其实并不复杂。 声音实际是一种波动,是由物体的振动产生的。留声机便是将这种不同幅度的振动刻录下来,再通过唱针复现。 而眼前这台机器,正是一个最简单的录音设备。 解西致以为的那只长形漏斗实际是一个喇叭,喇叭的窄端夹着一片薄薄的金属膜。连着金属膜的那根像针又像刀的东西,则是用来刻录声音的刻纹头。 只要对着喇叭说话,声音就会振动喇叭里的空气,从而振动薄膜,再带动刻纹头,刻纹头就会在平滑光洁的碟片上刻下深浅不一的声槽。 至于这个碟片,正是许多音乐发烧友熟悉的黑胶唱片。 修真界还没有合成塑料,诸长泱采用的是第一代唱片的做法 ,用铝打磨成光滑的圆盘,再用天然虫胶加上碳粉塑膜,环保还好用。 最底下的金属转盘则用电池马达驱动,录音时可以带动上面的黑胶碟片旋转。 君倏和解西致听到机器的名字,却仍是不明所以。 这也正常,在这个世界的认知里,声音是稍纵即逝、不可留存的东西,“录音”无疑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概念。 诸长泱一时说不清楚,干脆用事实说话,便让解西致坐到收音喇叭前,详细和她讲述弹奏时要注意的要点。 “你弹一下琵琶试试,是不是能感觉到这片薄膜的震动?”诸长泱指着喇叭的窄端的金属膜说道。 这里材料有限,暂时无法造出更高端的电磁转换设备和放大器等元件。眼下这套设备十分简单,录音效果上远不如现代的电气化录音和多声道录音。 好在修真界的乐师会魔法,一定程度可以弥补这种缺陷。 音修对声音的感知极为敏锐,练至一定程度后,甚至能在千里之外,以声杀人。 因此诸长泱一提示,解西致便注意到了声音引发的一连串振动,不由“咦”了一声:“原来可以把声音刻下来,我以前倒没想过,你说的‘录音’就是这个意思吧……不过刻下来又能做什么?” “你先刻完一曲。”诸长泱道,“想办法把声音的振动幅度放大,让刻纹清晰一些,还有不要刻进去别的杂音。” “这个没问题。”解西致拨了拨弦丝,“我施下法诀即可。” “就是这样。”诸长泱观察了下刻纹头的刻录情况,满意地竖起大拇指。 接着又仔细嘱咐了一些细节,确保解西致完全领悟以后,便带着君倏出了房间,“录音室要保持安静。” 君倏对这套机器还是不能理解,但见诸长泱如此郑重其事,便说道:“我可以给房间设下一道禁制,让里面不受外界干扰。” 诸长泱果然欣喜:“那就再好不过了。” 设好禁制,两人便到大堂闲坐,顺便吃点东西。 如此过了大约一盏茶时间,大门处突然匆匆跑进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诸长泱正对着大门的方向,一眼看到那人,不过是个陌生面孔,便没在意。 那少年却直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最后停在他们桌子前,说道:“诸大哥,君大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好耳熟的声音。诸长泱疑惑:“你谁?” 少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是我啊,解理。” 边说边摸了摸脸,“平时要做生意,面太嫩不好,就涂了些黄粉。” 诸长泱:“……” 片刻后,他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难怪了,那天你都气成那样了,脸色都没变,我还以为你肝有问题呢。” 解理:“……?” 直播间: 【嚯!原来夕夕哥原皮是这样的,我又可以了!】 【这个脸可以做我们男主播的小弟,长泱,收下他,我准了!】 【上一次发生这种事,还是在收开发商的时候,你们这些肤浅颜狗……长泱,听到没,记得要收下啊!】 . 第43章 仙人之音 解理脱去奸商限定皮肤,换上原皮,整个人焕然一新,五官俊秀,看着和解西致倒有了三分相似。 他左右看看,疑惑地问:“西致人呢?我让她先来和你们说一声的。” “我请她帮我一个忙。”诸长泱看了下时间,起身道,“应该差不多了,去看看。” 解理听得迷糊,愣愣地跟着两人往客房走去。 果然房间门刚好打开,解西致走出来,冲他们喊道:“诸大哥,已经刻好了。” “很好,让我看看。”诸长泱进了房里,从金属转盘上拿起黑胶碟片,朝向窗户的方向,在光下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纹路。 迎着光,可以清晰地看到本来光滑平整的碟片表面,现在已经刻上了一圈圈水波一般弯弯绕绕的细纹。 这就是一块刻录好了声音的黑胶母带。 解理看着桌上的奇怪机器和诸长泱手上的黑色圆片,大是不解:“这些是什么东西?” “这个是我弹奏琵琶的声音,诸大哥的机器可以把声音的高低刻下来。”解西致说道,“不过刻下来后能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刻下来以后,当然就是复原了。”诸长泱说道,双手伸进口袋,又搬了一台更大的机器出来。 这台机器和刚才那台有些相似,体积稍大一些。 底座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以木头雕刻而成,上面依然是一个可以旋转的圆盘,底座的一角连着一根长臂,长臂伸到圆盘上方,尾端探出来一根细针。 最显眼的是一朵用金属打造的花朵,那是一朵巨大的朝颜花,即俗话所说的牵牛花。看色泽应当是青铜所打造,花瓣展开,形成一个喇叭,最宽处直径超过一尺。 这朵青铜花尾端连着细细的根茎,固定在底座的侧面,花朵则悬在底座的上空,呈现出怒放的姿态。 直播间: 【草!果然是留声机!】 【准确一点,这已经是一台工艺非常完善的黑胶唱片机了!】 眼前这一台机器,正是现代人所熟悉的,最经典的古典唱片机造型。 用上等的木材制作成底座,底座上的转盘便是放置黑胶唱片的唱盘。 唱盘是金属材质,用车床把铝合金压铸成饼状,上面覆盖一层加工后的虫胶,并在表面刻一层纹理,这样唱片放上去后就不会滑动。 唱盘旁边连着的长臂便是留声机的唱臂、平衡锤和唱针。 那朵铜制的牵牛花自然是用于放大声音的喇叭。 至于驱动唱盘转动的马达,便隐藏在底座内部。留声机刚问世的时候用的是纯机械结构,不需要用电,而是用发条手摇进行驱动。不过诸长泱有灵力电池,所以直接用电驱动,更加方便简单。 这样一台对现代人来说耳熟能详的机器,在修真界却是全然陌生的事物。 除诸长泱外,在场另外三人越发迷茫,黑猫也歪了歪脑袋:“喵?” “好漂亮啊。”解西致对着那朵喇叭花看了又看,发出赞叹,“这是摆饰吗?” 这东西虽然看着有些古怪,但造型特别又雅致,用来装饰倒是不错。 “确实很别致。”解理露出赞同之色,思索道,“我认识一个专门收藏工艺品的老爷,出手很大方,诸大哥要是想找买家,我可以给你谈到一个满意的价钱……” 君倏点头:“不错。” 虽然比起手电筒、电饭锅那些,显得有些普通,不过既然是诸长泱制造的,还是应该要表扬一下。 “这不是装饰品。”诸长泱笑了笑,把解西致刻好的那块黑色圆碟放到唱盘上,再把唱臂转动过去,让唱针落在唱片的纹路中,最后按下开关。 只听“哒”的一声轻响,那圆形的唱盘带着黑色唱片轻轻旋转起来。 与此同时,“叮叮咚咚”数声响起,清脆婉转,正是琵琶的转轴拨弦之声。 房间中骤然一寂。 解理和解西致眼睛猛地一瞪,惊讶不已地看向那台机器。 这机器竟然能够发出声音?!! 解西致更是难以置信,因为这机器发出的声音,正是她方才所弹的曲子,“这、这这……” “这”了半天,愣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君倏亦是一愣,随即扬了扬眉,一脸的与有荣焉:“你果然很厉害。” 开发商:“喵喵喵!” 诸长泱竖起食指:“嘘,先听完。” 几人立刻噤声,怀着激动又期待的心情,继续欣赏着机器发出的声音。 唱盘缓缓转动,带动唱片旋转,唱针随着唱片上的纹路上下移动,准确地重现出声音的波形。 震动通过唱臂传到喇叭,再由喇叭扩大放出,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 解西致录音时虽不明所以,但既是诸长泱郑重交代,自当尽心竭力,所弹的乃是她最擅长的一曲《青天一碧》。 但听弦声清丽,回旋婉转,初时如繁花锦簇,彩蝶翩翩,渐渐声音越来越高,恰似风动繁枝,争鸣,忽而狂风骤雨,飞去,肃杀之情骤起,终于风停雨歇,青天一碧,万里无云。 声音止歇,诸长泱按停开关。 房间中却仍是静默无语。 解西致的技艺极为出色,便是诸长泱这般对音律并不擅长的人,亦是听得心潮起伏,为之澎湃。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更吃惊的是这机器居然完整地留存并复现了解西致的弹奏。 解理刚开始听到声音的时候,还有些怀疑声音是不是从别处传来的,此时却再无疑问。 这个曲调于他再熟悉不过,分明是他妹妹所弹。 “这、这这!”解理看看机器,又看看解西致,犹是不敢相信,“西致并没有在弹琵琶,怎么会有她弹曲的声音?” 诸长泱道:“这个叫留声机。” 一盏茶之前,几位修真界土著还对“录音”“留声”这些词感到困惑难解,此刻却已经不需要再解释。 眼前所见所闻,便是最好的注解。 良久,解理才回过神来,激动得直搓手:“太奇妙了,真的太奇妙了,没想到声音竟然可以这样留存下来!” 修真界倒是有用于传音的法宝,但都以天材地宝炼制,极其稀有,且需要辅之以修为,且传音无法永久保存,基本都是只能传达一次。所以根本不可能用来保存音乐,用于日常欣赏……而且还是保存这么长的一段音乐。 至于凡人境,则几乎没有见过此类法宝。 这台留声机却完全不同,以解理微弱的修为便可探知,这机器所用材料十分普通,不过是常见的木材金属,锻造上似乎也没有用精深的修为法力。 与手电筒一样,这机器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凡品,连使用方法也与手电筒相似,只要拨动一个按钮即可,实在再简单不过。 解西致神情恍惚:“听闻江徽长老前最后一次参加乐天游时,正值境界大成,是时琴声千里,绕梁三日,引为一时佳话。我从小便听大家说,只有真正得道的仙师法器,才能将琴声存于人间,经久不去,让凡人得以观摩。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可以亲眼得见,不用什么法器仙术,只需一台凡品机器,便可以将她的乐声留存下来,这叫她如何不震撼,如何不感慨。 这样一台机器若在宫羽城中现世,可想而知该引发何种轰动。 不止在宫羽城,便是 放在整个缥缈大陆,亦是极为惊人的创造。 “哈哈,确实是一个厉害的创造,不过我也是从别处学来的技术。”诸长泱不敢居功,“都是前人的智慧。” 他说得谦虚,其他人却不好细问,放任何地方,这都是绝无仅有的秘法,稍有眼色的都不能厚着脸皮打探。 解理激动得双颊发红,看诸长泱的眼神更为炙热。 之前看到手电筒时,他已是惊为天人,看到了不以功法而造出接近法器的凡器的可能。 此时再看到留声机,则彻底坚定了他的想法。 即便没有修为,不能进境,只要有足够的智慧,方法得当,一样有可能成为了不起的炼器师。 “我想留声机在宫羽城应该可以卖一个好价钱才对。”诸长泱看向解理,“能不能请你帮我找一个买家?” “当然没问题!”解理忙不迭点头,“这样的机器,绝对有很多人抢着要,你尽管放心,我一定帮你卖到一个满意的价钱!” 又有些不舍,“不过你确定要卖吗?这个机器这么珍贵……” “我也有点想要。”君倏冷不丁开口,眼睛看向诸长泱,迟疑了一下,又补充,“只是一点点,没有就算了。” 诸长泱闻言震惊。 没听错吧?碰瓷倏居然这么识大体!看来素质还是见长啊。 诸长泱不由感到一阵欣慰,好笑地看他:“知道了,再给你做一台。” 君倏眉开眼笑:“哈哈,我又有了。” 诸长泱:“……” 解理、解西致:“……” 直播间: 【好甜好甜好甜!长泱对君倏太好了吧,什么都给他复制一份。】 【这俩不是真的我倒立洗头!】 【之前谁还担心时间太赶不好找买家的,现在知道担心得太多余了吧。这玩意放在爱乐之城,遍地买家啊!】 【笑死,爱乐之城太特么形象了!】 定下售卖留声机的事宜,诸长泱又拿出几块全新的黑胶唱片,对解西致说道:“我想请你再录几首曲子,搭配留声机一起卖,到时候卖出的费用与你分账。” 解西致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怎么能……” “不用觉得是占便宜。”诸长泱打断她,“留声机很珍贵,但好的音乐同样是无价之宝。如果没有动人的音乐作为展示,留声机不一定能打动买家,这是你应得的。你想想,平时客人到乐坊茶楼听曲,是不是也要给钱的。” 放在现代,优秀歌手的版权可是非常值钱的。 解西致还是不好意思,余光看向解理,询问他的意见。 解理略作迟疑,便点了点头,在他心目中,他妹妹的乐声自然是值得回报的。 解西致这才应了下来,敛衽行礼:“谢谢诸大哥。” 解理更是长揖到地:“谢谢,谢谢!” 直播间: 【啊,我好像知道长泱为什么不直接做手电筒让夕夕哥拿去卖了,留声机更适合爱乐之城,还可以让西致妹妹参与到录音里,靠版税分钱,比直接给钱更有意义。】 【确实,还是长泱考虑得周到啊。】 诸长泱对解理的销售能力有着充分的信任,将留声机的销售任务全权交给了他,料想解理应该能卖到一个不错的价钱。 没想到解理比他预想的还要更强一些。 次日早上,诸长泱刚起床没多久,解理便匆匆找了过来,喜气洋洋地说道:“诸大哥,留声机的售卖事宜已经安排妥当?” “卖掉了?”诸长泱惊讶,想到应该很快,没想到这么快,“卖了多少钱?” “还没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只 卖给一个人。”解理搓搓手,说道,“我找了城里最大的华筵拍卖行,请他们进行拍卖。华筵手上有周边几座城市所有大户的名册,由他们通知可以确保不会有漏网之鱼。正好他们今天下午就有一场拍卖,现在都已经安排好了。” 说着拿出一张请帖,“这是华筵特意给我们留的包厢,你和君大哥下午一起去看看吧。” 诸长泱:“……” 解理这才华,放在现代,不喜提玛莎拉蒂都说不过去啊。 卖给一个人。”解理搓搓手,说道,“我找了城里最大的华筵拍卖行,请他们进行拍卖。华筵手上有周边几座城市所有大户的名册,由他们通知可以确保不会有漏网之鱼。正好他们今天下午就有一场拍卖,现在都已经安排好了。” 说着拿出一张请帖,“这是华筵特意给我们留的包厢,你和君大哥下午一起去看看吧。” 诸长泱:“……” 解理这才华,放在现代,不喜提玛莎拉蒂都说不过去啊。 卖给一个人。”解理搓搓手,说道,“我找了城里最大的华筵拍卖行,请他们进行拍卖。华筵手上有周边几座城市所有大户的名册,由他们通知可以确保不会有漏网之鱼。正好他们今天下午就有一场拍卖,现在都已经安排好了。” 说着拿出一张请帖,“这是华筵特意给我们留的包厢,你和君大哥下午一起去看看吧。” 诸长泱:“……” 解理这才华,放在现代,不喜提玛莎拉蒂都说不过去啊。 卖给一个人。”解理搓搓手,说道,“我找了城里最大的华筵拍卖行,请他们进行拍卖。华筵手上有周边几座城市所有大户的名册,由他们通知可以确保不会有漏网之鱼。正好他们今天下午就有一场拍卖,现在都已经安排好了。” 说着拿出一张请帖,“这是华筵特意给我们留的包厢,你和君大哥下午一起去看看吧。” 诸长泱:“……” 解理这才华,放在现代,不喜提玛莎拉蒂都说不过去啊。 卖给一个人。”解理搓搓手,说道,“我找了城里最大的华筵拍卖行,请他们进行拍卖。华筵手上有周边几座城市所有大户的名册,由他们通知可以确保不会有漏网之鱼。正好他们今天下午就有一场拍卖,现在都已经安排好了。” 说着拿出一张请帖,“这是华筵特意给我们留的包厢,你和君大哥下午一起去看看吧。” 诸长泱:“……” 解理这才华,放在现代,不喜提玛莎拉蒂都说不过去啊。 卖给一个人。”解理搓搓手,说道,“我找了城里最大的华筵拍卖行,请他们进行拍卖。华筵手上有周边几座城市所有大户的名册,由他们通知可以确保不会有漏网之鱼。正好他们今天下午就有一场拍卖,现在都已经安排好了。” 说着拿出一张请帖,“这是华筵特意给我们留的包厢,你和君大哥下午一起去看看吧。” 诸长泱:“……” 解理这才华,放在现代,不喜提玛莎拉蒂都说不过去啊。 . 第44章 拍卖会 下午,诸长泱和君倏一起随解理前往华筵拍卖行。 华筵拍卖行位于东城主干道上,平日里主要做酒楼生意,每月于大堂中举办一次拍卖。 酒楼占地广阔,气势恢宏,看得出有些年头,但其豪华程度丝毫不减。 每到拍卖会举行之日,大堂就会暂停日常生意,用作拍卖之用。大门也只供持有请柬的宾客出入,寻常住店客人需从侧门回房。 解理出示了请帖,便有一名跑堂领着他们上了二楼一间门包厢。 包厢十分雅致,圆桌软椅,桌上还备了糕饼灵茶等物。桌子临着一扇雕花木窗,打开窗户,正对着一楼大堂。 大堂深而广,与窗户相对那一面有个台子,平日是歌伶表演之处,拍卖时便作为展台。 堂中摆着十数张八仙桌,每桌各有数名客人,或是锦衣玉带,雍容富贵,或是气息非凡,身负境界。 “华筵拍卖的东西包罗万象,有凡品也有仙器,所以除却凡人境的贵人外,许多修士也会前来观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碰上合用的法宝。”解理解释道,“昔日从孤蓬秘境中找到的宝剑中,有十把就是由华筵拍出去的。” 诸长泱闻言微微一讶,殷堪为曾说市面上共拍卖过十六把从藏剑之地带出去的宝剑,华筵一家居然就拍了十把,可见这拍卖行实力确实非同一般。 解理感慨:“可惜至今无人知晓孤蓬秘境的定境之宝落于何人之手,此前秘境每次开放华筵都会花大价钱请人进去寻找昆山剑,说道昆山剑若能到华筵手中,他们定能将其打造成全大陆第一的拍品。” 诸长泱:“……” 好有事业心的拍卖行,不怪能做那么大。 君倏轻嗤一声,很是不以为然:“孤蓬的剑也就那样吧。” 解理冷不丁给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话,心想君大哥不愧是让孜久问不能自拔的男人,真是好有气派! 这时包厢门被敲响,解理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两名华服男子,一人留着八字胡,另一人四十上下,形容精瘦,两人满脸热切地走进来:“听说诸大师到了,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解理忙为双方引荐,那八字胡乃是负责华筵酒楼生意的掌柜,另一人却是华筵的老板华伯渊。 华伯渊修过功法,只是境界不高,至今只是筑基,不过在商场上却很有名气。 原来他这般身份地位,解理本是见不到的,昨日拿到留声机后,解理先找到的其实是华筵酒楼的掌柜。 掌柜虽不负责拍卖事宜,见过的拍品却不知凡几,眼力自是不凡,一见到留声机,顿时惊为天物,当即请出了华伯渊亲自定夺。 华伯渊得知此物乃近日声名鹊起的诸长泱所造后,更是大为激动。 诸长泱可是近来风头最盛的炼器师,华伯渊早听说过他的事迹,知晓许多人都想找他炼器。只是诸长泱行踪飘忽,为人又低调,华伯渊一直没机会与他搭上线。 没想到机会突然就送上门了。 “早听说诸大师天才年少,今日能得一见,真乃我等之幸。”华伯渊连吹带捧,稍作寒暄之后,便拿出玉牒,“大师若是不嫌弃,不妨交个朋友,以后你有任何东西想要拍卖,都可交给鄙人来办。” 诸长泱听明白了华伯渊的来意,原来是和他继续保持合作。 诸长泱对拍卖的兴趣其实不是很大,他目前能做出的东西与修真界的仙器大不相同,许多在现代是服务大众的实用产品,只有量产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价值。拍卖却是讲究稀有的行业,与这些物品被创造出来的初衷其实是背道而驰的。 不过稍作思考之后,他还是拿出玉牒,与华伯渊交换了通讯密令。 多条渠道总是没坏处,而且诸长泱以后还是要走修真炼器师的道路,而那些不能量产的法器,说不准还是需要拍卖行帮忙。 最重要的是,华筵除了拍卖,本身更是一个极佳的宣传渠道。 华伯渊喜上眉梢,又闲话几句,眼看拍卖即将开始,才起身告辞,临走又问:“对了,诸大师制造的这台‘留声机’用的是何种功法,不知是否方便告知?” 拍卖物品时需要简单介绍其来历功用,工艺法门,这留声机十分神奇,技术上却见所未见,叫人无迹可寻,在写介绍词时难免感到棘手。 诸长泱不知怎么跟他们解释,想了一下,干脆概括道:“你可以称之为工业制造技术。” “工业制造?”华伯渊低头咀嚼两遍,随后拱手长揖,“多谢诸大师指点。” 不多时,大堂传来喧哗声,拍卖会正式开始。 今日的拍卖本只是循例拍卖,关注的人并不多。直到昨夜,华筵突然发出消息,通知所有大客户,他们得到了一样能留存仙人天音的稀世珍宝,瞬间门吸引了整个宫羽城的贵人侧目。 宫羽城人对仙音天籁最是痴迷,华筵又如此郑重其事,虽不知那珍宝究竟如何,亦决计不能错过,前来参加拍卖的人数一下翻了几番,坐席都险些不够。 本次拍品共有十件,留声机作为压轴,被安排在最后。 诸长泱也不着急,饶有兴趣地观看前面的拍卖情况。 华筵的拍卖品果然包罗万象,有炼器师炼出的法器,从隐世符师手中收来的符书,秘境里带出来的材料,也有凡人境收藏的古董珠宝,甚至有域外之人远渡重洋带来的经文香料等。 “接下来这一个,相信在场许多贵客都已经听说过,乃是近来引发许多关注,永昼天侯施云小公子出品的的善法灵穗。”负责主持拍卖会的主事打开一个设有防盗禁制的木盒,盒中放着一个发着淡淡金光的缨穗,“侯小公子乃永昼天侯长老的独子,天生聪慧,身兼适合修剑和炼器的双上品灵根,不到三十已有金丹修为。这善法灵穗正是侯小公子近期的天才之作,以织金鸟的羽毛和骨头炼成,挂于刀剑之上,可以使刀剑威力大增,是为善法……” 这介绍词洋洋洒洒,极尽溢美。 诸长泱越听越有既视感,不禁“咦”了一声,看向君倏:“阿瓷,这个灵穗跟你的剑穗有点像啊。” 当然这个的成品比君倏当日做的要细致许多,羽毛已经练成缨穗的形状,不若君倏所炼的那么粗犷。 “君大哥的剑穗?”解理耳朵瞬间门竖起,看似不经意实则迫不及待地问,“是孜久问送的那个吗?” 诸长泱:“咳咳咳。” 这事怎么没完没了啊! “我没有剑穗。”君倏脸色就是一黑,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金色的小风车吹了一口,“我只有这个。” 解理:“……?” 噫,好怪的画面。 诸长泱注意力转回拍卖场上,笑道:“这个侯施云的思路跟小瓷倒是不谋而合。” 修真界中用于给武器叠buff的法器其实不少,不过刚好是织金鸟火羽和骨头所炼的穗子,这巧合度就很高了。 当然,修真界没有所谓抄袭的说法,再说君倏炼的那个剑穗也没用过几次,见过的人并不多。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侯施云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说起来,侯施云还是我以前的师兄呢。”解理突然开口。 诸长泱思路被打断,转头看解理,若有所悟:“这个侯长老,就是你以前拜的师父?” 解理点头,脸色有些落寞:“侯长老是永昼天辈分最高的长老,已经许多年都没有收过徒弟,可惜我运气不好。” 当年他拜入永昼天,得蒙侯长老垂青,引来多少人艳羡,哪知世事如斯无常。 “罢了,不说这些了。”解理强自笑了笑,“继续看拍卖吧。” 善法灵穗这种可以给武器增益的法宝一向抢手,何况还是永昼天风头正捷的炼器师出品,转眼便被一名用刀的修士高价拍走。 主事接着又拿起一个盒子打开,盒中是一本发黄的小册:“接下来这一件,出自积金宗的司寇洛宗主。” “司寇洛”之名一出,全场的修士瞬间门引颈,连诸长泱都不由自主地凝神看去。 不怪大家激动。积金宗可是缥缈大陆上唯一与永昼天齐名的炼器大宗,宗主司寇洛更是名满九域十八洲。 连诸长泱都久闻他的大名。 无他,这人正是炼出了传讯玉牒的修真乔布斯。 以司寇洛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他所炼的法器已经很少能流到市面上,要么是各大宗派掌门直接委托的定制产品,要么一炼成,就立刻被有渠道有关系的人买走。 没想到华筵拍卖行居然能在这样一场常规拍卖中拿出司寇洛的东西,当真是实力非凡。 在场修士惊诧之余,精神纷纷集中起来,只待主事介绍完毕,便要出价。 司寇洛自出道以来,手中可是从未出过凡品,这本册子看着平平无奇,内里肯定大有乾坤。 等会怕不是要争破头! 众人期待中,主事继续介绍:“这本册子,乃是司寇宗主当年初入积金宗时所用的习册,上面有司寇宗主求道之初留下的笔记,还有他私下的一些随笔,学习感悟等等,是研究司寇宗主早年学习思路非常珍贵的材料,感兴趣的客人千万不要错过。” 场下:“…………” 有人当场没忍住“切”了一声,现场期待值瞬间门降到谷底。 诸长泱差点没喷出来。 搞半天根本不是司寇洛炼的法器,只是他用过的一本册子,还是初阶的。 四舍五入,约等于中科大校长小学用过作业本,不能说完全没有价值,但价值确实也十分有限。 要不是司寇洛本人的光环加持,这样一本册子,丢在旧书摊都没人会多看一眼。 难怪华筵先前都没有提过,要真是司寇洛的法器,华筵能不提前大肆宣传才怪。 主事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丝毫没受气氛影响,面不改色地继续流程:“现在开始竞价,司寇宗主年轻时用过的习册,起拍价五十中品灵石,每次最低加价十中品灵石,请出价。” 场下沉寂片刻,才有人慢吞吞喊了一声:“六十,中。” 很显然,大家对这本册子都没有多大兴趣。这也正常,这册子既非法器,内里亦无高深功法,说是司寇洛的笔记,却是他初入仙门时的随笔,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有高深的研究。 何况在场修士大多根本不是炼器师。 诸长泱想了一下,隔着窗户出价:“七十,中。” 解理有些奇怪:“诸大哥,你买这个做什么?难道你喜欢司寇宗主?” 不怪他这么想,除了粉丝,谁会花大价钱去买一位校长的小学作业本啊。 “嗯?”君倏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信息,蓦地转过头,目光炯炯地逼视诸长泱,“为什么?这个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没有的事。”诸长泱狂汗,“我就是想看看优秀人才的笔记,向人学习一下。” 他也是刚刚想到,这册子对那些有宗派的炼器师来说或许过于粗浅,对他来说却是刚刚好。他自穿越以来,在修行方面一直靠自学,外面虽然能买到初阶课本,总有些看不明白的时候。 司寇洛堂堂修真乔布斯,他的小学笔记说不定有思路提供。 “这样啊。”解理挠挠头,“但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不比司寇宗主逊色。” 诸长泱悲从中来,抚膺长叹:“你不懂。” 他以前学历是不错,可是在修真界不够用啊! 诸长泱出价后,场上再次沉寂下来,加个一两次价已经是看在司寇洛的面子上,再贵可就不礼貌了。 “七十一次……”主事连喊三次,始终无人再加价,终于拍板,“司寇洛宗主早年用过的习册,成交价七十中品灵石,由二楼三号包厢贵宾拍得。” 诸长泱一拍大腿:“糟了,我都给忘了,我现在根本没有钱。” 解理被他吓了一跳,呵呵笑道:“不用怕,等下拍完留声机就有了。” 诸长泱松口气:“有道理。” 如此又拍了两样物品,循例的拍品总算全部拍完,到了压轴的时刻。 主事便即退下,换了华伯渊亲自上来,显得十分隆重。 “接下来是今日最后一件拍品,许多人应当已经提前收到本行的消息,乃是一件可以留存天籁仙音的神器。”华伯渊难掩激动,特意卖了个关子,“诸位不妨猜一猜,会是什么东西?” 在场许多人,特别是宫羽城及周边的人士便是冲着这物品而来,闻言已是按捺不住,猜测纷纷。 “我猜是一本极为珍贵的乐谱,记载着已经失传的仙人妙音。” “不,都说了能留存仙音,肯定是最顶级的乐器,可以奏出绝无仅有的音色,还能如前江长老乐天游上的演奏那般,绕梁三日,经久不去。” “啊,难道是哪位仙师用过的乐器,上面还留有仙师演奏的余音?”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 越说越是笃定,甚至有人大胆地猜测说不定就是江徽当年演奏所用的瑶琴云云。 华伯渊见关子卖得差不多了,才微微一笑,让人将东西抬了上来。 那东西放在一个精致的托盘之上,上面以法术设了一个保护的罩子。 场下顿时大为疑惑。 隔着罩子,看不出这东西具体是何模样,但这体积高度,看着既不像乐谱,也不像任何一种乐器。 华伯渊小心翼翼地将罩子撤去,同时揭晓答案:“诸位,这一台,便是由工业先驱诸长泱大师亲手制作的稀世奇珍——留声机。” 众人:?? 这什么玩意?一朵青铜花? 诸长泱:???? 不是,你们这些中间门商是不是太浮夸了,这种名号怎么取得出来啊! 直播间门: 【神特么工业先驱,本来看得正激动呢,把我气氛都整没了!】 【萨鲁曼大怒,并点了个踩!】 场下可是有不少修士,立时就有人看出这物品通身普通材料,不具有任何灵力。 有人冷嗤一声:“故弄玄虚,分明只是一个怪模怪样的凡器罢了。” “不错,这东西根本不是法器,一点灵力材料都没有,何来稀奇?” 修士一开口,那些凡人境的贵客更加皱眉不止。 “华老板,你解释一下,这东西跟天籁仙音有何关系?” “叫我们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就给我们看这个,这玩笑可开大了。” “就这么一朵牵牛花,有什么稀奇的,这城中就有大把工匠可以打造。” 一时间门,场下全是不满之声,有人更是气得一拍桌子,便要离开。 便在这时,一阵“叮叮咚咚”之声响起,清丽婉转的琵琶声缓缓流淌,传入众人耳中。 这乐声出现得极其突然,众人不禁一愣。 有人下意识地四处张望,询问道:“是谁在弹奏琵琶?怎地不见人影?” 这乐声分明离得极近,应当是在大堂之中,可放眼四周,并不见任何手持琵琶之人。 另一人道:“好高明的技艺,好动人的韵律,好一曲空阔畅快的《青天一碧》!是哪位大师在弹奏此曲?何不出来一见?” “得闻清音而不见人影,华老板莫非请了仙师奏乐,那倒可以原谅你作弄我们。” 华伯渊面带微笑,难掩得意之色:“诸位,还请仔细听这声音来处。” 在他的提示之下,终于有人发现端倪,指着台上失声喊道:“是那朵花发出来的!声音是从那朵花里传出来的!” 其余人等大吃一惊,齐齐看向台上,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动人的琵琶音律,竟然是从这个怪模怪样的机器中发出来的。 全场哗然。 . 第45章 焦糖珍珠奶茶 “这、这这……为什么这朵花里会有琵琶的声音?难道这是仙界来的奇花?” “是神器,是留着仙师演奏余韵的神器!你们听这琵琶声,鸣泉飞溅,婉转,如此技艺,当是仙师手笔!” 宫羽城的贵客已是情难自抑,这模样古怪的铜花竟然能发出声音,还是如此完整悦耳的琵琶曲调,这比预想中的神仙乐器更出乎意料,也更叫他们惊喜。 一干修士却是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这东西明明没有灵力,何来仙音?” “等等,刚刚老板说,此物乃什么工业先驱诸长泱所造……莫非就是那个造出了灵力电饭锅的诸长泱?” “啊?!是他!” 单说诸长泱,许多人一时尚想不起来,但提到灵力电饭锅,立刻就知道了。即使还有不清楚的,亦立刻被人科普。 “早听说诸长泱擅长用凡物造出神奇物品,我还道是夸大其实,看来当真如此。” 宫羽城本地的客人早已按捺不住,高声询问。 “神音妙器,真乃奇珍,华老板,这个如何出价?” “不急,待听完这一曲。”华伯渊对留声机引发的效果很满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大家听完。 客人中有真风雅者,早已沉浸乐声之中,出声应和:“对,听完这曲再说。” “好啊,弹得真好啊,意与情融,堪比瑶音阁仙师。你们小点声,莫要扰了这雅音!” 一曲不长,很快弹奏完毕。 华伯渊按下开关,微微一笑:“诸位都看到了,这留声机可以留存世间妙音,只要这样一按,不需要任何法力,就可以启动,随时欣赏歌乐。” 一听不用法力就能使用,客人中又是一阵骚动。 如此神器,使用竟如此简单? 华伯渊看气氛炒得差不多了,这才说道:“诸长泱大师最新杰作留声机,起拍价三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品灵石。” 上品灵石极为珍稀,一颗可抵一千中品灵石,一下品灵石,日常甚至很难见到。 诸长泱穿越至今,除了从孤蓬秘境带出的昆山片玉外,就从未见过上品灵石。 平时一颗上品灵石,便可以买到品质极好的顶级法器,方才永昼天侯小公子炼的灵穗,最终不过以六品灵石成交。 留声机既没有使用名贵材料,亦没有任何能对修炼或斗法有任何加成的功用,根本比不上那些真正的传音法宝。 这样一台器物,起拍价就定到了三上品灵石,价格不可谓不惊人。 一些重视功法灵力的修士当场皱眉,觉得太也离谱。 更多人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尤其是凡人境的贵人,觉得这样的奇物比那些需要功法发动的法器还要更好,这个价格理所应当。 “四上品灵石。” “加五品灵石。” “五,上品灵石。” 直播间: 【啊啊啊,看大家抢着喊价的样子,我也好激动!】 【哈哈哈哈哈,我看过记录,爱迪生的留声机在世博会亮相的时候,引发了人们排长队参观,现在我知道是什么场景了!】 【正常啊,我们现在习以为常,但在以前这些就是奇迹。】 【这么一说,突然觉得我们简直就是生活在神迹之中啊!】 喊价声此起彼伏,隐隐还能听出迫不及待。不消多时,价格便喊到了八上品灵石。 这个价格已经接近华筵最近几年的记录,前瑶音阁江徽乐天游上惊天一奏,余音绕梁三日,之后他曾经用过的一把瑶琴被赠出拍卖,成交价便是八上品灵石。 场下静了下来,无人再开口出价。一些惯以灵力功法作为评判标准的修士暗暗咋舌。 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许多人的负担能力,即使还有能力加价的富豪,也不得不掂量一下,如此巨资投入,是否值得。 华伯渊面带微笑,这个价格,正是他一开始预测的极限,便不慌不忙地喊道:“八上品灵石一次。” “八上品灵石两次。” “八上品灵石三……” 眼看就要拍板,突然二楼角落处的包厢里传出来一道沉沉的声音:“十二,上。” 那声音显然故意压低,听不出原本音色,内容却不亚于惊雷。 场下哗然,纷纷转头看向声音来处,想看看是什么人物,出手如此豪迈。 可惜包厢都是一些身份特殊的贵客预订,设有专门的禁制,从外无法窥探。 就连华伯渊心中都不由一跳,脸上倒是维持住了冷静。 这个价格已经远超他开始的预期,也足够让其余人等退怯。 华伯渊收敛心神,喊了三声,果然无人再往上加价,于是落槌成交。 诸长泱一行人在包厢中等了一会,就见华伯渊和掌柜匆匆而来。 华伯渊满脸喜色,对诸长泱的热情程度更上一层:“诸大师,你看到了,留声机拍出了一个不错的价格,总算不负所托。” “有劳有劳。”诸长泱握手致意,脸上淡定,心中已经哗哗流泪,十二上品灵石!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价格啊。 看看,这就是销售渠道的重要性。 华伯渊满口溢美之词,说了一会,才转入正题:“那位客人已经交了钱,待我们稍作核算,等会就能把钱给你。不过上品灵石没有那么多,一些需以等价中品灵石支付。” “没问题。”诸长泱点头,他早已注意到,上品灵石十分稀缺,多数时候都是以中下灵石代替。 解理好奇地问:“华老板,请问是哪位客人买走了留声机?” 这么大的手笔,想来当是城中名人,解理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 华伯渊却摇了摇头:“抱歉,那位客人要求保密,我不便透露。” 解理有些遗憾,但也没再追问。 诸长泱倒不觉奇怪,有钱人都喜欢搞神秘。 华伯渊极会做人,本来华筵拍卖要收两成手续费,他为表继续合作的诚意,最终只收取了两块上品灵石费用,给足了诸长泱十颗上品灵石的金额。 还将诸长泱拍下的司寇洛的小学作业本免费赠给了他。 诸长泱也没客气,反正华伯渊早晚会把这些钱从他身上赚回来的。 眼下正事要紧,当即将其中两张票据交给解理:“你拿着,赶紧带西致去买琵琶。” 解理接过票据一看,手上顿时一抖:“不不、不行,我们怎么能拿那么多!” 诸长泱给他的票据,足足有两千中品灵石,占了整体获利的两成。 “你刚刚亲耳听到了,大家都说留声机播出来的是仙师音韵,如果没有西致录的唱片,光机器未必能卖到这个价格。”诸长泱笑道,“我认为,以西致的技艺和功劳,收这个费用,是合情合理的。” 提到此事,解理情不自禁露出骄傲的笑容。 对他来说,今日最开心的还不是留声机引发的轰动,而是场下各位贵客对那曲琵琶的洋洋赞美。 他可是听到好多人说,那是只有瑶音阁仙师才能奏出的曲调。 如此踌躇一会,见诸长泱坚持,解理还是收了下来,匆匆辞别二位大哥:“我带西致去买琵琶,你们等我好消息。” . 次日上午便是绕梁学院大考。 诸长泱丝毫不担心,拍卖会上他已经看到大家对解西致技艺的肯定,那些人中可不乏精通乐律的风雅之士。 想来只要解西致发挥正常,瑶音阁的offer绝对十拿九稳,拔得头筹与那位江徽同奏亦未可知。 闲着无事,诸长泱干脆带着君倏一起到市场逛了一圈,采购了些鸡蛋、米面、盐糖调料之类的日常食材,还找到了一些域外之人带来的特殊香料和葡萄之类的异域水果。 这些异域产品数量少,价格昂贵,若在一天前,诸长泱肯定擦干口水就走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刚刚大赚一笔,这点钱不过洒洒水!于是大手一挥,买了好些香料果品。 大考上午就能出结果,诸长泱烤了个蛋糕,准备给解西致庆祝。 看着还有时间,他又找到客店掌柜,给了些钱,借他们厨房一用。 君倏本来懒洋洋地趴着,用脚玩猫,见诸长泱进厨房,立刻起身跟了进去,好奇地问:“你要做什么?” 诸长泱露出个神秘中带着一丝邪恶的笑:“做个可以跟蛋糕搭配的东西。” 君倏眼睛一亮:“更大的蛋糕?” “那不叫搭配好吗。”诸长泱让他整无语了,卖了个关子,“你等下就知道了。” 君倏便没追问,站在一旁看诸长泱操作,开发商跟了进来,蹲在他脚边,歪着脑袋一起看。 诸长泱拿出上午买的红糖、糯米粉等物,先将红糖放到水中融散熬煮。 不一会红糖水就沸腾起来,他迅速倒入糯米粉,用一双筷子快速搅拌,待糯米粉粘结成块,再揉成一个有些粘手的面团。 如此,初步工作完成,便朝君倏招手:“小瓷,过来帮忙。” 君倏走过去:“做什么?” 诸长泱把面团搓成尾指粗的长条,用刀把长条切成小段,再推到君倏面前:“你把这些搓成小球,记得搓圆一点。” “哦。”君倏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不过搓了一颗,就皱起了眉头,“粘到手上了。” 诸长泱“哈哈”一笑:“手要沾些水。” 边说边从盛水的瓢里捧了一点水,洒到君倏手上,怕不够均匀,还抓着君倏的手搓了一下,“这样就好了。” 君倏感到对方的手从自己的手心一抚而过,直到指尖,微微有些痒,整个人不由自主僵了一下,心脏怦怦跳动。 感觉有点奇怪,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最终只瞄了诸长泱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搓丸子。 丸子很快搓好,诸长泱另盛一锅水,将其下锅煮到漂起,再捞出来放到冷水中降温。 君倏看着漂在水中的红糖糯米小丸子,问道:“这样就可以吃了吗?” “还没,这个只是配料。”诸长泱笑道,又拿出砂糖、牛奶和茶叶,“接下来才是重点。” 他把半碗重新碾细过的砂糖放到一个小锅里,再把锅放到火上干烧。 锅底很快被烧热,砂糖先融化成粘稠状,很快变成琥珀的颜色,隐隐还有一点焦味。 君倏连忙提醒:“要烧焦了。” “就是要有一点焦的。”诸长泱说道,这才不慌不忙地把牛奶倒下去。 牛奶和烧热的锅底接触发出“嘶啦”的声响,融化的焦糖遇冷凝结成块状,不过随着牛奶温度升高,糖块又再次化开。 接着把茶叶放下去,茶叶被热牛奶泡开,渗出茶色,和牛奶融为一体。 如此沸了一会,诸长泱就把锅从火上拿开,用漏勺把茶叶过滤掉,总算大功告成。 直播间: 【好熟悉的流程,减肥人快逃啊,是万恶的珍珠奶茶!】 【这玩意终于要祸害到修真界了吗?!】 【诸长泱好恶毒的用心,居然这样对修真人士,还让不让他们辟谷了!】 诸长泱盛了一碗煮好的奶茶,捞了些糯米丸子放进去,递给君倏:“来,试试我的特调饮品,焦糖珍珠奶茶……小心烫。” 其实珍珠用木薯粉做好一点,不过那玩意是舶来品,诸长泱目前还没有找到,好在糯米粉也能用。 “焦糖珍珠奶茶?”君倏有些疑惑。 他并非第一次见到奶茶,凡人境一些游牧为主的洲域有喝奶茶的习惯,一些大城市如宫羽城中也有人售卖,不过通常奶茶都是咸的,加糖还是第一次见,还是焦了的糖。 至于“珍珠”二字为何用在此处,就更叫人感到难解。 君倏接过碗,就着碗沿喝了一口。 下一秒,他眼睛微微一睁,对着碗里的奶茶吹了几下,又喝一口。 大概还是觉得太烫,干脆一手掐诀,对着奶茶一通操作,生生将奶茶的温度降了下去。 感觉温度刚刚好了,这才端起碗,优雅又快速地一口干完,待奶茶喝得差不多,才吃到碗底的珍珠,先是有些奇异,嚼了几嚼之后,立刻找来一把勺子,将珍珠一扫而空。 然后把空碗往诸长泱面前一递:“我还要。” 诸长泱:“……” 君哥还真的是,挚爱垃圾食品。 修真界其实有很多精致的美食,但奶茶和蛋糕的味道实在霸道。 这时节糖还是贵重物资,少有食物会大量添加,惯常的奶茶都是加盐,也因此,这种浓郁的香甜气味更有着让人难以抵抗的吸引力。 人类对高能量食品的追求是刻在dna里的,现在诸长泱可以确定,修真人的dna似乎也没能彻底摆脱这种本能。 难怪辟谷那么难。 看着君倏眼睛亮亮的样子,诸长泱不禁好笑,又倒了一碗奶茶,加上珍珠,摸出一根尾指粗的竹子递过去:“用这个吸着喝。” 这是他用厨房找到的竹杆打磨加工的纯天然吸管,大小刚好适合用来喝珍珠奶茶。 不过使用感还是差一些,等有时间要抽空炼两根玻璃吸管才行。 君倏接过竹子吸管,放到珍珠奶茶中吸了一口,瞬间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开始兴致勃勃地玩珍珠。 诸长泱又倒了一碗放到地上给开发商:“等凉了喝,小心烫到猫舌头。” 普通猫要注意健康喂养,奶茶不能多喝,不过开发商是妖兽,区区奶茶放不倒它。 开发商围着奶茶转来转去,尾巴狂甩,十分迫不及待。 诸长泱被这一大一小两个碰瓷怪笑到,摇了摇头,干脆又找了点油、牛奶和鸡蛋。 君倏一边吃珍珠一边凑过来:“还要做什么?” “做点装饰蛋糕的奶油。”诸长泱道。 奶油做法简单,就是费点手工。这会手上没有吉利丁片,所以诸长泱决定做个简易版本。 牛奶倒入锅中,加入鸡蛋和砂糖,一起加热搅拌,等三者彻底融合之后,再把食用油倒进去,再搅拌到粘稠状,这样基础工作就算完成了。 最后等奶油温度降下来,隔着冷水打发即可。这一步自有人工打发器君倏完成。 君倏现在对打发东西得心应手,不一会就打发完成。 纯手工奶油轻盈富有光泽,泛着淡淡的黄色。 诸长泱切了一小块蛋糕放到盘子里,接着给蛋糕涂上薄薄一层奶油,最后点缀上两颗葡萄。 “好了,这就是你的下午茶。” 直播间: 【君倏完了,吃了这些玩意,以后恐怕很难修仙了。】 【我不同意,有珍珠奶茶和奶油蛋糕的日子,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 第46章 魔修的朋友 为了避免君倏一个人就把蛋糕全部吃完,诸长泱不得不提醒:“现在只能先吃一块,其他的等解理他们来了再一起吃。” 君倏挖奶油的手顿时一缓,悻悻道:“好吧。” 接着抱怨,“他们怎么还不来?” 诸长泱失笑,不过看了下天色,确实有些迟了,这会已经过了晌午,按说结果早该出来了。 如此又等了一会,终于等到解理匆匆赶了过来,只是跟预想中不同,解理脸色很不好看,眼中隐隐还有泪光。 诸长泱隐隐有不好的感觉,问道:“怎么了?” 解理咬着牙,酝酿了一会才开口:“西致没、没考上。” 诸长泱一愣:“怎么会?!” “彭故和于溪程考上了,彭故还拿了第一。”解理语气中含着恨意,悻悻道,“彭故就罢了,于溪程的修为比西致可差得多了,之前几次考校,他都落在录取名次之后,这次却刚好排到了西致前面,把西致挤了下去。” 他不敢明说解西致一定是被暗箱操作下来的,但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解西致会考不过一个原本一直徘徊在末端的人。 诸长泱眉头皱起:“这个瑶音阁的录取考校,看来有很多猫腻。” 解理静默了一会,说道:“绕梁学院的问题,早些年就有了,本来他们收的人中,有好些都是花了钱上去的,只是以前是另外再加名额给他们,其余人还是正常录取,这次却、却……” 诸长泱一时无言。 其实各大仙门都会放松条件收一些富家子弟创收,像沈遮就是砸钱进的斩苍派。 但基本的公平总是有保证的,到底是修仙门派,有天赋的生源才是首要,不可能本末倒置。 绕梁学院这次大考,居然把先前次次第一的解西致刷下来,很显然是有人故意针对。 背地里搞动作的人是谁,其实不难猜测。让人吃惊的是瑶音阁这样顶级的音修大派,彭故居然能够买通考官,实在耐人寻味。 只是心中再多不平愤恨,仙门缥缈,相去甚远,终究不是凡人所能置喙的。 即使解西致还能再去别的音修门派,但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属意的宗门刷下来,心里这道坎只怕很难过去。 “西致现在怎么样?”诸长泱问。 “她在家里躲着,不肯见人。”解理叹了一声,“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行,你先去看着西致。”诸长泱本想跟过去看看,只是这事他实在帮不上忙,料想现在解西致大概不愿意见外人,终究是没开口。 想了想,拿出烤好的蛋糕,找跑堂借了个食盒,切了两块放到食盒里,抹上奶油递给解理,“这个你带去给西致吃。” 解理闻到浓郁的香甜气味,只觉口水疯狂分泌,接过点头:“谢谢诸大哥。” 诸长泱送解理出了门外,看着解理走远,才转身回去。 不想这一回头,居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迎面走来一人,一身黑衣,头戴黑纱斗笠,虽然没看到面容,但这装备,除了殷堪为还能是谁。 诸长泱两步走上前去,挥手招呼:“殷兄,好久不见,原来你也在宫羽城啊。” 殷堪为微微一愣,还没开口,他的身后突然探出来一道青色人影,惊奇地问道:“堪为,这是你朋友吗?” 诸长泱才发现原来殷堪为并非孤身一人,只是同伴大约在看什么,落后了一步。 这同伴一身青衣,头上戴着个同色的青纱斗笠,就这造型,不用介绍都知道跟殷堪为是一伙的。 诸长泱暗想莫非也是一位魔修,不过并没有多问,反正什么修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现代人不搞种族歧视。 殷堪为不知什么原因,迟疑了片刻,直到青衣人催促,才为他们引见。 “这位就是我在孤蓬秘境认识,送我蛋糕的朋友。”殷堪为想了一下,才继续道,“诸兄。” 诸长泱:“……?” 他名字又不是不能说,没必要搞这么神秘吧? 殷堪为又指了指青衣人,“这位是江兄弟,你当日送我的蛋糕,我便是留给了他。” “幸会幸会。”诸长泱抱了抱拳,有点明白了殷堪为古怪的介绍方式。 看来殷堪为不提名字并非为他,真正目的还是为了避开这位江兄弟的名讳。 殷堪为遮遮掩掩,姓江的青衣人倒是落落大方,语中带笑:“原来你就是送堪为蛋糕的人啊,久仰,蛋糕非常好吃。” 又道,“正好我跟堪为在旁边茶楼定了间包厢,阁下不妨一起来。” 诸长泱觉得殷堪为的态度很值得商榷,便要婉拒,这时君倏端着装蛋糕的小盘子,一边用勺子挖一边走出来,抱怨道:“你怎么出来这么久?” “君兄。”殷堪为抱拳招呼,脑袋微微向下,隔着纱帘,看向了君倏的手上,“这是?” “是奶油蛋糕。”君倏露出个得意的笑,“比普通蛋糕更好吃。” 殷堪为沉默片刻,转向诸长泱:“诸兄和君兄不介意的话,不妨一起来喝杯茶水。” 诸长泱:“……” 殷堪为对他这位朋友是真够意思啊。 这时候拒绝的话,殷堪为应该会觉得他是为了不分蛋糕给他们吧? 只好轻咳一声,“那就一起去吧。” 茶楼与诸长泱下榻的客店相去不远,殷堪为订了一间隐秘的包厢,且让店家提前备好果品香茶等物,显然不欲中途有人进来。 进了包厢,殷堪为与青衣人摘下罩面的纱笠。 诸长泱顿觉眼前一亮,外间就觉得这青衣人身段风流,气质翩然,没想到相貌还要更加出色。 琼鼻薄唇,色若朝霞,一双丹凤眼英气勃勃,自有一股倜傥气度。 便是在遍地美人的修真界,这容貌亦是罕见。 诸长泱情不自禁多看了他两眼,又回头看了看君倏,心里感动极了。 这样两张脸同时出现在他直播间,流量那还不刷刷往上窜啊!于是热情地安排座位:“来,小君,你坐到江兄弟旁边去。” 君倏莫名:“为什么?” 当然是同框方便网友截屏啊。 “我要做奶油蛋糕。”诸长泱面不改色,“这样能留出位置方便我操作。” 青衣人微微一笑:“麻烦诸兄弟了。” 君倏感觉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反正只是一个座位的事,就没再多说。 直播间: 【我靠,长泱太懂了!我疯狂截屏!】 【嗷嗷嗷!魔头哥的朋友也太好看了吧,难怪魔头哥对他那么好,还特意把蛋糕留给他吃。】 【不过这位美男是什么身份啊,怎么感觉魔头哥好像不太愿意介绍?】 诸长泱从口袋中端出蛋糕,切了几块抹上奶油。 正好奶茶和珍珠还有剩,便一起拿了出来。考虑要待客,还不忘升级一下装备。 高级茶楼都有专门供贵宾使用的琉璃盏,诸长泱借来几个,将珍珠奶茶装进琉璃盏中,插上竹吸管。 不一会,另三人面前就都摆上了一碟三角形的葡萄奶油蛋糕和一杯珍珠奶茶。 直播间: 【又来了,长泱敢不敢把修真界的画风搞得再怪一点?!这么古色古香的背景,这么仙气飘飘的仨人,这么现代风的下午茶……容我再看一 眼。】 【2333这画面真的好诡异,我要截下来发给基友!】 青衣人喝了一口奶茶,顿时一拍掌:“好喝!” 诸长泱遗憾道:“可惜没有冰块,这东西冷的更好喝。” “冰块?这简单。”殷堪为倒了一杯水握在手中,凝神聚气,少顷,杯中飘出薄薄的冷气。 他把杯子递给诸长泱,“好了。” 诸长泱接过一看,果然杯里的水已经凝结成冰,不禁竖起大拇指:“厉害。” 你们修真界还是那么先进。 便给三人的奶茶中都加上冰块,摇匀之后,三人再喝,果然风味更进一步。 如此,几位修真人士围坐一桌,一边喝冰奶茶,一边挖奶油蛋糕,可谓其乐融融。 很快吃完下午茶,青衣人一脸满足,踌躇了一会,向诸长泱拱手说道:“诸兄弟,不知道方不方便将这蛋糕和奶茶的做法告知?我有几道独门的糕点方子,滋味也十分不错,你若愿意,可以与你交换。” “不用这么客气。”诸长泱笑道,“这东西没什么特殊的,你想学说一声就是了。” 遂将蛋糕的教程详细地说了一遍。 青衣人没料诸长泱如此豪爽,对他好感大增,说道:“好,我也将我的方子告诉你。” 拿出纸墨,铺到桌子上,倒了些清水到墨砚之中,却不用笔,只用手轻轻一挥,那墨汁便自飞起,落到纸上,化作一行行字迹。 少顷,墨迹干透。青衣人将纸拿起递给诸长泱:“这两道是我平素喜爱,诸兄弟不妨一试。” 诸长泱接过一看,上面写着两道食谱。 一道叫“杏酥饮”,一道为“蜜渍梅花”,名字都甚有雅意,其后为用料和做法。好在所用材料都是些凡人境的东西,没有稀罕的灵草仙花。 “谢谢,我回头试试。”诸长泱将方子仔细叠好收起。 青衣人心情大好,这才抚掌说道:“实不相瞒,我今日与堪为约见,是因得了一件奇物,特意带来给他欣赏。难得与两位有缘,正好可以一起看看。” 殷堪为微微一笑:“我江兄弟说,此物十分神奇,不用高深法术,便能发出奇妙音律,两位今日可有耳福了。” 诸长泱觉得这介绍词有点太耳熟了,不禁问道:“你这东西,不会刚好是从华筵拍卖行拍来的吧?” “咦,你怎么知道?”青衣人有些意外,随即恍悟,“华筵的消息果然传得很快,你是不是听到过别人提起了。” 边说边从芥子袋中搬出一台连着木盒的青铜喇叭花,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上。 “说起来,制造这台机器的人还是你的本家,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就是制造出灵力电饭锅的工业先驱诸长泱。”青衣人说道。 包厢中陷入沉寂。 诸长泱一言难尽,很想立刻掏出玉牒祖安华伯渊。 这个破外号该不会以后都要和他连在一起了吧! 殷堪为脸色也十分古怪,还一会,才慢慢举起手,指了指诸长泱,说道:“他就是诸长泱。” 青衣人:“……?” 因定境之宝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殷堪为为免节外生枝,并未向任何人提起过诸长泱的名字,与朋友说到时,也只一笔带过。 是以青衣人还真不知道这位诸兄就是诸长泱本人。 怔愣半晌,青衣人才恍然回神,满脸诧异之色:“你当真就是诸长泱大师?” “我是。”诸长泱怪不好意思的,“大师就别叫了,当不得。” “哪里,你那技艺可奇妙得狠。”青衣人大为激动,说道,“实在太好了,我正为那留声机的神妙不得其解呢。诸兄弟,恕我冒昧,你能不能与我 说说,这留声机中的声音是从何而来?当真是仙人所留吗?” “怎么可能,那是华筵夸大其词。”诸长泱失笑,“这音乐其实我们一位朋友所演奏,留声机只是将其录下重放而已。” 简单将录音经过说了一下。 “竟然是这样。”青衣人先是意外,随后点点头,“那就难怪,这琵琶演奏虽然精巧出色,修为却是粗浅,我还道是余音留存中有所缺失呢。” 稍作思索,又问道,“不知你这位朋友年岁几何?” 诸长泱道:“十五。” “这么年轻?”青衣人眉毛一轩,“不知你朋友有没有意愿拜师修炼?这般岁数就有这等技艺,大可以进入瑶音阁啊。” 听到瑶音阁,诸长泱火就往上冒,脱口骂道:“那种弄虚作假狗屁倒灶的破地方就算了吧。” 他用词很不客气,青衣人听得额头一跳,脸色古怪地问:“何以这么说?” 诸长泱觉得他反应有些奇怪,不过正好在气头上,不吐不快,便将绕梁学院的事说了一遍,中间夹杂若干辱骂。 当然,为了避免直播间被封,他用的词都很文明,没有脏话。 末了又是一声冷哼,“本来听说乐天游上有瑶音阁那位江徽长老,我还挺期待的,现在觉得,就这破地方,那江徽估计也就那样吧。” 殷堪为和青衣人闻言,俱是一默,脸色都有些难言。 少顷,青衣人摸了摸鼻子,尴尬开口:“实不相瞒,在下就是江徽。” 诸长泱:“……???” 直播间: 【????这是什么发展?魔头哥的朋友居然就是那个江徽长老?江徽不是正道的吗?】 【靠,难怪魔头哥遮遮掩掩的!我悟了!】 【咦,这难道是……修真界的刘正风和曲洋?!!】 . 第47章 乐游宴 青衣人的话太出乎意料,诸长泱怔了一下:“你说真的?” 对方颔首:“是的。” 诸长泱抹了把脸,汗涔涔道:“你应该给我一点提示的。” 对方憋笑:“抱歉,我没想你会‘评价’我,所以没来得及。” 诸长泱:“……” 至此,他总算明白何以殷堪为在提及对方身份时态度如此古怪。 原来并非因青衣人是魔修,恰恰相反,正因此人是正派中的正派。 正魔两道势同水火,孤蓬秘境中众剑修二话不说围攻殷堪为一幕便可见一斑。 江徽作为堂堂音修大宗的长老,居然与魔教护法暗中交往,若是传出去,不知会引来多少风波。 殷堪为没想到江徽会突然托出身份,神色霎时一紧,说道:“江徽,你怎么……” “不妨。”江徽摇了摇手,“我相信二位兄弟的为人。” 若是平时,江徽自当小心谨慎,不会轻易自曝,但诸长泱性情极对他的脾气,加之先前听殷堪为提过秘境中的“朋友”,知晓此二人对魔修并无成见,为人殊为磊落,是以大方自认。 诸长泱视线在江徽和殷堪为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干笑:“你们……” 殷堪为以为他对江徽有所误解,抢着解释:“我与江徽昔年于凡人境偶然相遇,一见如故,结为知交,绝非暗中勾结串通。” 原来殷堪为与江徽数十年前各因私事去往凡人境,途中意外结识。 江徽精于音律,而魔修向喜声色,殷堪为迅速为江徽的琴技折服。恰巧江徽喜爱美食,殷堪为亦从不辟谷,与江徽平素接触修士大不相同。 彼时两人各自隐藏境界,互相不知对方身份,只觉意气相投,倾盖如故。 直到一次遇险,两人各显修为,方知对方身份,俱是大吃一惊。可细细想来,两人除各自所修道法不同之外,性情行事无一不合。若只因门户道派之别便要决裂,兵戎相见,岂不可悲又可笑。 “江徽和我相交至今,已有四十余载,彼此志趣相投,实乃生平唯一知己。奈何正魔两道异见太深,争斗不休,我二人往来不得不小心行事,避人耳目。”殷堪为长叹一声,目光射向诸长泱和君倏,“我们两人见面之时,一向只奏琴畅饮,举杯高歌,至于道派之争,从来不谈。两位无需疑虑。” “这有什么好疑虑的。”诸长泱对此浑不在意,倒是有些讪讪,“你们别对我有疑虑才是呢。” 说着看向江徽,一脸礼貌,“江长老,其实我刚刚那些话只是针对瑶音阁,没有内涵你的意思。” 殷堪为:“……” 他算是看出来了,诸长泱根本不在乎正道魔修之分,只是在为刚才的大放厥词而尴尬。 江徽“哈哈”大笑:“诸兄弟快人快语,不必介怀。” 过得一会,笑意稍敛,容色为之一肃,问道,“不过你刚才所说绕梁学院之事,可是真的?” “这还能有假?”诸长泱轻嗤一声,道,“西致的弹奏你已听过,刚才可是你亲口说她能进瑶音阁的。” 江徽面色沉沉,若有所思道:“难怪近些年新收的弟子,都是刚入门就有一把造价不凡的上品仙器,技艺水平却反而不如从前。我久不过问俗务,还以为凡人境盛世长平,家家富足,是以新弟子也都能买得起法器了。” 诸长泱眉头微蹙:“难道你以前都不知道?” 江徽缓缓摇头,语调凝重:“不但我不知,恐怕阁主也丝毫不知。” 诸长泱这下是真有些惊奇,招生事关各大院校未来发展,牵涉重大,他原以为绕梁学院这种操作,应当是瑶音阁总部默许,听江徽的意思,居然 连阁主也不知情。 “看来你们队伍里出了问题啊。”诸长泱感慨。 想也知道,这种事绝不是光靠底下的人就能完成的,必然是有瑶音阁的高层内应,甚至那高层才是幕后主导。 江徽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稍作沉吟后,朝诸长泱拱了拱手:“多谢诸兄弟告知此事,待我回去之后,定然好好彻查此事,还你那位朋友一个公道。” 诸长泱眉宇稍舒:“那就太好了。” 江徽又道:“不过在此之前,还请两位不要走漏风声,避免打草惊蛇。” “放心吧。”诸长泱挥了挥手,“我跟小君在宫羽城没有什么朋友,想走漏也没地方走漏。” “诸兄弟说笑了。”江徽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道,“说起来,瑶音阁后日在主峰设宴,招待各派前来观赏乐天游的客人,两位远道而来,不妨到场喝一杯水酒。” 顶尖音修的演奏对修炼大有裨益,是以每年乐天游之时,不少门派都会派门下弟子过来宫羽城观礼,顺便拜访瑶音阁。 瑶音阁为彰显大派风范,也会在典礼之前设宴,款待宾客,被称为乐游宴。 听到又有豪门热闹可凑,诸长泱眼睛亮起:“我们也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江徽扬起眉,打趣道,“诸大师近来风头正盛,不知多少人相与你结识,能得二位光临,实乃我派荣幸。” 诸大师逐渐对这个外号产生免疫,淡定抱拳:“我谢谢你了。” 如此行程便定了下来,江徽给了两人一张带有他印鉴的信函作为信物,以此便可进入瑶音阁。 反而殷堪为作为江徽挚友,却不便公然露面。 殷堪为早已习惯,并不以为意,只淡淡一笑:“既然说完了正事,就赶紧让我见识一下这留声机的神奇吧。” 乐游宴当日一早,诸长泱和君倏出了宫羽城,御剑前往瑶音阁。 瑶音阁灵脉在数十里外的凫丽山中,凫丽山不以巍峨闻名,但多峰多涧,禽鸟甚多,莺歌婉转,蔚为一景。 两人按照江徽给的舆图,绕过数处矮峰,终于看到一处芳草鲜美的平地。 平地上停着许多以灵兽驱使的车驾,显然此处便是瑶音阁供宾客使用的停车场。 停车场旁边是一处悬崖,峭壁直上直下,险峻非常,悬崖过去云封雾锁,一眼看不到尽头,更不知悬崖对面是什么景象。 这里就是瑶音阁的入口,门派驻地周围都设有护派阵法,不可飞剑进入。 君倏按剑向下,两人落到草地之上,正要依照江徽所教方法投帖问路,忽听天上传来一阵振翅之声,禽鸟争鸣。 两人回头看去,就见四只仙鹤展翅飞来,其后牵引着一架悬浮的宝辇。 诸长泱觉得这宝辇有些眼熟,还没来得及细想,宝辇已飞到近前,悬停在停车场上。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男一女两名身穿金线绣服的青年。其中男的那位手持玉柄折扇,眉间点着一朵金色花钿,正是此前在长春楼有过一面之缘的合欢宫南容薄。 “诶,这不是诸兄和君兄吗?你们居然也来了?”南容薄没料到会在此见到他们,脸上浮出笑意,快步走了过来。 诸长泱对南容薄印象不错,当日大闹长春楼婚礼之后,他们能顺利从御虚派手中逃脱,据说就是南容薄绊住了孜久问的缘故。便上前打招呼:“南容兄,好久不见。你是来观赏乐天游的?” 这倒有些奇怪,乐天游虽是盛典,但毕竟只是凡人境的节庆,且每年都有,并不稀罕。 据江徽所说,各门各派每年遣来的都是些技艺初成的新人弟子,好让其感受音修造诣,增加阅历。是以乐游宴规格并不很高,有时还会有些无门无 派的散修混入其中,才叫诸长泱和君倏尽管放心前来。 南容薄贵为合欢宫主的独子,身份既尊,修为已然有成,按说不应该这么闲才是。 “正是。”南容薄轻摇折扇,心驰神往,“本来我母亲差点就要派我的师弟师妹过来,幸好我提前收到风声,积极争取,总算得了这个机会。” 诸长泱感叹:“看来南容兄也是一位乐迷啊。” “非也,我对音乐可没什么兴趣。”南容薄微微一笑,“不过听说今年江徽长老亲自出山,江长老号称宫羽城第一美男子,我可是久仰盛名呢。” 与南容薄同行的是他师妹陆纤凝,闻言小声提醒:“师兄,师父叮嘱过,江长老是瑶音阁的前辈,让我们务必谨言慎行,莫要冒犯了人家。” “哦哦,对。”南容薄立刻改口,肃容道,“听说江长老琴技透古通今,乃音修中的第一绝,我钦慕已久,特来瞻仰。” 诸长泱:“……” 这些颜狗还能不能好了! 南容薄看了他和君倏一眼:“两位又为何在这里?” 诸长泱面不改色:“自然是跟你们一样。” 君倏学着诸长泱的语气:“我们都很向往艺术。” 南容薄:“……”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两人在胡说八道。 寒暄片刻,便一同往前,来到深渊边上。 南容薄拿出一张金印请柬,投向那茫茫云雾之中,诸长泱也将江徽给的信物投去。但见云雾泛出淡淡光芒,过不多时,悬崖对面响起一道悠扬的笛声,一叶扁舟自云中缓缓驶出。 那小舟形如柳叶,长约一丈,又细又薄,宽仅容二人并排。船头上站着一名花白头发的艄公,唇边横着一把竹笛,十指轻按,那笛声正是他所吹奏。 小舟以云作水,缓缓飘来,最后在悬崖边停下。 艄公拿下竹笛,冲几人施礼:“贵客莅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请上船来,老朽送诸位前往主峰。” 几人回礼,依次跨到舟上。待他们站定,艄公便再次按孔吹笛,悠悠笛声中,扁舟轻轻荡开,向来处返航。 深渊极宽,直如天堑,不过其中没有怒水奔腾,而是云雾缥缈。 诸长泱往下望去,但见白腾腾的一片,苍苍茫茫,根本看不到底,只怕有万仞之深。 幸好他御剑日久,已经习惯了高空飞行,不然这会估计腿都要吓软了。 小舟在云雾中穿行了约有半刻钟,终于云雾渐淡,四周光线亮起,一座高耸的山峰出现在视野之中。 山腰之上楼阁亭台,雕梁画栋,许多檐角处悬有风铃铁马。微风吹过,便听得“叮叮当当”的轻响,煞是悦耳。 正当中一栋建筑极为恢弘,红墙绿瓦,正是瑶音阁主殿。主殿大门前一道阶梯,连着一个开阔平坦的广场,正与悬崖相临。 小舟到达广场边缘,艄公停笛,让到一边:“几位贵客,请。” 几人下了船,立时有两名仆役上前,领着他们步上台阶,进入正殿。 一踏入殿门,就听喧声大作。殿中甚广,里里外外摆设了约有二席,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招呼引见,好不热闹。 诸长泱粗粗一看,果然席中所坐,多为略显青涩的年轻面孔。一些还有点眼熟,大约是在长春楼婚宴上见过。 君倏撞了撞他胳膊,语带嫌弃:“有个讨厌的人。” 诸长泱顺势看去,发现那个砸了解西致琵琶的彭故也在,正一脸兴奋地四处找人攀谈。果然花了大价钱,不但拿下了大考头名,还早早就得到了来参加乐游宴的机会。 便要坐下,忽然感到斜对面有几道锐利的目光往这边射来。诸长泱下意识看 去,就见不远处有四名男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怨毒,简直恨不得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诸长泱:? 这些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看他? 正在疑惑,就听南容薄吃吃一笑:“御虚派的人还敢大摇大摆地出来露脸,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诸长泱恍然大悟,原来是御虚派的人,那就难怪了。 南容薄幸灾乐祸道:“听说他们胡掌门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孜久问被罚禁足思过,已经许久没在外头露过面。现下一概对外往来交际,都是他的师弟们在处理。” 诸长泱吐槽:“这种门派居然还有往来交际,我觉得那些跟他们往来的门派都有责任。” 南容薄抚掌大笑,深以为然:“我觉得你说得对。” 这时殿上一阵骚动,有人惊奇说道:“啊,是江长老来了。” 诸长泱几人循声看去,果见一名男子自后首进来,正是江徽。 江徽仍是一身青衣,不过衣上绣着金丝,头上一把翠色玉簪,华贵中透着清雅,更衬得其容色灼灼。 南容薄眼中精光大盛,一敲扇柄:“江长老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琴技出众,让人心折,不枉我千里迢迢走这一趟。” 陆纤凝点头附和:“好美的一双手,我真想跟他一起弹琴!” 诸长泱:“……” 江徽根本还没有开始弹琴好吗?! 这两人胡说八道的时候能不能走心一点! 因乐游宴宾客多为各派晚辈,瑶音阁通常也只派出门中青年弟子招待,权作交流。除却专门管理俗务的长老,其余高层少有露面,顶多只在宴末露一下脸。 据说江徽醉心乐律,连本派事务都甚少过问。没想到会突然现身宴会,一时叫人颇为惊奇,喁喁私语。 江徽向殿中众人拱了拱手,稍作寒暄,随后便朝着诸长泱和君倏走来,说道:“我刚刚感应到私人印鉴的异动,就知道是两位来了。” 诸长泱回礼:“客气了。” 江徽向他们使了一个眼色:“还请借一步说话。” 诸长泱和君倏对望一眼,便随江徽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里。 江徽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绕梁学院之事,我已经查到一些和幕后主使相关的线索,只是他们行事谨慎,尚未拿到证据。不过你放心,待宴会一结束,便会请阁主下令彻查,一定能还那位解西致小友一个公道。” 诸长泱有些惊讶,江徽居然这么快查到了眉目,看来果然十分上心。 “太好了。”诸长泱抱拳,“那就等你好消息了。” “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江徽长叹一声,沉声道,“此事事关我派丑闻,实在羞愧难当。届时还请两位代为保密,免叫我派为外界所耻笑。” “没问题。”诸长泱还是那句话,“放心吧,我和小君在九域十八洲都没什么朋友,没人可以泄露。” 为表严谨,还转头问君倏,“君,你应该没有背着我偷偷交那种可以泄露秘密的好朋友吧?” 君倏:“……” 很想反驳,但是,他慢腾腾睨了诸长泱一眼,憋屈道,“没有。” 江徽:“……” 倒也不用这样。 去,就见不远处有四名男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怨毒,简直恨不得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诸长泱:? 这些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看他? 正在疑惑,就听南容薄吃吃一笑:“御虚派的人还敢大摇大摆地出来露脸,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诸长泱恍然大悟,原来是御虚派的人,那就难怪了。 南容薄幸灾乐祸道:“听说他们胡掌门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孜久问被罚禁足思过,已经许久没在外头露过面。现下一概对外往来交际,都是他的师弟们在处理。” 诸长泱吐槽:“这种门派居然还有往来交际,我觉得那些跟他们往来的门派都有责任。” 南容薄抚掌大笑,深以为然:“我觉得你说得对。” 这时殿上一阵骚动,有人惊奇说道:“啊,是江长老来了。” 诸长泱几人循声看去,果见一名男子自后首进来,正是江徽。 江徽仍是一身青衣,不过衣上绣着金丝,头上一把翠色玉簪,华贵中透着清雅,更衬得其容色灼灼。 南容薄眼中精光大盛,一敲扇柄:“江长老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琴技出众,让人心折,不枉我千里迢迢走这一趟。” 陆纤凝点头附和:“好美的一双手,我真想跟他一起弹琴!” 诸长泱:“……” 江徽根本还没有开始弹琴好吗?! 这两人胡说八道的时候能不能走心一点! 因乐游宴宾客多为各派晚辈,瑶音阁通常也只派出门中青年弟子招待,权作交流。除却专门管理俗务的长老,其余高层少有露面,顶多只在宴末露一下脸。 据说江徽醉心乐律,连本派事务都甚少过问。没想到会突然现身宴会,一时叫人颇为惊奇,喁喁私语。 江徽向殿中众人拱了拱手,稍作寒暄,随后便朝着诸长泱和君倏走来,说道:“我刚刚感应到私人印鉴的异动,就知道是两位来了。” 诸长泱回礼:“客气了。” 江徽向他们使了一个眼色:“还请借一步说话。” 诸长泱和君倏对望一眼,便随江徽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里。 江徽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绕梁学院之事,我已经查到一些和幕后主使相关的线索,只是他们行事谨慎,尚未拿到证据。不过你放心,待宴会一结束,便会请阁主下令彻查,一定能还那位解西致小友一个公道。” 诸长泱有些惊讶,江徽居然这么快查到了眉目,看来果然十分上心。 “太好了。”诸长泱抱拳,“那就等你好消息了。” “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江徽长叹一声,沉声道,“此事事关我派丑闻,实在羞愧难当。届时还请两位代为保密,免叫我派为外界所耻笑。” “没问题。”诸长泱还是那句话,“放心吧,我和小君在九域十八洲都没什么朋友,没人可以泄露。” 为表严谨,还转头问君倏,“君,你应该没有背着我偷偷交那种可以泄露秘密的好朋友吧?” 君倏:“……” 很想反驳,但是,他慢腾腾睨了诸长泱一眼,憋屈道,“没有。” 江徽:“……” 倒也不用这样。 去,就见不远处有四名男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怨毒,简直恨不得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诸长泱:? 这些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看他? 正在疑惑,就听南容薄吃吃一笑:“御虚派的人还敢大摇大摆地出来露脸,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诸长泱恍然大悟,原来是御虚派的人,那就难怪了。 南容薄幸灾乐祸道:“听说他们胡掌门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孜久问被罚禁足思过,已经许久没在外头露过面。现下一概对外往来交际,都是他的师弟们在处理。” 诸长泱吐槽:“这种门派居然还有往来交际,我觉得那些跟他们往来的门派都有责任。” 南容薄抚掌大笑,深以为然:“我觉得你说得对。” 这时殿上一阵骚动,有人惊奇说道:“啊,是江长老来了。” 诸长泱几人循声看去,果见一名男子自后首进来,正是江徽。 江徽仍是一身青衣,不过衣上绣着金丝,头上一把翠色玉簪,华贵中透着清雅,更衬得其容色灼灼。 南容薄眼中精光大盛,一敲扇柄:“江长老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琴技出众,让人心折,不枉我千里迢迢走这一趟。” 陆纤凝点头附和:“好美的一双手,我真想跟他一起弹琴!” 诸长泱:“……” 江徽根本还没有开始弹琴好吗?! 这两人胡说八道的时候能不能走心一点! 因乐游宴宾客多为各派晚辈,瑶音阁通常也只派出门中青年弟子招待,权作交流。除却专门管理俗务的长老,其余高层少有露面,顶多只在宴末露一下脸。 据说江徽醉心乐律,连本派事务都甚少过问。没想到会突然现身宴会,一时叫人颇为惊奇,喁喁私语。 江徽向殿中众人拱了拱手,稍作寒暄,随后便朝着诸长泱和君倏走来,说道:“我刚刚感应到私人印鉴的异动,就知道是两位来了。” 诸长泱回礼:“客气了。” 江徽向他们使了一个眼色:“还请借一步说话。” 诸长泱和君倏对望一眼,便随江徽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里。 江徽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绕梁学院之事,我已经查到一些和幕后主使相关的线索,只是他们行事谨慎,尚未拿到证据。不过你放心,待宴会一结束,便会请阁主下令彻查,一定能还那位解西致小友一个公道。” 诸长泱有些惊讶,江徽居然这么快查到了眉目,看来果然十分上心。 “太好了。”诸长泱抱拳,“那就等你好消息了。” “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江徽长叹一声,沉声道,“此事事关我派丑闻,实在羞愧难当。届时还请两位代为保密,免叫我派为外界所耻笑。” “没问题。”诸长泱还是那句话,“放心吧,我和小君在九域十八洲都没什么朋友,没人可以泄露。” 为表严谨,还转头问君倏,“君,你应该没有背着我偷偷交那种可以泄露秘密的好朋友吧?” 君倏:“……” 很想反驳,但是,他慢腾腾睨了诸长泱一眼,憋屈道,“没有。” 江徽:“……” 倒也不用这样。 去,就见不远处有四名男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怨毒,简直恨不得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诸长泱:? 这些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看他? 正在疑惑,就听南容薄吃吃一笑:“御虚派的人还敢大摇大摆地出来露脸,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诸长泱恍然大悟,原来是御虚派的人,那就难怪了。 南容薄幸灾乐祸道:“听说他们胡掌门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孜久问被罚禁足思过,已经许久没在外头露过面。现下一概对外往来交际,都是他的师弟们在处理。” 诸长泱吐槽:“这种门派居然还有往来交际,我觉得那些跟他们往来的门派都有责任。” 南容薄抚掌大笑,深以为然:“我觉得你说得对。” 这时殿上一阵骚动,有人惊奇说道:“啊,是江长老来了。” 诸长泱几人循声看去,果见一名男子自后首进来,正是江徽。 江徽仍是一身青衣,不过衣上绣着金丝,头上一把翠色玉簪,华贵中透着清雅,更衬得其容色灼灼。 南容薄眼中精光大盛,一敲扇柄:“江长老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琴技出众,让人心折,不枉我千里迢迢走这一趟。” 陆纤凝点头附和:“好美的一双手,我真想跟他一起弹琴!” 诸长泱:“……” 江徽根本还没有开始弹琴好吗?! 这两人胡说八道的时候能不能走心一点! 因乐游宴宾客多为各派晚辈,瑶音阁通常也只派出门中青年弟子招待,权作交流。除却专门管理俗务的长老,其余高层少有露面,顶多只在宴末露一下脸。 据说江徽醉心乐律,连本派事务都甚少过问。没想到会突然现身宴会,一时叫人颇为惊奇,喁喁私语。 江徽向殿中众人拱了拱手,稍作寒暄,随后便朝着诸长泱和君倏走来,说道:“我刚刚感应到私人印鉴的异动,就知道是两位来了。” 诸长泱回礼:“客气了。” 江徽向他们使了一个眼色:“还请借一步说话。” 诸长泱和君倏对望一眼,便随江徽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里。 江徽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绕梁学院之事,我已经查到一些和幕后主使相关的线索,只是他们行事谨慎,尚未拿到证据。不过你放心,待宴会一结束,便会请阁主下令彻查,一定能还那位解西致小友一个公道。” 诸长泱有些惊讶,江徽居然这么快查到了眉目,看来果然十分上心。 “太好了。”诸长泱抱拳,“那就等你好消息了。” “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江徽长叹一声,沉声道,“此事事关我派丑闻,实在羞愧难当。届时还请两位代为保密,免叫我派为外界所耻笑。” “没问题。”诸长泱还是那句话,“放心吧,我和小君在九域十八洲都没什么朋友,没人可以泄露。” 为表严谨,还转头问君倏,“君,你应该没有背着我偷偷交那种可以泄露秘密的好朋友吧?” 君倏:“……” 很想反驳,但是,他慢腾腾睨了诸长泱一眼,憋屈道,“没有。” 江徽:“……” 倒也不用这样。 去,就见不远处有四名男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怨毒,简直恨不得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诸长泱:? 这些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看他? 正在疑惑,就听南容薄吃吃一笑:“御虚派的人还敢大摇大摆地出来露脸,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诸长泱恍然大悟,原来是御虚派的人,那就难怪了。 南容薄幸灾乐祸道:“听说他们胡掌门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孜久问被罚禁足思过,已经许久没在外头露过面。现下一概对外往来交际,都是他的师弟们在处理。” 诸长泱吐槽:“这种门派居然还有往来交际,我觉得那些跟他们往来的门派都有责任。” 南容薄抚掌大笑,深以为然:“我觉得你说得对。” 这时殿上一阵骚动,有人惊奇说道:“啊,是江长老来了。” 诸长泱几人循声看去,果见一名男子自后首进来,正是江徽。 江徽仍是一身青衣,不过衣上绣着金丝,头上一把翠色玉簪,华贵中透着清雅,更衬得其容色灼灼。 南容薄眼中精光大盛,一敲扇柄:“江长老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琴技出众,让人心折,不枉我千里迢迢走这一趟。” 陆纤凝点头附和:“好美的一双手,我真想跟他一起弹琴!” 诸长泱:“……” 江徽根本还没有开始弹琴好吗?! 这两人胡说八道的时候能不能走心一点! 因乐游宴宾客多为各派晚辈,瑶音阁通常也只派出门中青年弟子招待,权作交流。除却专门管理俗务的长老,其余高层少有露面,顶多只在宴末露一下脸。 据说江徽醉心乐律,连本派事务都甚少过问。没想到会突然现身宴会,一时叫人颇为惊奇,喁喁私语。 江徽向殿中众人拱了拱手,稍作寒暄,随后便朝着诸长泱和君倏走来,说道:“我刚刚感应到私人印鉴的异动,就知道是两位来了。” 诸长泱回礼:“客气了。” 江徽向他们使了一个眼色:“还请借一步说话。” 诸长泱和君倏对望一眼,便随江徽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里。 江徽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绕梁学院之事,我已经查到一些和幕后主使相关的线索,只是他们行事谨慎,尚未拿到证据。不过你放心,待宴会一结束,便会请阁主下令彻查,一定能还那位解西致小友一个公道。” 诸长泱有些惊讶,江徽居然这么快查到了眉目,看来果然十分上心。 “太好了。”诸长泱抱拳,“那就等你好消息了。” “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江徽长叹一声,沉声道,“此事事关我派丑闻,实在羞愧难当。届时还请两位代为保密,免叫我派为外界所耻笑。” “没问题。”诸长泱还是那句话,“放心吧,我和小君在九域十八洲都没什么朋友,没人可以泄露。” 为表严谨,还转头问君倏,“君,你应该没有背着我偷偷交那种可以泄露秘密的好朋友吧?” 君倏:“……” 很想反驳,但是,他慢腾腾睨了诸长泱一眼,憋屈道,“没有。” 江徽:“……” 倒也不用这样。 去,就见不远处有四名男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怨毒,简直恨不得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诸长泱:? 这些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看他? 正在疑惑,就听南容薄吃吃一笑:“御虚派的人还敢大摇大摆地出来露脸,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诸长泱恍然大悟,原来是御虚派的人,那就难怪了。 南容薄幸灾乐祸道:“听说他们胡掌门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孜久问被罚禁足思过,已经许久没在外头露过面。现下一概对外往来交际,都是他的师弟们在处理。” 诸长泱吐槽:“这种门派居然还有往来交际,我觉得那些跟他们往来的门派都有责任。” 南容薄抚掌大笑,深以为然:“我觉得你说得对。” 这时殿上一阵骚动,有人惊奇说道:“啊,是江长老来了。” 诸长泱几人循声看去,果见一名男子自后首进来,正是江徽。 江徽仍是一身青衣,不过衣上绣着金丝,头上一把翠色玉簪,华贵中透着清雅,更衬得其容色灼灼。 南容薄眼中精光大盛,一敲扇柄:“江长老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琴技出众,让人心折,不枉我千里迢迢走这一趟。” 陆纤凝点头附和:“好美的一双手,我真想跟他一起弹琴!” 诸长泱:“……” 江徽根本还没有开始弹琴好吗?! 这两人胡说八道的时候能不能走心一点! 因乐游宴宾客多为各派晚辈,瑶音阁通常也只派出门中青年弟子招待,权作交流。除却专门管理俗务的长老,其余高层少有露面,顶多只在宴末露一下脸。 据说江徽醉心乐律,连本派事务都甚少过问。没想到会突然现身宴会,一时叫人颇为惊奇,喁喁私语。 江徽向殿中众人拱了拱手,稍作寒暄,随后便朝着诸长泱和君倏走来,说道:“我刚刚感应到私人印鉴的异动,就知道是两位来了。” 诸长泱回礼:“客气了。” 江徽向他们使了一个眼色:“还请借一步说话。” 诸长泱和君倏对望一眼,便随江徽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里。 江徽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绕梁学院之事,我已经查到一些和幕后主使相关的线索,只是他们行事谨慎,尚未拿到证据。不过你放心,待宴会一结束,便会请阁主下令彻查,一定能还那位解西致小友一个公道。” 诸长泱有些惊讶,江徽居然这么快查到了眉目,看来果然十分上心。 “太好了。”诸长泱抱拳,“那就等你好消息了。” “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江徽长叹一声,沉声道,“此事事关我派丑闻,实在羞愧难当。届时还请两位代为保密,免叫我派为外界所耻笑。” “没问题。”诸长泱还是那句话,“放心吧,我和小君在九域十八洲都没什么朋友,没人可以泄露。” 为表严谨,还转头问君倏,“君,你应该没有背着我偷偷交那种可以泄露秘密的好朋友吧?” 君倏:“……” 很想反驳,但是,他慢腾腾睨了诸长泱一眼,憋屈道,“没有。” 江徽:“……” 倒也不用这样。 . 第48章 宴会变故 说完正事,诸长泱和君倏、江徽三人返回殿中。 一回到,立刻感觉到四周投来许多探寻的目光,都在好奇诸这两个陌生的年轻人是何身份,居然引得江徽长老亲自招待。 诸长泱老神在在,主播嘛,早让人看习惯了。比较让人不习惯的是合欢宫那两位。 南容薄见他们回来,立刻凑上前来,目光在三人脸上转了一圈,笑得那叫一个热情洋溢:“原来诸兄和君兄认识江长老啊,果真是人以群分,让在下看得好生艳羡,恨不得能够加入你们之中。” 陆纤凝用力点头:“在下也是。” 诸长泱狂汗。神特么人以群分,这两人分明是想说人以脸分吧,你们合欢宫名声那么差不是没有原因的。 南容薄痴痴看着江徽,真诚说道:“实不相瞒,我合欢宫上下都非常喜爱音乐,我母亲早就想在宫中开设一门琴课,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先生。不知长老有没有兴趣到合欢宫小住几日,为我们授上几课……至于一应待遇,长老尽管开口便是。” 陆纤凝熟练捧哏:“我太想学琴了,如果能得长老点拨一二,真是死而无憾了。” 江徽:“……” 但凡这两人不是合欢宫的,他可能就要信了。 诸长泱叹为观止,凑近君倏耳边,小声吐槽:“他们可真会胡说八道啊。”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君倏垂眸觑了一眼靠到了颈边的脑袋,慢腾腾点头:“嗯。” 南容薄还要继续劝说,忽然之间,一阵尖锐的琴音陡地响起,大殿中气息为之震颤,众人只觉心神一荡,脑中有瞬息的空白,顷刻哗然。 “怎么回事?” “这是杀音,瑶音阁要干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就见十数名瑶音阁的弟子快步从后首走了进来,人人手持琴、箫、埙、笙等乐器,一脸肃穆。进殿以后便迅速分散到周围四角,形成阵型,另有四人守到了门口的位置。 江徽眉头皱起,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那十余名弟子却闭口不言,反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隐有戒备之意。 诸长泱心中咯噔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众弟子方一站定,上首又出来数人,均是一身华服,看样子应是长老以上的高层。 领头一位头戴金冠,长得十分年轻,但是眼神沉稳,自有一股威严气度。 诸长泱现在已经勉强能够通过眼神气息判断这些修真人士的年龄,一眼便看出,这人岁数应该不小。 金冠男子旁边是一位中年人,与其余长老不同,此人衣着朴素,不过眼中精光极盛,看得出修为不俗。 江徽主,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这金冠男子,就是瑶音阁的阁主临流渡。 诸长泱心中更惊,瑶音阁这架势,分明是要拿人。可殿中全是些初出茅庐的年轻弟子,哪需要劳动阁主出马,还如此大张旗鼓。 那这一番阵仗是针对谁,不言而喻。 临流渡未及说话,他身侧那中年男子先往前一步,厉声喝道:“江徽,你可知罪?” 江徽眉头微凝,道:“桓长老,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中年男子正是瑶音阁中管理俗务的长老,名叫桓弱蝉。 “你休要装傻充愣。”桓弱蝉森然说道,“我已查明,你与魔教鬼蜮暗中勾结,设下阴谋,想要加害我一众正派同道,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殿中一众人马耸然动容,不少人情不自禁地“啊呀”出声,纷纷看向江徽。 正魔两道缠斗不休,平时一提魔教,正道无不咬牙切齿。突然听说江 徽这样一位正道名宿,居然与魔教暗中勾连,自然大为吃惊,一些人眼中更生出不善之色。 江徽道:“桓长老这话从何说起?我平日甚少踏出山门,与魔教素无往来,这勾结、阴谋之说,未免过于荒谬?” 桓弱蝉“呵”的一声:“好一个‘素无往来’,你敢不敢发誓,你与魔教护法殷堪为毫不相识,不曾私相授受,暗通款曲?” 江徽原本尚属镇定,听到此话,脸色登时一变。 临流渡一直沉默看着,此时方才开口,面色沉沉:“江长老,桓长老所说是否属实?” 数目光集中到江徽身上,期望他能否认。可江徽却一语不发,过得一会,终于叹了一声,道:“不错,我与殷堪为确是认识,他乃是我的至交知己。” 这话大出众人意料,殿中顿时交头接耳,嘈杂纷乱,一些人脸上更惊怒交加。 江徽面不改色,继续说道,“但我二人往来,全因志趣相投,只谈音律美食,从不涉及门派之事。至于什么阴谋诡计,那是一样也没有的。” 他目光清明,声音朗朗,没有丝毫畏缩隐藏之意,实是坦坦荡荡。 众人面面相觑,在场的多是少年意气的年轻人,最重情义,虽憎恶魔修,但见江徽如此坦荡豪迈,仍不由有些触动。 临流渡心中亦是微微一动,他素知江徽与同门修士有所不同,贪吃好饮,不作辟谷。门中其他人对此多有非议,常在背后说,江徽若非耽于口腹之欲,境界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江徽若因此与旁人结交,倒不奇怪,奈何偏偏是魔教中人。 桓弱蝉却毫不动容:“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花言巧语?十年前,你得了一把极为罕见的焦尾桐琴,技艺由此大进,当时大家都说你际遇非凡,得此机缘。实际上,那桐琴乃是殷堪为所赠。是也不是?” 江徽不解:“凡人境的朋友间尚且有通财之谊,殷堪为既是我知交,送我一把桐琴,又有什么问题?” 桓弱蝉冷冷一笑:“那不过是你的强辩之词,众所周知,魔修最多鬼蜮伎俩,如此罕有的仙品宝琴,光要获得便十分不易,怎能轻易赠人?定然是你暗中为魔教做事,这是他们给你的回报。” 又道,“说不定那桐琴上就有魔教设下的恶法,暗中加害于我派。” 说到后来,音调越高,显出几分咄咄逼人之势。 江徽目光射向桓弱蝉,冷冷道:“桓长老明知这不是事实,何以如此颠倒黑白?” “是不是事实,阁主自会分辨。”桓弱蝉洋洋说道,转身向临流渡请示,“阁主,江徽已经认罪,请将他捉拿起来治罪。” 临流渡全程少言寡语,唯眉间一直紧锁,显然犹疑不定。但见江徽承认确与殷堪为来往,那桐琴亦是殷堪为所赠,不由轻叹一声。 此事不但牵涉江徽本人,也关乎瑶音阁名声。临流渡原是想等宴会后再处理,但桓弱蝉给了他不得不立刻行动的理由。 此时当着众多宾客的面,他想对江徽稍有回护都不行,只能说道:“来人,先把江长老押起来……” 话未说完,就听一人大声喊道:“等一下,我不服!” 临流渡一顿,抬眼望去,就见说话的是站在江徽身侧的一名青年,这青年容貌出色,但修为低微,身上也无任何门派标识,便疑惑问道:“你是?” 诸长泱还没开口,南容薄抢先往前一步,说道:“临阁主,这位就是最近名动九域的炼器天才,诸长泱大师。” 说完觉得气势略有不足,不足以显示诸长泱如今的名气,便朝陆纤凝使了个眼色。 合欢宫的人多有默契啊,陆纤凝立刻领会意思,手一扬,一捧粉白相间的花瓣飞出,伴随着一阵香风,自诸长泱头上纷纷飘落。 这一幅如梦如幻的场景,瞬间把所有目光吸引到了诸长泱身上。 大家:“……” 诸长泱:!!! 靠,这合欢宫的人居然还随身带着花瓣,时刻准备手动加滤镜的啊! 南容薄对效果尚算满意,拍了拍诸长泱肩膀:“诸兄,不用客气。” 诸长泱用死鱼眼回看他:“我谢谢你全家。” 南容薄闻言越发美滋滋,这个道谢可太隆重了,学起来! 被合欢宫两位这么一操作,殿中的气氛都不自主地诡异了起来,接着又是一阵窃窃。 “啊,他当真是诸长泱?” “没错就是他,我在长春楼见过他一回,难怪我刚刚觉得他那么眼熟呢。” 临流渡回过神来,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诸少君,久仰。不知阁下有何高见?” 诸长泱本来还担心阁主不屑听一个小人物说话,见状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出名还是有些好处的,就是希望下次出场方式可以稍微朴素点。 “高见不敢当,只是觉得很奇怪。”诸长泱眨了眨眼,一脸纳闷,“你们说了大半天,我都没听明白,江长老到底犯了什么罪,怎么就要被抓起来了?” “这还不够明白吗?”桓弱蝉瞥了诸长泱一眼,“江徽勾结魔教,罪大恶极,他自己都已经承认了。” “这位长老的理解能力很有问题啊。”诸长泱“啧”了一声,“江长老明明只是说他跟殷堪为是朋友而已,怎么就成勾结魔教了?你非要说他罪大恶极的话,起码得举个例子吧?他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还是偷看你洗澡了?我听来听去,都没听出他到底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南容薄在旁边“咦”了一声:“对哦,就算江长老跟魔修做朋友,辞是有些牵强哦。” 陆纤凝附和:“我觉得江长老长得就不像坏人。” 君倏觑了三人一眼,慢吞吞点头:“嗯。” 桓弱蝉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居然有人为江徽出头,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冷嗤道:“几位这是在强词夺理,众所周知,魔修都是些阴毒狠辣之辈,数千年来,不知滥杀了多少正派同盟,在凡人境更是害人无数。我辈既为正道,怎么能跟这种人交往?何况殷堪为这种作恶多端的大魔头,这与助纣为虐又有何异?” 他侃侃而谈,义正言辞,人群中就有人喝起彩来:“桓长老说得好,魔道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我正道中人诛恶勿尽,怎能跟妖邪往来?” 诸长泱循声看去,发现大声说话的正是方才对他怒目以对的御虚派几人。这几人这时候出声,除了彰显其大派威风,恐怕还是故意要跟他唱对台。 诸长泱立刻用力鼓掌,比他们更大声地说道:“说得好,说得太好了!桓长老高风亮节,急公好义,听得我心潮澎湃,此起彼伏。” 这话一出,周围一众人都是一愣,有些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寻思这人不是江徽的朋友吗?怎么才几句话就倒戈了,这跟墙头草有什么区别? 桓弱蝉见他被说服,心中一松,脸上微微一笑:“不敢当,不过是我辈应尽之责而已。” 诸长泱同样面带微笑:“桓长老刚才说,魔修可恶,是因为他们杀害同道,为祸凡人,所以不应与他们来往是不是?” 桓弱蝉一脸正气:“不错。” 诸长泱道:“那魔修救了正道中人又怎么算?” 桓弱蝉冷哼:“魔修素来只会杀人,怎么可能救人?这位少君可不要为了给江徽脱罪而胡言乱语。” “长老偏见真重啊,不过这事是我亲眼所见,可不是胡言乱语。”诸长泱摊手,“实不相瞒,我前阵子刚好去 过孤蓬秘境,刚好在里面碰到了殷堪为。” 遂将殷堪为从白额虎王爪下救了一名剑修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孤蓬秘境坍塌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知道殷堪为曾经出现在孤蓬秘境之中,对这一节并不怀疑。 但说殷堪为居然在秘境中救了一位正派的剑修,这一点就委实意想不到。 尤其在此刻,桓弱蝉刚洋洋洒洒说了一通正邪之分,自诩清高,突然听闻正道还受过殷堪为的恩惠,实在不亚于当面打脸。 桓弱蝉就是一噎,不过又迅速收敛神色,冷笑道:“阁下故事编得倒是有模有样,不过在场的可都不是三岁小孩,岂会相信这种笑话?” 其余人闻言,都暗自点头,觉得这话甚有道理。 桓弱蝉心中暗自得意,遑论这事情是真是假,只要他一口咬定是假,眼前这黄毛小子便无可奈何。 此番进孤蓬秘境的多为散修,谅在场宾客中没有去过的人,又有谁能证明呢。 就听大殿另一处突然有人说道:“他说的是真的,我可以作证。” 众人循声望去,见开口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清俊少年,登时哗然出声,不是因他本人,而是因他身上所穿的道袍。那道袍是青白颜色,衣襟上绣着祥云,却是剑宗昆仑的标志。 有知情人“啊呀”一声,说:“他是昆仑今年新收的弟子,名叫万里征,听说很得温掌门赏识。” 其余人闻言恍然大悟,心道不怪,才刚入门就能被派来瑶音阁参加乐游宴,那可不是一般的赏识。 万里征年纪虽轻,神态却十分持重,看着桓弱蝉,淡淡说道:“我派为寻找昆山剑的下落,曾寻访过诸多去过秘境的人,曾有多人提起过白额虎一事……殷堪为确实救过一位剑修。”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一默。 昆仑派作为当世最强剑宗,威望远超瑶音阁,甚至可以力压在场所有门派。昆仑门人这时候站出来,所言自然非虚。 不少人立刻看向桓弱蝉。 桓弱蝉:“……!” 万万没想到,这事不但有证人,还是全场最有力的证人,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不禁幽幽地看了万里征一眼,年轻人就是没有眼色,居然在这种时候为魔修说话。 万里征一脸漠然,对他的瞪视恍若不闻。 不愧是做到一派高层的人物,桓弱蝉反应极快,立刻“呵呵”笑了两声:“好,就算殷堪为救过一次正道好了,那也不能说明什么。魔修为害甚广,岂是偶然做一次善事就能抵过的,说不定这也是他们的阴谋罢了。” 他这话多少有些强词夺理,但是正道与魔教结怨极深,众人闻言,又觉得确是如此。 那御虚派几人又再应和:“没错,魔修害人无数,我们不能被他们蒙蔽。” “桓长老明察秋毫。” 诸长泱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脸滑稽道:“按照桓长老的说法,你们整个瑶音阁上下都在跟妖邪结交往来,怎么就抓江长老一人呢?” 桓弱蝉眼睛微微眯起,语中含怒:“此话怎讲?我派何时跟妖邪往来了?” “喏,就这几个啊。”诸长泱指了指御虚派那几人,说道,“你不是说魔修为害凡人,所以可恶吗?大家可别忘了,御虚派为了强娶长春楼的花小姐,可是放纵君棺疫在凡人境蔓延,害得许多人白白没了性命……还有他们的孜大师兄,欺男骗女,人人皆知。这样一个卑鄙下流无耻的狗屎门派,你们居然还请来当座上宾。” 他顿了一顿,抬头直视桓弱蝉,目光朗朗,厉声喝道,“桓长老,你说,你是不是跟御虚派暗通款曲,私相授受,想要跟他们一样祸害凡人境?” “说得好,”南容薄拍掌附和,“跟这种 狗屎门派来往,还不如跟殷堪为做朋友呢!” 陆纤凝沉思:“听说殷堪为长得还不错,我觉得他人品应该比御虚派的好一些。” 君倏:“同意。” 御虚派所做之事才过去没多久,大家的记忆都还热乎着。只不过毕竟是丹宗大派,威势甚高,其他人当面总不好说什么。 难得有人丝毫不给御虚派面子,直接公开谴责。诸长泱这一通输出,有理有据,一下说到了不少人的心坎上,立刻有人朝他投去赞同的目光。 年轻人最是轻狂义气,黑白观念简单明了,便有人当场倒戈:“诸大师说得有道理,御虚派先前的所作所为,可不比魔修光明多少。” “如此听来,殷堪为救了正道中人,御虚派倒是累了不少凡人,还差点害了长春楼……这么指责江长老,属实是有些不太合理。” 桓弱蝉:“……” 御虚派几人:“…………” 万万没想到,刚刚一番慷慨陈词,最后全化作回旋镖插回他们身上了。 尤其御虚派那几人,瞬间成了全场最卑鄙的狗屎,只恨不得能挖个地洞赶紧把自己埋起来。 直播间: 【好耶,长泱嘴炮完胜!】 【笑死,御虚派再次重伤?!】 狗屎门派来往,还不如跟殷堪为做朋友呢!” 陆纤凝沉思:“听说殷堪为长得还不错,我觉得他人品应该比御虚派的好一些。” 君倏:“同意。” 御虚派所做之事才过去没多久,大家的记忆都还热乎着。只不过毕竟是丹宗大派,威势甚高,其他人当面总不好说什么。 难得有人丝毫不给御虚派面子,直接公开谴责。诸长泱这一通输出,有理有据,一下说到了不少人的心坎上,立刻有人朝他投去赞同的目光。 年轻人最是轻狂义气,黑白观念简单明了,便有人当场倒戈:“诸大师说得有道理,御虚派先前的所作所为,可不比魔修光明多少。” “如此听来,殷堪为救了正道中人,御虚派倒是累了不少凡人,还差点害了长春楼……这么指责江长老,属实是有些不太合理。” 桓弱蝉:“……” 御虚派几人:“…………” 万万没想到,刚刚一番慷慨陈词,最后全化作回旋镖插回他们身上了。 尤其御虚派那几人,瞬间成了全场最卑鄙的狗屎,只恨不得能挖个地洞赶紧把自己埋起来。 直播间: 【好耶,长泱嘴炮完胜!】 【笑死,御虚派再次重伤?!】 狗屎门派来往,还不如跟殷堪为做朋友呢!” 陆纤凝沉思:“听说殷堪为长得还不错,我觉得他人品应该比御虚派的好一些。” 君倏:“同意。” 御虚派所做之事才过去没多久,大家的记忆都还热乎着。只不过毕竟是丹宗大派,威势甚高,其他人当面总不好说什么。 难得有人丝毫不给御虚派面子,直接公开谴责。诸长泱这一通输出,有理有据,一下说到了不少人的心坎上,立刻有人朝他投去赞同的目光。 年轻人最是轻狂义气,黑白观念简单明了,便有人当场倒戈:“诸大师说得有道理,御虚派先前的所作所为,可不比魔修光明多少。” “如此听来,殷堪为救了正道中人,御虚派倒是累了不少凡人,还差点害了长春楼……这么指责江长老,属实是有些不太合理。” 桓弱蝉:“……” 御虚派几人:“…………” 万万没想到,刚刚一番慷慨陈词,最后全化作回旋镖插回他们身上了。 尤其御虚派那几人,瞬间成了全场最卑鄙的狗屎,只恨不得能挖个地洞赶紧把自己埋起来。 直播间: 【好耶,长泱嘴炮完胜!】 【笑死,御虚派再次重伤?!】 狗屎门派来往,还不如跟殷堪为做朋友呢!” 陆纤凝沉思:“听说殷堪为长得还不错,我觉得他人品应该比御虚派的好一些。” 君倏:“同意。” 御虚派所做之事才过去没多久,大家的记忆都还热乎着。只不过毕竟是丹宗大派,威势甚高,其他人当面总不好说什么。 难得有人丝毫不给御虚派面子,直接公开谴责。诸长泱这一通输出,有理有据,一下说到了不少人的心坎上,立刻有人朝他投去赞同的目光。 年轻人最是轻狂义气,黑白观念简单明了,便有人当场倒戈:“诸大师说得有道理,御虚派先前的所作所为,可不比魔修光明多少。” “如此听来,殷堪为救了正道中人,御虚派倒是累了不少凡人,还差点害了长春楼……这么指责江长老,属实是有些不太合理。” 桓弱蝉:“……” 御虚派几人:“…………” 万万没想到,刚刚一番慷慨陈词,最后全化作回旋镖插回他们身上了。 尤其御虚派那几人,瞬间成了全场最卑鄙的狗屎,只恨不得能挖个地洞赶紧把自己埋起来。 直播间: 【好耶,长泱嘴炮完胜!】 【笑死,御虚派再次重伤?!】 狗屎门派来往,还不如跟殷堪为做朋友呢!” 陆纤凝沉思:“听说殷堪为长得还不错,我觉得他人品应该比御虚派的好一些。” 君倏:“同意。” 御虚派所做之事才过去没多久,大家的记忆都还热乎着。只不过毕竟是丹宗大派,威势甚高,其他人当面总不好说什么。 难得有人丝毫不给御虚派面子,直接公开谴责。诸长泱这一通输出,有理有据,一下说到了不少人的心坎上,立刻有人朝他投去赞同的目光。 年轻人最是轻狂义气,黑白观念简单明了,便有人当场倒戈:“诸大师说得有道理,御虚派先前的所作所为,可不比魔修光明多少。” “如此听来,殷堪为救了正道中人,御虚派倒是累了不少凡人,还差点害了长春楼……这么指责江长老,属实是有些不太合理。” 桓弱蝉:“……” 御虚派几人:“…………” 万万没想到,刚刚一番慷慨陈词,最后全化作回旋镖插回他们身上了。 尤其御虚派那几人,瞬间成了全场最卑鄙的狗屎,只恨不得能挖个地洞赶紧把自己埋起来。 直播间: 【好耶,长泱嘴炮完胜!】 【笑死,御虚派再次重伤?!】 . 第49章 最强证据 诸长泱没有去过魔域,不清楚除殷堪为以外的魔修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单以他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的观念来看,所谓正道实际也就那样。 准确来说,整个修真界的道德水平都还停留在一个比较古老的阶段,也就是强者为尊的时代。 如御虚派这种倚强凌弱、趁火打劫的门派,放现代是要被挂路灯的。在这里,也就受到轻飘飘几句谴责,根本不痛不痒。 但一提到魔修,大家就突然都义正辞严了起来,连御虚派都能大言不惭地站上道德高地,也不看看自己都做过什么。 这种以道法派系之别而分高下善恶的做法在修真界习以为常,甚至已经成了默认的规则。在诸长泱眼里却是非常无稽的。 眼看桓弱蝉侃侃而谈,光以交友一项就要给江徽定罪,诸长泱哪里还能按捺得住。 不就是上价值嘛,谁不会啊,网络上什么观点没有,现代普世价值观还能盘不过这些经常自相矛盾左右互搏的修真价值观不成。 果然,等他一番陈词完毕,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微妙了起来。 正魔两道的纷争实际是数千年仇怨的延续,时至今日,已经很难说清其中的是是非非。不过两道之争,正道一直以仙师自居,牢牢占据着正义的一方,并以此作为诛杀魔道的准则。 尤其此时,桓弱蝉刚刚发表完正义演讲,结果诸长泱反手把御虚派干下的龌龊事摊开来讲,讽刺效果可谓十足。 要针对御虚派,立时起而攻之,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可是要若无其事,就这么遮掩过去,又与他前头那番大义凛然的姿态互相违背。 桓弱蝉此时的心情就是难受,非常的难受。 他特意挑动临流渡在这个时候动手,一则时间门紧迫,容不得他再等,二来便是想借着这众多宾客的压力,让临流渡尽快拿下江徽,避免给江徽辩白的机会。 哪里料想宾客之中来了这几个不速之客,反打乱了他的计划。 这其实也有几分运气使然,因乐游宴的性质,出席的都是年轻人,性格还在跳脱阶段,对魔道的成见也还没那么深,所以比较容易被单纯的事理说服。 若是以长老前辈为主的大宴,那帮人可没这么容易被说动。 御虚派几人脸上青红交加。 桓弱蝉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好一会才僵着脸道:“御虚派的事那是我们正道内部的事情,岂能跟外道邪魔相提并论,阁下这么给魔道说话,莫非也是结交了魔域的‘朋友’?” 诸长泱并不接他这话茬,“哈哈”大笑几声,道:“原来桓长老判断对错只看派系不看行径,那你一开始直说就是了,扯那么多仁义道德干什么?废半天话给大家讲那么多大道理,我还真以为桓长老真的高风亮节呢。” 他语气并不多激烈,可越是轻描淡写,越显得嘲讽无比。 桓弱蝉只觉一口老血就往喉咙涌:“你!” “行了,此事先到此为止。”临流渡出言阻止,视线从诸长泱身上又转回江徽身上,暗暗松了口气。 从他个人感情上来说,是很不愿与江徽为难的。只是今日实在事出突然,他必须作出决定。 本以为当着众多宾客面前,实难为江徽开脱,没想到这几个年轻人一番发言,倒让大家对江徽的观感缓和不少。 从宾客反应来看,许多人似乎也觉得江徽行为虽有争议,但总归罪不至此。 只是他不得不在此时捉拿江徽,临流渡心念电转,很快有了决定,道:“诸少君言之有理,便暂且不关押江长老。但江长老暂时不能随意走动,请先到议事厅那边待着,听候审讯,待查明真相,再作决定。” 桓弱蝉一急,道:“阁主,不可……” “无妨。”临流渡抬手制止他的未竟之语,“我自有分寸。” 桓弱蝉脸色变了几变,终是将话悻悻咽了回去。 江徽见状松了口气,朝诸长泱拱手:“多谢诸兄弟仗义执言。” 诸长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江长老为什么不直接把桓长老供出来呢?” 江徽微微一讶,随即无奈一笑:“看来诸兄弟已经猜到了。”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嘛。”诸长泱道。 江徽与殷堪为往来数十年都没被关注过,这会他前脚刚去调查绕梁学院的舞弊案,后脚桓弱蝉就发现了他的秘密。 这种巧合,很难让人不多想。 而且桓弱蝉如此着急动手,很可能是知道江徽宴后便要找阁主禀明,所以才先下手为强。 “那都是我派私事,实在不便当众说出。”江徽轻叹一声,“而且我手中尚未拿到证据,口说无凭。” 诸长泱眉头蹙起,道:“这确实麻烦……就怕那位桓长老不会让你有机会去找证据了。” “只能想办法先把这关过了再说。”江徽脸色凝重,想了想,又说,“请切勿将此事告诉堪为,免他担心。” 诸长泱点头:“好。” 现在的确不适合跟殷堪为提起,万一引发更多事端,说不定反坐实了江徽的罪名。 江徽随执法弟子离开,一场大阵仗开场的事情草草收场,宴会继续。 不过宴中各人心思浮动,哪还有宴饮之兴,有些已经偷偷躲起来,通过玉牒将此事告知了亲友。 还有些人仍沉浸在诸长泱方才的言辞之中,不禁思考起,正与邪之间门,究竟应该以什么进行划分。 诸长泱看着桓弱蝉满脸阴沉地随后离开,同样思虑重重,沉吟了一会,便凑到君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 往年乐游宴要持续整整一日,期间门会有瑶音阁弟子到宴中献艺,与宾客交流。 今日宴会依然有才艺表演环节,却不在大殿中进行,宴饮进行到一半,便有阁中弟子前来,将宾客引至另一处偏殿。 “诸位远道前来,鄙派荣幸之至,特请几位师弟师妹在此献音,聊表心意。”那人说完,便退出偏殿。 接着进来另几人,各持琴瑟笙箫等乐器,向众人款款行礼,随即开始演奏。 宾客也没多想,各派每年遣弟子前来观礼,就是为了感受音修所长,以增见闻,便纷纷坐下,开始静心聆听。 过得一会,有人忍不住低声说道:“诶,我去年来过一回,怎么感觉这乐音比起以前的大有不如?” “原来你也这么觉得,我还以为是我不懂乐律,听不出其中奥妙呢。” “这几位境界似乎不高……瑶音阁今年这个安排,似乎有些问题。” 其实许多人已经察觉到今日演奏的几位弟子修为粗浅,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但心中难免有些不满。 他们千里迢迢赶来宫羽城,原是为了互相切磋交流之故,不少人还带了厚礼前来,不算白嫖。 瑶音阁这番安排,属实是有些怠慢了。 南容薄聊赖,抱怨道:“我可以接受他们修为不高,但是瑶音阁能不能派几个长得好看的过来?” 这几位表演嘉宾虽然不丑,但也没好看到可以让他打起精神的程度。 “师兄,不要光看演奏的道友。”陆纤凝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我们的视野要更宽广一些,也看看别的门派……比如我觉得昆仑派那个万里征就很不错。” 南容薄瞬间门坐直起来:“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诸长泱:“……” 合欢宫要放在现代,没准能做成选秀扛把子。 便凑过去,问道,“还有谁?让我也看看。” 南容薄对他越发欣赏:“原来诸兄也是同道中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诸长泱一脸正直地说道,实在很难跟他们解释,其实广大的直播间门观众才是他们的同道中人。 自己只是尽一个主播的责任,为观众谋福利而已。 南容薄深以为然,觑了君倏一眼,“难怪诸兄和君兄感情如此之好。” 君倏:“……” 正说着话,忽然殿外乐声大作,琴瑟齐鸣,音调急促肃杀,犹如狂风骤雨猛然袭来,直听得人气血翻涌,脉息大乱。 众人一惊,连忙凝神运气,稳定心神。 一人喊道:“是杀音大阵,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许多人站起身来,快步往殿外走去。不料刚到门边,却有四名瑶音阁弟子从两侧现身,拦住他们。 “各位,外面有邪魔来犯,我派已经布下法阵,很快就能解决,请大家在殿中暂且休息,避免受伤。” 众人一听竟是邪魔入侵,又是一惊,有人立刻恍悟,难怪今日派来演奏的都是些低阶弟子,恐怕那些修为稍高的,都被调去布阵了。 如此一想,更加按捺不住。 “既有邪魔,我们怎能袖手旁观,当助贵派一臂之力。” “没错,妖魔当前,岂有退缩之理?” 当先几人便要闯将出去,不料大门处忽地泛起琴音,无形屏障便将他们挡了回来。 原来瑶音阁已经事先在此设下阵法,一名瑶音阁人说道:“各位,此事乃我派私事,不敢劳烦大家,请静待阁主指示……” 话未说完,一道汹涌的剑意悍然落下。 四名拦在门口的弟子一惊,下意识退开。剑意与法阵碰撞,殿中气息为之一荡。 下一刻,法阵轰然坍塌。 那法阵是匆忙之下所布,又无修为精深的弟子在此加持,本身并没有多强。但这些宾客本身就是境界不高的年轻人,按说拦住他们一阵子应当没有问题。 哪曾想,这些人当中,竟有一人剑法如此惊人,居然将法阵一击而碎。 众人被那呼啸的剑意所惊,纷纷回头看去,就见出剑的原来是宴会上出过声的昆仑派那位万里征。 立刻有人想到宴会上听到的传言,说此人刚入昆仑,很得掌门赏识,此时一见,终于明白。 “看来昆仑又得了一位剑道天才啊。” 万里征却没管他人的目光,将剑收回,兀自出了偏殿,其他人纷纷跟上。 法阵已破,那四名弟子哪里拦得住这许多人。 南容薄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诸长泱隐隐有种猜想,心中突突直跳,拉住君倏站起来:“去。” 殿外乐声更加清晰,声声入耳。 众宾客循着那声音,一路赶到了大殿前的广场上。 未及近前,忽然前方魔气大盛,冰冷刺骨的细针向四周激射而去。众人大惊,反射性地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铮声大响,一道高亢的七弦琴音裹挟着极为澎湃的修为划破长空,直达数十里之外。 一众人马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修为较为粗浅的,直接一口血喷将出来,不得不止住脚步。 南容薄手一扬,一道花笺飞出,挡到了诸长泱面前,总算没有被琴音所震。 广场上随即传出一声震天的嘶吼,魔气凝成的细针随之消散。 良久,魔气渐淡,广场上的乐声也慢慢静了下来。 诸长泱快步跑了过去,就见广场四周布有许多瑶音阁弟子,各自以五行方位站着,手持乐器,全神戒备地看向广场中间门。 一个黑衣人半跪在地上,黑纱斗笠掉在一旁,瞳孔绽出红色,口中“哇”的一声,连吐了好几口血。 正是殷堪为。 殷堪为气息虚弱,周身魔气溃散,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以他的修为,本不应这么快败下阵来,但瑶音阁早有准备,设下大阵,临流渡更亲自出马。殷堪为孤身闯入,哪里能是对手。 大殿台阶之上,临流渡和桓弱蝉等一众长老昂然而立,神色凝重地看着殷堪为。 桓弱蝉往前一步,大喝道:“殷堪为,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殷堪为忍着剧痛将一口血咽了回去,红色眸子射向桓弱蝉:“江徽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你果然与江徽阴谋勾结。”桓弱蝉冷笑一声,“放心,我们会将你们两人一起处置的。” 扬手道,“来人,将江徽带上来。” 不多时,就有两名弟子领着江徽从后面走了出来。 江徽初时还有些茫然,待见到殷堪为,顿时大吃一惊:“你怎么在这?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立刻想要上前去,却被桓弱蝉拦了下来,江徽方才受审时按规矩被下了禁制,此时根本无法挣脱桓弱蝉的桎梏,只能作罢。 桓弱蝉主,江徽暗中勾结魔教护法,将殷堪为引进我派山门,图谋不轨,现在人证俱在,请你定夺。” 临流渡看着江徽,叹息一声:“江长老,你还有什么说的?” 江徽很是不解:“阁主,此话又是何意?” 广场边缘站满了一众宾客,有人按捺不住大声问道:“阁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临流渡看着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眉头越锁越紧。 他原本在偏殿设下阵法,就是想要绊住这些来自各门各派的客人,好尽快将此事处理完毕,遮掩过去。 不料阵法居然这么快就被破解,眼下这如此多人看着,若是不把事情说清楚,只怕很难对各大同道交代。 沉吟片刻,终于摆了摆手:“桓长老,你向大家说明吧。” 桓弱蝉拱手应“是”,遂面向一应宾客,朗声说道:“诸位,此事乃我派之耻,本不欲惊动旁人,奈何闹到这种局面,也只能叫大家见笑了。” 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终于找到诸长泱跟合欢宫的两人,不禁微微一笑,眼中精光闪烁,继续说道,“诸少君方才在宴会上为江徽一番慷慨陈词,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只可惜,江徽阴险毒辣,早已跟魔教妖孽暗中勾结,设下魔阵,想要趁着乐游宴的机会,残害各位与会的同道。幸好被我识破,及时将江徽拿下,所幸没有给各位造成伤亡。” 四周闻言,尽皆耸然。 “什么,江长老当真作出这种事?” “岂有此理,亏我早先还为他说话!” 江徽面露愕然:“桓长老,此话又从何说起?” “江徽,你休得再装。”桓弱蝉目光如电,冷冷道,“我早已将你犯下的一干事宜全部禀明阁主。不但今日之事,还有本派前辈坟冢被盗之事,都是你联手魔教妖孽所犯。” 此话一出,宾客又是一阵哗然。 原来江徽闭关,今年再次参与乐天游并非偶然。 数月之前,瑶音阁中发生怪事,门中轮值守墓的弟子来报,说道凫丽山中有几处墓冢被盗。 那几处墓冢,乃是瑶音阁历代陨落前辈的坟冢,干系重大。临流渡立刻遣人调查,最终在坟冢周围寻到淡淡的魔气。 但除此之外,却再无其他蛛丝马迹,后来沧波城一带再现君棺疫,种种事由,隐约透着一股不祥。 临流渡思虑再三,才决定让江徽再次出山,亲自在乐天游上演奏。 江徽一手瑶琴音达千里,绕梁三日而不绝,可以涤荡掉整个宫羽城中的秽气。 不料今日宴会之前,桓弱蝉突然来报,说发现江徽与魔教中人暗中往来,阴谋勾结。 临流渡初时并不相信,但桓弱蝉很快拿出了证据,便是殷堪为赠予江徽的焦尾桐琴。 那桐琴上附着淡淡魔气,与凫丽山被盗坟冢周围查到的魔气同出一源。 也就是说,坟冢被盗,很可能是江徽联手魔修,里应外合作下的,也就难怪派中难以查到蛛丝马迹。 临流渡自然不能轻信,本想待宴会结束后再私下处理此事。但桓弱蝉随即告知,江徽和殷堪为里应外合,准备在大殿四周设下魔阵,好趁着宴会之际,对正道的宾客一网打尽。 临流渡一番查探,果然在大殿四周发现魔气。事出紧急,他不敢再等,只好在宴会上捉拿江徽。 没想到诸长泱站出来为江徽辩白,几乎说动了临流渡。临流渡没有按照桓弱蝉一开始的建议,对江徽施刑,而是带到议事厅审问。 这一番审问,临流渡得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信息,然而不待他详加细问,风云突变。 殷堪为竟如桓弱蝉所说,忽然来袭,还破开了护派大阵,直杀到大殿之前。 幸好瑶音阁早有准备,及时结阵,临流渡亲自出马,总算将殷堪为制住。 如此一来,桓弱蝉所说种种皆被证实。 临流渡不得不怀疑,江徽在审问中对他所说的事情,只是为了给自己脱罪的构陷之词。 听完来龙去脉,场边一众宾客脸上都现出愤慨之色。尤其是前头为江徽说过话的,更是恼怒至极。 亏他们还以为江徽只是交友不慎,没想到他用心如此歹毒。若非桓弱蝉及时发现阴谋,他们今日岂不是要遭逢大难。 直播间门: 【靠,江长老肯定是被陷害的!魔头哥根本不是坏人,气死我了!】 【完犊子,那个姓桓的搞了那么多证据,这次嘴炮也没用了。】 【之前谁说江徽和魔头哥好像笑傲里的刘正风和曲洋的……5555,他们可千万别跟刘曲一样的结局啊!】 “怎么会这样?”南容薄眉头轻蹙,转头看诸长泱,“诸兄、君兄,你们怎么看……咦,君兄人呢?” 一直专注看场上,此时才突然发现,君倏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他有点事。”诸长泱含糊道。 南容薄震惊:“君兄能有什么事?” 这是在瑶音阁地盘上,君倏初来乍到,眼前又正闹着这么大的事,君倏居然还能有别的事要忙? 瑶音阁知道这件事吗? 正在疑惑,忽然人影一闪,却是君倏回来了。 君倏凑到诸长泱身边,将一个芥子袋递给他,说道:“都在里面。” 南容薄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诸长泱没有回答,只兀自走到一边,低下头检查芥子袋中的东西。 桓弱蝉先前在宴中被诸长泱一通输出,丢了脸面不说,还差点坏了大事。因此陈说江徽罪行之时,一直暗暗盯着诸长泱,防备他又要大放厥词。 不过这次诸长泱终于也无法再辩,只默默地走到一旁低下头去,看来总算是无话可说了。 桓弱蝉心中得意非凡,脸上倒不动声色,朗声说道:“以上便是江徽犯下的种种恶事,幸而未能得逞。请诸位放心,本派一定会严加惩治,给大家一个交代。” 江徽满脸愕然,怒道:“我没有做过这些事,这是诬陷!” 殷堪为顶着虚弱的气息开口:“我只是来救江徽的……” “够了。”桓弱蝉厉声喝断,逼视江徽,“你勾结邪魔,人证物证俱在,是无可抵赖之事实。你要说你没有犯下这些事,那也得拿出证据来,你的证据呢?” 江徽惨然一笑:“从未做过的事,怎么会有证据?” 桓弱蝉冷笑:“那就是口说无凭了……” 话未说完,人群中再次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我有证据!” 此时场下所有人全在聚精会神地看桓弱蝉审问江徽,鸦雀无声,这一声大喝,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桓弱蝉就是一顿,脸色微变,喝道:“你又要为江徽开脱?我劝你三思而后行,江徽所犯,可是背叛正道的大过。” “桓长老,你先稍安勿躁。”临流渡挥手阻止桓弱蝉,转向诸长泱,问道,“诸少君,你有什么证据?” “这个。”诸长泱边说边从一个芥子袋中拿出一个黑色的圆形薄片。 正期待地看着他的众人:??? 这是什么东西? 临流渡也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桓弱蝉本来还有些担心,一看这薄片,顿时松了口气,讥笑道:“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这是什么证据。” “你当然不懂。”诸长泱不慌不忙,走到江徽面前,说道,“江长老,你的留声机有没有带在身上?” “在的。”江徽不明所以,他倒是认得那黑色圆片便是黑胶唱片,但这时候放歌能有什么用? 虽是如此,还是从芥子袋中把留声机拿了出来。 场中众人均是第一次看到留声机和黑胶碟片,眼中无不露出迷茫之色。 桓弱蝉越发觉得可笑,都不需要用修为查探,便能看出这模样古怪的东西不过一介凡器。 忍不住“哈哈”大笑:“请问这东西要怎么为江徽证明呢?” “呵呵,这样证明。”诸长泱按下留声机开关,黑胶片缓缓转动。 只听一阵“沙沙”声后,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 “桓长老,现在该怎么办?阁主竟然没有立刻把江长老治罪,还亲自审问,万一江长老把绕梁学院的事情说了出来,那可如何是好?” 接着是桓弱蝉的声音,“你急什么,就是让他说了,我也有办法让阁主不信他……你把江徽的事传递给殷堪为没有?” 先一人道,“长老放心,我特意找了心腹去的,殷堪为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能赶到凫丽山。” 桓弱蝉道,“那就好,等殷堪为一来,江徽就是有一嘴也洗不清。” 先一人道,“可是难保阁主不会怀疑我们……” 桓弱蝉道,“只要我们下手够快,阁主就是怀疑,也找不到证据。你放心,我稍后去把护派大阵关闭一处,好让殷堪为快点进来,我再让阁主早点处置,江徽自然就没机会说太多东西。” 先一人道,“长老高明。” 桓弱蝉阴阴一笑,“那些账本什么的,你可都处理了?” 先一人道,“账本已经处理掉了,收来的灵石,现存放在那姓彭的钱庄里,我已经让他儿子在今年的大考上拿了第一,晾他不敢乱说……” 两人一问一答,所谈本是极为机密之事。 而现在,这些对话,却通过那台古怪的机器再次复现,传入所有人耳中。 全场哗然。 直播间门: 【!!!!!】 . 第50章 音修的配件 桓弱蝉脸色青白交加,简直难以置信。 别人不了解,他是最清楚不过,那古怪器物传出的声音,分明是他与绕梁学院掌教方才在匆忙之中所商议的内容。 如果只是声音和他跟掌教的声音一样,他还不至于那么惊慌,只当做是诸长泱制造的障眼法。 但这怪东西所传出来的,不单单是与他一模一样的声音。他们所说的话,所谈的事,笑声、语气,甚至两人移动椅子的声音,都完完整整地再次呈现了出来,丝毫不差。 这绝不是障眼法所能做到的。 若在寻常,桓弱蝉已经奋起毁了那怪东西,先声夺人地指责诸长泱构陷污蔑。 但是现在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很清楚,这怪东西发出的声音,是完全真实的。 诸长泱既然能够复现他私下的对话,说不定还能复现更多的事情。 这个人到底还知道多少事情,又掌握着多少东西?! 桓弱蝉光是想想,就觉得心惊肉跳,汗流浃背。 至于其他瑶音阁长老,以及场下围观的诸多宾客,更是耸然动容。 连一直少有波动的临流渡脸上都露出讶然之色。 华筵的拍卖会刚刚结束不久,消息还没彻底传开,这些外地来的人大都还不知“留声机”之事。 即使偶然听到过的,受华筵宣传的误导,都以为那只是一台留有琵琶声的神器,是以根本没有人将眼前的机器与华筵拍卖会上的事情联系起来。 一时之间,全场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那个东西里面怎么会有桓长老的声音?” “啊,听说当年江长老乐天游惊天一奏,余音绕梁三日。肯定是江长老再次施展仙术,把桓长老的声音留了下来!” “什么!江长老的修为竟已如斯恐怖?能将这么长的对话完整留存?!” “先别管那声音是怎么留下来的,大家仔细听听桓长老所说的话……” 提及桓弱蝉,所有人的脸色顿时都微妙了起来。 如果这些声音都是真的,那刚才那一段对话的信息,就实在太惊人了。不但将桓弱蝉前头一番说辞彻底推翻,甚至是将整件事完全翻转。 直播间爆笑如雷: 【大草,我为什么会在修真界看到这种环节?!】 【说真的,在别的电视剧看到录音取证这种手段我都要骂一声好土的剧情,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但放在这里,我只能说,还得是你啊,诸长泱!】 【姓桓的:呆滞.jpg】 终于,录音播放完毕,诸长泱按下开关,施施然摊手:“大家都听到了吧?” 临流渡面色沉沉,看向桓弱蝉和隐在众多长老身后的另一个人,说道:“桓长老,邹掌教,你们有什么解释?” 桓弱蝉强作镇定,辩解道:“这是妖法……” 还没说完,旁边人影一晃,绕梁学院的掌教邹拂玥“扑通”一下,双膝软倒在地:“请阁主恕罪,我都是受桓长老指使的,是桓长老逼我向学生收取灵石,金石行的事也是桓长老作的主……请阁主明察!” 邹拂玥心理素质远不及桓弱蝉,在听到他和桓弱蝉私下密谋的对话竟然被完整重现出来之时,心态就崩掉了。 修真界哪里知道“录音”“放音”的概念,在他们看来,将声音留存是极难之事。不但需要高深的修为,还要无上的妙法。 顶尖音修如江徽能做到琴音绕梁,也不过是淡淡余韵。 而现在,诸长泱竟能留下如此清晰的声音。 最可怕的是,邹拂玥与桓弱蝉商议之前,明明先以修为查探过周围环境,确定没有任何人员或含有灵力的法宝在附近。 这说明什么! 说明江徽和那个诸长泱可以在千里之外探知他的行踪和话音,这是多么可怕的修为,多么恐怖的法术! 邹拂玥哪里还敢再狡辩,当场就跪了。 实在是不跪不行,那段录音里透露出了太多信息,包括那些还没销毁的证据存放的地点,全都交代得一清一楚。 即使他现在硬着头皮死不承认,临流渡只要顺着那些信息一查,就会知道真相。 “你这个废物!”桓弱蝉气得一脚就要踢出,但立刻被另一名长老拦下。 临流渡说道:“来人,将桓长老押下去,听候审讯。” “是。”身侧四名弟子齐声应和,走上前来。 桓弱蝉哪能束手就擒,飞身纵起,跃到大殿屋瓦之上,接着手一扬,手上出现一把一十五弦的锦瑟。 临流渡面色一变,广袖一挥,一把七弦琴便浮于身前,“桓长老,你这是何必?” “那要主有没有本事抓住我了。”桓弱蝉冷冷说道,双手拨弦。 清脆弦音传出,极是悦耳。 场下众人只觉心神一荡,几乎要沉浸其中,便听江徽喊道:“是之音,大家小心。” 众人一惊,才惊觉神智不自觉地变得涣散,连忙凝神抵御。 情况紧急,江徽扫了四周原来布阵捉拿殷堪为的弟子一眼,说道:“速速结阵,护住各位客人。” 声音朗朗,一派浩然。事到如今,那些弟子岂会不明白江徽乃是遭人构陷。 齐声应“是”,或拨弦或按孔,瞬间在广场上形成法阵,抵住桓弱蝉的迷音。 众宾客心神一缓,这才静下观看。 眼下已是瑶音阁内斗,他们自然没有插手的道理。 与此同时,临流渡轻拂琴弦,铮声大响,向前袭去,与锦瑟迷音纠缠在一起。 琴瑟本是和鸣之声,但此时一琴一瑟,却饱含对抗之意,两音相撞犹如短兵相接,每一声都透出穿金裂帛的威势。 宾客虽有阵法护持,听得一会,仍有修为较低的抵挡不住那丰沛的杀音,只觉脑中嗡嗡,无论如何无法凝起心神。 这便是音修的极厉害之处,以无形之音,荡人之神魂。 诸长泱听得一会,便觉心脏砰砰直跳,手脚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过立刻一道屏障落下,又将那琴瑟引发的激荡挡了回去。 诸长泱都不用转头,就知道是君倏来了,心中顿时大定。 小瓷真是越来越可靠了! 正自感慨,忽然七弦琴一阵急响,犹如暴雪喷出,荡向四面八方。 大殿之上,锦瑟连响七声,接着“啪啪”数响,却是桓弱蝉琴弦断了。 对于音修来说,琴弦一断,琴音便难以为继,这场剧斗,胜败已分。 一众旁观的瑶音阁人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没叫外人看了笑话。 忽然之间,变故陡生。桓弱蝉断了的那几根细弦,竟然无声无息地穿过临流渡的琴音,直抵他的周身气海。 音修并无此种功法,这一着实在大出意外。眼看弦丝近在咫尺,临流渡不得不侧身避开,手上一乱,琴音陡变,威力随之大减。 那弦丝趁势一转,又再缠向临流渡。 江徽脸色一凝:“这是魔修的功法。” 诸长泱:? 难怪他觉得这场景怎么有点眼熟,上一个用细丝作为武器的,不就是堕魔的苏缇嘛。 所以搞了半天,其实是桓弱蝉自己偷偷加入了魔道? 临流渡也是当真了得,在这种突袭之下,很快又重新稳住了身形,手上越拨越快,琴音越来越急。 桓弱蝉却不再弹琴,反而将一十五根弦丝全部拨断,细弦凌厉非常,穿过阵阵琴音,迫得临流渡不得不继续变换身形。 旁边一众瑶音阁人脸上不由露出担忧之色,但值此情形,他们又不能贸然出手。 那么多外人主还打不过一个管俗务的长老吧。 江徽叹道:“这几年桓长老进境神速,我们只道他有所顿悟……没想到他还隐藏了许多。” 临流渡的修为远在桓弱蝉之上,只是碍着同门情分,不欲赶尽杀绝,出手时并未尽全力。 怎料桓弱蝉不但隐藏了修为,还隐藏了功法。 待临流渡发现不对之时,已被桓弱蝉抢了先机。 “不好。”江徽凤目微睁,“阁主现在琴音虚弱,只怕拦不住桓长老。” 桓弱蝉本意并非打败临流渡,突袭起效,立刻趁着临流渡音乱之时,纵身一跃,脚下轻踏,飞向护派大阵被关闭的一处。 殷堪为正是从那里闯入,只要去到那里,便可逃之夭夭。 瑶音阁人顿时大急,但桓弱蝉修为暴涨,远超他们意料,此时再要出手,已是晚了一步。 桓弱蝉眼主,你奈我何……” 话音未落,诸长泱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漏斗状的东西,将窄的一端转向临流渡的方向,阔的一端对着桓弱蝉那边。 “试试这个。”诸长泱说着按下一个按钮,同时向君倏使了个眼色。 君倏领会精神,掐诀一送,那漏斗就飞到临流渡面前。 霎时之间,临流渡的琴音猛然扩大数倍,伴随着刺耳的嗡鸣,猝不及防地荡向四周。 所有人耳鼓为之一震,连忙运气抵御这股强音。 桓弱蝉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心中一慌,气息随着紊乱。 就这么一瞬,那缠着临流渡的弦丝威力大减,临流渡趁势急拨两下,“铮铮”大响,狂放的音浪汹涌而出,绞住桓弱蝉。 桓弱蝉再也无法抵挡,“啊呀”一声大叫,跌落地上。 其余瑶音阁弟子立时追上前去,结阵将他擒住。 桓弱蝉犹自不服,瞪着那个“漏斗”大声喊道:“那是什么东西?临流渡,你使用邪术——” “明明是你自己太菜。”诸长泱将那“漏斗”收回,施施然道,“这只是一个扩音喇叭而已,没什么法术。” 边说还边把喇叭对到自己的嘴边,冲场下挥手师范,“各位同志们,大家好啊!” 声音嘹亮,果然比之平时扩大了许多倍。 场下:“……?” 在他造出留声机之后,车间的设备随之升级,与录音、扩音相关的一应功能全部被激活。 正好昨日有空,诸长泱就在车间里捣鼓了大半天,最后用现有的材料弄出了一个电喇叭。 其实他制造这东西的初衷很简单,就是琢磨着常在天上飞,每次靠近大城市的时候,飞行路线就会出现拥堵的情况。 有了喇叭,堵剑的时候就能跟其他剑修互相交流。 这喇叭制造出来还没机会使用,刚才江徽说临流渡琴音太弱,诸长泱一下子想起了这东西,于是拿出来试了一下。 其实电喇叭本身没有灵力,只是将临流渡的琴音扩大,并不能放大修为。 但修真界哪里见过这种东西,刚才剧斗又正到紧要之时,突然听到临流渡琴音大作,下意识就以为他修为爆发了。 直到此时,众人才后知后觉发现,刚才那琴音虽然很响,但蕴含的法力并没有变化。 桓弱蝉完全是因为被吓到,心慌之下导致气息不稳,才把大好的逃脱机会断送掉的。 知道真相的桓弱蝉:“……” 江徽:“……” 他说临流渡琴音虚弱,指的是他心神受扰,修为不能完全发挥,并不是说声音小的意思……虽然但是,诸长泱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倒是起到了意外的作用。 直播间: 【哈哈哈,长泱可以的,又靠技术搞崩了一位高手的心态。】 【音修+扩音喇叭,这个组合我只能说一句般配。】 【桓长老:我真的会谢。】 . 第51章 嗑药有害健康 场下许多人并非第一次看到音修战斗,但还真是第一次看到战斗中使用扩音器的。 虽然最终证实这东西并没有法力,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带来的精神创伤不可谓不大。 要是音修战斗中都突如其来这么一下,吓都能把对手吓懵。 一时之间,整个广场上都飘满了问号:这又是什么东西? 他们倒是知道这种喇叭形状的东西能让声音传得更广,凡人境也有一些简易的喇叭,但真不知道这东西扩音效果能搞到这么强啊。 不过当下没时间让大家研究发声原理,桓弱蝉被擒住,紧接着就是审讯。 桓弱蝉见大局已定,脸色一片灰白,只能颓然地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他因道心不纯,自元婴期后数十年不再进境。 这原也没什么,本来境界越高就越难突破,修真界中在某一个境界停留数十年乃至数的大有人在。实际上,大部分人穷尽一生,都未必能练到元婴期。 直到十余年前,桓弱蝉发现自己五脏六腑开始衰退,隐有败落之相。 江徽若有所思:“是了,桓长老在十数年前,突然衰老了许多……” 诸长泱闻言恍然,难怪同为长老,桓弱蝉画风和其他人相差这么多,俨然一副中老年人的模样。 只是他本是现代人,习惯了高层都长着中年面孔的设定,所以未曾多想。 能做到瑶音阁这等大派的长老,天赋自然不低。桓弱蝉得道颇早,本来相貌十分年轻,看着也就三十上下。 在发现自己开始衰老之后,桓弱蝉大为心慌。在修真界,衰老是陨落的前兆,除非短期内能够有所突破,再次进境,否则命不久矣。 桓弱蝉自不愿意坐以待毙,但他数十年不曾进境,要在短期内突破谈何容易。 在查看了各种各样的速成修炼书籍之后,桓弱蝉决定通过灵石吸收大量的灵力,从而快速把体内的灵力提升上来。 但灵石何其珍稀,各大宗门的灵脉每年只能开采出一定的数量,还要分发给门下弟子使用,根本不可能大量供应给某一个人。 不过桓弱蝉刚好是管理俗务的长老,门中一应对外事项,包括绕梁学院的管理都由他负责。 恰逢临流渡这几年正在进境的紧要关头,一年中有一半时间需要闭关,不得不将手中一些权限交出。而此前门中一直以桓弱蝉管理上最为积极,成效也不错,临流渡自然而然将这部分权力下放于他。哪里料得他早已不复以往。 桓弱蝉和掌教邹拂玥里应外合,开始借着学院大肆敛财。不但收取贿赂,让一些天赋不足的富家子弟得以进入绕梁学院,甚至在大考中作弊,最终进入瑶音阁。还跟宫羽城中的金石行合作,要求学生所用乐器,日常修行需要用到的诸多物品,都要到金石行中购买。 通过这种种手段,桓弱蝉短短时间内便聚集了大量的灵石,终于靠着狂堆灵力,实现了境界突破,在几年前进入了分神初期,从而抑制住了身体的继续衰老。 说到此处,桓弱蝉脸色又灰白了几分,凄然笑道:“若非如此,早在数年之前,我大概就已经迎来大限,如今已埋入了凫丽山的坟冢之中。”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鸦雀无声,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一生勤修苦练,便是为得道飞升,摆脱凡人的生老病死。但最终能步上青云的不过寥寥,大部分人最终,都难免如桓弱蝉这般,等来自己的大限。 临流渡和其余几位长老脸上也都有些唏嘘。 江徽叹道:“当年桓长老开始衰老之时,我们都想他大限将至,很为他担忧。后来他修为大涨,进境神速,我们还以为他在死生关头之前终于全情投入修炼,得以顿悟……没想到,没想到。” 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不过诸长泱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原本身体虚弱的同事突然精神奕奕,容光焕发,你以为他是靠着锻炼重拾健康,最后却发现原来是磕了药。 这就算了,买药的钱,还是贪污的公司公款。 这就很草了。 突破了境界,止住了衰败的颓势,桓弱蝉应该要就此收手。但他已经尝到了嗑药速成的甜头,哪里还能再潜下心来慢慢苦修,反而进一步加大了敛财的手段。 各大宗派中不乏靠着丰厚家资买学位进来的弟子,仙门也一直默许这种潜规则的存在,但这些名额都有严格的限制,不能影响到正常的招生。 桓弱蝉此前一直将事情做得十分隐秘,但到了后来,这些手段所敛的灵石已经无法满足他,他暗中授意邹拂玥,将金钱买卖的学位比例提高。 所以近些年进入瑶音阁的新弟子中,许多都家资不凡,一入门就有一把仙品乐器。 一些长老如江徽平素醉心修炼,少管俗务,虽隐隐觉得近些年新弟子的天资略有下降,到底没有往深了想。 临流渡大半时间闭关之中,对桓弱蝉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亦无暇怀疑。 直到今年大考,瑶音阁宣布大考第一的弟子将在乐天游上与江徽同奏,消息一出,绕梁学院的学子为之哗然。立刻有人私下找邹拂玥,请其代为运作。 其中以宫羽城彭氏钱庄出手最为阔绰,不仅献上大量灵石,还主动提出可以为桓弱蝉代为管账。 但这一次大考的学生中,有一名叫解西致的女弟子技艺尤其出色,为防万一,邹拂玥授意彭故找个借口,毁去了解西致的琵琶,让她无法参与大考。 不料解西致不知如何在考前竟然筹够了灵石,又重新买了一把金石行的琵琶,及时参加了考试。 只是到了这一步,绕梁学院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解西致进入瑶音阁了。 以解西致的天资,一旦进入瑶音阁,定然能够引起长老们的重视。而解西致与彭故结怨已深,对彭故和邹拂玥私下的交易必然也有所猜测,万一她在其他长老面前提起,事情可就不妙。 于是邹拂玥一不做二不休,无视解西致大考上展示的绝技,硬是把她摒之门外。 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哪曾想才时隔一日,江徽突然就查起了绕梁学院之事。 江徽多年不参与俗事,于此不免生疏,加之时间紧迫,行事匆忙,料想对方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便没有仔细掩饰。 却不知道,桓弱蝉早就发现了他与殷堪为私下交往之事。江徽每年出山门数次,与殷堪为相聚,数十年从未间断。 桓弱蝉管理俗务,对他的行踪早有怀疑,终于在数年前发现了这个秘密。只是当时桓弱蝉自己已经沉溺于嗑药修炼,便没将此事上报。 在发现江徽暗中调查绕梁学院的事情之后,桓弱蝉立时想到,可以用这件事大做文章,让江徽没有告发他的机会。 其后之事,便是宾客们在乐游宴上所见所闻。 临流渡确实在大殿四周发现了魔气,但那并非江徽与殷堪为串通布阵,而是桓弱蝉所留。 桓弱蝉此时心中已经生出魔障,隐隐在堕魔边缘。他在江徽的焦尾桐琴上找到了殷堪为的印记,以此为源,制造了大量相似的魔气,用以迷惑临流渡。 同时命邹拂玥派人向殷堪为传递消息,说江徽被瑶音阁抓起处置,命在旦夕。殷堪为果然上当,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桓弱蝉故意挑在乐游宴上动手,原是想借着众多同道的压力,迫使临流渡尽快给江徽定罪,以儆效尤。待到殷堪为一现身,江徽就再没有辩解的机会。 没想到诸长泱横插一脚,临流渡没有给江徽定罪,反而亲自审问。邹拂玥见事情跟他们计划不同,情急之下,便与桓弱蝉匆匆到一处偏殿中商议。 两人行事谨慎,先将周围仔细查探了一遍,确保他们的谈话内容不会被任何人听到。 哪里想到,诸长泱远在大殿之中,竟然能够无声无息地获知他们的对话,还将此复现出来。 此等功法,恐怖如斯。 终于叫他们功败垂成。 说到最后,桓弱蝉又是难以置信,瞪着诸长泱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没什么啦,只是一点小技术。”诸长泱谦虚道。 其实事情真相很简单,在乐游宴上他就猜到桓弱蝉的目的,但其时江徽还没有掌握证据,桓弱蝉又布置周密,要靠三言两语揭穿桓弱蝉实在不太容易。 待江徽被带走之后,桓弱蝉形色古怪,诸长泱猜想他可能还有后着,于是把用来灌唱片的录音设备交给君倏,让他暗中跟了过去。 正好前一天车间激活新动能,诸长泱升级了一下录音设备的功能,得到了更好的录音效果。 君倏跟去之后,果然看到桓弱蝉与邹拂玥暗中见面,前往一处偏殿,便赶在他们之前,先把录音设备放到了偏殿的梁上。 这录音设备纯以普通材料制成,不含任何灵力,诸长泱还特意把原来使用的灵力电池换成了普通的干电池。 所以桓弱蝉完全没有发现。 真相就是如此朴实无华,不过诸长泱不是傻子,是不可能把留声机的技术当众说出来的。 倒是这么多人看着,不失为一个展示产品的机会,便指了指摆在地上的巨大青铜花,说道,“实不相瞒,这台是我最近新造的留声机,功能大家刚刚都见识过了,不过它的主要作用其实是这个……” 说着另外拿出一块黑胶碟片放了上去,按下启动键。 碟片缓缓转动,动人的琵琶声响起。生动的展示瞬间让大家明白了这台机器的真正用途。 诸长泱搓了搓手:“感兴趣的朋友稍后可以找我咨询订制,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场下:“……” 这个转场,真是既突兀,又丝滑。 临流渡都汗了一下,好在诸长泱很有眼色,打了广告后立刻退到旁边,没有就地接受咨询卖货,不然还真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 到此,整件事情的因由大致已经清楚,除了一事。 “桓长老,那凫丽山坟冢被盗之事,看来也是你所为了?”临流渡沉沉看着桓弱蝉,“你做这事又是为何?还有被盗的尸首都去了哪里?” 桓弱蝉神色变幻,过得一会,眼中落下泪来:“是我愧对诸位祖师前辈,为了一己私欲,致使他们身后不得安宁。” 说到最后,喉中呜咽。 他固然贪生怕死,犯下大错。但毕竟在瑶音阁中待了这许多年,对门派祖师总是存着一分敬意。 到得此时,一切罪行败露,声名扫地,只觉一切如大梦一场,期间种种,不过梦幻泡影,心中那一丝被贪婪所压下的愧意,又再浮现。 临流渡听出不同寻常之处,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桓弱蝉拭去泪水,继续说道:“那些坟冢,是外人逼迫我里应外合盗走的。因我识海不足,用灵石速成修炼多有后患,需要以丹药镇压,但那也不过是饮鸩止渴,及至后来,我还生出了心魔,以致受制于人,那些丹药,是、是……是……” 连说了几声“是”,却始终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是禁言术。”临流渡暗道不好,掐诀抵向桓弱蝉的额心。 但已经迟了一步,就见桓弱蝉提及丹药之后,喉咙便如被锁住一般,声音越来越小,眼睛却越瞪越大,忽然大叫一声,口中狂喷出一大口鲜血。 澎湃的灵力从他身上爆出,荡向四周。 所有人倏然一惊,定睛再看之时,桓弱蝉已经委顿在地,形容枯槁如凡人境的老人,一头黑发尽皆雪白,身上没有了任何生息。 临流渡的食中二指还抵在他的额心,片刻后才慢慢收了回来,轻声道:“桓长老爆体了。” “怎么会呢?”江徽惊道,“就算他被下了禁言术,顶多是有所损伤,应不至于……” 临流渡言简意赅,“是强行用灵石提升修为的后果。” 江徽一愣,终于也叹了口气。 灵石中丰沛的灵力可以帮助修行,弥补日常从天地间引气的不足。 但灵石速成术一直被各门派所禁止,因为灵石短期内能带来大量的灵力,但如果没有长期的苦修作为前提,识海不足,大量的灵力堆积很容易引发问题,轻则走火入魔,生出心障,重则识海承受不住过量的灵力,最终爆体而亡。 桓弱蝉的情况,应该是两者都占了。 诸长泱闻言唏嘘,感慨道:“看来不管在哪里,光靠嗑药,锻炼跟不上都是不行的啊。” 直播间: 【长泱好讨厌,是不是知道我都用保健品自我安慰,故意恐吓我?】 【谢谢,有被教育到,立刻转进隔壁健身直播。】 . 第52章 乐天游 人死灯灭,万事成空。 桓弱蝉爆体而亡,他所犯下的种种大错,就此戛然而止。连带着他还没有说出的秘密,就这么成了不解之谜。 邹拂玥虽然和桓弱蝉合谋,但纯粹只为了敛财,所做也只局限于绕梁学院之内。至于凫丽山坟冢被盗的内情,却是一概不知。 乐游宴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固然为瑶音阁所不愿,各位宾客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宴会就此草草收场,临流渡遣门中弟子送宾客乘舟渡过深涧下山,或就在门中安置歇息。 与此相关的事情则飞快传遍修真界各大宗门,当中被反复提及的,自然是诸长泱用来揭穿桓弱蝉阴谋的“留声机”。原本还只是在小范围内引发震动的“留声机”就此声名大噪,传遍九域十八洲。 “诸长泱大师”战绩再添一笔。 诸长泱当晚就接了十个订单,其实下定的人还要更多,只是原材料不够,只能忍痛把后面的单子先给拒了。 自然也有人觉得留声机虽然奇特,始终不是法宝,于修行并无助益,这个价格并不划算。这就见仁见智了。 江徽与魔教护法殷堪为私下往来之事同样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各派的反应倒没有预想的激烈。 江徽身为正道名宿,自出道以来操行严谨,从未做过有违正义之事。各派中不少高人曾与他交好,自不愿就此为难于他。 而殷堪为平素甚少踏入正派的洲域,各门各派中真正与他有过正面冲突的其实并不多。何况当日诸长泱与万里征相继证明,殷堪为还救过正道的人。种种是非,实在难以一言以弊之。 甚至于目睹了殷堪为孤身独闯瑶音阁的宾客中,不少人还对他心生佩服。觉得他虽是魔道,对朋友却有情有义,为了救江徽,连性命都可以豁出去。这等气概,倒比正道中的某些人更加磊落。难怪江徽会与他往来。 正道中的某些人,特指御虚派诸人,作为殷堪为的对照组,在这次舆论中再次被鞭尸,和诸长泱的恩怨更加难解难分。 到了第二日,瑶音阁门中弟子匆匆来报,说昨夜看管疏忽,不小心叫殷堪为跑了。 临流渡大为震惊,传令门人立刻在山中各处搜寻,结果一无所获。临流渡无法,只能向众宾客深表遗憾,并表示将及时改进门中管理,下次再抓到魔修,绝不会叫对方逃走。 得知此事的诸长泱:“……” 不得不说,瑶音阁这剧本写得略有些粗糙了。不过总算把该做的姿态做了,其他宗门即使想继续作文章,却也抓不到把柄。 随后瑶音阁传信各派,说道门中已查清江徽与殷堪为交往之事,确定之间并无任何与正道利益相关的交流。但江徽此行始终有不妥之处,因而门中决定,命江徽乐天游后便长留后山思过,内不得再踏出山门。 如此一来,外界更无话可说,此事便算告一段落。 紧接着,瑶音阁彻查绕梁学院之事,果真发现大量舞弊情况。掌教邹拂月及学院中相关人员,一并没收一应受贿所得,受刑之后逐出门墙。 彭故、于溪程等人直接从本次大考结果中除名,此生不再录入瑶音阁。 其余学生重新组织大考,由临流渡和其余长老亲自监考。 至于往年靠行贿违规录入的弟子,则需要进行为期三年的考核,如果当中有一次考核达不到门中标准,便退回绕梁学院重新学习,直到再次通过大考。 临流渡更深感失察之责,决意暂停闭关潜修,直到将瑶音阁内部肃整完毕为止。 当然,这些都是瑶音阁门内之事,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 是日,宫羽城中处处张灯结彩,茶楼酒馆无不绸带飘扬。街道两旁挤满了男女老少,人人满脸喜气洋洋,翘首以盼。 小童个子矮小,挤在人群中无所适从,有些家长干脆将其背起,骑在脖子上,好让孩子看清路中的情形。 一些小贩背着篮子,装着零食果点和拨浪鼓之类的小玩具,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趁机兜售。 人群一边等待一边谈论近几日城中的大事。 “诶,那彭氏钱庄实在可恶,我昨日已经将存在那里的钱全部兑了出来,这等卑鄙无行的人,早晚关门大吉。” “就是就是,还有那金石行,我以后绝不会再光顾他们了。只可惜已经叫他们赚了这么多不义之财。” “嘿嘿,不用着急。听说这次瑶音阁动了大怒,彭氏钱庄也好,金石行也好,以后想继续在咱们城中立足可不容易,城主也不敢保他们的,大家且等着瞧吧。” “说起来,我还听闻江徽长老好像跟魔教的人有往来,这又是真是假?” “我有一个在瑶音阁做杂役的朋友说过此事,都是夸大之词而已。说江长老跟那个魔教的只是见过几次,而且那个魔教的还救过人,根本算不上大事,瑶音阁也处罚了江长老了。” “害,你们还不知道啊,这都是那姓彭的和金石行传出来的谣言。因为江长老揭露了他们的丑事,他们怀恨在心,故意污蔑江长老的,那魔教的也是他们设计引过去的。” “原来如此,幸好江长老逢凶化吉。” 说话间,“砰”“砰”两声铳响震彻整座城市,接着鼓乐之声大作。 顶级音修奏乐时声达千里,因此虽然还没仙师的身影,城中各处,却都已经清晰地听到那悠扬的乐声。 人群立刻停下讨论,一片欢腾。 “乐天游开始了!” “仙师来了,玉琴仙郎来了——” “仙师们还有多久到这里啊,急死我了。” “不急不急,反正不管在哪,都能听到仙师的妙音……” “那怎么能一样,我主要想看江长老!” “嘿嘿,我已在城东画馆那给了定金,他们今日看过玉琴仙郎的样子后,就会给画下来……” 街道上熙熙攘攘,群情涌动,或倾耳聆听仙音,或着急地询问瑶音阁一众仙师的巡游情况,生怕错过一睹仙师,特别是江徽面貌的机会。 不过人实在太多,难免有人被挤在后面,只能透过人缝勉强看到一点,为此时不时爆发争吵冲突。这也是每年乐天游上必定会发生的事,大家已经习以为常,倒也不会真的生气。 诸长泱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加入人潮,没想到最后一刻又蹭到了大腿,收到南容薄邀请。 南容薄和陆纤凝早在城中位置最好的茶楼订了包厢,包厢位于二楼,窗户正对着乐天游行经的大街,视野堪比演唱会前排. 所以此时,诸长泱和君倏、开发商一起坐在包厢中,一派悠闲地看着外面水泄不通的大街。 黑猫直接蹲坐在窗棂上,歪着猫头好奇地往外看,难得安分。 这倒没什么,但是猫头上扎着的两朵小童拳头大小的粉色绢花实在夺目,猫身上还一股香粉味。 合欢宫作为全修真界最沉迷脂粉的门派,都被这猫的造型震了一震。 陆纤凝看了一会,觉得眼睛有点疼,忍不住问诸长泱:“诸公子,你是怎么想到给猫打扮成这样子的?” “它喜欢啊。”诸长泱无辜摊手,“花也是西致送的。” 边说边抱住黑猫前肢把猫转了个头,让猫脸对着陆纤凝,“你看,它多可爱啊。” 黑猫甩尾:“喵” 陆纤凝:“……” 好黑的猫脸,好粉的绢花,好刺眼的搭配。 君倏闻言轻哼,一脸的不敢苟同,说道:“我觉得这个打扮不好。” 陆纤凝感动,起码这两人还有一个正常的。 君倏继续说,“应该把花扎在尾巴上,这样可以扎一排,把剩下的花也用上。” 陆纤凝:“…………??” 我看错你了,你还不如诸大师呢! 果然出了合欢宫,男子这方面的审美都好可怕。 直播间: 【开发商的造型我真的看一次笑一次,诸长泱的审美敢不敢再直男一点?!】 【喷了,我还以为君倏能好一点,结果比长泱还可怕!这两货能不能专注自身,不要再祸害无辜猫猫了!】 【e,说祸害不太合适,我总觉得开发商好像跟他们是一路货色,你们看开发商那美滋滋的样子……】 【只能说,好配的一家三口,祝福。】 开发商被诸长泱抱了一会就开始蹬腿,诸长泱只好把它放回窗台上,“知道了,不会影响你看西致表演的。” 黑猫舔爪:“喵” 南容薄闻言好奇问:“西致就是那个先前被邹掌教故意压下去的女修?” “就是她,她是开发商的好朋友。”诸长泱笑道。 解西致技艺果然不俗,在重新组织的大考中夺得第一,虽然因中间种种事由,以致时间紧迫,临流渡还是传令让她参加本次的乐天游。 解西致自是大喜过望,解理和他们的母亲同样喜不自胜。本来今日诸长泱想让解理一起到包厢中观看游行,但解理想要带他母亲就近观看,诸长泱便作罢。 想来此刻,解理和他母亲应当在城中另一处的街道旁,等着瑶音阁的仙师们出现吧。 正在出神,陆纤凝忽然“咦”了一声,指着街道对面说:“你们看那个黑衣人,是不是很眼熟?” 诸长泱定睛看去,果然看到对面的人群之中,有一道挺拔的身影,一身黑衣,头戴黑纱斗笠,身份不言自明。 “哪里眼熟了。”诸长泱一脸天真道,“我觉得好陌生,根本不认识。” 刚说完,那黑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突然抬起头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然后举起手,朝他们挥了挥。 诸长泱便也向他挥了挥手,以示回礼,并面不改色地说道:“宫羽城的人真热情,不认识的也会打招呼哈。” 陆纤凝:“……” “确实,这里的人很有意思。”南容薄“哈哈”一笑,也朝着那黑衣人挥手致意。 黑衣人却已经的仙师到了。 长街之上,一阵清风迎面拂来,金粉和花瓣纷飞飘落,接着金雀争鸣,灵蝶翩跹。 花香鸟语中,几叶扁舟缓缓飞来。扁舟形如柳叶,又细又长,舟身绘着金红色的祥云图案,伴随着一阵薄烟,凌空飘于街道上空。明明无依无凭,却如行于水上。 最前方的小舟上坐着一名金线青衣的男子,容色皎皎,令人目眩,正是江徽。 江徽不用琴桌,把焦尾桐琴置于膝上,垂首抚琴,琴声铮铮,丝毫不受满城喧嚣的影响,每一声都清晰地传入各人耳中。 街上欢腾雷动,许多少女将提前备好的鲜花往舟上抛去。 江徽不为所动,兀自拨弦不止。及至近前,忽然微微侧首,像是不经意般瞥向一处人群中。 那里矗立着一道黑色身影,斗笠上罩着的黑纱在琴音中轻轻飘起,露出一个带笑的唇角。 然后交错而过。 江徽之后,鼓瑟笙箫各行其是。 解西致手抱琵琶,坐于最后一张小舟,但见她衣带飘飘,眉间点了一点朱砂,凝神拨弦时恰如诸长泱以前在壁画上见过的那些飞天仙女。 开发商一看到解西致的身影,立刻站起身来,“喵喵”叫了两声。 扁舟伴随着金粉和花瓣缓缓行过。那乐声婉转动人,初如春风拂面,细雨叮咚,若有早莺初啼,飞入林中;乐声渐高,如急转入夏,艳阳高照,心情随之高亢,但鸣泉飞溅,不觉夏热;忽而秋风萧瑟,洪波涌起,但见北雁南归,壮怀顿生;终于细雪纷扬,茫茫大地,归于宁静。 诸长泱听得一会,只觉神清气朗,仿佛数日奔波的疲惫都涤荡一空。 事实上,这正是音修功法中最重要的作用之一,荡秽去瘟,凝神静心。 若诸长泱修为再高一些,便能看到遍布于城中的丝丝缕缕的浊气,正在乐声激荡之中渐渐消散。 那些因为拥挤而起冲突的人,也慢慢平静下来。 各门各派前来参与此盛事的年轻弟子们,许多同样沉浸在乐声之中。一些修为粗浅的,甚至有顿悟之感,当即就地打坐,冥思了起来。 在扁舟出现之时,直播间弹幕瞬间减少,良久,弹幕才又重新密集了起来。 【我的天,这也太好听了吧!】 【真的,刚刚有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种超脱的感觉!】 【难怪爱乐之城的人对瑶音阁那么看重,音乐真的可以带给他们平静跟快乐吧。】 【江徽弹得太好了,怪不得一了人间还有他的传说,55555,一想到以后可能都听不到他的演奏我都要哭了。】 【说什么傻话呢?赶紧录起来啊,咱这又不是修真界那个落后的地方。】 【咦,对哦,我们可以录播呢。】 【啊啊啊啊啊,这才是应该出现在春晚上的节目!春晚导演,进来学习!】 扁舟远去,余韵不绝。无论墙间梁上,仿佛都还留有那悠悠乐音,侧耳倾听,犹觉声声入耳,叫人神迷。 合欢宫两人原是冲着江徽的盛名而来,此时却真正生出佩服之情。 南容薄摇着折扇,感慨道:“可惜今日之后,江长老就要闭关,只怕以后都很难再听到他的妙技神音了。” 诸长泱睨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妙技不敢说,神音只要你想,以后还是能经常听到的。” 南容薄疑惑:“如何听到?” “实不相瞒,我已经委托江长老帮我录了一张唱片。”诸长泱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用玻璃做的方形薄盒,盒中放着一张黑胶唱片,“等乐天游一结束,我就会向大家透露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到时候所有订购了留声机的朋友,只要再花一点点钱,就可以从我这里买到江长老的原声大碟。” 卖唱片机只是一个开始,随后的唱片才是源源不断的收入来源啊。 诸长泱乐游宴上帮了江徽和殷堪为一个大忙,江徽自不会拒绝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 而且诸长泱也不是白嫖,他跟江徽说好,等唱片卖出之后,收入将与他分成。 江徽本身并不迂腐,虽然一开始并没有想要获利,但诸长泱提及销售模式后,也就欣然接受。 江徽的ip多值钱啊,诸长泱怀疑录这么一次就能卖上个几十上了。 而且他还不止录了一次。 “嘿嘿,我让江长老巡游的时候把我的录音器放在身边,等会巡游结束,就能再拿到一张乐天游的live大碟。”诸长泱拍了拍南容薄肩膀,很有义气地说,“南容兄就不用另外花钱买了,送你两张。” 南容薄便是在乐游宴当晚就订购了留声机的人之一。 南容薄沉默片刻,真诚道:“我谢谢你全家。” 诸长泱:“……” 大哥,这种话不要随便乱学啊! 直播间: 【???长泱什么时候找江徽录音的?】 【应该是玉牒上说的,我只能说,不愧是你啊,财迷泱。】 【笑死,江长老的琴音会不会就此飞进千家万户,成为一代巨星?】 【啊啊啊,我也想买江徽的高清原声大碟啊!!!诸长泱你倒是快上链接啊!】 . 第53章 神秘口诀 宫羽城东旧巷,解理家中。 诸长泱从袋子中拿出做好的奶茶和奶油蛋糕,一一摆到一张小木桌上。 君倏、解理兄妹和解母每人一张小板凳,局促地围着小桌子坐着。 开发商仗着体型较小,直接蹲在桌子上,非常嚣张。 摆好东西后,诸长泱还拿出一根细细的小蜡烛插到蛋糕中间,点燃后说:“好了,让我们一起庆祝我们共同的好朋友,西致考上心仪的师门,也庆祝阿姨身体健康。” 说罢带头鼓掌,其他人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仪式,但见状也都一起鼓起了掌。 开发商左右看看,“喵喵”叫了两声,也跟着抬起两只前爪,互相拍了拍。 诸长泱看向解西致:“来,西致,对着蜡烛许个愿。” 解西致不明:“许愿?” “对。”诸长泱笑道,“讨个彩头,心里还有什么愿望,就跟蜡烛说,说不定以后就实现了。” 修真人士自然不会把这种事当真,不过听起来倒是蛮有意思的,不管哪里的人都乐意讨个好彩头。解西致便当真对着蜡烛思考了起来,唇边含着微笑:“其实我最大的心愿都已经完成了……” 不但如愿考上瑶音阁,还参加了乐天游。 出于对她此前不公正遭遇的歉意,瑶音阁特意了解了她家的情况,并请了一位医修前来为她母亲进行诊治。 有了仙师渡气,辅之以妙药,解母身体终于大好,不再需要解理兄妹长留身边照顾。 这些都是解西致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现在都一一实现了。 而这一切都有赖诸长泱和君倏,解西致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解理身上,沉吟了一会,便对着蜡烛说道:“我接下来的心愿,是希望哥哥可以实现他的愿望。” 解理一愣,讪讪地挠了挠头,面露赧色,“什么嘛。” 诸长泱笑了笑,说道:“把蜡烛吹灭。” 君倏看着解西致吹灭蜡烛,冷不丁开口:“我也想许愿。” 诸长泱一点都不意外,斜了他一眼,冷静说:“你什么时候生日,到时候给你做个生日蛋糕,让你尽情许愿。” 君倏默了一下,悻悻地轻哼一声,不爽道:“我不知道我的生日。” 这倒有些出乎意料,诸长泱眉峰一挑,正要再问,君倏已经拿了刀子开始切蛋糕,并得意说道,“不过蛋糕我每天都能吃到。” 诸长泱:“……” 算了,君哥看起来挺快乐的。 趁着大家吃蛋糕的间隙,解理跑到角落里,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个像卷纸芯的银色筒状物品,犹豫了一会,才鼓起勇气递给诸长泱:“诸大哥,这个是我自己做的,简易的留声工具,请你过目。” 原来解理那日听过诸长泱解释了留声机的原理之后,便默默记在了心中。 他想,既然留声原理跟法术无关,纯粹是用平常的机械留存复现,那么理论上,他也是可以做出来的。 所以这几日,他一有时间就在家里琢磨这个。 解理在材料行中找到了诸长泱用来制作唱片母盘的软铝,又找了绣花针作为雕刻头和复读的唱针。 但是留声机的唱盘驱动装置实在复杂,他没看过内部结构,想要复制却很困难,也不好意思询问诸长泱。 经过几日冥思苦想之后,解理终于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便是把铝箔做成筒状,然后在铝筒的一头加上一个摇动的手柄,这样可以通过手摇让铝筒滚动。 最后在铝筒的上端连上一个收音的喇叭,一个简易的留声装置就完成了。 如此,只要对着收音喇叭说话,同时一只手摇动铝筒的手柄,让铝筒滚动,刻针就会在软铝上留下一圈圈刻痕。 放音的时候,只需要再次转动滚筒,让细针摩擦刚刚刻的那些沟槽,就可以把声音复现出来。 这个装置跟诸长泱的留声机自然是无法相比的,无论留音还是放音的效果都很粗糙,还夹着大量的噪音。 但仅仅听过原理,就能利用简陋的工具,自行做出这样的一个设备,无论领悟能力还是动手能力,无疑都是非常强悍的。 “做得很好。”诸长泱真诚说道,“你很厉害。” 事实上,爱迪生最初创造的留声机,就是这种滚筒状的,后来随着工艺改进,才出现了马达驱动的转盘。 一直到诸长泱生活的年代,一些物理课老师还会把这种简单的滚筒装置当作趣味实验,在课堂上展示给学生。 直播间: 【哇,夕夕哥还挺牛的,居然自己琢磨出这个东西!】 【看得我有点伤感了,夕夕哥这个天赋真的蛮强的,要不是灵根被挖,说不定能成为一代大能。】 解理本来惴惴不安,得到诸长泱的肯定后,终于放下心里的一块大石,露出个跟以往形象很不相符的羞涩笑容:“跟你比还是差远了,我以后一定要更认真地学习,希望有朝一日能像你一样……不不不,能达到你的十分之一就好了。” 诸长泱摇了摇头:“这些东西的原理说开了都很简单,但如果没有人指明,只靠自己琢磨的话,几十年、甚至几,都未必能琢磨出来。” 力、光电、声音、影像、物质之间的各种作用等等这些,对于现代人来说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概念,只要完整上过义务教育,就能理解。 但这些看似简单的原理,却是人类经历了数千年乃至数万年的探索,一代又一代人的积累传承,才最终总结出来的。 解理能短短几日捣鼓出一个留声装置,是因为从诸长泱这里获知了声音的作用机制。如果只靠他自己摸索,光是了解声音本身,可能就要花上数年、数十年,甚至终其一生都不能窥探到真相。 修真界法术先进,但基础科学水平明显还停留在古人的阶段,解理很难获得有效的学习资料。 解理闻言,神情瞬间黯淡下来,诸长泱说的道理他当然知道,但这是他想要继续成为炼器师唯一的方法,如果连这条路都走不通,他这一生就只能做一个汲汲营营的小商贩了。 心里梗得难受,最终还是强行笑了笑,“没关系,只是多花点时间……” 诸长泱打断他:“你要真的很想学的话,那就跟着我吧。” 解理一愣,接着眼睛猛然瞪大,不可置信道:“你是说真的吗?诸大哥……不不,师父!” 双膝一弯,立时跪下,“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诸长泱连忙扶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汗涔涔道,“你要想跟着我学习,首先要记住一条理念。” 解理点头如捣蒜:“师父请说,我一定牢记。” 诸长泱一脸郑重:“我们的第一条理念,叫做‘人人生而平等’,所以以后不要再动不动就下跪了,我真的吃不消。” “人人生而平等?”解理复读了一遍,有些迷茫,这个概念对他来说比声音的原理更加陌生,道,“人怎么可能……” 不说仙与凡不同,便是在凡人境,城主和城民那也是不同的。 这种观念跟人的成长环境息息相关,诸长泱也没指望一下子就说明白,只强调道:“反正在我心目中,人是生而平等的,你只要牢牢记住这一点就可以了。” 解理还是迷糊,但既然诸长泱这么交代,他自当听从,便点头应和:“我记住了。” 诸长泱这才笑了笑:“好。” 他一开始确实没有收徒的打算,但连日相处,见解理虽然油滑,本性却十分纯良,也确实一心想学炼器,奈何灵根被挖。 诸长泱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解理一次机会。 诸长泱不愿搞跪拜仪式,解理想了一下,便端了一杯奶茶,郑重上前鞠了个躬:“师父在上,请喝下这杯茶。” 诸长泱:“……” 直播间: 【哈哈哈,敬奶茶是什么鬼,难得长泱也有无语的时候。】 【有一说一,在夕夕哥心目中,这奶茶用这么多糖和奶,确实比普通茶要贵重得多。】 诸长泱最终什么都没说,接过奶茶,豪气地一饮而尽:“好了,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学生了。” 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手电筒和一张纸递过去,“这个是我送给你的拜师礼。” 解理没想到诸长泱居然还给自己准备了礼物,不禁大为惊喜,之前为了筹钱,他把自己的手电筒卖掉了,为此暗自伤心了很久,还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再弄到一个,没想诸长泱还记着这件事。比起他自己买的手电筒,这个还是诸长泱亲手做的,对他来说更有意义。 解理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两遍,又看向那张纸,“这是?” 诸长泱道:“这是一份非常珍贵的口诀,字不多,但每一个字都是精华,是我们这一道最重要的知识。” 见他说得认真,解理心情顿时紧张起来,恭恭敬敬地点头:“谢谢师父,徒儿一定谨遵教诲。” 君倏难得看到诸长泱这么郑重其事,不由生出好奇,瞄了那张纸一眼,道:“我也想看。” 解理料想这应当是诸长泱的独门秘法,不敢擅作主张,便看了诸长泱一眼,“师父?” 诸长泱一脸无所谓:“那就一起看呗。” “是。”解理应道,这才将纸打开,上面字数果然寥寥,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 氢、氦、锂、铍、硼、碳、氮…… 有些字认识,有些字却根本没见过。 解理迷茫:“这是什么?” “这是元素周期表。”诸长泱肃容道,“是一位伟大的先师总结出来的,也是你以后所有学习的基础,我慢慢再给你讲。你一定要好好保存,直到把每一个字都学透。” 解理:“哦哦。” 直播间: 【大草,我以为什么口诀这么神秘呢,原来是元素周期表,那是真的神秘啊!】 【太真实了,别说在修真界,我至今都没看透这玩意。】 【靠,做实验做到头昏眼花,想来看直播放松一下,结果……主播真的是不给我一点活路。】 【不过看到夕夕哥得偿所愿,我也好替他开心哦,这兄妹俩太不容易了。】 【我也是,长泱真的很好!】 解西致和解母都知道解理很想拜诸长泱为师,此时见他当真拜师成功,俱是大喜。 母女连忙起身致谢,诸长泱又是一顿劝,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场面。 解西致捂着胸口道:“对着蜡烛许愿真的可以实现愿望诶!” 诸长泱:“……” 正无言,外面传来几道脆生生的声音:“西致姐姐,我们来啦。” “好的,稍等一下。”解西致应了一声,转头向诸长泱和君倏解释,“是附近的小孩,我答应上瑶音阁之前,教他们一首曲子。” 原来这些年间,兄妹二人一个常年在外奔波,一个在绕梁学院修行,不能时刻照顾解母,多亏邻里间互相照应。 现在解西致考上瑶音阁,解母身体也大好,但对附近街坊仍是十分感激,除却给各家送了些礼物外,也尽力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忙。 不过各家也没什么麻烦事,倒是有人提出,想让解西致给小孩教一两首曲子,说有瑶音阁头名仙姑教习,说不定以后孩子也能入得仙门。解西致自然答应,索性把附近几家的小孩都喊到了一起,每天给他们教上一个时辰。 诸长泱一听就懂了。 这就是邻居家出了一位高考状元,于是大家趁着状元还在放暑假,纷纷请状元给自家小孩补课。 而解西致这位高考状元的邻里都很不错,以前帮助过解家很多,所以解西致也很乐意回报他们。 解西致说完以后,就抱着琵琶走出门去。 门外一群五六岁的小孩子,人人自带一个小板凳,乖巧地围成一排坐好。 诸长泱看了一眼,觉得这画面像极了幼儿园小朋友上课,不由兴致大发,dna狂抖,忍不住说道:“要不我也教小朋友们唱一首歌吧!” 顿了一下,特别强调,“是一首很特别的儿歌,很有力量,小朋友一定喜欢。” “还有这样的歌?”解西致闻言好奇,她接触过的歌谣不少,一般小孩喜欢的,都带着童趣,比较活泼可爱,还从没听说过用“力量”来形容儿歌的。 便说道,“好啊,我也一起听听看。” 诸长泱点点头,坐到小朋友面前,说道:“我先给大家唱一下部分,大家感受一下,喜欢的话,我们再学整首。” 直播间: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诸长泱以前从没唱过歌,他对音乐根本不擅长!他哪来的儿歌教小朋友呢?!】 【快逃!】 大家的呼吁终究是晚了一步,就听直播间传出熟悉的旋律: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接着是小朋友们热烈的鼓掌声和脆生生的叫声。 “好听好听!我好喜欢!” “我要学我要学,哥哥教教我们!!” 音感好的小朋友已经直接唱了出来,“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终于慢慢变成了大合唱。 “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 直播间: 【…………】 【果然是它!】 【迷茫,为什么修真界的小朋友也喜欢啊!】 . 第54章 结丹 普江论坛 标题:《缥缈恩仇录》之《我靠留声机在爱乐之城震惊四座》上线了! 主楼:如题。 1l:看到标题立刻点了进来。 4l:《缥缈》不是修真系列吗?怎么连“爱乐之城”都出现了?你们普江观众到底每天都在看些什么东西啊??? 8l:山风一刀斩这取名功力在早年文学板块怎么都能混上个金榜了吧? 33l:大草,我是没追直播的纯剧粉,看到这个标题情绪稳定,并自信满满地猜到主播肯定是用留声机播歌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主播了,居然还带破案的……不得不说,风骚中又带着诸长泱特色的合理。 44l:sos!正美滋滋看剧,猝不及防又听到了著名儿歌! 65l:我已经把这个系列全部收藏了起来,每天就指着这个下饭了。 诸长泱进入车间,调出直播后台,从孤蓬秘境到宫羽城,两段的收视率都非常不错,积累了大量的人气值和营养液。 诸长泱留了一点营养液以备不时之需,其余的全部兑换出来。 如往常一般,身体渐轻,神智越发明旷,而身上的力量感更强……虽然还没有实践过,但诸长泱觉得,现在自己就是骑自行车载着十个君倏横穿凫丽山应该都不是问题。 照着口诀将丰沛的气息一一捋顺,归入灵台。少顷,他感到腹中一阵灼热,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诸长泱微微一愣,赶紧凝神探查,神识顺着气脉行走,来到丹田处,接着就是一讶。 这不是他第一次用神识观察自身,以往行经此处之时,丹田都是白茫茫的混沌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而现在,迷雾消散,丹田像是被盘古劈开的宇宙,四野空旷,无边无际。 虚空之中漂浮着细细的“金沙”,金沙受到一股无名力量的指引,慢慢地向着同一个方向聚拢,在宇宙的中间形成一颗拳头大小的金色球状物体。 那股灼热,正来自于这颗金色球体。 诸长泱瞬间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修真界常说的“金丹”,这意味着,他终于突破了筑基期巅峰,正式进入结丹期。 不过眼前这颗金丹十分松散,他尝试用神识“触碰”金丹,凝成金丹的细沙瞬间散开,复又聚拢。 这是诸长泱第一次“看到”金丹,说实话,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本以为金丹会是一颗坚硬浑圆的珠子,就像以前电视剧中看到的那样,没想到原来是这样子的。 据说金丹期和筑基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阶段,无论体魄修为都不可同日而语。 …… 睁开眼睛,诸长泱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即掌心向上,燃起灵火,果然感到源源不断的修为汹涌而出。 现在,他应该可以完成之前接下的给清枢门炼灵力电饭锅的订单了。 灵力电饭锅需要用到大量中下品灵石,诸长泱先前存的已经被君倏治疗时用完,不过最近又赚了不少。 乐天游结束后,他向所有咨询过留声机的客户发送了江徽原声大碟即将上线的消息,果然应者如云。 连一些原本觉得留声机用途有限,不值得高价购买的人都心动了。 可惜诸长泱目前不再接受正式订单,只能预约,叫人扼腕。 除此以外,还有别派音修辗转联系到诸长泱,表示想如江徽那样录制唱片。 可惜诸长泱目前没有那么多时间,只能先暂且记下,待他日录音条件更成熟一些,再做打算。 无论如何,总算又凑了一批可用的灵石。 诸长泱检查了一下库存,备齐材料,便聚精会神地炼制起来 。 车间有现成的电饭锅模具,他要做的,就是用灵火把灵石炼化,并让不同材料间顺利连结,打通灵力传输的通道。 …… 次日一早,诸长泱给花广白发讯息,请他转达清枢门,不日就可以领取灵力电饭锅。 因诸长泱和清枢门的人从未见过,以往种种事件证明修真界并非什么良善之地,为防万一,他希望让长春楼出面作为中间人,居中转达。 花广白自然应允,清枢门也表示理解,并尽力配合。 发完信息,诸长泱正要出门,这时玉牒光芒一闪,却是沈遮发来的信息。 沈遮:【诸兄听师父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诸长泱:【没事了。】 沈遮:【我有事我一出关就把这些日子落下的每日小讯全部看了一遍。你那个留声机是什么。我也想要一台多少钱你尽管说。】 修真界的人和古人一样,没有标点符号,句读全部只用一个圆圈表示,而且还不是每处断句都会标出,如沈遮师父那一辈人,连圆圈都不用,所以句子一长,看起来就很麻烦。 诸长泱看得眼睛疼,不过回复的时候还是充满了对甲方的温暖。 诸长泱:【咱们的交情说什么钱不钱的,已经为你预留了一台,价格按照市场价八折即可。如果你要添加宝石或镀金,价格再另外核算。】 沈遮:【宝石肯定要加镀金就算了我不喜欢镀金】 诸长泱吃惊,沈遮居然不要镀金,这可不像他的审美啊,还没感慨完,对方信息再次传来。 沈遮:【直接用黄金打造吧又不是用不起】 诸长泱:“……” 他对真正的富二代终究还是不够了解。 好酸,好羡慕。 诸长泱:【知道了,我的好朋友—】 好不容易和甲方确认完需求,诸长泱感觉自己的工业审美又遭到了严重的摧残,正在心累,跑堂过来敲门,说外面有人找他。 诸长泱到大堂一看,却是南容薄。 “咦,南容兄还没回去啊?”诸长泱疑惑道,乐天游已结束数日,各门各派的宾客都已经陆续离开,他是因为解理一家的事,才留到现在。 “别提了。”南容薄轻摇折扇,一脸疲惫,“我让师妹先行回去汇报,我自己近期是万万不敢回去了。” 诸长泱更加不解:“为什么?” 他没记错的话,南容薄可是合欢宫宫主的独子,地位超凡,怎么会不敢回合欢宫去?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我母亲的几位情人又打起来了。”南容薄揉了揉太阳穴,“我一回去,他们肯定要拉着我评理,我哪评得了他们的理啊。” 诸长泱:“……” 果然很不得了。 传闻合欢宫主南容烟波美貌多情,有好几位双修的情人,而且那几位情人对她都死心塌地,对此心甘情愿,同在合欢宫中生活多年,基本没有龃龉,被视为合欢道的典范。 这会听南容薄的意思,那几位情人似乎不像传言的那么和平啊。 小道消息果然不可信。 诸长泱沉默了一会,才干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烦恼。” “之前都还好,我母亲把几位叔叔管理得井井有条。”南容薄叹气,“就是最近烟縠城主的儿子到合欢宫献礼,对我母亲一见钟情,非要在宫里住下来,住就住吧,天天往我母亲眼前晃……” “那烟縠城主的儿子今年才二十出头,英俊少壮,几位叔叔难免有危机感,可不就吵了起来。” 诸长泱:“……” 不愧是合欢宫,果然奔放。道,“把人送走不就好了?” “那多残忍 啊。”南容薄道,“你没听到重点吗?城主儿子长得十分英俊,对我母亲又很痴情,我母亲实在不忍心看他难过。唉,这事我母亲处理得确实不太好,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诸长泱抹了把脸:“你说得对,确实很让人为难。” 这话题实在没法再继续,再多聊几句,说不定直播间都给封了,便转移话题,“那你来找我又是所为何事?” 南容薄“哦”了一声,笑道:“我想着既然不回合欢宫,不如去积金宗一趟。诸兄弟不是炼器师嘛,有没有兴趣与我一同前去?正好积金宗门下许多人都想与你结识,先前他们首徒戚同尘还跟我打听过你呢。” “积金宗啊?”诸长泱微微一怔,这要是别的门派,他多半就婉拒了,但积金宗却刚好是他眼下最感兴趣的宗门。 他已经结丹,进入金丹初期,这在修真界,勉强算是踏进了初中生的行列,手上那些在地摊购买的小学教材明显不再适用。 但稍微高深一点的法门都是各派的独有教材,市面上很难买到。所以诸长泱如果想要继续学习的话,只能跟各派交流。 他原本是想回不尘地一趟,看看常春勿能不能卖他一两本门的秘籍,顺便看一下手电筒作坊的进展。正好刚收了解理为徒,也好让他先跟着作坊工匠学习。 但如果能上一趟积金宗,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积金宗作为缥缈大陆数一数二的炼器大宗,无论功法技艺,都远非小门小派所能比拟。就算不能买到他们的教材,能去他们门里参观一趟也很不错。 那位修真界的乔布斯宗主也让人十分好奇。 诸长泱很快下了决定,说道:“好,那就麻烦南容兄帮忙引见了。” “哪里哪里。”南容薄微微一笑,“是我要请诸兄帮我居中调和才是。” 诸长泱闻言有种不妙的感觉:“这话怎么说?” 南容薄难得有些羞涩:“诸兄莫慌,只是一些陈年往事而已,不要紧的。” 诸长泱肃容:“还请南容兄如实说来。” 南容薄见逃避不过,只好讪讪道:“也没什么,就是几年前司寇宗主生辰,我随母亲上积金宗道贺,席间喝多了酒,神智有些混沌,出门时见到一位俊美男子,一时没忍住,问他要不要与我双修……” 诸长泱嘴角微抽:“南容兄这就不对了,喝醉了也不能对他们的弟子胡言乱语。” “要是他们弟子就好了。”南容薄轻咳两声,“我问的那位,就是司寇宗主本人。” 诸长泱:“……” 诸长泱感慨:“那这真不能怪他们生你的气了。” 堂堂宗主被人调戏,换哪个门派都不能善罢甘休。 “咳,其实司寇宗主脾气挺好的,当时没怎么生我的气。前两年我生辰,他还亲自前来道贺了。”南容薄展开折扇挡住半张脸,这才继续说道,“就是我又喝多了,醉眼昏花,误以为他是哪个宗门派来的弟子,又问他要不要跟我双修。” 诸长泱:“…………” 诸长泱再次感慨:“看得出司寇宗主脾气确实不错,你现在四肢居然还是健全的。” 可见司寇洛当时没有对他下重手。 “所以我这几年一直想跟司寇宗主修复一下关系嘛。”南容薄无辜道,“说起来这也不能全怪我,我也没想到,司寇宗主一个大忙人,会专程来参加我的生辰啊。” “我知道。”诸长泱一言难尽地看他,“这事你做得确实不太好,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南容薄:“……” 好耳熟的一句话,他刚刚是不是说过来着? 直播间: 【????这合欢宫过的都是些什么生活啊,太不像话了吧!道 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报名链接在哪里?】 【合理怀疑合欢宫地上全是裤衩子!】 【笑死,那个司寇宗主听起来好像一个大冤种。长泱,请一定要去,我要看!】 两日后,诸长泱带着君倏、开发商和新收的徒弟,蹭上南容薄的仙鹤宝辇,一起前往积金宗。 这是诸长泱第一次坐飞车,四舍五入,约等于从经济舱升级到了头等舱。 别说,这头等舱果然舒适许多,香几软榻,还有甘露灵果,就差配几个空姐在旁边服务了。 最奇特的是,这宝辇从外面看并不多大,跟寻常的车辇差不多,里面空间却很宽敞,简直赶得上一个小房间了。 诸长泱好奇地左右看看,还把头伸出窗外打量。 南容薄见状,主动解释道:“这宝辇是请积金宗打造的,木材用的是生长过神沙飞雪的稀有灵木,车中似乎使用了芥子法术。” 诸长泱茅塞顿开,神沙飞雪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异草,据说服之能飞行,通常附生于灵气充足的神木之上。这种生长过神沙飞雪的树木,经过炼化之后,也就有了飞行的功能。 至于芥子法术,其实就是跟芥子袋一样,使用了须弥芥子类的空间魔法。 诸长泱竖起大拇指:“积金宗果然厉害。” 能够将飞行技术和空间魔法结合起来,打造出这样的空中头等舱,单以功法论,比现代的飞机还要更胜一筹。 君倏本来懒洋洋地趴着,见诸长泱一脸羡慕的样子,冷不丁开口:“我觉得还好吧,还是用剑比较方便。” 瓷哥这好胜心真是没谁了。诸长泱深深看了他一眼:“可是这个可以坐哦。” 君倏沉吟片刻,突发奇想:“你做两个凳子,安到我的剑上,以后我们也可以坐着飞。” 诸长泱:? 南容薄、解理和开发商都不禁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一点欲言又止的震撼。 君倏甚至还有别的创造,一拍手道,“再加上一把伞,这样就有座也有盖,跟这个车也差不多了。” 诸长泱:??? 那样跟地铁口的摩的佬有什么区别? 大哥,你攀比的时候,对你的剑能留有一丝丝的尊重吗? 过得三日,一行人终于抵达积金宗所在的十里山。 十里山得名于积金宗的创派祖师十里老祖,方圆自然远不止十里。从空中往下看去,但见青山连绵起伏,犹如绿色碧波,层层荡开。碧波之上,白云悠悠。透过层层雾霭,依稀可见庞大的建筑群。 与诸长泱此前见过的宗门有些不同,积金宗的建筑方方正正,从上俯瞰,仿佛一个个排列整齐的盒子,展现出炼器大宗独特的工匠审美。 仙鹤牵着宝辇在积金宗大门外的一处空地降落,南容薄投了拜帖。 过不多时,就有一名穿着短褐的青年男子带着另几名同样衣着的年轻人出来迎接。 “同尘,好久不见。”南容薄迎上前去,熟稔地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好像又长高了。” 为首的男子正是宗主司寇洛座下首徒戚同尘。 戚同尘面无表情地把南容薄的手拂开,不冷不热道:“南容兄不用没话找话,在下已经三十岁,早就不长高了。” 一旁的诸长泱:“……” 看来南容薄之前的描述还是保留了一些,他和积金宗的关系,比预想的还要恶劣几分啊。 南容薄一见面就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并非常丝滑地给自己找台阶:“啊,那就是我眼花了,仔细看看,确实是跟去年差不多高。” 戚同尘:“你每次都这么说。” 南容薄假装没有 听到,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别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来见见我的几位朋友,你不是一直想认识诸兄弟来着……” 提到诸长泱,戚同尘脸色立刻和缓了许多,声音里多了几分热络:“诸大师,久仰大名,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客气了。”诸长泱很有礼貌地跟他握了握手,“不请自来,请你们不要见怪才是。” “诸大师这话说得,怎么会是不请自来呢?”戚同尘道,“南容兄前几日就与我说会邀你同来,不然这段时间正是本派事忙之时,可没空招待南容兄。” “?”诸长泱缓缓转头,疑惑地看南容薄。 搞半天,根本不是他们搭到南容薄的便车才得以造访积金宗,而是南容薄借着他的面子,才没有被积金宗拒之门外呢! 南容薄为了修复跟积金宗的关系,也是蛮努力的。 南容薄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我跟诸兄弟的交情,不用解释,大家都懂的。” 跟诸长泱打完招呼,戚同尘又看向君倏,眼中露出惊艳之色:“这位是……” 诸长泱一见他这表情,头皮就是一麻,连忙抢道:“这是我的好朋友君倏,他是一位独来独往的修士,跟孜久问没有任何关系!” “啊?我只是想问这位怎么称呼。”戚同尘呆了呆,接着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那位美貌男修……” 诸长泱:“……” 你没那个意思你眼睛瞪那么亮做什么?!还有“那位”不用重读,都知道你在说哪件事! 旁边,君倏充满杀气的眼神再次砍了过来:“哼!” 诸长泱根本不敢看他脸色,赶紧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家用版电饭锅,递给戚同尘:“临时过来,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个电饭锅还请收下。” 戚同尘一惊:“电饭锅!” “不是灵力电饭锅。”诸长泱解释,“这是用来煮饭的。” 戚同尘脑袋上飘出一排问号。 大名鼎鼎,甚至被视为将要改变丹宗格局的电饭锅怎么会是用来煮饭的呢?等等…… 电“饭”锅!!! 突然领悟到这个名字真谛的戚同尘:瞳孔地震! 虽然不是灵力版的电饭锅,但光工艺本身,就绝对算得上一份厚礼。 戚同尘小心翼翼地把礼物收起,接着领着一行人进入积金宗的大门。 南容薄四处张望,问道:“司寇宗主去哪了,怎么不见人影?” “你找我师父干什么?”戚同尘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并不作答,转而向诸长泱解释,“诸兄请勿见怪,恰逢本派近日有些事情,家师眼下无暇见客,绝无怠慢之意。” “哪里。”诸长泱摆摆手,“是我来得不巧。” “不过家师已交代下来,让我好生招待几位贵客。”戚同尘一边领路,一边向几人介绍积金宗的历史,包括门中一些比较著名的建筑。 诸长泱恍惚间产生了一种在参观工厂的感觉。 “本派现有人员一千余人,除却一干杂役和尚未筑基的低阶弟子外,正式的炼器师一共有四人。派中所炼的刀、剑、长|枪、弓|弩等兵器,远销九域十八洲,无论质量、法力都是数一数二的。此外,我们也为十里城的人民炼制一些实用工具,如水车、犁耙、能够保温的食盒等等,在城中都广受好评……至于家师昔年所炼的传讯玉谍,想必就不用我介绍了吧。”戚同尘颇为自傲地笑了笑。 诸长泱肃容:“当然,司寇宗主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修真界的通讯方式,实在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戚同尘对师父最为尊敬,听诸长泱如此赞赏司寇洛,顿觉与有荣焉,态度又更热情了几分。 说话间 ,几人到达积金宗最恢弘的正殿之前,戚同尘却没有多做介绍,只领着他们走向正殿一侧。 诸长泱正有些疑惑,忽然眼前一灿。但见大殿侧的空地之上,赫然长着一棵金光闪闪的奇树。 树干以青铜打造,古朴沉郁,约有一人合抱那么粗,两层楼那么高,树干向往延伸出弯弯曲曲的枝桠。 枝上挂着巴掌大的叶子,却是一片片的黄金,在光照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 “这就是本派的镇派之宝,铜骨金叶树。”戚同尘介绍道。 原来昔年修真界中曾一度有过追求点金术的风潮,当时许多修士认为黄金是金属的完美形态,正如凡人之永生。是以无论丹宗术士,都试图以寻常铜铁甚至石头炼出黄金。 积金宗创派祖师十里老祖的一位挚友便沉迷于此道,毕生研习点金术,然而直至陨落仍一无所成,最后含恨而终。 其时十里老祖已名满缥缈大陆,境至大乘,并不需要再去追求什么点金之术。但为了完成故人遗愿,还是毅然投入到点金术的研究之中。 终于,经过数十年苦炼,十里老祖用故人所留功法,结合炼器师的技艺,以青铜为骨,炼出了一株奇树,并将其栽到了十里山的风水汇聚之地。 其他宗派闻知此事,俱是暗中看笑话,都觉得十里老祖定然是老糊涂了,青铜便是青铜,如何能以铜作金。 事实上,那时候历经的点金热已经褪去,点金实在太难,大部分修士终究是放弃了此道,回归常规的修行。 十里老祖的青铜树,毫无疑问被视为又一次失败的尝试。 直到一年之后,十里山上雷云骤起,漫天电光中,青铜树的枝桠上赫然长出一片金叶子。 深山中的一棵树上长出一片叶子,即便是金叶,依然很难第一时间为人所注意到,但这棵青铜树刚长出叶子,便叫所有人侧目。 是时方圆数之内的人,都亲眼目睹,一只金色的人面大鹏鸟从天而降,降落在十里山中。 人面鸟是是句芒的后代,只栖息在黄金树上。 人面鸟降临,意味着青铜树上所长,确为黄金无误。 与此同时,十里老祖迎来飞升雷劫,就此得道。 “老祖飞升之后,他的弟子,即我派其他祖师就在铜骨金叶树旁开山建派,从此立足于此地。此后我派每炼出一件神器,铜骨树上便长出一片金叶,至今树上已有九十八片叶子……”戚同尘微微一顿,嘴角勾起微笑,“这第九十八片叶子,正是我师父炼出传讯玉牒时所长。” “太了不起了,真是太了不起了。”诸长泱心驰神往,连连感慨。 以铜生金,这可是核裂变核聚变都还做不到的事情。 难怪十里老祖能飞升,元素守恒定律都被他干碎了。 诸长泱想了想,对解理说道:“这种故事你听听就好,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不然会影响你学习元素周期表的。” 解理:“……?” ,几人到达积金宗最恢弘的正殿之前,戚同尘却没有多做介绍,只领着他们走向正殿一侧。 诸长泱正有些疑惑,忽然眼前一灿。但见大殿侧的空地之上,赫然长着一棵金光闪闪的奇树。 树干以青铜打造,古朴沉郁,约有一人合抱那么粗,两层楼那么高,树干向往延伸出弯弯曲曲的枝桠。 枝上挂着巴掌大的叶子,却是一片片的黄金,在光照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 “这就是本派的镇派之宝,铜骨金叶树。”戚同尘介绍道。 原来昔年修真界中曾一度有过追求点金术的风潮,当时许多修士认为黄金是金属的完美形态,正如凡人之永生。是以无论丹宗术士,都试图以寻常铜铁甚至石头炼出黄金。 积金宗创派祖师十里老祖的一位挚友便沉迷于此道,毕生研习点金术,然而直至陨落仍一无所成,最后含恨而终。 其时十里老祖已名满缥缈大陆,境至大乘,并不需要再去追求什么点金之术。但为了完成故人遗愿,还是毅然投入到点金术的研究之中。 终于,经过数十年苦炼,十里老祖用故人所留功法,结合炼器师的技艺,以青铜为骨,炼出了一株奇树,并将其栽到了十里山的风水汇聚之地。 其他宗派闻知此事,俱是暗中看笑话,都觉得十里老祖定然是老糊涂了,青铜便是青铜,如何能以铜作金。 事实上,那时候历经的点金热已经褪去,点金实在太难,大部分修士终究是放弃了此道,回归常规的修行。 十里老祖的青铜树,毫无疑问被视为又一次失败的尝试。 直到一年之后,十里山上雷云骤起,漫天电光中,青铜树的枝桠上赫然长出一片金叶子。 深山中的一棵树上长出一片叶子,即便是金叶,依然很难第一时间为人所注意到,但这棵青铜树刚长出叶子,便叫所有人侧目。 是时方圆数之内的人,都亲眼目睹,一只金色的人面大鹏鸟从天而降,降落在十里山中。 人面鸟是是句芒的后代,只栖息在黄金树上。 人面鸟降临,意味着青铜树上所长,确为黄金无误。 与此同时,十里老祖迎来飞升雷劫,就此得道。 “老祖飞升之后,他的弟子,即我派其他祖师就在铜骨金叶树旁开山建派,从此立足于此地。此后我派每炼出一件神器,铜骨树上便长出一片金叶,至今树上已有九十八片叶子……”戚同尘微微一顿,嘴角勾起微笑,“这第九十八片叶子,正是我师父炼出传讯玉牒时所长。” “太了不起了,真是太了不起了。”诸长泱心驰神往,连连感慨。 以铜生金,这可是核裂变核聚变都还做不到的事情。 难怪十里老祖能飞升,元素守恒定律都被他干碎了。 诸长泱想了想,对解理说道:“这种故事你听听就好,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不然会影响你学习元素周期表的。” 解理:“……?” ,几人到达积金宗最恢弘的正殿之前,戚同尘却没有多做介绍,只领着他们走向正殿一侧。 诸长泱正有些疑惑,忽然眼前一灿。但见大殿侧的空地之上,赫然长着一棵金光闪闪的奇树。 树干以青铜打造,古朴沉郁,约有一人合抱那么粗,两层楼那么高,树干向往延伸出弯弯曲曲的枝桠。 枝上挂着巴掌大的叶子,却是一片片的黄金,在光照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 “这就是本派的镇派之宝,铜骨金叶树。”戚同尘介绍道。 原来昔年修真界中曾一度有过追求点金术的风潮,当时许多修士认为黄金是金属的完美形态,正如凡人之永生。是以无论丹宗术士,都试图以寻常铜铁甚至石头炼出黄金。 积金宗创派祖师十里老祖的一位挚友便沉迷于此道,毕生研习点金术,然而直至陨落仍一无所成,最后含恨而终。 其时十里老祖已名满缥缈大陆,境至大乘,并不需要再去追求什么点金之术。但为了完成故人遗愿,还是毅然投入到点金术的研究之中。 终于,经过数十年苦炼,十里老祖用故人所留功法,结合炼器师的技艺,以青铜为骨,炼出了一株奇树,并将其栽到了十里山的风水汇聚之地。 其他宗派闻知此事,俱是暗中看笑话,都觉得十里老祖定然是老糊涂了,青铜便是青铜,如何能以铜作金。 事实上,那时候历经的点金热已经褪去,点金实在太难,大部分修士终究是放弃了此道,回归常规的修行。 十里老祖的青铜树,毫无疑问被视为又一次失败的尝试。 直到一年之后,十里山上雷云骤起,漫天电光中,青铜树的枝桠上赫然长出一片金叶子。 深山中的一棵树上长出一片叶子,即便是金叶,依然很难第一时间为人所注意到,但这棵青铜树刚长出叶子,便叫所有人侧目。 是时方圆数之内的人,都亲眼目睹,一只金色的人面大鹏鸟从天而降,降落在十里山中。 人面鸟是是句芒的后代,只栖息在黄金树上。 人面鸟降临,意味着青铜树上所长,确为黄金无误。 与此同时,十里老祖迎来飞升雷劫,就此得道。 “老祖飞升之后,他的弟子,即我派其他祖师就在铜骨金叶树旁开山建派,从此立足于此地。此后我派每炼出一件神器,铜骨树上便长出一片金叶,至今树上已有九十八片叶子……”戚同尘微微一顿,嘴角勾起微笑,“这第九十八片叶子,正是我师父炼出传讯玉牒时所长。” “太了不起了,真是太了不起了。”诸长泱心驰神往,连连感慨。 以铜生金,这可是核裂变核聚变都还做不到的事情。 难怪十里老祖能飞升,元素守恒定律都被他干碎了。 诸长泱想了想,对解理说道:“这种故事你听听就好,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不然会影响你学习元素周期表的。” 解理:“……?” ,几人到达积金宗最恢弘的正殿之前,戚同尘却没有多做介绍,只领着他们走向正殿一侧。 诸长泱正有些疑惑,忽然眼前一灿。但见大殿侧的空地之上,赫然长着一棵金光闪闪的奇树。 树干以青铜打造,古朴沉郁,约有一人合抱那么粗,两层楼那么高,树干向往延伸出弯弯曲曲的枝桠。 枝上挂着巴掌大的叶子,却是一片片的黄金,在光照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 “这就是本派的镇派之宝,铜骨金叶树。”戚同尘介绍道。 原来昔年修真界中曾一度有过追求点金术的风潮,当时许多修士认为黄金是金属的完美形态,正如凡人之永生。是以无论丹宗术士,都试图以寻常铜铁甚至石头炼出黄金。 积金宗创派祖师十里老祖的一位挚友便沉迷于此道,毕生研习点金术,然而直至陨落仍一无所成,最后含恨而终。 其时十里老祖已名满缥缈大陆,境至大乘,并不需要再去追求什么点金之术。但为了完成故人遗愿,还是毅然投入到点金术的研究之中。 终于,经过数十年苦炼,十里老祖用故人所留功法,结合炼器师的技艺,以青铜为骨,炼出了一株奇树,并将其栽到了十里山的风水汇聚之地。 其他宗派闻知此事,俱是暗中看笑话,都觉得十里老祖定然是老糊涂了,青铜便是青铜,如何能以铜作金。 事实上,那时候历经的点金热已经褪去,点金实在太难,大部分修士终究是放弃了此道,回归常规的修行。 十里老祖的青铜树,毫无疑问被视为又一次失败的尝试。 直到一年之后,十里山上雷云骤起,漫天电光中,青铜树的枝桠上赫然长出一片金叶子。 深山中的一棵树上长出一片叶子,即便是金叶,依然很难第一时间为人所注意到,但这棵青铜树刚长出叶子,便叫所有人侧目。 是时方圆数之内的人,都亲眼目睹,一只金色的人面大鹏鸟从天而降,降落在十里山中。 人面鸟是是句芒的后代,只栖息在黄金树上。 人面鸟降临,意味着青铜树上所长,确为黄金无误。 与此同时,十里老祖迎来飞升雷劫,就此得道。 “老祖飞升之后,他的弟子,即我派其他祖师就在铜骨金叶树旁开山建派,从此立足于此地。此后我派每炼出一件神器,铜骨树上便长出一片金叶,至今树上已有九十八片叶子……”戚同尘微微一顿,嘴角勾起微笑,“这第九十八片叶子,正是我师父炼出传讯玉牒时所长。” “太了不起了,真是太了不起了。”诸长泱心驰神往,连连感慨。 以铜生金,这可是核裂变核聚变都还做不到的事情。 难怪十里老祖能飞升,元素守恒定律都被他干碎了。 诸长泱想了想,对解理说道:“这种故事你听听就好,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不然会影响你学习元素周期表的。” 解理:“……?” . 第55章 旁听生 参观完铜骨金叶树,戚同尘便带诸长泱一行人到客房下榻。 诸长泱犹豫了好一会,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戚兄,请问贵派有没有可以旁听的课程?” 戚同尘不明:“旁听是指?” “就是外人也可以听的。”诸长泱简单解释了一下。 “诸兄想在本门中上课?”戚同尘明白过来,道,“也是可以的,只是都是些低阶的课程,恐怕你不感兴趣。” 修真界的门派之间也是有交流合作的,弟子之间常有切磋,每逢十年还有宗门间的大比。 如诸长泱所提“旁听”这类形式也有,不过非常稀少。因为开放“旁听”的课程多是粗浅功法,毕竟没有门派会慷慨到把独门秘术公开教授,所以只要有门派的修士都不会专程跑到别派去听此类课程。 诸长泱作为全自学选手却很感兴趣:“不不不,我想听。” 戚同尘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待我与师父说一声。” 当天晚上,戚同尘就给诸长泱送来三块牌子,是司寇洛特批的可以临时出入课堂的身份木牌。另外还给了诸长泱一份课表,乃是接下来几天积金宗低阶弟子的课程安排。 诸长泱再三感谢,送走戚同尘后,就把君倏和解理喊出来,一人发了一个木牌,道:“明天一起去上课吧。” 解理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在炼器大宗里听课,欣喜地点头:“谢谢师父。” 君倏微微蹙眉,疑惑问:“我们不是来玩的吗?为什么还要上课?” “你不想去上课也行。”诸长泱从善如流,把木牌往回拿,“那就把机会给开发化的猫。” 开发商猫眼瞪大:“喵?!” “不行。”君倏立刻把木牌抢过去,“这是我的,我要去课堂上睡觉。” 诸长泱:“……” 你在别人的地盘上倒是收敛一点啊! . 次日一早,诸长泱便带着两条尾巴一起前往课室。 积金宗颇为厚道,没有真给他安排那些最低阶的学前班课程,而是让他跟一众已经筑基的弟子一起上课。 这些学生已提前收到消息,知晓近来声名鹊起的诸长泱要来旁听,因此见到诸长泱三人时并不惊讶,倒有不少人热情地上来打招呼。 “没想到居然有机会跟诸大师一起上课,真是太荣幸了。”其中一人说道,“昨日有机会得见你制作的电饭锅,真乃奇物也。” 原来昨日戚同尘离开之后,便把师弟师妹全叫到了一起,用诸长泱赠送的电饭锅,当面向大家演示了一遍如何不用柴火,不用人看管,轻轻松松就煮出一锅香喷喷的米饭。 一众弟子看得稀奇不已,对诸长好感大增。也有不以为然的,不过碍于礼仪,总不会自讨没趣。 诸长泱现在对这类赞赏已经免疫了,自若地与大家寒暄了几句。 过得一会,有人说道:“岑长老来了。” 岑长老便是门中负责授课的长老之一,一听岑长老到来,众人各自归位。 诸长泱带着小尾巴在最后的空桌坐下,随后从口袋中掏出三根金属小棍,给君倏和解理一人发了一根:“来,拿着。” 君倏不明:“这是什么东西?” 这金属棍约小指大小,半尺长,一头尖尖的,另一头似乎是活动的,有点像笔,但分明又不是笔。 直播间: 【好家伙,自动铅笔!】 【这就是真正的学霸吗?连文具都能自制!】 “这是自动铅笔。”诸长泱边说边按了按活动的那一头,尖尖的那头立刻吐出一截细细的铅芯。 他接着又拿出三本笔记本,同样给另外两人一人发了一本,接着用铅笔在剩下的笔记本上写字,“这样子就可以写字了,用来做笔记比较方便。” 穿越这么久,他勉强适应了繁体字,但始终没适应用毛笔写字。 软笔字的艺术性毋庸置疑,许多名家书法都是无价之宝。但论便利性,毛笔是远远不如硬笔的。 课堂笔记讲究一个“快”字,所以拿到课表后,诸长泱就连夜制作了自动铅笔和笔记本。 自动铅笔构造并不复杂,用金属车成即可。笔芯则用石墨、黏土加以树胶之类的辅料制作。 君倏见诸长泱在纸上写出小小的字来,“咦”了一声,有样学样地按出一截铅芯,跟着在纸上画了一道。 然后铅芯就断了。 君倏动作就是一顿:“……?” “不是这样拿。”诸长泱失笑,君倏用的还是拿毛笔的手势,着力点自然不对。 便伸出手去,抓着君倏的手指重新调整位置,“这样拿,写的时候轻一点,不要太用力。” 君倏感到诸长泱抓着自己的手指,对方的指腹很柔软,有种异样的触感,心中莫名地一荡,可惜稍纵即逝。 “师父,是不是这样拿?”解理问道,他观察力颇为敏锐,看了一遍诸长泱给君倏调整姿势,自己便学得七七八八。 “差不多,可以再拿低一点。”诸长泱顺势伸出手要给他调整,才伸到一半,横里突然探过来另一只手,把他拦下来。 君倏睨了解理一眼,义正辞严:“让他自己学,这点小事还要手把手教的话,以后学别的要怎么办?” 解理觉得很有道理,坚毅地点头:“对,我自己能行。” 倒也不用上升到这个高度。诸长泱心里吐槽,还是把手收了回来:“好吧。” 然后君倏就把手伸过来:“你可以继续教我。” 诸长泱:? 正在无语,旁边一名积金宗弟子终于忍不住探过来询问:“诸兄,这个笔好像很有趣,我可以看一看吗?” “当然可以。”诸长泱笑笑,又从口袋里拿出几支递给他,“不嫌弃的话,这些可以送给你们。” 自动铅笔的原料简单,铜铁这些最常见的金属就能用。所以他做好模具后,直接一口气生产了一大把。 毕竟蹭着积金宗的课,给同学们分享一点文具也是应该的。 “谢谢诸兄。”那弟子面露喜色,接过去给旁边的同学各分了一把。 另几人连忙道谢,他们刚才都暗暗看着诸长泱怎么用自动铅笔,早就十分好奇,一拿到手便迫不及待地照着流程操作起来。 初时都有些不习惯,还有人跟君倏一样,下意识用握毛笔的姿势拿笔,一下把笔芯给压断了。 诸长泱于是又教了一遍握笔姿势,很快大家都掌握了正确的技巧。 “诶,真的可以写字。” “这个好,写的字小,不占地方,一页纸可以写好多的字。” “字小倒是其次,我觉得最好的是写起来很快。” 几人像是发现新大陆般,激动地分享起使用体验。 也有人不以为然,道:“我觉得一般,稍微用力一点纸就破了,也不是很顺畅。” “你们用的纸是不太合适,试试这个。”诸长泱拿出几本笔记本递过去。 几人接过一看,发现这是用裁成长约七寸,宽约两寸的纸张装订而成的册子。 纸张的触感很特别,跟他们目前所用的竹纸不同,很薄,但是很韧,纸张摸起来十分光滑。 几人试着用铅笔在纸上写字,果然流畅许多,当即“咦”了一声:“这纸倒是特别,请问诸兄是在哪里买的?” “这是我自己做的。”诸长泱道。 现代造纸技术非常先进,可以通过加入各种矿物粉如高岭土、碳酸钙之类的材料来改善纸张的性能,满足不同的用途。 而修真界的造纸技术仍停留在比较早期的阶段,主要满足毛笔书写需求,产量也不高,在一些偏远的凡人境,甚至连纸都还很难看到。 听到这是诸长泱自己造的纸,几人识趣地没有继续打探,只感慨道:“早听闻诸长泱擅长使用普通材料造物,果然名不虚传。” 说话间,岑长老已经到了课室,众人便安静下来。 这节课是材料理论课,岑长老先给大家讲述了灵力材料的分类、灵力含量的判断方法以及材料与灵火间的作用机制等等。 别说,高级院校就是不一样,课程设计合理又专业,老师讲课也很有水平,深入浅出,许多自学时需要花不少时间理解的知识点,人家一下子就讲明白了。 诸长泱一边听一边记,觉得思路打开不少,想了想,又从口袋中把此前在拍卖会上拍的司寇洛的小学作业本拿出来。 他拍下这本作业本后粗略翻过一遍,记得里面也有跟材料相关的笔记,此时倒是可以跟老师讲的互相印证。 讲完理论后,岑长老开始提问:“上节课我们说到,在兵器上面绘制符文,可以给兵器增加不同的功能,当时给大家留了作业。现在就请大家说说看,有哪些材料可以用来给兵器绘纹路呢?” 立时有人大声回答:“朱砂、金墨。” “赤水。” “绿矾、夜虫血。” 同学们回答踊跃,不一会答了十来种材料。 “回答得很好。”岑长老满意地点点头,“大家刚才所说的这些,都是可以用于给兵器绘制符文的。不过你们还漏掉了一种,有人知道是什么吗?” 同学们面面相觑,都有些疑惑,有几人小声地交头接耳:“诶,我把绘纹相关的书都看过了,上面就只写了这些材料啊。” “我看的也只有这些,岑长老是不是记错了?” 岑长老见大家窃窃私语,并不以为意,反而微微一笑,略带着些得意说道:“若有人能回答出这最后一种材料,我便将这种材料奖励给他。” 话音刚落,就见教室最末猛地举起一只手来,接着一声大喝:“是炽草露!” 岑长老:“……?!” 诸长泱本来想着蹭别人的课要低调一点,所以前面一直安静如鸡,但岑长老既然说奖励材料,这不争取一下就不合适了。 岑长老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回答出来,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目露赞赏:“诸小友果然博学,不错,就是炽草露。炽草乃炎热之草,雨水沾之顷刻便即蒸发,唯有其叶尖能存一滴露水,便是炽草露。” 学生中有一人倒是知道炽草露,问道:“可是炽草露不是丹修用来炼丹的吗?” “由此可见,你们平时除却本门功法,甚少了解其他道派的知识。”岑长老倒没有谴责,只是说道,“炽草露并非只能用于炼丹,同样可以用于炼器,只不过材料珍稀,用法又很特殊,所以少有炼器师知道。” 说着看向诸长泱,“诸小友,你可知炽草露是怎么用的?” 诸长泱道:“炽草露可以加在金墨里,增强金墨的效用,但是有个弊端,加了炽草露的金墨,干了之后会隐形。” “没错,就是这样。”岑长老看诸长泱的眼神更加满意,连连点头,“诸小友,你是从哪得知这些的?” 炽草露绘制符文属于比较偏门的知识,现有炼器师教材并没有提及,许多小宗门都不知道这一点。岑长老常以此作为对学生的考验。 没想到诸长泱第一次来旁听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直播间: 【长泱太强了吧,居然比修真土著学的都深入了!】 【不对,你们仔细看看他桌上的册子,他的回答是照搬司寇洛那本笔记的!】 【??所以是用宗主的笔记薅人家宗门的材料,积金宗血亏2333!】 诸长泱不好意思说就是在你们司寇宗主的小学作业本上看到的,只含糊道:“刚好在一本二手书上看到过。” “那也得涉猎广泛才能看到啊。”岑长老对诸长泱戴上两米学霸滤镜,感慨道,“这么多年来,能回答出这个问题的人不到十个,其中一位,现在已经成了本派宗主。” 同学们闻言纷纷露出佩服之色,四舍五入,诸长泱约等于有了司寇宗主当年的学识水平了啊。 诸长泱:“……” 不好意思,这次真正回答出问题的人,其实也是你们宗主。 “加了炽草露的金墨干了之后会隐形,但是很多符文都不能一笔画就,这就会导致符文还没绘完,一部分就看不到了,给绘制工作带来困难。不过前几年,丹宗有人发现,鲛人的眼泪可以使干了的炽草露重新显露痕迹,或许以后会是一个突破……” 岑长老慈祥地看着诸长泱,就像所有老师看心爱的学霸那样,继续问道,“那么小友又是否知道,加了炽草露的金墨,都有哪些效用?”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诸长泱不回答都不行,但他一下也记不起那么多,便干脆看着司寇洛作业本照着读:“可以使兵器产生炽热效果,可以使兵器灵力更加充沛,可以用来画王八……” 岑长老:“嗯?” 别说岑长老,诸长泱都愣了一下,不过他反应很快,立刻改口:“我是说,可以使兵器造型更加简洁美观。” “嗯,大致正确。”岑长老这才点了点头,不过眼神中仍有一丝丝的怀疑。 诸长泱微笑不语,并对司寇宗主的笔记产生了一丝丝怀疑。 直播间: 【啊这,我看到了,这笔记里真的有画王八这一条,什么意思啊?】 【我的理解是,隐形的墨水可以画王八骂人不被发现,但司寇洛堂堂宗主,笔记不能这么调皮吧?】 【笑死,长泱差点形象崩塌。】 . 第56章 辅助工具 诸长泱上了两天理论课,迅速靠着认真的求学态度和渊博堪比司寇宗主当年的学识(其实就是司寇宗主当年的学识)赢得岑长老的赞赏和同学们的友谊。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第二节课就真的开始懒洋洋趴在桌上打盹的君倏。 积金宗学风严谨,这种无法无天的学渣作派自然不怎么讨喜。 有同学忍不住私下问诸长泱:“君兄既然不听课,为什么还要坚持来课堂呢?” 是积金宗的床不舒服吗? 诸长泱能说什么,当然是含笑背锅啊:“其实他不是炼器师,只是来陪我上课的。” “原来如此。”那人豁然开朗,“我未辟谷之前,课间也经常与好友相约一起上茅厕。君兄对诸兄想必也是如此,感情真是深厚。” 诸长泱:“……” 别说,君倏的行为让他有一瞬间回想起了大学的时候,他宿舍一哥们就经常这样跑别专业的课上摸鱼,不过那哥们当时是为了陪女朋友。 君倏的行为就显得莫测多了,大概是奇怪的攀比心吧? 在这期间,诸长泱制作的自动铅笔和笔记本也逐渐流传开。虽然有些同学觉得用不习惯,但大部分人很快就感受到这种硬笔的高效便捷。 连岑长老都来询问诸长泱还有没有多的铅笔,诸长泱索性又制作了一批,准备给其他同学每人都配一份。 另外还制作了一批橡皮擦,他目前还没有在修真界找到橡胶,不过在材料行找到了另一种性状很相似的树胶。 橡皮擦制作也简单,将替代橡胶的树胶和研磨过的浮石粉、氧化铁、植物油、硫等物质混合起来,加热后塑形即可。 待他展示了橡皮擦的用法之后,原来觉得用不惯铅笔的同学也终于加入了。 这东西实在太方便了,以前用毛笔写字,除了速度慢、用纸量大之外,最大的麻烦就是写了错字很难处理。修为强的倒是可以施法去除墨水,但为这点小事耗费修为很不划算,大部分人都直接划掉重写,书面就很容易糊成一团。 铅笔和橡皮擦的组合则很好地解决了这些弊端。 于是第二日下课后,直播间的观众就看到,诸长泱在教室外的屋檐下,摆了一摞笔记本、一堆自动铅笔和橡皮,一群衣着短褐的积金宗弟子排着队,逐一上前领取。 【哈哈哈,这画面简直了,好像小学生发文具。】 【笔、橡皮和笔记本,好标准的三件套,要是再加个搪瓷缸,就更完美了。】 【2333我能说我已经很适应修真界出现这种画风了吗,甚至觉得这才是我们应该看的。】 【+1,世界观渐渐被长泱带跑偏……】 . 第三日上的是实操课,岑长老将大家带到试炼场。 积金宗不愧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炼器大宗,试炼场比门大了好几倍,而且还划分了不同的区域,用于不同炼器需求。 距离试炼场不远处,则是积金宗的材料库,甚至还开屏了一块专门用于种植一些灵力植物的田地。不过这一块另外设了阵法,未经允许不得进入。 诸长泱看得眼睛一片湿热,心道中科大的实验室就是不一样,这面积、这配置、这材料! 经费疯狂燃烧! 然后岑长老就带着他们绕过试炼场正门,拐到旁边一块看起来略有些荒芜的空地上。 “今天我们就在这里进行练习。”岑长老说道。 诸长泱看了看远处的豪华试炼场,再看看眼前光秃秃的小场地,懂了,如果说那边是高校实验室,这边大概就是初中趣味课堂吧。 场地上堆放着成段的木头以及刀、剑、斧头、锯子之类的铁器。 “吾辈以灵火炼万物,合体期以后的炼器师一息之间就能将灵木炼成任何想要的样子。但你们目前的修为,对灵火的掌控还不够熟练。若是平常倒不要紧,可以慢慢地炼,直到达成想要的效果。” “但你们外出历练之时,难免遇到紧急情况。特别是在秘境或外域寻找材料之时,危险重重,很多时候需要快速取得材料,同时不能伤及材料本身,这时候就需要借助刀剑、斧头或锯子之类的工具。” 岑长老一边说一边扬了扬手,一把短刀便飞到他的手中。 “这些都是本派所产的中品刀刃,锋利、耐用性比之凡人境的铁器强上不止十倍。除此之外,大家还要学会以修为加强这些刀戟的力量,并熟练地进行操控使用,这是炼器师与凡人工匠殊为不同之处。” 这个知识点岑长老在昨日的课堂上讲过一遍,诸长泱一边回忆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指诀。 只见岑长老微微凝神,两指轻弹,悬浮空中的斧刀刀锋处凝起一道冷光,接着往同样漂浮着的那段木头砍了下去。 “咔啦”一声响,木头瞬间被破开,斩了一段约有一尺长的木块下来。 木块在空中调转了个方向,将横截面呈现到众人面前。 只见那横截面十分平滑,能清晰地看到一圈圈的年轮。 待大家看得差不多了,岑长老手上再次掐诀,刀斧寒光一绽,劈向地上堆放的一捆木头。 就见寒光漫处,十数根木头齐齐断开一截,断木滚落,露出的横截面全如方才示范的那根一样平整光滑。 一众弟子齐齐喝彩。 以修为灌注刀斧,一息间斩断一根巨木在修真界只能算常规操作。一次性斩断十几根木头,还能保持切口的平整,不伤及材料,却不是那么简单。 起码对于这些只有筑基期,且惯用灵火,而并不擅长刀刃的炼器师来说,还是很不容易的。 诸长泱也看得十分佩服,这名校就是不一样,功法严谨。 他先前自学,教材都只教灵火使用,少有涉及工具方面的。这积金宗的弟子资质都很不错,完全可以让他们直接用灵火的,却依然要求每个人把基本功练好。 难怪能做大做强。 “你们自己随便挑一样工具,只要趁手就行,练到能像我刚才那样,一息之间断开十根以上的巨木就算完成,即可转入下一阶段的练习。”岑长老扬了扬手,“开始练习吧。” 众弟子便各自上前,挑选工具,也有平时就用刀刃的,直接用自带的兵器。 诸长泱左右看看,最后拿了一把剑回来,冲君倏露出个笑:“还是用剑比较有亲切感。” 君倏:“……” 没有理解错的话,这意味着他的剑以后要承担的工作又多了一项。 诸长泱拖了一段木头,一手握剑,按照岑长老所教的口诀,凝神聚气,将修为灌注到剑上。 长剑微微抖动,往木头劈下,木头“咔啦”一声,却只裂了一半。 “你的方法不太对,要将修为集中于剑刃上。”君倏睨了一眼,走过去,抬手搭在诸长泱握剑的手上,手指贴着对方的手指,微微凝起气息,“这样子,让气息跟着你的心志游走,直到随心所欲地凝聚于任何你所想的地方,让气息成为剑刃本身……” 他平时懒洋洋的,难得有这么耐心的时刻,一字一顿,讲得十分仔细。 诸长泱却莫名有点听不进去,君倏的手握住自己的同时,整个人也顺其自然站到了自己的侧后方。 所以诸长泱现在是被君倏半环抱在胸前的姿势,虽然两人御剑的时候也靠得很近,但真没像这样直接贴着。 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知为何,诸长泱非常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正在直播的镜头。 这画面应该不会被马赛克吧? 答案是不会,而且普江的老观众还很喜欢。 【贴贴了!主播终于跟君倏贴贴了!我疯狂截图!】 【那么客气干什么,再贴紧一点啊!放心吧,能过审的,又不是打啵!】 诸长泱正出着神,忽然耳边一热,君倏低头靠近了一些,道:“这样子听懂了吗?” “大概懂了。”诸长泱觉得耳畔有些发痒,下意识地甩了下头,然后就磕到了君倏的下巴上。 “诶,不好意思。”诸长泱连忙跳开一点,“你没事吧?” “没事。”君倏摸了摸被撞到的地方,神色有些古怪。 诸长泱以为他又不爽了,琢磨再说点什么安抚一下,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略有些嫌弃的声音。 “你的修为怎么这么差?根本不能凝聚到刀上。” 这声音诸长泱认得,是同班一个叫海青山的弟子。 海青山身怀上品灵根,学习上也很努力,是这一代弟子中比较冒尖的。 接着是解理的声音,“不要紧,我再练练就好了……” “这是练一练就能解决的问题吗?”海青山不以为然道,“你的气息太弱了,就算勉强凝聚起来,也不可能劈得断这么粗的灵木。” 解理本来还勉强应对,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僵,一时却不知怎么应话。 灵根被挖是他毕生之痛,他平时连想都不愿想起,更不会到处说,是以积金宗的人并不知此事。 情知海青山并非故意,但还是不免感到难受。 诸长泱眉头微微一蹙,走到解理面前,打圆场道:“没关系,炼器的方法有很多,并不是一定要学会这个……” “我不觉得。”海青山不客气地打断,不甚赞同地看着诸长泱道,“道不外求,吾辈之道,应踏踏实实,一步一求。恕我直言,诸道友虽有奇思,但未免把太多精力放在了凡人之物上,那些凡物再巧妙,终究无法增长修为。你一人如此倒也罢了,解理小友明明很有天赋,修为怎会如此薄弱,是不是你成日教他那些凡人之物,却叫他荒疏了修炼之道……” 诸长泱:“……” 难怪他一直觉得海青山好像有些看他不爽,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海青山性格比较保守,做事一板一眼,觉得入了仙门,就应该按照前人所留功法,踏踏实实地修炼。 诸长泱在修真界声名鹊起,但至今炼的东西里,真正的神器其实只有灵力电饭锅,其余物品却都是些不用修为的凡物。 在海青山看来,这就是奇技淫巧,不务正业,所以一直看诸长泱不太顺眼。 后面诸长泱还给大家发自动铅笔和笔记本,他更觉得是把歪风带到了积金宗里。 而最让海青山痛心的还是解理,解理课堂上学习十分认真,领悟能力也不错,很多知识一点就透,能看出是一个炼器的好苗子。这样的人,应当拜入名门才是,却不知为何做了诸长泱的徒弟。 直到刚才,海青山见解理居然聚不起灵力,更加痛心疾首,一定是诸长泱光搞些奇技淫巧,不好好对他引导,才让一个好苗子落得这样! 想到这一点,海青山再也顾不得待客之道,终于忍不住把憋了两天的话说了出来。 “不是这样的。”解理见海青山说得义愤填膺,诸长泱眼看就要背上一个大锅,也再顾不上什么尊严不尊严的,解释道,“跟我师父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受了伤,灵根、灵根废了,没有办法再修炼……”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寂,所有人脸上都有微微的讶然。 岑长老原在一旁看着,见这边聚起了人才走过来,刚好听到解理的话,同样有些惊讶,便伸出手去,握住解理的气脉,过得一会,终于叹了一声:“确实没有了聚气之处。”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如何应话。 海青山更是尴尬不已,沉默了好一会,才僵着脸道:“抱、抱歉,我并非有意……” “我明白的,没关系。”解理故作轻松地“哈哈”一笑。 周围一圈人却都笑不出来。 岑长老沉吟道:“既然如此,解小友就不用参加此项练习了。” “好的,谢谢岑长老。”解理点头。 他最清楚自己的情况,情知再怎么努力,他体内那点灵气都不可能把那么多段灵木破开,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他的情况,也不必再自欺欺人了。 只是到底有些遗憾。 直播间: 【唉,每次看到夕夕哥这样子都觉很揪心。】 【夕夕哥曾经也是有梦想的人啊!】 解理叹了口气,便要走到一边去。这时诸长泱突然开口:“别这么快放弃,你虽然用不了修为,但还可以借助工具嘛,反正最后结果一样就行。” 海青山闻言有些不悦,道:“你还没明白吗?解小友的修为,根本没办法灌注到这些‘工具’上了……” “哦,我说的工具不是这些。”诸长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一尺多长的东西,往众人面前一摆,“我说的是这个。” 周围一众人:? 但见他手上拿着的,赫然是一个造型古怪的金属器具。一头是一个大大的盒子状的东西,盒子的一边连着一片椭圆的长形金属片,金属片边缘则是一圈锯齿,看起来有点像锯子。 直播间: 【靠!是电锯!!!!】 【哈哈哈!别说,这玩意确实适合解理!!】 海青山问出所有人的疑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叫电锯。”诸长泱“嘿嘿”一笑,按下按钮。 随着“嗡嗡嗡”一阵响,那一圈锯齿状的东西,开始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诸长泱提着电锯,把转动的锯齿靠近一根木头。 然后所有人就看到,那粗大的木头,瞬息之间就被锯成了两段,轻轻松松,根本不用修为。 切割面还很平整。 所有人:????!!! . 第57章 剑诀 诸长泱做的很多东西需要用到现代的工具,但是车间里的设备不能拿到修真界中。 考虑到自己天天到处乱窜,难免有需要在车间外作业的时候,诸长泱早前就想过另外准备一套便携设备。 等收了解理作徒弟之后,这个想法正式提上了日程。解理无法精进修为,炼器只能靠技术,辅助工具必不可少。 不过现代工具繁多,许多高精技术诸长泱现在也还没法解锁,仔细思考挑选之后,他决定先做一套简单但实用性强的。 电锯就是其中一样。 电锯由本体、电机和锯子组成,电机置于本体之内,仍由灵力电池供电。锯子则由传动齿轮、链条和导板组成。 因为是在修真界使用,难免有需要切割灵力材料的时候,普通钢材制造的锯齿可能不够用,诸长泱还在锯齿中加入了一种非常坚硬的灵兽鳞甲。 所以此时供他们练习的虽是比普通木材硬上数倍的灵木,切割起来仍然非常轻松。 周围一众人都呆住了,眼里不约而同露出相同的疑问:这特么是什么东西? 锯子他们认识,这样的锯子是真没见过。 诸长泱示范了一次之后,就把电锯递给解理,说道:“来,你试试看。” “哦,好的。”解理还没完全回神,迷迷糊糊地接过电锯,学着诸长泱的样子,启动按钮,一脚踩住一根木头将其固定,把转动的锯子靠近过去。 只听“嗡嗡”一阵响,木头如同诸长泱演示的一样,一眨眼被割成了两段。 而刚才解理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在木头上留下一道豁口。 “我做到了!”解理面露喜色,继续把电锯对准木头,瞬息又割下来一块。 他干脆连着割了几次,越割越快,电锯都运作如常。 不消一会,地上就落了十好几块木头。解理这才停下手,看向诸长泱:“师父,你看。” “嗯,不错。”诸长泱点点头,“虽然速度没有岑长老快,但也不算太差。” 转头看岑长老,“岑长老,你觉得怎么样?” 岑长老:“……” 其他人:“……” 锯子在凡人境使用广泛,但本身并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伐木对于凡人来说是非常吃力气的累活。 修士与凡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可以使用修为,所以很少有用锯子的。 诸长泱拿出的这个“电锯”,却根本不用自己使力,速度还快。 如岑长老这样修为精深的,还能保持领先自己的速度一定能比这个电锯更快。 岑长老呆了片刻,才开口道:“不错,切得很好,解小友这项练习就算完成了。” 其余人:“……??” 他们刚刚还在同情解理没有修为,结果一转眼,解理成了最快完成作业的?! 直播间: 【??夕夕哥瞬间逆袭!】 【笑死,你们看旁边人的表情:怀疑人生.jpg】 同学们一边为解理开心,一边为自己感到心酸,只能默默转过身,自行练习去了。 岑长老对这个电锯十分好奇,借过去试着启动了一下,越看越觉得诧异。 这东西的作用方法倒不惊奇。奇特的是如何使锯齿链条自行转动,这应当是用高深修为才能做到的功能,但这个电锯除了锯齿用了些兽甲,其他都很寻常,分明并不是用功法发动的。 “好,真是好东西啊。”岑长老连声赞叹。 这感慨并非因他自己而发,对他这等修为的人来说,已经能用灵火处理大部分的材料,这个电锯的作用十分有限。 但修真界中,有许多炼器师穷极一生都只能停留在筑基期,平时炼器,光是处理材料就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更不用说纯卖力气的凡人工匠。 海青山在旁边默默看了一会,脸色有些微妙,他刚才无意戳到解理的伤口,不免愧疚,看到这个电锯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解理的短板,心里才轻松下来。 但与此同时,他对诸长泱的心情却更复杂了。 “诸道友果然有奇思妙才,在下佩服。”海青山冲诸长泱拱了拱手,犹豫着道,“这等天赋,若潜心修行,将来必能大成,诸道友可千万不要顾此失彼,因小失大才是。” 诸长泱有些好笑,这海青山是真的古板,也是真的操心。 不过他的话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修真界说到底还是要拼修为的,像苏缇那种境界,一人就能屠一城。 电锯这类的工具在凡人和低阶修士手里不亚于法器,在岑长老这个级别的人面前却明显是不够看的。 只是这对于解理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起码可以让他以刚刚炼气的修为,做到筑基期甚至金丹期才能做到的效果。 “好的,谢谢海道友提醒。”诸长泱板着脸应道。 海青山见他从善如流,才算放心,便自行走到旁边,拣了根木头,再拿出自己惯用的一把短刀。 他对于学校教的课程都学得很好,手中凝气,短刀猛地飞出,却是对着圆木段的一头,顺着劈将下去。 只听“咔咔”声响,那约有丈长的木段竟是生生被从上到下劈成了两半。 两半木头分开,露出截面,一样的平整光滑。 整个过程,也不过瞬息之间,足见他在运气用刀方面,都已经达到了非常纯熟的境界。 周围一众师兄妹见状纷纷叫好。 “青山果然还是最厉害的啊!” “青山进步真是神速,有没有什么诀窍,能不能教教我们?” 海青山对此习以为常,肃容道:“诀窍就是要勤学苦练,把睡觉玩乐的时间都腾出来修炼……” “行了行了,知道了。”立刻有人受不了地捂上耳朵,“净说些我不爱听的。” 诸长泱在旁边看得直乐,看来海青山不止为他一个人操过心,像极了以前的班长,还是那种老母鸡型的。 “不错。”岑长老微笑着点了点头,“青山此项练习也可以完成了。” 余光看到旁边的诸长泱,便顺口关怀,“诸小友怎么半天没动,可是有什么疑难?不妨说出来听听。” 诸长泱连忙摆手:“没事,我就是歇歇……” 刚说完,海青山突然看了过来,说道:“我刚刚看到你用剑,用得很不好,你不用不好意思,跟长老直说就行了,长老会帮你找出问题的。” 诸长泱:“……” 海班长的关怀真的很沉重,连这都注意到了。 岑长老“哦”了一声:“是这样吗?” 诸长泱正要解释,君倏冷不丁开口:“没事,我已经教过他了。” “君道友教的可行吗?”海青山语气很不赞同,要说他对诸长泱还只是有些看不顺眼,对君倏这个天天课堂上开小差的就是很不顺眼,道,“我方才见诸道友连一段灵木都破不开,君道友好像不是炼器师吧,可别教岔了。”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君倏课堂上都不听课,怎么能教同学呢。 “就一点小法门,还谈不上可不可行的。”君倏睨了旁边的人一眼,“而且诸长泱很聪明的,他肯定能领悟。” 语气中充满了不容外人质疑的信心。 诸长泱不禁缓缓看了他一眼,心里感动极了,没想到君哥对他的信任已经到了这么盲目的地步。 给他吹起牛来脸色都不带变的。 那无与伦比的自信,让海青山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憋了一会,才悻悻道:“我觉得诸道友最好还是多交一些踏实点的朋友……” 君倏脸色顿时一黑,便要再说回去。诸长泱眼看俩小学生就要吵起来了,连忙握住君倏的胳膊,并充满暗示地捏了捏他的手臂:“没事,我再练练就好了。” 君倏感到手臂被捏住,心里的不爽顿时烟消云散,眼睛都亮了起来,冲海青山得意地笑了一下。 海青山:?? 这是什么意思? 岑长老在旁边看得无言以对,他素知海青山为人有些过于较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碰到个让海青山也没招的。 不得不说,还挺促狭的。 岑长老轻咳一声,若无其事道:“既然如此,诸小友不妨演示一遍,权作交流。” 虽然君倏自信满满,但秉着负责任的态度,岑长老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检查一遍。主要是他对诸长泱印象很好,也不希望诸长泱被君倏给坑了。 海青山立刻打蛇随棍上:“对,诸道友演示一遍,就知道君道友教得究竟如何了。” 诸长泱:“……” 没想到海青山不光是轴,还很会拱火,这是疯狂在君倏的雷区上蹦迪啊。 关键用的是他的脚。 就君倏那个好胜性子,诸长泱怀疑,自己这会要是没能演示出来,他能生三天闷气。 诸长泱瞄了君倏一眼,试探着道:“压力太大了,万一我没做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君倏奇怪地回看他,“做不好的话,我就再教一遍就好了。” 诸长泱:? 他没听错吧?这真的是君哥说的话? 君,你变了。 惊讶之余,心情为之一松。诸长泱笑了笑,便往前一步:“既然这样,我就试试吧。” 岑长老点了点头,退后一步。 周围不少人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见诸长泱要演示,立刻停下动作往这边看来。不但自己看,还提醒身边的同学一起看。 诸长泱刚刚才弄出电锯那等奇物,大家都很好奇,他本身的实力,与电锯相比,与班里成绩最好的海青山相比,又是如何? 诸长泱将剑提到胸前,凝神屏息,思考君倏方才教他的诀窍……等等,君倏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君倏教的时候,他走神得厉害,后来顾着解理的事,也没来得及复习。 结果就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诸长泱沉默了。 虽然君倏说不要紧,但他莫名的,有点不想让君倏失望。 见诸长泱迟迟没有动作,岑长老忍不住道:“小友,你在等什么?” 海青山觑了君倏一眼,道:“看来君道友教得不怎么样。” 君倏哼了一声,居然没有被激起火气,只看了诸长泱一眼:“不行就算了,我再教你。” 海青山:“君兄就算了吧。” 诸长泱:“……” 直播间: 【长泱法术还是拉啊。】 【主播算了,别勉强了,还是用心做技术吧,我们不会嫌弃你的。】 【君倏风评被害,有一说一,君倏的剑术还是强的。】 诸长泱叹了口气,默默地准备把剑收起。 就在这时,脑中蓦地一闪,一道陌生的剑诀陡然出现于意识之中。 若有指引般,气息依照剑诀凝聚、游走,指尖弯曲,往前点去。 手中的长剑光芒大绽,裹挟着一道强悍的剑意,势如破竹地疾飞出去。 剑尖抵上灵木的一头,却没有劈将下去,而是沿着树皮向前划去。 剑速极快,须臾之间,便在树皮上划出长长的一道剑痕,随即飞回。 诸长泱握住剑柄,将剑收住,顿了一顿,才说道:“好了。” 这一剑出得实在突然,那剑意更是出乎意料的强悍,周围一圈人都愣了一下。 听到诸长泱说话,才恍然回神。 “好剑法!”岑长老登时喝彩。 海青山却皱了皱眉:“看着是挺厉害,但这木头还好好的……” “不然。”岑长老摆了摆手,“你不妨再仔细看看。” 海青山不解,但还是依言上前,其余人同样不明所以,纷纷探头观看。 海青山伸手摸了摸诸长泱划出来的剑痕,这一摸,顿时大吃一惊:“树皮被剥了下来!” “什么?!” “真的假的?” 本来还只是围观的师兄妹闻言无不变色,下一秒,海青山已经将整张树皮揭了下来。 原来诸长泱刚才那一剑在划过的同时,竟以剑气生生将树皮剥了出来,而丝毫不伤及木头本身。 要知道,这树皮可是圆形的! 现场众人:!!!! 直播间: 【???好强,长泱怎么做到的!】 【不是吧,这都行?主播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不应该啊,他压根没练过剑法!】 【等等,大家仔细想想,长泱并不是完全没练过剑法的,那次在孤蓬秘境里……】 岑长老看着那张完整的树皮,亦是惊奇之极,感慨道:“传说当年昆仑的孤蓬真人剑意极强,能将鱼鳞尽数削去而不伤鱼之本身,至于令被脍成薄片的余腹鱼也活过来。小友这一招,剑意圆融,随心所欲,倒小有真人的风采了。” 诸长泱:“……” 难怪他觉得这剑招有点熟悉,可不就是孤蓬留给他的遗产嘛。 直播间: 【悟了,这就是孤蓬的剑法!】 【23333,岑长老做梦都没想到,这就是孤蓬的剑法吧!】 . 第58章 又一个平替 诸长泱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叫所有人瞠目结舌。 这雄浑的剑气,巧妙的剑法,别说炼器师,就是剑修中都不多见。 岑长老所说并非夸大,能化剑意为形的剑修很多,但举重若轻将剑气变幻方向,不伤及其余的精妙剑法,以昆仑派的孤蓬真人最为出名。 所以看到诸长泱这极为巧妙的一招,岑长老立时就想到了孤蓬真人。 数来不知多少剑修毕生追寻真人剑意却不得其门而入,没想到他居然在一次普普通通的课堂练习上就看到了这种精妙的剑法。 还是一位至今没有门派的炼器师展示出来的。 过得一会,周围一众弟子终于恍过神来,齐齐喝彩。 “诸兄太厉害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诸道友是不是骗了我们?你其实是剑修吧?” 诸长泱狂汗,这些积金宗的弟子说话也是挺促狭的。 海青山在旁边沉默良久,才上前向诸长泱和君倏抱了个拳:“抱歉,刚才是我冒昧了。” “哪里。”诸长泱连忙摆手,“海兄也是一片好意。” 一场小风波就此消弭。 积金宗的弟子们却都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堂堂大派弟子,工具不如人家的电锯,修为还被吊打,情何以堪,于是练习得更加卖力。 待其他人都走开了,君倏才看向诸长泱,若有所思:“你刚才的剑法是孤蓬老贼的吧?” “别这样说人家前辈。”诸长泱比了个“嘘”的手势,将他拉到一旁,小声将刚才自己脑中莫名出现剑招的情况说了一下,担忧道,“会不会是孤蓬冤魂不散,想借着我的身体重生?” 以前的普江文学板块经常有这种,《重生之我是昆仑派祖宗》之类的。 “你整天想些什么?”君倏莫名其妙地看他,“这个只是意识的残留。” 当初诸长泱在秘境中得到了孤蓬的剑意,一度继承了孤蓬的全部剑诀,虽然最终秘境坍塌,但那些记忆不会完全消失,何况诸长泱手上还有昆山片玉。 只不过这些记忆到底不属于诸长泱,他又并非剑修,所以只能零碎记得一些。 诸长泱这才松了口气,“咦”了一声:“那你要不要学孤蓬的剑法,我把能想起来的告诉你?” “不用。”君倏淡淡道,“我与他道法不同。” 诸长泱对剑修的门道一概不懂,闻言也就不再多说了。 又上得两日课,岑长老便宣布停课两天。原来接下来有炼器小考,考前留两日时间让众弟子好好打磨作品。 旁听生不用参加小考,诸长泱趁机休假,除了研究积金宗的既往作品,便是天天带着几条尾巴准时到食堂吃饭。 这日中午,他刚到食堂门口,迎面就碰上南容薄。 “诸兄,你果然在这。”南容薄笑道。 诸长泱才想起这几日光顾着上课,差点把南容薄给忘了,连忙打招呼:“南容兄怎么也来了?” 南容薄早就辟谷,平日根本不踏足食堂的。 “唉,自然是挂念几位了。”南容薄摇着玉柄扇,一脸唏嘘,“这积金宗现如今的待客之道是越发差了,只有你们几位比较有礼貌。” 那是因为我们不是积金宗的。诸长泱心里吐槽,比起积金宗对南容薄的不待见,他觉得还是南容薄的态度更奇怪。 这哥们好歹也是堂堂合欢宫的大师哥,看他之前对别的门派态度都还挺拽的,对积金宗居然这么好脾气,这样都没翻脸,还上赶着来。 那司寇宗主到底是长得有多网: . 第59章 武器首秀 高压锅主体都是不锈钢,没有用到难以炼化的灵力材料,灵火迅速就将其锻造成型。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 一众积金宗弟子都呆了呆,心中同时冒出一个想法:好快的男人! 那个接过高压锅的弟子更是疑惑,这锅无论材料、成品都平平无奇,唯一好点的材料就是那点灵石。锅盖的做法倒有些特殊,可就这么一点小改造能有什么效果呢? 他以修为探了一下,确定这锅灵力十分微弱,与寻常煮锅几乎没有差别。 这样一个锅,如何能够代替无名异釜的功能? 诸长泱看出对方的怀疑,笑道:“这锅要拧紧了用的。” 说罢带着锅去找大厨,说明来意。 大厨听了更是一脸不信,想法跟其他人一样:那无名异釜人家金丹期都炼了不知多久时间才练好,你这都不到一顿饭时间,就说炼出个有同样功能的锅。 这谁能信啊! 诸长泱没多加解释,只让大厨拿了些豆子和猪骨,一起放到高压锅中,放上水后把锅盖拧紧,锅盖上的坠子盖好。 “等水烧开了以后,这个塞子会发出声音,这个时候要把火弄小一点,还有一定要特别注意安全……”诸长泱一边讲解用法一边强调安全操作。 积金宗众人见他如此郑重其事,都有些不以为然。为了加快速度,有一个弟子还在旁边用灵火给柴火助燃了一把,火势熊熊燃烧。 不消一会,那被坠子挡住的小孔中便有水蒸气冒出,接着果然有轻轻的蒸汽喷气声。 “都小心点,这个时候不能动安全阀。”诸长泱再次强调。 众人仍是不甚明了,有人按捺不住,试着用修为探了一下锅中,接着眼睛就是一瞪,讶然道:“锅中好热,快赶上无名异釜了!” “什么?”其他人闻言吃了一惊,纷纷释出修为,查探这个看起来再平凡不过的锅。 待查探完毕,所有人脸色都变了,露出惊讶之色。 “咦,当真如此!” “这是何故?我瞧着诸兄方才炼法寻常,并无什么神奇功法,莫非是我看走眼了?” “不用功法,只是利用了一些大自然的规律。”诸长泱看了解理一眼,道,“解理,你来解释一下原理。” 他这些日子除了上积金宗的课,平日里还抽空给解理讲一些物理和化学相关基础知识,气压这一节刚好讲过了。 解理方才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诸长泱炼锅,心里早就思考过对应的原理,见诸长泱提问,便要作答。 就听君倏抢先一步开口:“我知道,水的沸点受气压影响,气压越高,沸点越高。” 解理:? 诸长泱:“……” 君倏对上课根本不感兴趣,天天在积金宗的课堂上打盹,但是每次诸长泱给解理讲课,就非要挤过来一起听。 诸长泱一直以为他就是那无用的攀比心发作,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听进去了,就这回答的流利程度,怕不是还偷偷做笔记了。 看着君倏那得意的小表情,诸长泱欲言又止,最终选择微笑鼓掌,热烈表扬:“回答正确!” 一众积金宗弟子却仍是一头雾水。 诸长泱没藏着掖着,索性把气压和温度的相关知识简单地给大家讲了一遍。 气压、温度、沸点都是日常经常接触的现象,理解起来不难。 积金宗的弟子天赋都不错,很快就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一个道理,我以前倒从未想过这点。” “诶,我以前其实注意过,像丹宗那些炼丹炉,密闭之后就能更快地把一些材料炼化。还有做饭煮水,盖上 锅盖比不盖锅盖煮得更快。但我只习以为常,从未仔细深思过其中的缘由。” “对对,看来以后我们还是要多观察,多尝试才行。像诸兄这般,用这叫什么来着……物理!对,就是这万物之理,轻轻松松就能做出堪比无名异釜的锅子,可少走了不少弯路。” 你一言我一语,对诸长泱更加钦佩。 又过了一会,诸长泱看着差不多了,便把高压锅移开火源,讲解如何安全等待放气,或是浇点冷水给锅降温。 其实是可以做成电高压锅的,但灵力电池还很珍贵,积金宗这也没有,所以还是做了个最简单的烧火版本。 终于放气完毕,诸长泱打开锅盖。 大厨拿出勺子捞起一块骨头看了看,露出惊喜之色:“煮软了,真的煮软了!” 那寻常需要先泡过的豆子更是直接给煮散了。 平日要把猪骨炖到这个程度,可得花上不少时间,这高压锅却只用了短短一会。 照这个速度,只要多花些时间,把灵兽的皮肉骨头煮化想来也不是太大问题。 虽说比不得无名异釜,但这高压锅制作这么简单,使用这么方便,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啊! 诸长泱把这个高压锅送给了大厨,随后看了解理一眼,道:“你可以试着做做看。” 解理用力点头:“是,师父。” 很快到了小考当天,诸长泱虽然不用参加考试,但作为一个优秀的主播,有热闹看岂能错过,于是向岑长老申请到场一起监考。 岑长老再次被他的好学精神感动,索性只是初阶弟子的日常测试,不涉及门派秘密,便欣然应允。 于是当日一早,诸长泱就带着君倏和解理一起到了试炼场。 积金宗的试炼场比门的豪华许多,除了试炼石,还有各种妖兽鳞甲、巨石、硬木等用于实践测试法器的配置。 一众弟子列队整齐,一个个上前接受考核。 积金宗的小考类似初中生的月考,每次还有指定的命题。本次月考的命题是武器,因此交上去的大多仍是刀枪剑戟。 岑长老将弟子交上来的兵器放到试炼石上,试炼石绽放出相应的品级光芒,便可得到一个评分。 随后该弟子再用武器进行实践,即砍伐硬木、切割兽皮兽甲、乃至分水劈石等。根据其使用的效果,岑长老再对弟子本人给出一个评分。 如此两项评分相加进行排名,排名靠前的弟子可以得到相应的奖励。 不得不说,积金宗不愧为修真界中科大,学生水平比诸长泱在蓝翔技校门分校参加的那场高多了。 一溜测试下来,每一把武器质量上都基本过了关,没有当场碎掉的。 且试炼石发出的光芒大都在蓝色以上,即接近中品。好几位还发出了红色的光芒,达到了中品的品质。 蓝色品级的兵器需要在兽皮和硬木上实践,中品兵器则需要能劈开兽甲和石头。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位弟子炼制了一把连弩,可以连发二十把短箭。这把连弩在试炼石上得到了中品评级,随后在实操中,二十把短箭接连射穿了石头和兽甲。 “不错。”岑长老冲那弟子道,“你给大家说说看,这短箭如何能射穿兽甲?” 那弟子点点头,说道:“这短箭的箭身部分是用不灰木炼制,箭头则是坚硬无比的脱梯牙。” 岑长老:“光这两样东西,并不足以射穿兽甲和磐石。” 那弟子解释道:“我还在箭身上绘制了可以增加速度的风纹。” 旁边另一名同学“咦”了一声:“没看到有纹路啊。” 那弟子道:“我用了炽草露加金墨绘制,所以风纹隐形了。” 其余人恍然。 “很好,活学活用。”岑长老满意地点点头,“这把连弩可以列为当前的第一。” “谢谢长老。”那弟子面露喜色,冲岑长老拜了一拜,便即退下。 接着上来一位,却是海青山。 海青山从芥子袋中拿出一颗指节大小的黑色珠子,递给岑长老:“长老,请过目。” 同学们一看,都露出疑惑之色,喁喁私语。 “这是什么武器?” “确定是武器吗?我看着怎么像丹宗的丹药。” 岑长老问:“这是?” 海青山道:“这叫雷火珠,有雷火之效,可开山裂石。” “哦?”岑长老轩了轩眉,有些疑惑地将那雷火珠放到试炼石上。 只见试炼石光芒大绽,发出耀眼的紫光。 “好。”岑长老一声大喝,将雷火珠递还给海青山,迫不及待道,“快,给大家演示一下。” 海青山点点头,将雷火珠捏于两指之间,心中默诀,指尖随着一弹,雷火珠便疾飞出去,向远处一块巨石落下。 在与巨石接触的一瞬间,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雷火珠赫然爆开。 那爆炸的威力极强,堪比天雷。众人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震荡。 巨石受到冲击,几乎同时炸裂,化作碎石四散飞射,几射到他们所站的位置。 众人不得不赶紧退开,总算没被碎石伤到。 过得一会,爆炸声平息,尘烟消散。众人定睛再看,那巨石已经尽皆粉碎,只在原地徒留了一个大坑。 不需要再多解释,所有人都明白了“雷火珠”这名字的意思。 “好,很好!”岑长老嘴角简直放不下来,拍了拍海青山肩膀,“青山这个雷火珠,其效堪比密山宗的引雷符,如果推到市面上,一定有很多人想要。待我禀告宗主,不日就将雷火珠加入我们售卖的产品中。” 其他弟子一听,纷纷露出羡慕之色。 能被加入到积金宗的公开产品中,不单是对作品本身的肯定,炼器师的名字也将随之传扬,还能参与收入分成。这在他们这个级别的弟子中是非常罕见的。 “不愧是青山,果然还是你最厉害啊!”那炼出连弩的弟子感慨道。 “那是自然,青山可是我们当中灵根最好的,放到九域之中,只怕也没几人及得上吧。” “最近永昼天那侯施云气焰十足,竟有人说我们积金宗的新弟子比不过他们了,把我气得够呛。等青山的雷火珠推出,一定叫他们好好开开眼。” “就是就是。” 岑长老听他们扯到永昼天那边去,赶紧压了压手,示意大家肃静:“莫要非议他派。” 接着转头看海青山,“青山,你与大家说说,这雷火珠是如何炼成的?” 海青山拱手称是,说道:“那日长老与诸道友提到炽草露后,我想多了解一些,便去查阅了一些丹宗的资料,正好看到丹宗炼制出火药的记录。我想既然炽草露可以用到炼器当中,那丹宗炼的火药是否也可以一试。便将那火药的|配方找了出来,经过研究配比,炼成了这雷火珠。” 诸长泱:“……” 又是你们啊,炼丹师。 直播间: 【喷了,这修真界的火药也是那些炼丹师最先搞出来的啊?】 【有一说一,这雷火珠确实做得不错,比一般黑|火药厉害多了。】 丹修对火药并不感兴趣,只将其视作一次失败的炼丹尝试,反而炼器师从中得到了灵感。 这雷火珠,说白了就是灵力炸药。材料与普通的□□有些不同,含有一些灵力材料,威力较之火药也要强 得多。 “不错不错,举一反三,博采众长,这才是我们炼器师应有之精神。”岑长老接连又称赞了几句,才让海青山退到一边。 有了雷火珠的珠玉在前,后面的作品就显得过于平淡了。岑长老按照流程继续阅卷,同学们却开始频频走神。 海青山退到的位置正好在诸长泱旁边,因此前练习那点风波,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便干巴巴地搭话:“听说伙房那个高压锅是诸兄给做的?” 诸长泱点头:“是啊。” “诸兄对这‘物理’一道了解着实精深,令在下佩服。”海青山由衷感慨。 这人也是当真率直。诸长泱笑道:“过奖了。” 海青山顿了一顿,又说:“说起来,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诸兄炼过武器。” 说着还有些遗憾,“诸兄这等奇思,总是用在炼制这些凡物上实在有点可惜,若能用在武器上,定然能炼出名扬九域的上品……” 诸长泱:“……” 刚以为海青山好转了,怎么转眼又为他操心上了。 诸长泱听得头痛,忙摆手打断,“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我也炼过武器的。” “真的吗?”海青山眨眨眼,“怎么从未听说过?那武器可还在你的手上,可否让在下一见?” 他是真心实意的感到好奇,诸长泱炼器之名如此之盛,此前所炼每样东西都很有名气。按说武器才是修真界最关注的,诸长泱若真炼过武器,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莫非诸长泱不擅长炼制武器,那武器炼得平平无奇? 诸长泱轻咳一声:“那武器你已经见过了。” 海青山更加迷惑:“是吗?我怎么没印象?” 诸长泱微微一笑:“就是高压锅啊。” “?”海青山默了一下,有些恼怒道,“诸兄没炼过直说就是了,何必拿我开玩笑!” “唉,我是说真的。”诸长泱本来只是想皮一下,没想到海青山这么较真,见他一副要生气的样子,只好说道,“要不我给你演示一下?” 海青山凝眉:“你还开玩笑?” “真不是。”诸长泱扶额,余光觑到岑长老那边刚好试完最后一张试卷,便挥了挥手,说道,“岑长老,能否借场地一用?我给青山兄展示一样武器。” “哦,小友也炼了武器?”岑长老眼睛一亮,“那我也得见识一下。” 海青山见诸长泱当真要演示,不禁有些怔愣:“你说真的啊?” “那还能有假。”诸长泱看了徒弟一眼,道,“解理,让你做的高压锅,你做好了没?” “做好了。”解理赶紧从芥子袋中拿出一个高压锅递过去,不过神情不比海青山明白多少。 其余人本来听说诸长泱也要试武器,都十分期待,没想到他反手就掏出高压锅,脑门上顿时都飘起一片问号。 这是逗我们玩呢? 诸长泱面不改色,转向海青山,道:“青山兄炼雷火珠的材料还有没有?能不能借我一些?” 其实不用炸药也行,就是效果不太好。 海青山不明所以,但还是拿出了几样材料来,道:“够不够?不够我再去给你拿一些。” “够了。”诸长泱看了看那些材料,果然有火药,便将其挑了出来,至于那些灵力材料,却是一样不取。 海青山越发怀疑:“你就要这个吗?” 丹宗炼的火药虽然能产生爆炸,但威力十分有限,在凡人境还有些用途,比如做鞭炮。 海青山那雷火珠是在火药之中加了灵力材料,又以修为炼制,才能产生这样的效果。 诸长泱这时候拿火药,却又能做什么?,瞬间将旁边的灵木炸飞出去。 岑长老:? 其余人:??? 直播间: 【…………靠】 【我想过长泱早晚会做炸弹,但我没想到,他最先做的,会是高压锅炸弹……】 【诸长泱又成功唤起了我对高压锅的恐惧!我真的会谢!】 . 第60章 夏玦仙姑 客观来说,高压锅炸弹的威力比雷火珠还是逊色不少。 问题是雷火珠是海青山花了大量时间精力,注入许多修为才炼出来的。 而诸长泱制作高压锅炸弹的过程大家都看在眼里,就是把火药稍微处理一下放进锅里就搞定了。 操作甚至不比煮一锅排骨汤难多少。 最重要的是,锅不是用来烹饪的吗?为什么会这么可怕啊! 积金宗一众弟子俱是神情恍惚,满脸写着问号。 岑长老到底见的世面多,率先反应过来,叹服道:“小友奇思,令人叹服。” 海青山蓦然回神,冲诸长泱深深一揖:“先前在下狭隘,对诸兄大放厥词,请诸兄见谅。” 他曾经确实对诸长泱心存偏见,但两次亲眼见识诸长泱轻而易举地以凡物制作出法器才有的效果,他的认知藩篱已经彻底被打碎。 “没事没事。”诸长泱连忙抱拳还礼,“有交流就有碰撞,有碰撞才有进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海青山踌躇片刻,终究没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诸兄能否告诉在下,为什么这火药放入高压锅中,就能变得如雷火珠一般?” 在场有几位同学那日都在食堂听过诸长泱的物理课,立时有人想通了关窍,举手抢答:“我懂了,是压力!” “没错。”诸长泱点头,“就是压力作用的效果。” 其余几人跟着点头,一脸了然:“刚刚诸兄把排气孔堵住了,锅里气体排不出来,所以形成了极大的压力。” 海青山:??? 等等,为什么是他的同学在回答?大家背着他偷偷补课了? 他抿了抿唇,拉了身边的同学一把,“诸兄给你们讲过什么,晚点跟我说一下,我也要学!” 解理看着自己做的高压锅不但成功了,还能产生这么大的威力,心中大为骄傲。琢磨了一下,凑近诸长泱道:“师父,我们要不要卖高压锅?我前两日弄到了附近凡人境的主要商行,可以在那里寄售。” 诸长泱:“……” 解理明明每天都在认真学习,怎么还有时间搞生意? 这修真界的人精力就是充沛。 . 月考结束,积金宗却没有恢复授课,而且门派里的氛围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许多。 诸长泱正在疑惑,就有人上门告知了原因。 “诸兄,我终于知道为何最近都不见司寇宗主人影了。”南容薄说道。 诸长泱:“为什么?” 南容薄长叹一声:“说是夏玦仙姑大限将至,司寇宗主这些日子都在为仙姑渡气续命。” “啊?”诸长泱一怔,“竟是这样。” 夏玦仙姑乃是司寇洛的师父,即当今积金宗一众年轻弟子的祖师奶奶。她活跃的年代在五前,算起来,与昆仑的孤蓬真人是一辈的。 当年夏玦名震一时,境至大乘,铜骨金叶树上有两片金叶便是在她炼出神器时所长,其后更接任积金宗主之位。 直到年前,收了司寇洛为徒之后,夏玦开始逐渐退居幕后。 随后司寇洛声名鹊起,炼出了改变修真界通讯方式的传讯玉谍,接掌了宗主之位。夏玦则正式隐退,从此再没有踏足修真界。 弹指过,如今外界已很少提及夏玦仙姑之名,诸长泱还是因为刚了解过积金宗的历史,才知道夏玦此人。 当年外界一度传言,夏玦是因为感应到雷劫将至,飞升在即,所以才退位闭关,潜心修行。 现今看来,夏玦似乎没能突破最后一层境界。 “夏玦仙姑于年初开始出现天人五衰之相,是司寇宗主硬生生以自身修为将其拖住,可人之大限,又岂是我等所能改变。”南容薄慨叹。 古往今来,死亡都是根植人类心中无法消除的恐惧。修士一生汲汲营营,所求不过长生。如瑶音阁桓弱蝉,为推迟大限,不惜背叛宗门,铤而走险。 然而纵然再活上千岁,如不能飞升,终究是难逃一死。 诸长泱同样唏嘘不已,又有些奇怪,问道:“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一行人到积金宗已经有好些天,却从没听人提起此事,可见门中对此讳莫如深。积金宗对南容薄防那么紧,更不可能主动告诉他才对。 “因夏玦仙姑已到了强弩之末,司寇宗主无力挽回,在两日前向各大丹宗求药,所以传开了。”南容薄面带忧色,“司寇宗主这又是何苦,纵使能再延得一年半载,不能使仙姑进境,终究是徒劳之举。” 诸长泱闻言也有些困惑,正如南容薄所说,天人五衰无可挽回,夏玦已活得上千年,这时候再拖个一年半载其实并无意义,除非司寇洛还想做些什么。 君倏原本一直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旁听,闻言忽然开口:“或许她有什么未了之心愿也说不定。” 诸长泱侧头看去,就见君倏微微坐直了一些,一手托着下巴,淡淡地继续说道,“纵使活上千年万年,心愿未了,便不能慷慨赴死。” 诸长泱不禁一怔,他没听错吧,君倏居然能说出这么深沉的话? 君倏是不是背着他偷偷有心事了? 正在疑惑,门外进来一人,却是多日未见的戚同尘,说道:“几位都在啊,那可正好了。” “戚兄。”诸长泱连忙起身相迎,招呼他一起坐下,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要紧事。”戚同尘道,“只是来跟几位辞行的。” “啊?”诸长泱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这里是积金宗的地盘吧,怎么还有主人反过来跟客人辞行的? 戚同尘见他满脸迷惑,解释道:“诸兄莫误会,是我跟几位师弟师妹要外出一趟,接下来门内的课程要暂停一段时日,所以来跟诸兄说一声。” 顿了一下,续道,“近来我派事忙,待我一走,恐怕对几位招呼不周,还望见谅。” “哪里,是我们叨扰了。”诸长泱忙摆手。 南容薄没忍住开口:“司寇宗主正为夏玦仙姑之事所困,你们怎么还在这时候外出?” “你果然还是知道了。”戚同尘无奈地瞪他一眼,“你到底还要住多久?合欢宫最近事也不少,你不用回去主持大局吗?” “就不。”南容薄展开折扇轻摇,故意气他,“你再继续这样,我就回去向我娘申请退出合欢宫,加入积金宗,入门后还要住你隔壁房间。” 戚同尘震惊:“积金宗岂是你想加入就能加入的?” 南容薄施施然道:“我可以让我娘向司寇宗主游说,司寇宗主总不能一点情面都不顾及。” 戚同尘:噎住.jpg 别说,合欢宫还真能干出这种事。一想到南容薄可能住到他隔壁,戚同尘心里不禁有点慌。 诸长泱听得一头黑线,合欢宫在嘴强方面是真的没输过,戚同尘也是真的弱,这就让人吓唬住了。 眼看局面就要僵掉,连忙转移话题,“南容兄开玩笑的,戚兄不用在意。倒不知你这趟要去多久?” 戚同尘赶紧顺着台阶滑下来,说道:“现在还未定。” 本来这是积金宗私事,但眼下外界已经传开,连南容薄都知道了,也就无需再隐瞒。 戚同尘稍作思索,道:“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外出,正是为了祖师奶奶未了之心愿。” 还真让君倏给说中了啊。诸长泱眨眨眼:“怎么说?” 戚同尘道:“祖师奶奶当年退位闭关,其实是为了炼制一件法器……” 说道夏玦一生都在追求炼出最顶级的法器,待她境至大乘后,更有了一个惊人的念头。 经过多年思考钻研,她终于设计出了一个法器的雏形,但那法器极为难炼,所需材料更是刁钻至极。夏玦数间无数次尝试,始终功亏一篑。 到了年前,夏玦感到自己的修为已经到了极限,恐难以在大限到来之前再有突破,便不愿再将精力花费在俗务之上,于是传位司寇洛,自己就此退隐闭关,将全部精力用于炼制那件法器。 奈何过去,大限已至,夏玦却仍无法完成那最后一步。 诸长泱听得心惊不已,夏玦仙姑可是有大乘修为,其对炼器的理解更是当世第一,连她都无法炼成的法器,到底是什么东西? 便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并非祖师奶奶修为不足,或思路有误。”戚同尘解释道,“而是缺了一样最关键的材料。那材料极为特殊,祖师奶奶当年遍寻古籍,终于得知其相关的线索。” 说夏玦闭关之前,曾亲自沿着线索寻访了不下千次,但始终没能找到那样关键材料,不得已只能选择放弃。 这间,夏玦尝试用其他材料作为替代,然而试了无数种材料,终究是不能。 诸长泱好奇问:“什么材料这么难找?” 戚同尘目光沉沉,说道:“乃是鳌鱼的鳞甲。” 南容薄“啊”了一声:“鳌鱼不是早就灭绝了么?” 鳌鱼乃是上古异兽,据说硕大无伦,有顶天负地之能,它一翻身,大地便要为之震颤,形成地震。但这种异兽,早在万年前已经消失。 “不错,鳌鱼已经消亡。”戚同尘道,“但鳌鱼的鳞甲十分坚硬,能历经万年而不腐化。祖师奶奶从古籍中查到,当年鳌鱼生活的海域乃是玉瑟海,所以在玉瑟海中,说不定能够找到鳌鱼遗留的鳞甲。” 诸长泱几人听罢,俱是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茫茫大海中,寻找一片万年前异兽所留的鳞甲,这是何等的困难。难怪连夏玦本人都数遍访不到。 事实上,自夏玦闭关后的间,司寇洛每年都会遣弟子去一趟玉瑟海,表面上是历练和采集材料,其实一部分人如戚同尘一直在暗中寻访鳌鱼鳞甲下落,只是始终一无所获。 如今夏玦大限将至,那法器眼看将成为她一生之憾。 司寇洛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让弟子们再去一趟玉瑟海。所以才向丹宗求药,耗费修为渡气,为夏玦再拖上些时日。 诸长泱豁然顿悟:“所以你这趟,是去玉瑟海寻找鳌鱼鳞甲。” “正是。”戚同尘沉沉叹道,“此趟不限时日,或许要等到祖师奶奶……” 他没有说完,但其他人都很清楚。 夏玦时日无多,想在此短短时间内寻得鳌鱼鳞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司寇洛此举不过是尽最后人事。或许他们归来之时,便是夏玦陨落之日。 诸长泱沉吟片刻,说道:“戚兄,我想与你一同前往,不知方不方便?” 戚同尘一愣:“你想一起去?” 诸长泱点头:“听说玉瑟海一带有很多材料,我也想去见识一下。” 这只是其一,这些日子毕竟受了积金宗许多关照,眼下这种情况,为他们出点力无可厚非。 当然最重要的是,戚同尘他们不在,课也不上了,他留在积金宗里半点直播素材都没有。 还不如跟着去解锁新地图。 戚同尘心知他一片好意,十分感激,笑道:“当然可以,玉瑟海本来也不是我派地界,诸兄想去就去,哪里需要我同意。” 君倏睨了他一眼,冷不丁开口:“不是只有诸长泱,还有我。” 诸长泱:“……” 不知不觉中,君哥已经变全自动跟随了。 . 第61章 琅珠城 积金宗行程紧迫,次日一早,戚同尘便带着一行师弟妹出发前往玉瑟海。 诸长泱和君倏带着开发商混在队伍之中,熟练地跟同学们互相打招呼,还能探讨作业,简直毫无违和感。 解理因为修为不足,不便同去,便继续留在积金宗里。 南容薄则依依不舍地对他在积金宗仅有的朋友道别:“诸兄,君兄,你们一走,我在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请务必早去早回啊。” 诸长泱道:“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南容薄火速拒绝:“不了不了,最近太奔波了,还没歇好呢。” 戚同尘语含警告:“你可别去骚扰我师父。” “放心吧,我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吗?”南容薄笑眯眯道,“我顶多去你房里借住几天。” 戚同尘:“……!” 他恨! . 玉瑟海地处缥缈大陆东面,广袤无垠,盛产各种珍稀材料,每年都有各大炼器宗的弟子到此历练。 距离玉瑟海最近的城市叫琅珠城,因特殊的地理位置,不归属与任何门派辖地,是一座完完全全的凡人城市。 诸长泱一行人先经由传送阵到琅珠城。一出传送阵,就觉四周黑沉沉的,明明还是在白天,经营传送阵的店里却已经点上了烛火。 往门外看去,只见厚重的铅云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冷风呼啸,雨水“哗啦啦”地往下倒。 路上行人稀少,这时节的排水系统都不太好,这会积水已经快漫到膝盖上了,眼看店里都进了水。 “诶,运气不好,赶上大雨了。”戚同尘说道。 琅珠城是个海边城市,气候潮湿,本来就多风多雨。他以前来过许多回,经常能遇上下雨,不过这么大的雨倒是不常见。 看这积水的深度,这雨恐怕下了得有些时候了。 店外甚至还停着几条小船和竹筏,几个穿着蓑衣的船夫在旁边揽客:“客官,坐船吗?现在城里到处都淹着水,走路可麻烦得紧,坐船就快很多了。” 诸长泱:“……” 好家伙,这都变修真威尼斯了? 戚同尘评估了一下路况,觉得船夫言之有理,便租下两条小船给一众师弟妹,他自己却另外租了一张竹筏,说道:“你们先去客店,我要去找一位向导。” “我和君倏跟你一起去吧。”诸长泱说道。 这雨势让他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海边城市下这么大雨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别是赶上台风了。 戚同尘倒是无所谓,以为诸长泱只是好奇,便招招手,让他们一起上竹筏。 他说的向导是一位姓莫的本地材料商,人称莫先生,早年是个渔民,对玉瑟海及周边情况非常熟悉,后来发现经常有炼器师来此寻找材料,便干脆做起了商贩。 积金宗以往每次到玉瑟海,都会找莫先生开船领路,双方已经十分熟悉。 但这次戚同尘刚起了个话头,莫先生就立刻摇手拒绝:“戚仙师,实在抱歉,这次我不能带你们去玉瑟海了。” 戚同尘不明:“这是何故?” 莫先生指了指门外:“你们看到这雨没有?” 戚同尘道:“莫先生是担心雨太大了?我们可以稍等两天……” “非也,莫某人当年海上行船,见过的大风大浪岂止于此,哪会怕区区一点风雨。”莫先生摇了摇头,“只是仙师这次来得不巧,这雨恐怕十天半个月都停不了啊。” 戚同尘皱眉:“要这么久?” 诸长泱若有所思,道:“看来这雨下得……另有蹊跷啊。” 他这话并非随口一说,方才乘着竹筏一路行来,路人个个面带忧色,到处都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果然,莫先生面色凝重,好一会才重重叹了一声:“仙师有所不知,这大雨,是玉瑟海中的鲛人所下,已经足足下了半个月了。” 戚同尘一愣:“是鲛人下的?” 玉瑟海中生存着大量的鲛人,他们长着人身鱼尾,能同时在水里和陆地上生活,是一种非常凶悍的生灵。 玉瑟海物产丰富,却没有被任何一个修真门派所管辖,主要原因便是这些鲛人。据说鲛人在万年前的上古时期就生活在这片海域之中,是玉瑟海真正的统治者。 积金宗每次过来都要找莫先生领路,除了因为他熟悉本地情况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他能与鲛人交流。 鲛人天生善歌,能够发出迷惑人心的声音,这种发声方法与人族完全不同。因此他们虽然长着人族的面孔和身体,千万年来,却始终难以与人族进行顺畅的交流,人族也很难学会他们的语言。 莫先生是少数能讲鲛语的人,因为他天生声带异于常人,能够模仿鱼类的声音,早年在海上打渔的时候,时不时跟鲛人学上几句。 他能从渔民转型材料商也是因此,因为修士要的那些灵力材料,许多都掌握在鲛人手里。凭着语言天赋,他总能从鲛人手里拿到更多的货源。 这么多年来鲛人与沿岸人族的关系一直不错,双方时常有贸易往来,鲛人还给这里的人供应了大量珍珠,这些珍珠远销凡人境各地,琅珠城便得名于此。 戚同尘以前在玉瑟海几次遇到过鲛人,一直相安无事,有几个鲛人还给他们指过路。因此听莫先生说这仿佛要淹了琅珠城的雨乃是鲛人所下,不免有些惊讶。 问道:“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钱了。”莫先生唏嘘道。 原来月余前鲛人给琅珠城供了一批珍珠,由城主的独子运到外地贩卖。 不料等城主的独子回来后,鲛人却突然发难,停止向琅珠城再供应珍珠和其他海货,还封锁了海岸,不准琅珠城的渔民去玉瑟海打鱼。 此举毫无征兆,一众城民简直措手不及,后来经过部分渔民艰难交涉,才知道原来鲛人对城主独子此次贩卖珍珠的货款不满,说城主那边给他们的东西不足。 渔民去找城主询问,城主却说钱款已经给足,是鲛人见这几年珍珠交易红火,想要坐地起价讹诈琅珠城,并出示了当时付款的证据。 渔民见证据确凿,问题确实出在鲛人身上,也就无话可说。但琅珠城靠着珍珠和渔业为生,一直与鲛人僵持也不是办法。 在众人压力之下,城主答应会与鲛人进行磋商,随后派了自己的独子去跟鲛人的特使会面。 不料会面过程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双方居然打了起来,过程中城主的儿子失手把鲛人的特使给杀了。 这下还得了,鲛人那可是睚眦必报的生灵,当天晚上,就有鲛人美女扮作人族,将城主儿子引出城去,活活淹死在海中。 如此一来,双方算是结下了血海深仇。城主简直怒不可遏,召回已经离任的副城主鄢遥,发动护城兵士,正式向鲛人宣战。 说到这里,莫先生流露出几分不满,“要我说,城主就不该让他那个儿子去跟鲛人谈,本来只是钱的事情,现在给闹成这样……” 诸长泱闻言也很无语,听起来这就是很普通的生意纠纷,供应商涨价这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能谈谈,不能谈再想办法,怎么就弄到互相杀人的程度的? 这修真界太野蛮了! 莫先生越说火气越大,喋喋不休地继续抱怨,“城主那儿子就不是能成事的,从他接手珍珠生意后,已经跟鲛人起过好几次摩擦。要说是鲛人的问题,以前副城主管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过这种事。偏偏城主越老越糊涂,为了给他儿子铺路,去年还把副城主给逼走了。结果现在跟鲛人宣战,倒是想起副城主来了……唉,这都算什么事啊。” 又喃喃自语,“这两年搞得城里乱七八糟,大家就没过过安生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诸长泱几人面面相觑,听起来这琅珠城内部情况也十分复杂啊。 戚同尘蹙眉道:“你们的守城兵士都是凡人,如何能跟鲛人对抗?” 那鲛人可是出了名的凶悍,不但皮坚肉厚,且天生具有妖力,除却迷惑人心的歌声,一些修为高深的还能控制风雨。 别的不说,就是这么连着给琅珠城下个一年半载的雨,这琅珠城的人就没法生活了。 “副城主自有打算。”莫先生下意识地往屋外的方向张望了一下,显出几分谨慎,随即压低声音说道,“有消息说,副城主已经派了人,上昆仑去请仙师前来帮忙了,这两日就能到。” “原来如此。”戚同尘神色稍弛。 本来同为人族,琅珠城危难在前,他们实在不应该袖手旁观。但他身上另有要务,又实在耽搁不得。 所以方才莫先生说话之时,他一直愁眉不展,心中颇感两难。直到此时听说琅珠城已经另外去请了修士,还是当世最强战力昆仑的人,这才放下心来。 有昆仑在,就不用他们操心了。 不过,戚同尘叹气:“只是这样一来,琅珠城与鲛人就真的不死不休了。” “可不是。”莫先生愁眉苦脸,“可事已至此,我们又能如何呢?副城主回来后,原是主张跟鲛人继续和谈的,但城主一定要为儿子报仇,哪里肯听这个?这还是一方面,听说鲛人那边比城主态度还要强硬,鲛人那性子你们应该听过的,唉……” 戚同尘一时无言。 世间之事有时就是这样,起初明明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但中间一个环节出错,接下来步步错下去,终于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就这件事而言,实在很难说清究竟是哪方的问题。 莫先生苦笑道:“所以我说我不能跟你们前去,鲛人那边现在对琅珠城的人仇视得紧,无论是谁,一见到就抓起来。” 看了他们一眼,又道,“你们倒不要紧,他们只针对本城人士,你们是外来的,他们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戚同尘闻言并没有感到轻松,道:“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是外来的,还是本地的?” 莫先生道:“几位都是仙师,他们一看就知道你们不是本地的……” “这更危险吧。”诸长泱吐槽道,“听起来你们副城主找外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万一鲛人以为我们就是你们副城主请来的怎么办?” 莫先生:“……” 这他倒没想过,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莫先生思考了一下,真诚建议,“要不你们再等些时日,等事情结束,再去玉瑟海吧。” “不行。”戚同尘断然摇头,夏玦仙姑命在顷刻,半点耽搁不得,但这事也实在麻烦。 他想了想,说道,“要不你教我们说几句鲛语,万一遇上了,我们能解释一下。” 他虽不怕鲛人,但值此情形,任务外的麻烦还是能免就免。 莫先生摇头:“鲛语岂是一时半刻就能学会的……” 诸长泱深以为然:“我也觉得现学鲛语不可行,万一说错了更麻烦。” 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喇叭状的东西,“来,莫先生,你对着这个,把我们的话翻译成鲛语说一遍。” 莫先生一愣:“这是什么?” “哦,这是录音喇叭。”诸长泱说道,为了让他们更直观地了解,还示范了一遍,对着喇叭说道,“蚂蚁药、蟑螂药、老鼠药——” 说完按下播放按钮,就听喇叭里传出他的声音。 “蚂蚁药、蟑螂药、老鼠药——” “蚂蚁药、蟑螂药、老鼠药——” “蚂蚁药、蟑螂药、老鼠药——” 清晰,响亮,直达心灵! 莫先生:? 戚同尘:??? 直播间: 【???原来这破喇叭还有录音功能的?】 【诸长泱,你就不能说点有格调的话吗?!!】 【别说,这还真是最好的解决思路!】 【只有我担心他以后用这喇叭去收破烂吗?】 . 第62章 石脂水 电喇叭这一嗓子太突然了,莫先生当场被震了一下。 这是什么东西?! 还有诸长泱喊的都是些什么啊? 戚同尘也有些许恍惚,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啊”了一声,惊奇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留声机吧?” 留声机名扬九域,早在诸长泱刚到积金宗的时候,戚同尘就想见识一下,不过当时诸长泱手上没有现货,只能作罢。 戚同尘只听闻留声机是个喇叭花形状的东西,想来眼前这东西就是了。就是外界似乎有些夸大,都说留声机外形精美堪比艺术品。 眼前这东西确实神奇,但看着不是很精美的样子,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简陋。 “哦,不是,这个只是带录音功能的喇叭。”诸长泱施施然说道。 自动播音可是电喇叭的精髓之一,他当然不会落下。反正车间里相应的设备已经激活,只要有材料,做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这个采用的是磁性录音技术,其实就是把收音设备跟电磁铁连接,将声音信号转变成电信号,再通过电磁铁转换成磁信号。 操作简单,实用性更强,更生活化,非常适合日常使用。 莫先生哪知道这些,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连呼仙术,对几人态度更加恭谨。接着按照诸长泱要求,将一段解释身份的话翻译成鲛语,录入喇叭里。 录完以后,诸长泱播了一遍,让莫先生核对。 莫先生听到自己的声音被完整重复出来,又是连连惊叹。 诸长泱想了想,又说:“再加一句吧。” 莫先生:“还要加什么?” 诸长泱道:“‘抱歉,我不会说鲛语,你们能不能说人话?’” 莫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直播间: 【哈哈哈,太真实了,这不是我对外国友人经常说的那句吗!sorryi''''tspeakenglish,yopeakese?】 【合理怀疑长泱在内涵!】 录好了音,几人起身告辞,莫先生送他们出门。 到了门口,才发现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压在琅珠城上空多日的铅云散去,天光亮了起来。 “咦,雨怎么停了?”莫先生愣了一下。 不止是他,路两边有不少人都从屋里跑了出来,看着久违的晴天惊讶不已,依稀可以听到大家的对话。 “雨居然停了,鲛人不是说要把琅珠城淹了才算吗?” “我懂了,他们一定是知道昆仑的仙师要来,所以赶紧停了雨求和。” “没错,听说副城主请的那位仙师可厉害了,鲛人肯定是害怕了。” 众人越说越笃定,个个喜上眉梢。 莫先生却没那么乐观,他常年与鲛人打交道,对鲛人的性格比旁人更加了解,嘀咕道:“不应该啊,鲛人可不是会怕事的……” 诸长泱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疑惑,不过这不是他们能操心的事,便没多说。 戚同尘伸手拦了条船,前往同门下榻的客店。 路上比他们来时热闹许多,久违的日光探出云头,照得满城喜气洋洋。 到了客店,却见一众积金宗的弟子并没有下榻,都在大堂等着,气氛有些焦躁。 一见戚同尘,海青山赶紧迎上来,说道:“大师兄,刚城门那边传来消息,副城主宣布戒严,太阳落山后正式闭城,任何人都不得再进出。” 戚同尘额角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天刚刚放晴,一路见到的人都说这是鲛人态度缓和的象征,怎么副城主反而更加紧张? “不太清楚。”海青山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城主和副城主吵了起来……” 原来刚才天一放晴,满城欢欣,城主更是得意洋洋,立时要派人去向鲛人喊话,让鲛人列队来城外向他谢罪,他就请仙师放鲛人一马。 副城主却坚决不同意,还下令所有守城护卫提高警觉,严禁陌生面孔进出。 城主觉得副城主此举是在涨鲛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两人在城门边就吵了起来,最后城主没能拗过副城主,气得拂袖而去。 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在眼里,迅速就传开了。 诸长泱听得一头黑线:“这琅珠城内部够乱的哈。” 戚同尘眉头紧锁,沉吟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抓紧出城去吧。” 不然等闭了城,再要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其余人均点了点头,当即起身,一起往城门的方向赶。 雨一停,城里的积水开始退去,一些地势高点的地方已经露出了路面。 到了城门处,果然见城墙上站满了护卫,四处都有人在巡逻。城门已经关了一半,剩下一半设了好几重关卡,每一个进出的人都要接受盘查。 不过现在这氛围,大部分人都老实缩在城里,根本没几个人出入,关卡处冷冷清清的,显得诸长泱一行人特别显眼。 领头的护卫突然见到这么多人,赶紧亲自上前询问,得知他们是远道而来的修士后,不禁面露难色,说道:“副城主交代,现在城外危险,请各位仙师暂且留在城内。” “不必了,我们不怕鲛人。”戚同尘拧眉道,“请现在就让我们出城。” 那护卫只是一介凡人,对修士多少心存畏惧,闻言不敢强硬拒绝,又不好违逆副城主的命令。正在为难之时,余光处见到一抹玄色身影从边上走来,眼睛登时一亮,忙小跑上前,躬身喊道:“副城主。” 一行人转头看去,见来人是一个身披玄甲,英姿飒爽的女子,正是在城头巡逻的副城主鄢遥。 护卫向鄢遥汇报了戚同尘一行人的情况,鄢遥听完眉头凝起,上前向他们抱了抱拳,说道:“几位仙师,此举并非向各位为难,而是不希望你们遇上麻烦。” “雨虽然停了,但以我对鲛人的了解,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此举必有蹊跷。”鄢遥解释道,“我猜测鲛人可能已经知晓我们请了仙师来助阵,几位若此时出城,万一遇上鲛人可说不清……” 诸长泱闻言,对这位副城主的印象顿时好了不少。 虽然不知她与城主的矛盾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就这话看来,她作出闭城决定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而且如今琅珠城情势紧张,鄢遥得知他们是修士却没有出言要求他们帮忙,反倒考虑了给他们带来的不便,可见是个有格局的人。 戚同尘神色缓了一些,拱手回礼,道:“多谢副城主提醒,只是我们确然有事,需要尽快出城。” 鄢遥见他们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勉强,索性他们人数还挺多,遇上了鲛人应该也不至于吃亏,便吩咐护卫放行。 一行人正往城外走,忽见一名护卫匆匆跑来,态度颇强硬地说道:“城主有令,请鄢副城主立刻前去城主府一趟。” 诸长泱和君倏走在最后,听到声音,下意识用余光瞥了一眼,就见鄢遥眉头皱起,显得极不情愿,但还是躬身领命。 . 出了城外,戚同尘熟门熟路地领着众人往东边走去。 一行人脚程很快,终于赶在太阳下山前到达一片长滩,长滩上礁石遍布,浑浊的海水拍打在礁石上,激起一片片浪花。 遂转向北行,不多时就看到一个约莫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 这村子乃是本地渔民所住,戚同尘以前过来玉瑟海都会在此歇脚,顺带打探消息。 但此时村子里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想来这些日子鲛人和人族关系紧张,这些渔民担心受到牵连,都暂时避风头去了。 “天色已晚,我们先稍作休整,明日再出发。”戚同尘扫了四周一圈,说道,“既然无人,就随便找两个屋子借助一宿,离开的时候留点钱财便是。” 其余积金宗门人点头应是,找了就近两间相连的屋子,一位女弟子从头上拿下发簪,三两下就把门锁给捅开了。 诸长泱都看愣了,只能说一句,这些炼器师还真是心灵手巧。 积金宗众人分作两批,各自进了一间屋子。 戚同尘看了诸长泱和君倏一眼,说道:“两位跟我到这屋吧,顺便商讨一下明日的行程。” 诸长泱正要点头,君倏突然开口:“这么多人一个屋子,等下怎么睡?” 语气中充满嫌弃,“不会是要挤一起吧?” 戚同尘一愣,道:“那我再给你开一个屋?” 诸长泱:“……” 你们把这当自助民宿呢? 君哥也真是的,人挺穷,毛病还挺多。 “不用了,哪那么多讲究。”诸长泱拉了君倏一把,“就凑合一晚上,有我跟你一起挤呢。” 君倏本来还有些不情愿,听到最后一句,瞬间把抱怨的话都咽了回去,一脸高冷道:“好吧,那就听你一次。” 诸长泱失笑,拉着他一起进了屋里。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屋里黑黢黢的,先进来的几人找出两盏油灯,用灵火点燃,放到一张八仙桌上,充作照明。 戚同尘招呼众人聚拢到桌边,拿出一张舆图,道:“我跟你们说说明日的安排……” 君倏对他们的会议不感兴趣,倒是看了那两盏冒着黑烟的油灯一眼,扬了扬眉,从芥子袋中掏出手电筒打开递过去,淡淡说道:“用这个吧。” 积金宗几人露出喜色:“谢谢君兄。” 君倏仍是一脸高冷:“不客气。” 熟知他为人的诸长泱:“……” 很难说君哥此举没有带着一丝丝炫耀的意思。 手电筒可以聚光在舆图上,油灯就显得有些碍事,戚同尘把油灯移到一边,正要继续讲解舆图路线。 忽然诸长泱“啊”的一声,惊讶道:“这些油是哪里来的?” 戚同尘转头,就见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两盏油灯,神色有些古怪,像是惊奇,又隐隐透着一种诡异的喜悦。 戚同尘有些莫名,以为诸长泱是没见过这种油,便解释道:“这是石脂水,是玉瑟海里产的,鲛人发现这种东西可以点火,就弄了一些出来卖给本地的渔民。不过这东西烟太大,还有一股怪味,渔民也不是很喜欢,并不用来做饭,只拿一些做油灯用。” 说到这,他笑了笑,话锋一转,道,“玉瑟海里有很多好东西,诸兄难得来一次,如果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材料,可以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寻找的时候顺便帮你留意一下……” 诸长泱用力点头:“有有有。” 又连声感慨,“玉瑟海真是太好了!” 戚同尘见他一脸心驰神往,俨然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不禁有些好奇,“哦”了一声:“是什么东西?我看看舆图……” “不用,我已经找到了。”诸长泱指了指那盏油灯,露出个痴痴的笑,“这就是我最想要的东西。” 戚同尘:? 他没听错吧?最想要的东西是石脂水? 这东西可以说是玉瑟海最不值钱的物产,鲛人都是贱价卖给渔民的。 戚同尘自然不能理解诸长泱的狂热,因为石脂水在修真界用途实在太有限了。 但在诸长泱眼里,这东西价值堪比黄金。 石脂水,又名猛火油,在华夏古代,主要被拿来用作油墨、油烟。在现代,它有一个更加耳熟能详,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 直播间: 【草,是石油!!!】 第63章 精神污染 在现代,石油被称为“黑色的金子”、“工业的血液”,是最重要燃料没有之一。 此外,石油还是许多化工产品如化肥、塑料、溶液、润滑剂等的重要原料。 此前诸长泱造的许多东西的原材料都非常稀缺。如手电筒、电饭锅等的外壳,便是因为没有塑料,只能采用其他材料替代,成本高产量低,所以根本无法做到规模化生产。 如果有石油的话,原材料的问题就可以大大缓解。 因此刚才一看到这深褐色的灯油,诸长泱眼睛都直了,这玉瑟海果然是藏宝之地,居然还有油田。 这是什么?这是修真界小沙特啊! 积金宗一众弟子都看迷茫了,在宗门里上课的时候,岑长老给大家展示过不少珍稀材料,诸长泱每次都无比淡定,大家还暗暗佩服,觉得大师不愧是大师,心境超凡,视天材地宝为粪土。 结果现在对着这玉瑟海最普通的石脂水如痴如狂,这真的合理吗? 海青山忍不住问道:“诸兄,你要石脂水做什么?” “那就多了。”诸长泱心驰神往,“一时半会说不完。” 众人:“……?” 要说他痴迷铜和铁还勉强能理解,那东西确实能打造出很多器物。这石脂水就是个燃料,功能不比柴火强多少,这能做什么? 不过现在没时间探讨这个,大家疑惑了一会,便继续分配任务。 戚同尘以前来过玉瑟海数次,对这里的地形比较熟悉,很快给师弟师妹们规划好了路线。比较麻烦的是现在渔民都不在,没有渔船出海,只能借助飞行法器,万一要下水却不是很方便。 诸长泱看了一会,不由有些疑惑,问道:“说起来,你们要怎么确定鳞甲的位置?” 玉瑟海广袤无垠,那鳞甲可不像油田有一大片可以定位,这工作不比大海捞针容易多少,总不能搞地毯式搜索吧? “哦,我们有可以探查的法器。”戚同尘从芥子袋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圆形平底小铜盘,铜盘正中间有一颗小小的珠子,像是固定着一般,一动不动。 他将铜盘放到地上,一边掐诀示范一边解释,“这是我师父为寻找鳌鱼鳞甲特意炼制的八方地动盘,鳌鱼鳞甲上遗留有鳌鱼的力量,所在之处必定频繁地动,地动盘启动之后,就可以感应到不同寻常的地动。” 诸长泱:懂了,修真地动仪,还是简易便携版的。 戚同尘指诀落在铜盘上,铜盘却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他也不意外,笑道:“这种情况就说明,附近没有地动的情况,鳌鱼鳞甲应当不在这一带……” 说到一半,铜盘中间的珠子忽然泛起淡淡的光芒,接着微微晃动,向着边上滚了过去。 众人一愣,海青山“啊”了一声,目露喜色:“大师兄,地动盘动了!” 戚同尘有些惊讶,他不是第一次来玉瑟海,自然也不是第一次在这一片发动地动盘,以前地动盘在此处从未有过反应,冷静说道:“不一定是鳌鱼鳞甲,可能只是刚好是碰上哪里震动了。” 八方地动盘十分灵敏,有时海中大型异兽经过,都会引起地动盘反应。间无数次寻觅,无数次空跑,已经让他不敢抱太大希望。 话虽如此,既然地动盘有反应,肯定还是要去查探的。 “其他人先休息,青山随我去看一下吧。”戚同尘说道。 诸长泱举手:“我也一起去。” 第一次看到地震检测器,他很好奇这东西的效果。 戚同尘点点头,三人便站起身来。 君倏睨了诸长泱一眼,也默默起身,非常自然地跟着一起出门。 诸长泱在前方打着手电筒照明,戚同尘手持地动盘,按照那小珠子滚动的方向走去。 越走越僻,礁石越多,好在几人都是修士,提了一口气,纵上跃下翻过那些拦路的石头。 不知走了多久,眼看如钩冷月逐渐西斜,海青山忍不住问:“师兄,还没到地方吗?” 戚同尘眉峰聚起:“应该快了,不过震动的地方好像在海里……” 话未说完,君倏脚步忽然一凝,伸手拦下他们,低声道:“有声音。” 另三人一愣,下意识停住脚步,侧耳倾听,却只有海水涌动的浪声。 诸长泱虽然没有听到别的声响,但听君倏这么说,还是立刻关掉手电筒,周围暗下来,只剩下溶溶月光,照得礁石影影绰绰。 君倏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想了想,又回头牵住诸长泱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侧。 诸长泱也没多想,此前他们数次遇到危险,君倏都是这样将他护在身侧,便很熟练地回握住君倏。 关键时候,还是跟在大哥身边比较有安全感! 君倏见诸长泱回握他,嘴角不自觉弯起,手上微微用力,握得更紧。 诸长泱:? 不是吧阿sir?这你也要比? 如此,在君倏带领下,几人轻手轻脚地继续往前走,过不多时,另三人果然也听到了几道细细的,明显故意压低了的声音。 那声音很奇怪,音调尖尖的,有点像鱼类的声音,但比鱼的声音悦耳许多。且音节一顿一顿,像是在说话一般。 诸长泱越听越耳熟,想了一会,小声道:“是鲛人。” 白天的时候他们请莫先生录了一段鲛语音频,那发声便与这差不多,只是莫先生的音色远不及这个。 戚同尘也听出了这正是鲛人的声音,脸色随着一凝,因为他刚刚发现,地动盘所指的方向,正与鲛人声音的来源处一致。 几人交换了个眼色,更加小心地往前走,前方有一道块庞然巨石挡住,他们轻轻一纵,跃到巨石之上,鲛人的声音更加清晰可闻。 四人俯低身形,透过巨石边缘向另一侧看去,顿时为之一惊。 巨石的另一面是一片空阔的浅滩,四周礁石环绕,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而此时浅滩四周,赫然站着一排人身鱼尾的生灵。 这是诸长泱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鲛人,借着淡淡月光,依稀可以看清他们的面貌。 他们的上半身与人类一般无二,只是下巴很尖,嘴巴略阔,耳边长着两片薄薄的鱼鳍,皮肤因常年生活在水底而透着珍珠般的白皙。 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盖住一部□□体,身上穿着一种轻薄光滑的织物,但仍能看出或精瘦或曼妙的身材。 织物盖到腰部位置,往下则是一条和人族双腿差不多长的鱼尾,覆着一层细密的鱼鳞,鱼鳞颜色各不相同,贝壳白、孔雀绿、宝石蓝交错在一起,在月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泽。 直播间顿时沸腾了: 【美人鱼!是美人鱼!】 【好漂亮,这些就是要跟琅珠城打战的鲛人吗?我单方面请求停战!】 【不是,你们别光顾着看脸,看看地上的东西,这些人鱼在做什么啊?!】 【大家别被迷惑了啊,鲛人很凶残的!】 只见这些鲛人守在浅滩周围,而浅滩中间处,赫然摆着一个个装满深褐色液体的鱼皮袋和大木桶。另外还有一排像是熟铜材质的方形箱子,箱子上方连着四根竖起的铜管,铜管上横着一根长管。 与此同时,还不断有鲛人从海中冒出,把一个个装得鼓鼓的鱼皮袋运到陆上。 八方地动盘所感应到的震动,正是从这片海底传出,不知海水下面还有多少鲛人在做着什么。 一股熟悉的刺鼻味道飘散在空气中,正是石油的味道。 “不好。”戚同尘脸色微变,指着那方形铜箱小声说道,“那是猛火油柜,他们想要用猛火油火攻琅珠城。” 那熟铜打造的方形箱子,原是凡人境工匠打造的一种喷火器具,名叫“猛火油柜。” 油柜内装猛火油,上面四根铜管连通内部,而横置在铜管上的长管叫“唧筒”,唧筒前部鼓起,装着火引子。 使用的时候,只要点燃火引,用力抽拉唧筒,就能使猛火油从喷出,形成熊熊烈焰。 这种武器放在修真界用途不大,但用来攻打凡人城市,威力却十分可怕。 再看浅滩上摆放的石油数量,估计能把半座琅珠城都给烧个精光,而鲛人还在不断往陆上运石油。 诸长泱若有所思:“难怪他们不下雨了。” 莫先生和鄢遥猜想的没错,鲛人停雨根本不是示弱,而是另有打算,要改为用火攻了。 戚同尘眸色沉沉:“我们得赶紧通知琅珠城。” 同为人族,他们自不能明知琅珠城有此大险而袖手旁观,但此处是鲛人地盘,海底还不知有多少鲛人,他们区区几人,更不能轻举妄动。 几人便要从巨石上下来,海青山是第一次外出历练,陡然见到这种场面,心中不免慌张,结果一脚没踩稳,竟是向前摔了出去,吓得“啊呀”一声惊叫。 诸长泱:“……” 青山兄,你这种时候脚滑,直播间观众很容易觉得我们是有剧本的。 直播间: 【该来的还是来了,偷看必被发现定律,这npc谁设计的,能有点新意吗?】 【好土的设计,可是每次看这种剧情还是好气,青山哥吃我一jio】 海青山一掉下去,浅滩上的鲛人登时一惊,仰头看到石头上的几人,连忙张口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接着迅捷无比地围了上来。 与此同时,周围响起一阵幽幽的唱声,那唱声长而悠远,仿佛来自天上,又仿佛来自海底,如梦如幻,如泣如诉,叫人听着心惊神眩。 “小心,是鲛人的歌声,不要被迷惑了。”戚同尘连忙提醒。 诸长泱闻言赶紧提了口气,稳住心神。 但一口气刚提起来,忽听一片“哗啦啦”的水声,海面绽开朵朵浪花,更多鲛人从水中跃出,手持长戟,“嗷嗷”叫着把诸长泱他们藏身的石头团团围住。 至于海青山,已经被两名鲛人抓了起来,不过他很有骨气,大声叫唤道:“你们快走,不要管我。” 诸长泱:“……” 青山兄连台词都像是写好的。 不过现在问题不是他们想不想走的问题,而是根本走不了。那些鲛人数量极多,且明显是有章法的,所站位置恰好将他们的退路全部封死。 诸长泱看了海青山一眼,一脸凛然道:“青山兄,你放心,我们绝不会丢下你自己走的。” 海青山眼眶不禁一热:“诸兄,你真是太有义气了。” 围着他们的鲛人脸色极为不善,为首一名男性鲛人盯着他们,口中呼喝,发出类似鱼类的尖锐声音。 鲛人嘴巴较人族宽阔,牙齿更为尖利,发怒说话的时候便显出几分凶残。 随着他的话语,其余鲛人将长戟对向诸长泱他们,作势就要冲上来。 诸长泱见状,赶紧从口袋中掏出电喇叭,按下播放键,莫先生录制的鲛语解释随着传出。 那些气势汹汹的鲛人动作顿时一滞,脸上俱是露出疑惑之色,齐齐看向诸长泱手中那个喇叭形状的东西。 过得一会,他们才敢相信这声音当真是从这东西里发出的,不由大为惊讶,纷纷交头接耳,“咿咿呀呀”说了起来。 可惜诸长泱他们半句都听不懂,不过从情绪上看,这些鲛人对他们的敌意应该减弱了一些。 尤其领头那位,更是直接抬手暂停了鲛人的进攻,自己则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喇叭,脸上既好奇又吃惊。 过得一会,录音播放完毕,鲛人脸上的表情都古怪了起来,为首的鲛人冲着诸长泱“咿咿呀呀”说了一串话。 诸长泱:“……” 他默默按下喇叭,把最后让莫先生加的那句再重复放了几遍。 “抱歉,我不会说鲛语,你们能不能说人话?” “抱歉,我不会说鲛语,你们能不能说人话?” …… 然后为首的鲛人就闭嘴了,用一种难言的表情看着诸长泱,半晌没再说出话来。 很显然,眼前这帮鲛人都不会说人话。 场面陷入一种略显尴尬的沉默中,只剩下莫先生那句录音还在不断回荡。 直播间: 【喷了,长泱快把录音关了好吗?不要搞人工鬼畜了!】 【啊啊啊有点子紧张,鲛人能相信他们的解释吗?】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他们都看到了鲛人的秘密,光凭这一点,鲛人也不可能放他们走的。】 【对哦,那完犊子了,这仗非打不可了啊!】 在莫先生一声声的重复中,鲛人的神情越来越古怪。终于,那为首的鲛人深深吸了口气,朝着海面长长叫了一声。 这声音既尖且锐,具有着极为强劲的穿透力,不像说话也不像唱歌,倒像是某一种信号。 随着他的叫声一层层传递开,海浪越发汹涌。过得一会,海面上陡然绽开一个巨大的漩涡,一个鲛人从漩涡中一跃而出。 这鲛人面容冷艳,有种雌雄莫辨的妖异,黑发缠着金线编成辫子,发尾缀着宝石。 一看就知道是个有身份的鲛人。 果然,他一上岸,其余鲛人纷纷躬身行礼,为首的鲛人则快步上前,“咿咿啊啊”说了一通。 这鲛人点点头,来到诸长泱几人面前。 诸长泱赶紧把电喇叭朝向他的方向,让喇叭的声音更加清晰响亮。 “抱歉,我不会说鲛语,你们能不能说人话?” 这鲛人显然也被震了一下,盯着电喇叭看了一会,才一言难尽地缓缓开口:“我会说人话,可以停止了吗?” 直播间: 【喷了,居然真召唤出一个说人话的?!】 【鲛人是不是也受不了长泱这精神污染,所以赶紧找了个会人话的来让他闭嘴?】 【这就叫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啊!】 第64章 血玉珊瑚 戚同尘和海青山都愣了,当时看诸长泱让莫先生录这句话,他们并没当回事。 哪里想到居然真摇来了一个会说人话的鲛人。 眼前这造型花里胡哨的鲛人说的话虽然带着一点口音,但非常流利,确然是可以交流的。 诸长泱松了口气,关掉喇叭微笑打招呼:“你好,我们只是碰巧路过的游客,请不要误伤……” 那鲛人却根本无心听他的话,只目不转睛地继续看着他手上的喇叭,打断道:“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说我们鲛人的话?” “哦,你说这个啊?这个只是录音的。”诸长泱没想到他先关注的是这个,但还是解释了一遍。 主要是现在情形紧张,还是坦诚点比较好,故弄玄虚很容易引来更多的误会,到时候就更解释不清了。 边说还边大方地把喇叭递到他面前,说道,“很简单的,你也可以试试看。” 手中按下录音键。 鲛人见他把喇叭递过来,脸上立刻露出戒备之色,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想干什么?” 旁边带头那鲛人也“咿呀”吼了一句,长戟都举了起来。 君倏身形一动,闪到诸长泱身侧,抬手将那长戟拨开,冷声道:“客气点。” “别紧张。”诸长泱连忙拉了君倏一把,按下喇叭的播放键。 喇叭再次传出声音。 “你想干什么?”,接着是“咿呀”一声。 正是这两个鲛人刚才说的话。 周围一圈鲛人顿时面面相觑,脸上更加惊奇。 会说人话的那个眼睛微微眯起,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这个莫非就是修真界最近很有名的留声机?” 诸长泱“咦”了一声:“你也听说过留声机啊?” 海底消息这么灵通的吗? 那鲛人没有否认,说道:“听说留声机可以留下器乐歌声,不过很难买,那诸长泱太也难找……” 诸长泱算是听明白了,这鲛人能被召唤出来,并不是因为莫先生录的那段鲛语,而是因为录音器本身。 琅珠城与鲛人之间门的形势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这时候鲛人根本不可能轻易相信人族的解释。 如果刚才是莫先生本人用鲛语跟他们解释,他们可能听都不会听,现在估计都打起来了。 机器却不一样。鲛人擅歌,对音乐的狂热不比音修低,对与之相关的法宝自然十分感兴趣。如这位带头大哥,就早早留意到了留声机的消息。 想通此节,诸长泱赶紧自报身份,说道:“实不相瞒,其实我就是诸长泱。你想要留声机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最重要是以和为贵,和气生财。” 果然,那鲛人一听他就是诸长泱,眼睛瞬间门一亮:“你说的是真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立刻转身跟周围的鲛人“咿咿呀呀”说了几句话,那些鲛人随着收起长戟,退到一边。押着海青山那两个也把人松开,还客气地将海青山送回诸长泱他们这边。 戚同尘、海青山:“……” 直播间门: 【这发展属于有些突然哈。】 【但又不能说不合理……】 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这么和缓下来,那鲛人随着掐诀一点,他和身边几个鲛人腰部下面的鱼尾便化作一双人腿。 戚同尘暗暗心惊,这鲛人露的这一手,修为起码得是金丹以上,还好刚才没打起来,不然结果还真不好说。 化出人腿后,鲛人便带他们绕过礁石堆,那里有间门临时搭建的小屋子。 诸长泱看出鲛人还是暗暗戒备着,防止被他们逃走,但不管怎么样,好歹能坐下来谈就行。 途中那会说人话的鲛人向他们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原来他竟是当今鲛人王的小儿子,名叫应霜泽。 应霜泽自小与人族接触,对人族文化很感兴趣,待修炼出双腿后,还特意到凡人境学习了几年。 诸长泱恍然,原来是留学生,难怪人话说得这么流利。 应霜泽目的很明确,他就是想买留声机,只要诸长泱把留声机卖给鲛人,他便保证不对他们动手,还可以护送他们安全离开。 当然,前提是他们不是琅珠城的奸细,并保证绝不会跟琅珠城通风报信。 “不行。”戚同尘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们烧了琅珠城。” “人族果然还是向着人族。”应霜泽脸色冷了下来,硬邦邦说道,“这样的话,我只好请你们暂时‘留’在这里了。” 眼看气氛又紧张起来,诸长泱赶紧打圆场,说道:“兄弟,这不是向着谁的问题,我们只是不想看惨剧发生,这把火要烧下去,遭殃的不止是琅珠城的人,你们也要付出代价的。” 顿了顿,又试着晓之以理,“再说了,你们跟琅珠城闹到这地步,说到底是因为钱的事,如果把整个琅珠城都毁了,以后生意彻底没得做,对你们也没好处……” “这跟钱没有关系。”应霜泽断然打断,愤然道,“我们鲛人不缺财宝,多一点钱,少一点钱,我们根本不在乎。但是琅珠城竟敢吞了我们的宝物,还杀了我们的特使,此仇不报,我鲛人族还有何面目继续在玉瑟海生存!” 他的话让诸长泱愣了一下,隐隐意识到,这件事的真相,似乎与他们所了解的有一些出入。 其实从刚才诸长泱就有些奇怪,先前听莫先生的讲述,琅珠城和鲛人的矛盾是因鲛人不讲信誉,索要利益而起。 但就刚才的接触来看,应霜泽并非不讲道理的人,不然从一开始,他大可以仗着人多直接抢了喇叭,而不是客客气气地提出购买。 诸长泱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应兄,能否冒昧请问一下,你们和琅珠城之间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提起这事,应霜泽脸色沉了下来,咬牙切齿道:“琅珠城背信弃义,说好帮我们把本族的宝物血玉珊瑚运送回来,结果却将其私吞了去,简直岂有此理。” 说道月余前,鲛人向琅珠城供应了一批珍珠,但自从城主的儿子接手珍珠生意后,多次对珍珠品质挑三拣四。所以鲛人这边派了一位特使一同前往,以免琅珠城又借机挑毛病。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们经过与玉瑟海相隔一座山脉的七醴城。意外听说城中一个当铺得了一丛血玉珊瑚,那同行的鲛人特使登时大喜,立刻找到那人,掏光身上的货款,买下了那丛珊瑚。 原来鲛人最早与珊瑚丛相伴而生,珊瑚可以说是鲛人最重要的记忆传承。 万年前,鲛人的祖先曾用一块血玉炼成了一簇珊瑚,在其中记录下了鲛人的历史,成为鲛人代代相传的宝物。可惜在漫长的岁月变迁之中,血玉珊瑚不幸遗失,成了鲛人的一大遗憾。 那特使猜测,七醴城出土的那块血玉珊瑚,很可能就是他们遗失的宝物,喜悦之下,没忍住将这段往事告知了同行的琅珠城主之子。 城主之子听得此事后,对特使表达了热烈的祝贺,但当时行程尚未结束,特使不便立刻赶回玉瑟海,不免有些焦虑。 城主之子顺势提说特使作为鲛人在凡人境行走太引人瞩目,把血玉珊瑚带在身上恐引人觊觎,不如交给他保管,他有琅珠城的商队保护,定能保血玉珊瑚周全。待回到玉瑟海,再交还给特使,让特使亲自送到鲛人王面前。 特使听了以后十分感激,加之鲛人与琅珠城贸易多年,一直合作得很好,便没有多加怀疑,当真把血玉珊瑚交给了城主之子保管。 不料待回到玉瑟海后,特使向城主之子提出拿回血玉珊瑚,城主之子却翻脸不认,矢口否认他拿过这样宝物。 特使气愤不已,本来他已提前传信,告知鲛人王找到了血玉珊瑚的消息。鲛人内部早就激动不已,都期待着宝物归来,哪料那城主之子竟如此无信无义。 鲛人王盛怒之下,下令停止了与琅珠城的全部贸易往来,并封锁海岸,不准琅珠城的渔民出海打渔,双方为此爆发了数次冲突。 不过玉瑟海中,始终是由鲛人做主,渔民无可奈何。重重施压之下,城主终于答应派人交涉,那派来的人,自然仍是他的儿子。 然而交涉之中,城主之子不但一口咬定给鲛人的货款盖已付清,双方无拖无欠,还倒打一耙,反说特使污蔑于他。 鲛人脾性暴烈,哪能容此污蔑,特使盛怒之下动起了手。但那城主之子也是有备而来,带的几个好手竟生生将特使打死。 鲛人千万年横行玉瑟海,岂能吞下这口恶气。 戚同尘面露唏嘘,恍然叹道:“于是你们又将那城主之子骗出城外淹死了?” 应霜泽冷笑一声:“我们也没想到他这么蠢。” 将鲛人特使打死之后,城主深知鲛人不会善罢甘休,加派了许多人手保护独子,本来鲛人是没那么容易得手的。 但那城主之子是个贪花好色的,鲛人这边派了一位美貌的鲛女扮作凡人进城,立时引得那城主之子甩开护卫,自动跟着她走了。 等护卫发现之时,城主之子已经在城外的海里泡得肿胀,偿了特使的命。 到了这一步,双方算是彻底结下了血海深仇。城主召回去年刚被架空驱逐的副城主鄢遥,向鲛人正式宣战。 鲛人不甘示弱,直接下了半个月的雨,誓要淹了琅珠城。 倒是鄢遥颇有本事,一边守城,一边带人施工排水,才让琅珠城撑到了现在。 数日前,鄢遥遣人来谈,说想和鲛人重谈一次。鲛人信以为真,考虑到城中那么多凡人,鲛人本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便再次派了使者前去。不料对方的人却突然翻脸,说道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要鲛人王向城主下跪谢罪,否则就血洗鲛人族。 鲛人勃然大怒,直接杀了琅珠城的使者,和谈就此破裂。 随后鲛人多方打听,方知鄢遥暗中派人前去昆仑延请强援,不日就要抵达琅珠城。 昆仑实力之强堪称当世第一,难怪城主如此嚣张。 说及此处,应霜泽脸色愈冷,重重“哼”了一声:“城主以为请来昆仑仙师,就能吓退我们。那可实在太小瞧了鲛人族,我们便是拼个你死我亡,也绝不会就此退缩。” 既然琅珠城不仁,那就不怪他们不义。于是鲛人停了大雨,又从海底运了许多猛火油出来,准备趁着昆仑仙师到来之前,先一步将琅珠城焚作灰烬。 八方地动盘监测到的震动,正是因鲛人在海底集合开采和运送猛火油引起。 诸长泱几人面面相看,脸色俱是愕然。 应霜泽所说的,与莫先生所讲无疑大相径庭。但细细想来,明显鲛人的要合理一些。 诸长泱此前就觉得有些奇怪,鲛人与琅珠城合作已久,哪怕在钱财上有所不满,也不应该闹成这般地步。 但莫先生也不像在说谎。 良久,诸长泱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想,你们和琅珠城的人,可能都被那位城主给骗了。” 应霜泽:“什么意思?” 诸长泱道:“琅珠城的人并不知血玉珊瑚的事,他们以为这场纷争就是珍珠货款引起的。” 遂将莫先生所说复述一遍。 应霜泽听完,气得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然而到了这一步,双方都已经骑虎难下。鲛人绝不可能先向琅珠城低头,琅珠城那边更请来了仙师,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 “别这样,明明能谈的事情为什么要打。”诸长泱连忙劝阻,此前在丝香故城幻境中看到的景象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他实在不想这一幕在现实中再次上演。 应霜泽摇头:“我们跟琅珠城已经没有商谈余地了。” 先前与琅珠城两次谈判,双方互相杀了对方使者,自此彻底断了再谈的可能。 这确实麻烦,鲛人出面,琅珠城估计会觉得是什么阴谋诡计。诸长泱想了一下,自告奋勇道:“要不我去帮你们谈吧?” 应霜泽:“你?” “对。”诸长泱点头,“我们跟副城主有过一面之缘,也许可以跟她说一说。” 应霜泽闻言,神色稍弛。 如果事情确如诸长泱所言,琅珠城的城民根本不知事情真相的话,那他们这一仗就确实打得太冤枉了。 而且一旦昆仑介入,鲛人必定讨不了好,要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但是让诸长泱去谈…… 应霜泽眼睛微微眯起,露出怀疑之色:“我要怎么相信你?” 诸长泱左右看看,指了指海青山:“让我给你郑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最重要的一位好朋友,好兄弟,好伙伴,是我们队伍中必不可少的灵魂人物。” 海青山突然得到这么多肯定,不由受宠若惊:“诸兄,没想到我在你心目中这么……” 还没说完,就听诸长泱继续说道:“现在我把他押给你,作为人质,这样你放心了吗?” 海青山猛地一噎:?? 应霜泽第一次碰到这么爽快抵押朋友的,一时也呆了呆。 诸长泱以为他还不放心,想了想,又从口袋中抱出一只戴着粉色绢花的黑猫,放到桌上:“还有我最宝贝的猫也暂时押在这里,这样总行了吧?” 开发商好好睡着觉,猝不及防就被抵押了,顿时碳脸震惊,双爪狂刨:“喵??” “放心,我会回来接你的,这么做都是为了和平。”诸长泱摸了摸猫头,小声安慰道,“别怕,你是猫,他们是鱼,这么说你懂吧?” 开发商恍然大悟,安静下来:“喵!” 应霜泽:???? 直播间门: 【???诸长泱,你怎么可以这么对猫猫!】 【抵押猫猫就算了,怎么还威胁人家鱼鱼呢!】 第65章 护城阵 诸长泱一口气质押了一位“好朋友”和一只猫,足见诚意。 应霜泽感觉这还不相信他都显得自己疑心病太重了,略作思索,终于点了点头:“好,不过我要与你一道去。” “没问题。”诸长泱比了个ok的手势,“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应霜泽与旁边的鲛人低语几句,令他们看管好海青山和那只黑猫,自己则换了一身粗布衣裳,乔装成渔民的样子。 海青山坐在一旁,茫然地看着他们准备出行,忍不住发出疑问:“诸兄,你最重要的朋友,不应该是君兄吗?” 为什么被质押的不是君倏? 诸长泱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青山兄,不要妄自菲薄。” 君倏冷嗤一声,淡淡道:“今天就让你一天。” 语气还怪不情愿的。 海青山:“……” 戚同尘适时拍了拍他肩膀:“青山,你放心,积金宗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弟子。” 海青山感动:“大师兄……” 出门在外,果然还是亲生的师兄弟靠得住! 戚同尘:“你且安心待着,我跟他们去去就回。” 海青山:噎住。 此时天已蒙蒙亮,晨曦映着大海,浊色的海面渐渐平静,透出一抹幽蓝。 诸长泱和君倏、戚同尘、应霜泽四人迅速赶往琅珠城,另有一小队鲛人暗暗跟在后面,随时戒备。 眼看就要接近城门,却突然感到一股强悍的力量筑成无形墙壁,将他们拦了下来。 戚同尘顿住脚步:“他们开启了护城大阵。” 应霜泽眼睛微微眯起,语气不善道:“他们的援手到了。” 凡人城市缺乏能够长期维护法阵的顶尖修士,护城大阵威力通常一般,琅珠城这法阵的力量,却明显被加强过了。 护城大阵一开启,外来人士、带有灵力的法器等不经允许,都不得靠近。 他们距离城墙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远远可见城门紧闭,城墙上护卫森然,显然在准备着随时作战,这可不是好现象。 “我试试向他们喊话。”戚同尘说道,便凝神聚气,尝试以修为将声音送过去,结果却被法阵荡了回来。 戚同尘眉头微凝,“他们加了一层抵挡音修的阵法。” 通常两方对战,总会留着互相通话的渠道,琅珠城的法阵却连传音之术都拦住了,这本是专门针对音修的功法。 应霜泽冷嗤:“这是特意防着鲛人呢。” 鲛人擅歌,其音可以迷惑外族,琅珠城与鲛人开战,首先防着鲛歌,倒也不算奇怪。 “看来他们心意已决,没什么好谈的了。”应霜泽甩手就要往回走。 “不要轻易放弃啊。”诸长泱赶紧拦住他,镇定地掏出喇叭,“法术不能用而已,我们还有技术嘛。” 应霜泽:? 这不是一个留声的法器吗? . 琅珠城城墙之上,一名背着长剑的清俊少年昂然而立,神色淡然,与周围一众高度紧绷的护卫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持重。 正是昆仑派今年新收的天才剑修万里征。 万里征身侧站着一名身着锦衣,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乃是琅珠城的城主,城主后方还跟着两名身负修为的护卫。 万里征扫了一圈琅珠城的布置,说道:“鄢副城主原说希望由本派居中调停,与鲛人再行磋商,以免生灵涂炭。怎么城主又将法阵全部开启?” 鄢遥昔年曾押送珍珠途经昆仑,与昆仑修士结下缘分。因而此次琅珠城有难,才能第一时间联系上昆仑。 不过鄢遥原意并不是要昆仑一来就斩杀鲛人,而是希望借着昆仑的面子,和鲛人再好好谈谈。 万一实在谈不拢,昆仑再出手也不晚。 如此先礼后兵,两手准备,尽量将伤亡降到最低。 昆仑本是派了万里征的两名师兄前来琅珠城,昨日鄢遥忽然传讯,说道鲛人停了大雨,情况恐怕有变,盼昆仑的援手能尽快赶到。 事出突然,万里征两位师兄一时却赶不及。恰逢万里征在外办事,距离琅珠城不远,听闻此事后便自告奋勇,先行来了琅珠城。 只是万里征到达之后,所见却不是副城主鄢遥,而是城主亲自相迎,说鄢遥身体突发恶疾,不得不卧床休养。 且城主还另重金请了修士加强护城大阵,万里征一到,便立刻启动法阵,彻底断了与鲛人沟通的渠道。 这与鄢遥信中所说很是不同,故万里征有此一问。 城主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眼前的少年,心中有几分不满,昆仑派来这人实在太也年轻,与他预期的差距甚大,言行倒是老气横秋,就不知实力如何。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昆仑的人。城主明面上不敢怠慢,拱手道:“仙师有所不知,鲛人残暴狡猾,是半点信不得的。前两日本城派出使者想与他们和谈,怎料都给他们杀了去,更不说鄙人的犬子……” 说到儿子,他眼中泛出怨毒之色,几乎要把后槽牙给咬碎,好不容易才忍了下来,继续说道,“鄢副城主正是因此心力交瘁,终至病倒。鲛人已放言绝不与本城和谈,定要将本城全部杀光为止,我此举也是怕鲛人暗施偷袭,若城里再伤一条人命,鄙人可就愧对这满城,于心何安……” 他说得恳切,到后面声音更带了几分哽咽,几乎要落下泪来。跟在他身后的几名护卫都不由动容。 万里征脸上却仍是波澜不惊,似乎丝毫没有受到触动,倒让城主这番动情表态显得有些尴尬。 城主脸上微僵,心中更加不满,寻思这些修仙的真是铁石心肠,这人才小小年纪,就已如此冷血。 正自嘀咕,一名放哨的护卫匆匆来报:“城主,城外来了几个人,似乎想进城来,但离得太远,我们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城主走到垛口边上,往城外看去,果然见远处有几道人影,不过相距甚远,只能勉强分辨出轮廓,至于身形面貌则一概看不清。便一甩袖子,毫不犹豫道:“别管他们。” 万里征刚跟了过来,闻言看了他一眼:“万一那是寻常平民,留在外面,城主不担心他们被鲛人杀害吗?” 城主摇手道:“仙师切勿上当,你可能不知道,那些鲛人狡诈无比,最擅长伪装人族。先时便是装作人族混入城中,将犬子给骗了出去。现今我们开了法阵,外头就突然来了这么几个人,谁知道是不是鲛人的阴谋?” 万里征道:“是与不是,总要问过才知。” 城主连忙劝阻:“万万不可,鲛人的声音能迷惑人心,这时候跟他们说话,万一被他们控制了心神,关了这法阵,那可大事不妙……” 话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咿——”一声古怪的带着金属感的声响,接着是一个说话声响起。 “喂喂喂,城上的人听得到吗?我们是昨天从城里出去的游客,跟副城主见过面的,现在有事想跟副城主谈一下,请让我们进城去,谢谢。” 声音从远处传来,但十分响亮,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城主顿时一愣,接着大惊失色,慌声道:“怎么回事?法阵失效了吗?为什么他们的声音可以传进来?” 在他看来,那几个人能把声音送得这么远,而且仍然那么响亮,肯定是用了法术。 既然用了法术,法阵却丝毫没有反应,要么是法阵坏了,要么就是那些人中有可以破除法阵的强手,说不定那就是鲛人的强援。 无论哪一点,都足够叫他心惊胆战。 城主连忙转向万里征,急切道:“仙师,他们一定是鲛人假扮的,这种可怕的声音,定然是鲛人的妖法,请仙师立刻出手斩杀他们……” “不是鲛人。”万里征淡淡地打断他,“我认识他们。” 修士目力非凡,虽然隔着老远,万里征仍能隐约分辨出对面的轮廓,刚才他就觉得那人影中有两道看起来有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这突然传来的声音,算是一下惊醒了梦中人。 万里征对这响亮的声效印象太深刻了,不用功法,不用修为,纯器械扩音。 可不就是在瑶音阁的乐游宴上,把长老桓弱蝉都给吓扑街了的电喇叭嘛。 至于这说话的人,就更加熟悉了。 城主闻言愣了一下,神色稍安,但仍有些迟疑。 诸长泱几人不知在城墙上把守的已经不是原来守城的鄢遥,而是换成了城主本人。 喊了一句后,见城墙上迟迟没有反应,还以为是鄢遥行事谨慎,不敢轻易打开城禁,只好再次喊话。 城主正犹豫要不要看在万里征的面子上让那几人进城,就听城外又传来声音。 “副城主,琅珠城跟鲛人间的恩怨另有隐情,冒然交战是大错特错。你若不信,我们可以把事情原委写在书信上,你们将信拿进去就行。” 城主掌心微微一攥,脸色丝毫不变,镇定道:“仙师恐怕认错人了,这人胡言乱语,简直把我们当三岁小孩般戏耍。” 万里征道:“我去看看。” “不可。”城主连忙拦住他,“万一是鲛人的诈术……” “不妨。”万里征轻轻一拨,就将城主推开,接着双指一点,长剑出鞘,纵身一跃,便御剑向城外飞去。 应霜泽见诸长泱连着广播了两段,城墙上还是没有回应,不禁有些怀疑:“那城里当真能听得到吗?” “按理是没问题的。”诸长泱估算了一下距离,嘀咕道,“难道这法阵还有物防?不行的话我再加大功率试试……” 戚同尘突然开口:“有人来了。” 几人抬头看去,就见城墙上飞起一口长剑,一人御剑而来,顷刻间到了他们面前。 万里征从剑上跃下站定,向诸长泱和君倏抱了抱拳:“果然是你们二位。” 诸长泱也很意外,没想到琅珠城请的昆仑仙师居然就是万里征,他记得万里征可是今年才刚拜入昆仑的新弟子,师门就给安排了这等重任,这天赋到底是有多强? 不过来了个熟人总是好事,起码好说话一些,而且万里征人品感觉还不错,当初在乐游宴上仗义执言,算是帮过他们一次。 便将血玉珊瑚之事原原本本告知了万里征,末了说道:“万里兄,你是副城主专程请来的,副城主肯定会听你的,还请你帮忙解释一下。” “竟然是这样。”万里征眼中闪过一丝讶色,眉间微微凝起,看向城墙的方向,若有所思道,“但是现在副城主不在,守城的是城主。” 诸长泱几人一愣:“什么?” 这一变动大出他们意料,难怪刚才护卫对他们的喊话不闻不问。若守城的人换成城主,这谈判恐怕是无法进行了。 “我回去找副城主。”万里征掐了个诀,长剑飞起,但立刻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震飞。 万里征反应极快,立时将剑收了回来,沉声道,“城主将我也拦住了。” 不仅如此,紧接着,城墙上的护卫纷纷动作起来,开弓拉箭,箭头所对方向,赫然正是他们。 戚同尘一惊:“他们干什么,怎么把箭对向你了?” 万里征可是副城主请来的。 万里征倒不意外,想了想城主方才的那套说辞,道:“看来城主将我和你们打成了一伙了。” 若说方才他对诸长泱他们所说之事还抱有怀疑,城主这一举动却是不打自招。 如此看来,副城主很可能根本不是身体抱恙,而是被城主困住了。 其他人闻言了然,脸色都有些凝重。 戚同尘道:“这可不好办了。” 城主原来想要借助昆仑仙师的力量,血洗鲛人族。 但事情发展突出乎意料,万里征居然认识诸长泱他们,诸长泱他们又似乎知道整件事的真相。 而城主是万万不能让城民知道真相的,否则别说鲛人那边,琅珠城的人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城主反应也是真快,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万里征和诸长泱他们全部打成同伙,都说成是鲛人那边派来的细作,要守城的护卫将他们一并除了去。 诸长泱他们要么不还手,一还手肯定立刻被坐实通敌的罪名。 不得不说,这一着实在阴毒,这样一来,便是诸长泱他们再对着护卫喊话,那些护卫也未必相信他们。 再者军令如山,护卫即使有所怀疑,城主下令,他们也只能执行。 而诸长泱们这一趟,原本正是为了避免这种无谓的死伤。 直播间: 【靠,这个城主真是卑鄙,居然想把长泱他们都杀了!】 【肯定啊,不然还等着长泱他们揭他老底吗?】 【完了,那些护卫肯定是听城主的话,打起来就没法解释了。】 “现在怎么办?”戚同尘忧心忡忡道,“难道我们真的要跟护卫打起来?” 万里征负剑而立,漠然道:“这是琅珠城的劫数,既然劫数难逃,那也只能如此了。” “你们怎么这么悲观呢?还扯劫数上去了。”诸长泱不赞同地看他们一眼,“护卫我们可能一时半会说不动,但这城里又不是只有护卫。” 说着从口袋中又掏出几个喇叭来,“来,跟我一起发动群众的力量。” 万里征:? 其余人:?? 直播间: 【???】 【不是,长泱到底有几个喇叭??】 第66章 广播围城 万里征眼看诸长泱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口袋里往外掏喇叭,从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还是裂开了。 缓缓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喇叭?” 这人又不是音修! 不对,音修也没这么搞的,这么多喇叭架起来,靠音量就能把对手震聋了吧。 “哦,这些都是客户的订单。”诸长泱很自然地应道,“刚好还没发货。” 当日在瑶音阁展示的那一手,除了让他接到大量留声机的订单外,喇叭也颇受欢迎。 很多客户虽然不是音修,但觉得搞个喇叭在门派里发通知什么的都挺方便。 这些日子诸长泱在积金宗一边上课,一边赶工出货,订单完成得七七八八,但是适配的灵力电池不够,所以一直没正式发货。 现在正好能用得上。 最终,诸长泱把库存全部掏空,地上堆了大概二十几个喇叭,灵力电池不够用,就先用普通干电池顶上。 这阵子他又收集到了不少原材料,干电池的蓄电量也得到了很大提升,真正一节更比六节强了。 “好了。”诸长泱搓搓手,元气满满地说,“让我们把琅珠城包围起来。” 其余几人:? 应霜泽问出大家的疑惑:“你的意思是?” “城主不是想阻止我们说出真相吗?”诸长泱“嘻嘻”一笑,“他想得美,我们不但要说出来,还要对全城的人说。” 接着分配任务,“来,我们把这些喇叭都录好音,然后在琅珠城周围挂上一圈,不信城里听不到。” 其他人:“……” 隐约懂了。 应霜泽还有疑问:“这要怎么挂?” 琅珠城外空空如也,怎么把这些喇叭均匀地分布在各个位置是个问题。他手下倒是有不少鲛人可以拿喇叭,但这时候让鲛人现身,城主必定立刻下令开战。 刚问完,就见君倏口袋中飞出一把长剑。 长剑悬停在半空中,君倏一脸安详地说:“我准备好了。” “还是我们君懂我。”诸长泱欣慰地拍拍君倏肩膀,转头看万里征,“万里兄,你御剑好像很厉害?” 万里征:“……” 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就把剑掏出来的君倏,不禁生出疑问,这人怎么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搞得他都不好意思拒绝,不然就显得太小气了。 迟疑了一下,万里征终于点了点头:“需要的话,我可以用我的剑一起帮忙。” “那就最好不过了。”诸长泱微微一笑,“不过一把剑不够,我们有好多喇叭要挂呢。” 万里征:“……你的意思是?” 诸长泱从口袋里“叮铃哐啷”又掏出来一堆剑:“万里兄剑术这么强,应该能同时御好多把剑吧?” 别说万里征,戚同尘和应霜泽都麻了:??? 诸长泱随身带着一堆喇叭就算了,怎么还带着这么多剑? 而且还都不是普通的剑,而是一把把或生锈,或断了的残剑。 戚同尘一脸呆滞地问:“诸兄,你这些剑是哪来的?” 诸长泱心中再一次感谢孤蓬真人的馈赠,并老实回答:“都是捡的。” 戚同尘:“……” 他料想也是,这种烂剑除了捡垃圾,也很难从别的渠道获取。 相对于戚同尘和应霜泽二人,万里征的神情更为惊异,看着那堆烂剑半晌无言。 好一会,才状似平常地开口:“你这些剑在哪里捡的。” “哈哈,那地方现在找不到了。”诸长泱含糊应道,看了看他,“怎么样,万里兄,你能控制这些剑吧?” 万里征一言难尽地回看他,点头应道:“可以。” 诸长泱打了个响指:“那就好办了。” . 城墙上,城主脸色阴沉地向守城护卫发号施令。 “所有人听着,外面那几个人是鲛人的奸细,绝不可让他们进城。一旦他们有所动作,就立刻射杀,不容有失。” 护卫齐声应“是”。 守城护卫都有些底子,大都是炼气修为,所用弓|弩从炼器宗采购,一起放箭,杀伤力还是不小的。 也有对此感到困惑的,一名护卫长迟疑了一下,说道:“城主,昆仑仙师也在那里……” “那不是什么仙师。”城主断然喝道,“本人已经查明,副城主鄢遥与鲛人暗中勾结,意图陷全城于水火之中。她请来的仙师,实际是鲛人的内应,想要迷惑我们,幸亏被我及时发现,大家切不可上当。” 边说边向随行心腹使了个眼色,那几名心腹都是跟随他多年的,立时领会,出言附和道:“城主英明!” “城主早就发现那位仙师来历不正,刚才不过跟他虚与委蛇,总算将他骗出城去,免去我们一场大祸。” “副城主居心叵测,幸得城主深谋远虑。” 护卫长与其他兵士闻言,俱是凛然,纷纷应和,更加全神戒备地将弓|弩对准远处的几道人影。 有些兵士虽然心中隐隐还有些疑虑,但军令之前,容不得他们质疑,也就压下不论。 城主见状,心头暗自舒了口气,如此一来,就算杀不了那几人,也能将之驱逐远去。 只要拖到鲛人按捺不住,发动进攻,谁还能顾得上真相是什么? 正在得意,忽然城外的上空传来熟悉的“喂喂喂”几声,接着又是刚才喊话的声音。 “各位琅珠城的朋友,大家好!我们是鄢副城主请来的昆仑派代表,经过我们深入调查,终于得知了琅珠城和鲛人族这次冲突事件背后的真相,现在我们在这里将真相公布给大家,请大家仔细分辨,不要被城主利用……” 城主脸色猛然一变:!! 这几人果然知道真相,幸亏他反应迅速,将万里征一起拦到了外头。 这些人如果以为对着城头喊话有用的话,那就太天真了,他自有办法叫护卫不被说动。 “别听他胡说,这是鲛人的诡计,想要动摇我们的军心。”城主大声喝道,“众人听令,立刻放箭,将这些人全部射杀!” 众护卫应“是”,当即将弓拉满,但立刻有人回复:“城主,他们不在外面。” 不待城主反应,立刻又有一人从城墙下匆匆跑来,大声喊“报”:“城主,城里、城里到处都有声音——” 城主大吃一惊:“什么?!” 此时他才发现,何止是城门这里听得到那声音,与此处相邻的另一处城墙外,分明也有声响。 准确来说,整座琅珠城的外围一圈,都已经被那道声音给包围了。 城主简直难以置信。 这个人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到处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若说是所谓能音传千里的音修,为什么这法阵又半点拦不住? 他可是特意斥了重金,请来法修给这法阵做了加强,说好能挡住元婴期以下音修攻击的! 他不会被骗钱了吧?! 琅珠城外,诸长泱一行人退到守城护卫的视线盲区,施施然地开展对城内的宣传。 万里征面无表情地掐着剑诀,以一己之力御起几十把破破烂烂的残剑,每把残剑上挂着一个喇叭,接着飞向琅珠城的四周,卡在护城大阵的范围之外,均匀地分布在城市外的上空,直到喇叭的声音将整座城市包围起来。 他的旁边,君倏也一脸认真地掐着剑诀,锈剑同样挂着一个喇叭,非常平静地选了一个位置停下,让喇叭的声音传进城里。 戚同尘和应霜泽两人看得目瞪口呆,这画面属实是第一次见,但又不能说不合理。 看了一会,戚同尘觉得有些不对,不禁问道:“君兄,你怎么只御了一把剑?” 虽然君倏一本正经,但他其实只操控了一把锈剑。其余几十柄烂剑,却是万里征一人在操作。 君倏面不改色:“我剑法不精,一次只能用一把剑。” 戚同尘:“……” 他怀疑君倏在骗人。 君倏见他一脸不信,冷哼一声,不爽道:“你一点力没出,想法倒挺多的。” 戚同尘和应霜泽都不是剑修,所以没分配到御剑的工作,只充当了一把气氛组。 戚同尘:“…………” 他不该多嘴的! 直播间: 【有毒吧,长泱还真把人整座城市给包围了啊!!幻视一些古早村口广播站……】 【哈哈哈哈哈,这算是无人机全城广播了吧?城主这下拦不住了!!】 【万里征好惨一剑修,不是说他是昆仑资质最好的新弟子吗?昆仑如果知道他在这指挥这么多破烂,会是什么心情呢?】 【诸长泱真的,坑昆仑不浅2333】 琅珠城只是一座海边小城,面积也就跟现代社会一个繁华点的镇差不多大。 几十个喇叭的声音足够覆盖大部分的地方,而且喇叭还可以持续飞动,来回宣传。 很快琅珠城中一片大乱,所有全都跑到街上,满脸惊异地听着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 “怎么回事?天上怎么会有声音??” “啊呀,会不会是鲛人?” “不是鲛人,鲛人的声音不是这样的,而且鲛人怎么会说这么多的人话!” 琅珠城里渔民众多,常年跟鲛人打交道,对鲛人都很熟悉,很快分辨出这并非鲛人的声音。 倘若不是鲛人,又是什么人能把声音传到满城都能听得到? “我知道了,肯定是仙师,是仙师在向我们传话。” “对对对,只有仙师才能有此神威!” 一听是仙师传话,许多人立刻安静下来,仔细聆听。渐渐地,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这这,仙师说的是真的吗?” “肯定是真的,仙师说的话还能有假吗!” 城中不乏聪明人,立刻就有人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联系起来,分析出了前因后果。 “我早就觉得奇怪了,我们跟鲛人往来那么多年,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今年突然就出了那么多事!” “鲛人原来也没说要跟我们打仗,只是让城主去谈,都是城主的儿子把事情闹成今日这样的!” “嘿,城主那个儿子可给我们惹了不少麻烦,自他担任了要职以后,我们的日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可不是,以前副城主管事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 “别的不管,但我不想跟鲛人打仗,我小孩才两个月大啊!” 城里许多人对城主这几年的作为早就不满,更多的人根本不想打仗,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只是原来以为是鲛人挑事,他们不得已只能被迫应战。 现在一听,却原来另有隐情,于是连带着这些年积累的不满就一起爆发了出来。 一时之间群情汹涌,全城民众纷纷涌到城墙那边,向城主讨要真相。 城主对此始料不及,看着城墙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头,背心一片汗湿,脸上仍故作镇定,矢口否认道:“那都是鲛人的阴谋,是他们捏造的,我们不要自己先乱起来——” 恰在这时,城外又传来一声喊。 “各位,鲛人族方面已经表示,愿意和琅珠城和谈。希望大家冷静下来,鲛人和琅珠城友谊,应该同舟共济,而不是互相残杀。” 城民一听,顿时更为激动,纷纷喊道:“城主,你听到没有!” “我们要和谈!” 其实他们并非完全被喊话所煽动,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和城主早已离心离德。 城主父子多年作为他们都看在眼里,今日这一役,原也是因城主的儿子而起。 他们本来跟鲛人合作紧密,许多渔民在海上遇到风雨,都是鲛人施出援手。 琅珠城和鲛人,原不该走到这一地步的。 眼看民众的声音越来越大,根本压不下去,城主脸色发白,终于咬了咬牙,朗声说道:“所有护卫听令,把箭对准城内,谁敢再说和鲛人和谈的事,格杀勿论。” 守城护卫一听,俱是一惊,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跟在城主身后的心腹见状,厉声喝道:“这些人已经受了鲛人的蛊惑,再让他们闹下去,整座琅珠城都要陷入危险。你们还不赶紧听从城主命令!” 众护卫闻言,只能调转箭头,将拉满的弓箭对准城里。 那些弓箭都是炼器宗所造,箭头森森,凡人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挡。 城民如此激愤,无非是为了求一个安稳,哪知没求来跟鲛人的和谈,他们自己的护卫反倒把箭头对向了他们。 汹涌的人群顿时一寂,谁也不敢再轻易出声。 城主冷笑一声,就算煽动这些愚昧的平民又能如何,只要他还是城主,这满城的护卫兵士就都归他调遣,这些才是琅珠城的主要力量。 当即下令道:“护卫听令,现在起,只要有人出现在城外,无论是谁,立刻射杀——”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厉喝:“不可。” 城主一惊,抬眼望去,就见鄢遥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队兵士浩浩荡荡地从长街的尽头快步走来。 城民一见鄢遥的队伍,顿时欢呼出声:“副城主——” “是副城主来了——” 接着如潮水般,纷纷往两旁退去,为鄢遥让出一条道来。 城主只觉背上一冷,目眦欲裂。 若说这座城里,有谁能够威胁到他的地位,那必然就是鄢遥无疑了。 鄢遥担任副城主的十几年间,获得了城中的一致信赖,城主苦心孤诣,才终于将她架空,削夺了她的权力。 直到和鲛人宣战,他才将鄢遥召回,一来鄢遥确有能力,能与鲛人一战,再者也是想让鄢遥去做这马前卒。 哪知鄢遥一心想要和谈,千里迢迢从昆仑请了仙师过来,竟然还想先让昆仑的人居中调和。 城主自然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于是找了个借口,将鄢遥骗去城主府,将她关了起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鄢遥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逃了出来,而且显然已经聚集了一帮追随者。 城主咬心中突突直跳,怒喝道:“是谁放你出来的!” “自然是不想无故赴死的人。”鄢遥一身玄色铠甲,手持一把长戟,与城主遥遥相对,一字一顿地说道,“城主,今日有我在此,绝不会让你拿全城人的性命,去为你的儿子报仇。” 直播间: 【姐姐好帅!!!!】 第67章 沧桑推演 日色渐薄。 遥遥可见琅珠城的城墙上人影匆匆走动,似乎在忙碌什么,但城墙依旧紧闭。 应霜泽渐渐不耐:“城里的人会相信吗?” “肯定不会全部相信,”诸长泱道,“但一定有人会被说动。” 这件事的逻辑并不难理清,城民与鲛人多年合作,稍微思考一下总有人能醒悟。 戚同尘则有另外的忧虑:“就算城民相信我们,权力毕竟在城主手上……” 这种凡人境的治理权大都掌握在城主手中,若无仙门管辖,城主相当于一方君主,平民之力很难反抗。 “别小看群众,一位伟人曾经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诸长泱回想那日莫先生提起城主时的态度,又想起在城门边与副城主短暂的接触,知道这座城市或许也在酝酿着一个契机。 而且他本意也不是指望城民能做什么,只是希望城民不要被城主欺骗,一起冲出来跟鲛人互相残杀,好好保住自己的命就好。 正说着话,忽然从海的那边传来一声幽幽的长歌。 那歌声清澈悠扬,带着一种特别的腔调,仿佛自旷古传来,诉说着大海万年的变迁,一声一声,摄人心魂。 诸长泱不觉听得出了神,叹道:“鲛歌果然很动人,难怪琅珠城防着你们的声音。” 应霜泽面色一凛,说道:“这是鲛人的传讯,准备发起进攻了。” 真正负责指挥对琅珠城一战的并非应霜泽,而是鲛人中的将士。只是因应霜泽是鲛人王之子,又懂人语,所以从旁协助。 应霜泽虽交代过自己的行程目的,但两族对战关系重大,不可能等着他一人决定。想来将士那边怕事久有变,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了。 诸长泱“靠”了一声,道:“你能不能先拖一下?” 应霜泽摇摇头:“本来我们凌晨就要开始进攻的,现在已经拖了一日,再拖下去对鲛人来说也是在冒险,除非琅珠城现在能主动提出和谈。” 他看了一眼仍然紧闭的城门,道,“或者我们先破了护城大阵……” 万里征断然拒绝:“不行。” 不说破阵本身十分困难,以他们几人之力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到。他们的本意是想化解兵戈之祸,而法阵是一个城市最重要的屏障,现在鲛人蓄势待发,这时候破阵无异于将满城人民置身危险之中。 正在两难,忽然戚同尘眼睛一亮,说道:“城门开了!” 几人举目望去,果然见厚重的城门缓慢打开,一名黑衣女子单枪匹马从城内走出,正是鄢遥。 鄢遥立马城门之前,朗声喊道:“鲛人的使者在吗?我是副城主鄢遥,现在代表琅珠城来跟你们和谈。” 鄢遥本身修为不高,孤身一人出得城来,可谓以自身性命冒险,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 诸长泱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起身从隐身处走了出来。 应霜泽对鄢遥这番表态给足了敬意,同样孤身上前,回应道:“我可以代表鲛人族谈判。” 鄢遥策马向前,在他们身前停下,落马抱拳:“多谢各位仙师相助。” 接着看向应霜泽,“城主已经伏罪,待我们查明真相,定会给鲛人族一个交代。” 原来鄢遥的部下早就不满城主多次打压鄢遥,眼看鄢遥千里迢迢从昆仑请来仙师,城主却反将鄢遥关押,他们自是不忿,便暗中策划营救鄢遥。 只是城主毕竟统治琅珠城多年,没有正当名义,始终不好贸然动手。 直到仙师传话,揭露了城主的作为。这些部下终于奋起反抗,名正言顺地冲进城主府中,将鄢遥救出。 而一干守城的护卫本就不想将箭头对准城中平民,鄢遥既得人心,甫一现身,众人便迅速倒向她的一方。 城主原还想挣扎,但他那几个心腹哪里抵挡得住满城的怒火。 于是鄢遥不费多大力气,就顺利将城主擒住。接着不顾部下劝阻,决意孤身出城,亲自与鲛人和谈。 至此,琅珠城与鲛人间这场大祸的真相,总算大白于世。 城主父子二人贪得无厌,侵占了鲛人的至宝,又利用鲛人与人族间的沟通障碍,制造事端,将种种矛盾推给鲛人。 其实当日鲛人封锁海岸,鲛人便与渔民说过事由,奈何双方语言不畅,被城主硬是曲解成货款之争。 后来城主之子溺死,城主报仇心切,不惜炮制了这样一个局面。 应霜泽先时在凡人境留学,与鄢遥并不相识,但族内对她风评颇佳,又见她气魄过人,绝非狡诈之辈,便信了下来。 于是双方很快商定,由应霜泽赶回去汇报,让鲛人族暂停行动。 晚间双方各派使者,由昆仑派居中调和,再作详谈。 一场大难得以消弭,诸长泱一行人总算长出一口气。 鄢遥再次拱手道谢,说道:“几位仙师神威盖世,竟然破开法阵的禁制,将真相传遍全城,实在叫我等佩服之至。” “过奖了。”诸长泱嘿然一笑,“其实没什么神威,就是一点小技术。” 鄢遥闻言疑惑,不及追问,就见几十把破破烂烂的残剑从琅珠城四周飞了回来,每把剑上还挂着一个不停重复声音的怪东西。 随着残剑汇聚到一起,那几十个声音也加在一起,形成一种惊人的效果。 鄢遥:?!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耳朵都要聋了。 在场另几人倒是淡定,只是默默加快动作,上前将喇叭取下关闭播放。 过得一会,现场才恢复安静。 “这个就是现在风靡修真界的新产品。”诸长泱将其中一个递到鄢遥面前,“副城主要不要考虑入手一个,你们卖珍珠的时候说不定用得上哦。” 鄢遥:? . 夜色降临,明月出海。 诸长泱、君倏和戚同尘三人受应霜泽邀请,到了一条停在玉瑟海边的渔船上。 渔船中间的桌上放置了一颗玉瑟海产的夜明珠充作照明,显出鲛人的财大气粗。 这便是琅珠城与鲛人族临时定下的和谈地点。 琅珠城的人还没到,渔船上立着几名鲛人,为首的便是负责这次作战的将领和应霜泽。 不过那将领不会人语,只“咿咿呀呀”打了招呼,具体沟通工作仍由应霜泽进行。 “你们那位姓海的好朋友,好伙伴,我们已经送他回去了。”应霜泽边说边从身侧抱出一只黑猫,“这只猫现在也物归原主。” 诸长泱伸手接猫,然后就愣了一下:“这是?” 开发商的脖子上为什么会有一大串珍珠? 应霜泽笑道:“这是我们负责照顾猫的族人给它戴的,因为看它头上戴着花,觉得应该再给它配条项链。” “哦哦。”诸长泱点头,“不错,开发商越来越像个千金了。” 转头问君倏,“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君倏看了一眼开发商的新造型,琢磨道,“它的爪子是不是也可以戴点东西?” 诸长泱摇头:“不好,太累赘了,还是简单点比较有气质。” 君倏从善如流:“那好吧。” 直播间: 【……你管这叫简单??我眼睛都要被刺瞎了!】 【救命,长泱工业品味明明还不错的,为什么到了猫身上就这么可怕?就这还敢嘲笑沈公子呢!】 【开发商也不反抗一下,就真猫随正主呗。】 趁着空隙,诸长泱给应霜泽和几位鲛人展示了一下真正的留声机,用的还是江徽的原声大碟。 鲛人果然爱不释手,应霜泽当场跟诸长泱采购了五台,另外还订了几个喇叭。 诸长泱也没含糊,给了他一个很优惠的价格,不过另外提了一点小要求,希望鲛人能给他也录一张唱片,分成模式跟江徽一样。 应霜泽自然满口答应,末了,诸长泱提醒道:“留声机是不防水的,你们要注意一下。” “不用担心,我们鲛人自有避水之术。”说起这个,应霜泽突然笑了笑,“对了,我父王得知此事是几位仙师相助,十分感激,说一定要好好感谢你们。你们到玉瑟海应该是为了寻找材料吧,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只要我族内有的,一定给你们送来。” 戚同尘顿时一喜,这鲛人王掌握着玉瑟海,说不定知晓鳌鱼鳞甲的下落,便将鳞甲之事询问了一遍。 应霜泽却摇了摇头,说道鳌鱼早已消失万年,鲛人现有的记载最多也只能追溯到几千年前,他从小到大,从未见过任何与鳌鱼相关的痕迹。 戚同尘希望落空,心情为之一沉,一时无话。 应霜泽不明所以,也就没再多说,转向诸长泱和君倏,问道:“两位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诸长泱立刻点头:“有的有的,我早就想跟你说了。” 应霜泽见他这么迫不及待,以为他要什么珍稀材料,说道:“你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尽力办到……” “没那么复杂。”诸长泱两眼放光,“就是你们现在反正不跟琅珠城打了,能不能把那些石脂水卖给我?” 应霜泽“啊”了一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那些猛火油?” 这东西平时都是贱卖给渔民,有些渔民还嫌不好用。 诸长泱千里迢迢来到玉瑟海,就看上猛火油? 心里嘀咕,但还是说道,“你想要的话随便拿就行,不用买……” “不不不,还是买比较好。”诸长泱搓搓手,“最好是长期合作,以后能一直供货给我。” 应霜泽更加不解:“你要这么多猛火油做什么?” 总不能他也要去攻城吧? 诸长泱目视远方,深沉道:“为了发展工业。” 应霜泽:“……” 听不懂,很神秘。 不过猛火油并不是贵重东西,而且玉瑟海底还有大量储存,难得有人想长期采购,鲛人没理由拒绝,于是应霜泽立刻应了下来。 又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诸长泱,笑道,“猛火油可不能算作谢礼,这个请你收下。” 诸长泱接过打开一看,发现是一颗拇指大的水绿色珠子,“这是?” “这是本族的避水珠。”应霜泽道,“是我父王送你的。” 避水珠是鲛人族十分珍稀的法宝,鲛人中也不多见。诸长泱一愣,觉得有些太贵重了,旁边突然探过来一只熟悉的手,握住他的手掌往回收,道:“收好。” 诸长泱:“……” 君倏这种时候反应倒是很迅速,就很会为他着想。 应霜泽笑了笑,又命人拿出几样东西说是送给戚同尘和君倏的。 诸长泱看了一眼,都是玉瑟海中比较稀有的材料,竟然还有一瓶鲛人的眼泪。 这东西寻常可找不到,他不禁拿起看了看,道:“听说你们的眼泪很难得……” “那是谣言。”应霜泽意味深长道,“我们也打小孩的。” 诸长泱:“……” 直播间: 【谢谢,知道鲛人的小孩也要嗷嗷哭我就放心了。】 【笑死,想象的鲛人眼泪:沧海月明珠有泪。真实的鲛人眼泪:揍一顿小孩。】 正说着话,一名鲛人来报,说琅珠城和昆仑的人来了,应霜泽与鲛人将领便起身相迎。 鄢遥没带太多人,只有两名护卫和两名会说鲛语的城民,其中一人正是莫先生。 原来琅珠城中会说鲛语的人寥寥无几,除莫先生外,其余都在城主手下做事。 当日城主之子与鲛人谈判,却只带了一名心腹,故意曲解鲛人的意思,所以这次鄢遥另外找了莫先生前来。 万里征则奉昆仑派之命,居中调解。 其实事件的因由已经明了,真正的罪魁祸首乃是城主父子。如今城主之子已经溺死,城主也逃不过应得的下场。 双方恩怨已了,很快达成了共识,琅珠城归还血玉珊瑚,鲛人便既往不咎,双方仍与从前一样和平共处。 万里征拟好契约,双方代表逐一确认,随后盖印。 仙门定下的契约是有法力的,任何一方若有违背便会遭到反噬,可最大限度上保证双方和平。 法契既成,鄢遥便令护卫捧出一个大箱子,放到桌子上,说道:“这里面就是我们从城主府中搜出来的血玉珊瑚,现在物归原主。” 失落万年的宝物终于重新回到手中,应霜泽与身后几名鲛人都不禁露出激动之色。 诸长泱也有些好奇这差点引发两族大祸的宝物到底是什么样子,便问道:“我们能不能见识一下?” “当然。”应霜泽笑道,当即伸手打开箱子。 但见红色流光一绽,满船霞光,一簇晶莹胜过世间任何宝石的血色珊瑚矗立其中。 珊瑚约有一尺多长,形态绚烂,犹如层层堆叠的繁花,又如春日新长的枝芽,鹿角藏于其中,复又舒展成一幅山水画。 便是凡人,都能感受其中蕴藏着的丰沛灵力,只是看着,就觉得心头为之舒展。 难怪城主不惜与鲛人交恶,也要将其私藏起来。 最为奇特的是,血玉本是死物,这珊瑚中却有华光流动,层层繁花之下,红色玉石之中,隐约能看到血色的水纹一层层荡开,仿佛海上的浪花。 诸长泱看得稀奇,问道:“这珊瑚里怎么还有动画?” 应霜泽第一次听到“动画”这词,大概get到意思,解释道:“这应该是古玉瑟海的样子。” 鲛人的祖先在血玉珊瑚中记录下了鲛人族的历史,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他们世世代代生活的海洋。 如今万年过去,血玉珊瑚中的记载已经残缺不全,不过从这些流动的水纹判断,此时他们看到的应该是古玉瑟海的面貌。 “古玉瑟海?”诸长泱心中一动,凑近了看。 血玉中有很多流动的细纹,有些像象形文字,有些像图画,不过都很简陋,可以看出万年前的记录水平还处在比较原始的阶段。当然那年头许多人天生灵体,功法还是很不错的,能将记录一直保存到万年之后。 诸长泱盯了一会,感觉眼睛都要瞎了,于是从口袋中摸出一块透明琉璃,手中释出灵火,迅速把玻璃炼成中间厚,四周薄的样子,还带了一根手柄。 其他人见状都露出疑惑之色,君倏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放大镜。”诸长泱边说便把放大镜对到珊瑚丛上,透过放大镜,血玉里的图像顿时放大许多,看起来就清晰多了。 其他人:?? 还能这样? 直播间: 【长泱现在炼东西是越来越快了啊!】 【就是,留给我们竞猜的时间都没有!!】 应霜泽见诸长泱看得这么仔细,不由好奇,问道:“这珊瑚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还不确定。”诸长泱边说边转过头,冲戚同尘道,“戚兄,请你把玉瑟海的舆图给我一下。” 戚同尘不明所以,但还是把舆图递给了他。 诸长泱展开舆图,一边看一边和血玉珊瑚里的图像比对,好一会才放下放大镜,若有所思道:“这珊瑚里的玉瑟海,跟现在舆图上的玉瑟海完全不同了啊。” 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关系。 应霜泽笑道:“这是自然,世间沧桑变幻,万年前的玉瑟海,和现在的玉瑟海怎么会一模一样呢。” 诸长泱看向戚同尘,说道:“戚兄,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鳌鱼鳞甲并不在‘现在’的玉瑟海里。” 戚同尘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夏玦仙姑从古籍中查到,当年鳌鱼生活在玉瑟海中,但那个玉瑟海,跟现在的玉瑟海很可能根本不在同一处。 人间总说沧海桑田,意思是在漫长的岁月变迁中,高山可能变成大海,大海会演变成桑田。 古玉瑟海或许也早在时间洪流里,变成了别的样子,而今日的玉瑟海,不过是延续了这个远古海域的名称而已。 应霜泽闻言,脸上也有些恍然,片刻后说道:“这也是有可能的。” 或许万年间沧桑变换,大海早成了陆地,陆地又成了大海,远古的鲛人族随着迁徙到新的海域,仍将这片海域视为他们代代传承的玉瑟海。 但实际上,这片海域所处的位置,与最早的玉瑟海可能相去甚远。 这或许才是夏玦仙姑在此寻觅鳌鱼鳞甲数却不可得的真正原因。 想通此节,戚同尘却更加茫然:“如果这里不是古籍里说的玉瑟海,那古玉瑟海又在什么地方?” 缥缈大陆九域十八洲,谁能知晓万年前的古玉瑟海是如今的哪里呢? 诸长泱略作思索,问应霜泽:“你们之前说,这块血玉珊瑚,是在哪里出土来着?” 戚同尘精神瞬间一振:“七醴城!” 直播间: 【啊,这不地壳运动吗!】 【真实,修真界时间动不动就千年万年的,有点大陆板块变动才说得通嘛!】 第68章 七醴 被诸长泱一提示,应霜泽也想起了一些事,道:“七醴城以前也出土过一些玉瑟海产的东西。” 七醴城与玉瑟海其实相去不算太远,只是中间隔了一座山,因而一直被看做与玉瑟海完全不同的一个地方。 但实际上,七醴城一带时不时有产自玉瑟海的古物出土,有时猎户还会在山间发现珍珠、贝壳之类的化石,只是不如血玉珊瑚这么特殊,因而从未引起注意。 鲛人以前便在七醴城买到过玉瑟海古物,只是都默认为前人商客从玉瑟海带过去后遗留下来的。 如果这些古物并非前人带过去,而是本来就在那里的呢? 血玉珊瑚的出现,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这座鲛人族的至宝,当年究竟是如何遗失的,族内一直未能寻得线索。 现今看来,或许它其实从来不曾遗失,而是在沧桑巨变中,永远地留在了原处。 戚同尘越听越觉得这个分析很有道理,当即决定:“我明日便前往七醴城。” 诸长泱道:“我和君倏跟你一起去吧。” 戚同尘点头:“好。”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同门弟子常年生活在一起,思路其实都差不多,反而诸长泱作为外来人,想法跟他们大不相同,时常有些新的发现。 明月已经西沉,众人见谈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散场。 诸长泱跟着站了起来,却没有立刻告辞,而是看向应霜泽,搓搓手道:“我们现在去提货吧。” 应霜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石脂水,不禁默了一下:“哦。” 不懂,石脂水到底有什么神秘魔力,让一个拥有灵火的炼器师这么着迷? 君倏看了诸长泱一眼,说道:“需不需要放一些在我这里?” 芥子袋空间并非无限的,高阶芥子袋非常昂贵,大部分修士使用的都是只有一室大小的普通芥子袋。 诸长泱一路以来跟个捡破烂的似的,什么东西都往袋子里收,光孤蓬那堆烂剑就要占不小地方,现在还要收那么多石脂水,君倏很怀疑他芥子袋空间还够不够用。 诸长泱一听都感动了,这真的是那个成天打盹的懒惰小瓷吗?居然会主动帮他拿东西了! 不过他还是表示了婉拒:“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虽然普江很坑,但空间技术不错,车间仓库很大,在里面存个矿山都够了。再者这些原油都还要精炼加工,还是放车间里方便。 君倏也没坚持,只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哦。” . 次日一早,戚同尘便带着海青山,和诸长泱、君倏二人一同通过传送阵前往七醴城。 至于积金宗其余弟子仍留在玉瑟海,毕竟沧桑演变只是一个推测,谁也不能肯定七醴城一带就是古玉瑟海所在地,保险的做法还是兵分两路。 七醴城地形特殊,四面环山,算是一个盆地,但整个盆地方圆几十里内都没有河流、湖泊之类的地上水源。 只有城中有七口不知什么年代开凿的大井,传说是仙人所掘,井水甘甜如泉。 当地人便是围绕着这七口泉井聚居而成,所以得名七醴。 也因用水一概依赖这七口井,七醴城面积很小,比起其他城市,更像是一个小镇。 从传送阵出来,一行人准备先找一处客店落脚。 本地房舍密集,街道纵横,但走了一会,诸长泱就隐隐觉得有些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座城市莫名透着一种沉重的感觉。 路上行人明明不少,却没有在别处所见的那种烟火气,许多人脸上都带着一股麻木。 让人幻视一些周一上午的社畜。 诸长泱暗忖:这里的人压力一定很大,该不会也在996吧? 到了客店,几人稍作安顿,接着开始商量后面的行程。 戚同尘喊来跑堂,给了一点碎银子,向他打听周围一带的情况。 跑堂的拿了钱,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热络道:“几位客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别的不敢说,本地我可熟得很。” 戚同尘直奔主题:“我想了解一下,你们这一带有没有哪里曾经发生过地动?” “地动?”跑堂还是头次碰到这么古怪的问题,以为他是要去周边办事,不放心地况,连忙笑着应道,“没有没有,我们七醴城是出了名的风水宝地,几来都平安无事,地动这种天灾,那是从来没有过的,客官尽管放心。” 怕戚同尘不信,又补充道,“客官应该听说过我们城中有七口仙人所留的井,这七口井是一个很厉害的法阵,一直护佑着我们全城平安。” 戚同尘点头:“略有耳闻。” 七醴城的七口井小有名气,因其不但泽被全城,其上还有当年掘井之人所留的法力,能够抵御一些低阶法器的攻击,算是自带护城法阵的功能,本地人很是以此为傲。 但这并不是戚同尘想要的答案,他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仍然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虽然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心中到底有些失落。 无法,戚同尘只能作罢,最后问道:“对了,你们城里是不是有个叫王泉益的人?” 王泉益便是当日将血玉珊瑚典给当铺的人,也是他们目前掌握的唯一线索。 不料跑堂一听到王泉益的名字,原本堆笑的面孔顿时拉了下来,语调都生硬了几分,道:“你们找王泉益做什么?”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善,戚同尘有些纳闷,道:“听说他得了一座血玉珊瑚,我们很感兴趣,想找他了解一下。” “哦,是这样啊。”跑堂脸色缓了一些,道,“那你们来晚了,他早就把那珊瑚典给了当铺,听说已经被玉瑟海的鲛人买走了。” 说着还悻悻地啐了一口,“就那种人,谁知道他是从哪里弄到的宝贝。” 诸长泱觉得这话颇有深意,扬了扬眉,好奇问:“这个王泉益怎么了?” 说到这个,跑堂的脸色变了几变,似乎有些顾虑,但终究没忍住心里的愤懑,往前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劝你们最好别跟王泉益打交道,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把我们全城人都害苦了!” 说这王泉益原来就是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成日偷鸡摸狗,喝酒赌钱,还欠了许多赌债,可谓人憎狗嫌。 不料就这样一个无赖,数月前不知从哪得了一簇珊瑚,典给当铺赚了一笔钱。 他那些债主知道后纷纷上门讨债,哪知王泉益不但不还钱,反而突然大放厥词,说城里的七口水井是他祖上请仙师所造,是他家的私产,要求城里的人再要用井水,都要花钱向他采买。 这种话自然无人理会,七醴城的居民在此生活了数千年,世世代代依靠井水生活,从未听说这些井是谁的私产。 即便真是谁家先人开凿的,那也是老黄历的事了,没有听说哪里的人用水要给不知多少年前就有的井交钱的。 岂料王泉益不知何时练得了一身修为,随后使出了法术,封住了水井,任其他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打开井盖。 城里的人这才大吃一惊,连忙从外地请来修士帮忙,哪知修士也无能为力,说道加在那七口井上的法术十分强悍,一般人破解不了,除非能从名门大宗请来前辈高人。 但七醴城中都是凡人,与仙门相去甚远,又哪有这样的门路。 自此之后,那七口水井就彻底被王泉益控制,城里的人再要用井水,就只能乖乖向他交钱。 家中比较宽裕的还好点,那些本来只能温饱的穷人却是雪上加霜,苦不堪言。 诸长泱这才恍然明白过来,难怪刚才一路走来,所见都是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连草木的叶子都是蔫的。 水有多重要自不必说,何况七醴城方圆几十里都没有其他水源,大家日常全靠这七口水井。 水井被控制,等于被扼住咽喉。 这王泉益竟然捏着全城的命脉赚不义之财,难怪跑堂的提起他时如此不忿。 海青山听得气愤不已,问道:“难道城里就没有人能做主吗?” “谁敢做这个主啊。”跑堂唉声叹气,“城主原来倒是想管一管,结果王泉益把井一封,让城主家都没水喝了,最后城主还得跟他求情。” 海青山:“……” 城中既无人能破王泉益的法术,那便不敢得罪于他,更不敢拿他怎么样,就怕他将井一封,那全城都要跟着受苦了。 海青山仍是不解,又问:“你们不能再打一口井吗?” 跑堂摇了摇头,“打得了早就打了。” 原来七醴城地质特殊,方圆几十里的地下都覆着一层厚厚的岩石,凡人之力难以掘开,需借助法器才行。 偏生这七口井形成的法阵覆盖全城,一般法器无法无法破开法阵的力量,于是就成了死局。 以前城中常以此为傲,说正是因这特殊的地质和阵法共同构成了七醴城的屏障,此地才能数没有发生地动天灾,固若金汤。 可叹这本是七醴城津津乐道的传说,如今却成了勒在他们脖子上的绳索。 七口仙井被恶人控制,他们无法再挖出一口井来。 听完这番缘由,诸长泱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难言。 海青山骂道:“那个王泉益真不是东西。” 诸长泱则更疑惑另一件事,问道:“这地方这么特殊,当初那仙人为什么会选在这里挖井?” 凡人境打井是有很多讲究的,首先要确保地下有水,如“河漫滩上卵石多,地下潜水似暗河”、“两山夹一沟,沟岩有水流”之类的歌谣,都是判断水源的依据。 这七醴城方圆几十里没有看到水源,地下又都是岩层,那位仙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要在这里打七口井? 又怎么知道这地方一定能打出水来? 关键这些修真人士也不喝水啊。 说到这个,跑堂又骄傲了起来,说道:“因为这里风水好啊,都说我们这藏风聚气,是聚灵之地,所以把仙人也吸引了过来。” 诸长泱:“……” 他虽然没有学习过风水堪舆之术,也知道所谓风水,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就七醴城这块地方,藏不藏风他不清楚,但得水明显是很不容易的。 哪怕是黑心开发商,也不能在这样一块地方建楼盘的。 跑堂这里没有得到太多信息,戚同尘和海青山随即出去找人绘制舆图。七醴城这种小地方市面上没有现成的舆图购买,需要找熟悉本地的人现画一幅。 诸长泱心里琢磨着炼点东西,便没有一起去,君倏自然和他一起留在客店里。 待戚同尘二人一出门,诸长泱起身准备回房,君倏聊赖地跟在他身后,突然开口:“我要跟你住一个房间。” 诸长泱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我们现在负担得起两个房间的钱了。” 君倏理直气壮:“你之前说要跟我一起睡的。” 在玉瑟海边的时候明明说好他们挤一起睡的,结果被鲛人的事情一闹,连觉都没怎么睡,就昨天晚上凑合了一下,还不是挤一起。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诸长泱汗了一下,情况不一样好吗?他感觉君倏古里古怪的,不过也不是大问题,便点了点头:“好吧。” 君倏眼睛弯起:“你可以选要睡外面还是里面。” 诸长泱:“……” 君哥还怪大方的。 诸长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现在还不到睡觉的时候,我想炼点东西,要不你先帮我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吧?” 君倏:“什么事?”去遛一下猫吧?” “带开发商散散步。”诸长泱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珠光宝气的黑猫塞到君倏手上,“怎么样,可以完成这项工作吗?” 君倏抱着猫:“……哦。” 开发商:“喵” 第69章 新机器 诸长泱进入车间,打开控制面板,果然看到原油提炼相关的设备已经点亮。 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他大致总结出了车间功能激活的规律。 一般是他制造出某样产品,或得到某种核心原材料之后,与之相应的设备就会被激活,并且会自动进行升级。 比如他造出留声机之后,录音、播音相关的生产线就全部开启,并且在获得硬磁性材料之后,还自动升级出了更先进的电磁录音设备。 石油在现代被称为黑金,驱动全球工业化的血液,无疑是极为重要的原材料。 所以诸长泱一获得石油,提炼设备随之激活。 诸长泱启动设备,开始进行原提炼。 车间设备非常先进,除常规的热蒸馏设备外,还有可以分解中油和重油的催化裂化设备。 首先是原油预处理,脱除原油中的水和盐。 接着常压蒸馏,在塔式装置中不同的沸点将原油分离成主要馏分,包括汽油、煤油、轻质石脑油等。 从常压装置流出来的液体会流入加氢器,经过一系列催化裂化,进行馏出物的脱硫、处理和混合,得到残渣油、润滑油、油脂和蜡等。 这些基本都是全自动处理,诸长泱检查了一下设备情况,确定运转良好后,就开始做另一件事。 现在最重要的燃料有了,相应的机器自然要跟上。 他在心里仔细思考了一下原型构造,接着调出面板,开始聚精会神地绘制图纸。 时间一点点流逝,诸长泱渐渐进入了一种完全忘我的状态。 终于,图纸绘制完毕,他仔细复查一遍,确定没有疏漏之处,这才点击上传系统。 系统接收到信号,后台显示出验收的进度条。 30……49……87……99…… 最后,数字一跳,100! 审核通过,与之相应的制造模具和设备随之激活,可以正式投入使用。 诸长泱长长吐出一口气,当即按下启动键,开始进行生产。与此同时,他发现系统里又显示出一个分区:【图书馆】 这是什么? 诸长泱疑惑地点进去,精神顿时一振,“!!!” 这个【图书馆】的分区,里面赫然是各种各样的参考资料,还有一些现成的器械图纸参考。 这可大大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诸长泱虽然理工科知识学习得不错,到底年纪轻,实践经验有限,自穿越以来,制造一些小工具还行,更高级的设备,工艺过于复杂,特别是大型器械,都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 这个【图书馆】的功能无疑弥补了他这方面的短板,这就是本科生的知网啊! 诸长泱激动不已,再次聚精会神地工作起来,直到再次上传图纸,才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顺势看了一眼时间,接着就是一个激灵:!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天都快亮了。 他倒不怕熬夜,众所周知,熬夜就是修仙,修仙就是熬夜。 自从进入金丹期后,他就成了当之无愧的流水线一哥,每晚在车间快乐工作到凌晨。 就凭他现在这出色的体力,这优秀的作息,重返现代的话,肯定能在富士康混成高管。 他只是一下子想起了君倏,君倏白天还说要跟他一个房间,这都一晚上过去了,怎么没听到君倏的声响? 诸长泱赶紧出了车间,外面天光已经亮起,房间里空荡荡的,不见君倏人影。 这是一个晚上没回来? 总不能是迷路了吧?按说不会,君哥平时虽然不怎么出门,方向感是没问题的,而且他还带着一只猫,就算他迷路了,开发商也能认路。 诸长泱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推开房门,然后脚步就是一顿:“……?” 君倏赫然就在门口坐着。 这哥不知从哪弄了张小板凳,曲着长腿,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一条小鱼干,正懒洋洋地逗着黑猫。 听到开门声,君倏抬起头,一脸呆滞地问:“忙完了?” 诸长泱怔了一下:“你回来怎么不进房里?” “我敲门了,你没应。”君倏应道,“我想你在炼东西,就在外面等一下好了。”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等你一下也不要紧。” 他说得很随意,诸长泱却不自觉笑了出来,道:“现在忙完了,你要睡一下吗?” 君倏看了看他,反问:“你要睡吗?” 诸长泱看了一眼天色,摇了摇头:“我不睡了,今天估计还有得忙。” 君倏皱了皱鼻子,咕哝道:“那我也不睡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爽。 诸长泱对此十分理解,毕竟在门外蹲了一晚上,这对君哥的脾气可是不小的挑战,便凑过去,盘腿在君倏旁边坐下,说道:“那我们一起放松一下吧。” 君倏的不爽立刻减轻了几分,斜眼睨他:“怎么放松?” 诸长泱嘿然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小小的金属棒子,按下一个按键,金属棒的一头瞬间射出一道细细的光线,照在对面的柱子上形成一个红色的小圆点。 君倏还没反应过来,脚边的开发商已经“喵”的一声,一下子弹了过去,一爪子盖在光点上。 但光点显然是盖不住的。 诸长泱跟着调转激光笔头,光点在地上移来移去,黑猫于是“喵喵”叫着在地上狂追了起来。 君倏眼睛一亮,伸手:“很好,给我玩。” 直播间: 【啊这,原来修真界的猫也会被激光笔骗!】 【我要提醒一下,开发商不是猫,人家本体是妖虎来着……e,说完觉得更智障了!】 【你们没事吧?这种时候还在关注猫??快看看长泱和君倏,多么和谐甜蜜的一幕!这就是一家三口吧!是吧是吧!】 【不得不说,君哥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懂事了好多,居然在门外等了长泱一晚上,我都要感动了!】 【雀食,明明可以再开一个房间的,君哥,就这么爱吗?】 两人玩了一会猫,海青山就找了过来,说道舆图已经绘制好,请他们一起去参详。 君倏只好恋恋不舍地收起激光笔,一起到戚同尘房里。 舆图铺开在桌子上,戚同尘眉头深锁,见他们进来,忙说道:“诸兄,君兄,你们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头绪?” 诸长泱凑过去看了一眼,摇头道:“我不太懂这些。” 让他认地标路线还行,但寻找材料,需要了解材料和地理间的相互作用,以此判断材料可能出现的区域。 这些就触及他知识盲区了。 这时君倏冷不丁开口:“这地方确实是藏风聚气之地。” 戚同尘“咦”了一声,眼睛微亮:“君兄学过堪舆之术?” “没有。”君倏言简意赅,“只是看得多了。” 戚同尘恍然,确实修士只要历练多了,对各种地形自然会有些了解,笑道:“君兄真是见多识广。” 诸长泱却有些意外,君哥这么懒,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看过多少地方? 正暗自疑惑,君倏突然注意到了什么,指了指图上的几个小点:“这是什么?” 戚同尘道:“这就是城里的七口井。” 诸长泱见君倏神情有异,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君倏垂眸看了一会,说道:“这七口井的位置,不像是单纯藏风聚气的护城法阵。” 戚同尘精神一振:“那是什么阵法?” “暂时看不出来。”君倏摇摇头,他于堪舆、法阵一类并不熟悉,只是略有了解,大概能看出七口井暗合五行八卦方位,具体是什么作用,一时却难以判断。 君倏还想再看看,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夹着掌柜气愤的大喊:“王泉益,你怎么可以这样?” 一听王泉益的名字,几人心神俱是一动,互相看了一眼,打开房门出去。 大堂里,掌柜的站在一张桌子边上,激动地和一个尖嘴猴腮的锦衣男子理论着什么。 男子身前杯盘狼藉,显然刚大餐了一顿,此时手上还抓着一只酒杯,一脸倨傲地坐着,丝毫不把掌柜的看在眼里。 诸长泱拉住旁边一个跑堂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跑堂的面红耳赤,显然被气得不轻,瞪着那锦衣男子小声骂道:“王泉益太过分了,简直就是强盗。” 诸长泱有些惊讶:“这人就是王泉益?” 昨日听跑堂的说王泉益练了一身修为,城中无人奈何得了他,才叫他如此耀武扬威,但眼前这人气息虚浮,形容猥琐,哪有半点修士的气质。 原来王泉益自控制了水井以后,就在城里作威作福,时不时就要到各家酒楼里白吃白喝一顿。 这家客店也被白嫖过好几回,但都敢怒不敢言。 今天早上,王泉益又出现在店里,掌柜的立刻奉上美酒佳肴,没想到王泉益这次变本加厉,竟然提出要掌柜的把店里的盈利分五成给他,不然就要他们店里用十倍的价钱买水。 做客店生意的,用水量本来就大,要十倍价钱买水,他们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但平白无故就要分给王泉益一半盈利,这任谁都接受不了,于是掌柜的就和王泉益理论了起来。 “王老爷,你每次来我都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把店里最好的酒都拿出来给你喝了,你现在一开口就要我五成利,这不是要逼死我吗?”掌柜的捂着胸口,声音都说哑了。 王泉益却根本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一边喝酒一边说道:“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现在城里可都靠着我生活,你这吃的喝的,哪样不是用我的水?要没有我给水的话,你连生意都做不成,我现在只是要你五成利,又不是全部拿光,怎么就逼死你了?” 诸长泱几人闻言,眉头俱是一皱。 这王泉益的人品,看来比预想的还要更差。 直播间: 【[马头]的,怎么哪都有这种垃圾人啊!!】 【听得我火冒三丈,长泱能不能创死他啊?我立刻打赏营养液!】 掌柜的见王泉益如此厚颜无耻,一时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你、你,你欺人太甚……” “怎么就欺人太甚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王泉益冷笑一声,得意洋洋道,“有本事的话,你就自己再掘一口井出来,那就不用再靠我生活了……” 话音未落,就听边上传来一道声音:“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王泉益一愣,转头看向声音来处,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容貌出色的年轻人,当即皱眉道:“你是什么人?” 诸长泱没理会他,径自看向掌柜,笑道:“掌柜,我可以试试给你们打口井。” 这话一出,掌柜还没回答,王泉益先“哈哈”大笑了出来:“打井?就你?小子,你是外来的吧?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吗?” 掌柜根本不敢接话,连忙道:“客官,你不了解我们这的地,寻常人是挖不开的……” “我没说自己挖。”诸长泱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台机器,“嘿嘿”一笑,“刚好昨晚造了台内燃机,试试效果。” 直播间: 【等等,我听到什么了????】 【卧槽,是内燃机!!这说明什么,创死这垃圾的设备有了啊!诸长泱,你营养液也有了!】 【说真的,从他疯狂购入石油的时候,我就想过会有这一天,但我真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真就工业先驱呗!】 第70章 神仙打井 诸长泱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正是一台四冲程柴油燃料发动机,也就是内燃机。 内燃机在现代是最常见的动力系统,由曲柄连杆机构、配气机构、燃料供给系、润滑系、冷却系和起动系组成,无论汽车、轮船、飞机和各种大大小小的机械设备都离不开它。 但对缥缈大陆的人来说,这东西就过于陌生和古怪了。 别说掌柜和王泉益这些凡人,就是戚同尘和海青山,一时都很迷茫。 眼前这机器外形方正,有许多类似轮状和管状的凸起,纯金属打造。 仍然是诸长泱一贯的风格,没有使用任何灵力材料,看不出有什么神奇之处。 如果换做别人制作的,戚同尘和海青山绝不会放在心上,但诸长泱制造的,估计不能以常理推断。 君倏倒是习以为常,非常自然地凑近看了看,赞美道:“真厉害。” 诸长泱好笑:“哪里厉害了?” 君倏:“厉害在我一点都看不懂。” 诸长泱:“……” 这个逻辑倒也不能说不对。 王泉益也不傻,看诸长泱从口袋里掏出这么大个东西,立刻猜到他们的身份,眯了眯眼,道:“你们是修士?” “是哦。”诸长泱扬了扬眉,吓唬道,“怎么样,怕了吗?” 王泉益:“……” 面对修士,他态度稍稍收敛了一些,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是仙师,那倒要见识一下了。” 说着“见识”,语气却很不以为然,根本不把诸长泱拿出的古怪东西当回事。 他身上带有修为,已经暗暗探过那怪东西,可以确定这怪东西并没有灵力。 七醴城这地方,寻常法器都破不了,何况这种凡物。 诸长泱也没有和他争辩,只冲掌柜说道:“那我们现在就找个地方打井吧。” “这……”掌柜脸上露出几分迟疑。 倒不是他轻视诸长泱,而是他们城里此前就找过游方修士来帮忙,但他们这地方实在太特殊,那些修士最终都没能破局。 诸长泱一行人甚为年轻,言行又十分简朴,看着并不像比以前请的人更加高明的样子。 如果失败了,就怕被王泉益加倍刁难。 果然,王泉益见诸长泱不搭理他,又去看掌柜,语调中不无威胁:“既然有仙师帮你,你以后就不必再用我的井了。” “你!”掌柜脸色微变,越发踌躇。 君倏见状,冷不丁开口:“放心,如果他打不出井来,我就把这个人打一顿,打到他把井水给你用为止。” 视线淡淡地在王泉益身上扫过,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王泉益:??! 这人怎么能出这么流氓的话?! 王泉益脸色变幻了几番,最终冷笑一声,“好,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跑堂的没那么多顾虑,见王泉益吃瘪,心中暗爽,忙对诸长泱作了个揖:“仙师,我带你去找城主,看看要把井打在哪里好……” 城里打井有很多讲究,要空阔点的位置,还要兼顾周围的住户,得先询问过主事的。 “不用。”诸长泱打断他,“随便找块地方就行。” 跑堂一愣:“啊?” 这时君倏突然开口:“外面拐角那里有一块空地,可以打在那里。” 王泉益一听,顿时大笑出声:“不愧是仙师,真会选地方。” 掌柜脸都绿了:“仙师,那里不行,那里地下全是岩层,就是因为谁都挖不开,才空了下来。” 君倏半点不理会,道:“就要那里。” 诸长泱扬了扬眉,君倏平时基本不过问旁人的事,一旦提起,必然有原因,便点了点头,“好,就打在那里。” 戚同尘见他当真要打井,不由有些担忧:“诸兄,你确定能行吗?” 他们昨日出去找人绘制舆图时,已经用八方地动盘和别的工具测过这一带的情况,确如跑堂所说,七醴城地下很不寻常,以他们目前的修为,实在难以撼动。 “试试看。”诸长泱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刚造了内燃机,迫不及待想要试试效果而已。 而且他也很想知道,工业动力能不能撬得动修真界这些奇怪的地形。 直播间: 【嚯,竟然真的要打井,这可是大工程啊,长泱行不行啊?】 【肯定行啊,内燃机都有了,再造个打井机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哈哈哈哈,让修真界见识一下我们机械的力量!】 【不是,你们接受能力这么强的吗?真的一点不觉得内燃机、打井机这些东西,出现在修真界里,很违和吗????】 【啊?前面的,我寻思这世界画风就没正常过,你怎么还在违和呢?】 诸长泱和君倏一起,把发动机带到了那处空地上。 其余一众人连忙跟了过去。 王泉益心里原来还有几分忌惮,看着诸长泱当真是要在此处掘井,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讥嘲。 七醴城那么大,居然能选中最不好挖的一块地,可见这几个修士没什么真本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颇为引人注目,路边的商肆住户都被吸引了目光,纷纷探头探脑地观看。 王泉益见状心生一计,故意大声说道:“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几位乃是远道而来的大乘仙师,说能给咱们七醴城多打一口井,大家赶紧出来看看,可别错过了。” 他故意将诸长泱几人吹得天花乱坠,自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就是他们再去请仙师来也是无用,最好还是别再生小心思,乖乖地向他交保护费。 城里苦无水可用久矣,一听有仙师打井,立时有许多人跑过来围观,不一会,周围就站了密密麻麻一圈人。 但是在看到诸长泱选的地方后,都如王泉益预想的那样,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 “诶,怎么选在这里打井?” “这里怎么打得动?” 戚同尘心里本就没底,一看这么多人围观,顿时感到压力大增。 海青山对诸长泱滤镜虽然很厚,但也不是特别有信心,主要是这机器看起来太奇怪了,实在看不出是怎么运作的,便问道:“诸兄,这个东西真的能挖井吗?” “哦,这个不能,这只是提供动力的。”诸长泱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又掏出另一台机器、铁架和铁板等物,还有一根手臂粗的圆形铁柱,然后就地组装了起来。 直播间: 【好家伙,真上钻井机啊!】 【诸长泱是真的敢造啊,这玩意看着都能钻矿了吧?】 诸长泱造的,正是一台小型钻井机,反正都是要打井,本地又这么特殊,所以他直接搞了台实用机器。 这也是为以后准备,既然这个世界有石油,必然还会有别的矿产,造个钻机有备无患。 钻机由机器、机组和机构组成,是一套相当复杂的机器,诸长泱原来只是粗知原理,并不能制造。 不过在上传了内燃机图纸后,车间开启的【图书馆】资料库里,正好解锁了相应的图纸和参数,于是诸长泱又花了一些时间完善图纸,生产完成后,还用灵火做了一些适应修真界的改造。 最重要的一点是将柴油机改造成单独的机体,这样可以适配给不同的机器使用,如钻井机只是其中的一种。 以后有需要的话,这台柴油机还可以用作其他机器的动力系统。 这种改造放在现代社会是很难的,但在不讲科学的修真界,灵火克服了这个问题。 在诸长泱调试机器的时候,周围群众都陷入了迷茫。 缥缈大陆上哪里出现过这种设备,凡人境想象中的仙师都是仙气飘飘的,这种庞大的钢铁机器,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围。 王泉益见诸长泱捣鼓半天还没动静,连掐个法诀都没有,心中越发笃定,阴阳怪气道:“仙师,大家都等半天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打井?” “就现在吧。”诸长泱边说给柴油机加入柴油,接着推动离合器手柄,一通操作后,钻机终于启动。 只听“嗡”的声响,那台巨大铁器中间的圆柱开始飞快旋转起来,铁柱末端是坚硬的三角形合金,钻动起来后威力惊人。 钻头往下,与地面接触,接着“嘟嘟嘟”一阵狂响,地面瞬间被破开,碎石泥沙四溅飞起。、 钻杆是中空的,钻出来的岩石泥沙等钻屑通常经过钻井液一系列循环,由泥浆泵经高压管、方钻杆、钻杆,最后钻头水眼高速喷出。再由振动筛、除砂器、除泥器、离心机等固控设备去除钻井液固相。 周围群众纷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接着轰然出声。 “打下去了!真的打下去了!” “好大的威力,这一定是最上等的法器!” 王泉益眼睛更是瞪得老大,脱口道:“这不可能!!” 别说凡人,戚同尘和海青山都懵了,这看起来怪模怪样又毫无灵力的机器,动起来居然这么猛? 海青山不禁感慨:“还是得看我诸哥啊!” 王泉益眼看钻头不断往下钻,忽然间狂性大发,大叫一声向前扑去,伸手就要去抓那钻杆。 君倏眼神一冷,锈剑飞出,刺向王泉益,锈剑速度极快,瞬间就要在王泉益头上斩落,电光火石间,王泉益身上绽出一股无名力量,生生将锈剑荡开。 戚同尘有些意外:“他修为有这么强吗?” 君倏那一剑力道可不小,王泉益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还能抵挡得住,这可不是一般的力量。 难怪王泉益面对他们几个修士并不怎么畏惧,原来是有恃无恐。 君倏却似乎并不意外,冷嗤一声,“果然如此。” 王泉益狰狞一笑:“凭你们就想动我?” 说话间,钻机继续“隆隆”向下,钻得碎石泥沙四溅飞起,终于一股泥浆喷出,片刻后,水花四溅,清冽的地下水猛然喷了出来。 与此同时,王泉益身上的力量陡然消退。 君倏微微一笑,随手一点,锈剑再次向前,这一次轻而易举就斩到了王泉益身上。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王泉益一只手腕遽然断开,鲜血飞溅。 那断开的手掌在余劲的作用下滚到钻机旁边,断口的血液流入钻机方才钻开的口子里,又被喷溅的地下水冲了出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许多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诸长泱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君倏一眼,只见君倏神色淡漠,丝毫没有因眼前血腥的一幕而有任何触动。 诸长泱心中不由微微一动,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感觉到,君倏并不是一个普世意义上的好人。很多时候君倏其实都很冷漠,对外界一概不关心,时不时还流露出要走上犯罪道路的倾向。 后来相处久了,这种特征才慢慢弱了一些,但是时不时的,还是会突然冒出来。 比如此刻。 一时间,脑海中闪过许多片段,不过还没想明白,旁边就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出水了,打出水来了!” “有井了,我们终于又有井了!” “谢谢仙师大恩大德!!” 一众围观群众惊喜交加地看着那往外冒水的口中,简直不敢相信。 要知道,即使不是在七醴城这种特殊的地方,凡人境要打一口井也是很不容易的,但这台外形古怪的“法器”,完全不用人力控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岩层和沙土。 诸长泱也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工作,忽然传来王泉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救、救我——求、求求仙师救我——”王泉益身体缩成一个扭曲的姿势,跌跌撞撞地向诸长泱的方向爬来,试图去抓诸长泱的裤管。 然后就被君倏一脚踢开了,“滚。” “他怎么会这样?”诸长泱看着王泉益的样子,感觉有些不对,王泉益手腕断开的地方已经不再流血,身上的肌肤却在不断地萎缩,仿佛身体里的水分被蒸发了一样。 君倏道:“你刚刚破掉了法阵的阵眼。” “阵眼?”诸长泱一怔,很快明白过来,“这里是那七口井的阵眼所在?” 君倏点头:“应该是。” 他虽不精法阵之术,却有着天然的直觉,方才在舆图上看到七口井的分布,便有所感悟。 所以诸长泱一说要打井,他便提出将井打在此处,这里正在七口水井合围之处,应当是阵眼所在。 待王泉益说此处乃全城最难以撼动之地,君倏更加确定。 这七口井构成的法阵覆盖着全城,寻常法器无法破解,而地下又有厚厚的岩层,凡人之力难以掘开,所以这处阵眼,本是非常安全的设置。 直到诸长泱这不带灵力的一梭子打下去。 直播间: 【????不是,阵法我能理解,阵眼我也能理解,但是这个破阵的方式,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实不相瞒,长泱掏出内燃机的时候我很淡定,掏出钻井机的时候我还是很淡定,还非常骄傲我已经能猜到长泱的操作了……但你突然间破了个阵,就真的让我破防了!!】 【我纵横修真仙侠剧这么多年,看过的破阵方法没有一千也有八自认修真界没有我想不到的套路了,没想到长泱就给了我一钻子。】 【钻井机破阵,不愧是你,科技兴国主播!】 诸长泱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正是一台四冲程柴油燃料发动机,也就是内燃机。 内燃机在现代是最常见的动力系统,由曲柄连杆机构、配气机构、燃料供给系、润滑系、冷却系和起动系组成,无论汽车、轮船、飞机和各种大大小小的机械设备都离不开它。 但对缥缈大陆的人来说,这东西就过于陌生和古怪了。 别说掌柜和王泉益这些凡人,就是戚同尘和海青山,一时都很迷茫。 眼前这机器外形方正,有许多类似轮状和管状的凸起,纯金属打造。 仍然是诸长泱一贯的风格,没有使用任何灵力材料,看不出有什么神奇之处。 如果换做别人制作的,戚同尘和海青山绝不会放在心上,但诸长泱制造的,估计不能以常理推断。 君倏倒是习以为常,非常自然地凑近看了看,赞美道:“真厉害。” 诸长泱好笑:“哪里厉害了?” 君倏:“厉害在我一点都看不懂。” 诸长泱:“……” 这个逻辑倒也不能说不对。 王泉益也不傻,看诸长泱从口袋里掏出这么大个东西,立刻猜到他们的身份,眯了眯眼,道:“你们是修士?” “是哦。”诸长泱扬了扬眉,吓唬道,“怎么样,怕了吗?” 王泉益:“……” 面对修士,他态度稍稍收敛了一些,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是仙师,那倒要见识一下了。” 说着“见识”,语气却很不以为然,根本不把诸长泱拿出的古怪东西当回事。 他身上带有修为,已经暗暗探过那怪东西,可以确定这怪东西并没有灵力。 七醴城这地方,寻常法器都破不了,何况这种凡物。 诸长泱也没有和他争辩,只冲掌柜说道:“那我们现在就找个地方打井吧。” “这……”掌柜脸上露出几分迟疑。 倒不是他轻视诸长泱,而是他们城里此前就找过游方修士来帮忙,但他们这地方实在太特殊,那些修士最终都没能破局。 诸长泱一行人甚为年轻,言行又十分简朴,看着并不像比以前请的人更加高明的样子。 如果失败了,就怕被王泉益加倍刁难。 果然,王泉益见诸长泱不搭理他,又去看掌柜,语调中不无威胁:“既然有仙师帮你,你以后就不必再用我的井了。” “你!”掌柜脸色微变,越发踌躇。 君倏见状,冷不丁开口:“放心,如果他打不出井来,我就把这个人打一顿,打到他把井水给你用为止。” 视线淡淡地在王泉益身上扫过,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王泉益:??! 这人怎么能出这么流氓的话?! 王泉益脸色变幻了几番,最终冷笑一声,“好,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跑堂的没那么多顾虑,见王泉益吃瘪,心中暗爽,忙对诸长泱作了个揖:“仙师,我带你去找城主,看看要把井打在哪里好……” 城里打井有很多讲究,要空阔点的位置,还要兼顾周围的住户,得先询问过主事的。 “不用。”诸长泱打断他,“随便找块地方就行。” 跑堂一愣:“啊?” 这时君倏突然开口:“外面拐角那里有一块空地,可以打在那里。” 王泉益一听,顿时大笑出声:“不愧是仙师,真会选地方。” 掌柜脸都绿了:“仙师,那里不行,那里地下全是岩层,就是因为谁都挖不开,才空了下来。” 君倏半点不理会,道:“就要那里。” 诸长泱扬了扬眉,君倏平时基本不过问旁人的事,一旦提起,必然有原因,便点了点头,“好,就打在那里。” 戚同尘见他当真要打井,不由有些担忧:“诸兄,你确定能行吗?” 他们昨日出去找人绘制舆图时,已经用八方地动盘和别的工具测过这一带的情况,确如跑堂所说,七醴城地下很不寻常,以他们目前的修为,实在难以撼动。 “试试看。”诸长泱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刚造了内燃机,迫不及待想要试试效果而已。 而且他也很想知道,工业动力能不能撬得动修真界这些奇怪的地形。 直播间: 【嚯,竟然真的要打井,这可是大工程啊,长泱行不行啊?】 【肯定行啊,内燃机都有了,再造个打井机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哈哈哈哈,让修真界见识一下我们机械的力量!】 【不是,你们接受能力这么强的吗?真的一点不觉得内燃机、打井机这些东西,出现在修真界里,很违和吗????】 【啊?前面的,我寻思这世界画风就没正常过,你怎么还在违和呢?】 诸长泱和君倏一起,把发动机带到了那处空地上。 其余一众人连忙跟了过去。 王泉益心里原来还有几分忌惮,看着诸长泱当真是要在此处掘井,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讥嘲。 七醴城那么大,居然能选中最不好挖的一块地,可见这几个修士没什么真本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颇为引人注目,路边的商肆住户都被吸引了目光,纷纷探头探脑地观看。 王泉益见状心生一计,故意大声说道:“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几位乃是远道而来的大乘仙师,说能给咱们七醴城多打一口井,大家赶紧出来看看,可别错过了。” 他故意将诸长泱几人吹得天花乱坠,自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就是他们再去请仙师来也是无用,最好还是别再生小心思,乖乖地向他交保护费。 城里苦无水可用久矣,一听有仙师打井,立时有许多人跑过来围观,不一会,周围就站了密密麻麻一圈人。 但是在看到诸长泱选的地方后,都如王泉益预想的那样,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 “诶,怎么选在这里打井?” “这里怎么打得动?” 戚同尘心里本就没底,一看这么多人围观,顿时感到压力大增。 海青山对诸长泱滤镜虽然很厚,但也不是特别有信心,主要是这机器看起来太奇怪了,实在看不出是怎么运作的,便问道:“诸兄,这个东西真的能挖井吗?” “哦,这个不能,这只是提供动力的。”诸长泱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又掏出另一台机器、铁架和铁板等物,还有一根手臂粗的圆形铁柱,然后就地组装了起来。 直播间: 【好家伙,真上钻井机啊!】 【诸长泱是真的敢造啊,这玩意看着都能钻矿了吧?】 诸长泱造的,正是一台小型钻井机,反正都是要打井,本地又这么特殊,所以他直接搞了台实用机器。 这也是为以后准备,既然这个世界有石油,必然还会有别的矿产,造个钻机有备无患。 钻机由机器、机组和机构组成,是一套相当复杂的机器,诸长泱原来只是粗知原理,并不能制造。 不过在上传了内燃机图纸后,车间开启的【图书馆】资料库里,正好解锁了相应的图纸和参数,于是诸长泱又花了一些时间完善图纸,生产完成后,还用灵火做了一些适应修真界的改造。 最重要的一点是将柴油机改造成单独的机体,这样可以适配给不同的机器使用,如钻井机只是其中的一种。 以后有需要的话,这台柴油机还可以用作其他机器的动力系统。 这种改造放在现代社会是很难的,但在不讲科学的修真界,灵火克服了这个问题。 在诸长泱调试机器的时候,周围群众都陷入了迷茫。 缥缈大陆上哪里出现过这种设备,凡人境想象中的仙师都是仙气飘飘的,这种庞大的钢铁机器,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围。 王泉益见诸长泱捣鼓半天还没动静,连掐个法诀都没有,心中越发笃定,阴阳怪气道:“仙师,大家都等半天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打井?” “就现在吧。”诸长泱边说给柴油机加入柴油,接着推动离合器手柄,一通操作后,钻机终于启动。 只听“嗡”的声响,那台巨大铁器中间的圆柱开始飞快旋转起来,铁柱末端是坚硬的三角形合金,钻动起来后威力惊人。 钻头往下,与地面接触,接着“嘟嘟嘟”一阵狂响,地面瞬间被破开,碎石泥沙四溅飞起。、 钻杆是中空的,钻出来的岩石泥沙等钻屑通常经过钻井液一系列循环,由泥浆泵经高压管、方钻杆、钻杆,最后钻头水眼高速喷出。再由振动筛、除砂器、除泥器、离心机等固控设备去除钻井液固相。 周围群众纷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接着轰然出声。 “打下去了!真的打下去了!” “好大的威力,这一定是最上等的法器!” 王泉益眼睛更是瞪得老大,脱口道:“这不可能!!” 别说凡人,戚同尘和海青山都懵了,这看起来怪模怪样又毫无灵力的机器,动起来居然这么猛? 海青山不禁感慨:“还是得看我诸哥啊!” 王泉益眼看钻头不断往下钻,忽然间狂性大发,大叫一声向前扑去,伸手就要去抓那钻杆。 君倏眼神一冷,锈剑飞出,刺向王泉益,锈剑速度极快,瞬间就要在王泉益头上斩落,电光火石间,王泉益身上绽出一股无名力量,生生将锈剑荡开。 戚同尘有些意外:“他修为有这么强吗?” 君倏那一剑力道可不小,王泉益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还能抵挡得住,这可不是一般的力量。 难怪王泉益面对他们几个修士并不怎么畏惧,原来是有恃无恐。 君倏却似乎并不意外,冷嗤一声,“果然如此。” 王泉益狰狞一笑:“凭你们就想动我?” 说话间,钻机继续“隆隆”向下,钻得碎石泥沙四溅飞起,终于一股泥浆喷出,片刻后,水花四溅,清冽的地下水猛然喷了出来。 与此同时,王泉益身上的力量陡然消退。 君倏微微一笑,随手一点,锈剑再次向前,这一次轻而易举就斩到了王泉益身上。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王泉益一只手腕遽然断开,鲜血飞溅。 那断开的手掌在余劲的作用下滚到钻机旁边,断口的血液流入钻机方才钻开的口子里,又被喷溅的地下水冲了出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许多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诸长泱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君倏一眼,只见君倏神色淡漠,丝毫没有因眼前血腥的一幕而有任何触动。 诸长泱心中不由微微一动,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感觉到,君倏并不是一个普世意义上的好人。很多时候君倏其实都很冷漠,对外界一概不关心,时不时还流露出要走上犯罪道路的倾向。 后来相处久了,这种特征才慢慢弱了一些,但是时不时的,还是会突然冒出来。 比如此刻。 一时间,脑海中闪过许多片段,不过还没想明白,旁边就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出水了,打出水来了!” “有井了,我们终于又有井了!” “谢谢仙师大恩大德!!” 一众围观群众惊喜交加地看着那往外冒水的口中,简直不敢相信。 要知道,即使不是在七醴城这种特殊的地方,凡人境要打一口井也是很不容易的,但这台外形古怪的“法器”,完全不用人力控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岩层和沙土。 诸长泱也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工作,忽然传来王泉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救、救我——求、求求仙师救我——”王泉益身体缩成一个扭曲的姿势,跌跌撞撞地向诸长泱的方向爬来,试图去抓诸长泱的裤管。 然后就被君倏一脚踢开了,“滚。” “他怎么会这样?”诸长泱看着王泉益的样子,感觉有些不对,王泉益手腕断开的地方已经不再流血,身上的肌肤却在不断地萎缩,仿佛身体里的水分被蒸发了一样。 君倏道:“你刚刚破掉了法阵的阵眼。” “阵眼?”诸长泱一怔,很快明白过来,“这里是那七口井的阵眼所在?” 君倏点头:“应该是。” 他虽不精法阵之术,却有着天然的直觉,方才在舆图上看到七口井的分布,便有所感悟。 所以诸长泱一说要打井,他便提出将井打在此处,这里正在七口水井合围之处,应当是阵眼所在。 待王泉益说此处乃全城最难以撼动之地,君倏更加确定。 这七口井构成的法阵覆盖着全城,寻常法器无法破解,而地下又有厚厚的岩层,凡人之力难以掘开,所以这处阵眼,本是非常安全的设置。 直到诸长泱这不带灵力的一梭子打下去。 直播间: 【????不是,阵法我能理解,阵眼我也能理解,但是这个破阵的方式,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实不相瞒,长泱掏出内燃机的时候我很淡定,掏出钻井机的时候我还是很淡定,还非常骄傲我已经能猜到长泱的操作了……但你突然间破了个阵,就真的让我破防了!!】 【我纵横修真仙侠剧这么多年,看过的破阵方法没有一千也有八自认修真界没有我想不到的套路了,没想到长泱就给了我一钻子。】 【钻井机破阵,不愧是你,科技兴国主播!】 第71章 镇物 戚同尘和海青山听到诸长泱这没有法力,全是动力的一钻子直接把七醴城的护城法阵给破碎了,眼中一时都有些恍惚。 片刻后,戚同尘才回过神来,仍是不解:“可是这跟王泉益有什么关系?” 君倏垂眸斜觑了已经整个扭曲的王泉益一眼:“这个人是法阵的镇物。” 阵眼一破,镇物即衰。 “什么?”戚同尘悚然一惊,“他是镇物?” 许多厉害的法阵都有镇物,但通常镇物都是死物,怎么会是一个活人? 而且这七口井已经用了不知多少年,王泉益才多大年纪? 眼看王泉益的气息越来越弱,海青山连忙提醒:“师兄,不能让他死,我们还有事要问他!” 戚同尘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赶紧上前一步,掐诀抵在王泉益的额心处,将气息渡入他的灵台。 王泉益颓势稍减,宛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戚同尘的衣袍一角,睁大眼睛痛哭流涕:“仙师,救、救我——” “我问你,”戚同尘一边渡气一说,“你之前典给当铺的血玉珊瑚是哪里来的?” 王泉益已经被死亡的恐惧所笼罩,此时唯有戚同尘能稍稍缓解他的痛苦,根本不敢卖关子,喘着气应道:“是、是在井里捡到的……” “井里?”戚同尘凝眉,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想了一下,又问,“你怎么会成为镇物的?” 王泉益目露茫然:“什么镇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什么……” “还敢耍花招?”海青山就要大骂,被诸长泱拦了下来。 诸长泱看着王泉益的样子,感觉他不像说谎,心头一动,转而问道:“你为什么能控制那七口井?” 王泉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立刻闭口不言,想要装死,这时一道剑气飞过,瞬间将他的耳朵削了下来。 君倏冷眼看他:“说。” 王泉益眼看这人一抬手就削了自己一只手一只耳,情知这人是真的会杀了自己,顿时吓得浑身哆嗦,不敢再有隐瞒,当即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是、是两个路过的仙师,给我吃了仙药……” 说数月之前,有两个修士途经七醴城,在城里找人做向导,要寻一处风水绝佳的藏尸之地。 王泉益平日游手好闲,却有些小聪明,知道这些修士出手比一般凡人大方,便积极揽下了这个活计。 但王泉益这人很不老实,在做向导的时候,总是想方设法地偷听修士的谈话,想再弄些好处。结果还真给他听到了一些东西,原来那两个修士身上带了上好的丹药,说是服之能得仙人之力,驱御鬼神什么的。 王泉益听到后立刻起了歪心思,他平素人憎狗嫌,七醴城里人人都看他不起,若是能得仙人之力,就不信还有谁敢小看他。如此越想越是心痒,竟胆大包天地趁着那两个修士歇息的时候,偷偷潜入他们的房间偷取丹药,结果自然被修士发现。 两个修士初时怒不可遏,当场就要杀了王泉益。就在王泉益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其中一个修士突然想到了什么,冲另一个人悄声说了几句话,接着两人放了王泉益一马,只嬉笑地问王泉益是不是想要吃仙药。 那种情况下,王泉益哪里敢吃,那两个修士却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径自塞了一颗黑丹到他口中,逼着他吞了下去。 王泉益吃下之后,只觉五脏翻江倒海,浑身气力犹如决堤般流失,接着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失去了控制,就像是被人提着线的木偶一般四处游走,直到“扑通”一下,跌进了七醴城的一口井中。 随着冰冷彻骨的井水漫过他的四肢、口鼻,他的神智稍稍恢复,挣扎着试图爬出水面。 然而井壁全是岩石,直上直下,上面布满了日积月累留下的滑腻青苔,根本没有着力之处。 彼时明月高悬,溶溶月色在冷冷的水中晃荡,晃得他头昏眼花。 渐渐体力耗尽,越沉越下,不知到了多深之处,忽然间眼前闪过一点红光,他浑浑噩噩间抓住那点红光,终于彻底昏死过去。 王泉益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料待夜色消去,明月落下之后,他猛然间又清醒了过来。 醒来后,他发现身上彻骨的疼痛已经消退,不仅如此,整个人还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变得神清气朗,气力,竟然能够徒手攀住井壁了。 王泉益大喜过望,便要挣出水面,离开井底前,他再次看到那道红光,拿过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簇品相极好的血玉珊瑚。 这可着实是意外收获,王泉益更觉自己运气过人,当即带着这簇珊瑚,攀着井壁,在城里其他人醒来之前,离开了井底。 从井底出来后,王泉益第一件事就是把那簇珊瑚典当换钱。 因七醴城建城至今不知多少年头,从未听谁提起过井底有这等宝贝,他猜测这珊瑚可能是谁无意间丢失的,还是尽早脱手比较稳妥。 之后王泉益很是过了几日逍遥日子,迅速把钱全部赌光,正愁怎么继续弄钱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竟然可以控制那七口井。 王泉益又惊又喜,联想那几日的种种经历,猜测这应当就是两位修士给他吃的丹药所起的效果,不但让他洗精伐髓,身轻体健,还让他得到了传说中能驱御鬼神的仙人之力。 只可惜他落井之后,那两位修士就离开了七醴城,没能当面一问。 当然,对王泉益来说,这力量到底是怎么获得的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怎么利用这个力量。 再之后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听完王泉益的讲述,戚同尘和海青山面面相觑,这个答案和他们所想无疑相去甚远。 正在思考,君倏忽然开口:“他的力量,不是来自那颗丹药,而是来自血玉珊瑚……那簇珊瑚,才是这个法阵原来的镇物。” 君倏初见王泉益之时,就隐隐感觉这人不太寻常。王泉益本人气息浑浊,虚浮猥琐,绝对没有修炼过,但身上的灵力又分明十分丰沛。 所以君倏当时就猜测,这人应当是遇到了什么机缘,意外得到了不属于他的力量。 待诸长泱开始打井时,王泉益突然爆发,所释放的力量,正与法阵相合。 君倏立刻意识到他就是这个法阵的镇物,不仅如此,这股力量,还十分熟悉。 就在不久之前,君倏刚在另一样东西上接触过同源的力量。 等到诸长泱破掉阵眼,王泉益的手掌被斩下,那些寄存在他身上的力量如决堤般全部爆发出来,君倏终于确定,这力量与鲛人族的那簇珊瑚同出一源。 “当日他所服用的那颗丹药,应该是一颗毒丹,他在那天晚上就应该死了,是珊瑚上的力量救了他。”君倏猜测道。 无论是王泉益对吃丹药后的描述,还是他失去镇物之力后迅速干枯的样子来看,当时那两个“仙师”给他喂下的应当是致死的毒丹无疑,而且还是非常阴毒的一种。 估计那两个修士觉得他必死无疑,所以驱他跌入井中,随后扬长而去。 没想到王泉益命大,竟然意外地触到了被作为镇物填在井底的血玉珊瑚。 据说远古时期,鲛人就会救助在海上溺水的人,或许是珊瑚上还留有上古鲛人意志的缘故,又或许是丹药或别的缘故,总之王泉益在这种机缘巧合之下,打开了与血玉珊瑚的通道,从而获得了珊瑚上的镇物之力。 这股力量把王泉益从濒死的边缘救了回来,珊瑚失去镇物之力,被带出井底,典给了当铺,重回鲛人手中。 而王泉益则代替珊瑚,成了这个法阵新的镇物,所以他才有了能够控制七口水井的力量,还有了一身堪比一般修士的所谓“修为”。 鲛人与人族无论族类、生活环境都不相同,修炼功法大相径庭,其所炼的珊瑚跟人族法宝自然也有着差异,因此君倏很快发现了问题。 而王泉益哪怕在凡人中都只是个不入流的地痞流氓,却不能分辨这其中的差别,误以为他的力量是那颗丹药所赐,还洋洋得意,借此在城里作威作福。 直到诸长泱一钻子打穿法阵的阵眼,阵法被破,镇物之力再无法维持,王泉益也就被打回了原形。 王泉益现在这个样子,并非被君倏斩了手掌所致,而是他服下的那颗毒丹的作用。 王泉益哪懂什么是镇物之力,只觉得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灼热,血液仿佛要被蒸干一般,顿时肝胆俱裂,想要抓紧戚同尘的衣袍,却连这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扭曲着面孔,喘着虚弱的气息哀求:“仙、仙师……救、救我、我不、不想死——” 只见他浑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顷刻间已经看不出人形。 周围不少人被吓得连声惊叫。 这情状实在太惨,戚同尘下意识看了君倏一眼:“君兄,他还能活吗?” 君倏淡淡瞥了一眼,漠然道:“他早就死了。” 从来镇物都是死物,王泉益也不例外。 早在服下毒丹之时,王泉益实际就已经死了,只是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没有咽下最后一口生气,那口生气成了他与血玉珊瑚之间的桥梁,让他得到了镇物之力。 换言之,这些天活着的,本来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戚同尘闻言哑然,缓缓将点在王泉益额间的双指移开。 一个早就死了的人,自然是救不活的。 诸长泱突然想到什么,上前按住王泉益的手腕:“你知不知道那两个给你丹药的人是什么来头?有没有什么特征?” 但已经太迟,王泉益最后一丝气息遽然消失,只余下一具干枯的尸体。 海青山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咽了口口水:“不知是哪个门派的丹药如此阴毒。” 无论如何,人死灯灭,围绕着王泉益的一切,就此落下了帷幕。 几人的注意力随之又转移到了钻井机刚刚打穿的洞口上,那洞口还在往外汩汩冒水。 诸长泱实在好奇极了:“话说回来,这七口井到底是个什么法阵?是作什么用的?” 直播间: 【笑死,都把人阵法给破了,结果还不知道是个什么阵呢!】 【别人破阵:分析阵法,针对阵法破解!诸长泱破阵:管它什么阵,干就完了!】 【太草了,万一这是个有重要作用的法阵呢,他们就不怕坑到人吗?】 【不是,长泱一开始不知道这是阵眼啊,是君倏提议的。】 【e,你们有没有觉得,君哥很多时候,真的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生死的亚子……】 几人还在疑惑,地上忽然晃动了几下。 周围一众群众吓得“啊啊——”大叫。 “怎么回事?地怎么动起来了?!” “快,快躲起来——” “躲什么躲,几位仙师都在这里——” 地面晃得越来越厉害,诸长泱不得不摇摇晃晃地扒住君倏胳膊,问道:“怎么突然地震了?” 君倏扶住他的手背,将他往身边带,同时垂眸看了一眼那个被破开的出水口,突然注意到了什么,掐诀收来一块刚刚钻出的岩石碎块,仔细看了一会,说道:“七醴城地下的岩层,并非普通石头,而是某种远古东西所化。” “那不就是化石?”诸长泱愣了一下,“什么化石那么大啊?” 君倏释出修为,探向地下,法阵被破之后,地下剩下的微弱力量无法再抵挡他的探寻,片刻后,他便大致勾了出那岩层的形状,“像是一种甲片……应当是异兽鳞甲所留。” 远古异兽体型都非常庞大,鳞甲有一城之大也不足为奇。 思及此,他蓦地明白过来,“这个法阵,是用来镇住这个甲片的力量的。” 所以现在法阵被破,这个力量自然就镇不住了。 “什么甲片动静这么大?”诸长泱刚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啊”的一声,扭头看积金宗的两人。 戚同尘和海青山同时精神一振,“鳌鱼鳞甲!” 诸长泱先是一喜,复又一忧:“等等,鳞甲不会全成了化石了吧?” 这样还有用吗? “不是,最重要的那一块应该还没有化石。”君倏垂眸向下,“如果全部化作石头,力量早就消失了,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那最重要的一块不仅还在,而是就是这个法阵的阵眼所在。 诸长泱这才松了口气:“幸好。” 说话间,戚同尘一惊迫不及待地从芥子袋中拿出八方地动盘。 这一次甚至不用掐诀,地动盘中的珠子就自行滚动起来,戚同尘跟着珠子的方向走动,当地动盘移到诸长泱刚刚打出来的水孔上方时,珠子终于停了下来。 “就在这下面。”戚同尘一边说一边掐诀,果然隐隐感应到地下有一股力量,但是相隔甚远,中间似乎还有岩层,无法将其取出。 海青山见状拿出雷火珠:“师兄,要不试试这个?” “哇,别别别,这里是民居,别把人家的路都给炸了。”诸长泱连忙拦住,转头问戚同尘,“确定在这下面是吧?大概在多深的地方,能确定吗?” “可以。”戚同尘转动八方地动盘,珠子再次滚动,摆出不同的幅度,他很快作出判断,道,“应该在二十丈左右的深处。” “ok,看我的。”诸长泱一边说一边再次启动钻井机,“二十丈是吧?问题不大,我这机子能打到……等等我换算一下,哦,大概能打到三十丈的深度。” 戚同尘、海青山同时一呆:? 凡人境挖井最多一般挖到三丈左右的浅水层,到了三丈以下,空气稀薄,很容易出事,被视作凡人无法触及之处。 所以他们定位到那引发震动的东西还在更深以下的水层里时,第一反应就是以法器将地破开。 结果诸长泱这机器一下子给人挖到三十丈以下? 这都能挖到地府了吧? 直播间: 【艹,钻井机破了法阵不说,还带寻宝的啊??】 【哈哈哈,钻井机立大功!!!】 【最震惊是鳞甲化石吧,原来修真界的异兽也会变化石的吗?!!】 【修真界都地壳运动了,化石不是很正常?】 第72章 鳞甲现世 诸长泱没注意戚同尘和海青山呆滞的样子,径自给钻杆又接了一截,接着启动机器。 钻杆再次旋转起来,坚硬的合金钻头往下破开又一层泥石,泥浆碎石不断经由钻头水眼喷出。 周围群众早就跑到了远处的地方,但谁都没有离去,一个个仍伸长了脖子看着,喁喁私语。 “这仙师的法器真厉害,竟然可以打到这么深!” “不然怎么叫仙师呢!” “别的仙师可没这么大本事,我们以前请来的不是都说咱这的地打不了吗?” 不过多久,钻井机就钻到了地下六十米,即一十丈左右的深处,在钻穿又一层岩层之后,钻头蓦地卡住,再也打不动了。 “下面有一股力量,挡住了钻头。”诸长泱连忙操作机器,把钻杆抽出。 与此同时,地面猛然一晃,发出“轰隆隆”一声巨响,远处的围观群众中有不少人一下没站住,被晃得摔倒在地。 人群一片大乱,但很快地面又平静了下来。 君倏将诸长泱护在身侧:“那个东西要出来了。” 戚同尘和海青山瞪大眼睛看着那不住往外冒着泥水的孔洞,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处。 终于,一道清澈的水柱冲天而起,向上冲出足有三丈高,水花四溅,落在他们的头上、脸上和衣服上。 但两人不敢丝毫移开目光,仍紧紧盯着水柱,但见水柱顶端处,一片约有一尺宽,状若鱼鳞的黑色甲片悬浮其中,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种奇异的光泽。 “鳌鱼鳞甲!!!”戚同尘霍然大叫,“真的是鳌鱼鳞甲!” 夏玦仙姑曾通过古籍记载推测出鳌鱼鳞甲的样子,将其绘制在手札上,所以他一眼就认出这甲片正是他们遍寻多年的鳌鱼鳞甲。 海青山听得师兄的叫唤,却仍是难以置信,抖着嘴唇道:“真、真的吗?师兄,真的是鳌鱼鳞甲吗?!” 他们这趟出来其实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更多还是为了成全司寇洛对夏玦仙姑的一片心意。 来,积金宗无数次远赴玉瑟海,上下求索而不可得,在许多人心里,其实早就认定,所谓鳌鱼鳞甲早在万年前已经随着鳌鱼一起消失,并不存在于当今的大陆之上。 以致当鳞甲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之时,两人竟有些不知所措之感。 诸长泱没有经历过的寻觅,比他们要平静许多,见状还笑着提醒道:“愣着干嘛?赶紧把东西收好啊。” 戚同尘和海青山两人蓦然清醒,赶紧从芥子袋中拿出收取材料的法器,掐诀要将鳞甲收入其中。 但鳞甲中蕴含着十分丰沛的灵力,他们所带的法器一时竟无法取得动鳞甲。 海青山焦急地“唉”了一声:“不行,鳞甲的力量太强了……” 君倏抬眸看了一眼,指诀一点,锈剑寒光一绽,斩向水柱。 凌厉的剑气荡出,将冲天的水柱拦腰一截,但见水柱一凝,顷刻间分作两段,就像巨蛇被斩断了命脉一般,澎湃的力量瞬间消散。 其上一段爆成细雨,不及落下,便在日照中烟消云散,其下一段随着跌落地面,徒留一滩泥水。 黑色鳞甲发着淡淡薄光,飞入戚同尘手中的法器。 戚同尘与海青山同时松了口气,齐齐向君倏躬身致谢。 诸长泱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还是有些不可思议:“这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鳌鱼鳞甲吗?” 这甲片除了特别大之外,其余都显得朴实无华,近看还有点龟甲的质感,并无十分特别之处。 “是的。”戚同尘点头,“唯有鳌鱼遗力,才能使大地撼动。” 诸长泱眨眨眼,突然间想明白了许多事,看着那还在冒着水的钻口,说道:“所以,这个法阵其实并不是什么护城阵,而是用来镇住鳌鱼鳞甲的。” 君倏“嗯”了一声:“鳌鱼乃玉瑟海上古异兽,产自玉瑟海的宝物最能克制其力量,所以才用了血玉珊瑚作为镇物。” 大概当年那位不知名的“仙人”发现此处地下的那层“岩石”实际是鳌鱼鳞甲所化,这鳞甲有一城之广,难以去除。 而鳞甲所在之处,地动频繁,容易生出天灾,难以为凡人所生存。 于是仙人在化石之上开了七口深井,以鲛人所炼的血玉珊瑚为镇物,鳞甲最后的力量所在为阵眼,形成法阵,压制住这蠢蠢欲动的远古遗留。 法阵以强悍之力镇住化石大地,使其不被撼动,因而七醴城数不曾有过地动天灾,得保安宁。 法阵覆盖之处,法器无法触动,亦是为了使阵眼不被破坏,让鳞甲之力再现。 不过七醴城中的居民不知缘由,还以为法阵是为城市所设,将其当做护城之阵。 实际上,是先有了阵法,才在此阵法上聚居而有了七醴一城。 想通此节,一众人俱皆明悟。 君倏回想此前所看的那幅舆图,若有所思:“这方圆数十里数不见地上水源,应当也是鳞甲所致。” 七醴城四周青山合围,本应是水源丰富之地,但城里城外都不见河流湖泊,唯有七口井中有水,正是因为那些水全部被鳞甲所吸纳,汇聚于此处地下。 鳌鱼原是海中异兽,以水为力量之源,鳞甲被镇压之后,便自然而然地将周边的水源全部吸纳过来,试图在水中恢复力量,破开法阵。 血玉珊瑚原可能被埋在地下,是在鳞甲的力量天长日久的推动下,才慢慢露出了井底,而被王泉益意外触及。 也是因镇物之力转移到王泉益身上之后,法阵力量大为削弱,诸长泱这一钻子才能这么容易打下去。 若是在法阵全盛之时,恐怕对凡器也会产生克制。 换言之,若早个数,即便夏玦仙姑早早猜测到沧桑演变前真正的玉瑟海故地,恐怕也很难发现此地的异常。 或者那仅剩的最后一片鳞甲尚未与化石分开,仍是一体之力,又或者已经分离,却陷在极深之处,非分山辟海而不可得,那也是徒然。 可见世间万事万物,多有机缘巧合之处,难以一言以蔽之。 直播间: 【看到积金宗这两位哥这么激动,我也好感动哦!真是太好了!】 【真的,找了几的东西,终于有了结果,他们祖师奶奶一定会很高兴!】 【虽然结局很感人,但是我一想到这个过程,就有种想要胸口碎大石的感觉……】 【而我此时此刻只想问一句,接下来是不是可以看到司寇宗主了?】 退到远处的围观群众本来因地动而惊慌不已,幸好地动迅速平息,才安下心来。 如此远远观察了好一会,确定仙师的法器已经停下工作,没有泥浆砂石继续飞溅,才又鼓起勇气走近前去,探头探脑地看了看那个孔洞。 钻井机钻出的井很深,但井口不大,很难看清井里是什么样子,更放不进水桶。 见诸长泱似乎没有继续打井的打算,一干群众面面相觑,一人鼓起勇气上前:“还请仙师再次发动法器,把这口井打完。” “哦,已经打完了。”诸长泱道。 这话一出,本来激动不已的人群俱是一愣,看向汩汩往外冒水的小孔,沉默了。 仙师这是逗他们玩呢? 另一人祈求道:“仙师,请你再次施法,把井再打宽一点,这么小一个孔,我们没办法用……” “放心,可以的。”诸长泱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管子,“你们原来用的井太麻烦了,做个压水井吧。” 直播间: 【哈哈哈,诸长泱果然从不让我失望!!】 【这个思路好啊,没有自来水的地方,压水井就是yyds!】 【有没有人说一下压水井是什么?】 【哭了,压水井已经是时代的眼泪了吗??】 七醴城的人不知“压水井”是什么,一时都有些茫然。 海青山则好奇地看着诸长泱拿出来的管子,问:“诸兄,这个是什么材料,怎么从未见过?” “哦,这叫聚乙烯,是一种塑料。”诸长泱应道。 他拿出的正是从石脑油中裂解出来的乙烯聚合而成的聚乙烯管,即一般所说的pe管。 塑料不容易降解,大规模泛滥使用很容易造成污染,不过如果控制范围使用在恰当的地方,其利是远远大于弊的。 比如pe管性状稳定,不会生锈不会腐蚀也不容易积垢,就比金属材料更适合做水管。 诸长泱要做的是□□十年代华夏农村地区最常见的压水井,主要构成有井头和井心,下面用一根水管连着地下水层。井心有一个阀门和活塞,活塞连着井头的压手柄,井头还有一个出水口。 活塞和阀门都是一个单向阀,只要按压手柄,活塞就往上提,阀门开启,将下面管子里的空气抽到上面来,其实就是类似打气筒的原理,循环把水管抽成真空以后,水就会在大气压的作用下被抽上来了。 造压水井比造内燃机、钻井机这些简单多了,没有复杂的原理,也没有高精尖的结构和元件,诸长泱连车间都不用,用灵火分分钟就能炼出一个来。 在现代社会,井头下面的水管部分一般用水泥封住保持稳定,现在没有水泥,所以诸长泱用铁炼了一个支架,用来撑住井头的部分,再把井筒填一填,做好密封。 不消多时,一个压水井就完工了。 诸长泱拍拍手:“搞定。” 周围一干民众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井”,更不知怎么使用,一时都只困惑地看着。 诸长泱往旁边看了一圈,冲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孩招招手,“来,小朋友,你来试试这个井。” 小孩神情有些怯怯,最后还是被他母亲带着上前:“别怕,这是仙师。” 诸长泱往井头倒进一些水,接着指挥小孩握住压水井的压杆。 小孩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他的指示,上下压动手柄。 随着压动,空气通过阀门被带了出来,只听“呲呲”几声响,压杆越来越重,过得一会,井头的管口处就涌出一道清澈的水流。 四周“哗——”的一声,轰然出声,小孩也惊奇得直跳脚:“水,有水出来了!” 接着又压了几下,地下水便源源不断地从管口流出。 其余人纷纷围了上来,争着要试一试。 “让我试试。” “诶,真的这样就可以把水提上来!” “这也太方便了!” 那客店的掌柜和跑堂也围在旁边看着,见状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前面说带诸长泱去选打井的位置时,诸长泱说随便哪里都可以。 他打的这种井根本不需要多大的地方,设计更是巧妙。原来从井中取水,需要下桶去提,既费力气,还有些危险,不小心可能会掉下井去。 这种“压水井”却只要压手柄就能取水,不仅简单,还安全得多,小孩子就能使用。 在试过压水井之后,众人再次围着诸长泱道谢,还有人立刻想到要付费让诸长泱到自家院子里打一口这样的井。 这井不占地方,只要家里有块地方就能打上一个,这不比上别处提水方便多了啊。 诸长泱一听付费打井,瞬间就心动了。 机器都造了,顺便包点工程做不过分吧! . 普江论坛 标题:《缥缈恩仇录》之《我在修真界当包工头大赚特赚》更新! 主楼:它来了它来了,它终于又来了!大家期待已久的缥缈大陆系列连续剧终于又更新了!本集剧情连续解锁新地图、新种族、新机器、新法术,一句话总结:诸长泱从不让人失望! 1l:老剧粉火速赶来支持!山风一刀斩你是我唯一的姐!!! 5l:5555可算盘到了,长泱去积金宗后天天上课,好久没整活,剧集都跟着一拖再拖! 7l:刚刚看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22l:我是有时间会追一下直播的剧粉,说真的一路追下来,我真觉得我已经很熟悉长泱的风格了,有时还能预判他的操作。他购入石油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早晚得弄出内燃机,他要打井我也能猜到打井机。但我真没想到还能用打井机破阵,这就真的很离谱! 404l:纯路人,看这个帖子挺热的就好奇点了一下,请问这个剧是什么恶搞剧吗?为什么修仙界会有电喇叭?还有打井机打井????为什么男主最后还做起了包工头?这种剧本到底是怎么过审的? 405l:回404l,这位大兄弟还在用3g网吗?这是普江的位面直播剪辑出来的,无剧本!直播间是这个[链接] 407l:什么?这是直播! 500l:宝子们,本片带着长泱一起上热搜了!工业先驱诸长泱 505l:哈哈哈哈哈,笑死,热搜上好多不明真相的路人在骂长泱ooc,我正在一个个给他们发链接科普。 507l:2333我也,然后每个看了科普的人都马不停蹄网: 第73章 司寇洛 时间紧迫,诸长泱一行人当天就离开了七醴城。 临走之前,诸长泱应城中居民强烈邀请,抓紧时间给城里在几个民宅聚集处打了几口压水井,小赚了一笔钱。 其实镇压鳌鱼鳞甲的法阵被破之后,原来的七口深井就能正常使用了,但是在看到有更加方便安全的压水井之后,城里的居民纷纷移情别恋。 可惜诸长泱实在没太多时间,倒是临走前,又另外给他们打了几个井口,让城里的工匠自行安装。 压水井构造简单,稍微机灵点的工匠一看就能复制。 再就是,鳌鱼鳞甲被取走之后,七醴城地下的鳌鱼之力随之消失,那些原来被吸取聚集于七醴城地下的澎湃水源将被释放。 在他们离开之前,城外的凹地已经隐隐可以看到有地下水渗出。 或许再过不久,七醴城就能和其他城市一样,拥有丰富的河川湖泽,不必再依赖于城中的水井,居民也可以往外沿发展了。 . 从传送阵离开后再转乘飞行法器,到了第二日早,诸长泱一行人终于抵达十里山。 积金宗门内已经通过玉牒得到讯息,一大群人早早等在山门外。 一行人刚一降落,众弟子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全是难以言表的兴奋与激动。 “嗷嗷嗷,你们终于回来了!” “大师兄,你们真的找到了鳌鱼鳞甲了吗?!”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之前还觉得世间早就没什么鳌鱼鳞甲了。” “我也是。” “自然是真的。”戚同尘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这次多亏了诸兄和君兄。” 海青山在旁边迫不及待地大声补充:“我跟你们说,诸兄实在太厉害了,跟他一起历练的这一趟,简直叫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诸长泱:“……” 青山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以及,能不能别光顾着给他吹牛,倒是先把正事办了啊! 这时有人喊了一句:“宗主来了!” 众人闻言纷纷噤声,肃容退到两旁,让出中间的通道来。 诸长泱抬头看去,就见一名身着云袖常袍的男子自大门内走出。 男子身材很高,略有些清瘦,清隽中透着几分儒雅,本是很容易叫人生出亲近之意的相貌,但容色严肃正经持重,唇线绷得紧紧的,显出一派宗主的威严。 此人正是诸长泱久仰多时,却一直未能一睹真容的积金宗现任宗主司寇洛。 司寇洛身后,还跟着数日不见的南容薄。 南容薄摇着折扇出来,冲诸长泱和君倏微微一笑:“诸兄,君兄,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这几日可好生挂念你们啊。” 诸长泱心想得了吧,积金宗那么多弟子都跑出来接人了也没见你现身,倒是跟着司寇宗主跟得挺紧的。 司寇洛眉眼间满布憔悴,显然多日不曾合眼。他走上前来,向诸长泱和君倏深深一揖,郑重道:“此番多得二位少君相助,鄙人铭感五内,切谢切谢。” 诸长泱连忙还礼:“宗主客气了。” 司寇洛心里记挂着夏玦仙姑的情况,便不再多言,转头看向戚同尘。 戚同尘从芥子袋中拿出储物法器,双手捧给师父。 司寇洛接过法器,呼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凝,在众人注视中缓缓将盖子打开,从中取出巨大的黑色甲片,指尖掐诀,在甲片上轻轻掠过,片刻后,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是鳌鱼鳞甲无疑。” 听到他的话,周围一众人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下,齐齐发出“哗”的一声,还有不少人忍不住湿了眼眶。 南容薄亦是暗暗松了口气,欣慰笑道:“仙姑福泽深厚,得偿夙愿,实乃万幸。宗主还等什么,赶紧把东西拿去给仙姑吧。” 司寇洛看了他一眼,仍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只微微点了下头:“嗯。” 旋即吩咐戚同尘接手后续事宜,好生招待贵客云云,自己则带着鳌鱼鳞甲,匆匆赶回夏玦仙姑闭关之处。 南容薄看着司寇洛离去的身影,感慨道:“但愿宗主接下来能好好休息。” 戚同尘无语地看着他,一脸幽怨:“你怎么还没走?” 南容薄一如既往:“就不走。” . 回到房里,诸长泱进入车间,打开控制面板。 这趟行程收获不错,不仅得到了石油这样的战略性物资,直播间也积累了大量的人气值和营养液。 点击提取营养液,气息注入体内,连日奔波的疲倦一扫而空,本来松散如沙的金丹凝得紧实了一些,修为越发浑厚。 不过到了金丹期以后,每一个境界需要的营养液比筑基期翻了两倍,想要进境却没那么容易了。 诸长泱运转了两个周天,将修为归于灵台,这才睁开眼睛。 接着检查库存,仓库里增加了许多新材料,主要是原油以及石油提炼出来的一系列产品。 与之相对的,则是金属以及其他各类矿产原料的短缺。 大型器械消耗的材料太多,造一台内燃机和一台钻井机,一些本来就不太富裕的材料立刻就捉襟见肘了。 托孤蓬的福,铁现在还有一些,但对于很多产品来说,铁其实并不是最好的材料。 如内燃机方面,铝基和镁基复合材料在耐磨性和耐高温上都要更胜一筹,但这两类金属的存量远不够他大量使用。金银一类更是稀缺。 诸长泱深深感受到,只靠废石提炼的矿产量太有限了,造一些小东西还行,想造大一点的机器却够呛,更别说量产。 清点完库存,他调出铁、铝、铜几样主要金属,另有一些锌、锡、镍等用于铸造合金,接着是玻璃丝、石油中炼出来的高分子材料等用于制造漆膜、胶粘剂等,还要做轴承、石墨电刷等等。 准备材料,绘制图纸,点击上传…… 确定图纸审核通过,车间开始启动生产之后,诸长泱缓缓吐出一口气,正准备要退出,就见控制面板上突然弹出一条提示。 【恭喜你的累积直播热度达到互动标准,正式解锁弹幕动能。现在起每天有一次查看弹幕的机会,每次时效为5分钟。】 再看面板上的[弹幕]按钮,果然已经激活,不再是之前被锁定的灰色状态。 诸长泱:!!! 真的可以看弹幕了! 自他穿越以来一直处于单机状态,虽然通过[人气值][营养液]的变化知道自己的行动还在被现代社会的网友关注着,但始终缺了一点真实感。 随着在修真界的时间越长,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甚至连金丹都炼出来了以后,他偶尔还会生出恍惚之感,怀疑自己过去那么多年的经历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就如修真界所说的前缘故梦,不过是幻梦泡影一场。 现在弹幕功能激活,他终于可以看到网友们的发言了! 虽然每天只有短短的五分钟,但这已经足够他和他所熟悉的现代社会再次建立起联系。 诸长泱迫不及待地点击下[弹幕]按钮,密密麻麻的弹幕立刻从面板上飘过: 【我是看了《包工头》后来的新粉,请问这不是直播吗?主播在哪里?为什么画面是静止的?】 【害,又进车间了呗。长泱也真是的,每次造东西都神神秘秘的,我都追了他快一年直播了,到底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说来说去都怪普江这离谱的屏蔽制度,此处殴打管】 【还好这破审核没有影响到长泱的精彩操作,从《橘了》到《捡破烂》再到《包工头》每一集都迭起,让人欲罢不能!】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希望长泱偶尔也给我们直播点炼器过程,不要每次都让我们猜啊!】 五分钟时间转眼即逝,诸长泱还没看明白,弹幕就已经消失,他脑门上不禁飘出一排问号:??? 《橘了》是什么?《捡破烂》是什么?《包工头》又是什么? 这些真的是他直播间的弹幕吗?为什么他一点都看不懂? 不过他没有纠结太久,毕竟都直播这么长时间了,有些梗看不懂也正常。 好在其余弹幕他看明白了,仔细想想,他在镜头下炼器的次数确实比较少。 主要是他就没炼过几个正经法器,做的几乎全是机器。 如此想着,诸长泱离开车间,从口袋中掏出他好不容易攒的灵力材料,准备给直播间观众表演一个灵火炼器。 就当金丹期感恩回馈! 诸长泱一边回忆这段时间学习的炼器知识,一边挑选材料。 这些材料多是他行程中收集的,因为舍不得花钱,要么是自己收集的,要么是材料行甩卖的便宜货,稍微好点的如炽草露、脱梯牙、不灰木这些还是靠着司寇洛的小学作业本从积金宗手里薅来的。 当中最稀有的要数鲛人小王子送他的那瓶鲛人眼泪,虽然应霜泽玩笑说是鲛人打小孩得来的,但市面上并不容易买到。说起来,之前上炽草露一课的时候,岑长老还提过这东西。 诸长泱正琢磨炼个什么东西,南容薄忽然造访。 “诸兄,我是来向你和君兄道别的。”南容薄说道。 “这么突然?”诸长泱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南容薄会在这里赖到戚同尘崩溃呢,问道,“你不等跟司寇宗主修复好关系再走吗?” “那我这辈子说不定都不用回合欢宫了。”南容薄对自己和司寇洛的关系认知非常清晰,笑了笑说,“听说夏玦仙姑情况大好,司寇宗主已经出关,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原来夏玦得到鳌鱼鳞甲,多年来苦炼不成的法器终于得以进展,连带着停滞许久的修为有了小小的突破,居然遏制住了衰竭之相。 现在夏玦继续炼器,司寇洛不用再以自身修为为她渡气续命,全积金宗上下都松了口气。 “这次多亏诸兄,仙姑和司寇宗主得保平安,我也就放心了。”南容薄神色比之先前轻松不少,又说,“正好合欢宫最近新来了一位美貌又聪明的小师妹,母亲已经向我传信十几次,叫我尽快回去,看能不能跟小师妹相中,以后一块双修,免得一直单练。” “咦?”诸长泱诧异,“南容兄还没有双修对象吗?” 他见合欢宫作风奔放,南容薄天天不是在看美人,就是奔走在看美人的路上,还以为他应该和他母亲一样,有着好几位道友呢。 “这不是一直没找到情投意合的嘛。”南容薄说着还有几分忧伤,“要不是这样,我境界早就该突破了。” 南容薄作为合欢宫主的独子,既有上品灵根,功法上又得到了南容烟波的真传,按正常修炼进展,这时间按说最少也该有金丹中期,甚至巅峰了。 偏生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双修对象,合欢宫美貌的师弟师妹其实不少,对他有意的也挺多,但他就是看谁都不动心,硬生生solo了快十年,亏得他天赋上佳,悟性又强,不然现在说不定还在筑基。 诸长泱一直以为南容薄是个花花公子,没想到他原来是个究极单身狗,这跟那些只会在网络上飞裤子的观众有什么区别?! 正在震惊,门外又有一人到访,却是司寇洛。 司寇洛刚从夏玦仙姑闭关处出来,换了身玄纹云袍,专程再过来向诸长泱道谢。 南容薄见到司寇洛,眉毛一挑,笑道:“宗主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待会去找你呢。” 司寇洛不明:“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跟你辞行。”南容薄把刚才对诸长泱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司寇洛听到南容薄说南容烟波要他回去相亲时,脸色瞬间冷了几分。 不过他平素就十分严肃,南容薄没有注意到这微小的差别,仍滔滔不绝地说,“母亲向我再保证,这次入门的小师妹是全烟縠城最美貌的女子,才入门没几天,门里向她申请双修的师弟都要排到山下去了,好几个师妹都险些把持不住,让我务必赶紧回去……” 诸长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房间里的气压好像突然间变低了。 司寇洛不是来向他道谢的吗?为什么脸色越来越臭了? “知道了。”司寇洛冷冷地打断,“这种事不用向我汇报。” 南容薄这才讪讪停下,看他满脸不虞,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司寇宗主气性实在太大了,几年了这气不但一点没消,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 南容薄心里嘀咕,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便熟练地露出诚恳的表情:“宗主,你看这么多年了,咱们之间的心结是时候放下了。我当年跟你说的那些话真的是无心的,我对你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司寇洛喝然打断:“够了,我不想听这些。” 说罢一甩袖子,当场扬长而去。 房中一寂,沉默片刻后,南容薄也怒了,噼里啪啦地抱怨:“诸兄,你讲讲道理,司寇宗主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诸长泱:“……” 等等,司寇洛是来这里干什么的来着? 第74章 鲛人眼泪 司寇洛来去如风,让诸长泱感到一丝丝迷茫。 南容薄抱怨了一通,最后很有骨气地决定:“我最多再向他道两次歉,他气再不消,那我也要生气了。” 诸长泱狂汗。 这位哥的心态也很迷就是了,都决定要生气了还坚持想跟司寇洛修复关系。 谁看了不说一声感人。 “算了,不说他了。”南容薄敲了敲扇柄,视线落到摆满桌子的材料上,故作好奇,“咦,诸兄在炼器吗?” 诸长泱:“……” 话题转移得略有些生硬了哦。 “说起来,司寇宗主这次为救夏玦仙姑损耗甚大,我正想着临行前给他送点补益的东西。”南容薄一边拨弄桌上的东西,一边询问,“诸兄同为炼器师,不知有没有什么建议?” 诸长泱心道我哪知道你们修真界的炼器师都需要些什么,以及你不是准备生司寇洛的气了吗?怎么还想着给人家送礼物? 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话,“红枣枸杞吧,清肝明目补血益气,我以前熬夜就喝这个。” “……谢谢你宝贵的建议,我决定再好好想想。”南容薄嘴角微抽,随手把刚才拿起的一个瓶子放下。 他有些心不在焉,也没留神位置,瓶子有一半落在桌子边缘外,一松手就掉了下去。 南容薄这才猛然惊醒,“啊呀”一声,连忙飞出扇子去托住瓶子。 幸亏他身手了得,扇子轻轻一荡,瓶子便飞回桌上。 不过那瓶口是打开的状态,这一晃荡,瓶里装着的液体还是洒了一些出来。 “诶,抱歉抱歉,”南容薄一拍脑门,“你快看看洒了多少……” “没事。”诸长泱看了一眼瓶子,摆摆手,“就洒了一点。” 南容薄松了口气,展开扇子摇了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什么东西?要不我去积金宗仓库里看看有没有,有的话弄些赔你。” 这话说得,仿佛积金宗仓库是他的自助超市一样。 戚同尘听了想打人。 “不用不用。”诸长泱一头黑线,“这是鲛人送我的眼泪,没什么要紧的……” 话未说完,他忽然“咦”了一声,“南容兄,你的扇子?” “什么?”南容薄循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才发现他扇面上被鲛人眼泪沾湿的地方,正慢慢地浮现出一道道金色的印迹。 “这是什么东西?”南容薄有些莫名,疑惑问,“鲛人的眼泪会留下这种印子吗?” “不是。”诸长泱靠近看了看,“这应该是金墨……” 说到这,他心中忽然一动,想起之前岑长老在课上讲过的一个知识点——金墨加了炽草露可以隐形,而鲛人的眼泪可以使干了的炽草露重新显露痕迹。 “稍等。”诸长泱若有所思,当即从口袋中翻出一把塑料,用灵火原地炼了个喷壶,将那瓶鲛人的眼泪倒进去,然后对着南容薄的扇面均匀地喷了一层。 南容薄初时莫名,但很快就明白了。 随着鲛人眼泪沾湿扇面,他扇面上的金墨印迹也慢慢地呈现出了完整的样子。 赫然是一只简笔大王八。 南容薄:???! “积金宗这些人太过分了!”南容薄大怒,“平时开开玩笑就算了,居然还偷偷在我扇子上画王八!行,我明天就回合欢宫,以后再也不来这破地方了。” 说罢收起扇子,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诸长泱:“……” 今天是没有人能心平气和地从他屋里离开吗? 不过,他隐隐觉得,南容薄扇子上那只王八,很可能并不是积金宗的弟子画的。 炽草露产量有限,普通弟子炼器用到都要申请,谁会舍得浪费在南容薄身上。 再说寻常人等也不太可能在不被南容薄发现的情况下动他的扇子。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诸长泱心里已经锁定了怀疑的目标。 他从口袋中掏出司寇宗主的小学作业本,翻到炽草露那一页,把宗主当年的学习心得又看了一遍: 【可以使兵器产生炽热效果。可以使兵器灵力更加充沛。可以用来画王八。】 当初看到最后这句时,诸长泱还只当是司寇宗主年少轻狂时的恶搞,现在再看,突然觉得这句话很不简单。 宗主不会至今还保持着这个爱好吧? 诸长泱想了想,拿起喷壶,给作业本也喷了一层鲛人眼泪。 如他所料,随着水汽沾湿纸张,泛黄的纸上果然渐渐显现出新的金色笔迹。 正是一只只的简笔小王八,而且画风跟南容薄扇面上那只非常相似。 看来司寇洛的绘画水平上都没进步过啊。 诸长泱心里吐槽,注意到王八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便凑近一看:【岑长老刚刚放了一个屁看来辟谷没辟好好臭】 诸长泱:“……?” 他在脑中回想了一下这两日见到的司寇洛的样子: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再看看作业本上的笔记:放荡不羁! 好家伙,堂堂司寇宗主原来还有两副面孔呢。 怀抱着八卦的心情,诸长泱把其余的笔记全都喷了一层鲛人眼泪,结果居然每一页都有金墨显形。 让人不禁感慨司寇洛当年一定很受门派重视,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使用炽草露,这待遇可不是一般弟子能享受的。 更没想到如今惜字如金的司寇宗主年轻时居然这么活泼又话痨。 诸长泱一边喷眼泪一边津津有味地看起来,笔记没有标点,他还用铅笔断句才看明白: 【烦死了,又要大师兄以身作则,当初就不该那么早赶来报名,这大师兄谁爱做谁做。】 【白长老讲的东西太陈旧了,还不如我来。】 【今日合欢宫到访,好多美人,这才是我应该加入的门派。】 【昆仑比本门还严肃,还好没去,孤蓬秘境也很没意思。】 【不想炼器了,想双修,想找情缘,想找个道侣一起下山历练。决定了,过两日就申请退宗。】 【师父又来关心我,真烦,这样我怎么退宗。】 【明天小考,随便炼一个东西好了。】 【为什么又是我第一?这些没用的师弟师妹,决定了,等下就去找个师弟打一顿。】 【又有宴席,最烦这个,吃得不痛快,东西还不好,愿岑长老不要再放屁了。】 【大事不妙,师父好像想让我做下一任宗主,师弟师妹能不能争气点。】 【永昼天拽个屁,跟谁没炼过神器一样,我今晚就炼一个。】 【哈哈,还是老子赢了,永昼天滚蛋。】 【噩梦成真,师父真的要让我做下一任宗主,再找个没用的师弟打一顿。】 【日,积金宗需要我。】 【不能辜负师父。】 【今天开始做真正的大师兄。】 【要担当起大师兄的责任。】 【不找情缘了,耽误修炼。】 【要有威严。】 【要有责任。】 【要严肃。】 【就这样吧。】 …… 笔记写得很散乱,大概是随时想到就顺手记上一笔的,中间穿插着若干简笔王八和对门中各位长老的吐槽,还有不少脏话,不过这些都集中在前半本。 后半本写的东西慢慢变少,看得出司寇洛没什么心思继续开小差,偶尔一记,多是教训师弟师妹后的感叹。 诸长泱逐句看完,久久说不出话来。 万万没想到,司寇宗主当年居然是这种画风。 工作,把人变得面目全非。 以及岑长老辟谷看来真的辟得不太好。 直播间: 【靠靠靠,震撼我妈!司寇洛以前居然是这样的人!!!】 【不止以前吧,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怀疑他现在也是这样的人,只是为了维护宗主的形象,一直压抑着本性而已!】 【啊啊啊,我不太会看繁体字,司寇洛写了什么?求总结!】 【实不相瞒,之前看到他那句“画王八”的笔记时,我就觉得此子不简单!】 【说起来,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对南容薄态度很奇怪!】 【你们才发现啊!我早就觉得有问题了,积金宗上上下下一副南容薄对司寇洛十恶不赦的样子,但是南容薄还能在积金宗出入自由,一住这么久,这肯定是有人默许的,而且还得是很有身份的人,你们觉得能是谁?!】 【谢谢,磕到了磕到了!天哪我太惭愧了,居然这么久都没发现这两人有问题,都怪诸长泱天天骚操作,搞得我目不暇接,磕糖能力都下降了。】 诸长泱还没从司寇洛的笔记里回过神来,就见门外又来了一人,却是戚同尘。 诸长泱连忙把笔记收起,起身相迎。 戚同尘一脸喜气洋洋,说道:“诸兄,我师父刚刚吩咐下来,明日在正殿中设宴,答谢你和君兄此番鼎力相助,请二位务必赏脸。” 诸长泱微微一愣:“不用这么客气……” “哪里,这是应该的。”戚同尘摆摆手,喜滋滋地继续道,“正好南容薄要回合欢宫了,顺便给他送行,一举两得。” 说着还不忘吐槽,“谢天谢地,他总算想起来回家了,这两日师父一出关,我头都大了,师父肯定不想看到他。” 诸长泱:“……” 曾经他也天真地这么认为,现在嘛,他觉得还真不一定。 你们师父年轻时可是一心想进合欢宫呢。 不过从戚同尘和积金宗一众弟子平日提起宗主的态度来看,司寇洛无疑是很有威严的。 想来这位宗主确实当得很尽责。 戚同尘继续说宴席的事,诸长泱听得心情复杂,想到司寇洛笔记中对宴席的吐槽,忍不住打断他:“我觉得宴席太严肃了,没什么意思,要不我们做个简单的自助party吧。” 不待戚同尘应话,外面传来君倏的声音:“自助爬梯是什么?” 诸长泱抬头,就见君倏慢悠悠地进来,脚下还跟着一只花枝招展的黑猫,不禁挑了下眉,略带欣慰地说:“原来你去遛猫了啊,我还以为你在睡觉呢。” 君哥以前可是天天打盹,能不动就绝不挪一下的人,现在居然主动遛起了猫,这变化不可谓不大。 君倏却幽幽看了他一眼,语含控诉:“你一直在炼器,我一个人怎么睡?” 诸长泱:? 等等,这话什么意思? 还没琢磨明白,戚同尘又在追问爬梯的意思。 诸长泱只好暂且按下心头的异样,简单解释了一下。 戚同尘第一次听说这种宴席方式,惊奇之余,免不了有些怀疑,“这、这能行吗?” 诸长泱笑眯眯道:“试试看嘛。” 君倏睨了他一眼,跟着点头:“试试嘛。” 开发商:“喵喵喵。” 戚同尘:“……” 这一家三口是不是太默契了,这异口同声的,根本让人无从拒绝。 . 普江论坛 标题:速报!点击就看修真界party! 主楼:宝子们,诸长泱今晚要在积金宗开趴体了,现在正在施工中,感兴趣的千万别错过今晚的直播。[直播间链接] 1l:party?修真界?刚想说这俩词搭吗?点进来一看是诸长泱啊,哦,那没事了。 5l:高中生刚拿回手机,好久没看直播了,有点看不懂,长泱又搞什么骚操作了吗? 10l:就标题的字面意思。 33l:?????真带着人修真门派搞party?修真界那些人能接受?不觉得有问题吗? 35l:哈哈哈哈哈,有问题也不能说出来了,长泱帮他们太多了。 66l:淦,光想想就觉得画面好美,我今晚一定准时去看! 第75章 派对 在论坛帖子的宣传下,许多网友都得知了诸长泱要在积金宗开派对的消息。 到得晚间,直播间人数渐渐多了起来,弹幕十分热闹: 【怎么乌漆嘛黑的,说好的趴体呢?还没开始吗?】 【一段时间没看直播了,听说主播把内燃机都造出来了,真的假的?】 【笑死,我下午抽空来看了一眼,差点以为走错地方,好好一个炼器大宗,愣是被长泱搞成家具厂,我看那些工作人员都是懵的。】 【别说这些修真界的人,我看着都晕,还不知道成果怎么样呢。】 月上柳梢。 积金宗众弟子陆陆续续到达距离正殿不远的一处空地外。 他们原先收到通知,说今日在正殿宴请诸长泱和君倏,作为答谢,本来都准备好宴服了。 不料临出发前,戚同尘又给大家传了新消息,说宴席延到晚上进行,地点改在户外,让大家轻装前来即可,不必太隆重。 这可是稀奇事,从来宴席多是在午间进行,毕竟夜间照明不便。若是选在晚上,则要在室内,方便烛火照明。 像这样又是在晚上,又是在室外,还真是从未有过。 众弟子都在猜测,莫不是诸长泱准备用手电筒给大家照明,若是如此,那可要不少手电筒。 此时宴席还没开始,一群人站在宴会地点外面,隔着一道门墙,见到里面黑黢黢一片,都有些疑惑。 “诶,怎么还没掌灯?” “也没看到手电筒的光。” 有人玩笑道,“不会叫我们摸黑吃席吧?” 正说着话,有人喊道:“宗主来了。” 众人纷纷噤声,让出路来,司寇洛玉冠云袍,一丝不苟,款款走来。 戚同尘随行其后。 走到近前,司寇洛停下脚步,先是环顾一周,不见某个成天招猫逗狗的身影,唇角不由微微绷了一下,这才看向其余人,纳罕地问:“怎地不见灯火?” 先时戚同尘回禀,说诸长泱想自己安排宴席,做什么“自助餐会”。 司寇洛口中说道这形式太随便了,不伦不类,行动上却并没有阻止,还给了一道令牌,让诸长泱随意遣用门中弟子协助。 不过诸长泱并没有调用太多弟子,只是找了两人帮忙布置会场,其余都是自己带着解理和君倏完成的。 所以其他人现在都不清楚现场到底是什么情况。 戚同尘倒是来看过一眼,但也没看出所以然,反而生出几分担忧。 主要是诸长泱做得实在太随意了。 就把桌子随便地拼在一起,其余椅子随意摆放,至于座次、席位的安排更是一概没有。 戚同尘倒是不介意这些小节,但他师父行事一向严谨,只怕会不高兴。 此时听司寇洛问起,戚同尘不免有些惴惴,含糊应道:“灯火是诸兄自行安排的,具体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司寇洛眉间轻蹙,正要用神识探寻场地的情况,就见诸长泱从墙的另一侧走出:“咦,大家都到了啊。” “诸兄,可算见着你了。”戚同尘松了口气,忙上前询问,“我们刚还在说怎么不见灯火,这么大的地方,要点的灯恐怕不少,可是需要大家帮忙?” “不用。”诸长泱笑了笑,摆手道,“因为新机器需要调试一下,所以耽搁了点时间。” 戚同尘眨眨眼:“新机器?” “对。”诸长泱点头,“造了台发电机,刚好今晚能用上。” 他先一日在车间上传的,正是柴油发电机的图纸。 灵力电池虽然方便,但炼制不易,既然有了石油,当然还是搞一台发电机比较方便。 正好材料还够用,车间很快就生产了出来。 积金宗众人从未听过“发电机”,一时不明所以,不待再问,诸长泱已经一挥手,“大家都过来吧。” 众人见状,只能暂时压下疑惑。 司寇洛走在最前,戚同尘和其余弟子紧随其后,众人跨过拱门,但见对面漆黑一片,不见任何火光。 正待细看,诸长泱向角落一处打了个手势,君倏便按下一个按钮。 只听“啪”一声轻响,现场光芒大绽,瞬间将全场照得一清二楚,直如白昼。 所有人:?!!! 这里原是积金宗的练功场,四下平阔,唯有周围留着一圈古树。 但见古树之上,赫然挂着一串串发光的琉璃球,这些琉璃球与手电筒的头部应当是一个炼法,也就是被诸长泱称为“灯泡”的东西。 不过这些“灯泡”比起手电筒上的灯泡大上许多,约有拳头大小,绽放的光芒也明亮许多,一颗就足够照亮一室之广。 而此时每棵树上都挂了得有十来颗的样子,每颗灯泡之间用一条材质奇怪的“线”连成一串。 除此之外,空地的上方还纵横交错拉了好几根“线”,线上同样挂满灯泡,这些灯泡个头小一些,但比起树上那些更引人注目。 因为这些灯泡都是彩色的! 积金宗的炼器师对材料都很敏锐,很快看出那些灯泡的颜色主要来自于外面那层琉璃,并非多奇特的功法,但不可否认,就是这样一点小小的改变,让这些灯泡一下子变得绚丽了起来。 这些修真界的土著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 在此之前,唯有永昼天的长明天灯,能够光耀千里,在夜间照亮一城。 而这些挂于树上空中的灯泡,明明都只是凡物,竟也能将夜作昼,甚至还能变幻出如此多彩的色泽,直如天宫霓虹。 这叫他们如何能不惊叹。 就连司寇洛都不禁被这奇丽的景象所摄,不过只是短短一瞬便回过神来,随即放出神识,探向君倏所操纵的机器。 这一探,心头顿时微微一讶 那机器结构十分复杂,即使以他对炼器的理解之深,也难以分辨得清楚。 只察觉到当中有跟“猛火油”非常相似,但比猛火油纯净的东西在燃烧,燃烧使空气膨胀,推动着机器中的一系列结构不停转动。 那些结构严丝合缝,巧妙结合,不知是什么原理,机器便产生了一股力量。 这力量对修真界来说不算熟悉,但绝不陌生,正是“电”。 这种“电”与雷雨天气的“闪电”很像,不过闪电被认为天道所赐,与天地之间的灵力有着某种相似,特定情况下可以互相转换。 原来这种力量对修真界而言是非常神秘且难以获得的。 直到诸长泱横空出世,“电”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创造之中。 以前因为诸长泱用的“电池”为灵石所炼,司寇洛还以为这种力量来源于灵石的灵力。 但现在诸长泱用的是一台使用“猛火油”这种凡物的机器,竟也能“发电”,而且电量比之电池所产生的还要更加强劲。 这个发现,叫司寇洛不得不暗自心惊。 他不知道别的人有没有察觉到诸长泱所使用的“电”与天道所赐的“闪电”间的相似之处,但他很清楚,诸长泱对于“电”的使用,绝对不止目前所见到的这些。 诸长泱的造物思路与修真界全然不同,更多时候是从凡人的角度出发,但这种造物,对于修真界却有着近乎仙器的影响。 司寇洛还在思索的时候,他身后的一众弟子已经“哇哇”地叫嚷开了。 “这是什么情况,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宴席?” “这该怎么坐啊?菜怎么上?” 灯光将空旷的场地照得亮如白昼,现场布置一览无疑,却是一种从所未见的宴席方式。 只见空地两侧,一张张八仙桌排在一起,连成两排长桌。 桌上摆着的不是大家平时熟悉的那种盘子,而是一个个一尺多长宽的大盘,盘中装着各种糕点果品和烹饪好的菜肴。 有些菜肴是大家认识的,如猪羊、鱼虾、鸡鸭等日常食物,以及一些比较珍贵的灵果灵兽。 有些食物看起来却很陌生,食材看着很眼熟,但做法从未见过,叫人一时难以分辨。 另一边的桌上则摆着一排桶状容器,这些桶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不是琉璃,却呈现透明的状态,可以看到里面装着各种饮品。 跟菜肴一样,有些饮品是大家熟悉,如甘豆汤、姜蜜水、沉香水、灵泉甘酿之类。 有些饮品却从未见过,看着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 这些桶的上方盖得严严实实,下方都用一个架子架着,最低处还接着一根弯曲的小管,不知作何使用。 此外还有一张桌子装着干净的空碗碟和筷子、杯子等物。 如此,所有吃食饮用,全都放置于场地两侧,而空地的中间处,只随意摆了一些约三尺宽的小圆桌,每张桌子配着几把带靠背的椅子。 这些桌椅,正是诸长泱从积金宗调用的那两名弟子打造的。 这些炼器师平时都是炼灵力材料,突然让他们用普通木材做桌子凳子,还有些不习惯。 当然,这些工作对他们来说比炼器简单多了,做起来飞快,一天时间就做了上桌椅。 两个人的生产力堪比现代一个家具厂。 诸长泱见大家茫然的样子,拍了拍手,笑道:“座位不固定的,大家随便坐,想跟谁坐就跟谁坐,想站着也行,要吃什么自己拿。” 说罢自行拿了个空盘和空杯,先走到长桌旁边,夹了一些菜肴到盘中,又把空杯放到那些装饮品的桶连着的那根小管下,拨了一下管上的一个机关,桶里的饮品就“哗哗”流到杯中,装满后再把机关拨回去,饮品便不再流出。 十分方便。 积金宗众人:懂了,就是升级版伙房打饭。 大家迅速领悟到自助餐的真谛,各自散开,拿盘子的拿盘子,拿杯子的拿杯子。 不过很快,大家就感受到了这种宴席的好处。 太自在了! 跟寻常的宴席要规规矩矩地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不同,这种宴席可以随意走动,想跟哪个师兄聊天就跟哪个师兄聊天,想跟哪个师妹说话就跟哪个师妹说话。 若有谁起了个有趣的话头,旁的人都可以随时加入,不用像平常那样顾及着各种繁文缛节。 食物也很有趣,除却寻常宴席的菜肴,诸长泱还教厨房做了一些从未见过的东西。 当中最受欢迎的,莫过于一盘切成一块块小三角形的“奶油蛋糕”。 那些花花绿绿的饮品,则是各种加了冰块和冰糖后捣碎的果汁,一些果汁中还调了茶水,风味极佳。 这些仙门弟子平时都尽量克制口腹之欲,甚少大吃大喝,此时却都忍不住被这些香甜浓郁的食物所吸引,排着队拿蛋糕盛饮品。 便是辟谷多时的,受到这样的气氛影响,也情不自禁盛上一杯甘酿,跟要好的朋友互相碰碰杯。 随着大家渐渐习惯这种宴席模式,现场气氛越来越热络,有些关系好的同学还互相打闹了起来。 如此灯火通明,言笑晏晏,直把栖鸟也惊飞了起来。 戚同尘看到师弟师妹这么开心,心情也不自觉轻快起来,不过立刻又想到司寇洛,不禁有些担心。 他师父恐怕不会喜欢这样的场景。 戚同尘便想去看司寇洛的反应,却发现司寇洛不知何时不见了人影。 难道太生气先走了? 戚同尘更加紧张,赶紧又仔细找了一圈,终于在灯影掩映中找到了一抹熟悉衣角。 然后他就愣了一下。 只见司寇洛趁着无人注意,竟然悄无声息地藏身到一棵树上,就那么倚着树干坐着,懒洋洋地看着树下闹哄哄的一片。 一只脚甚至还吊儿郎当地垂着,神情颇为愉快。 戚同尘:?? 这人是谁,为什么长得跟他师父如此相似?!! 戚同尘怀疑自己出了幻觉,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去确认清楚,边上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琴声,众人下意识看去,原来是诸长泱搬出了一台留声机,放上了黑胶唱片。 播的还是江徽的原声大碟。 有了bg加持,氛围瞬间拉满,还有人起哄让一个擅歌的师弟唱一首的。 司寇洛本来只是在树上看着,见状一跃而下,在阴影处落了地,不过一走到灯光里,立刻又换上平时的正经模样。 暗中观察的戚同尘:!! 确定了,真的是他师父! 直播间: 【艹啊,我光知道长泱要搞buffet,没想到搞得这么到位!】 【这灯光,这布置,这bgy吗?】 【讲道理,古装主题party还真不能这么违和!】 【哈哈哈,只有我觉得好喜欢吗!他们看起来好开心啊,看得我嘴角都跟着上扬了!!】 第76章 鸡尾酒 积金宗众弟子越玩越嗨,结果就是诸长泱寸步难行。 不管是谁看到他都要拉住聊上两句,从手电筒聊到电饭锅,从钻井机聊到发电机,让他恍惚间生出了一种自己其实是在器械设备展会交流现场的感觉。 特别是海青山,从七醴城回来后这两天一直忙着后续工作,没来得及跟师兄弟们好好吹牛。 这次party算是给了他发挥的机会,手上一杯珍珠奶茶,滔滔不绝地从琅珠城讲到七醴城,中间添加了若干自己的心得感受,词汇量还特别贫瘠。 来来去去就是“诸兄太厉害了”、“我当时心里咯噔一跳”、“不可思议”这几句。 让人非常想建议积金宗适当提高一下文化课的水准。 关键捧场的人还很多,解理就是最大的气氛组,不仅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大声欢呼伴奏,诸长泱很怀疑他是不是想要趁机炒火师门的新机器。 诸长泱被拉着听了一会,只觉得脑仁都疼了起来,情不自禁想起一些网友现状,道:“青山兄,我想你当时内心应该是一种‘卧槽’的感觉吧?” 海青山一拍大腿:“卧槽,就是这种感觉!” 诸长泱:“……” 直播间: 【卧槽,感觉有被内涵到!】 【诸长泱是不是故意的![怒]】 诸长泱揉了揉脑壳,趁着大家被海青山的《玉瑟海历险记》吸引,赶紧从夹缝里溜了出来,习惯性地往四下张望了一圈,终于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他的小尾巴。 君倏径自坐一张小桌子旁,把开发商按在大腿上狂撸猫头,一副聊赖的样子,与周围热闹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恍然如局外人一般。 诸长泱心头一动,一直以来对君倏的微妙感觉再次浮现。 从第一次相遇被君倏碰瓷之后,两人就一路形影不离,如果只是两个人相处,诸长泱一定会觉得君倏是一个很喜欢交朋友的人。 但实际上,君倏对除了他以外的人都非常冷淡,哪怕在积金宗待了这么长时间,跟积金宗一众弟子的关系仍然非常疏离。 此时在这种热闹的氛围下,依然跟所有人保持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诸长泱有时候甚至觉得,君倏比他还要更像从另一个世界穿越来的。 当初两人萍水相逢,结伴上路更多是基于安全的考虑,所以即使注意到这一点,诸长泱也从来不过问。 现在却有些不同,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君倏对他来说已经不再只是一个武力高强的“驴友”。 如此细细一想,诸长泱突然间意识到,他对君倏的身份来历,至今都一无所知。 这感情基础属实有些薄弱了。 诸长泱自我反省了一下,想了想,走到餐台边。 餐台上有冰块、香橼、话梅等物,都是诸长泱让厨房准备的,可以用来加在饮品里,增加风味。 不过他没有倒饮品,而是从口袋中拿出一瓶白酒。 君哥看起来情绪不是很高的样子,给他弄点酒精助助兴好了。 修真界的酿酒工业不太发达,与跟华夏宋以前的年代比较接近,凡人境所产基本以黄酒为主。 修真界的酒要好上许多,称为灵泉甘酿,但重点在于富含灵力的泉水,酿造方法跟凡人境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 至于高度数的蒸馏酒,诸长泱只在宫羽城的时候,在一个域外之人那里见过一次白酒。 其他洲域却尚未出现这样的酒。 诸长泱拿出的酒是自己在车间蒸馏的,因为经常要准备一些酒精做清洗剂、溶剂等,就顺便弄了点白酒。 其实有朗姆酒、威士忌、伏特加这些更好,不过他平时不喝酒,自然不会酿制这些,反正白酒也勉强凑合。 先把话梅放进杯子里,用热水泡开,再用冰块冷却,最后加入白酒。 如此,一杯简单的特调鸡尾酒就做好了。 诸长泱浅尝了一口,感觉还不错,白酒的辛辣被冰水稀释后柔和了许多,还有话梅微微的酸味。 想了想,又切了一片香橼,也就是柠檬在杯沿上作装饰,这才拿着朝某个人走去。 “你的花是不是戴歪了?”君倏把开发商猫头搓了个透,差点没把它搓秃,心里的郁闷还是半点没缓解,于是突发奇想,“我给你重新打扮一下吧!” 说着一把按住猫头,把它脑门上的绢花摘下来,作势就要往尾巴上扎。 “喵喵喵!”开发商碳脸惊恐,试图逃走,却根本挣脱不开。 关键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一把将它捞走,“干嘛欺负小猫咪?” 君倏抬眸睨了他一眼,幽幽道:“你不用跟那些人聊天了吗?” 诸长泱:“……” 君哥这语气,仿佛被冷落了一样。 诸长泱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一时却想不明白,不过一些惯性让他熟练地拍马屁:“他们哪有你重要。” 君倏:“哼。” 这就是没事了。 诸长泱心中暗笑,顺势在君倏旁边落座,把特调鸡尾酒往他面前一放:“这个给你。” 君倏看了一眼装饰得花里胡哨的杯子:“这是什么?” “我专门给你调的酒。”诸长泱扬了扬眉,揶揄道,“今天你辛苦了。” 日间筹备宴席的时候,君倏一直待在他旁边。 当然,就只是看着,让君哥动手那是不可能的。 以致那两位负责做家具和布置现场的积金宗弟子非常迷茫,一度疑心君倏其实是在监工他们。 诸长泱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为了让君倏稍微有些参与感,还把最后拨动电灯开关的关键工作留给了他。 虽然工作量上不甚起眼,但对君哥本人来说,已经非常难能可贵。 他可是一个下午都没有打盹呢! 君倏睨了诸长泱一眼,一脸深以为然:“你知道就好。” 也就是诸长泱,换作别人,他才没这个耐心。 诸长泱:“……?” 君哥怎么还是这么会顺杆爬?! 诸长泱又好气又好笑,心知不能跟君倏较真,只好附和地点头:“知道了,君哥待我如初恋,我太感动了。” “你又胡说八道,”君倏脸色微微一僵,有些不自然地反驳,“什么初恋?!” 诸长泱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赶紧安抚,“害,就是一个比喻,没别的意思。” 把刚拿来的那杯饮品往他面前推了推,“喏,敬你一杯。” “哼。”君倏脸色稍弛,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 下一秒,他眉毛微微一动,一仰头把剩下的鸡尾酒全部喝光,然后把空杯子往诸长泱面前一推,“我还要。” 诸长泱汗了一下,提醒道:“哥,这是酒,不是珍珠奶茶。” “那又如何?”君倏满不在乎,“反正都是喝的。” 诸长泱竟无法反驳。 也罢,反正这些修士的身体素质都很好,摄入点酒精问题应该不大。 “行,我再给你调几杯。”诸长泱起身返回餐桌旁。 既然君倏喜欢,索性就多调几款,什么蛋黄加糖浆,石榴汁加柠檬汁,根据现有的材料随性增减。 至于好不好喝,那就见仁见智了。 正在操作,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你在做什么?” 诸长泱回头,才发现司寇洛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视线落在他的动作上,“这是酒?” “对,调酒。”诸长泱应道,余光看了他一眼,像是不经意地随口一问,“今晚这样搞,司寇宗主不会介意吧?” “无妨。”司寇洛语气淡淡,但如果仔细看,就会注意到他眼角带着一丝罕见的笑意。 顿了一顿,又说,“以后积金宗再有宴席,还可以这么安排。” 诸长泱这才松了口气,正好调完一杯酒,就顺手递了过去,“宗主要不要试试?” “好。”司寇洛对这种做法十分陌生,但还是爽快地接过去喝了一口,接着眼睛微微一亮,“不错,没想到酒还能这么做。” 说罢又喝了一口。 诸长泱见状提醒道:“宗主注意点,这酒喝的时候不觉得,后劲还挺强的。” “哦,是吗?”司寇洛看向桌上的白酒,“这酒似乎与凡人境的不同,是你自己酿的?” “自己酿算不上,不过是我加工过的,比凡人境的酒烈多了。”诸长泱简单解释了一下,“你喝的这杯加了果汁冰块,盖掉了辛辣味,不小心就会喝多了。” “原来如此,这酒倒是有趣。”司寇洛看着白酒,若有所思,“你这酒还有没有多的?可否给我一瓶?” 诸长泱闻言有些意外,他以为以司寇洛的行事,平时应该甚少沾酒才是,居然会主动提出要白酒。 心中疑惑,但只是一瓶白酒,也不好多问,便笑道,“当然,我这还有一些。” 调好了酒,诸长泱正要回去找君倏,肩膀忽然被人用扇柄敲了一下,“诸兄,你这自助爬梯挺有意思的啊!” 诸长泱冷不丁给吓了一跳,一口饮料差点没喷出来,拍着胸口道:“南容兄,你怎么现在才来?” “当然是有事。”南容薄睨了司寇洛一眼,把诸长泱拉到旁边,压低声音道,“我趁着大家都来参加你这宴席,偷偷把平时老针对我那几人房里搜了一遍,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敢在我扇子上画王八。” 诸长泱:“……” 你们修真界的人是真的很记仇。 轻咳一声,问道,“所以,查出来了吗?” “没有。”南容薄忿忿道,“积金宗这帮孙子倒是有点本事,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诸长泱心道那确实,都当上宗主了,这本事可不是一般的大。 “但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南容薄敲了敲扇柄,续道,“既然这样,就按戚同尘处理好了。” 诸长泱:“噗。” 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戚同尘说点什么,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踌躇了片刻,还是选择了闭嘴。 算了,反正戚同尘这锅是为他师父背的,也不算太冤枉。 而且南容薄明日就离开积金宗了,下次再来的时候,这气应该就消得差不多了。 南容薄骂了戚同尘几句,又拉着诸长泱尬聊,不过聊的内容极其生硬,呈现出一种非常明显的没话找话状态。 一边说眼神一边四处乱飘。 不一会,诸长泱就明白过来了,南容薄哪里是想跟他聊天,就几分钟时间,他那眼神往司寇洛身上瞟了起码十几次。 诸长泱实在搞不懂这两人的情况,也不想搅入,便赶紧找了个借口,端着调好的鸡尾酒溜了。 诸长泱一走,南容薄这才慢吞吞地看向司寇洛,故作惊讶:“啊,司寇宗主,原来你也在啊?不好意思刚刚没看到。” 诸长泱还没走远,听到他这一句,瞬间狂汗。 这破演技,还不如娱乐圈那些流量小鲜肉呢。 “嗯。”司寇洛也不恼,抬头看了南容薄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递过来一杯装饰着香橼片的饮料,“我调的酒,敬你一杯。” 一听到酒,南容薄脑中立刻播放起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整个人微微一僵,讪笑道:“酒就不喝了吧……” “这个不要紧,里面加了很多水和冰块,喝一点没关系。”司寇洛将杯子放到南容薄手中,目视着他,眼里浮出一点笑意,“你明日就要回去了,就当我为你送行。” 南容薄很少看到他露出这种眼神,一时难以拒绝,再看杯中,确实加了很多水和冰块,还有果汁之类的东西。 稀释成这样,应该喝不醉吧? 南容薄心中稍定,便也笑了笑,“好,既然是你敬的,那我就喝了。” 说罢一饮而尽,接着“咦”了一声,“口味还不错,甜丝丝的。” “是吗?”司寇洛微微一笑,又递过来一杯,“那再试试这个。” 这是诸长泱刚才做的另一种调法,加了大量石榴汁,酒的味道被盖得很淡。 南容薄斟酌了一下自己平时的酒量,觉得这点酒应该问题不大,于是又再喝下。 …… 诸长泱把鸡尾酒端给君倏,君倏顿时两眼放光:“还有这么多种做法啊!” “是啊,你慢慢品尝。”诸长泱有些好笑,又去拿了些吃的过来,“别光喝酒,也吃点东西。” 虽然不知道修士喝酒伤不伤身,但吃点东西垫着总是没错的。 君倏看了他一眼,默默插了一块蛋糕,送到他的嘴边:“你也吃点。” 诸长泱:“……?” 怎么又来这招?君哥表达友情的方式是不是太单一了? 正在无语,忽然场中传来海青山的惊叫:“南容薄,你在做什么!” 大概是太过于惊讶,那叫声堪称撕心裂肺,瞬间将全场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诸长泱循声抬头,精神顿时一振。 众人目光聚集之处,赫然是司寇洛和南容薄二人。 而南容薄的手,正紧紧抓着司寇洛的。 十指紧扣。 所有人:!!! 直播间: 【???这是什么情况!】 【啊啊啊,发生什么事了?!!】 第77章 轻薄 本来两个大男人牵个手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主角是司寇洛和南容薄就不一样了。 积金宗一众弟子都被南容薄以前的操作搞出了ptsd,此时一见这情景,顿时都麻了。 所有人心中同时蹦出一个念头——完了,他们宗主又又又被南容薄轻薄了! 南容薄脸上却是一片空茫,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一会,才后知后觉注意到大家似乎都在看他。 “看什么看!”南容薄瞬间想起被画王八的怒气,不甘示弱地骂了一声,接着才循着众人的视线,慢吞吞地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握着一个人的手。 南容薄:? 这谁?手还挺好看的,修长匀净,如竹如玉,这不就是师弟师妹们常说的那种适合抓床单的手嘛。 南容薄情不自禁地试图浮想联翩,但因为脑袋不太清醒,根本想不出具体的画面,只好作罢,继续沿着那手掌往上看。 云袍广袖,宽肩长颈,是个美人……啊,是个熟悉的美人。 司寇洛任由南容薄抓着,并不推拒,只直直地凝视着他,眸色深沉,脸上却和平常一样波澜不惊,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南容薄被那深沉如海的眸子看着,只觉得心头一阵躁动,眨了眨眼,情不自禁地脱口说道:“司寇宗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双修?” 此话一出,直如平地惊雷。 现场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简直难以置信:!!! 南容薄怎么敢的啊! “岂有此理,南容薄,你还不快放开我们宗主!”一名弟子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就要把南容薄拉开。 不料南容薄没动,反而是司寇洛先动了,脚下一转,拉着南容薄退了一步,避开那弟子的动作,淡声道:“他醉了。” 这哪里需要说明,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来南容薄喝了酒,但这不是他能对司寇洛大放厥词的理由! 凡事可一可再不可,何况还是这种事! 这是把他们堂堂积金宗的宗主当成什么了! 若然传了出去,以后他们宗门还有什么颜面立足修真界? 他们宗主又该如何面对外界的目光?!要知道,他们宗主素行谨严,一向爱惜宗门声名,在整个修真界都是如高岭之花一般的存在。 结果这高岭之花,竟然让南容薄这无形浮滑的浪荡公子采了回! 回!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人气冲冲地谴责:“南容薄当初明明亲口说过,不会再在宗主面前喝酒的!” 南容薄第二次对司寇洛出言不逊之后,积金宗上下都十分生气,但是司寇洛本人没有表态,其余一干人等也不好多说什么。 后来南容薄每每找借口到积金宗作客,试图跟司寇洛修复关系,积金宗上下自然很不欢迎。 为表诚意,南容薄曾郑重表示,以后绝对不会再在司寇洛面前沾一滴酒,一定时刻对司寇宗主保持着最崇高的敬意。 这种话自然不能说动积金宗的人,但司寇洛下令不许阻拦南容薄往来,门下弟子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当时还有人私下不忿,觉得宗主太也顾及门派间的情谊,这都忍了下来。 那南容薄平时对外那么嚣张,何曾理会别人的看法,偏偏时不时就要来积金宗一趟,分明就是另有所图,怕不是对宗主还心怀不轨! 果不其然,南容薄装了那么久,终究还是暴露了。 一众弟子又惊又怒,见南容薄还抓着司寇洛不放,只觉得心痛不已。 这可是他们宗主!他们清清白白备受尊崇的宗主! 一名弟子忍无可忍地上前一步,说道:“宗主,不如今晚就把他送回合欢宫吧,弟子愿意担下这项工作。” 其余人迭声附和:“对对对,赶紧把他送走。” “这次一定要跟南容宫主好好说道说道,合欢宫若不将他好好惩处一番,我们绝不善罢甘休!” “以后绝不能再让南容薄踏进本门一步!” 众人七嘴八舌,恨不得立刻杀到合欢宫求个公道。 有人注意到平时走在维护师父第一线的戚同尘一直没有开口,赶紧推了他一把,“大师兄,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戚同尘“啊”的一声,像是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南容薄,又看了看司寇洛,竟然没有挺身而出,反而有些讷讷:“这、这个……还是由师、师父做主吧。” 旁边的弟子顿时更心痛了。 看看,把一贯最利索的大师兄都气得大舌头了! 但戚同尘这么说也不无道理,这事怎么处理,到底还是要看宗主的意思。 于是大家目光又转回司寇洛身上,巴巴地等着他一声令下,就把南容薄绑回合欢宫去。 该说司寇洛不愧是一派之主,这种情况下,脸上居然还保持着平静,半点没有恼怒的意思。 终于,在所有人的目视之中,他缓缓开口:“既然南容薄已经第次提出这个邀请,那我只好认真考虑一下了。” 众人:????? 等等,宗主说了什么来着? 海青山目露茫然,愣愣地问旁边的人:“我耳朵好像出了问题,竟然听到宗主说要考虑跟南容薄双修?” 旁边的人比他更加迷茫:“不是,我也听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 “宗主!”一位喝多了酒的师弟惊到下巴差点脱臼,双手捧住脸,语无伦次地说,“在我的心中你永远是清、清清白白的,你你、你不用因为这浮滑浪子一两次轻薄,就就就、就赔上自己啊!你要为自己的终身幸福着想啊!” 司寇洛:“……” 其余人:“……” 诸长泱在旁边差点没喷出来。 讲道理,这位师弟的发言,给司寇洛带来的伤害不比南容薄大多了啊?! 这么一对比,南容薄的酒后失言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了。 “行了,剩下的事我会处理,你们无需过问。”司寇洛一锤定音,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想法,径自拉着一脸茫然的南容薄离开了现场。 眼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一众弟子越发魂不守舍。 手里的奶茶蛋糕不香了,耳边的琴音也不动人了。 所有人脑中只剩下一个疑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一个把司寇洛奉作偶像的弟子当场没忍住湿了眼眶,扒着戚同尘的肩膀“呜呜”哭道:“大师兄,宗主他、他不会真的要跟南容薄……” “我什么都不知道。”戚同尘面无表情地拨开对方的手。此时此刻,没有人比他更想要胸口碎大石。 因为意外发现司寇洛真正的性格似乎和跟平时表现的有些不同,戚同尘刚才一直偷偷地观察师父的行径。 然后就不小心目睹到了事情的经过。 说实话,还不如没看到,那样他起码可以毫无负担地跟着大家一起谴责南容薄。 想到刚才的画面,戚同尘闭了闭眼,感觉自己过去的人生中充满了谎言。 众人失魂落魄,诸长泱却是困惑不已。 本来见南容薄和司寇洛牵在一起,他只当成热闹在看,这其实就是件小事,根本算不上多严重。 积金宗的人反应这么大,无非是觉得司寇洛宗主之尊,不该被外人番两次言语调戏。 但诸长泱觉得,司寇洛既然能在两次被“轻薄”之后还让南容薄自由出入积金宗,肯定不会真的跟南容薄计较。 结果事情的发展远超他的意料。 司寇洛怎么突然就应承了下来? 再就是,积金宗的人都说南容薄承诺过不会在司寇洛面前喝酒,南容薄自己对前两次事情也是心有戚戚,怎么还会犯第次错误? 最重要的是,南容薄到场也没多久,怎么醉得那么快? 诸长泱不得其解,只恨不能跟看视频似的拉进度条看回放。 等等,回放他是看不了,但他能看五分钟弹幕啊。 诸长泱心思一动,立刻用神识进入车间,点开直播间的控制面板,果然有密密麻麻的弹幕,全是在讨论司寇洛和南容薄的。 【靠靠靠,司寇洛什么情况?这就答应跟南容薄双修了?!】 【斯哈斯哈,从未设想的剧情发展!】 【笑死,积金宗全员大崩溃!】 【南容薄太猛了,居然还敢第次调戏人宗主!而且还真把宗主拿下了,我愿称之为修真界第一强扭甜瓜!】 【e,不觉得是强扭的瓜,之前大家不是还分析过,司寇洛对南容薄态度很奇怪吗?】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一点,说是南容薄调戏司寇洛,但是司寇洛从头到尾一直没有松开过南容薄的手,最后还是牵着手离开的。】 【对对对,太怪了,不行,我一定要看到回放!刚才不是有大神说可以在回放镜头里拉到他们的画面吗?到底拉到了没有?】 【报!截到了截到了,动图放评论区,大家速看!】 【????我没看错吧,怎么是司寇洛先牵的南容薄的手?!】 【不止,南容薄喝的那些酒还是司寇洛亲手调的,用的长泱给的白酒!】 【大草,司寇洛处心积虑啊!】 【[口水]只有我觉得更香了吗?】 五分钟很快过去,弹幕消失。 诸长泱:“……!” 想过事情真相大概不简单,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司寇宗主真就和他的小学作业本一样,表面一个样,里子一个样啊! 罢了,这都不是他能管的事。 诸长泱抹了把脸,回头看君倏:“哥,挺晚了,我们也回去吧。” 君倏眼神迷离地看他,含含糊糊地问:“回去、去哪里?” 诸长泱:? 等等,你怎么也醉了? 诸长泱徐徐低头,才发现就一会功夫,君哥居然把十几杯鸡尾酒全喝光了. 司寇洛拉着南容薄离开派对现场后没有立刻回房,而是继续牵着他,在月色下慢慢地走。 夜间的风有点冷,南容薄被吹了一阵,晕乎乎的脑袋总算恢复了些许神智。 他看了看走在身侧的人,又低头看了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一时有些搞不明白眼前的情况。 思考片刻,仍然没有结论,只好开口询问:“我们要去哪里?” 司寇洛停下脚步,侧头看他:“知道我是谁吗?” 南容薄愣了一下,觉得他这个问题很是莫名,但还是老实应道:“司寇宗主。” 听到他的回答,司寇洛唇角微微弯起,罕见地笑了一下:“很好,你还认得我。” 南容薄眨眨眼:“我当然认得。” “可是你前两次不认得。”司寇洛往前一步,双目灼灼地逼视着他,“如果你前两次能认得出我,我就不会生你的气了。” 两人的脸庞离得很近,几乎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南容薄只觉得喉咙不自觉变得干涩,好不容易清醒一些的脑袋又开始混沌起来。 根本无法思考司寇洛在说什么,只是有些委屈,“你、你为什么要生我的气?我给你道过好多次歉了……” “我不要你道歉。”司寇洛打断南容薄的话,“我要你对说过的话负责,还有……” 他低下头,凑到对方的耳畔,“我要你记得我。” 他的气息拂过,南容薄感到耳朵一阵酥痒,从耳根到脖颈一片热得厉害,心脏狂跳。 “我、我不明白……” 话未说完,手上蓦地一紧,司寇洛将他十指紧紧扣住,不留丝毫缝隙,眼中仍是带笑,“你第一次不明白,第二次也不明白,这一次……你必须明白。” 话音落下的同时,双唇重重压下。 “还有,不准去相亲。” 明月皎洁,照着一双交叠在一起身影。! 第78章 来处 夜色渐深,曲终人散。 积金宗一众弟子相携离席,与来时的轻快热闹不同,离去之时,个个步履沉重,六神无主。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诸长泱带着君倏一起离开,君倏平时就不爱动,喝了酒之后多了几分迟钝,呆头呆脑地跟在诸长泱身后。 诸长泱走他就走,诸长泱停他就停。 诸长泱哭笑不得,只好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身侧:“跟在我旁边。” 君倏低头看了看被诸长泱抓着的手腕,思索了一下,慢吞吞地改成握在一起的姿势,并收紧手掌,“这样。” 诸长泱失笑,君倏就算喝醉了,还是很在意一些没必要的细节。 这就是真正的一生要强吧。 这种时候,当然只能顺着他,“行,你是我唯一的哥,都听你的。” 君倏露出满意的笑,“这还差不多。” 不愧是顺杆爬一级选手。 诸长泱扶了下额,正要继续往前走。 这时旁边蓦地窜过来一道身影,一个满身酒气的积金宗弟子激动地指着他们大叫:“你你、你们为什么要牵手?不不、不准在本门牵手……” 诸长泱:“……?” 看来今晚的事给积金宗造成的心理创伤真的很大,都ptsd成这样了。 另一名还清醒的弟子赶紧过来拉住这人,“诶,师兄,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又转头冲诸长泱致歉,“诸道友,我师兄酒后失态,请你莫怪。” 诸长泱理解地摆手:“不要紧……” 话音未落,君倏遽然往前一步,仰起下巴冲那醉酒的弟子冷笑一声:“就要牵,你管得着吗!” 诸长泱:“咳咳咳!” 君哥这该死的好胜心,总是在奇怪的时间发作! 对方明显懵了一下,接着“呜呜”低鸣,恨铁不成钢地说,“我、我是为了你们着想,牵了手是要负、负责任的,知不知道?” 诸长泱:“噗——” 旁边的师弟闻言狂汗,用力把他拖走:“师兄,你还是赶紧洗洗睡吧。” 那人犹自挣扎,“牵、牵了手,就算约定……” 诸长泱:??? 韶涵,是你吗? 直播间: 【什么鬼,突然作词!!!这大兄弟该不会也是位面主播吧?!】 【倒也不是,人家就是真情实感在为宗主伤心,凑巧而已,但我听到真的会谢。】 【韶涵说得没错,诸长泱牵了人家的手就要负责!像南容薄对司寇洛那样负责,给我双修!】 【双修!双修!双修!】 诸长泱本来没有多想,被积金宗的弟子一闹,心里倒真生出几分奇异的感觉。 看了君倏一眼,干笑道,“他喝醉了,别听他胡说……” “我知道。”君倏双目迷蒙,含含糊糊地说,“负责就负、负责,要他管——” 最后还拖长了音调,表现出十足的倔强。 诸长泱:?? 这些醉鬼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诸长泱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又觉得不应该跟醉鬼较真。 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心情复杂地拉着君倏回到两人住的院子。 “到了。”诸长泱把君倏送到他的房间外面,打开房门,把人往里面推,“赶紧休息吧。” 君倏却拉着诸长泱不放,眉头拧起,幽幽地质问:“你呢?” 诸长泱莫名:“我回我房间啊。” 君倏立刻调转脚步:“那我跟你去你房间。” 诸长泱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情不自禁地问:“why?” 君倏微微眯眼:“什么意思?” 诸长泱:“你为什么要去我房间?” 君倏一听,整张脸都拉了下来,憋着气控诉:“你说好跟我睡一起的,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 诸长泱一时竟无言以对,原来君倏还记着这事呢?!敢情他前两日含幽带怨地抱怨自己一回来就在炼器,让他一个人没法睡,说的就是这事呢? 好怪。 诸长泱心里不由有些微妙,君倏到底是单纯的小学生行径,还是别的什么? 他斟酌了一下,委婉说道:“那是在外面,现在都回来了。”“回哪里了?”君倏眼睫缓慢地眨了一下,似是不解,“我们不是一直在外面,从来没有回、回去过吗?” 诸长泱:“……” 这么说的话,似乎也没错。 积金宗并非他们的宗门,所谓的“回来”自然无从谈起。 真说起来,积金宗对于他们而言,和琅珠城、七醴城并没有太大区别,都只是旅程中一处落脚的地方罢了。 想到这个,先前的疑问再次浮现。 诸长泱一直没有真正停下过脚步,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既没有来路,也就没有归途。 那么君倏又是为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君倏,君倏便直勾勾地回看过来,不闪不避,琉璃般的眼珠带着一丝酒后的迷离,但分明十分直白坦荡。 说话更坦荡,“到底睡不睡?” 甚至还有一丝霸道。 诸长泱放弃和他讲道理,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说:“我还不困。” “嗯?”君倏脑袋微微倾斜,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片刻后才慢腾腾地点头,“哦,那我也不困。” 诸长泱啼笑皆非:“既然都不困,那就不睡了,我回房了啊……” 还没说完,冷不丁被君倏用力拽了一下,“那我们一起看星星。” 诸长泱:? 怎么君哥还有这种浪漫情怀的吗? 不待他思考,君倏已经拉着他在走廊的石阶坐下,仰头看天上,自言自语地小声咕哝,“我每天晚上都看天上,睡不着的时候就看那些星汉……” 诸长泱闻言大吃一惊。 什么,君倏居然有睡不着的时候?! 就君倏那个出门的频率,他还以为君倏在房里就没有醒着的时候呢。 扬了扬眉,笑道:“原来你喜欢看星星啊?” “不是因为喜欢……”君倏顿了一下,像是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大概,是因为只有星汉是不变的。” 说到这,他露出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山变了,水变了,大陆变成了沧海,大泽变成了桑田,唯有长夜如旧,四象亘古……” 他的声音带着熏熏然的醉意,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从诸长泱心间拂过。 诸长泱很小就学过“沧海桑田”这个词,但直到七醴城之行,他对这个词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理解。 万年变迁,玉瑟海成了七醴城,鳌鱼鳞甲化作了大地的岩层。 这些变化,于当世无人知晓,但他们最终在远古鲛人留下的珊瑚之中,窥探到了那段早已湮灭的记忆。 所谓文明,就是这样一代代地传承下来,依靠着前人的智慧和信念,方得以抵挡住漫长岁月。 “其实星星也会变的。”诸长泱想到一些天文常识,语气中有几分唏嘘,“只是因为星星离我们很远,当它们发生变化时,要经过很长很长的时间,才会被我们看到,所以我们才会觉得它们没有变。但我们现在看的一些星星,说不定万年前就已经爆炸了,只是爆炸的景象还没有传到我们的视野里……” “是吗?”君倏微微侧头,显然不能理解这个概念,但也没有反驳,而是慢腾腾地点头,“那算它们识相,没有让我看到爆炸的样子,不然我会很生气的!” 君哥真的很霸道了。 诸长泱失笑,补充道,“我说的是我认识的星星,或许你认识的星星是永远不会变的也说不定呢。” 修真界是不是存在于地球上都不好说,这里既有如砥大道,这些星星可能存在于另一片苍穹,那又不能以现代的天文知识去套用。 君倏不解,“你认识的星星,和我认识的星星,难道是不一样的吗?” 诸长泱想了一下,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君倏也想了一下,接受了他的答案,“好吧。” 良久,又像是无意识般,缓缓地说,“反正也不重要,即使星不移斗不转,人间终究是变了。” 这话不似感慨,却像是陈述一般。 诸长泱心中微微一动,一直盘旋在心头的疑问再次浮现,道:“君倏,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夜风从眼睫掠过,君倏感到眼皮沉重了起来,脑袋不住地往旁边点,但还是坚持回应:“什、什么?” 诸长泱正了正色,认真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来的?” 君倏明显愣了一下,微垂的眼皮下露出迷茫之色,过得良久,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回答与诸长泱刚才对于星星的回答正好一致,诸长泱呆了呆,他想过君倏可能会推脱拒绝,或含糊其辞,但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答案。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回答是真实的。 那么君倏的回答呢? 诸长泱思考了一下电视剧里看过的种种剧情,小心地问,“你……失忆了吗?” “失忆是什么?” “就是把以前的事给忘了。” 君倏努力撑起眼皮,认真回想了一下,点头道:“大、大概吧,我睡得太久了,醒来后很多事都想不起来。” 诸长泱微微一怔。 自不尘地相遇以来,君倏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里睡觉,诸长泱一直以为他就是懒而已。 莫非其实是后遗症? “你睡了多久?” “不知道。”君倏老实应道,空着的那只手指向天际一处,“但我醒来的时候,参星还没有变,参星之下,就是永泽,我都记得的。” 诸长泱:“……” 君哥这话说得,要是睡一觉醒来,连参星都变了,那还了得? 至此,诸长泱总算理解了君倏诸多古怪的行为,之前见君倏来历成迷,还以为他故意搞神秘。 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故意的,是真的很神秘,连本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且修真界不搞人口普查,这种事情不说随处可见,却也不算罕有。 诸长泱琢磨了一下,又问,“你的宗门呢?” 君倏剑术高强,还会一点粗浅的炼器法术,应当师出名门才对,说不定能记得点线索。 君倏还真记得,应道:“我没有宗门。” 诸长泱沉默了,少间后才开口,“那你的剑法是谁教的?” 君倏认真回想,终于从混沌的意识中翻找到了答案,“没有谁教的,我生来就会。” 诸长泱微微一讶,想起修真界对这种情况的形容,道:“你是天生剑骨?” 这个问题像是触到了什么,君倏莫名笑了一下,声音还是轻飘飘的,在夜风吹拂下显得有些含糊,“不是,只是那天我刚好拿到了剑。” 这个回答超出了诸长泱本就不太丰富的修真知识体系,“这是什么意思?” 君倏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只记得这么多。” 诸长泱:“……” 好随机的记忆,要不是君倏一脸纯真不似作假,他都要怀疑君倏是故意的了。 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诸长泱索性放弃,末了好笑地说,“那你还记得什么?” 他这问题就是随口揶揄,并不指望君倏会回答。 不想君倏却当真转过头来,直直地注视着他,许久:“我在等。” 他的声音还带着醉意,眼神却透着炙热。 诸长泱被他看得莫名有些耳热,“等什么?” 君倏笑了出来,“不知道,但是你出现了。” 诸长泱:“……?” 大哥,那要是我穿越时不是刚好落到了不尘地呢? 诸长泱觉得君倏说的这话很是莫名,充满了命运的随机性。 想要再问,这时肩膀顿然一沉,却是君倏再也撑不住沉重的眼皮,脑袋歪倒在他的肩膀上。 如瀑般的黑色长发滑落,从诸长泱的脸颊轻拂而过。 诸长泱稍稍侧头,正看到君倏轩朗的眉峰,以及眉下紧闭的眼睫。 君倏的眼尾有微微的上挑,不说话的时候自带着一股天然的傲慢。此时双目紧闭,这股傲慢也被敛起,呈现出少见的柔和。 大概心情不错,唇边还浅浅地弯起。 诸长泱本来还想叫醒他,见状不自觉轻笑了一下,放下了试图去摇晃他肩膀的手。 不知道梦里,君倏会不会想起那些遗忘的前尘? 正出着神,脚边传来“喵喵”的叫声,头戴粉花的黑猫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绕着他们脚边转来转去。 “嘘——”诸长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用空着的那只手把开发商抱到大腿上呼噜了两把,“别吵到他。” 开发商本来张大猫口要撒娇,闻言生生把一声猫叫咽了回去,乖乖地低下头,把脑瓜子埋在诸长泱的膝盖窝里,小小声地打起了盹。 天上星汉璀璨,亘古如旧。 直播间: 【啊啊啊,好温馨好浪漫的一幕,诸长泱,都这样了,你就负责了吧!】 【我谈恋爱的时候都没这样,这俩要没点什么,我把管吃了!】 【你们注意到君倏刚才说的没有,他在不尘地等着,然后长泱出现了,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守诸待兔!】 【sos,这种美好的时刻,为什么有这么烂的梗出现!】! 夜色渐深,曲终人散。 积金宗一众弟子相携离席,与来时的轻快热闹不同,离去之时,个个步履沉重,六神无主。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诸长泱带着君倏一起离开,君倏平时就不爱动,喝了酒之后多了几分迟钝,呆头呆脑地跟在诸长泱身后。 诸长泱走他就走,诸长泱停他就停。 诸长泱哭笑不得,只好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身侧:“跟在我旁边。” 君倏低头看了看被诸长泱抓着的手腕,思索了一下,慢吞吞地改成握在一起的姿势,并收紧手掌,“这样。” 诸长泱失笑,君倏就算喝醉了,还是很在意一些没必要的细节。 这就是真正的一生要强吧。 这种时候,当然只能顺着他,“行,你是我唯一的哥,都听你的。” 君倏露出满意的笑,“这还差不多。” 不愧是顺杆爬一级选手。 诸长泱扶了下额,正要继续往前走。 这时旁边蓦地窜过来一道身影,一个满身酒气的积金宗弟子激动地指着他们大叫:“你你、你们为什么要牵手?不不、不准在本门牵手……” 诸长泱:“……?” 看来今晚的事给积金宗造成的心理创伤真的很大,都ptsd成这样了。 另一名还清醒的弟子赶紧过来拉住这人,“诶,师兄,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又转头冲诸长泱致歉,“诸道友,我师兄酒后失态,请你莫怪。” 诸长泱理解地摆手:“不要紧……” 话音未落,君倏遽然往前一步,仰起下巴冲那醉酒的弟子冷笑一声:“就要牵,你管得着吗!” 诸长泱:“咳咳咳!” 君哥这该死的好胜心,总是在奇怪的时间发作! 对方明显懵了一下,接着“呜呜”低鸣,恨铁不成钢地说,“我、我是为了你们着想,牵了手是要负、负责任的,知不知道?” 诸长泱:“噗——” 旁边的师弟闻言狂汗,用力把他拖走:“师兄,你还是赶紧洗洗睡吧。” 那人犹自挣扎,“牵、牵了手,就算约定……” 诸长泱:??? 韶涵,是你吗? 直播间: 【什么鬼,突然作词!!!这大兄弟该不会也是位面主播吧?!】 【倒也不是,人家就是真情实感在为宗主伤心,凑巧而已,但我听到真的会谢。】 【韶涵说得没错,诸长泱牵了人家的手就要负责!像南容薄对司寇洛那样负责,给我双修!】 【双修!双修!双修!】 诸长泱本来没有多想,被积金宗的弟子一闹,心里倒真生出几分奇异的感觉。 看了君倏一眼,干笑道,“他喝醉了,别听他胡说……” “我知道。”君倏双目迷蒙,含含糊糊地说,“负责就负、负责,要他管——” 最后还拖长了音调,表现出十足的倔强。 诸长泱:?? 这些醉鬼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诸长泱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又觉得不应该跟醉鬼较真。 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心情复杂地拉着君倏回到两人住的院子。 “到了。”诸长泱把君倏送到他的房间外面,打开房门,把人往里面推,“赶紧休息吧。” 君倏却拉着诸长泱不放,眉头拧起,幽幽地质问:“你呢?” 诸长泱莫名:“我回我房间啊。” 君倏立刻调转脚步:“那我跟你去你房间。” 诸长泱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情不自禁地问:“why?” 君倏微微眯眼:“什么意思?” 诸长泱:“你为什么要去我房间?” 君倏一听,整张脸都拉了下来,憋着气控诉:“你说好跟我睡一起的,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 诸长泱一时竟无言以对,原来君倏还记着这事呢?!敢情他前两日含幽带怨地抱怨自己一回来就在炼器,让他一个人没法睡,说的就是这事呢? 好怪。 诸长泱心里不由有些微妙,君倏到底是单纯的小学生行径,还是别的什么? 他斟酌了一下,委婉说道:“那是在外面,现在都回来了。”“回哪里了?”君倏眼睫缓慢地眨了一下,似是不解,“我们不是一直在外面,从来没有回、回去过吗?” 诸长泱:“……” 这么说的话,似乎也没错。 积金宗并非他们的宗门,所谓的“回来”自然无从谈起。 真说起来,积金宗对于他们而言,和琅珠城、七醴城并没有太大区别,都只是旅程中一处落脚的地方罢了。 想到这个,先前的疑问再次浮现。 诸长泱一直没有真正停下过脚步,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既没有来路,也就没有归途。 那么君倏又是为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君倏,君倏便直勾勾地回看过来,不闪不避,琉璃般的眼珠带着一丝酒后的迷离,但分明十分直白坦荡。 说话更坦荡,“到底睡不睡?” 甚至还有一丝霸道。 诸长泱放弃和他讲道理,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说:“我还不困。” “嗯?”君倏脑袋微微倾斜,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片刻后才慢腾腾地点头,“哦,那我也不困。” 诸长泱啼笑皆非:“既然都不困,那就不睡了,我回房了啊……” 还没说完,冷不丁被君倏用力拽了一下,“那我们一起看星星。” 诸长泱:? 怎么君哥还有这种浪漫情怀的吗? 不待他思考,君倏已经拉着他在走廊的石阶坐下,仰头看天上,自言自语地小声咕哝,“我每天晚上都看天上,睡不着的时候就看那些星汉……” 诸长泱闻言大吃一惊。 什么,君倏居然有睡不着的时候?! 就君倏那个出门的频率,他还以为君倏在房里就没有醒着的时候呢。 扬了扬眉,笑道:“原来你喜欢看星星啊?” “不是因为喜欢……”君倏顿了一下,像是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大概,是因为只有星汉是不变的。” 说到这,他露出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山变了,水变了,大陆变成了沧海,大泽变成了桑田,唯有长夜如旧,四象亘古……” 他的声音带着熏熏然的醉意,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从诸长泱心间拂过。 诸长泱很小就学过“沧海桑田”这个词,但直到七醴城之行,他对这个词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理解。 万年变迁,玉瑟海成了七醴城,鳌鱼鳞甲化作了大地的岩层。 这些变化,于当世无人知晓,但他们最终在远古鲛人留下的珊瑚之中,窥探到了那段早已湮灭的记忆。 所谓文明,就是这样一代代地传承下来,依靠着前人的智慧和信念,方得以抵挡住漫长岁月。 “其实星星也会变的。”诸长泱想到一些天文常识,语气中有几分唏嘘,“只是因为星星离我们很远,当它们发生变化时,要经过很长很长的时间,才会被我们看到,所以我们才会觉得它们没有变。但我们现在看的一些星星,说不定万年前就已经爆炸了,只是爆炸的景象还没有传到我们的视野里……” “是吗?”君倏微微侧头,显然不能理解这个概念,但也没有反驳,而是慢腾腾地点头,“那算它们识相,没有让我看到爆炸的样子,不然我会很生气的!” 君哥真的很霸道了。 诸长泱失笑,补充道,“我说的是我认识的星星,或许你认识的星星是永远不会变的也说不定呢。” 修真界是不是存在于地球上都不好说,这里既有如砥大道,这些星星可能存在于另一片苍穹,那又不能以现代的天文知识去套用。 君倏不解,“你认识的星星,和我认识的星星,难道是不一样的吗?” 诸长泱想了一下,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君倏也想了一下,接受了他的答案,“好吧。” 良久,又像是无意识般,缓缓地说,“反正也不重要,即使星不移斗不转,人间终究是变了。” 这话不似感慨,却像是陈述一般。 诸长泱心中微微一动,一直盘旋在心头的疑问再次浮现,道:“君倏,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夜风从眼睫掠过,君倏感到眼皮沉重了起来,脑袋不住地往旁边点,但还是坚持回应:“什、什么?” 诸长泱正了正色,认真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来的?” 君倏明显愣了一下,微垂的眼皮下露出迷茫之色,过得良久,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回答与诸长泱刚才对于星星的回答正好一致,诸长泱呆了呆,他想过君倏可能会推脱拒绝,或含糊其辞,但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答案。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回答是真实的。 那么君倏的回答呢? 诸长泱思考了一下电视剧里看过的种种剧情,小心地问,“你……失忆了吗?” “失忆是什么?” “就是把以前的事给忘了。” 君倏努力撑起眼皮,认真回想了一下,点头道:“大、大概吧,我睡得太久了,醒来后很多事都想不起来。” 诸长泱微微一怔。 自不尘地相遇以来,君倏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里睡觉,诸长泱一直以为他就是懒而已。 莫非其实是后遗症? “你睡了多久?” “不知道。”君倏老实应道,空着的那只手指向天际一处,“但我醒来的时候,参星还没有变,参星之下,就是永泽,我都记得的。” 诸长泱:“……” 君哥这话说得,要是睡一觉醒来,连参星都变了,那还了得? 至此,诸长泱总算理解了君倏诸多古怪的行为,之前见君倏来历成迷,还以为他故意搞神秘。 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故意的,是真的很神秘,连本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且修真界不搞人口普查,这种事情不说随处可见,却也不算罕有。 诸长泱琢磨了一下,又问,“你的宗门呢?” 君倏剑术高强,还会一点粗浅的炼器法术,应当师出名门才对,说不定能记得点线索。 君倏还真记得,应道:“我没有宗门。” 诸长泱沉默了,少间后才开口,“那你的剑法是谁教的?” 君倏认真回想,终于从混沌的意识中翻找到了答案,“没有谁教的,我生来就会。” 诸长泱微微一讶,想起修真界对这种情况的形容,道:“你是天生剑骨?” 这个问题像是触到了什么,君倏莫名笑了一下,声音还是轻飘飘的,在夜风吹拂下显得有些含糊,“不是,只是那天我刚好拿到了剑。” 这个回答超出了诸长泱本就不太丰富的修真知识体系,“这是什么意思?” 君倏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只记得这么多。” 诸长泱:“……” 好随机的记忆,要不是君倏一脸纯真不似作假,他都要怀疑君倏是故意的了。 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诸长泱索性放弃,末了好笑地说,“那你还记得什么?” 他这问题就是随口揶揄,并不指望君倏会回答。 不想君倏却当真转过头来,直直地注视着他,许久:“我在等。” 他的声音还带着醉意,眼神却透着炙热。 诸长泱被他看得莫名有些耳热,“等什么?” 君倏笑了出来,“不知道,但是你出现了。” 诸长泱:“……?” 大哥,那要是我穿越时不是刚好落到了不尘地呢? 诸长泱觉得君倏说的这话很是莫名,充满了命运的随机性。 想要再问,这时肩膀顿然一沉,却是君倏再也撑不住沉重的眼皮,脑袋歪倒在他的肩膀上。 如瀑般的黑色长发滑落,从诸长泱的脸颊轻拂而过。 诸长泱稍稍侧头,正看到君倏轩朗的眉峰,以及眉下紧闭的眼睫。 君倏的眼尾有微微的上挑,不说话的时候自带着一股天然的傲慢。此时双目紧闭,这股傲慢也被敛起,呈现出少见的柔和。 大概心情不错,唇边还浅浅地弯起。 诸长泱本来还想叫醒他,见状不自觉轻笑了一下,放下了试图去摇晃他肩膀的手。 不知道梦里,君倏会不会想起那些遗忘的前尘? 正出着神,脚边传来“喵喵”的叫声,头戴粉花的黑猫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绕着他们脚边转来转去。 “嘘——”诸长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用空着的那只手把开发商抱到大腿上呼噜了两把,“别吵到他。” 开发商本来张大猫口要撒娇,闻言生生把一声猫叫咽了回去,乖乖地低下头,把脑瓜子埋在诸长泱的膝盖窝里,小小声地打起了盹。 天上星汉璀璨,亘古如旧。 直播间: 【啊啊啊,好温馨好浪漫的一幕,诸长泱,都这样了,你就负责了吧!】 【我谈恋爱的时候都没这样,这俩要没点什么,我把管吃了!】 【你们注意到君倏刚才说的没有,他在不尘地等着,然后长泱出现了,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守诸待兔!】 【sos,这种美好的时刻,为什么有这么烂的梗出现!】! 第79章 负责任 次日,诸长泱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这一觉睡得很沉,自从穿越后,他就少有睡这么久的时候,以至于睁开眼睛后还有些懵,有一刹那竟分不清自己身在哪里。 不过门外传来的声音立刻让他清醒了过来。 君倏的语调里充满了不耐烦的嫌弃:“你怎么那么笨?这都追不上。” 诸长泱揉了把脸,起身下床,推开房门,就见君倏搬了张小板凳坐在走廊上,手里拿着激光笔正在逗猫。 君倏逗猫的姿势大开大合,激光点在院子里四处乱转,从东首瞬间转到西首,从房顶一下移到走廊。 开发商跟着那光点上下左右地狂奔乱蹿,几乎蹿成一道黑色的虚影,还是没能跟上光点的走位。 诸长泱扶额:“你怎么又欺负小猫咪?” “哪有。”君倏回头看他一眼,坚决不认,“我是在训练它,它最近懒得要死,都胖了。” 刚刚蹿到近前的开发商闻言震惊地瞪大猫眼:“喵喵喵?” “你别不承认,我抱得出来。”君倏抓住猫头揉了一把,“脑袋也大了一圈。” 开发商前爪在空气中狂刨:“喵喵喵喵喵!” 君倏眉头微蹙:“你是不是在骂我?” 开发商眨了眨猫眼,前爪交叠在身前,一副无辜的样子:“喵” 君倏扯出它的双颊往外拉:“别想糊弄我。” 诸长泱看着一人一猫煞有介事地对喷,嘴角微微抽搐,眼看开发商的脸就要被拉成一张饼,赶紧把君倏的手拨开:“放过它吧,它只是一只小猫咪。” “哼,就会成天装小猫。”君倏犹是不服气,往小黑猫脑门上捶了一拳,“明明是妖虎。” 诸长泱:……对哦。 看多了开发商花枝招展的样子,他渐渐都要忘了这家伙原来是只凶残的妖虎了。 汗涔涔地把猫放下,接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终于在角落处找到几节大概是用于取暖用的普通木头。 诸长泱估量了一下木头的大小,确定尺寸足够,又从口袋里掏出锯子、锉刀、凿子还有自己做的游标卡尺、砂纸等工具,开始加工起来。 君倏和开发商见状凑近过去,好奇地一起探头,君倏问:“你在做什么?” 诸长泱道:“做个猫咪跑步机。” 君倏:“什么东西?” 开发商:“喵?” 诸长泱:“就是让猫咪跑步的,你不是说它胖了吗?做个东西让它平时可以锻炼。” 他使用工具和灵火相结合,炼制速度很快,不一会,跑步机就做好了。 打磨平滑的木板连在一起做成一个直径有半人高的大圆筒,圆筒的内层包裹着一层纤维抓毯,这就是猫咪的跑道。 最后把大圆筒架到一个带滚轮的活动底座上,一个简单的跑步机就做好了。 其实底座还可以加个马达,用于控制跑道转动,不过开发商好歹是只妖兽,电力辅助就不需要了。 “好了,开发商试试看。”诸长泱把黑猫抱到跑步机上,“跑起来试试。” 开发商初时不明所以,不过爪子触到粗糙的抓毯后,一些猫科动物本能让它情不自禁地挠了起来,这一挠,滚筒型跑道立刻转动起来。 “喵!”开发商黑脸一喜,当即四爪狂抓,在滚筒里狂奔起来。 不一会,就把滚筒给转出了虚影。 直播间: 【不愧是修真界的猫,这跑步机都要被它蹬出火星子了吧!】 【是谁又眼红了我不说,我家那只猪咪只会把跑步机当猫窝用!】 君倏看着开发商快乐跑步,酸溜溜道:“它玩具还真多。” 诸长泱斜眼觑他,冷静道:“其实激光笔应该算是你的玩具。” 君倏想了一下,觉得也有那么一点道理,只能不情不愿地皱了下鼻子,“好吧。” 诸长泱失笑,拉着他退到走廊下,一起坐在石阶上,静静地看开发商跑步。 坐了一会,诸长泱觉得这情景有些熟悉,昨晚他们好像就是这样坐着,后来他是怎么回床上的? 他思考了一下,没想起来,于是转头问君倏:“昨晚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不知道。”君倏用余光看他,若无其事道,“反正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 诸长泱恍然:“所以是你把我送回房里的?” 君倏:“嗯。” 又说,“你睡得真沉。” 诸长泱笑笑:“可能这阵子太累了……” 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你昨晚睡哪?” 君倏脸色微微一僵,轻哼一声:“反正不是跟你睡一起。” 诸长泱:“……” 君哥还挺敏感。 索性今日的五分钟弹幕时间还没用,正好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透露。 诸长泱不动声色地用神识进入车间,打开直播后台: 【君倏怎么睁眼说瞎话呢?明明睡了!】 【严格来说确实没睡,只是在人家床头趴了一晚上而已。】 【感天动地了属于是,君倏平时这么拽,没想到在长泱面前居然这么纯情!】 【我能说我很失望吗?昨晚这么好的氛围,这两人没有趁机大干一场就算了,连个亲亲都没有,普江审核看了都要说一声怂!】 五分钟时间还没到,诸长泱就默默地关闭弹幕退出后台。 这么长时间没上网,这些观众还是跟记忆中一模一样,一言不合就在直播间脱裤子。 这些cp脑发言他自然不会全部当真,毕竟这是路过的蚂蚁都要磕两口糖的年代。 他和君倏形影不离这么久,有网友给他们拉郎太正常了。 不过还是有一条弹幕让他有些在意。 君倏昨夜当真是趴在他床头睡的吗? 诸长泱原来见君倏执著地记着要跟他一起睡的事,还觉得他大概就是幼稚的小学生心理。 但此时从弹幕看到这条信息,心情却不由复杂了起来。 君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在心里踌躇了片刻,诸长泱侧头看君倏,试探地开口:“你昨晚……” “啊,对。”君倏一下被提醒,“我昨晚是不是说了很多话?” 诸长泱不是想问这个,顿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吧,不过你放心,都是无效信息,没有爆出任何秘密。” 君倏如一贯的坦荡,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轻哼一声:“我明明把记得的都说了。” 斜觑了诸长泱一眼,“看在你的面子上。”诸长泱恍然的同时,也有些感慨:“所以你是真的失忆了?” “我没有失忆。”君倏显然对自己情况另有解读,“我只是睡太久了,还没有恢复。” 诸长泱一时竟无法反驳,同时十分疑惑,“你这是睡了多久?” 君倏无辜脸:“忘了。” 诸长泱:“……” 正在无语,解理从院门进来,见两人坐在院子里,忙打了个招呼:“师父,我把发电机和灯泡都收回来了。” 说罢从芥子袋中将东西取出,交还给诸长泱。 诸长泱没有把发电机收起,只将其摆在走廊上,说道:“你这几天先自己把发电机拆出来看看,过几天我找时间给你讲讲发电机的原理。” 解理睁大眼睛,有些受宠若惊:“这个也可以教给我吗?” 他于“物理”一道只是刚刚入门,但也能看出发电机的技术多么珍贵,以致他根本不敢奢想能够窥探。 “当然,发电技术是最基本的。”诸长泱笑道,“我们以后做的很多东西,都要依靠电力带动。” 解理热泪盈眶,用力点头:“弟子一定尽心竭力。” 谈完了正事,解理不忘汇报最新八卦,凑近了说:“对了,师父,还有件事,听说积金宗的长老们昨晚连夜修书给合欢宫,要求南容宫主给个交代。” 诸长泱想起昨晚的事,眉头微微蹙起,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太清楚。”解理摇头,一脸刺激,“不过我隐隐约约听说,司寇宗主好像下令不让其他人插手此事,还说什么他早对南容少君心仪多时,昨夜本是他执意要留下南容,是他要对南容负责……” “咳咳。”诸长泱被呛了一下,“司寇宗主真这么说?” 昨夜派对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本来诸长泱看到弹幕透露的信息,还疑心司寇洛想碰瓷南容薄,正琢磨是不是找个时间提醒一下南容薄呢。 怎么一夜过去,整个故事的画风瞬间拐了个大弯? 唯一不变的是结果,无论外界认为是谁先对谁动的手,这两人怕都是要被绑定了。 又或者正是因为结果定了,所以司寇洛反而无所谓别人如何看待于他? “可不是,现在积金宗上下是不敢再说什么,不过南容少君只怕很难全身而退了。”解理感慨,“唉,其实南容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合欢宫的做派大家都知道,传出去也不会有人当真的,司寇宗主何必这么当真……” 虽然司寇洛亲自下令,但短时间内,大家还是很难扭转对合欢宫的印象,如解理这般,犹认为南容薄就是酒后胡言,倒是司寇洛太过较真。 诸长泱站起身:“走,去看看南容兄。” 君倏跟着起身:“哦。” 三人很快到了南容薄住的院子,却不见南容薄身影。 这可奇了,这种时候,南容薄但凡有点理智都不应该到处乱走,万一碰见积金宗的弟子,搞不好可是要闹出血案的。 解理“啊”了一声:“南容少君不会连夜逃跑了吧?” 刚说完,就听南容薄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说谁逃跑呢?” 三人转头,正与从外面归来的南容薄撞了个正着,但见南容薄满面春风,一脸倜傥地摇着折扇,看着竟是比平时还要风流几分,丝毫不见困扰的样子。 解理呆了呆,脱口道:“南容少君,听说司寇宗主要逼你——” 说到一半,惊觉用词不太妥当,赶紧把话咽了回去,丝滑地换了个说法,“那个,强烈要求要对你负责,你没事吧?” 南容薄动作微微一滞:“……我强烈提议你先不要跟我说话。” 解理讪讪干笑两声,退到诸长泱身后。 诸长泱看了看南容薄的样子,犹豫地问:“南容兄,你和司寇宗主现在是……” 提起这个,南容薄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但还是非常有气概地说:“你们不要听别人乱传话,没有什么逼不逼的。积金宗这边是给我母亲修了封书,但被司寇宗主拦了下来,宗主只要让我清醒了再想清楚,反正一概决定但听我的。” 诸长泱呆滞脸:“所以你的决定是?” 南容薄豪气干云:“我们合欢宫一向敢作敢当。” 诸长泱略作沉吟,斟酌道:“若你昨晚没喝那么多酒……” “那我前两次也说了那么些话。”南容薄展开折扇遮住下半张脸,掩去唇边的笑意,“说起来,听说昨夜那些酒,是诸兄弟给司寇宗主的。” 诸长泱:“……?” 啥意思,这锅不会还要他来背吧? 就见南容薄扬了扬眉,凑近了说,“酒很好喝,可否给我一些?” 有一瞬间,诸长泱产生了想要胸口碎大石的感觉。 他本来担心南容薄吃亏,此时一听,这两人分明是双向奔赴。 难怪司寇洛突然站了起来,想来是终于确认了南容薄的态度。 诸长泱抚了一下胸口,缓缓说道:“那我就预祝你和司寇宗主,早日修成正果。” 南容薄眼睛微微弯了弯,嘴上却说:“这话说得太早了,我就是先在积金宗继续住一段日子,跟司寇宗主培养一下感情,是不是合得来,还得再看看情况。” 解理吃惊:“你继续住的话,积金宗的人不得成天找你打架啊?” “他们敢!”南容薄满脸不加掩饰的得意,“司寇宗主刚刚已经传令下去,以后我就是积金宗最尊贵的客人,见了我就如同见了他,谁敢再对我不客气?” 解理:“……” 这炫耀太明显了吧? 诸长泱情不自禁地叹道:“他好爱你。” 南容薄被呛了一下,难得有一丝赧然:“诸兄这说的什么呢。” 说是这么说,眼中却有藏不住的笑意。 恰在这时,戚同尘和一群师弟从院子外经过,与南容薄打了个照面。 一众弟子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他们先前对南容薄不甚客气,哪知一夜过去,事情急转直下,南容薄竟当真要成了司寇洛的道侣,且司寇洛还对他处处维护。 大家无所适从之余,心中不免有些郁闷。 一名师弟拉了戚同尘衣袖一下,小声道:“大师兄,你说几句话吧。” 他们如今在南容薄面前矮了一截,戚同尘却不一样,作为积金宗大师兄,宗主座下首徒,地位还是超凡一些。 这时候只有戚同尘能对南容薄硬气一些了。 戚同尘看了南容薄一眼,果然神色复杂,显然有很多话憋在心里。 南容薄看到戚同尘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不由微微一沉。 他对其他人可以不假辞色,对戚同尘却有些犹豫,毕竟这是司寇洛最器重的首徒,要是把关系搞得太僵,恐怕会让司寇洛为难。 正琢磨怎么把场面圆过去,就听戚同尘重重叹了口气,郑重道:“南容兄,请你好好对待我师父,我会默默祝福你们的。” 说罢一撇头,大步走开。 南容薄:? 众师弟:????? 直播间: 【????????????】! 次日,诸长泱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这一觉睡得很沉,自从穿越后,他就少有睡这么久的时候,以至于睁开眼睛后还有些懵,有一刹那竟分不清自己身在哪里。 不过门外传来的声音立刻让他清醒了过来。 君倏的语调里充满了不耐烦的嫌弃:“你怎么那么笨?这都追不上。” 诸长泱揉了把脸,起身下床,推开房门,就见君倏搬了张小板凳坐在走廊上,手里拿着激光笔正在逗猫。 君倏逗猫的姿势大开大合,激光点在院子里四处乱转,从东首瞬间转到西首,从房顶一下移到走廊。 开发商跟着那光点上下左右地狂奔乱蹿,几乎蹿成一道黑色的虚影,还是没能跟上光点的走位。 诸长泱扶额:“你怎么又欺负小猫咪?” “哪有。”君倏回头看他一眼,坚决不认,“我是在训练它,它最近懒得要死,都胖了。” 刚刚蹿到近前的开发商闻言震惊地瞪大猫眼:“喵喵喵?” “你别不承认,我抱得出来。”君倏抓住猫头揉了一把,“脑袋也大了一圈。” 开发商前爪在空气中狂刨:“喵喵喵喵喵!” 君倏眉头微蹙:“你是不是在骂我?” 开发商眨了眨猫眼,前爪交叠在身前,一副无辜的样子:“喵” 君倏扯出它的双颊往外拉:“别想糊弄我。” 诸长泱看着一人一猫煞有介事地对喷,嘴角微微抽搐,眼看开发商的脸就要被拉成一张饼,赶紧把君倏的手拨开:“放过它吧,它只是一只小猫咪。” “哼,就会成天装小猫。”君倏犹是不服气,往小黑猫脑门上捶了一拳,“明明是妖虎。” 诸长泱:……对哦。 看多了开发商花枝招展的样子,他渐渐都要忘了这家伙原来是只凶残的妖虎了。 汗涔涔地把猫放下,接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终于在角落处找到几节大概是用于取暖用的普通木头。 诸长泱估量了一下木头的大小,确定尺寸足够,又从口袋里掏出锯子、锉刀、凿子还有自己做的游标卡尺、砂纸等工具,开始加工起来。 君倏和开发商见状凑近过去,好奇地一起探头,君倏问:“你在做什么?” 诸长泱道:“做个猫咪跑步机。” 君倏:“什么东西?” 开发商:“喵?” 诸长泱:“就是让猫咪跑步的,你不是说它胖了吗?做个东西让它平时可以锻炼。” 他使用工具和灵火相结合,炼制速度很快,不一会,跑步机就做好了。 打磨平滑的木板连在一起做成一个直径有半人高的大圆筒,圆筒的内层包裹着一层纤维抓毯,这就是猫咪的跑道。 最后把大圆筒架到一个带滚轮的活动底座上,一个简单的跑步机就做好了。 其实底座还可以加个马达,用于控制跑道转动,不过开发商好歹是只妖兽,电力辅助就不需要了。 “好了,开发商试试看。”诸长泱把黑猫抱到跑步机上,“跑起来试试。” 开发商初时不明所以,不过爪子触到粗糙的抓毯后,一些猫科动物本能让它情不自禁地挠了起来,这一挠,滚筒型跑道立刻转动起来。 “喵!”开发商黑脸一喜,当即四爪狂抓,在滚筒里狂奔起来。 不一会,就把滚筒给转出了虚影。 直播间: 【不愧是修真界的猫,这跑步机都要被它蹬出火星子了吧!】 【是谁又眼红了我不说,我家那只猪咪只会把跑步机当猫窝用!】 君倏看着开发商快乐跑步,酸溜溜道:“它玩具还真多。” 诸长泱斜眼觑他,冷静道:“其实激光笔应该算是你的玩具。” 君倏想了一下,觉得也有那么一点道理,只能不情不愿地皱了下鼻子,“好吧。” 诸长泱失笑,拉着他退到走廊下,一起坐在石阶上,静静地看开发商跑步。 坐了一会,诸长泱觉得这情景有些熟悉,昨晚他们好像就是这样坐着,后来他是怎么回床上的? 他思考了一下,没想起来,于是转头问君倏:“昨晚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不知道。”君倏用余光看他,若无其事道,“反正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 诸长泱恍然:“所以是你把我送回房里的?” 君倏:“嗯。” 又说,“你睡得真沉。” 诸长泱笑笑:“可能这阵子太累了……” 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你昨晚睡哪?” 君倏脸色微微一僵,轻哼一声:“反正不是跟你睡一起。” 诸长泱:“……” 君哥还挺敏感。 索性今日的五分钟弹幕时间还没用,正好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透露。 诸长泱不动声色地用神识进入车间,打开直播后台: 【君倏怎么睁眼说瞎话呢?明明睡了!】 【严格来说确实没睡,只是在人家床头趴了一晚上而已。】 【感天动地了属于是,君倏平时这么拽,没想到在长泱面前居然这么纯情!】 【我能说我很失望吗?昨晚这么好的氛围,这两人没有趁机大干一场就算了,连个亲亲都没有,普江审核看了都要说一声怂!】 五分钟时间还没到,诸长泱就默默地关闭弹幕退出后台。 这么长时间没上网,这些观众还是跟记忆中一模一样,一言不合就在直播间脱裤子。 这些cp脑发言他自然不会全部当真,毕竟这是路过的蚂蚁都要磕两口糖的年代。 他和君倏形影不离这么久,有网友给他们拉郎太正常了。 不过还是有一条弹幕让他有些在意。 君倏昨夜当真是趴在他床头睡的吗? 诸长泱原来见君倏执著地记着要跟他一起睡的事,还觉得他大概就是幼稚的小学生心理。 但此时从弹幕看到这条信息,心情却不由复杂了起来。 君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在心里踌躇了片刻,诸长泱侧头看君倏,试探地开口:“你昨晚……” “啊,对。”君倏一下被提醒,“我昨晚是不是说了很多话?” 诸长泱不是想问这个,顿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吧,不过你放心,都是无效信息,没有爆出任何秘密。” 君倏如一贯的坦荡,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轻哼一声:“我明明把记得的都说了。” 斜觑了诸长泱一眼,“看在你的面子上。”诸长泱恍然的同时,也有些感慨:“所以你是真的失忆了?” “我没有失忆。”君倏显然对自己情况另有解读,“我只是睡太久了,还没有恢复。” 诸长泱一时竟无法反驳,同时十分疑惑,“你这是睡了多久?” 君倏无辜脸:“忘了。” 诸长泱:“……” 正在无语,解理从院门进来,见两人坐在院子里,忙打了个招呼:“师父,我把发电机和灯泡都收回来了。” 说罢从芥子袋中将东西取出,交还给诸长泱。 诸长泱没有把发电机收起,只将其摆在走廊上,说道:“你这几天先自己把发电机拆出来看看,过几天我找时间给你讲讲发电机的原理。” 解理睁大眼睛,有些受宠若惊:“这个也可以教给我吗?” 他于“物理”一道只是刚刚入门,但也能看出发电机的技术多么珍贵,以致他根本不敢奢想能够窥探。 “当然,发电技术是最基本的。”诸长泱笑道,“我们以后做的很多东西,都要依靠电力带动。” 解理热泪盈眶,用力点头:“弟子一定尽心竭力。” 谈完了正事,解理不忘汇报最新八卦,凑近了说:“对了,师父,还有件事,听说积金宗的长老们昨晚连夜修书给合欢宫,要求南容宫主给个交代。” 诸长泱想起昨晚的事,眉头微微蹙起,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太清楚。”解理摇头,一脸刺激,“不过我隐隐约约听说,司寇宗主好像下令不让其他人插手此事,还说什么他早对南容少君心仪多时,昨夜本是他执意要留下南容,是他要对南容负责……” “咳咳。”诸长泱被呛了一下,“司寇宗主真这么说?” 昨夜派对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本来诸长泱看到弹幕透露的信息,还疑心司寇洛想碰瓷南容薄,正琢磨是不是找个时间提醒一下南容薄呢。 怎么一夜过去,整个故事的画风瞬间拐了个大弯? 唯一不变的是结果,无论外界认为是谁先对谁动的手,这两人怕都是要被绑定了。 又或者正是因为结果定了,所以司寇洛反而无所谓别人如何看待于他? “可不是,现在积金宗上下是不敢再说什么,不过南容少君只怕很难全身而退了。”解理感慨,“唉,其实南容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合欢宫的做派大家都知道,传出去也不会有人当真的,司寇宗主何必这么当真……” 虽然司寇洛亲自下令,但短时间内,大家还是很难扭转对合欢宫的印象,如解理这般,犹认为南容薄就是酒后胡言,倒是司寇洛太过较真。 诸长泱站起身:“走,去看看南容兄。” 君倏跟着起身:“哦。” 三人很快到了南容薄住的院子,却不见南容薄身影。 这可奇了,这种时候,南容薄但凡有点理智都不应该到处乱走,万一碰见积金宗的弟子,搞不好可是要闹出血案的。 解理“啊”了一声:“南容少君不会连夜逃跑了吧?” 刚说完,就听南容薄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说谁逃跑呢?” 三人转头,正与从外面归来的南容薄撞了个正着,但见南容薄满面春风,一脸倜傥地摇着折扇,看着竟是比平时还要风流几分,丝毫不见困扰的样子。 解理呆了呆,脱口道:“南容少君,听说司寇宗主要逼你——” 说到一半,惊觉用词不太妥当,赶紧把话咽了回去,丝滑地换了个说法,“那个,强烈要求要对你负责,你没事吧?” 南容薄动作微微一滞:“……我强烈提议你先不要跟我说话。” 解理讪讪干笑两声,退到诸长泱身后。 诸长泱看了看南容薄的样子,犹豫地问:“南容兄,你和司寇宗主现在是……” 提起这个,南容薄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但还是非常有气概地说:“你们不要听别人乱传话,没有什么逼不逼的。积金宗这边是给我母亲修了封书,但被司寇宗主拦了下来,宗主只要让我清醒了再想清楚,反正一概决定但听我的。” 诸长泱呆滞脸:“所以你的决定是?” 南容薄豪气干云:“我们合欢宫一向敢作敢当。” 诸长泱略作沉吟,斟酌道:“若你昨晚没喝那么多酒……” “那我前两次也说了那么些话。”南容薄展开折扇遮住下半张脸,掩去唇边的笑意,“说起来,听说昨夜那些酒,是诸兄弟给司寇宗主的。” 诸长泱:“……?” 啥意思,这锅不会还要他来背吧? 就见南容薄扬了扬眉,凑近了说,“酒很好喝,可否给我一些?” 有一瞬间,诸长泱产生了想要胸口碎大石的感觉。 他本来担心南容薄吃亏,此时一听,这两人分明是双向奔赴。 难怪司寇洛突然站了起来,想来是终于确认了南容薄的态度。 诸长泱抚了一下胸口,缓缓说道:“那我就预祝你和司寇宗主,早日修成正果。” 南容薄眼睛微微弯了弯,嘴上却说:“这话说得太早了,我就是先在积金宗继续住一段日子,跟司寇宗主培养一下感情,是不是合得来,还得再看看情况。” 解理吃惊:“你继续住的话,积金宗的人不得成天找你打架啊?” “他们敢!”南容薄满脸不加掩饰的得意,“司寇宗主刚刚已经传令下去,以后我就是积金宗最尊贵的客人,见了我就如同见了他,谁敢再对我不客气?” 解理:“……” 这炫耀太明显了吧? 诸长泱情不自禁地叹道:“他好爱你。” 南容薄被呛了一下,难得有一丝赧然:“诸兄这说的什么呢。” 说是这么说,眼中却有藏不住的笑意。 恰在这时,戚同尘和一群师弟从院子外经过,与南容薄打了个照面。 一众弟子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他们先前对南容薄不甚客气,哪知一夜过去,事情急转直下,南容薄竟当真要成了司寇洛的道侣,且司寇洛还对他处处维护。 大家无所适从之余,心中不免有些郁闷。 一名师弟拉了戚同尘衣袖一下,小声道:“大师兄,你说几句话吧。” 他们如今在南容薄面前矮了一截,戚同尘却不一样,作为积金宗大师兄,宗主座下首徒,地位还是超凡一些。 这时候只有戚同尘能对南容薄硬气一些了。 戚同尘看了南容薄一眼,果然神色复杂,显然有很多话憋在心里。 南容薄看到戚同尘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不由微微一沉。 他对其他人可以不假辞色,对戚同尘却有些犹豫,毕竟这是司寇洛最器重的首徒,要是把关系搞得太僵,恐怕会让司寇洛为难。 正琢磨怎么把场面圆过去,就听戚同尘重重叹了口气,郑重道:“南容兄,请你好好对待我师父,我会默默祝福你们的。” 说罢一撇头,大步走开。 南容薄:? 众师弟:????? 直播间: 【????????????】! 第80章 符修 司寇洛和南容薄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连一向最维护司寇洛的戚同尘都选择了祝福,其他一干弟子自然再无话可说。 当天晚上,诸长泱收到沈遮的玉牒信息。 沈遮:【诸兄。震惊。积金宗司寇宗主与合欢宫南容薄有意双修。】 诸长泱:【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这八卦传播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查看了一下近期的每日小讯,确定天机子并没有报道过此事。 本来也是,司寇洛刚刚通传下来,积金宗内部都没来得及消化这件事,不太可能有人主动爆料出来。 沈遮:【司寇宗主自己说的。他刚刚传讯各大门派掌门。告知了此事。】 诸长泱看着沈遮的信息,心里只有一句话:司寇宗主,就这么爱吗? 沈遮:【我师父特别提醒我。让我以后遇到南容薄注意点分寸。可不能让司寇宗主产生误会。】 沈遮:【我师父想太多了。就算南容薄不跟司寇宗主双修。我对合欢宫的分寸感也是杠杠的。】 诸长泱:悟了。 司寇洛怕不是在变相通知大家,以后都离南容薄远一点。 本来以合欢宫的作风,南容薄不一定就此安分下来,就算不多找几个道侣,观赏美人的兴趣怕是改不了的。 但如果大家都知道南容薄的双修对象是司寇洛,识趣的都知道要自觉保持距离了。 司寇宗主心机真重。 沈遮:【唏嘘。听说是南容薄酒后三戏司寇宗主。司寇宗主一向清高自持。将花言巧语当了真。就从了他。】 诸长泱:“……” 司寇洛对外形象实在太好了,南容薄这辈子怕是不能有负于他,不然能叫外界的唾沫淹死。 虽然合欢宫可能不在乎这点名声。 诸长泱:【没有的事,他们是两情相悦。】 沈遮:【你怎么知道?】 诸长泱:【我最近在积金宗做客,亲眼看到的。】 沈遮:【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有一手消息都不跟我说。】 诸长泱:“……” 你们修真界是真的很八卦。 诸长泱:【你自己反省一下。】 . 在积金宗又住了一些时日,诸长泱收到常凤池传讯,说道手电筒作坊已经建成并正式投入运作,生产的手电筒如今畅销不尘地和长平境,收入源源不断。 门一跃成了当地响当当的炼器门派,连带着新收的生源质量跟着上了一个台阶,整个门派欣欣向荣。 诸长泱大是快慰,正好积金宗的课程已经上完,便计划回不尘地一趟。 一来积金宗到底不是他们宗门,不好住得太久。 再则毕竟收了徒弟,长期带着一串尾巴在外飘荡也不太像话,最好让解理有个专心打磨技术的地方。 想来想去,不尘地大概是最好的选择,这是诸长泱穿越之初生活的地方,比较熟悉,再有门这个地头蛇罩着,想做什么也比较方便。 如此,诸长泱与君倏商量了一番,君倏自无二话。 诸长泱便拿出玉牒,向戚同尘传了一条讯息,积金宗一概俗务由戚同尘管理,先向他辞行较为合适。 戚同尘平时回信息颇快,这次却许久没有回复。 诸长泱正是奇怪,就见海青山匆匆赶来,说道:“诸兄,君兄,宗主请二位前往后山十里涧一趟。” “十里涧?”诸长泱讶然道,“那不是夏玦仙姑闭关的地方吗?” 从来各宗门大能闭关之处都是禁地,便是内门弟子,寻常都不能靠近。 夏玦仙姑好不容易遏制住了衰败之势,其住所更当是绝密之地才是,司寇洛怎么会叫他们去那里? 询问海青山,海青山却也不太清楚,只忧心忡忡道:“好像十里涧发生了什么事,各位长老昨夜就去了那边,现在还没回来。大师兄还连夜传讯给密山宗的人,请他们到本门一趟,这时间估摸着应该快到了,我得去山门等着接人了……” 这阵仗可实在不小,诸长泱心中一跳,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当下不再耽搁,带着君倏匆匆赶往后山。 十里涧外原设了一道法阵,常年云封雾锁。此时云雾却都尽数散去,但见青天湛湛,绿水悠悠。 绿水旁边是一座直上直下的峭壁,峭壁上刻着两句诗: 壮观天地间,茫茫去不还。 笔触苍劲,入石三分,显是一气呵成,功力之深可见一斑。 诗句正下方有一处约一丈深的小山洞,洞中坐着一人,旁边还有几样炼器用的灵力材料。 司寇宗就盘腿坐在山洞外沿,凝神掐诀,一手搭在洞中那人的手腕上面。 其余长老则分列司寇洛两侧,同样盘腿而坐,个个面容凝重,垂首屏息,不敢稍有大气。 诸长泱隔着绿涧,遥遥看向洞内,心中微微一讶。 洞中坐着的是一个青衣女子,女子一头白发,不杂一根青丝,连眉毛都苍苍如雪,面容却十分年轻,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五官小巧,十分秀丽。 诸长泱原来听说夏玦仙姑有数高寿,又已经天人五衰,还以为会是一名老妪。 没想到只衰了头发,面容还是少女模样。 大能不愧是大能。 不过这位名震一时的大能此时双目紧闭,面如金纸,身上的气息极其微弱,看起来情况十分不妙。 戚同尘守在绿涧之前,见到诸长泱和君倏二人,忙冲他们打了个手势,将两人引到一旁。 诸长泱小声问:“戚兄,发生什么事了?” 戚同尘重重叹了一声,哑着声音道:“祖师奶奶离魂了……” “离魂?”诸长泱一怔,“怎么可能?” 他穿到修真界这么久,只听说大能会衰竭,会陨落,还从来没听过会离魂的。 神魂与气息相连,以大能修为之高,对于气息的控制基本都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 既然如此,就不可能让神魂离体而去。 戚同尘:“我原也觉得不可能,但事实就是如此。” 自寻得鳌鱼鳞甲之后,夏玦仙姑便埋头炼器,司寇洛于是下令,不准门中弟子靠近十里涧一步。 不料昨夜子时,司寇洛忽然感到此处阵法有所异动,匆匆赶来一看,发现夏玦已经全身僵硬,身上气息全无。 司寇洛初时以为夏玦终究是支撑不住陨落了,心头大恸。 待要为夏玦收敛尸骨之时,触及她的气脉,才发现她血脉之中,尚有极为微弱的一丝气息。 既有气息,便非陨亡,可夏玦已经神智全无,浑身僵冷,分明是已死之人。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便是神魂离体,以致生人如死。 司寇洛赶紧为夏玦渡气,护住她的肉身。 随后将门中长老全部召了过来,共同探讨,可惜大家都不得其解。 离魂这种事从来只发生在凡人境和一些境界低微的小修士身上。 以夏玦的修为,按说不应当出现这种情况才是。 但不管原因为何,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将夏玦的神魂找回。 寻魂觅迹以法诀符术为佳,炼器宗不擅此道,于是又连夜传讯符修大派密山宗,请密山宗派人相助。 这事本来与诸长泱、君倏并无关系,只是夏玦仙姑得到鳌鱼鳞甲的时候十分感激,曾说待她出关之时,一定要亲自向找到鳞甲之人道谢。 如今夏玦突然离魂,司寇洛深知神魂难觅,于是吩咐戚同尘将此事告知诸长泱和君倏二人,并让他们以外门身份,来到了十里涧。 却是做好了准备,万一夏玦不能寻回魂魄,总归完成了她生前遗愿。 诸长泱听罢,心中微微一沉,积金宗上下都是有情有义之人,只希望夏玦能度过此劫。 正自神伤,山门传讯,说道密山宗的人到了。 戚同尘赶紧前往迎接,亲自将人带到了十里涧。 密山宗对积金宗的请托十分重视,遣了门中资历最深的长老幸月昏和年轻一代中修为最好的两名弟子前来。 司寇洛为夏玦渡气完毕,便即起身,向幸月昏致意。 幸月昏已通过玉牒得知大致情况,但见到夏玦本人时,仍是微微吃惊,说道:“仙姑情况似乎不太寻常。” 修士体魄与凡人不同,离魂之时血脉中仍有极其微弱的气息作为支撑,使得肉身不致立刻腐朽异化。 夏玦境至大乘,按说即使离魂,躯体应该也能保持数月不变。 但此时夏玦却已浑身僵冷,这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司寇洛当然知道这一点,这也是他的不解之处,问道:“幸长老可知道缘由?” “不好说。”幸月昏摇摇头,“待我查探一番。” 从芥子袋中拿出一叠绘制着朱砂纹路的黄符,右手掐诀一点,那黄符便凭空飞起,如同被看不见的丝索牵引着一般,各自飞向不同方位,顷刻间就在夏玦闭关的山洞四周形成了一个阵型。 幸月昏接着双手齐动,从黄符上一一点过,每点一处,那张黄符上的朱砂便泛起淡淡红光。 待到点完一圈,光晕连成一线,蓦地冲天而起,犹如巨浪一般,从十里涧上席卷而过。 片刻后,红光褪去,而空气之中,则多了一些雾蒙蒙的东西。 那些东西如烟如雾,如幻如露,乍眼一看并不真切,用手一触,便即消失。 诸长泱正疑惑这是什么,就听幸月昏解释道:“这就是气息。” 诸长泱恍然大悟。 修真界的“气息”是一个很大的概念,既是产自各大灵脉的“灵气”,也是修士赖以进境的“修为”。 神魂与气息相连,要找到夏玦的神魂,就要先寻得她的气息。 幸月昏接着在夏玦身上贴了一张符,以便更清晰地获取她的气息,但很快露出难色,“仙姑的气息太弱了……” 看了两名弟子一眼,“你们相助与我。” 两名弟子点头,齐齐掐诀,再飞出两道黄符贴在夏玦身上。 三人成阵,夏玦身上的三道黄符的朱砂同时泛起薄光,漫向夏玦全身。 幸月昏见阵法起效,眉毛一挑,正要松口气,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三道黄符忽然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接着窜起一道火光。 幸月昏大惊,立时变幻指诀,但已经来不及,顷刻之间,三道黄符已经尽数化作灰烬。 司寇洛见情况不对,赶紧一扬袖子,将符灰扫落,问道:“怎么回事?” 幸月昏惊愕交加,道:“仙姑身上,应当是叫人施了邪术。”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一惊。 戚同尘脱口道:“这不可能。” 莫说夏玦本人境界之高,便是放眼整个缥缈大陆,能与她比拟的都寥寥无几。 何况她一直在宗门之内,又有法阵护持,谁能在整个积金宗的眼皮底下,对祖师奶奶施术而不被察觉? 幸月昏也很不解,但事实就是如此。 司寇洛问:“如此可还能寻得家师神魂?” 幸月昏面色微赧,很不愿堕了宗门威名,奈何力有不逮,轻咳道:“若鄙人的小师弟在此,或可一试,可惜他近日恰好外出了。” 积金宗众人面面相看,一时无话。 幸月昏所说的小师弟在修真界小有名气,此人严格算来其实是密山宗年轻一代的弟子,今年才刚满二十,但天赋极高,是天生的用符高手。 因而当初拜师时被密山宗的祖师一眼相中,直接收入门下,愣是和已经混到了长老级别的幸月昏和密山宗掌门成了平辈。 戚同尘也听过此人之名,“啊”了一声,切切道,“那可否请他转道来十里山一趟,不论有什么要求,本门定尽力满足……” 幸月昏微微有些尴尬,委婉道:“我师弟有些要紧事,实在不便。” 他既这么说,戚同尘也就不好再提。 可这样一来,事情就陷入了僵局。 幸月昏修为固然不低,但能够摄走夏玦这等大能神魂的邪术,更是非同凡响。 单以幸月昏之力,想要寻获线索,依然有些难度。 诸长泱本来一直沉默旁观,见此情形,便拍了拍一名密山宗弟子的肩膀:“你们那个符,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那密山宗弟子还以为他是积金宗的人,就递了一张过去,讪讪道:“用符除却修为本身,还要有对符有足够的理解才能用好,我们在这点上不及小师叔,所以符阵终究差了一些,实在惭愧……你要做什么?” 诸长泱拿着黄符上下翻看,说:“我想试试看能不能用得了这个符?” 幸月昏就在一旁,闻言疑惑地侧目过来:“你是符修?” “不是。”诸长泱老实应道,“不过我以前用过符,感觉用得还可以。” 幸月昏一听,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不是符修就算了,还只是“用过”符,恐怕连熟练都算不上,就敢大言不惭地要试他们的符。 他把密山宗的符当成什么了? 幸月昏呵斥:“胡闹——” 就在这时,眼前忽然红光一绽。 只见诸长泱手上的黄符上的朱砂赫然浮起,澎湃的符咒之力随之荡开。 幸月昏:?! 未竟的话咽了回去,幸月昏瞪大眼睛,吃惊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诸长泱一脸凛然:“没什么,心中有信念而已。” 幸月昏:? 直播间: 【这次不用回放了,我知道他的信念是什么。】 【肯定又背牛顿三大定律了。】 【牛顿:我才是密山宗祖师吧?】 第81章 苦渡河 诸长泱心中狂背牛顿法拉第爱因斯坦玛丽居里门捷列夫,试图像幸月昏方才那样,让朱砂的红光漫向四方,使周围的气息显形。 可惜没能成功。 朱砂只在空中化作一蓬细雾,随即淡去。 符纸上的朱红色跟着消退,变作黯淡的灰色,诸长泱暗自嘀咕,“看来各位大师用符还是差点。” 他在孤蓬秘境里曾经成功使用引雷符和灵契符,还以为用符都是这么简单呢。 殊不知道法万千,符术能独立成派,自有其精奇独到之处。 要用符追踪一位大能的气息比一般的引雷符的使用复杂得多,诸长泱虽能以信念发动符咒上的力量,但要发挥其真正的玄妙之处,却需要对符术有着更深的理解才行。 想明白这一点,诸长泱转头看幸月昏,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是我想当然了。” 幸月昏热泪盈眶:“哪里,明明是我想当然了。” 他算是看出来,诸长泱确实不熟悉符咒,但正是如此,心里反而更加惊讶。 在对符箓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就能发挥出这样的效果,这得是多强的信念! 思及此,他又看了看空中已经淡到几乎看不见的朱砂细雾,叹道:“可惜还是差了一点……”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君倏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眸光微微一闪,锈剑从芥子袋中飞去,凌厉剑气划破长空,斩向石壁上的两句诗。 [壮观天地间,茫茫去不还。] 积金宗众人一惊,戚同尘急声道:“诸兄,你做什么?” 但剑势实在太快,已是他们不能阻止。 只听“铿铿”两声,“茫茫”二字瞬间被斩碎,碎石和粉尘簌簌落下。 众人就站在峭壁下,见状赶紧避开,只有司寇洛站立不动,广袖一挥,拂去飘到夏玦头上的尘烟。 积金宗众人脸色都不太好,这两句诗乃夏玦闭关前亲手所留,君倏二话不说就斩了两字,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正要询问缘由,忽听幸月昏“啊呀”一声,讶然出声:“是魔气!” 积金宗众人心中咯噔一跳,循声望去,俱是一凛。 但见原来已经极淡的朱砂突然再次绽出光芒,光芒所照之处,与刚才一样,到处飘散着雾蒙蒙的气息。 不同的是,这次这些气息之中,还夹着一丝丝像头发一样的黑气。 那些黑气,正是从君倏所斩之处飘出。 司寇洛仰头向上看去,[茫茫]已不见,只余两处空白,丝丝缕缕的魔气还在散出。 若有所悟:“这是师父留下的线索。” 夏玦神魂离体之时,大约知道自己的气息太弱,恐难以追寻,于是在峭壁上的诗句中设下法诀,得以留存下蛛丝马迹。 密山宗的符阵确实非同凡响,幸月昏前面的两道符法,其实已经触到了石刻中的魔气,只是受邪术压制,始终差了一点。 待诸长泱催动符箓,浮起的朱砂附到石刻之上,补全了幸月昏符阵所差的最后一点力量,终于叫魔气显了形迹。 “怎么可能会有魔气?”一名长老难以置信地开口,脸色难看至极。 积金宗堂堂大派,竟然悄无声息地被魔气入侵了,传出去叫他们情何以堪。 司寇洛对名声一事倒不看重,他只关心一件事,问幸月昏:“如此可还能寻得我师父的踪迹?” “应当可以。”幸月昏点头,再次拿出符箓,与两名弟子布阵施法。 有了这些魔气为引,果然很快有了方向。 在符阵催动之下,丝丝缕缕的魔气连作一线,如同被什么东西牵引一般,往某个方位飘去。 “仙姑的神魂向东去了。”幸月昏凝神细察,续道,“具体到了哪里还不清楚,得循着气息前往,再作寻找。” 转头看司寇洛,“司寇宗主,请你派几个人随我同去寻找。” 司寇洛凛然道:“我亲自前去。” 君倏忽然开口:“我一起去。” 诸长泱有些意外:“你也要去?” “嗯。”君倏点点头,踌躇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他,“你要去吗?” 诸长泱愣了一下,他跟君倏先前一直同进同出,无论去哪,几乎都已经默认是两人同行。 但君倏这个问题,却显然打破了这种默契。 他既没有先与诸长泱商量,也没有要求诸长泱必须要跟他一起去。 换言之,无论诸长泱去不去,君倏自己都是要去的。 诸长泱觉得有些奇怪,从认识以来,君倏基本是跟着他在走。 他若不外出,君倏连路都懒得走几步,更不说主动提出去哪里。 不对,君棺疫的时候,君倏曾对尸胡村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诸长泱不觉得君倏当时是为了尸胡村的村民,同样的,现在肯定也不是为了夏玦仙姑。 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诸长泱看了君倏一眼,笑道:“我跟你一起去。” 君倏心中一定,脸上浮出笑意:“这还差不多。” . 事不宜迟,司寇洛吩咐戚同尘留在门中主持日常,自己点了两名长老和几名弟子,便即出发。 诸长泱向解理简单交代几句,仍只带了猫和君倏一起走。 因为要追寻气息的去向,一行人没有经传送阵,而是乘坐积金宗的赤鹏宝辇,飞行而去。 幸月昏坐在前头,不断用符保持魔气不散。 到了傍晚,暮色四合,幸月昏看着渐渐隐没的天光,问辇中众人:“各位可有发光的法器?晚上恐怕看不清魔气的去向……” 修士目力虽强,但那魔气既淡,又与夜色融为一体,就怕有所差池。 积金宗众人还没来得及应话,就见诸长泱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比海碗还大一圈的灯泡:“有的,我这有个远光灯。” 他白天见这阵仗,就猜到估计要赶夜路,于是抽空用神识进入车间,先造了个远光灯。 远光灯原理简单,就是通过凹面镜反射光线,使其形成平行光线,可以射得较远。 积金宗众人:? 诸大师口袋里到底有多少种灯? 君倏本来聊赖地靠着车轸打盹,一见诸长泱掏出一个以前没见过的大灯,立刻来了精神,好奇地凑过去打量了一圈:“这是大手电筒吗?” 密山宗几人是第一次看到电灯,本来不明所以,一听到“手电筒”三字,顿时豁然开朗。 “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手电筒?” “真的吗,听说这东西在不尘地卖得十分红火,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了。” 其中一个叫元眠沙的弟子把头探过去:“这东西真有那么神奇吗?我怎么觉得很普通……” 正好君倏在灯的一侧找到一个开关,非常熟练地按了下去。 只听“嗒”的一声轻响,灯面爆出一束强烈的白光,正好直直地打在元眠沙的脸上。 元眠沙像踩到钉子般原地弹开,双手捂脸,“眼睛,我的眼睛——” 众人见状,都有些一言难尽。 他们从侧面看,觉得灯光确实挺亮,但就是普通的光而已,元眠沙反应未免过于夸张了。 幸月昏感觉有些丢人,轻咳一声:“眠沙,不就是让光照一下吗?何需如此……” 还没说完,那颗大灯突然转向他的方向,刺眼的光线迎面而来。 幸月昏立刻抬手挡眼:“我的眼睛,快拿开——” 其余人:“……?” 正在疑惑,那颗巨大的灯泡又再调转方向,朝着他们照了过来。 君倏兴致勃勃地抱着远光灯朝周围晃了晃:“不错,可以照很远。” 众人猝不及防,纷纷正面近距离地感受了一波马路杀手的威力。 唯有司寇洛早有准备,从芥子袋摸出南容薄的折扇展开,幸运地躲过一劫。 诸长泱一头黑线,赶紧把远光灯从君倏手上拿回来:“这个别对着人的眼睛照。” 君倏悻悻放手:“哦。” 直播间: 【哈哈哈哈哈,s表情包大军再添一员!】 【远光灯杀伤力果然可怕!】 有了远光灯,夜间赶路就方便多了。 诸长泱还把之前party上用的一串灯泡拿出来,装在宝辇的顶上。 一开发电机,密山宗三人都惊了,立刻掏出玉牒,跟诸长泱互加好友。 如此不断向东,行了数日,仍未寻找魔气的源头,倒是有一晚上发生了点小乌龙。 有几个赶夜路的剑修冷不丁被远光灯照了一下,差点引发一场械斗。 还好前面持灯的积金宗弟子即使出示了积金宗的令牌,才免去一场祸患。 诸长泱于是又给了持灯弟子一个喇叭,让他照到人的时候可以及时喊话。 密山宗三人看到诸长泱给宝辇配的这套设备,感到非常实用,当场下了订单。 直播间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心情: 【远光灯加喇叭,谁看了不说一句先进!】 到了第五日,那一缕淡淡的魔气越来越浓。 这日到了晚间,万籁俱寂,轮班的积金宗弟子坐在宝辇前头,举着远光灯给幸月昏照明,忽然听到脚下传来“咦——咦——”的叫声。 因为距离甚远,叫声很细,但这种声音极有特点,那弟子一下听了出来,“啊呀”一声,惊声道:“我听到夜虫的叫声了!” 其余积金宗的人闻言顿时一凛,赶紧凝神静听,果然听到那奇异的鸣叫。 司寇洛面容一肃:“降下宝辇,看清楚现在的位置。” 诸长泱对夜虫的了解还停留在课本上,只知道其血可以给兵器绘制符文,却不明白大家为何这么紧张,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司寇洛道:“你可知夜虫的产地?” 诸长泱还真没关注这点,正在回想,就听君倏说道:“到苦渡河了。” 此时宝辇已下降一半,隐约可见大地上山峦起伏,群山前方有几星微弱的灯火,应当是住在此处的人家。 那几星灯火的附近,月光洒落,反射出如银的波光,赫然是一条奔腾的黑色长河。 长河的另一侧黑茫茫一片,月色仿佛被隔绝了一般,什么都看不到。 诸长泱总算知道积金宗的人为何面色不虞了。 苦渡河是缥缈大陆最有名的河之一,位置非常特殊,刚好处在两域的交界处。 河的西畔是正道的势力范围,再往东去,就是恶名昭著的东方魔域。 缥缈大陆共有东西方两大魔域,传说万年之前,这两域本是一体,被称为溯洄之地,后来内部不知因何产生分歧,于是分裂成两派。 如今西方魔域为殷堪为所在的溯教掌握,东方魔域则被洄教所统治。 这两教派一洄一溯,名字上还能看出些渊源,行事风格差异却极大。 若说溯教与正道之间的冲突还算克制,洄教就是全然的狂放不羁。 尤其掌管洄教的魔君东摇艳堪称九域第一女魔头,行事乖张跋扈,惯以戏弄正道修士为乐。 正道一提起此人,无不咬牙切齿。 若夏玦仙姑的神魂去了东方魔域的话,此行恐怕没那么易与。 思及此处,积金宗一行人无不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幸月昏轻呼出声:“魔气消失了。” “怎么回事?”司寇洛脸色微变,“可是我师父遇到了危难?” “宗主莫急。”幸月昏道,“只是此处魔气驳杂,与仙姑留下的气息融到一起,以致难以分辨。” 苦渡河地处两域交界,龙蛇混杂,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 司寇洛问:“那当如何?” 幸月昏道:“只能先到地上,待我布下符阵,再行寻找。” 司寇洛:“只好如此了。” 幸月昏犹豫了一下,问道:“若仙姑的神魂真进了东方魔域,你们……” 司寇洛面色沉沉:“那也只能进去了。” 幸月昏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诸长泱本来对魔修没什么感觉,加上跟殷堪为关系不错,更不觉得魔修有多可怕。 此时见他们如此郑重,心中不由有些好奇。 想了想,掏出玉牒,给殷堪为发了条讯息: 诸长泱:【殷兄,你们跟东方魔域的关系怎么样?】 刚好殷堪为还没睡,回得很快:【很差】 诸长泱:“……” 殷堪为:【你去了东方魔域吗】 诸长泱:【对,有事路过,你有没有什么建议给我?】 殷堪为:【有】 殷堪为:【小心东摇艳。她最喜欢装成凡人女子。引诱正道修士】 殷堪为:【特别是君倏兄弟那样的。请他务必保护好自己】 诸长泱:“……” 第82章 澹台不弃 赤鹏宝辇降在一处山坳里,落了地,夜虫的鸣叫声越发清晰。 “咦——咦——”之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头大。 诸长泱觉得不能白受这个苦,干脆带着君倏一起抓了好些夜虫放血,准备倒手卖给材料行。 此举看得积金宗众人心情复杂,同为炼器师,诸长泱展现出的精神总是格外艰苦朴素,让人佩服。 幸月昏带着两名弟子选定位置,布下符阵。 阵法奏效,朱砂亮起,山坳中浮出各种雾蒙蒙的气息,夹着大量发丝般的魔气。 “怎么会这样?”幸月昏吃了一惊。 这些魔气与夏玦所留的十分相似,但极为浓密,一蓬蓬如同深海中的海藻,漫向四面八方。 目所能及,全是可怕的发丝一样的东西。 这场景让诸长泱想起当初在丝香故城和苏缇大战的情景,身上不自觉地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好、好多魔气,”一名积金宗弟子打了个寒噤,“这些应该不是祖师奶奶留的吧?” 虽然此地就在东方魔域边界上,但毕竟还是凡人境,这个情况显然是不寻常的。 “现在还不太清楚。”幸月昏缓缓摇头,语有惭愧,“这里十分古怪,单以我之力,恐怕难以觅得仙姑神踪……” 司寇洛看着遍布四野的魔气,沉吟道:“既然如此,那就分头寻找吧。” 本来他也没指望全靠密山宗,密山宗能帮他们寻到此处,已是万幸,剩下的,还是要靠积金宗本门的力量。 积金宗众人自无二话。 司寇洛便吩咐积金宗的弟子两两结伴,各自去往一个方向打探消息,末了看向诸长泱和君倏二人,提醒道:“二位,此地险恶,不宜久留,你们不如……” 本来这事跟他们两人就没有关系,现在事情发展出乎意料,若当真要进入东方魔域,必定危险重重。 是以司寇洛觉得有必要劝他们先行返回。 君倏却根本没听他说话,兀自扫了一眼苦渡河的方向,说道:“我和长泱去那边。” 这话的意思是不但不离开,甚至不打算跟积金宗组队。 诸长泱:? 这决定是不是略微草率了一些? 他觉得应该和君倏再商量一下,转头一看,却见君倏目光怔怔,似乎在想些什么。 诸长泱从未在君倏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神色,不由微微一愣,终于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个决定。 司寇洛见状,隐隐意识到君倏此行似乎并非全为了夏玦而来,而是另有所求。 思及此,便不再多言,只说:“那两位请多加小心,若有任何麻烦,务必及时告知。” 定好行程,天色已经大亮。 众人不再耽搁,将赤鹏辇留在山中,便即出发。 . 诸长泱和君倏御剑出了山坳,再往前行数十里,就看到一处集镇。 诸长泱不由惊讶:“这里居然有这么多人?” 这集镇就在苦渡河边上,与东方魔域仅有一水之隔,按说应该是凡人敬而远之的地方。 但此处不但有人居住,还十分热闹,远远就可以看到一间间的房舍商铺,其中行人车马,辚辚萧萧。 君倏看着这一副熙熙攘攘的景象,微微一愣,有些茫然地说:“我不知道。” 诸长泱觉得他这话有些莫名,正要再问,君倏已经变幻指诀,按剑飞下,在集镇外围落了地。 正好路边就有一处歇脚的茶寮,两人便走了进去,要了两碗茶水,向老板打听这里的情况。 那老板常年与经行此地的客商打交道,十分健谈,见有人问起,立刻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 原来东方魔域瘴气横生,极少有灵土灵脉,域中物产甚为贫瘠。 一些胆大的商人便从其他洲域运送物资到此转卖,虽然风险比其他地方大,但利润十分可观。 初时这里确实十分危险,除魔修外,还有一些在其余洲域犯了事的奸恶之徒潜逃到此地,杀人越货之事时有发生。 但架不住财帛动人心,即便这样,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客商赶来此处。 为保安全,许多人都会雇修士同行。 久而久之,就有些修士干脆在此地定居,做起了掮客、保镖的行当。 一些魔修见有利可图,居然也跟着在此做起了买卖。 魔修与正道在其他洲域势同水火,但在苦渡河边,只要手上有好东西,钱货两讫,没有人会管对方是修什么道的。 慢慢地这里就形成了集镇,成了九域上少有的正道、魔修和凡人能够共同生活的地方。 诸长泱听罢,顿时恍悟。 说到底,人都是趋利的。无论双方之间有什么矛盾,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基础,就总能找到一个平衡的点。 诸长泱笑道:“这么说,你们镇的人应该都很不简单啊。” 这地方如此龙蛇混杂,注定了危险重重,没点实力的人怕是不敢在这里定居。 “哦,那倒不是。”老板摇头晃脑地说,“咱这都住了好久的人了,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安全得很,你在镇子里就尽管放心吧。” 诸长泱“哦”了一声,好奇问:“都有些什么规矩?” 老板把抹布往肩上一搭:“我们这约定俗成的,镇子方圆二十里之内,不得打家劫舍,想要杀人越货,得出了二十里以外的地,那就没人管了。” 顿了一下,还十分自傲地补充,“魔修也不行。” 诸长泱:“……” 听起来倒也不是那么安全。 正在无语,忽见元眠沙满头汗地从外面走了过来,双方当面碰了个正着。 元眠沙愣了一下:“诶,两位也找到了此处啊?” 诸长泱招呼他一起坐下,问道:“你怎么一个人?” “唉,别提了。”元眠沙抹了把汗,“我跟积金宗两位师兄循着魔气找到这边,本来都好好的,谁知道就在距离这里二十里地外的地方,突然遇到一帮劫匪打架,就干了一架,差点没把我累死。” 诸长泱:“噗——” 这地方的劫匪还真就埋伏在二十里外啊。 他赶紧问道,“所以你们是因为这事分散的?两位师兄没事吧?” “哦,不是,只是几个炼气期的小贼,不是我们的对手。”元眠沙摆摆手,“我们只是分开了打探线索而已。” 诸长泱:“……” 那你讲那么多废话? 元眠沙要了碗茶水,一边喝一边叹气,“这里的气息太驳杂了,我的符法追踪不到那些魔气到底去了哪里,所以跟两位师兄决定分开找人问询,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晚些再汇合。” 又问,“你们也是循着魔气到这里的吗?有没有查到什么?” “不是。”诸长泱轻咳一声,“我们只是见这里人挺多,随便过来看看。” 元眠沙“哦”了一声,继续叹气:“这地界太邪门了,到处都是魔气,根本分不清哪些是仙姑留的。唉,要是小师叔在就好了,以他的能力,肯定能寻到仙姑的踪迹。” 他口中的“小师叔”,自然就是幸月昏此前提到的“小师弟”。 诸长泱见这几个密山宗的人对此人如此推崇,好奇之余不免疑惑,“你小师叔到底在忙什么?真的不能抽空来一趟吗?” 元眠沙脸上浮出一丝尴尬,“恐怕不能……” 就在这时,路边走进来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冲老板喊道:“店家,来碗茶水,哈哈哈,那帮孙子居然想抢我,这下知道谁抢谁了……” 一句话没说完,就跟元眠沙打了个照面。 元眠沙眼睛一瞪,原地弹起:“小师叔!” 诸长泱:? 不是吧,这么巧的吗? 立刻好奇地看过去,不过接下来的情况与他预想的有些出入。 “靠,你们怎么找到这的!”那青年大骂一身,转身就走,“倒霉倒霉。” 元眠沙赶紧飞出一道符,拦在青年身前,同时大喊:“小师叔,大家正在到处找你,你别再躲了,赶紧回去吧——” “谁他妈躲了,我一直光明正大的好不好。”青年不服气地回嘴,“是你们自己笨没找到我而已……” 还没说完,黄符在他面前爆开,符火腾空而起,差点烧到他的下巴。 青年登时大怒,“好啊,一阵子不见出息了,居然敢跟我动手,看我不揍你!” 说话间,双手虚空一抓,手上瞬时多了好几道黄符。 元眠沙见状大惊:“小师叔,手下留情,我可是给你抄过作业的小师侄啊——” “也是哦。”青年闻言有被触动到,当即收起其中一张符,“那就不让你掉头发吧。” 元眠沙哀嚎,赶紧从袋中摸出一叠黄符,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朝着青年扔去。 “你手法还是这么破。”青年发出嫌弃的声音,连躲都不躲,指尖飞快点了几下,身前便凭空出现几道黄符。 那几道黄符连成一线,形成符阵,轻而易举将元眠沙的黄符拦了下来。 与此同时,青年手上的几道黄符消失不见,下一秒,那些黄符便出现在了元眠沙身前。 元眠沙“啊呀”一声,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但他身后就是桌子,这一退直接撞了一下,身体后仰往诸长泱身上栽去。 君倏眼疾手快,一把将诸长泱拉到一旁,锈剑同时从芥子袋中飞去,刺向那青年。 “你们是谁,干嘛多管闲事?”青年跳脚,手上一点,一道黄符出现在锈剑的剑势之前。 剑尖刺破黄符,符上的朱砂浮起,化作一蓬细雾爆开,澎湃的力量形成无形之盾,生生将锈剑挡住。 诸长泱眉毛不禁一挑,他虽然不懂符术,但凭着这随随便便的连环几手,也能看出这青年确实不凡。 那青年有同样的想法,看着君倏的锈剑,赞道:“剑法不错嘛——” 君倏指尖一曲,要再往前,忽然脑中嗡嗡作响,嘈杂的声音炸开,犹如无数细针在刺,他不得不停下动作,剑尖与符盾暂成僵持之势。 元眠沙见君倏的剑居然能与青年的符法相持,登时一喜,顾不上自己被贴了满头满脸的符,急急说道:“小师叔,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那个情缘会害了你的……” “那又怎么样?”青年“呸”了一声,“我知道艳艳是魔女,我乐意给她骗,反正又不是骗你们,你们管那么多干什么!” 元眠沙一口老血喷出来,眼见对方油盐不进,只能无助地看了诸长泱一眼:“诸兄,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小师叔?” 诸长泱狂汗,心说我都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情况好吗! 不待他说话,那青年先跳了脚:“好啊,原来你们是他的帮手。” 手一抓,指尖又多了两道黄符。 诸长泱心头一跳,暗道不好,这青年出符可比元眠沙快得多了,下意识就要往旁边躲去。 君倏堪堪压下脑中的剧痛,不闪不避,指诀变幻,锈剑上绽出一道寒光,顷刻间破开青年的符盾。 在青年掐诀之前,锈剑先行刺了过去。 “哎呀,好厉害,那我不跟你打!”青年干脆利落地收手,符也不出了,直接往自己身上贴了一道迅疾符,“嗖”一下跑出老远。 只留下一团尘烟和一句喊话,“你们好烦,不要再找我了——” 诸长泱嘴角微抽,转过头去看向元眠沙:“你小师叔……” 元眠沙把脸上的黄符揭下来,眼睛和嘴巴全部肿成一片,仿佛捅了马蜂窝一般。 事已至此,他也没法再隐瞒,“呜呜”道,“你们都听到了,我小师叔其实不是有事在忙,他就是被一个魔女欺骗了感情,还为了她离宗出走了。” 元眠沙这位小师叔名叫澹台不弃,作为密山宗祖师晚年收的小徒弟,在门内十分受宠,连掌门都让着他三分,本来前途一片大好。 不料数月前,澹台不弃外出历练时结识了一个叫艳艳的女子,迅速坠入爱河,不但与对方结成情缘,还将其带回了宗门,说要娶她过门。 密山宗众人初时只觉得那艳艳妩媚过人,行事招摇,不像良配,但澹台不弃喜欢,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直到澹台不弃将艳艳带去见祖师,才被祖师看破,艳艳根本不是普通女子,而是个修为颇高的魔女。 密山宗上下大惊,便要缉拿艳艳,澹台不弃哪里肯,竟反过来帮艳艳阻拦师门,让艳艳逃出了密山宗。 掌门震怒,遂令澹台不弃禁足思过。 不料当天晚上,澹台不弃就留书出走,说他非艳艳不娶,既然密山宗不准艳艳留下,那他就自己去找艳艳。 掌门被他气得火冒三丈,赶紧派了人去找他,但澹台不弃本领既强,对发给他的玉牒信息又一概不理,一般弟子根本难以寻到他的踪迹。 密山宗哪好意思将此事宣扬出去,是以积金宗问起时,幸月昏才支支吾吾,宣称澹台不弃有事在忙。 万没想到,居然在此处撞到了澹台不弃。 诸长泱恍然大悟,叹道:“你小师叔还挺……叛逆。” 直播间: 【啧啧啧,原来是个恋爱脑!】 【虽然但是,实力挺强的,把小师侄揍成熊样了都!】 赤鹏宝辇降在一处山坳里,落了地,夜虫的鸣叫声越发清晰。 “咦——咦——”之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头大。 诸长泱觉得不能白受这个苦,干脆带着君倏一起抓了好些夜虫放血,准备倒手卖给材料行。 此举看得积金宗众人心情复杂,同为炼器师,诸长泱展现出的精神总是格外艰苦朴素,让人佩服。 幸月昏带着两名弟子选定位置,布下符阵。 阵法奏效,朱砂亮起,山坳中浮出各种雾蒙蒙的气息,夹着大量发丝般的魔气。 “怎么会这样?”幸月昏吃了一惊。 这些魔气与夏玦所留的十分相似,但极为浓密,一蓬蓬如同深海中的海藻,漫向四面八方。 目所能及,全是可怕的发丝一样的东西。 这场景让诸长泱想起当初在丝香故城和苏缇大战的情景,身上不自觉地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好、好多魔气,”一名积金宗弟子打了个寒噤,“这些应该不是祖师奶奶留的吧?” 虽然此地就在东方魔域边界上,但毕竟还是凡人境,这个情况显然是不寻常的。 “现在还不太清楚。”幸月昏缓缓摇头,语有惭愧,“这里十分古怪,单以我之力,恐怕难以觅得仙姑神踪……” 司寇洛看着遍布四野的魔气,沉吟道:“既然如此,那就分头寻找吧。” 本来他也没指望全靠密山宗,密山宗能帮他们寻到此处,已是万幸,剩下的,还是要靠积金宗本门的力量。 积金宗众人自无二话。 司寇洛便吩咐积金宗的弟子两两结伴,各自去往一个方向打探消息,末了看向诸长泱和君倏二人,提醒道:“二位,此地险恶,不宜久留,你们不如……” 本来这事跟他们两人就没有关系,现在事情发展出乎意料,若当真要进入东方魔域,必定危险重重。 是以司寇洛觉得有必要劝他们先行返回。 君倏却根本没听他说话,兀自扫了一眼苦渡河的方向,说道:“我和长泱去那边。” 这话的意思是不但不离开,甚至不打算跟积金宗组队。 诸长泱:? 这决定是不是略微草率了一些? 他觉得应该和君倏再商量一下,转头一看,却见君倏目光怔怔,似乎在想些什么。 诸长泱从未在君倏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神色,不由微微一愣,终于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个决定。 司寇洛见状,隐隐意识到君倏此行似乎并非全为了夏玦而来,而是另有所求。 思及此,便不再多言,只说:“那两位请多加小心,若有任何麻烦,务必及时告知。” 定好行程,天色已经大亮。 众人不再耽搁,将赤鹏辇留在山中,便即出发。 . 诸长泱和君倏御剑出了山坳,再往前行数十里,就看到一处集镇。 诸长泱不由惊讶:“这里居然有这么多人?” 这集镇就在苦渡河边上,与东方魔域仅有一水之隔,按说应该是凡人敬而远之的地方。 但此处不但有人居住,还十分热闹,远远就可以看到一间间的房舍商铺,其中行人车马,辚辚萧萧。 君倏看着这一副熙熙攘攘的景象,微微一愣,有些茫然地说:“我不知道。” 诸长泱觉得他这话有些莫名,正要再问,君倏已经变幻指诀,按剑飞下,在集镇外围落了地。 正好路边就有一处歇脚的茶寮,两人便走了进去,要了两碗茶水,向老板打听这里的情况。 那老板常年与经行此地的客商打交道,十分健谈,见有人问起,立刻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 原来东方魔域瘴气横生,极少有灵土灵脉,域中物产甚为贫瘠。 一些胆大的商人便从其他洲域运送物资到此转卖,虽然风险比其他地方大,但利润十分可观。 初时这里确实十分危险,除魔修外,还有一些在其余洲域犯了事的奸恶之徒潜逃到此地,杀人越货之事时有发生。 但架不住财帛动人心,即便这样,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客商赶来此处。 为保安全,许多人都会雇修士同行。 久而久之,就有些修士干脆在此地定居,做起了掮客、保镖的行当。 一些魔修见有利可图,居然也跟着在此做起了买卖。 魔修与正道在其他洲域势同水火,但在苦渡河边,只要手上有好东西,钱货两讫,没有人会管对方是修什么道的。 慢慢地这里就形成了集镇,成了九域上少有的正道、魔修和凡人能够共同生活的地方。 诸长泱听罢,顿时恍悟。 说到底,人都是趋利的。无论双方之间有什么矛盾,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基础,就总能找到一个平衡的点。 诸长泱笑道:“这么说,你们镇的人应该都很不简单啊。” 这地方如此龙蛇混杂,注定了危险重重,没点实力的人怕是不敢在这里定居。 “哦,那倒不是。”老板摇头晃脑地说,“咱这都住了好久的人了,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安全得很,你在镇子里就尽管放心吧。” 诸长泱“哦”了一声,好奇问:“都有些什么规矩?” 老板把抹布往肩上一搭:“我们这约定俗成的,镇子方圆二十里之内,不得打家劫舍,想要杀人越货,得出了二十里以外的地,那就没人管了。” 顿了一下,还十分自傲地补充,“魔修也不行。” 诸长泱:“……” 听起来倒也不是那么安全。 正在无语,忽见元眠沙满头汗地从外面走了过来,双方当面碰了个正着。 元眠沙愣了一下:“诶,两位也找到了此处啊?” 诸长泱招呼他一起坐下,问道:“你怎么一个人?” “唉,别提了。”元眠沙抹了把汗,“我跟积金宗两位师兄循着魔气找到这边,本来都好好的,谁知道就在距离这里二十里地外的地方,突然遇到一帮劫匪打架,就干了一架,差点没把我累死。” 诸长泱:“噗——” 这地方的劫匪还真就埋伏在二十里外啊。 他赶紧问道,“所以你们是因为这事分散的?两位师兄没事吧?” “哦,不是,只是几个炼气期的小贼,不是我们的对手。”元眠沙摆摆手,“我们只是分开了打探线索而已。” 诸长泱:“……” 那你讲那么多废话? 元眠沙要了碗茶水,一边喝一边叹气,“这里的气息太驳杂了,我的符法追踪不到那些魔气到底去了哪里,所以跟两位师兄决定分开找人问询,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晚些再汇合。” 又问,“你们也是循着魔气到这里的吗?有没有查到什么?” “不是。”诸长泱轻咳一声,“我们只是见这里人挺多,随便过来看看。” 元眠沙“哦”了一声,继续叹气:“这地界太邪门了,到处都是魔气,根本分不清哪些是仙姑留的。唉,要是小师叔在就好了,以他的能力,肯定能寻到仙姑的踪迹。” 他口中的“小师叔”,自然就是幸月昏此前提到的“小师弟”。 诸长泱见这几个密山宗的人对此人如此推崇,好奇之余不免疑惑,“你小师叔到底在忙什么?真的不能抽空来一趟吗?” 元眠沙脸上浮出一丝尴尬,“恐怕不能……” 就在这时,路边走进来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冲老板喊道:“店家,来碗茶水,哈哈哈,那帮孙子居然想抢我,这下知道谁抢谁了……” 一句话没说完,就跟元眠沙打了个照面。 元眠沙眼睛一瞪,原地弹起:“小师叔!” 诸长泱:? 不是吧,这么巧的吗? 立刻好奇地看过去,不过接下来的情况与他预想的有些出入。 “靠,你们怎么找到这的!”那青年大骂一身,转身就走,“倒霉倒霉。” 元眠沙赶紧飞出一道符,拦在青年身前,同时大喊:“小师叔,大家正在到处找你,你别再躲了,赶紧回去吧——” “谁他妈躲了,我一直光明正大的好不好。”青年不服气地回嘴,“是你们自己笨没找到我而已……” 还没说完,黄符在他面前爆开,符火腾空而起,差点烧到他的下巴。 青年登时大怒,“好啊,一阵子不见出息了,居然敢跟我动手,看我不揍你!” 说话间,双手虚空一抓,手上瞬时多了好几道黄符。 元眠沙见状大惊:“小师叔,手下留情,我可是给你抄过作业的小师侄啊——” “也是哦。”青年闻言有被触动到,当即收起其中一张符,“那就不让你掉头发吧。” 元眠沙哀嚎,赶紧从袋中摸出一叠黄符,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朝着青年扔去。 “你手法还是这么破。”青年发出嫌弃的声音,连躲都不躲,指尖飞快点了几下,身前便凭空出现几道黄符。 那几道黄符连成一线,形成符阵,轻而易举将元眠沙的黄符拦了下来。 与此同时,青年手上的几道黄符消失不见,下一秒,那些黄符便出现在了元眠沙身前。 元眠沙“啊呀”一声,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但他身后就是桌子,这一退直接撞了一下,身体后仰往诸长泱身上栽去。 君倏眼疾手快,一把将诸长泱拉到一旁,锈剑同时从芥子袋中飞去,刺向那青年。 “你们是谁,干嘛多管闲事?”青年跳脚,手上一点,一道黄符出现在锈剑的剑势之前。 剑尖刺破黄符,符上的朱砂浮起,化作一蓬细雾爆开,澎湃的力量形成无形之盾,生生将锈剑挡住。 诸长泱眉毛不禁一挑,他虽然不懂符术,但凭着这随随便便的连环几手,也能看出这青年确实不凡。 那青年有同样的想法,看着君倏的锈剑,赞道:“剑法不错嘛——” 君倏指尖一曲,要再往前,忽然脑中嗡嗡作响,嘈杂的声音炸开,犹如无数细针在刺,他不得不停下动作,剑尖与符盾暂成僵持之势。 元眠沙见君倏的剑居然能与青年的符法相持,登时一喜,顾不上自己被贴了满头满脸的符,急急说道:“小师叔,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那个情缘会害了你的……” “那又怎么样?”青年“呸”了一声,“我知道艳艳是魔女,我乐意给她骗,反正又不是骗你们,你们管那么多干什么!” 元眠沙一口老血喷出来,眼见对方油盐不进,只能无助地看了诸长泱一眼:“诸兄,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小师叔?” 诸长泱狂汗,心说我都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情况好吗! 不待他说话,那青年先跳了脚:“好啊,原来你们是他的帮手。” 手一抓,指尖又多了两道黄符。 诸长泱心头一跳,暗道不好,这青年出符可比元眠沙快得多了,下意识就要往旁边躲去。 君倏堪堪压下脑中的剧痛,不闪不避,指诀变幻,锈剑上绽出一道寒光,顷刻间破开青年的符盾。 在青年掐诀之前,锈剑先行刺了过去。 “哎呀,好厉害,那我不跟你打!”青年干脆利落地收手,符也不出了,直接往自己身上贴了一道迅疾符,“嗖”一下跑出老远。 只留下一团尘烟和一句喊话,“你们好烦,不要再找我了——” 诸长泱嘴角微抽,转过头去看向元眠沙:“你小师叔……” 元眠沙把脸上的黄符揭下来,眼睛和嘴巴全部肿成一片,仿佛捅了马蜂窝一般。 事已至此,他也没法再隐瞒,“呜呜”道,“你们都听到了,我小师叔其实不是有事在忙,他就是被一个魔女欺骗了感情,还为了她离宗出走了。” 元眠沙这位小师叔名叫澹台不弃,作为密山宗祖师晚年收的小徒弟,在门内十分受宠,连掌门都让着他三分,本来前途一片大好。 不料数月前,澹台不弃外出历练时结识了一个叫艳艳的女子,迅速坠入爱河,不但与对方结成情缘,还将其带回了宗门,说要娶她过门。 密山宗众人初时只觉得那艳艳妩媚过人,行事招摇,不像良配,但澹台不弃喜欢,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直到澹台不弃将艳艳带去见祖师,才被祖师看破,艳艳根本不是普通女子,而是个修为颇高的魔女。 密山宗上下大惊,便要缉拿艳艳,澹台不弃哪里肯,竟反过来帮艳艳阻拦师门,让艳艳逃出了密山宗。 掌门震怒,遂令澹台不弃禁足思过。 不料当天晚上,澹台不弃就留书出走,说他非艳艳不娶,既然密山宗不准艳艳留下,那他就自己去找艳艳。 掌门被他气得火冒三丈,赶紧派了人去找他,但澹台不弃本领既强,对发给他的玉牒信息又一概不理,一般弟子根本难以寻到他的踪迹。 密山宗哪好意思将此事宣扬出去,是以积金宗问起时,幸月昏才支支吾吾,宣称澹台不弃有事在忙。 万没想到,居然在此处撞到了澹台不弃。 诸长泱恍然大悟,叹道:“你小师叔还挺……叛逆。” 直播间: 【啧啧啧,原来是个恋爱脑!】 【虽然但是,实力挺强的,把小师侄揍成熊样了都!】 第83章 瘟疫再现 元眠沙痛心疾首:“我小师叔才二十岁,还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那些魔女多可怕!” 怎么你们修真界也有男人至死是孩子的说法? “那也不能这么说。”诸长泱没忍住吐槽,“在凡人境,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生几个了。” 元眠沙被噎了一下,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捂住脸颊挠了起来,“啊呀,好痒好痒,小师叔又给我下奇奇怪怪的咒了……” 这个“又”字用得就很心酸。 诸长泱关切地问:“这怎么办?你能破解吗?” “我哪能解得了小师叔的咒,他肯定是故意的,想逼我回去。”元眠沙哭丧着脸站起来,“诶,不行了,我得去找师父一趟,你们要是见到积金宗两位师兄,请帮我转达一声。” 诸长泱见他脸上越来越肿,赶忙点头:“哦哦,你去吧。” 元眠沙匆匆跑路,诸长泱看着满地狼藉的桌椅杯盏,不好意思地冲老板抱了抱拳:“抱歉,把你的东西打坏了。” “不要紧。”茶寮老板对这些事见怪不怪,心态稳得一批,“赔钱就好。” 诸长泱拿出灵石赔了损失,想了想,又多塞给老板两块下品灵石,问:“对了,老板,你们这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那要看你想听什么事了。”老板收了灵石,顿时眉开眼笑,当即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下,“大事是没有,怪事倒有一件。” 诸长泱“哦”了一声:“什么怪事?” 老板说:“就镇北的屠朝奉前些日子不知怎么中邪了,到现在大半个月了还没好。屠夫人把来来往往的仙师都请了一遍,谁都没办法。” 说到这,他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我估计是好不了了,有个去给他看过的符师在我这喝过茶。我听他说,屠朝奉不是普通的中邪,而是丢了魂,除非能把魂找回来,不然就是长春楼的仙师都救不了他。” “丢魂?”诸长泱顿时来了精神,“有说怎么丢的吗?” “那就不清楚了。”茶寮老板毕竟只是道听途说,一应细节却不清楚。 诸长泱和君倏对视一眼,立刻达成默契,当即询问了屠朝奉家里的位置,一起赶了过去。 . 屠朝奉是个在本地经营了多年的商人,家资颇丰,在镇北有间大宅子。 诸长泱和君倏很快找到地方,递了拜帖,自称是碰巧路过的医修,听说屠朝奉身体有恙,特来看看。 若在寻常,这样突然到访并不容易取得主家信任。但屠朝奉家大约已经走投无路,听说有修士上门,屠朝奉的夫人立刻亲自出来迎接。 屠夫人面容憔悴,眼下两团青黑,看来这些日子应当受了不少煎熬。 她强打精神领着二人进门,边走边向他们讲述情况。 原来半个月前,屠朝奉从外地采买归来,途中不小心耽搁了点时间,还在镇外的山里时天就黑了。 屠朝奉大约是想着路途不远,不如趁夜赶回,便没停下休息,结果不知怎么走岔了路,一直到天亮都没出得山来。 诸长泱听得奇怪,问道:“屠朝奉在这里行商了许多年,怎么还会走岔路?” “我也不知。”屠夫人咳了两声,说屠朝奉身上带有法器,一般妖邪奈何不得他。 而且他跟镇外那些劫匪打点过关系,那些人不会劫他,所以他多年都是从大路回来的。 但那日屠朝奉却是倒在了一处偏僻的山坳里,还是让猎户发现,才给送了回来。 诸长泱想起他们在山坳里看到的遍布四野的魔气,一时思虑重重。 屠朝奉被送回时整个人已神志不清,满口胡话。 屠夫人赶紧请人来看,都说是撞了邪,药石无用。 屠夫人无法,又将经行此地的医修和术士请了个遍,岂料个个束手无策。 只有一个符师断言屠朝奉是失了魂,且那魂魄全无踪迹,怕是凶多吉少了。 如此拖了大半个月,屠朝奉的情况越来越糟,先时还成天价地叫着,“有鬼,有鬼。” 到了这两日,已是满面发黑,连话都说不出了。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屠朝奉房前的院子里,这时天已黑了下来,房里点着灯,可以看到有道人影走来走去。 屠夫人拭去眼角的泪痕,说:“对了,眼下屋里还有一位符师,是前两日才来到镇上的,说是特别厉害,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将神魂给找回来,所以我特意请他来看看。两位若是介意,可在外间稍等一会。” “没关系。”诸长泱摆摆手,好奇问,“那这位符师怎么说?” 屠夫人戚戚地摇了摇头,哽咽道,“仙师说什么当家的身上的气息有异,他也没办法,只能暂时延缓一下……” 诸长泱闻言了然,想来也是,若这位符师能治好屠朝奉,屠夫人就不会这么轻易让他们进门来了。 正要再问,忽然房里响起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靠靠靠,有病啊!” 接着房门“砰”的一声,无风自开,一道身影从门里蹿出来,边蹿边大叫,“屠夫人,屠朝奉身上有疫病你怎么不早说!” 屠夫人一愣:“什么疫病?” 那人没回答她,而是一瞪眼睛,惊讶地看着诸长泱和君倏二人:“怎么是你们?” 诸长泱也有些意外,挑眉道:“原来是你啊。” 眼前这符师正是下午刚在茶寮打过一架的澹台不弃。 “你们不是帮小元子来抓我的吧?”澹台不弃立刻抓出两道黄符护在身前,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样子。 “你冷静点。”诸长泱赶紧解释,“我们是来看屠朝奉的情况的,跟你没关系。” “是吗?”澹台不弃一脸怀疑地观察了一会,确定他们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附近也没有密山宗的人,这才把符放下,“姑且信你。” 诸长泱好笑,懒得再与他废话,开门见山地问:“你刚刚说屠朝奉怎么了?” “啊,差点忘了!”澹台不弃转向屠夫人,“屠夫人,屠朝奉身上染了疫病,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屠夫人茫然摇头,面露惊惶,“怎么会有疫病呢?” “唉哟,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澹台不弃一边说一边往自己身上贴了一道祛疫符,“不妙不妙,可别害我染上了。” 诸长泱和君倏互相看了一眼,立刻跨进房里。 房间颇大,床头摆了张小几子,几上点了几盏油灯,堪堪照亮屠朝奉的面孔。 屠朝奉是个四十上下的男子,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肉眼可见的进气少出气多。 诸长泱嫌光线太暗,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灯泡挂到床头,接通电源,灯光瞬间铺满全屋,把屠朝奉的样子照得清清楚楚。 屠夫人正在擦眼泪,眼前猝不及防就是一亮,吓得她动作就是一顿:?? “咦,什么东西这么亮?”澹台不弃本来离得远远的,见状又忍不住把脑袋往房里凑,“是法器吗?” 诸长泱没空搭理他,而是惊愕地转头看君倏:“小君,你看出来了吗?” 君倏点头,凛然道:“是君棺疫。” 只见屠朝奉的脚上手上,赫然长着一块块的黑斑。 这些黑斑对诸长泱来说并不陌生,约一年前,他曾经在尸胡村见过。 正是君棺疫的症状。 当初君棺疫在尸胡村爆发,幸好有灵力电饭锅炼化负雪容制成解药,总算没让疫病向更多地方扩散。 但当时只是治好了病患,并未找到疫病的源头。 过了这么久,诸长泱都快要忘记这回事了,怎么都没想到,这可怕的疫毒,居然会在这里再次出现。 诸长泱赶紧把屠夫人喊到灯下,让她露出手脚查看。 屠夫人初时不明所以,还有些不好意思,等在诸长泱的提示下,在脚的一侧发现一小块黑斑时,才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也长斑了?” 原来前几日,她给屠朝奉擦拭身子的时候,就发现他手脚长了些黑斑,但只以为是因为他久不行动,身上淤血不化,却哪里想过会是疫病。 别说她,前些日子来给屠朝奉诊治的那些修士,也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 这也不奇怪,君棺疫本就是极为罕见的疫病,认识的人寥寥无几,且初时症状并不明显。当时那些术士都只关注他撞邪一事,自然很容易忽略这一点。 而澹台不弃是因为屠朝奉身上已经出现了症状,疫气变重,才惊觉不对。 诸长泱连忙安抚:“夫人不用担心,我们有可以治疗疫病的药方。” 屠夫人大喜过望:“当、当真?” “当真。”诸长泱笑了笑,当即拿出铅笔纸张,刷刷抄了一个药方给屠夫人,让她照方抓药。 他给的是花广白根据尸胡村的病症改良后的一个延缓的方子,可以暂时让屠朝奉夫妇身上的疫毒不再蔓延,但要彻底根治,还得用灵力电饭锅炼制负雪容。 所以写好药方后,诸长泱又给花广白发了一封玉牒,说明此地的情况。 花广白得知此事十分惊讶,表示会立刻派人来一趟苦渡河,同时交代让接触过病患的人务必小心。 诸长泱将此话转达给屠夫人,要她联系这些天来看过屠朝奉的人,告知大家这是君棺疫,让所有人不要乱走,静待长春楼的医修过来。 屠夫人哪敢不听,连声应是,并表示会亲自抓好药方,给每个人送去。 所幸镇子不大,先前来看过屠朝奉的又都是修士,没有那么容易被感染,情况应该不会很严重。 澹台不弃听说这竟然是凶名赫赫的君棺疫,吓得赶紧又给自己贴了两道符。等看到诸长泱拿出药方,又迅速地把一切治疗事宜安排妥当,才松了口气,并把药方抄走。 末了擦了把冷汗,唏嘘道,“不知屠朝奉到底在山里碰到了什么,不但把魂丢了,还染上了这种疫病。” “屠朝奉当真丢了魂?”诸长泱不解问,“怎么看起来不太像?” 夏玦失魂之后,气息大弱,几乎跟死人无异,她还是大能都尚且如此。 但听屠夫人说,屠朝奉刚刚撞邪的时候,还是能说话的,现在虽然大为虚弱,也还能感受到气息出入。 所以诸长泱初时还以为丢魂只是讹传呢。 澹台不弃道:“因为有人给他注入了一道气息。” 说屠朝奉确实失了魂魄,且在丢魂当晚就该丧命,但有人往他脉中注了一息,硬生生保了他一命。 说着还赞了一声,“不知救他的人是谁,本事可真不小啊。” 能以一息让死人苟活至今,绝对算得上非同寻常的大能手笔。 君倏突然开口:“是夏玦。” 诸长泱讶然,回头看去,就见君倏的双指正点在屠朝奉的额心处,凝神探寻他体内的那道气息。 澹台不弃登时吃了一惊:“你们说的难道是积金宗的夏玦仙姑?” 这几天密山宗一直给他发消息,说积金宗有事请他们帮忙,让他过去一趟。 澹台不弃还以为是师门骗他回去的不回,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诸长泱点头,问他:“既然有仙姑的气息,你能不能帮忙找到仙姑的下落?” “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澹台不弃看了屠朝奉一眼,面露难色,“他现在就靠这道气息撑着,若将气息抽走,他立刻就要毙命的。” 君倏淡淡说道:“就算不抽走,过几日他也活不了。” 言下之意,反正屠朝奉早晚都要死,不如现在就把气息抽出,还能用来寻找夏玦。 澹台不弃觉得他这话似乎有些过于冷漠,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 诸长泱也下意识看了君倏一眼,想说点什么。 恰在这时,房间里蓦地响起传出一声震天的虎啸。 “啊啊啊,有老虎!!”澹台不弃大惊,手上瞬间变出两道符,“但我不怕——” 话音未落,一道小臂长的黑色影子从诸长泱的口袋中蹿出,闪电般奔向门外。 澹台不弃:? 等等,这是猫吧? 还在疑惑,诸长泱和君倏已经跟着出了房门,就见门外的院子里,赫然有一个隆起的小土包,正在飞快地向外移动。 开发商极其矫捷,在土包要移出院子之前,先一步奔到土包的行动路线前,尖利的爪子亮出扎到土包上,一下刨开一大块黑土。 再扬起时,可以看到爪子上已经带了血。 土包中传出一声闷闷的惨叫,立刻往下遁去,土包随之不见。 开发商找不到土包,气得原地狂刨:“喵喵喵喵喵——” “是遁地术。”君倏说道,便要掐诀出剑,心神刚一动,脑中又是一阵剧痛,无数声音爆开,如蚂蚁般啃啮着他记忆。 剧痛使得他眼前一黑,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没让自己表现出异常,再要出剑却是不能。 “哪来的宵小,竟敢在我面前放肆。”澹台不弃追了出来,手中抓着数道黄符,指诀一掐,黄符飞到院子中。 符纸落地的同时,天上劈下数道惊雷,“轰轰轰轰”把地面炸得泥土纷飞。 澹台不弃边劈边喊话,“大胆鼠辈,还不速速现身!” 那遁地之人却不肯就范,只越发着急地四处乱窜,正好院中有一口水井,就听“咕咚”一声,那人竟遁到了井里。 “哈哈,自投罗网!”澹台不弃面露喜色,眼疾手快地飞出两道符贴到井壁上,瞬间连成困阵,将那人封在了井中。 澹台不弃走到井边,得意喊道,“你跑不了了,识相的就自己出来。” 井中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有本事你就把我抓出来。” 澹台不弃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敢挑衅,当即扔了一张引雷符下去,“吃我一雷。” 惊雷落下,却只劈到井壁上。 这倒不是他符术不精,引雷符是贴哪劈哪,那人既在深井之中,又藏于水下,澹台不弃无法将符精准地贴到他身上,可不就劈歪了嘛。 井中“哈哈”大笑,“不过如此!” 澹台不弃顿时大怒,从芥子袋中掏出厚厚一叠引雷符,“我就不信劈不到你。” 直播间: 【????噗,这位哥的符太多了吧!】 【笑死,这么多符怕不是直接把院子都夷平了!】 诸长泱同样被澹台不弃的豪迈之举吓了一跳,赶紧拦了一把:“大兄弟,冷静一点,别把人家房子都炸了。” 澹台不弃很是不服:“不行,我一定要把他弄出来……” “不就是要把人弄出来嘛。”诸长泱往井里看了一眼,“我有办法。” 澹台不弃怀疑:“什么办法?” 诸长泱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电线,“嘿嘿,通个电就好了。” 澹台不弃:? 直播间: 【……???】 【哈哈哈,长泱这招比符哥还毒啊!】 第84章 养尸丹 电线作为常用物品,诸长泱在车间了备了许多,因此随手就能拿出一段来。 这截电线的主体是铜线,外面包裹一层绝缘塑料。 澹台不弃不懂“通电”的意思,但见诸长泱自信满满,料想应该是什么绝妙法子,于是停下手来。 结果就见诸长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段细细的……绳子? 澹台不弃脑门上飘出一个问号,疑心自己看错了,这东西看着略有些普通了吧? 便用修为暗暗探了一下,结果更加疑惑。 这绳子当真就是凡物,一点惊喜都没有! 主体是最普通的铜铸成的,铜外面一层材料虽然不认识,但可以肯定一点灵力都没有,跟法器可以说毫无关系。 他刚才用引雷符都没把井里那人炸出来,一根铜绳能做什么? 澹台不弃嘴角微抽,一脸怀疑地问:“你不会是想让他自己攀着绳子爬上来吧?” “你怎么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诸长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同时手上动作不停。 将电线一头的塑料皮扯去一截,露出里面的铜芯,另一头接到一个灵力电池上,装上开关。 如此,一个简单的通电装置就做好了。 澹台不弃听他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脸色稍弛,问:“那你要做什么……” 还没说完,就见诸长泱把那根“绳子”的一头往井里扔下。 澹台不弃一顿:? 刚还说不是让人攀绳子,怎么一转眼就把绳子往下扔? 井里的人又不傻,还能自己爬上来不成? 澹台不弃不禁发出质疑的声音:“你逗我呢……” 诸长泱没理会他,只轻轻拨动绳子另一头连着的一个小按钮。 随着“嗒”一声轻响,井里蓦地闪烁了一下,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嗡鸣。 与此同时,井里的人发出“啊”的一声十分短促的惨叫,但瞬息又没了声音。 澹台不弃还没反应过来,诸长泱已经再次按下按钮,关闭电源,朝着井里喊道:“怎么样,要上来吗?” 他用的这颗电池的电压不是太高,加上井里的人明显是修炼过的,身体比凡人强健得多,电个几秒不至于毙命,但足够让他知道厉害。 果然,井里显然是被电懵了,沉寂了一会,才传出粗重的喘气声,带着哭腔求饶:“要、要要,求、求求你不要杀、杀我,我知道错了……” 澹台不弃:?? 等等,发生什么事了? 诸长泱晃了晃手里的电线:“那你自己抓着这根线爬上来吧。” 那人对电线心生恐惧,又不敢不听,踌躇了一会,才颤颤巍巍地抓着电线从井底攀了上来。 澹台不弃:??? 不是,这人怎么还真自己抓着绳子爬上来了? 澹台不弃困惑极了,他刚才炸雷的动静那么大,这人嘴巴可还是硬得很。 结果诸长泱一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绳子往下一扔,也没见有什么天雷地火,这人怎么就怕成这样? “你这个到底有什么机关?”澹台不弃好奇地拿起“绳子”的一头,怎么看都是一截普普通通的铜芯,便好奇地伸过手去,学着诸长泱刚才的动作,按下那颗小小的按钮。 然后他就知道原因了。 “嗷——”澹台不弃手上触电,瞬间弹出一丈远,惊恐地看着诸长泱,“你你你——” 好恶毒的武器! 诸长泱无语地看他一眼,丝滑甩锅:“是你自己按的开关,可不赖我啊。” 澹台不弃:“……”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怎么知道一个凡物居然如斯恐怖,刚才一瞬间的感觉,跟被小一点的雷炸到也差不多了。 心中惊魂不定,想要再问,诸长泱却已经转身去审问那遁地人了。 澹台不弃只好收敛心神,跟着甩出一张符,定在那遁地人身上,防止他再遁地逃走。 遁地人是个四十上下的瘦小男子,浑身在井里泡得湿漉漉的,头发和胡子被电出不自然的卷曲。 开发商在旁边看了一眼,心有戚戚地“喵呜”一声。 想当初,它的脑袋上也有过这样的卷曲和斑秃,真是不太愉快的回忆。 屠夫人一直在房里躲着,听到外面动静停下,才小心地走了出来,结果吃了一惊,指着遁地人“啊”了一声:“怎么是你!” 这遁地之人,却是先前曾来给屠朝奉看过病的一个医修。 这人在土里时仗着掩护十分嚣张,这会行迹暴露,又遭了一通电击,已经气焰全无,垂头丧气地说,“是、是我。” 接着都不用审问,自己就倒豆子般全交代了。 原来这人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修士,就是早年自己学了些粗浅的杂术,再靠着一张嘴,到处招摇撞骗,以此为生。 因前些日子在其他洲域骗了个大户被揭穿,在当地混不下去,这才逃到了苦渡河这里来。 没想到刚到地方,就听说了屠朝奉的事,这人便重操旧业,扮作游方医修,给屠夫人递了拜帖。原只是想骗笔诊费,待见到屠朝奉家资如此丰厚,心思又活泛起起来,暗暗打起了偷盗的主意。 不过屠朝奉在镇中颇有名望,这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先在镇中住了下来。 如此拖了几日,等到听说屠朝奉情况不好,怕是命不久矣,这才遁地登门,准备趁着屠夫人忙于照顾病夫,无暇分身之时,大肆偷盗。 哪里想到,正好撞着诸长泱几人上屠家探查情况,还带了只敏锐的猫,这人才刚遁进院子里,就被猫给发现了。 说到最后,这人不禁哭出声来,“呜呜”啜泣:“我真的什么都还没偷,请你们放我一马吧。” 诸长泱鄙视道:“少卖惨。” 这时君倏已经压下脑中的剧痛,走到近前,淡淡说:“若是识趣,就自己把实话都说了。” 他一开口,诸长泱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君倏平时玩心甚重,刚刚电人的时候他却没上前来,便看了他一眼,问道:“小君,你刚刚?” 君倏摆摆手,继续看着那小贼,冷声问:“你如何能在土中遁行自如?” 这小贼修为低微,功法粗浅,这种境界最多遁得一层薄土,行个几尺的距离。 但这人刚才不但能够遁得极深,难以被抓到,而且行动飞快,堪比在地上行走。 这绝非此人的实力,必定有什么蹊跷。 小贼闻言,眼中闪了一闪,故作不解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就是我平日所学……” 诸长泱拿出电线,将铜头在他面前晃了一晃,“想清楚再说哦。” 对方:!! 在电线的阴影之下,这人不敢再耍心眼,赶紧磕磕巴巴地交代:“是吃、吃了丹药。” 诸长泱凝眉:“什么丹药?” “我也不太清楚。”那人说道,“是在路上捡、捡的,想是仙师遗落的神丹……” 说自己当初照着舆图上的路线来往苦渡河,本来一路都很顺利,等快要到地方时,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在镇外的山里迷了路。 如此在山里绕了大半个月,眼前却总像是有层什么东西笼罩着一般,怎么都走不出来。 他辟谷练得不精,在山里又没吃没喝,那么长时间下来,实在支撑不住,终于昏倒在地。 也是他命不该绝,倒下的地方恰有一个荒坟,坟边不知是谁掉了一个瓷瓶。 他迷迷糊糊中拾了瓷瓶,打开发现里面有两颗丹药,若在平时他肯定不会随便吃这山里捡到的东西,但当时他已经命在旦夕,穷途末路之下不管不顾就吞了一颗。 本只是拼死一搏,不料那丹药竟有奇效,不但将他救活,还令得他精神大振,神清目明,本来浑浑噩噩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居然走出了山里,这才来到了镇上。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颗丹药的作用还不止于此。 “这遁地术确实是我以前所学,只是殊为粗陋,原是用作杂技表演的……” 这人解释道,因不能在土中维持气息,他以前遁地只能遁在浅浅的地表,且不能久待,就要钻出地面。 但自从吃了那颗丹药后,他发现自己竟可以在土中长时间闭气。 如此一来,最大的难题被解决,他的遁地术很快得以提升。 也正是仗着这可以长久藏身地下的法术,他才敢打上屠朝奉家的主意。 哪知碰上这几个人不是会打雷就是会通电,差点让他原地暴毙。 诸长泱听得惊奇:“居然还有吃了不用呼吸的丹药?” 你们修真界真的很违反自然规律。 “并非吃了不用呼吸。”君倏若有所思,指诀一点,修为探入这人的灵台,顷刻后有了结论,说道,“他吃的丹药,应该是养尸丹。” 莫说诸长泱不明,连修真土著澹台不弃都有些懵,问道:“养尸丹,听起来好耳熟……是什么东西来着?” 君倏道:“自然是将尸体养活的丹药。” 诸长泱大吃一惊:“尸体还能养活过来?” 你们修真界是真的很邪门。 “不能。”君倏抬眸看了他一眼,“所以养的这种只能叫活尸。” 澹台不弃“啊呀”一声:“我听说过活尸,这不是邪术吗?” 所谓“活尸”,顾名思义,就是看起来像是“活”着的尸体。但这种“活”不是真的“活”,因尸体中并无神魂,只是将灵气强行汇聚于尸体之内,让尸体获得生气,得以供人驱策。 而养尸丹正是炼制活尸最好的丹药。 养尸丹能让已经死亡的尸体继续吸收灵气,从而达到“养尸”的目的,哪怕埋于地下。 这种丹药同样可以作用于活人身上,但修真界从没有人以此修炼,因为这种违反自然道法的丹药通常都有丹毒,对于活人来说弊大于利。 这个小贼所吃的丹药正是一种养尸丹,丹药的作用让他在濒死之时吸取了大量灵气,保住一命,并让他遁地之时仍能从土中获得稀薄的气息。 但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他的筋脉之中,已经被丹毒慢慢地渗透,过不了多久,就会反噬到灵台之中,令他修为尽失,成为废人。 那人一听,登时大惊失色,连连拜地磕头:“仙师,我不想成为废人,请你救救我……” 君倏瞥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说瓶中有两颗丹药,你吃了一颗,还有一颗呢?” 那人低下眼眸,闪烁其词:“仙师听错了,只有一颗……” 还没说完,旁边突然响起一声猫叫,开发商猛扑过来,一爪子挠到他的胸口上,一下把他衣服抓破,带出三道血淋淋的抓痕。 那人惨叫一声,痛得翻滚在地,一个芥子袋从衣襟里掉落。 开发商顺势叼起芥子袋,就见袋口正敞开着。 芥子袋口通常设有法诀,非是主人不能打开,但这人刚才准备盗窃,就把袋口给打开了,正是因此,才叫开发商嗅出了异常。 开发商咬住袋尾,让袋口朝下,用力一甩,就听“乒铃乓啷”一阵响,芥子袋里的东西顿时掉了一地。 不过都是些修真界的寻常物品,黄符、低阶法器、材料之类的,另有一个瓷瓶和几块灵石。 开发商盯着这些东西看了看,血盆大口一张,把瓷瓶和灵石一起叼住。 接着一纵身,跳到诸长泱面前,仰起猫头:“哞哞哞——” 诸长泱看着开发商撑得满满的大嘴,心中不禁淌过一阵暖流。 孩子长大了,都会帮家里赚钱了! 直播间: 【笑死,不愧是开发商,下手就是黑,拿个瓶子顺便把人灵石顺了。】 【2333把孩子都逼出牛叫声了。】 第85章 绝路 诸长泱从开发商口中接过瓷瓶,打开一看,果然里面还有一颗黑色的丹丸。 那小贼不知这东西的真正用途,还当是灵丹妙药,想着囤货居奇,大赚一笔,因而一直不舍得吃掉。 丹丸乍看平平无奇,与寻常丹药一般无二。 诸长泱道:“这东西真能养尸吗?” “我看看。”君倏伸手拿过,将其置于月色之下,凝神催动。 玄烛清辉最适合养尸,因而凡养尸功法,必定都会借望舒光华。 少顷,就见本来黑黝黝的小丸上聚起薄薄的雾气,雾气中含着丰沛的灵力。 澹台不弃面露惊奇:“啊,当真能聚起灵气。” 但再凑近一看,又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异样,那浓郁的灵气中像是掺着什么东西,肉眼却又看不分明,透着一种莫名的不祥。 澹台不弃心中一动,双指夹出一道黄符,掐诀点燃。 符火燃起,火光照亮笼罩着丹丸的雾气,但见那白色雾气里,竟然夹着丝丝缕缕的魔气。 诸长泱“嘶”的一声:“果然很邪门。” 君倏“嗯”了一声:“大道难成,唯有循序渐进,凡偏门捷径,必有后患。” 将丹丸转了转,续道,“不过这颗养尸丹,倒可用在屠朝奉身上。” 屠朝奉魂魄早失,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跟尸体也差不多了,养尸丹用在他身上,正好可以代替夏玦那一道气息的作用。 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将夏玦的气息抽出。 诸长泱有些担心:“可是这东西不是有后遗症?” “无妨。”君倏看着丹丸上的魔气,“我有克制的功法。” 诸长泱闻言眨了眨眼,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当日在尸胡村时,君倏便曾以功法生生压制下君棺疫的疫毒。 细细想来,君倏对于与魔道相关的事物似乎都很敏锐。 诸长泱心中闪过一些模模糊糊的念头,脸上却不动声色,只笑了笑,“好,那就听你的。” 转头和屠夫人说了一下,屠夫人情知已别无选择,只能应了下来。 事不宜迟,君倏当即将养尸丹给屠朝奉服下,又在他额心输入一道法诀,保住他的心脉。 如此,就可将夏玦的气息抽出。 诸长泱问澹台不弃:“阁下能不能帮我们找一下仙姑的下落?” 澹台不弃原是一心想着去找情人,但既知眼下失踪的是夏玦仙姑,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当即拿出一叠黄符,在房中四角布下符阵。 他在符术一道果然不同凡响,但见符火燃起,朱砂红光一绽,霎时间照出一道淡淡的气息。 “你们有赶路的法器吗?”澹台不弃看着那微弱的一息,说道,“我们得快点,此地气息驳杂,拖久一点恐怕难以分辨。” 如此怕是来不及等积金宗的人到来,再者,诸长泱隐隐感觉,君倏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便只说道:“小君能御剑。” 君倏熟练地唤出锈剑。 “就一把剑吗?”澹台不弃看了看君倏,又看了看他的剑,期期艾艾地问,“那个,你的剑能捎上我吗?” 诸长泱:“……” 再捎上澹台不弃的话,锈剑就要负担个人……不好,有哥骑摩托的画面了。 君倏脸色一黑,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 澹台不弃闻言有些悻悻,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很多剑修都把剑看做第二条命,不想让别人同乘也很正常,只道,“这样可有些难办。” 他倒是有迅疾符,但只能在平地使用,万一要翻山越水,可十分不便。 “没事,我有办法。”诸长泱突然灵光一闪,“你们稍等一下。” 从口袋中拿出一大块皮革、铁块和一根绳子,“嘿嘿”笑道,“这是我以前的安全带,现在就传给你用了。” 澹台不弃茫然。 安全带是什么? 直播间: 【???震惊,这根绳子居然还在?】 【噗,我都快忘记这玩意了,长泱怎么还留着啊!!】 【真就破烂小王子,一针一线都不舍得丢呗。】 【不过他拿这个做什么?】 这根绳子正是诸长泱刚开始乘剑的时候,用来绑在腰上以防掉落的,后来他修为渐涨,不再需要安全措施,这根绳子就闲置了,现在正好能废物利用。 他做的东西很简单,用灵火把铁块炼出椅子的框架,皮革固定上去,两边连上绳子即可。 不消片刻,东西就做好了。 诸长泱接着给了君倏一个眼神:“君,你懂的。” 君倏:“……” 说实话,不是很想懂,但眼下没别的选择,比起让澹台不弃同乘剑上,还是这个好接受一些。 只好不情不愿地将锈剑驱到诸长泱面前。 澹台不弃在一旁看得满头雾水,他没看错的话,诸长泱做的好像是一个……秋千? 不禁说道:“诸兄,现在不是玩这个的时候吧?” 诸长泱没回答他,而是把“秋千”的绳子往剑身上一挂,绑了起来。 澹台不弃:? 这是在干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诸长泱挂完“秋千”,又试了试绳子的坚固程度,确定不会松动,这才放心地点点头,让君倏把剑飞到澹台不弃面前展示了一圈,笑眯眯道:“澹台兄,这是为你专门打造的至尊宝座,你看看满不满意?” 澹台不弃:???! 这是满不满意的问题吗? 刚才君倏不肯让他共同乘剑,他还道是君倏把剑看得很重的缘故。 结果一转头,君倏就让诸长泱往剑身上挂秋千? 这还没完,紧接着,诸长泱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铁架子,熟练地往剑身上卡住,“好了,出发吧。” 澹台不弃看着眼前这把上面卡着铁架,下面挂着秋千的长剑,整个人大受震撼,不禁转头去看君倏。 正好君倏回看过来,不耐烦地催促:“愣着干什么,快坐上去啊。” 澹台不弃:“……” 君兄对这个造型的接受度过于良好了。 直播间: 【???艹,是空中全景缆车!】 【哈哈哈,符哥呆滞.jpg!】 【终究是君哥的剑抗下了所有……】 澹台不弃对眼前的一幕理解不能,索性放弃思考,迷迷糊糊地坐上了缆车。 君倏随即掐诀,锈剑便带着人升起,循着夏玦的气息,飞入夜色。 屠夫人站在院子中,看着长剑把澹台不弃吊着飞走,亦是深受触动,感觉对这些超凡脱俗的仙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冷风扑面,澹台不弃吹了一会才冷静下来,总算没忘记自己的工作,拿出黄符,掐诀点燃,追踪夏玦的气息。 诸长泱见状,很有经验地掏出远光灯打开,并挂到澹台不弃面前,道:“喏,给你照着。” 澹台不弃:“……” 诸大师的口袋真是深不可测! 一路东行,过不多时,人就听到“哗哗”的水声。 澹台不弃掌着远光灯往前照去,但见前方黑水滚滚,浊浪滔滔,一条一眼望不到边的黑色大河横亘眼前。 正是苦渡河。 “仙姑去了对面。”澹台不弃看着黑茫茫的大河,面色凝重,“我们得去找渡船……” 魔域与正道数千年纷争,互不信任,各自在苦渡河上布下了许多法阵,横穿过河很容易遇险,最安全的办法是从专门的航道坐船渡河。 “太慢了。”君倏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这个提议,继续御剑向前,长剑破空,刺入漫布河面的魔气中。 入目所见,天地茫茫。 魔气对正道的修行十分不利,澹台不弃顿觉浑身不适,赶紧给自己贴了张符,御气抵抗,又问剑上的两人:“你们需不需要来张符?” 这名门符修就是大气,市面上价值不菲的灵符愣是用出了批发的效果。 不过想想也是,本来密山宗就是当今修真界最大的灵符批发商。 诸长泱正感受晕乎乎的,很不舒服,赶紧挥手,“来一斤。” 澹台不弃:“……省着点用,我们画符也是要用修为的。” “哦。”诸长泱正想去拿符,想起身后还有个人,又转头去看君倏,“小君,你……” 话刚出口,突然愣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就在刚刚有一瞬,他好像看到君倏的眼珠子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君倏垂眸看他:“怎么了?” 诸长泱蓦然回神,将心中的异样压下,若无其事地笑道:“哦,想问你要不要符?” “不用。”君倏摇了摇头,凝神望向前方,连脸色都没有稍变,渺渺魔气在他面前如同无物。 虽说如此,为防万一,还是降慢了速度。 苦渡河宽达数里,直到天际微曦,诸长泱终于在浪花中看到了若隐若现的礁石,应当是接近了岸边,但眼前仍是迷迷蒙蒙的一片,看不真切。 “到魔域了。”君倏突然开口,锈剑随着绽出一道冷光,锋利的剑气横空斩去,在天地间的虚无中硬生生划出一道长长的剑痕。 空濛的雾色被割破,诸长泱眼前陡然一清,心头随之一震。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座无比恢宏的黑色峭壁。 这峭壁犹如一堵无边无际的高墙,目所能及都是黑色的岩石,连天接地,耸入云端,一眼甚至看不到尽头。 这样的天险对任何凡人来说都是极为震撼的,诸长泱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他的脚下猛然一晃,锈剑猝不及防地往下坠去。 “小心。”君倏反应极快,一把将诸长泱拽住,另一手迅速换了个指诀,锈剑寒光一绽,猛地往前刺去。 “咔啦”一声,剑尖破开岩石,没入峭壁之中,堪堪卡住,总算没有继续往下掉落。 君倏搂着诸长泱凭空一跃,再次稳稳地站到剑身上。 脚下传来澹台不弃惊恐的大叫:“啊啊啊,发生什么事了——” 全景缆车坐着拉风,出事的时候可太可怕了,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地挡了一下,刚刚就被锈剑带着脸接峭壁了。 “有人在这里设了法阵!”君倏眉头轻蹙,这法阵是各城的护城大阵的变种,可以让御剑一类的飞行法术在一定范围内失效。 澹台不弃倒吸一口冷气:“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峭壁底下就是滔滔河水,浊浪翻涌,根本没有任何缓冲的地带。 而峭壁直上直下,看不到任何可以攀援的地方。若非君倏反应快速,剑术又强,及时将锈剑插进石头里,他们现在已经掉到河里了。 “是有些难办。”君倏环顾四周,脸色微沉,“得想办法破了法阵。” “这怎么破啊?”澹台不弃差点没哭出来,“我们现在连动都动不了。” 若在别处,他们或许还有操作空间,但此处根本是绝境,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也就无从寻找阵眼。 不得不说,这法阵所设位置实在阴毒,根本不留任何后路。 “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澹台不弃掏出玉牒,“我给师门发个玉牒,让他们想办法来救我们。” 就是这苦渡河实在太大,不知他们得找到什么时候。 澹台不弃一边写信一边忧伤地喋喋不休:“不过让师门来救我的话,我就不能再打他们了,万一他们拦着我去找艳艳……啊,此处发不得玉牒!” 居然还有信号屏蔽,太恶毒了! “不用慌。”诸长泱突然开口打断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大包像是布一样的东西来,“嘿,做好了。” 君倏低头看去,认出这“布”用的并非传统丝棉一类的材料,而是诸长泱从石脂水中炼出的“塑料”中的一种。 塑料布是弧形的样子,四周向里收成一个小口,口子上还连着几根绳子。 诸长泱把那几根绳子系在锈剑的两头,接着将一个铁制的器具固定在塑料布的口子下面,“搞定。” 澹台不弃看得一脸疑惑:“这能干什么?” “能飞。”诸长泱应道,掐诀将风送进塑料布中,让塑料布鼓起来,同时点燃铁器里的燃料。 “开什么玩笑呢。”澹台不弃闻言嘴角一抽,“这不就是一块布……” 话音未落,就见那块“布”鼓成一个巨大的球状,漂浮起来。 诸长泱给了君倏一个眼神,君倏点点头,握住卡在剑上的车头一用力,锈剑就从石头中拔了出来。 紧接着,锈剑便拖着人,在那个巨大的布球带动下向上飞去。 澹台不弃:“……?” 这也行? 直播间: 【哈哈哈,是热气球!】 【关键时候还得靠技术啊!】 【设法阵的人做梦都想不到,法阵还能这样被破吧……】 第86章 崖冢 热气球原理简单,就是热胀冷缩,燃烧器给球囊中的空气加热,空气排出变轻小于浮力就会上升。 现代的热气球作为游乐项目球囊下通常连着一个吊篮,不过现在赶时间,诸长泱就没做篮子。 反正这个家里还有锈剑。 澹台不弃坐在缆车上,仰着脖子看着头上巨大的球囊,眼神还有些恍惚:“这个怎么就飞起来了?” 诸长泱觑他一眼,对他的智商表示疑惑:“怎么,你没看过别人放天灯吗?” 天灯即现代人熟悉的孔明灯,缥缈大陆一些凡人境在节庆的时候也会放来祈福,并不罕见。 澹台不弃豁然顿悟:“对哦。” 这其实就是一个大号的天灯,只不过凡人境还没有人想到用这个来载人。 当然,即使有过这个念头,没有这种奇怪的可以不漏空气的“布料”也不容易实施。 诸长泱控制燃烧器的开关,持续加热空气,使热气球不断上升。 渐渐离河面越来越远,身边还有灰色的雾气弥漫,温度逐渐降低,让人不自觉地搓了搓胳膊。 澹台不弃看着这仿佛插入天际的巍峨悬壁,心里不由生出一丝畏惧:“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可惜另外两人也没法回答他,一个记忆不多,一个纯纯外地人。 过了许久,三人终于在灰蒙蒙的云雾中看到悬崖的顶端。 “终于到顶上了!”澹台不弃喜极而泣,他屁股都要坐麻了。 不过热气球不太好控制方向,诸长泱正琢磨弄个爪钩拉一下,就听君倏说道:“离开法阵范围了。” 那设法的大概没想到有人能在这种绝境下还飞了上来,崖顶一段反而没有布置机关法阵。 不过这一段设了阵用途也不大,能到这里的修士,肯定能上得崖去了。 君倏当即掐了个指诀,锈剑猛地冲天而上,瞬间反过来拖着热气球到达崖顶。 澹台不弃颤颤巍巍地从缆车上下来,赶紧往腿上贴了两张舒筋活络的灵符,这才缓了过来,往前看去,又是一惊。 入目所见是一片连绵的黑色山头,修真界看山讲究山势缓和,或肥圆秀尖。 这些山峰却错综杂乱,或尖射破碎,或探头反向,或斜乱瘦弱,山间荆棘遍布,乱石横生,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澹台不弃嘀咕:“这地方感觉有点邪门啊。” “你这话说得,”诸长泱睨他一眼,“这都到魔域了,能不邪门吗?” “……也是。”澹台不弃汗了一下,拿出两道黄符,掐诀点燃,随之脸色一变,“仙姑的气息断了。” 诸长泱倒不觉得奇怪,这峭壁荒僻险恶,为常人所不能及,但悬下还设着法阵,显然绝非偶然。 夏玦的气息在此断了,恰恰证明了此地的不寻常。 他把热气球和剑上花里胡哨的各种装备收好,朝另外两人打了个手势:“走,去前面看看情况。” 三人便向前行,进入黑黢黢的密林里。 林中虫蛇遍布,时不时就能看到一窝窝蠕动的虫子,且许多虫子都长着三角脑袋,极为诡异,看得诸长泱浑身起鸡皮疙瘩。 路也十分难走,到处都是一块块的黑色石头,一不小心就会绊倒。 诸长泱走了一会,感觉有些不对劲,说道:“这些石头是不是有点奇怪?” 一般山上的石头经过自然风化,都是大小不一,有巨石也有碎石。 但这里遍地的石块却都是差不多的大小,仿佛统一挑选过似的。 再就是,这些石块间都有些间隔,极少看到堆叠在一起的。 君倏感觉脑中嗡嗡作响,一些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道:“我好像看过这种石头……” “什么?”诸长泱没听清楚,正要追问,这时余光扫到边上一蓬半人高的矮树,登时一愣。 那矮树长在一块石头旁边,样子十分奇特,木头树干上长着葱尾一样的细枝,叶子却像竹,还开着数朵紫色的小花。 但诸长泱惊讶并不是因为这东西长得古怪,而是因为这东西他以前见过。 “这不是负雪容吗?”诸长泱走上前去,把那棵矮树细细看了一遍,确定这东西正是君棺疫解药中最关键的那一味君药,负雪容。 负雪容质如金石,通身魔气,久煮不烂,千年不腐。 当初君棺疫在尸胡村爆发,长春楼为了借玄女鼎炼化负雪容,差点被迫和御虚派联姻。 后来诸长泱造出了灵力电饭锅,才解了燃眉之急,所以诸长泱对负雪容的印象十分深刻。 澹台不弃闻言诧异:“这是负雪容?可是我听说负雪容只长在魔域崖冢之巅……” 说到这,他突然反应了过来,“啊”了一声,“难道!” 这时君倏终于恍过神来,开口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些石头,应该是魔族的墓石。” 魔域不若其他洲域那么讲究,大多魔族亡故后并不修碑刻,而是在埋尸地上放置一块黑石,就算坟冢。 澹台不弃倒吸一口冷气,看着这遍地的黑石,面露惊恐:“那这些岂不都是……” “嗯。”诸长泱举目四望,但见四野莽莽,遍地皆坟,“看来这里应该就是崖冢了。” 传说中魔域崖冢上埋着万万魔尸,是极凶险的恶地,连生活在魔域上的魔修都很少踏足,却不知夏玦的神魂怎么会到了此处。 澹台不弃头皮发麻,“呜呜”道:“我想回宗门了。” 诸长泱鄙视地看他:“你带着那么多灵符,还怕几个坟头啊?” “这是几个坟头吗?”澹台不弃表示不服,“这是万万魔尸!我不信你一点都不……” “怕”字还没出口,他就说不下去了。 只见诸长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会自动旋转的锯子,对着那棵负雪容的根部一顿猛锯,不一会就把负雪容整棵锯断,再把枝叶一一锯开,整理好收进口袋里。 “这东西是真硬。”诸长泱吐了口气,“还好我把电锯带来了。” 这电锯的锯齿中加入了灵兽的鳞甲,用来切割这种魔生植物刚好。 澹台不弃:“……” 看出来了,诸大师是真的不怕,还有心情采药呢。 三人继续往前走,走了一会,君倏突然拉住诸长泱的胳膊,将他往身边带了带:“情况不太对。” 诸长泱停下脚步:“怎么了?” 君倏示意他看向旁边一处:“那棵负雪容……” 诸长泱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登时一愣,只见旁边的石头边上,赫然是一截被锯得只剩个根部的负雪容,锯口平整,正是诸长泱刚才用电锯操作所留。 “怎么又走回来了?”澹台不弃蹙眉,“不可能啊,我们刚刚是一直往前走的……” 说到这,他意识到了什么,手上一动,两道黄符出现指间,随即掐诀引燃符纸。 但符火刚一亮起,他便“啊呀”一声惊叫。 “不好。”澹台不弃赶紧将符纸甩开,但还是晚了一点,脸上一白,“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诸长泱见状一惊,赶紧伸手扶住他:“你怎么样?” “不要紧。”澹台不弃摇了摇头,喘了两口大气,才堪堪缓了过来,但面色越发凝重,“这片林子里设有障眼的法阵……” 诸长泱有些惊讶:“障眼法这么厉害的吗?” 澹台不弃用符的实力有目共睹,居然瞬间就能打断他的施法,这得是什么水平的法术? “不是障眼法厉害,”澹台不弃道,“是设阵的人厉害。” 他的修为并不算低,对符法阵术一道颇有研究,按说一有异常便能发现。 但他们在林中走了这么久,他居然一直没有察觉异常,这设阵的人,恐怕非同一般。 其实真说起来,障眼法本身只是一种非常普通的法术,这设阵的人却不知如何设计,竟让他无法施展破阵之法。 君倏凝神望着四周,眸光微微闪动,如果这时有人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瞳仁有一瞬间泛出了红光。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说道:“这个法阵,是以魔尸为引,一有异动,就会催动尸毒。” 障眼法本身并不难破,但这个设阵的人不知用了什么功法,竟能驱策埋于崖冢下的魔尸。 一旦有人试图破阵,就会催动尸毒,在瞬间侵入破阵人的七窍与灵台。 魔尸尸毒对修士的损伤极大,所以澹台不弃刚才一瞬间就感到眼前一黑,亏得他反应极快,及时敛住气息,总算没叫尸毒进入灵台之中。 “好歹毒的阵法!”澹台不弃骂道,却又无可奈何。 凡破阵之时,必定是要全神贯注,凝神掐诀,如此一来,就无法分神再去抵御尸毒。 但这尚不是此阵的最刁钻之处。 只见他刚才抛开的符灰在空中轻轻飘荡,无风而悬浮,仿佛空气中有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托着那些灰烬。 澹台不弃眼睛一瞪,惊声道:“不好,是尸毒!” 刚才他虽然及时停止施法,但只暂时抵御了侵入他七窍的毒害,点燃的灵符终究是引起了法阵的异动,催动了魔尸的尸毒。 崖冢上遍布魔尸,若尸毒群起,可大大不妙。 “靠靠靠!”澹台不弃赶紧抓出一叠符纸,“你大爷的,我就不信我破不了!” 正要掐诀,却被君倏挡了一下。 “现在破阵,只会让尸毒催动得更快。”君倏说道,手中一点,锈剑飞出,“让我来。” 澹台不弃见他的架势,顿时吃了一惊:“你不会是想……强行把尸毒压下去吧?” 不怪他惊讶,若在他处,只要修为稍强一些,或许可以强行压下尸毒。 但这里可是崖冢,地下埋着的是万万魔尸! 澹台不弃抬头望去,但见漫山遍野都是黑色墓石,一眼根本望不到边际。 在这样一个地方,想要压下尸毒,只怕得有通天的修为才行。 直播间: 【哎呀,看得有点揪心,这一波好像有点难啊!】 【主要是这地方到处都是魔尸,他们又被困住走不出去,不然还能靠修为闭气撑一段时间。】 【长泱,是时候站出来了!】 “总要试一试。”君倏淡淡说道,双指一弹,锈剑绽出灿灿寒光,便要飞出。 “没错,凡事都得先试一试。”诸长泱刚才半天没接话,这会终于吐出口气,一边点头附和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像是头罩的东西递了过去,“来,试试这个。” 君倏:? 澹台不弃:?? 直播间: 【哈哈哈,是防毒面具!】 【诸长泱,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等等,防毒面具能防得住尸毒?】 【过滤式的防毒面具估计不太行,但是你看清楚长泱拿出来的面具造型。】 【哦,是全封闭面具啊,那没事了。】 “这是什么?”君倏接过一看,发现这个“头罩”跟寻常见到的不太一样。 材料用的是一种有点像树胶的物质,做成全密封的样子,眼睛的部位嵌着两块玻璃,嘴部的位置接着一根长长的管子,管子另一端则连着一个铁盒子。 “这个叫防毒面具。”诸长泱一边解释一边示范使用方法,“这样,戴到头上,可以隔开尸毒。” “这不行吧?”澹台不弃面露疑虑,魔尸的尸毒可是无孔不入的,唯一隔绝的方法,只能是完全封住外界气息。 可这样一来,对修为可是极大的挑战,就他的境界,目前还做不到长时间闭气。 君倏虽然也不太了解这东西,但他了解诸长泱,见澹台不弃喋喋不休,干脆一抬手,直接把面罩往他脑袋罩了下去。 诸长泱上手给他调整好,确保完全密闭。 “唉唉唉,”澹台不弃反射性地想要摘掉,“不行,太闷了,会窒息的……” 还没说完,手上蓦地一顿,接着“咦”了一声:“哪来的气息?” 诸长泱拍了拍面具那根管子连着的罐子,“认识一下你的救命恩人,氧气罐。” 澹台不弃:“……?” 直播间: 【大家好,我是首页推荐点进来的,请问这是末日生化题材直播吗?为什么主播穿的是古装?】 【每次来新人都要解释,诸长泱看看你干的好事!】 第87章 东摇魔君 修士依靠吐纳生息,融汇天地灵气而修炼。 但人间门气息驳杂,难以分离,普通修士都是聚于脉络而后涤荡。 只有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后,才能以功法驱散污秽,单取灵气。 诸长泱这个“氧气罐”里的气息虽然不是灵气,却也十分纯净,绝非寻常气息。 澹台不弃吸了两口,感觉很新奇:“诸兄是用什么功法取得这些气息的?” 诸长泱没有故弄玄虚,非常慷慨地分享自己的秘法:“工业制氧法。” 简单来说就是水分解,现在车间门里长期炼油、加工各种装备,水是常备资源,启动一下设备弄几瓶氧气轻而易举。 澹台不弃:. 好神秘的法门,以前完全没有听说过。 有了隔绝式防毒面具,三人暂时抗住了尸毒的急性侵入,不过魔尸还附带魔法伤害,时间门一长,还能腐蚀肉身,损伤境界,所以还是得赶紧离开此地。 澹台不弃抓紧时间门,点燃一道灵符。 随着符火燃起,四周尸气大盛,几乎实质化,三人隔着面具上的玻璃,都能看到空气中多了一层雾蒙蒙的东西,连符火都无法烧掉。 地下随着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声响,显是虫蛇被惊动。 澹台不弃打了个寒噤:“快走。” 君倏透过玻璃镜片看着满地的黑色墓石,眼中微微闪过异色,随即拉住诸长泱的胳膊,纵身向前。 破去障眼的法术后,三人脚程快了许多,很快走出树林,为防万一,他们没有御剑,仍是徒步前行。 景象渐渐荒凉,入目所见只剩下尖锐的砂砾,还有越来越多的墓石。 到得后来,墓石多得堆到了一起,这意味着地下有着堆积如山的魔尸。 三人甚至不得不从墓石上踏过,以致诸长泱心理压力巨大,倒不是害怕,就是有种在别人坟头蹦迪的不道德感,同时还有些疑惑:“这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多魔尸?” 按说修真界寿命都不低,魔修既非凡人,没那么容易陨亡,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有那么多尸体的。 “这个我知道!”澹台不弃立刻抢答,他这会已经克服了对崖冢的恐惧,还有闲心科普一下这里的历史,“我在本门祖师的札记里看到过相关记载,传说崖冢的万万魔尸,是数千年前的正魔大战留下的……” 说道数千年前,正道与魔界相争正酣,东方魔域中横空出现了一位极厉害的魔修,人称东摇魔君。 这位东摇魔君,也就是洄教现任魔君东摇艳的先祖。 东摇魔君不知从哪得了一把上古时期留下的辟水剑,几乎所向披靡,直把正道打得节节败退,将魔域的声势推至顶端。 当时几乎人人都认为东摇魔君将会统一东西魔域,让魔域再次合并成溯洄之,成为新一任魔尊。 不仅如此,随着东摇魔君声势日盛,野心愈发膨胀,竟决意攻打其他洲域,此举引来正道大肆反弹,最终正魔双方在苦渡河上展开大战。 本来东摇魔君修为通天,无人能挡,不料激战正酣之时,他却突然癫狂,竟是引剑自戮,就此陨落。 东摇魔君一死,魔域实力锐减,节节溃败,最终退守苦渡河东,一至今日。 大战中死亡的魔修,则尽数埋尸崖冢之上。 此后东方魔域又出了几位魔君,但无论实力或野心都远不及当年的东摇魔君。 倒是最新上任的东摇艳颇有先祖风采,因而被正道视作眼中钉。 说到最后,澹台不弃还有些戚戚,“祖师爷札记上说,当年若非东摇魔君突然癫狂,今日的正魔格局,恐怕要完全改写。” 诸长泱听得奇怪:“既然东摇魔君这么厉害,为什么会突然癫狂?” “那就不清楚了。”澹台不弃摇头,感慨道,“不过东摇魔君陨落后,曾经有许多人四处寻找他留下的秘境,想要拿到他当年大杀四方的那把辟水剑。都说只要拿到辟水剑,就能统一两大魔域,成为溯洄之域的魔尊。” 诸长泱对修真界的各种头衔不太熟悉,问道:“魔尊跟现在的魔君有什么不同?” “这你都不知道?”澹台不弃鄙视了一下,解释道,“万魔之主方能称尊,现在魔域两分,无论洄教的东摇艳,还是溯教的九方箬,所辖都只有一半魔域,自然不能算万魔之主,是以称君。” 诸长泱:懂了,魔尊就是魔域总公司总裁,魔君则是下面分公司的总经理。 不过现在总裁从缺,两位分公司总经理各管各的,谁也不服谁。 “可惜此后许多年间门,始终没有出现任何跟东摇秘境相关的线索,慢慢地外间门就淡忘了此事,也有人认为东摇魔君或许根本没有留下秘境。” 诸长泱蚊香眼:“所以到底有没有秘境?” “不知道。”澹台不弃摊手,顿了一顿,又说,“不过我们祖师认为,以东摇魔君的修为不可能没有留下秘境,也许是定境之宝出了问题,导致秘境无法开启。” 东摇秘境的定境之宝,大概率就是那把力量通天的辟水剑了。 “可惜了。”诸长泱拍了一下手,“说得那么厉害,我还真有点想看看那把剑是什么样子的。” “那还是别了。”澹台不弃连忙摇手,“辟水剑要是现世的话,只怕九域都不能太平……” 君倏原本一直沉默旁听,闻言突然轻嗤一声:“说得好像现在九域很太平一样。” 澹台不弃:“……” 诸长泱:“哈哈哈。” 不得不说,君倏阴阳怪气的时候真的很有网友的气质。 正要再说,君倏眼神突然一变,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另一手推了澹台不弃一把,闪到旁边一块石头后面。 诸长泱和澹台不弃反应都是极快,立刻噤声下来,屏息凝神。 就听远处遥遥传来衣袂飘动的声音,过不多时,就有两道身影从前方疾驰而过。 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当即起身,收敛气息跟在那两道身影后方。 如此七拐八拐,绕过几处弯道后,前方陡然耸起一座山壁,山壁另一端隐约可闻人声。 三人放慢脚步,借着旁边一块巨石的掩护,小心地绕了过去,随即一惊。 但见四面隆起四座反向支离的黑色石峰,石峰形成围困之势,中间门下陷形成凹地。 凹地四角堆满了墓石,层层堆叠,每处各有两人把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木制的面具,将脸面遮得严严实实。 最为可怖的是凹地的中间门处搭着一个方形木台,立着一口黝黑的棺木,棺木上用一种红色的液体绘着诡异而繁复的符文。 此时月已升空,月光照在符文上,符文便缓缓流动,仿佛淌动的鲜血一般。 直播间门: 【啊啊啊,这是什么鬼东西,好吓人啊!】 【这就是魔域吗?难怪被正道歧视,太特么太阴间门了吧!】 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华服男子绕着棺木踱来踱去,显得有些不耐。 刚刚匆忙赶到的两个人上前行礼:“大师兄,我们都巡查过了,一切如常。” “当真?”华服男子语有疑虑,“那刚才林中怎么会起了尸毒?” “大概是被什么虫蛇走兽误触了吧。”那人说道,“那万尸之毒非同一般,想要活着出来除非以高深修为强行镇压,若真有什么,不可能如此平静。” “就是就是。”另一人点头附和,“这些日子时常还有君棺疫的疫毒出现,或许是疫毒引发也不一定呢。” 诸长泱几人闻言俱是一凛,君棺疫的疫毒,原来是从这里所出。 华服男子似被说服,又问:“听说苦渡河西畔有人染了君棺疫,你们可有处理?” 先一人嬉笑:“放心,那些人还不知情,苦渡河与外界城市相距甚远,不会闹大的。” “如此便好。”华服男子心神稍松,冷冷道,“多亏长春楼慷慨,将治疗君棺疫的药方公布天下,省去我们不少功夫。” 看了看天上皎月,语气沉沉,“今晚是最关键的时候,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 另一人道:“大师兄无需多虑,师父所设阵法精奇玄妙,一般人寸步难过。尤其是苦渡河的法阵,除非有大能破了阵法,否则谁能从那里飞上来。” 听到这里,澹台不弃默默看了一眼旁边的诸长泱,一时心情复杂。 这帮人大概做梦都想不到,有时候破阵根本不需要大能出手,只需要一点简单的技术。 “如此便好。”华服男子心神稍松,往上天上皎月,语气沉沉,“今晚是最关键的时候,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 先一人说道:“只可惜夏玦竟然没死,差点坏了我们大事。” “都怪那个诸长泱。”另一人恨恨说,“听说是这姓诸的帮积金宗找到了鳌鱼鳞甲,才使得夏玦得以进境,又熬了下来。” “又是诸长泱!”华服男子眼神阴鸷起来,语气更冷了几分,咬牙切齿道,“有朝一日,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澹台不弃听得惊奇,这人的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和诸长泱有着深仇大恨的样子。 反观诸长泱,却仍是一脸淡定,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君倏一眼。 君倏:“……!” 他恨自己为什么会秒懂诸长泱的眼神! 刚才华服男子一开口,他就认出了这人的声音了。虽然时隔多日,但过去这一段时间门里,这人一直是他最大的心理阴影。 诸长泱胆子越来越大了,这种时候还敢看他。 君倏憋着一口气,用眼神怒砍诸长泱。 诸长泱憋笑,好久没被君哥用眼神刺杀了,还有些怀念呢。 不错,他也早就认出来,这个戴着面具的华服男子,正是丹宗名门御虚派的大师兄孜久问。 孜久问当初苦心经营形象,本是人人交口称赞的流量小生,不料在跟花青黛的婚礼上被拆穿渣男本性,还被诸长泱一通操作,成了觊觎君倏美色的□□小人,连带着御虚派声名扫地。 此后诸长泱又炼出灵力电饭锅,大大削弱了御虚派的优势。 是以御虚派上下提起诸长泱无不磨牙凿齿,孜久问更是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 过得一会,孜久问才平复下心情,便一挥手,“把夏玦带上来。” 立刻有两人抬着一个木制的人偶过来。 那人偶与常人齐高,用整块的不灰木刻出四肢和头颅,同样用那种红色的液体点出五官。 诡异的是,那画出来的五官竟也轻轻流动,仿佛有意识一般。 诸长泱隔着老远看着,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华服男子看着木偶,眼中露出得色,冷笑道:“还好师父深谋远虑,先给夏玦吃了行尸丹,虽没能弄来她的尸身,总算摄来了神魂,否则今日还真有些麻烦。” 诸长泱闻言一凛,总算明白为何积金宗重重防守,夏玦的神魂却还是悄无声息就被掳走。 因为幕后之人根本无需亲自进入积金宗。 当日夏玦大限将至,积金宗为多拖得一些时日,曾向丹宗求取续命的丹药。 因情况紧迫,夏玦又已是强弩之末,积金宗根本不敢想能把她救回来,是以对丹药并未详加检视。 万没想到,问题就出现在这些丹药之中。 那丹药原来要取的应是夏玦陨后的尸身,却因诸长泱插手,夏玦竟然没死。 若以夏玦正常的修为,丹药再厉害也是奈何不得她的,但她刚历经天人五衰,之后又潜心炼器,损耗巨大,以致修为十不存一。 结果肉身没被盗走,神魂却离了体。 除此之外,诸长泱还想起了瑶音阁的坟冢被盗一事。 据瑶音阁所说,其被盗的坟冢都是陨落前辈所有,坟冢周围留有淡魔气。 后来证实是桓弱蝉与他人里应外合所犯,而桓弱蝉那么做的原因,是因识海不足,需以丹药镇压,结果那些丹药有问题,令他受制于人。 如今想来,这个剧情,和夏玦的情况不能说一模一样,但相似度也有九成以上了。 思索间门,孜久问已开始下一步动作。 “你们为我护法,待我将夏玦的神魂炼入不灰木中,制成活尸。” 孜久问冷笑一声,从芥子袋中拿出一个木制方盒,盒盖打开,里面是一个比巴掌略大的青玉小鼎,小鼎中云雾飘渺,仿佛另有一番乾坤。 夏玦的神魂,赫然就悬于小鼎之中,不过双目紧闭,无知无觉,显然已经陷于混沌。 澹台不弃登时大吃一惊,但更吃惊的还是随后的话。 “夏玦本事倒是不小,玄女鼎炼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把她彻底炼化。” 澹台不弃:!!! 玄女鼎! 这不是御虚派的至宝吗? 难道眼前这帮人—— 由于太吃惊,他一时没控制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气息一动,立刻引起了孜久问的警觉,“是谁!” 与此同时,锈剑飞出,裹挟着凌厉剑气,刺向孜久问。 孜久问反应极快,立时向后一纵,堪堪避过剑气。 锈剑回转,君倏傲然而立,白衣飘动……脸上戴着个奇怪的连着管子的面具,乍看还有点像只大眼螳螂。 孜久问面露惊讶:“你是什么人!” 诸长泱从石头后探出头来,骂道:“孜久问,你这个薄情寡义的,这才多久,就不认识你心肝宝贝了!” 君倏:! 孜久问:!!! 死去的记忆又开始反复攻击他! 直播间门: 【我要瞎了,君倏出场明明好帅,为什么偏偏戴着个防毒面具。】 【有赛博修仙內味了】 【妈蛋,原来是姓孜的渣男!!!】 【哈哈,长泱太坏了,还提人家的黑历史!】 【一时竟不知渣男和君倏谁受到的伤害比较大……】 第88章 电网 君倏摘下面具,但见白衣胜雪,眉目如画,手中一口长剑,斜斜指地。 正是月下谪仙人,寒剑霜雪明。 直播间: 【啊啊啊,神仙下凡!我疯狂截图!】 【这才是正确的出场方式啊!】 诸长泱捂胸口:“我们小瓷真好看!” 君倏动作一滞:“……” 他只是因为戴着那个面具不方便才摘的。 孜久问眼神阴鸷:“原来是你。” 诸长泱大声说道:“孜久问,你死心吧,他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啊,原来君兄就是那位……!”澹台不弃震惊地看了看孜久问,又看了看君倏,悟了! 是你,美貌男修! 君倏闭了闭眼,按下暴打诸长泱的冲动,冷冷说:“不是。” 澹台不弃连忙点头:“我懂我懂。” 换他也不愿意承认这种事。 君倏:“……” 孜久问差点吐血,但还没完全丧失理智,磨着后槽牙道:“你们是怎么闯过法阵,来到这里的?” 那些法阵设计得极为巧妙,一环扣着一环,便是大能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把法阵给破了。 “当然是靠实力。”诸长泱傲然道,“怎么样,怕了没?” 澹台不弃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严格说起来,确实也是一种实力没错。 这番发言果然使得其余御虚派的人心生忌惮,还没动手便先怯了几分。 孜久问见状,心知不能再让诸长泱说下去,这人的嘴太能影响心情了,他就吃过大亏。 当即一掐指诀,点了过去,“又在信口雌黄,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平地风起,呼啸着袭向诸长泱,但立刻被一道剑光悍然斩断,瞬息间将孜久问御起的气息尽数搅碎。 锈剑旋即飞出,如破竹般直取孜久问面门。 孜久问眼皮一跳,当即连退两步,吞下一颗金丹,指诀一点,四周气息大盛,顷刻凝成浓雾,遮天蔽月。 浓雾犹如狂风席卷,将君倏团团围困。 澹台不弃讶然轻呼:“孜久问进境好快!” 单凭这一手御气的实力,最少得有元婴中期以上的修为,乃至巅峰。 当初孜久问因婚礼丑闻上修真界热搜时,坊间传闻他的修为是金丹巅峰,这才一年不到,他居然就连进了几层境界。 这个速度放眼全缥缈大陆,都是十分惊人的。 澹台不弃不免有些紧张,抓了一下诸长泱胳膊:“君兄是什么境界?能不能打得过孜久问?” “好问题。”诸长泱陷入沉思,“我们君现在是什么境界来着?” 刚认识的时候君倏好像是筑基,现在过去这么久,还真不知道他进境如何了。 澹台不弃嘴角微抽:“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诸长泱面不改色:“我交朋友都只凭真心,从来不在乎对方的修为。” 澹台不弃闻言大受触动,感叹:“你可真能找台阶啊。” 诸长泱无辜摊手:“我说真的。” 主要是君倏自己从不提修炼的事,他一个现代人真没有关注这种事的习惯,也不像这些土著能裸眼鉴境界。 不过此时想来,似乎他们每次遇到事的时候,君倏的修为总是刚好够用。 感觉弹性非常大的样子。 说话间,君倏和孜久问已经换了数十招。 浓雾中剑光阵阵,锈剑幻出无数剑气,竟将雾气一一绞碎。 磅礴剑意如有千钧,奔向孜久问。 孜久问连退数步,犹是迟了一点,但觉脸上一冷,面具裂作两半掉落地上,被遮盖的面孔露了出来,在月光下无所遁形。 澹台不弃登时“啊”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孜久问的脸上,竟有一半皲裂发黑,犹如腐尸,另一半仍然完好,依稀可见以前的风采,然而并在一起,却更显诡谲。 诸长泱同样吃了一惊,但不是被吓到,而是孜久问脸上这个腐蚀的状态,与在七醴城见到的王泉益被毒丹所害后的样子十分相似。 当时王泉益曾说,喂他毒丹的那两个修士去七醴城是为了找藏尸之地。 如今看来,那两个修士很可能就是御虚派的人,御虚派四处寻找尸身,所盗处恐怕还不止瑶音阁和积金宗。 孜久问真容暴露,心下骇然,暴怒大斥其余人:“你们这些废物,还不赶紧动手。” 四周守卫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御气袭向君倏,另有两人冲向诸长泱和澹台不弃的方向。 君倏眸光一动,锈剑回转,便要去护诸长泱。 诸长泱对自己的实力心中有数,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好歹不能拖后腿,便赶紧说道:“你先对付姓孜的,不用管我,我能自保!” 这时孜久问又连吞三粒金丹,霎时腾空而起,飞向半空,双手一挥,浓雾再起。 这一次雾气犹如附疽,仿佛能刺入骨髓一般汹涌而至。 君倏只能在诸长泱身前划了一道屏障,嘱咐道:“你千万小心。” 随即御剑而上,剑光四起,绞向孜久问和那几个冲过来的人。 孜久问只觉剑意雄浑,竟压得他气血翻涌,脸色不由一变,“不可能,你的修为——” 长春楼婚宴上他们有过一次交手,当时这人不过是筑基修为,如今自己已经元婴巅峰,不日就要进入分神期,这人如何能压得住自己? 孜久问心中暗惊,不得不再吞了一颗金丹,急急向后,飞往东北一座反弓的山峰。 君倏见他没有余力再攻击诸长泱,这才御剑追上,剑气如虹,奔向险峰。 轰然一声,地动山摇,那山巅顶端,竟被齐头斩断,泥土砂石滚滚而下。 澹台不弃看得直瞪眼:“君兄这修为不简单啊!” 诸长泱也有些意外,君倏平时天天在房里睡觉,也没见怎么修炼,进境居然比自己开挂还神速。 这与君倏丢失的那些记忆,会不会有关系? 但当下不容他细想,其余御虚派的人已经御了气向他们冲过来。 诸长泱赶紧撞了澹台不弃胳膊一下:“快,靠你了。” 澹台不弃默了一下,道:“你刚刚不是说能自保吗?” 诸长泱:“对啊,靠你保我。” 澹台不弃:……保镖竟是我自己。 无语归无语,动作倒是没含糊,双手虚空一抓,灵符飞出。 “雕虫小技。”御虚派当先的两人不屑地冷笑一声,一扬手,一道疾风将灵符卷开。 再要追前,却听“轰隆”一声,一道惊雷凌空劈下,堪堪就在两人身前一寸,吓得两人连退数步,差点一屁股坐倒。 “啧,差了一点。”澹台不弃深表遗憾。 那几人都是御虚派中的好手,勉强拦住了两个,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转眼又有两个近到身前。 澹台不弃再次飞符,那两人早有准备,口中默诀,身周灵气大盛,化作屏障,符纸根本无法贴身。 澹台不弃轻呼:“是鬼神之术。” 鬼神之术能驱策灵气,为己所用,是极厉害的功法。这些弟子竟能使这门法术,可见修为不俗。 澹台不弃符术虽精,毕竟年轻,修为尚有不足,若只对付一两人还好,一下面对这么多人,却哪里是对手。 “要死要死。”澹台不弃一头冷汗,正是惶急,就听一声震天的咆哮,一道黑影从诸长泱口袋中蹿出,凌空一翻,身形蓦地涨大。 赫然是一头体格彪悍的白额黑虎,黑虎仰天一啸,露出森森白牙,猛扑向那近到身前的两人。 两人一惊,反应极快地向两侧掠开,好险避过。 澹台不弃猛一瞪眼:“妖、妖虎——” “别怕,这是我们开发商。”诸长泱拍了拍他肩膀,“它只是一只有点调皮的小猫咪。” 澹台不弃:“……!” 神特么小猫咪,难怪那晚在屠朝奉家有一声虎啸,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开发商凶猛异常,矫捷如电扑向其中一人,利爪如钩。亏得对方修为不俗,一道劲风逼去,才为自己争得一缓之机,但飞起的衣袍还是被抓了一下,“嘶啦”一声裂作碎布。 诸长泱犹自感慨:“你看它多可爱啊!” 澹台不弃看着眼前扎着一脑门绢花的猛兽,含泪赞同:“可、可爱极了。” 戴最粉的花,挥最猛的爪。 有开发商助力,澹台不弃压力稍减,片时再布下一个符阵,抵住御虚派的鬼神之术。 诸长泱看着对方跟打地鼠一样,按下一个,又起来一个,深知拖下去有害无益,便拍了拍澹台不弃肩膀:“你先拖住他们,我弄点武器。” “你行不行啊?”澹台不弃都要哭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诸长泱是真没学过战斗的法术,现在就是拼拳头的时候,这种情况实在吃亏,但还是说道,“那你快点,我只能撑一会儿……” “noproblek的手势,然后就从口袋中倒出一大堆烂剑。 澹台不弃原还期待他真能拿出什么厉害武器,结果一看,就一地的破铜烂铁,整个人都麻了,哆嗦道:“我信了你的邪。” 感觉诸长泱不太靠不住,澹台不弃决定还是自力更生,当即抢上前去,双手飞速结印,凹地四角灵气大盛,瞬间现出漫天灵符。 符火燃起,朱砂绽出红光。 御虚派众人御起的灵气被猛然一压,脚下随着凝滞,几乎难以行动。 “是困阵。”一人微微眯了眯眼,“这人是密山宗的。” “绝不能让他逃走。”另一人眼中射出精光,“结阵。” 几人各吞下数粒金丹,瞬时修为大涨,挣开困阵的束缚,同时迅速抢占方位,形成阵型。 灵气凝结,如遭驱策,一下破开困阵,钻入澹台不弃的灵台。 本来修士以灵气修炼,灵气入体应是好事,然而这股灵气中却隐隐带着邪魔气息,且完全不受控制,一侵入灵台,立刻冲向四肢。 澹台不弃“啊”的一声惊叫,四肢已被这气息所控制,顿时如木偶被拴上了提线,再动弹不得。 一人得意大笑:“都说密山宗符术独步九域,看来还是不及我御虚派的鬼神之术。” “我呸,你们几人打我一个,还有脸自吹自擂。”澹台不弃破口大骂,随即默了个诀,一道符凭空出现,贴在额头上点燃。 灵台封闭,那些杂着魔气的气息不再侵入,澹台不弃四肢随着一缓,“孙子,见识一下密山宗的符法。” 御虚派的人没想到他四肢受困居然还能用符,当下大出意外,再看他眼神分明还年轻得狠,很快有了猜测,“你是澹台不弃。” 密山宗这个年纪又有这个本事的,只此一人。 澹台不弃没有否认,并狂开嘲讽:“嘿嘿,你们听说过我,而我没听说过你们,说明你们还是不行。” 御虚派的人脸上一黑:“狂妄自大,好,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鬼神之术。” 几人变诀,先前侵入澹台不弃体内的灵气再次被驱策,竟控制着他向着御虚派的人走去。 澹台不弃一惊:“怎么会——” 一人“哈哈”大笑:“鬼神之术能役使鬼神,何况区区活人。” 眼见就要近到他们身前,肢体又不能自控,无疑是任人鱼肉,澹台不弃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不但是他,直播间同样急得不行。 直播间: 【糟了,符哥危险了!】 【长泱人呢?怎么光让符哥一个人扛啊?】 【那个,长泱好像在飞剑……】 【什么鬼?飞什么剑,怎么没看到?】 由于澹台不弃跟御虚派的人打得轰轰烈烈,直播间大部分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一边,只有少数人还留意着诸长泱的动态。 这时澹台不弃情况不妙,大家视线回转过来,才发现诸长泱当真在飞他那些烂剑。 诸长泱从孤蓬那里继承了一些剑法,虽然所用不精,但基础的控剑技术是没问题的。 就见他屏息凝神,操控着一把把锈迹斑斑的残剑向凹地上飞去。 飞剑速度颇快,却没有任何杀意,甚至不是冲着那些御虚派的人而去,倒是紧紧贴着地面,有些鬼鬼祟祟地飞向不同方向。 直播间: 【长泱快别摸鱼了,会飞剑就赶紧干他们啊!还搁这玩无人机呢?】 【不是,他的剑上好像连着线……】 因为是夜晚,诸长泱又藏身在暗处,直播间观众看得不太清晰,认真分辨,才看到每把剑上都连着一根细细的金属线。 本来他飞剑动作再轻,御虚派的人修为毕竟不低,一点风吹草动就注意到了。 但是看他的剑并无剑气,更没有靠近他们分毫,都只当他修为低微,剑法太弱所以碰不到他们,根本不当一回事,是以全然不加理会,只专心对付澹台不弃。 眼看澹台不弃就要落入御虚派手里,诸长泱也终于布局完成,他于剑术不精,一着急总要配上点声音动作,当即双手指诀向上一勾,大喝一声:“起!” 法随言出,本来贴着地面飞行的残剑蓦地升高,御虚派一些人这才发现,那些剑上还连着细细的金属丝线。 残剑分布凹地的四处角落,那些丝线则纵横交错,连成网状,将御虚派众人包围其中。 御虚派中有几人其实早注意到这些金属线,但他们连飞剑都不在乎,更不屑分神去处理这几根普普通通的细索。 凡人境倒有些人用钢线之类的作为武器,因为凡人的血肉脆弱,一割即断。 但是想用这种手段对付修士可就太天真了,这几根线是有一点点微弱的灵力,但远算不上法器,连他们的御起的气息都不一定能割断。 一人讥嘲道:“我看你是在凡人境混多了,脑子都傻了吧?” 直播间倒是看出了端倪: 【嚯,长泱是不是又要通电了!!】 【快电死他们,急!】 【唉,这招行不通吧?这些人挺厉害的,电线不一定碰得到。】 【确实,就算碰到了能不能电得动也是个问题,这帮人跟之前那个小贼都不是一个等级的。】 直播间紧张万分。 御虚派稀松平常,一人见澹台不弃已经动弹不得,便施施然分出一息,卷向诸长泱布下的金属线,要将其拧断。 就在这时,诸长泱双手并拢,雄浑剑意汹涌而出。 这是他在孤蓬秘境里用来对付苏缇的那一式,也是他用得最熟练的一招。 剑气奔腾,瞬间搅碎御虚派那人放出的一息,周围的残剑狂飞,带动金属线往御虚派的人身上缠去。 御虚派的人万想不到他有如此剑法,一时措手不及,心中大骇,急急御气抵抗剑气。 但那剑气只有一瞬,立刻又弱了下来,倒是那些丝线趁机缠到了他们身上。 御虚派的人顿时松了口气,意识到诸长泱修为不过尔尔,用尽全力才憋了这么一招剑诀唬了他们一把,结果还是想靠那些金属线,不禁大笑出声:“哈哈,用这些就想对付我们?” 澹台不弃看清那些线的材质,眼睛一瞪,拼着一口气奋力往旁边跳开一步,猛地趴倒在地,远远避开那些夺命悬丝。 其中一人见状嗤笑,握住缠在腰上的线,连修为都不屑凝聚,“就这玩意,我捏就能捏断了……” 话音未落,一众御虚派门人齐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难以置信地瞪视诸长泱的方向,想说点什么,却根本张不开口。 远处,诸长泱蹲在发电机旁边,缓缓摸了摸胸口:“吓死我了,还好弄出了变压器,不然还真拿你们没办法。” 也幸好他修为精进,用的灵火炼高压电线,让电线不用做那么粗,就可以抗住那么高的电压,得以暗中结网成功。 直播间: 【……变压器??】 【我靠,哈哈哈,所以是高压电啊!】 【不愧是你,诸长泱,伏数再高一点,这些人直接原地渡劫了!】 【好毒,但我好喜欢!】 第89章 声音 诸长泱在屠朝奉家电那个小贼的时候就发现修士对电击的承受能力比凡人强得许多。 这也不奇怪,毕竟修士渡劫主要就是挨雷劈,防御属性肯定是首点抗雷抗电。 所以诸长泱刚才一边布置电网一边紧急做了个变压器。 变压器原理简单,就是利用电磁感应来改变电压,主要构件是初级线圈、次级线圈和铁心。 御虚派这几个人修为都很不俗,但是高压电的能量更加不俗,加上他们没把几根细细的金属线当回事,主动摸线那个连凝气抵御都没有。 等电闸一开,几人发现不对,再要御气却已经晚了一步。 上万伏的高压电落在几人身上,可谓真正意义上的一路火花带闪电。 有一个御虚派弟子和开发商在边缘缠斗,幸运地没有被电线触到,见情况不对,却不知是什么情况,只下意识要分神去救其他人。 开发商趁势一个扑咬,逼得那人连退数步,后背贴到一根电线上,那人一声惨叫,加入高压电网豪华全家桶。 澹台不弃眼睛都瞪直了,他知道那些电线的杀伤力大,但不知道有这么大,目瞪口呆之际,余光看到几人中有两个比较谨慎的,一直凝着气,还是勉强扛住了这一波高压电,手指正在慢慢地曲起,准备掐诀。 澹台不弃赶紧飞出几道符,趁着对方施法前摇的空档,给他们来一个雪中送炭。 “轰隆”“轰隆”连响,这下惊雷没有劈叉,给在场每个御虚派的弟子都来了个当头一击。 那两个好不容易才抗住了高压电,再叠一层雷击伤害,岌岌可危的血条瞬间见底。 一群人原地扑街,衣服已经全部化作灰烬和焦炭,肉身奄奄一息,已然无法再掐诀。 诸长泱一脸后怕:“修为真强,这都没电死。” 换做凡人摸一下高压电,直接就碳化了。 澹台不弃还趴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他:“你快把电断了,我怕。” “没事的,就一点电而已。”诸长泱拉下电闸,安抚道,“等你有朝一日大道有成,也得遭这么一电的。” 雷电本身就是一种高压电,当年富兰克林就是在雷电中放风筝发现的电。 澹台不弃:“……” 谢谢,不想修仙了。 开发商见电流关闭,立刻上前咬住刚才与它缠斗那个御虚派弟子,吭哧吭哧拖到诸长泱近前,仰起下巴邀功:“喵喵喵” “小猫咪真能干。”诸长泱挠了挠黑色猛虎下巴,“等事情结束就给你做点冻干猫粮。” 开发商原地刨坑:“喵呜” 澹台不弃:“……” 你们说这些话的时候,能不能先让一吨重的妖虎换个形态啊! 直播间: 【长泱又赢了!好耶!!】 【虽然但是,此刻我的心情十分复杂,这一场算不算修真斗法呢?】 【怎么不算呢.jpg,法拉第也是法啊,震声!】 成功解决御虚派的门人,诸长泱和澹台不弃刚要松口气,就听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地面剧烈晃动。 两人抬头看去,俱是吸了口气。 君倏前面还一直分神关注诸长泱的情况,跟孜久问一来一往,打得难分高下。 这时见诸长泱成功脱困,心下一松,锈剑一抖,剑光如电排山倒海向前斩去。 孜久问气血翻涌,情急之中又连吞三丸丹药,这三颗丹药与前面所吃的金丹略有不同,泛着鲜艳的血色。 丹药入腹,孜久问双眼霎时泛出红光,通身魔气大盛,厉声喝道,“天地魔神,皆为我所用。” 月色溶溶,为黑色山头镀上一层薄薄的银光。 孜久问修为比那其余御虚派弟子明显高出几个境界,不需结阵,单以一己之力,便驱着那魔气袭向君倏,破开重重剑法,侵入他的灵台。 君倏不闪不避,任由魔气进入识海,甚至还稍稍收了一点剑势。 孜久问本还当心他有抵御之法,见魔气尽数被吞,登时“哈哈”狂笑:“便叫你瞧瞧何为真正的鬼神之术。” 长袖一挥,作出如提木偶的姿势,以神识催动进入君倏体内的魔气。 然而法诀施了一半,整个人蓦地一愣。 他竟无法驱动君倏体内的任何一点魔气? 这怎么可能,他刚才确然将那么多魔气驱入了君倏灵台之中的! 孜久问难以置信,重新凝神施术,然而那些魔气,就如滴入大海的水滴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或者说,被大海所吸纳。 孜久问心中一咯噔,豁然抬首,就见前方剑光冷冷,比月色更亮。 寒光中一人凭空悬立,一身雪衣飘飘,剑眉星目,如诗如画,宛若山巅白雪,海上明月。 然而这超尘脱俗的谪仙的双眸,却是血一般的艳色。 孜久问目眦欲裂,失声道:“你是魔——” 那谪仙人眼睫轻轻颤动,掩去眼底的血色,一脸不耐烦,不待他说完,长剑就往前飞去,“关你屁事。” 剑意滔滔,呼啸而至,竟震得孜久问背后的黑山都不住地摇晃,眼看就要被斩碎。 孜久问大惊失色,奈何鬼神之术对君倏无用,慌乱中只能凝聚全部修为用于护住自己。 如此拼尽全力,好险在铺天盖地的剑势压制中挣得一丝缝隙,狼狈地逃脱出来,滚落回山谷中的凹地上。 在他身后,斜插入云的黑山被浩瀚剑气拦腰一斩,破开一道深深的剑痕。 砂石倾泻,尘烟浩浩,半座山为之震颤,山峰摇摇欲坠,几乎要坍塌而下。 澹台不弃眼睛都直了,讷讷问:“君兄到底什么修为?” 就这气势,看着都快赶上他掌门师兄了。 诸长泱比澹台不弃更好奇,甚至有点怀疑君倏是不是背着他偷偷补课了? 直播间: 【啊啊啊,这一剑好帅,效果炸裂!这才是真正的斗法!】 【大场面还得靠君倏[doge]】 孜久问喉头一腥,呕出一口黑血。 但这还没完,震动尚未停止,君倏已经回转锈剑,再向着他刺来。 孜久问惊惧不已,但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根本无力再脱身,惶急之中,手摸到腰上的芥子袋,再一看那具绘着五官的木偶就在不远处,当下由不得迟疑,拼着一口气将玄女鼎拿出,捏碎一颗金丹,强行从夏玦魂魄的口中塞入。 诸长泱察觉到他的动作,喝道:“你干什么!” 奈何他法术实在有些菜,速度远不及孜久问,转眼夏玦已吞下金丹,玄女鼎烟雾缥缈,化作劲风,裹挟着夏玦的神魂飞向那座木偶。 夏玦已无意识,神魂没入木偶中,木头上的血色五官便动了起来,仿佛活了一般。 与此同时,大地震动得更加剧烈,诸长泱感觉有点不对劲,这震动不像是君倏刚才斩山一剑的余韵,倒像是从地下传来。 正在疑惑,开发商大脑门猝不及防地拱了他一下,澹台不弃同时反应过来,拉住他就跑,“不好,这里设了大阵!” 两人狂往旁边奔去,开发商嫌弃他们太慢,还张大虎口,在他们后面吼了一声。 一口浑厚的妖气喷到澹台不弃屁股上,澹台不弃虎躯一震,跟踩了油门似的,“嗷”的一声猛地又往前蹿了一大截,脚下几乎要摩擦出火星子。 身后剑光森森,君倏的恢弘剑气落下,斩向孜久问。 与此同时,凹地中间摆放的那口棺木上的符文绽出红光,棺盖飞起,在电光火石间挡到了孜久问的身前。 剑气与棺盖相撞,惊人的修为荡向四方,犹如潮水席卷而至。 诸长泱和澹台不弃闪躲不及,被撞得扑倒在地,所幸只是余波,没有真正受伤。 两人回头看去,就见一道人影从棺木中飞出,与悬立于黑山那一端的君倏遥遥相对。 月色苍茫,但见此人须发皆白,宽袍广袖,脸上枯瘦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然而目光炯炯,不用任何飞行法器便凌空而立,一派大能风范。 孜久问保住一命,欣喜地喊了一声:“师父!” 澹台不弃闻言骇异:“这、这是胡掌门?” 孜久问乃御虚派新一代的大师兄,他的师父,便是御虚派现任掌门胡道归。 澹台不弃惊异并非棺中人是胡道归,这帮人全是御虚派门人,背后主使必然是门中上位者。 他吃惊的是胡道归的模样。 御虚派作为缥缈大陆丹宗之首,掌门实力自然非同一般,胡道归修为放眼九域都是数一数二,自二十年前就已经是合体期巅峰。 这些年虽然未曾再进境,但他得道既早,容貌应当保持得不错才是,无论如何不该老朽如斯。 诸长泱时,桓弱蝉爆体后迅速衰朽的情状,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胡道归看了孜久问一眼,余光扫过地上一群被电得衣袍炸裂的弟子,脸色微沉,斥骂道:“一群废物,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师父恕罪。”孜久问连忙伏拜,指向君倏,“罪魁祸首都是这个人。” 胡道归冷冷看向君倏:“你是谁人座下,竟然能破本座精益后的鬼神之术?” 君倏根本懒得应他,锈剑飞出,澎湃剑气呼啸而至。 胡道归眼睛微微一眯,五指微张,浑厚修为化作无形法盾,生生拦下君倏的一击。 另一手随着一挥,刹那间魔气大盛,荡向君倏。 那魔气比起孜久问方才所释何止千倍,连月色亦被挡住,山谷中登时一暗,几乎连近在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 直播间: 【卧槽,这个好强!】 【废话,这是boss,跟前面那些小怪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啊啊啊,什么都看不见了,君倏怎么样,能不能顶住啊????】 诸长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紧紧盯着黑茫茫的虚空处,寻找君倏的影子。 胡道归乃当世高人,修为跟孜久问远非一个级别。 君倏将如何应对? 但见寒光一灿,划破黑暗,剑气搅碎魔气,然而魔气浩渺,仍是涌到了君倏身前,钻入他的灵台。 君倏眼中红光一闪,便要凝神抵御,这时脑海中一阵剧痛,炸开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魔族怎么了,魔族也不一定就是坏人啊。” “所谓君子如玉,温润而泽。要不你就姓君吧,争取成为一个克制端方的君子。” 还有其他杂乱的,分辨不清是谁的声音。 “那些所谓正道惯会花言巧语,绝不能轻信。” “我们魔族难道生来就该居于这荒芜之域吗?” 纷杂的声音与剧痛齐发,君倏心神一散,那些侵入的魔气已从灵台处蹿至四肢,不禁轻呼出声,“啊——” 指诀低垂,剑气如退潮般散去。 “不过如此。”胡道归篾笑一声,广袖一扬。 君倏脖子陡然向前一扭,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拖着向前。 额间渗出细细的汗水,君倏右手虚虚抬起,想要掐诀,但更多的声音旋即响起。 “我知道我不能强求你做一个好人,那就……尽量少做一点坏事吧。” “不要看上什么东西就动手抢,首先要花钱买,没钱也要讲道理。” “参星之下,就是永泽……” 眼前陷入混沌,过去与现在的声音交错,眼眸红如鲜血,却无力再凝起气息。 眼看就要近到胡道归身前,胡道归施施然摸了摸胡子,露出得意的轻笑。 忽然间寒光大绽,锈剑猝不及防迸出一道惊人的剑意,硬生生将胡道归的魔气破开一道口子。 胡道归一愣,锈剑已托着君倏,飞向诸长泱的方向,刚到近前,君倏脚下一软,跌倒下去。 “君倏!”诸长泱大惊,眼疾手快地接住君倏,凑近一看,就见君倏浑身冷汗,全然不若平时尘俗不染的样子。 胡道归迅速回神,在空中转过身来,轻蔑地垂视着几人:“那就一起死吧。” 诸长泱急得不行,一时却毫无办法,高压电网倒是还在,但估计电不住boss,而且boss看起来精多了,根本不会让那些电线近身。 直播间: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事实证明,高阶副本boss是真难打,这位面挂了是不是不能复活重开的啊??】 【不要啊,长泱苟住!】 诸长泱一手抱着君倏,一手狂挠脑袋,奈何时间紧迫,根本没有任何操作的空间。 君倏混沌中看了他一眼,一手撑在地上,另一手慢慢地抬起,“我来……” 话音未落,旁边“嗷”的一声惨叫,澹台不弃猛地冲了出去。 诸长泱转头看去,原来是开发商啃了澹台不弃屁股一口。 察觉到诸长泱的目光,开发商转头回看,一双碧色大眼又大又圆,显得非常无辜:“喵” 诸长泱:“……” 开发商真的很会为这个家着想,这种生死关头,居然想到先把旁人拱出去做前锋。 好没素质。 应该是随君倏的。 第90章 贴贴 澹台不弃冷不丁让那头妖虎拱了出去,整个人都麻了:!! 妖兽果然没人性! 诸长泱扶额:“澹台兄快跑!” “罢了。”澹台不弃深深吸了口气,开发商拱不拱他其实都一样,当前情形,跑是不可能跑得掉的,只能硬刚一把了。 双手捏诀,灵符飞出,迅速在身前形成阵形,朱砂亮起,化作无形盾强挡在前方。 “你就是密山宗那个小子?”胡道归语带轻慢,“那今日密山宗可要折损一员大将了。” 广袖一挥,漫天魔气荡到符阵上。 澹台不弃符术虽精,奈何修为差距太大,只撑得片刻,便有一道灵符化作灰烬。 符阵被破,魔气涌入他的灵台,刹时蹿向四肢,“啊——” “澹台兄!”诸长泱大急,双指急急一点,数把残剑飞向胡道归。 不及近身,残剑就被荡开。 开发商见状心虚地眨了一下大眼,接着咆哮一声猛扑上去,张口含住澹台不弃一条腿要把他拖回来。 然而一只妖虎如何能敌当世强者,不消片刻,魔气便从它额间的白毛侵入。 开发商呜咽一声,虎口松开,忽然白毛下微光一闪,护住了它的识海,才没让它倒下。 澹台不弃却已岌岌可危,体内魔气四蹿,四肢扭曲,脸色渐成酱紫颜色。 直播间: 【啊啊啊,怎么办,我不敢看了!】 【有没有人能救符哥啊?!!!】 眼看澹台不弃就要毙命,诸长泱不得不强撑起一口气,正要冒险冲出去。 这时虚空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娇笑:“我说是谁在崖冢放肆,原来是你们这些名门杂碎。” 刹那间魔气大盛,一名红衣女子如鬼魅般从黑山后闪出,远远的看不清样貌,但身段窈窕婀娜,隐约可窥见无双艳色。 女子手上一扬,魔气便化作一蓬蓬的黑发缠向胡道归,那些发丝中都有极为强悍的修为。 胡道归一凛,不得不停下施法,转而抵御那突如其来的攻击。 澹台不弃四肢一松,总算恢复自由,口中猛喘两口大气,脸上惊喜大叫:“艳艳!” 诸长泱诧异:“这就是你女朋友?” 之前光听说澹台不弃的女朋友是个魔女,没想到修为这么高,居然能逼得胡道归停手。 澹台不弃已经全身心都在那女子身上,喊道:“艳艳,你是不是专门来救我的?” “呸,不是。”女子不耐烦骂道,“闭嘴。” “哦哦,好的。”澹台不弃赶紧噤声,临了又小声补充,“艳艳,你小心点。” 诸长泱一扶额,赶紧给开发商打了个手势。 开发商立刻会意,叼着澹台不弃的腿把他拖了回来。 胡道归与红衣女子换了招,竟然平分秋色,心中不禁骇异:“你是何人?” 女子“咯咯”笑道:“你觉得呢?” 胡道归眼睛微微眯起,迅速有了猜想,这等境界,这等功法,这等做派,魔域中不做二人想,冷声道:“东摇艳。” “算你有点见识。”东摇艳秀眉微蹙,“倒是胡掌门怎么变成了这样?听闻阁下当年刚出道时可是翩翩佳公子,我还想有机会上御虚派与您‘切磋’一番呢。现在这副尊荣,我可着实下不去手了。” 说罢又是一阵娇笑,笑声中满是嫌弃。 凡知道东摇艳做派的,都知道她这“切磋”的言外之意。 胡道归脸色一沉:“不知羞耻。” 广袖一挥,鬼神之术尽展。 东摇艳冷笑一声:“魔域之内,岂容外道放肆。” 一蓬蓬如海藻般的魔气射出,缠了过去。 澹台不弃满脸恍惚,难以置信地讷讷:“他们刚刚说了什么来着?艳艳怎么会是那东、东……” 传言洄教魔君东摇艳乖张跋扈,惯会装成凡人女子,戏弄正道修士。 诸长泱也有些意外,不过迅速接受了这个设定。 难怪这女子能从胡道归手里救下澹台不弃,如果是东摇艳,那就合理了。 思及此,还拍了拍澹台不弃肩膀:“往好处想,幸亏你女朋友厉害,你看关键时候还得是你女朋友。” 澹台不弃:“……” 好像也没错! 说话间,胡道归和东摇艳已经战得难解难分。魔气呼啸,山谷中狂风大作,砂石乱飞,吹得人站都站不稳。 诸长泱赶紧扶着君倏,开发商拖着澹台不弃一起躲到一块巨石后面,澹台不弃赶紧布下符阵,勉强抵御住冲击。 君倏神智回复了许多,但额头脖颈仍是一片濡湿。 诸长泱给他抹去额间的汗水,轻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没、没事。”君倏迷迷糊糊地摇头,一手握住锈剑撑在地上,让自己坐直起来,另一手紧紧抓着诸长泱的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他的手心一片冰冷,诸长泱赶紧双手回握他,将他的手掌包住,“想起了什么?” 君倏双目茫茫,回忆着那些声音,说道,“参星之下,就是永泽。参星不移,我……” 念了一句,复又顿住,片刻摇了摇头,“记、记不清楚。” “没事,以后再慢慢想。”诸长泱拍了拍他手背,本是要他宽心,却被他一把反握住。 君倏定定看着诸长泱,手上越收越紧,努力想保持清醒,却仍有些混乱,只是下意识地说,“我、我不是坏人……” “我知道。”诸长泱觉得他这句话有些莫名,但还是耐心安抚,“你先缓缓,先不要说……” “不,不是。”君倏倔强地坚持解释,“我那天,没、没有抢你的单车……我想买的,我只是、只是还没有钱,但是我有好好跟你讲、讲道理的……” 诸长泱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在为第一次碰面时的“碰瓷”行径辩白。 这都多久前的事情了? 再说君哥当时讲的道理那是道理吗? 诸长泱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更加担心,君倏一向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人,这时候突然非要跟他讲道理,别是受了什么刺激。 正要再宽慰,忽地一愣,就见君倏两丸如琉璃般的眼珠子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 诸长泱此前许多次在君倏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红色,第一次是在尸胡村,那天君倏用自己的功法硬生生压制下一个患了君棺疫的村民体内的疫毒。 后来又看过几次,每一次都只是一闪而过,直到这几天靠近魔域,见到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诸长泱心里其实有过多许多猜测,但从来没有问起。 因为在缥缈大陆,红瞳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特征,在正道所辖的洲域甚至人人喊打。 诸长泱不在乎,但是很多人在乎,所以他不想让君倏有任何为难。 魔。 直播间观众的视角不若诸长泱那么直观,此前从未近距离见过君倏的瞳色,此时纷纷震惊: 【我去,君倏的眼睛,我没看错吧????】 【等等,这什么情况?君倏是魔修???】 【靠靠靠,我想过君倏的身份应该不一般,但他平时的形象,我一直以为应该是正道的?居然是魔!】 君倏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瞳色变化,还顽强地继续说,“我也没有随便打人,都是找到理、理由才打的……” “……” 诸长泱啼笑皆非,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话,就能听出君倏真的有在努力试图做个好人,但本性不是很容易克制的样子。 倒是澹台不弃听得一头雾水,好奇地回过头,“君兄在说什么?” 诸长泱见他看过来,担心君倏的红瞳被发现,心中一急,几乎是反射性地往前一凑,用自己的脸挡到了君倏的脸面前。 澹台不弃一怔:“嗯?”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奇怪,诸长泱干脆又往前凑了凑,把额头贴到君倏的额头上,故作自然地说道,“小君,你手上好冷,我看看是不是着凉了?” 澹台不弃:??? 诸大师,你没事吧?怎么会有这么鬼才的想法? 但凡有点常识,都知道君倏为什么手凉吧? 再说就算着凉,大家都是修士,修为探一下就好了,有必要跟人额头贴额头吗? 澹台不弃深深疑惑,君倏同样一呆,未竟的话尽数卡在了喉咙里。 诸长泱情急中贴过来,一时没掌握好力度,两人的额头几乎是撞在了一起,连鼻尖也互相抵着。 这是两人第一次靠得这么近,近到只能看见对方的眼睛,却又连眼睛都看不清。 眼前雾蒙蒙的,分不清是冷汗的虚影,还是眼中原本就有水光。 还有交融在一起的气息。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君倏是因为身体不适,诸长泱则是因为紧张。 君倏感觉脑袋更加混沌,手上抓得更加用力,冰冷的汗水沾湿诸长泱一手,心脏跟着“突突”狂跳起来,眼睛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 他的眼睫很长,眼皮一动,睫毛就从诸长泱眼前轻轻扫过。 诸长泱感觉眼皮痒痒的,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想要退后一点,又觉得做戏要做到位,便在君倏的额头上左右蹭了蹭,直蹭得自己额头也一片汗湿,这才说道:“有点凉,要注意保暖。” 旁边的澹台不弃:“……?” 大师,这是保暖的问题吗? 诸长泱走完流程,便想退后一点,但刚有动作,君倏蓦地伸出手,按在他的背上,将他又揽了回来。 两人的鼻尖再次用力撞在一起,诸长泱“嘶”的轻呼出声,“你——” “头痛。”君倏一边说,一边又如刚才诸长泱蹭他那样,迷迷糊糊地蹭回去,“这样,好一点……不、不要走。” 诸长泱:“……” 他怀疑君哥在驴他,但是君倏表情实在太认真了,让他找不到一点破绽。 诸长泱满腹狐疑,但还是任由君倏抱着,不敢退开,因为就这一刹那,君倏的瞳色越发血红,几乎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看得诸长泱十分着急,只剩下一个念头,哥,你冷静一点,现在不是魔性大发的时候! “好,我不走。”诸长泱轻声说道,一只手还揽到君倏背后,轻轻地拍了拍,“我一直在呢。” 想了想,从口袋中拿出一块鸡心大小的白玉塞进君倏手中,“这个你拿着,把灵力用了。” 这块白玉,正是孤蓬秘境的定境之宝昆山片玉。诸长泱此前一直不舍得拿出来用,但再珍贵的宝物,都比不上君倏重要。 “这个对我没用。”君倏没用接,只继续贴着诸长泱,蹙起的眉峰渐渐平了下来,讷讷说,“你在就好了。” 开发商在一旁看看君倏,又看看诸长泱,脑袋歪到一侧,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困惑:“喵喵喵” 澹台不弃更是茫然,这两人说的到底真的假的? 一个用额头给修士试病情,一个靠额头治疗头痛? 他怎么觉得,这两人动机都不是很纯洁的样子? 直播间: 【宝子们,感情线大发展,长泱和君倏在贴贴!!!】 【w,怎么回事,突然就过节了??!】 【虽然但是,感觉长泱像是为了挡住君倏的红眼睛。】 【前面的胡说八道,明明是爱情!!】 【开发商有没有一点眼力见啊?上去给他们一爪子啊!】 【磕到了!】! 第91章 木人活尸 诸长泱半抱着君倏,感觉他喘息逐渐平缓,正思考该怎么度过这次危机。 忽然澹台不弃惊声大叫:“艳艳小心!” 山谷中阴风咆哮,脚下的大地猛烈颤动,澹台不弃所布的符阵摇摇欲坠,一阵诡异的尸气渗透进来。 诸长泱不得不抱紧君倏,扭头看去,呼吸不由一滞,整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东摇艳看着年轻美艳,其实已有两寿,身为洄教魔君,实力更是冠绝魔域,比胡道归还稍胜了一筹。 眼看着已经占到了上风,漫天如海藻般的魔气缠到胡道归四周,绞碎了胡道归驱策的力量,便要从他的面门刺入。 胡道归脸上橘皮酱紫,身上瞬时绽开阴邪气息,击散东摇艳的魔气。 东摇艳置身月下,长发蓬飞犹如鬼魅,逼得胡道归几乎无法动弹,声音还是娇滴滴的,“胡道归,你老实交代,带着这些杂碎在我崖冢做什么?” 胡道归眼中射出精光,森森然笑道:“既然你想知道,那便叫你瞧瞧。” 长袖一扬,一颗通红的丹药爆开,他一口吸入,厉喝一声,双手急急连挥。 凹地中蓦地涌起漫天尸气,崖冢随着震颤,四角堆积的墓石滚落一地,“隆隆”声中,三副棺椁从其中三个角落破土而出。 那些棺椁与胡道归此前所躺的棺椁十分相似,俱是黑木所制,棺身上用一种红色液体绘制成奇异的符文。 棺椁一露出地面,棺盖便即飞开,三具尸体从棺中跃出。 月色朦胧,而魔气太盛,山谷中昏暗不明,但能感到摄人心魄的阴风,风中夹着衣袍翻动的声响。 澹台不弃感觉不妙,向尸气最盛的几处地方飞出数道灵符,符火亮起,映出那几处的景象。 昏昏的火光中,隐约可见三具尸体均是须发皆白,垂垂老矣。 其中两具肉身已枯如朽木,一具却仍是光泽饱满,如同活人。 修士陨后的状态与其生前所修功法有关,由此可见,这三具尸身并非来自同门。 但不论枯朽还是鲜活,三者浑身透着骇人的尸气,已然被炼成了活尸。 诸长泱心中一凛,这三具活尸与寻常尸体截然不同,明明已经不具任何神识,但一现身,便透出可怕的压迫力。 此外,其中一具活尸身上所穿的衣袍十分眼熟,正是瑶音阁的法袍。 瑶音阁前辈墓冢被盗一事,果然是御虚派所为。 而最末的一角,困着夏玦神魂的木偶亦动了起来,四肢“嘎吱嘎吱”转动,红色液体绘制的五官缓缓流淌,在昏黄的火光照耀中显得尤为诡异。 联想前头孜久问所说的话,诸长泱恍然间有了猜测。 御虚派盗走各派高人前辈陨后的尸身炼制活尸,看来是筹谋已久,处心积虑。 不过行事缜密,一直没有被发现。 直到夏玦天人五衰,司寇洛为成全恩师心愿,求取丹药强行为夏玦续命。 要盗得高人尸身并非易事,因大能陨落多是因渡劫失败,肉身难留。 只有极少数是衰微而亡。 御虚派费尽心思,也不过盗得少数几具,因而得知夏玦大限将至,必然起了心思。于是故技重施,给了积金宗有问题的丹药。 本来以夏玦当日的情况,陨落几乎是必然的事,待她陨后神识消亡,气息全无。 御虚派再于千里之外施法将她的尸身唤走,积金宗极难发现。 岂料中途出了变数,诸长泱竟帮积金宗寻得鳌鱼鳞甲,夏玦续了一口气,没有陨落。 然而那些丹药终究起了作用,结果就是虚弱中的夏玦神魂离体,被御虚派所捉,困于玄女鼎中炼制,并以不灰木做成人偶,从而将炼化后的夏玦神魂困入其中,成了这具木身活尸。 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夏玦到底是当世大能,极度虚弱中仍留下了一丝线索。 甚至还在苦渡河镇外,留了一口气给失魂的屠朝奉。 想来,那镇外的山林,或许正是因御虚派的行尸活动,留下太多魔气,从而生出迷障,以至连屠朝奉那样熟悉路况的人都在那里被迷了眼无法走出。 至此,所有线索都串到了一起,真相昭然若揭。 东摇艳看着几具活尸,笑脸微敛,语调越发讥嘲:“哟,原来名门正派背地里也是跟我们一样修的邪魔外道,怎地平日那么假正经呢。” 胡道归“呵”的一声:“此乃本派鬼神之术,岂是尔等鼠辈所能比拟?” “不愧是名门正派,放屁都格外响亮。”东摇艳一声轻叱,魔气罩向四具活尸。 随即一惊。 四具活尸生前都是各派高人,肉身强悍,识海浩大但已枯竭。 东摇艳的魔气方一靠近,就被活尸的识海所吞噬,竟分毫奈何不得他们。 不仅如此,活尸被胡道归以邪法炼制,呈现出了极为可怕的尸气。 胡道归“哈哈”大笑,“天地神魔,皆为我所用。” 双手扬起,作出如提木偶的手势,四具活尸就凌空飞起,分据四角,将东摇艳围困其中。 四角黑山,与活尸互相对应,瞬时迸发出极为可怕的威势,如重重巨浪压向东摇艳。 东摇艳心中大骇,试图向上飞起,怎知上方一股磅礴的尸气压下,便要往她的识海中钻入。 东摇艳一双美目泛出红光,大喝一声,漫天魔气几乎凝成实体,所过处山石尽碎。 黑山“隆隆”震动,仿佛顷刻就要倾塌。 但下一刻,那些魔气又疯狂被四具活尸浩瀚的识海所吸纳。 与此同时,四具活尸身形一隐,变幻方位,更加恢弘的威势压向东摇艳。 尸气破开东摇艳的防御,一点点渗入她的识海,迫使她发出一声嚎叫,“啊——” 两位大能的斗法撼山动地,一下荡碎了澹台不弃本就岌岌可危的符阵。 尸气与魔气一起侵袭过来,诸长泱头晕目眩,赶紧拿出防毒面具再给自己和君倏套上。 不忘给开发商也戴上一套。 但他很清楚,这只能缓得一时,尸气中有万尸之毒,时间一长,必然会伤及肉身。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在被毒死之前,就先被胡道归捏死。 澹台不弃手忙脚乱戴上面具,不顾飞沙走石冲了出去,着急大喊,“艳艳!” 灵符在四角点燃,朱砂亮起,强悍的符法之力压向胡道归。 胡道归篾笑一声,右手一挥,尸气撕碎符法,袭向澹台不弃。 但下一刻,两道灵符蓦地出现在胡道归身前,竟是趁着尸气破阵这极短暂的一霎,取得一丝空隙。 惊雷随即落下,电光闪烁,乃是引雷符中最上品的一种,其威力堪比小型雷劫。 胡道归能扛得住一般的天雷,但他正与东摇艳斗法,不容有失,只能急急地向后飞出数丈,避开雷击。 岂料这一分神,立刻又有两道符贴到两具活尸身上,惊雷再次落下。 这些活尸何其强悍,雷击自不能将其击碎,但蕴含着天地灵气的雷火猛地窜起,一下烧掉了大量的尸气。 压着东摇艳的威势一弱,她立刻奋起,整个眼睛都变作了红色,如同两汪血池。 魔气荡开,震得胡道归气血翻涌,差点驾驭不住四具活尸。 胡道归大为意外,目如寒芒,射向澹台不弃,“倒是小瞧了你。” 双指一曲,法随诀出。 那具炼入了夏玦神魂的木人活尸霎时出现在了澹台不弃身前,木手抬起抓住他的喉咙,用力拧下。 澹台不弃眼睛瞪得凸起,感觉颈骨就要被扭断。 忽然旁边银光一闪,一道雄浑的剑意从斜里斩了过来,剑意落到木人的手腕上,发出一声鸣响。 木人手掌被齐腕切断,松开澹台不弃的脖子掉落地上。 这剑意实在惊人,居然连夏玦这等级别的木尸的手都生生削断。 台不弃还以为是君倏恢复了神智,余光一瞥,却见使剑的居然是诸长泱。 原来诸长泱一边照顾君倏,一边一直留神着山谷中的情况。见澹台不弃落入险境,情急之下,愣是又憋出了一招孤蓬的剑法。 孤蓬陨前与夏玦齐名,但剑修战力更胜一筹,他的剑法断了夏玦的木掌不足为奇。 奈何诸长泱这剑法全靠运气,用了一招又进入冷却,若夏玦再度出手,澹台不弃还是难逃一死。 果然,那木人立刻又举起左手,挥向澹台不弃。 澹台不弃便要出符,那木手却没有掐他,而是轻轻一拍,扬起一道劲风,将他送回了诸长泱的旁边。 澹台不弃一愣,抬头看去,前方爆开一股浑厚的修为,在他们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盾墙,隔开山谷中摧枯拉朽的尸法。 那木人脸上的五官缓缓流动,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快走。” 原来孜久问急迫中将夏玦送入木人,但夏玦尚未被玄女鼎完全炼化,还残存着一丝神识。 方才剧烈的斗法让她这一点神识转醒,危及关头放了澹台不弃一命。 还以自己仅剩的修为,为他们筑得一条逃生的狭路。 “仙姑,你……”澹台不弃心头一动,鼻子微酸,但立刻露出凛然之色,“我不能就这样逃走。” 他平时胡闹任性,常给宗门惹麻烦,但宗门的教诲到底是记在了心里。 此次既为寻夏玦神魂而来,夏玦为他们留下生机,他却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何况还有艳艳。 澹台不弃收敛心神,盘腿坐下,准备凝神。 诸长泱:“你要做什么?” 澹台不弃:“御虚派在崖冢上设了法阵,将这里变作养尸之地,只有破了阵法,才能克制住胡道归。” 刚才他设下符阵与胡道归相斗之时,符法受到了某种法阵力量的克制。 随后几道引雷符落在活尸身上,雷法与尸气相克,但活尸立刻又生出新的尸气。 他便知道,那法阵具有养尸之效。 如此也就解释了胡道归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到凶险的魔域做这种事。 崖冢群山险恶,尖锐破碎,是极不祥的地方。地下万万魔尸,疫毒横流,更是可怖。 然而这些,恰恰是胡道归所要的。 设下法阵,以万万尸毒供养活尸,法阵不破,活尸就能源源不断获取尸气。 万万魔尸,皆为胡道归所用。 诸长泱了然,想了一下,将昆山片玉递给他,“你拿着这个试试。” 澹台不弃刚才见他拿出这块白玉时就觉得这块白玉灵力十分充沛,此时拿到手上,才发现这玉的灵力何止是充沛,简直是澎湃,吃惊地看诸长泱:“这玉是?” 诸长泱轻咳一声,低调说:“昆山片玉。” “什么昆山片玉……”澹台不弃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倏然一惊,“等等,昆山片玉!不、不会是昆山剑上的那块吧?” 诸长泱点头,“就是它。” 澹台不弃:“……??” 孤蓬真人的昆山剑太也出名,自孤蓬秘境坍塌以后,全修真界翘首以盼,都在等着昆山剑再次现世。 所有人都猜测,拿到昆山剑的一定是位剑修高人。 澹台不弃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突然见到昆山剑上的宝玉。 更没想到,拿到这定境之宝的,居然就是诸大师。 诸大师,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九域十八洲不知道的?! 第92章 破阵 澹台不弃猝不及防得知孤蓬秘境定境之宝的下落,不禁潸然泪下。 当下由不得他再多感慨,立时将昆山片玉置于一张灵符上,盘腿闭目,屏息凝神。 符法生效,昆山片玉的灵力爆开,大大弥补了澹台不弃修为上的不足。 顶级符师的符法能达千里,澹台不弃尚无此力,但有昆山片玉辅助,探索四座黑山总归够了。 但见四角黑山之上,隐隐有红光亮起。这是密山宗追踪气息的功法,先前他们正是这样追踪到了夏玦的神魂去向。 澹台不弃在此基础上稍作改变,用于寻找养尸法阵的尸气来源处。 俄顷,他睁开眼睛,目光射向山谷中那座摆放着胡道归棺椁的木台:“我找到阵眼了。” 那木台所在四座黑山的中间交汇处,正对着天上冷月。此时山谷中邪风呼啸,摧枯拉朽,但那座木台和棺椁仍自岿然不动。 “法阵的镇物就在木台下面。”澹台不弃一边说一边向木台飞了一道引雷符。 灵符贴在棺椁上,惊雷落下,棺椁却没有被劈开,反倒棺木上的血色符文突然大涨,仿佛被割到了的动脉一样,“血水”汩汩往下流淌。 很快整座木台都被殷红的液体所浸润,一股强悍的力量随之荡开。 澹台不弃被那力量所冲击,浑身灵气激荡,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灰白,“不、不行,棺椁上的东西会吸收法力化为几用,我破不去……” 胡道归行事缜密,步步为营,早在这阵眼所在处设下了极为刁钻的防御法术。 这法术与他所炼活尸的邪术基本是一个路数的,那些红色符文如同活尸中的血脉,将棺椁变作另一种形式的“活尸”。 这些“血脉”平时吞噬月华和尸气,哺养棺中的人。 而一旦有人试图破阵,“尸棺”就会吞掉施加其上的法力,并反噬到施法人的身上。 换言之,施加其上的法力越强,尸棺产生的威力越强。 除非境界远高于胡道归的当世大能,可以一招破掉阵法,否则就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这样的人倒不是完全没有,但显然不是他们几人。 直播间: 【我要yue了,渣男整个门派都好阴间。】 【长泱要不还是赶紧逃吧,趁着仙姑还能保护一下,就是仙姑大概率是无了qaq】 澹台不弃正是惶急,诸长泱拍了拍他肩膀:“我来试试。” “你?”澹台不弃看了他一眼,丧气摇头,“没用的,你的修为斗不过胡道归,一施法就会被那具尸棺吞噬,法诀越强,反噬在你身上越重……” “既然这样,”诸长泱若有所思,镇定说,“那就不要用法术好了。” “蛤?”澹台不弃没听明白,脸上一懵。 诸长泱轻抚了一下君倏的额头,拭去上面的薄汗,轻声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不。”君倏神智刚刚恢复一些,几乎是反射性地抓紧他,“一起。” 虽然不清楚诸长泱要做什么,但君倏丝毫没有犹豫,手上一点,锈剑寒光一绽,剑气向前荡开,在呼啸的尸气中破开一条通道。 诸长泱有些无奈,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没有君倏用剑开路,他还要想办法顶着漫天尸气过去。 事不宜迟,当即拉着君倏,在锈剑的庇护下冲到了木台旁边。 尸棺上的符文还在不断往下淌着“血水”,黏腻的液体将整座木台浸成红色,看得诸长泱浑身起鸡皮疙瘩。 澹台不弃越发着急,奈何自己受伤不轻,只能虚弱地喊:“你们快回来啊,君兄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被反噬了……” 说到一半,忽然呆了呆。 只见诸长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巨大的钢铁机器,开始在木台上组装了起来。 澹台不弃:这又是啥玩意? 诸大师的口袋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直播间: 【嚯,是我们的老朋友钻井机!!】 【差点把这东西忘了!思路这不就有了啊!】 在七醴城之行中,诸长泱无意间用钻井机把镇压鳌鱼鳞甲的法阵阵眼钻打穿,原因正是那阵法精心设置了法防,却轻忽了物理防御。 准确来说并不是轻忽物理防御,而是设阵的人认为鳞甲化石足够挡住凡人之力。 这是许多修真法阵的通病,修士对于凡人的防备仍停留在普通的人力上。 所以澹台不弃一说起这个法阵的作用机制,诸长泱立刻想到了可以再用钻井机试一次。 既然法阵反噬法术,那就干脆不用法术。 奈何木台上尸气极盛,诸长泱戴着防毒面具还是没能撑住,安装了一半就感到头昏目眩,双腿一软跌坐下去。 “长泱!”君倏双目一凛,一手点到诸长泱的额间,强忍着不适,将修为渡进他的灵台,将尸气强逼出来。 另一手接过钻井机的零件,开始组装起来。 直播间: 【t,君倏居然会组装钻井机?深藏不露啊!】 【他只是懒而已,实力是一流的,平时上课学得比解理还快,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过目不忘。】 【也不是都一流,单车还没学会呢(。】 君倏跟诸长泱上过物理课,也见过诸长泱怎么组装钻井机,接手后装得飞快,不一会就安装完毕。 诸长泱惊讶的却不是这点,而是君倏似乎并不受那骇人的魔气与尸气影响。 细细回想,在林中触动万魔尸毒时,君倏其实也没有太大反应,他当时想要压下尸毒,主要还是为了诸长泱和澹台不弃。 如果不是诸长泱造出防毒面具,说不定君倏真的可以强行破阵。 “好了。”君倏吐出一口气,心神稍松。 这时诸长泱的识海在君倏的渡气下也恢复了许多,便站了起来。 山谷的上空,胡道归和东摇艳打得天昏地暗。 本来胡道归已经扳回一城,但被澹台不弃几道高阶引雷符一炸,尸气被烧去许多。 夏玦的意识恢复了一些,木人活尸生出反抗之意,以致他的鬼神之术稍有凝滞。 不过也只是暂时拖住了他,四座黑山连成阵势,尸棺阵于万尸之上,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尸气。 不消多时,胡道归再次占据上风,四具活尸吞噬了东摇艳的魔气,逼近她的身前。 阴毒尸气裹挟着东摇艳,层层压下,迫得她一双红瞳鼓起,宛若泣血。 胡道归微微一笑:“东摇艳,我这鬼神之术如何?” 东摇艳面目狰狞,开口却仍是“咯咯”娇笑,咬着牙关道:“胡掌门确实厉害,恐怕贵派玄女祖师都不知她门下会出你这么有‘本领’的徒孙吧?这种功法若是传扬出去,胡掌门就不怕被你们那些正道同盟所不耻吗?” “魔君无需多虑。”胡道归不疾不徐,意味深长道,“待我统一东西魔域,成为溯洄之域的魔尊,那些正道老友自然就会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了。” “你说什么?”东摇艳脸色一变,终于意识到胡道归在崖冢养尸并非单为了万魔尸气。 “东摇艳,你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你是东摇魔君的后代,于情于理,我本可以饶你一命,但你太不识抬举了。” 胡道归声音幽幽,裹挟着无尽的尸气压下,眼看东摇艳就要爆体。 忽然尸棺处似有轻颤,隐约还能听到“隆隆”的声响,只是山谷中呼啸的魔尸气息所掩盖,一时并不分明。 胡道归余光瞥去,就见放置尸棺的木台上赫然架起了一个巨大的古怪机器。 其实方才诸长泱和君倏靠近木台时他已有所察觉,但并未放在心上。 那里尸气极强,又有反噬的法阵,那两人不过区区金丹期的修为,只要敢施法下去,立刻会被法阵反伤。 加上忙于对付东摇艳,胡道归便没有分出心神阻止。 此时再看,不由困惑,这庞然器物实在古怪,以他见识之广,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些炼器师惯会制造些怪东西,不过只要有灵力波动,就会被法阵所反噬,不足为惧。 胡道归轻嗤一声,就要把心神转回东摇艳身上。 这时诸长泱启动开关,钻井机的钻杆疯狂转动,合金钻头打在木台上,木台所用的是某种灵木,既坚且硬,若以凡人之力,绝难以破开。 但工业机器的力道可以开山破石,近乎神迹,又远非人力所能比拟。 顷刻之间,木台就被钻了个洞,木屑横飞。 尸棺似乎感应到了木台被破坏,棺身上的符文绽出红光,红色的液体涨起,汩汩流下,落在木台上,试图去吞噬那股力量。 “血水”不断向钻杆的方向涌去,流入钻出的洞口。 澹台不弃在不远处看着,眼睛瞪得老大,喊道:“快跑,那些尸水要反噬你们了——” 他喊得撕心裂肺,然后就看到木台处……什么都没有发生? 澹台不弃:?? 澹台不弃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手揉了揉眼睛。 只见钻井机持续转动,那些“血水”越流越多,漫得整座木台犹如血池,并不断涌入钻杆打出的洞里。 但是,没有吞噬到任何灵力。 既无法力施加,也就无所谓反噬。 黑山的上空,胡道归忽觉不对,回首下望,顿时大惊:!! 那器物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会有那么强悍的力量?! 就这么一会功夫,木台竟然就被打穿了! 不仅如此,钻杆还在继续往下,钻开地面,泥沙碎石四起纷飞。 最为不可思议的是,这么强的力量,尸棺竟然没有吞噬到任何灵力,更没有反噬。 这怎么可能! 孜久问在胡道归出棺后就躲到了一旁疗伤,暗中静观。 看到诸长泱和君倏靠近木台时,和胡道归一样完全不以为然,甚至期待着尸棺之力将两人反噬成重伤,他再上去捡漏补刀。 等看到钻井机把木台钻穿才吃了一惊,赶紧掐诀,一道阴风袭去。 君倏连头都没有回,握着锈剑反手一挥,剑气便向孜久问斩去。 孜久问前面对决就差点被君倏斩于剑下,登时一惊,慌张地退后。 钻井机继续向下。 胡道归再顾不上东摇艳,急急一挥袖,浑厚修为袭向诸长泱二人和那台巨大的钢铁武器。 忽然一道力量荡开,生成无形的盾墙,将他的攻击拦了下来。 胡道归扭头看去,却是夏玦的木人活尸在他分神之际,再次夺回了意志。 “仙姑好本事。”胡道归眼神一冷,将一颗黑丹射向木人的口中。 木人的嘴巴明明是绘制的,一触到黑丹,却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红色液体一涨,将黑丹吞了进去,顷刻融化,渗入木中。 夏玦发出一声低吟,木人四肢垂落,仅剩的力量被束缚,那无形的盾墙散去。 胡道归广袖一挥,再要施法,然而指诀掐了一半,心头蓦地一荡,漫布山谷中的尸气开始消退。 那庞然器物的速度比他料想的还要更快,就这么短短一瞬,又往下钻了数尺。 钻杆隆隆,洞口喷出的东西越来越多破,除了黑色的砂石尘土,还有些白森森的碎块。 一些碎块溅到澹台不弃面前,澹台不弃拿起一看,登时吓了一跳,那些东西竟然都是白骨。 惊吓过后,便是狂喜。 养尸法阵多以阴物为眼,这些白骨,大概率就是这个法阵的阵眼所在了。 果然,随着钻杆打穿白骨,尸棺上的符文黯淡下来,液体渐渐干涸。 本来源源不断生出的尸气终于被止住。 胡道归目眦欲裂,感到气息不断从灵台中泄出,不由放声长叫,“不——” 东摇艳受伤不轻,这时才缓了过来,看到胡道归的样子,骇异之余,也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你早就该死了!” 胡道归的样子,分明是大限已至,天人五衰,但他将御虚派的鬼神之术变作邪术,以养活尸的方法,以万魔尸气哺养着自己衰朽的肉身,硬生生将自己的岁寿拖到了现在。 那副棺椁,不止是阵眼,原就是他的归处。 而他为死木绘上血脉,以邪毒作为养分,将本该陨落的自己炼成了半人半尸的活死人。 若非中途出了变故,夏玦没有活下来,让他取得夏玦的肉身,完成法阵,或许真就让他得逞了。 也幸亏他棋差一着,又低估了凡人的破坏力,让诸长泱靠近了阵眼,安装好了机器。 如果胡道归是正常状态,破掉阵眼不过是削弱尸气来源,并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但他实际已经是垂死之人,法阵就是支撑着他的命脉。 阵眼一衰,他的命脉就被断了。 直播间: 【啊,又是机器破阵的一天呢!】 【怎么说呢,那个老阴x和魔女姐打架的时候还挺有修真氛围的,天昏地暗地动山摇,看得我老激动了,结果又让长泱一梭子干没了。】 【萨鲁曼:但凡我的队友是诸长泱!】 澹台不弃猝不及防得知孤蓬秘境定境之宝的下落,不禁潸然泪下。 当下由不得他再多感慨,立时将昆山片玉置于一张灵符上,盘腿闭目,屏息凝神。 符法生效,昆山片玉的灵力爆开,大大弥补了澹台不弃修为上的不足。 顶级符师的符法能达千里,澹台不弃尚无此力,但有昆山片玉辅助,探索四座黑山总归够了。 但见四角黑山之上,隐隐有红光亮起。这是密山宗追踪气息的功法,先前他们正是这样追踪到了夏玦的神魂去向。 澹台不弃在此基础上稍作改变,用于寻找养尸法阵的尸气来源处。 俄顷,他睁开眼睛,目光射向山谷中那座摆放着胡道归棺椁的木台:“我找到阵眼了。” 那木台所在四座黑山的中间交汇处,正对着天上冷月。此时山谷中邪风呼啸,摧枯拉朽,但那座木台和棺椁仍自岿然不动。 “法阵的镇物就在木台下面。”澹台不弃一边说一边向木台飞了一道引雷符。 灵符贴在棺椁上,惊雷落下,棺椁却没有被劈开,反倒棺木上的血色符文突然大涨,仿佛被割到了的动脉一样,“血水”汩汩往下流淌。 很快整座木台都被殷红的液体所浸润,一股强悍的力量随之荡开。 澹台不弃被那力量所冲击,浑身灵气激荡,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灰白,“不、不行,棺椁上的东西会吸收法力化为几用,我破不去……” 胡道归行事缜密,步步为营,早在这阵眼所在处设下了极为刁钻的防御法术。 这法术与他所炼活尸的邪术基本是一个路数的,那些红色符文如同活尸中的血脉,将棺椁变作另一种形式的“活尸”。 这些“血脉”平时吞噬月华和尸气,哺养棺中的人。 而一旦有人试图破阵,“尸棺”就会吞掉施加其上的法力,并反噬到施法人的身上。 换言之,施加其上的法力越强,尸棺产生的威力越强。 除非境界远高于胡道归的当世大能,可以一招破掉阵法,否则就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这样的人倒不是完全没有,但显然不是他们几人。 直播间: 【我要yue了,渣男整个门派都好阴间。】 【长泱要不还是赶紧逃吧,趁着仙姑还能保护一下,就是仙姑大概率是无了qaq】 澹台不弃正是惶急,诸长泱拍了拍他肩膀:“我来试试。” “你?”澹台不弃看了他一眼,丧气摇头,“没用的,你的修为斗不过胡道归,一施法就会被那具尸棺吞噬,法诀越强,反噬在你身上越重……” “既然这样,”诸长泱若有所思,镇定说,“那就不要用法术好了。” “蛤?”澹台不弃没听明白,脸上一懵。 诸长泱轻抚了一下君倏的额头,拭去上面的薄汗,轻声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不。”君倏神智刚刚恢复一些,几乎是反射性地抓紧他,“一起。” 虽然不清楚诸长泱要做什么,但君倏丝毫没有犹豫,手上一点,锈剑寒光一绽,剑气向前荡开,在呼啸的尸气中破开一条通道。 诸长泱有些无奈,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没有君倏用剑开路,他还要想办法顶着漫天尸气过去。 事不宜迟,当即拉着君倏,在锈剑的庇护下冲到了木台旁边。 尸棺上的符文还在不断往下淌着“血水”,黏腻的液体将整座木台浸成红色,看得诸长泱浑身起鸡皮疙瘩。 澹台不弃越发着急,奈何自己受伤不轻,只能虚弱地喊:“你们快回来啊,君兄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被反噬了……” 说到一半,忽然呆了呆。 只见诸长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巨大的钢铁机器,开始在木台上组装了起来。 澹台不弃:这又是啥玩意? 诸大师的口袋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直播间: 【嚯,是我们的老朋友钻井机!!】 【差点把这东西忘了!思路这不就有了啊!】 在七醴城之行中,诸长泱无意间用钻井机把镇压鳌鱼鳞甲的法阵阵眼钻打穿,原因正是那阵法精心设置了法防,却轻忽了物理防御。 准确来说并不是轻忽物理防御,而是设阵的人认为鳞甲化石足够挡住凡人之力。 这是许多修真法阵的通病,修士对于凡人的防备仍停留在普通的人力上。 所以澹台不弃一说起这个法阵的作用机制,诸长泱立刻想到了可以再用钻井机试一次。 既然法阵反噬法术,那就干脆不用法术。 奈何木台上尸气极盛,诸长泱戴着防毒面具还是没能撑住,安装了一半就感到头昏目眩,双腿一软跌坐下去。 “长泱!”君倏双目一凛,一手点到诸长泱的额间,强忍着不适,将修为渡进他的灵台,将尸气强逼出来。 另一手接过钻井机的零件,开始组装起来。 直播间: 【t,君倏居然会组装钻井机?深藏不露啊!】 【他只是懒而已,实力是一流的,平时上课学得比解理还快,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过目不忘。】 【也不是都一流,单车还没学会呢(。】 君倏跟诸长泱上过物理课,也见过诸长泱怎么组装钻井机,接手后装得飞快,不一会就安装完毕。 诸长泱惊讶的却不是这点,而是君倏似乎并不受那骇人的魔气与尸气影响。 细细回想,在林中触动万魔尸毒时,君倏其实也没有太大反应,他当时想要压下尸毒,主要还是为了诸长泱和澹台不弃。 如果不是诸长泱造出防毒面具,说不定君倏真的可以强行破阵。 “好了。”君倏吐出一口气,心神稍松。 这时诸长泱的识海在君倏的渡气下也恢复了许多,便站了起来。 山谷的上空,胡道归和东摇艳打得天昏地暗。 本来胡道归已经扳回一城,但被澹台不弃几道高阶引雷符一炸,尸气被烧去许多。 夏玦的意识恢复了一些,木人活尸生出反抗之意,以致他的鬼神之术稍有凝滞。 不过也只是暂时拖住了他,四座黑山连成阵势,尸棺阵于万尸之上,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尸气。 不消多时,胡道归再次占据上风,四具活尸吞噬了东摇艳的魔气,逼近她的身前。 阴毒尸气裹挟着东摇艳,层层压下,迫得她一双红瞳鼓起,宛若泣血。 胡道归微微一笑:“东摇艳,我这鬼神之术如何?” 东摇艳面目狰狞,开口却仍是“咯咯”娇笑,咬着牙关道:“胡掌门确实厉害,恐怕贵派玄女祖师都不知她门下会出你这么有‘本领’的徒孙吧?这种功法若是传扬出去,胡掌门就不怕被你们那些正道同盟所不耻吗?” “魔君无需多虑。”胡道归不疾不徐,意味深长道,“待我统一东西魔域,成为溯洄之域的魔尊,那些正道老友自然就会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了。” “你说什么?”东摇艳脸色一变,终于意识到胡道归在崖冢养尸并非单为了万魔尸气。 “东摇艳,你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你是东摇魔君的后代,于情于理,我本可以饶你一命,但你太不识抬举了。” 胡道归声音幽幽,裹挟着无尽的尸气压下,眼看东摇艳就要爆体。 忽然尸棺处似有轻颤,隐约还能听到“隆隆”的声响,只是山谷中呼啸的魔尸气息所掩盖,一时并不分明。 胡道归余光瞥去,就见放置尸棺的木台上赫然架起了一个巨大的古怪机器。 其实方才诸长泱和君倏靠近木台时他已有所察觉,但并未放在心上。 那里尸气极强,又有反噬的法阵,那两人不过区区金丹期的修为,只要敢施法下去,立刻会被法阵反伤。 加上忙于对付东摇艳,胡道归便没有分出心神阻止。 此时再看,不由困惑,这庞然器物实在古怪,以他见识之广,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些炼器师惯会制造些怪东西,不过只要有灵力波动,就会被法阵所反噬,不足为惧。 胡道归轻嗤一声,就要把心神转回东摇艳身上。 这时诸长泱启动开关,钻井机的钻杆疯狂转动,合金钻头打在木台上,木台所用的是某种灵木,既坚且硬,若以凡人之力,绝难以破开。 但工业机器的力道可以开山破石,近乎神迹,又远非人力所能比拟。 顷刻之间,木台就被钻了个洞,木屑横飞。 尸棺似乎感应到了木台被破坏,棺身上的符文绽出红光,红色的液体涨起,汩汩流下,落在木台上,试图去吞噬那股力量。 “血水”不断向钻杆的方向涌去,流入钻出的洞口。 澹台不弃在不远处看着,眼睛瞪得老大,喊道:“快跑,那些尸水要反噬你们了——” 他喊得撕心裂肺,然后就看到木台处……什么都没有发生? 澹台不弃:?? 澹台不弃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手揉了揉眼睛。 只见钻井机持续转动,那些“血水”越流越多,漫得整座木台犹如血池,并不断涌入钻杆打出的洞里。 但是,没有吞噬到任何灵力。 既无法力施加,也就无所谓反噬。 黑山的上空,胡道归忽觉不对,回首下望,顿时大惊:!! 那器物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会有那么强悍的力量?! 就这么一会功夫,木台竟然就被打穿了! 不仅如此,钻杆还在继续往下,钻开地面,泥沙碎石四起纷飞。 最为不可思议的是,这么强的力量,尸棺竟然没有吞噬到任何灵力,更没有反噬。 这怎么可能! 孜久问在胡道归出棺后就躲到了一旁疗伤,暗中静观。 看到诸长泱和君倏靠近木台时,和胡道归一样完全不以为然,甚至期待着尸棺之力将两人反噬成重伤,他再上去捡漏补刀。 等看到钻井机把木台钻穿才吃了一惊,赶紧掐诀,一道阴风袭去。 君倏连头都没有回,握着锈剑反手一挥,剑气便向孜久问斩去。 孜久问前面对决就差点被君倏斩于剑下,登时一惊,慌张地退后。 钻井机继续向下。 胡道归再顾不上东摇艳,急急一挥袖,浑厚修为袭向诸长泱二人和那台巨大的钢铁武器。 忽然一道力量荡开,生成无形的盾墙,将他的攻击拦了下来。 胡道归扭头看去,却是夏玦的木人活尸在他分神之际,再次夺回了意志。 “仙姑好本事。”胡道归眼神一冷,将一颗黑丹射向木人的口中。 木人的嘴巴明明是绘制的,一触到黑丹,却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红色液体一涨,将黑丹吞了进去,顷刻融化,渗入木中。 夏玦发出一声低吟,木人四肢垂落,仅剩的力量被束缚,那无形的盾墙散去。 胡道归广袖一挥,再要施法,然而指诀掐了一半,心头蓦地一荡,漫布山谷中的尸气开始消退。 那庞然器物的速度比他料想的还要更快,就这么短短一瞬,又往下钻了数尺。 钻杆隆隆,洞口喷出的东西越来越多破,除了黑色的砂石尘土,还有些白森森的碎块。 一些碎块溅到澹台不弃面前,澹台不弃拿起一看,登时吓了一跳,那些东西竟然都是白骨。 惊吓过后,便是狂喜。 养尸法阵多以阴物为眼,这些白骨,大概率就是这个法阵的阵眼所在了。 果然,随着钻杆打穿白骨,尸棺上的符文黯淡下来,液体渐渐干涸。 本来源源不断生出的尸气终于被止住。 胡道归目眦欲裂,感到气息不断从灵台中泄出,不由放声长叫,“不——” 东摇艳受伤不轻,这时才缓了过来,看到胡道归的样子,骇异之余,也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你早就该死了!” 胡道归的样子,分明是大限已至,天人五衰,但他将御虚派的鬼神之术变作邪术,以养活尸的方法,以万魔尸气哺养着自己衰朽的肉身,硬生生将自己的岁寿拖到了现在。 那副棺椁,不止是阵眼,原就是他的归处。 而他为死木绘上血脉,以邪毒作为养分,将本该陨落的自己炼成了半人半尸的活死人。 若非中途出了变故,夏玦没有活下来,让他取得夏玦的肉身,完成法阵,或许真就让他得逞了。 也幸亏他棋差一着,又低估了凡人的破坏力,让诸长泱靠近了阵眼,安装好了机器。 如果胡道归是正常状态,破掉阵眼不过是削弱尸气来源,并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但他实际已经是垂死之人,法阵就是支撑着他的命脉。 阵眼一衰,他的命脉就被断了。 直播间: 【啊,又是机器破阵的一天呢!】 【怎么说呢,那个老阴x和魔女姐打架的时候还挺有修真氛围的,天昏地暗地动山摇,看得我老激动了,结果又让长泱一梭子干没了。】 【萨鲁曼:但凡我的队友是诸长泱!】 第93章 新地图 胡道归本已垂垂老矣,此时更迅速枯朽,浑身皮肉干瘪,宛如被斩断了根的老树皮。 孜久问躲在一块巨石后远远看着,惊悸之余,心中飞快地运转,同时掏出一颗假死的丹药吞下,敛去气息。 “你们以为这就能杀得了我吗——” 胡道归双目变得浑浊,仍阴鸷犹如利刃,恨极地射向山谷中的两人。 他也是真了得,如此情形下竟还能抢得一击,撑着仅剩的一口气向四具活尸射去丹药,催着活尸连成阵型,将山谷中的尸气汇于一起,卷向尸棺的方向。 尸法滂沱而下,摧枯拉朽。 澹台不弃在边缘处都感到整个人像要被近乎锋利的气息撕碎一般,不得不趴伏在地,以免被卷走。 手上虚虚地点燃一道灵符,试图烧去尸气,奈何他受伤太重,符火刚一点着,立刻被狂风吹灭,只剩下微弱的声音飘荡在呼啸的阴风里,“他、他的元神还、还在……” 诸长泱感到全身像是被一种冰冷的细针不断刺入,四肢如遭虫啮,若他只是凡人躯体,必然顷刻毙命,连神魂都不可能留下。 亏得体内有一颗金丹,在此关头蓦地爆发出一股力量,生生护住他的心脉,让他勉强保住神智。 这是他自穿越以来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凡人与大能的差距,也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死亡近在咫尺的滋味。 诸长泱觉得自己应该要恐惧,但他却只是下意识地握住旁边的手,“君倏……”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从穿越之初,就一种有种强烈的看客感,尽管从来没有明确表现过,但是在他心里,始终把自己当做是一个“界外”之人。 他总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还会穿越,回到自己的熟悉的世界里。 直到这一刻,死生一线,或许真的要“离开”这片大陆的时候,诸长泱恍然间察觉到,他在这个世界里,原来也有了不舍得的人和事物了。 “我在。”君倏回握住他,一双红瞳仿若泣血,另一只手双指并拢,将修为凝于一处,指向锈剑。 锈剑迸出强悍的力量,堪堪挡住了胡道归的这一击,但也只是暂时,那尸法仍不断压下,仿若天崩,击碎剑气形成的屏障只是早晚的事。 直播间: 【这老阴x太能续了吧?我要不能呼吸了!】 【这就是boss红血的威力吗?!】 诸长泱握着君倏的手,本来狂跳的心脏奇异地平静下来,居然不那么紧张了。 这时仍在劳作的钻井机忽然发出巨响,钻杆蓦地被卡住。 诸长泱感觉不对,赶紧操作机器将钻杆拔了出来,就见钻头竟整个被绞碎了。 这钻头是他专门炼制的合金,极坚极硬,能破开数十米深的岩层,这法阵的阵眼明明已经破掉,竟然还能将钻头搅碎。 这地下,莫非还有别的东西? 这个念头刚一闪而过,钻孔忽然如喷泉一般,红色的“血水”汩汩喷出。 君倏眸光微微一闪,指诀一点,一把闪着寒光的兵器从钻孔中飞出。 赫然是一口泛着森森阴气的宝剑。 胡道归见宝剑飞出,仰天发出大笑:“哈哈哈,既然你们自不量力,便叫你们见识一下辟水剑的厉害……” 山谷中无不遽然一惊,东摇艳更是瞠目,“辟水剑!” 却见君倏神色漠然,满脸一如既往的不屑:“是个屁的辟水剑。” 锈剑蓦地一绽,灿灿寒光更胜过月华。 溶溶月色下,依稀可见剑身上的斑斑锈迹在一点一点地脱落。 君倏看着锈剑,剑的背景是亘古不变的冷月,还有四野莽莽的黑山。 脑海中隐隐有一些画面闪过,那些画面破碎支离,又莫名熟悉。 洪水如喷雪,而天上星斗灿烂,参商如旧,光照永恒。 有一个声音说,“参星之下,就是永泽。参星不移,我神不灭。” 亘古留存的力量缓慢地复苏,汇于识海。 君倏将诸长泱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另一只手指向那把仿佛布满了锈迹的长剑,“以我之剑,辟水之患。” 剑气浩瀚,悍然斩向胡道归那把“宝剑”。 但听天地间一声荡人心魄的铮鸣,那把还在滴着血水的“宝剑”瞬间被斩断,掉落地下。 “不——”胡道归惊声大叫,却再无反击之力。 这口宝剑,正是他藏于法阵之下,元神相连之处。 尸气散去,再也无法凝聚,枯朽的躯壳上,须发和指甲脱落,衣服朽败,五官不断流出秽物。 天人五衰,不可逆转。 但此时此刻,其余人已无暇顾及胡道归可怖的情状。 耳边“隆隆”巨响,崖冢剧烈地震动,顷刻间就要崩塌。 东摇艳眉头拧起,一拂袖子就要飞走,然而四顾茫茫,竟无去路,目所能处如被投入石头的水波一层层荡开,心中一骇,“怎么回事?” 诸长泱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天幕撕裂,冷月破碎。 虽然修真界不讲科学,但就算在玄学世界里,天也不会轻易坍塌。 所以眼前的景象,只有一种可能。 君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说道:“有秘境开启了。” 这种天塌地陷的奇景,他们以前曾见过一次,在孤蓬的丝香故城幻境里。 电光火石之间,他总算将此前种种联系了起来,明白了胡道归千里迢迢来到魔域设下法阵养尸的因由。 “他要开启东摇魔君的秘境!” 东摇魔君陨落数千年,从未有人寻得他的秘境,当世大都已经默认他当年灰飞烟灭,境界全消。 但有一部分在当年的正魔大战中幸存下来的人认为,东摇魔君并非没有留下秘境,而是定境之宝出了问题,导致秘境无法开启。 胡道归大限已至,情知自己飞升无望,为求续命,不惜将自己炼作活死人。 然而御虚派想要立足九域十八洲,掌门怎么能是一个以邪术苟活的活死人,且天长日久,尸气盖过灵气,活死人慢慢将会变成活尸。 为了摆脱此困境,胡道归殚精竭虑。 他应当是看过当年与东摇魔君相关的札记,寻得了相关线索,又找了一口宝剑代替辟水剑的功能,以其为眼设下这个法阵,准备强行开启秘境。 但此时养尸法阵已经被诸长泱钻破,胡道归气息将绝,凭着这口假的“宝剑”是无论如何都开启不了这个令全修真界寻觅了数千年的魔君秘境的。 那么,真正开启了秘境的应当是…… 君倏抬眸,看着月色照耀下的锈剑,剑身上的锈迹已经褪去大半,整把剑灿然如新。 直播间: 【???这是开到隐藏款秘境了?】 【这就是男主角的实力吗?比我开盲盒隐藏款的几率都高!】 旁边传来诸长泱紧张的声音:“快点把我的宝贝都收起来,小心别丢了!” 那些剑、高压电线、钻井机、发电机、变压器,全都是他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当啊! 君倏:“……” . 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大地的震颤终于停止。 透骨的严寒扑面而来,诸长泱打了个冷噤,神智恢复清明,接着就是一愣:??? 他的身边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人? 诸长泱下意识地举目四望,发现四周密密麻麻全是拿着法器,严阵以待的修士。 修士人数众多,身陷其中一眼甚至望不到边。 粗粗估略,少说也有几千上万之众,这比他穿越这么久见到的全部修士加起来都多。 且这些修士和他日常遇到的有些不同,一是衣着较为简朴,许多布料都略显粗糙,二是法器样式更犷放,与当下流行的款式稍有不同。 如果用现代网络常用的词形容应该是……古早味、年代感。 修真界的时间感与现代社会的认知大为殊异,修士动不动就几寿,但凡人境的发展水平很低,常年处于农耕文明阶段,许多城市跟几相比差异并不太大。 在这样几也不过转眼一瞬的世界里,这些人居然能让诸长泱一眼感觉到一种年代感,这可是十分不寻常的情况。 此外,这里的季节明显不是缥缈大陆现在的季节。 天地间一片素白。 铅灰色的天幕压得很低,寒风凛冽,鹅毛大雪纷扬飘落,目所能及处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 包括旁边那些容色肃穆的修士,许多人头上肩上都积了一层薄雪,只有少数人功法强悍,飞雪还没沾到身上就化作了飞烟。 但谁都没有在意,一个个屏息凝神,定定地望着前方的同一个方向。 诸长泱循着众人的视线望去,但见远处一片白茫茫的冷雾,雾气中隐约可见拔地而起的巍峨断崖。 断崖犹如一堵参天巨墙,直插天际。 虽然迷雾重重,坚冰覆盖,诸长泱依然一下子认出了那黑如染墨的断崖。 正是魔域崖冢。 直播间: 【嚯,大场面!!】 【等等,不是进了东摇魔君的秘境吗?这又是什么情况?】 【好多人啊.jpg】 诸长泱回想片刻前的经历,大地发生震颤时君倏说的那些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等等,君倏! 诸长泱一个激灵,赶紧四下环顾,然而周围只有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却哪里有那个谪仙一般的身影。 刚刚明明还在一起,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 不止君倏,开发商、澹台不弃都不见了踪迹。 再拿出玉牒一看,却见玉牒黯淡无光,无法书写内容上去。 这也不奇怪,如果他心中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他现在所处的时间,玉牒应该还没有被炼制出来,自然就无法使用。 可是这样的话,他要怎么寻找君倏? 诸长泱心中不由一阵茫然,恍然意识到,他和君倏居然从来没有约定过这种情况下要如何联系对方。 因为自穿越以来,他跟君倏一直形影不离,不管去哪都是结伴同行。 这是第一次,君倏不在他身边。 压下心头莫名涌起的空荡荡的感觉,诸长泱拍了拍旁边一个举着长剑的青年修士的肩膀,问道:“兄弟,现在跟魔域打得怎么样了?” 青年看了他一下,眼神有些古怪:“道友,你是不是吓傻了?我们跟魔域都打七天七夜了,你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说着恨恨啐了一口,“那魔头欺人太甚,竟然要我们臣服于他,真是可笑至极,我就是死在这里,从苦渡河跳下去,也绝不会向他投降的!” 诸长泱:“……” 王境泽语录果然是传世经典,连修真界都在用! 不过根据这寥寥几句,诸长泱心里的猜测已经基本得到了证实。 他确实是进入了东摇魔君的秘境,但又不仅仅是秘境。 在秘境被打开的同时,大概触发到了某些条件,让他直接进入到了东摇魔君的心障所生成的幻境里。 大能生前若有心结未了,陨后与之相关的记忆仍难以磨灭,在特定情况下就会成为幻境。 如他和君倏当初在孤蓬秘境中意外进入的丝香故城,据说就是孤蓬陨前的心障所化。 但幻境乃大能的记忆所在,与秘境互相独立,寻常难以窥见。 当初是因为诸长泱拿到了孤蓬的剑意,所以才能破开试剑石,进入丝香故城。 但这次他们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又怎么会进入东摇魔君的记忆? 难道他们在打开秘境的时候,就触碰到了秘境中的至宝? 诸长泱一时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多作思考。 眼下最要紧的,是该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 因为这个幻境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澹台不弃此前提到过的,数千年前发生于苦渡河上的那场正魔大战! 当年东摇魔君声势烜赫,一把辟水剑所向披靡,岂料在率着万万魔修准备渡过苦渡河时,却突发癫狂,引剑自戮,乃至功败垂成。 正道免去一场浩劫,但对于东摇魔君来说,这无疑是其陨前最大的心障。 就像孤蓬在幻境里试图阻止丝香故城被屠一样,东摇魔君的幻境,也毫不意外地重现了这场大战的情景。 但这种幻境对于诸长泱这样的外来人口十分不友好,因为幻境是假的,造成的伤害却是真实的。 他不过是一个金丹期小修士,在苏缇面前还能靠着孤蓬的剑意勉强苟一苟。 正魔大战集结了两道大能,能量怕是直逼核爆炸。 别说参与,他连围观的勇气都没有,万一被东摇魔君辐射一下,那可得不偿失。 好在修真王境泽是个话痨,话匣子一开启就停不下来,一边辱骂魔域一边抱怨正道。 诸长泱听了一会,大致搞清楚了当前的情况。 此时正魔大战已经进行了七天七夜,正道众修士与魔域大军战力上其实相差并不大,本来是可以勉强打个平手的。 奈何魔域的首领太强,以一己之力就破掉了正道大半的防御,正道无人能与之抗衡,节节败退。 眼看魔域大军就要越过苦渡河,正道各大派掌门情急下联手在河面上筑起一道结界,这才勉强挡住了魔域的进攻。 但所有人都很清楚,这只能拦得一时,只要那大魔头出手,结界溃散只是早晚的事。 诸长泱抬首,越过重重人群向前方看去,果然在苦渡河的位置上空,空气呈现出微微扭曲的样子,隐隐还能看到半透明状的裂痕,那便是结界受到攻击后产生的效果。 从裂痕的情况来看,结界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王境泽目光沉沉,语气中有几分难言,“各位掌门说让我们稍作休憩,养足精力应对接下来的大战。但我听一位镜天宫的道友说,他们宫主已经传话下来,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逃走,他们都不会怪责……” 这并不是一个难以理解的决定。 结界一旦被破,魔军西渡,无人能挡住那魔头,正道溃败几成定局。 与其尽数埋骨于此,不如趁早逃命,还能为正道保留一点力量。 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人会谴责这种行为。 但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坚守,放眼四周,但见各人神情肃穆,目光凛然,俨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诸长泱:决定了,现在就跑路! 就在这时,苦渡河那边荡过一道磅礴的力量,结界一阵颤动,紧接着传来一声娇笑,“正道杂碎们,结界马上就要破了,你们还不快快投降,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 王境泽本就极为愤慨,闻言更是大怒,“岂有此理,魔域若以为出了个天生魔种就能为所欲为,那就太小瞧我们了。我辈铁骨铮铮,岂是贪生怕死之徒,你说是不是?” 诸长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孤蓬送的烂剑,一边掐诀一边随口应道,“是是是。” 虽然王哥很真情实感,但诸长泱心里有数,这就是个幻境,当不得真。 王境泽受到鼓舞,胆气横生,“要我说,我们就不该躲在结界后面,反正都是死,不如现在就冲过去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也好叫魔域见识一下我们的骨气,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诸长泱根本没有仔细听他说了什么,一心都在剑上。 此前他都是坐的君倏的副驾驶,自己就没单独御剑飞行过,现在要亲自驾驶,还换了一把二手剑,难免有些生疏。 捣鼓了一会,烂剑终于飞起,诸长泱小心翼翼地跳到剑上,正琢磨怎么调整方向。 肩膀突然被王境泽拍了一下,“道友,没想到我们这么心有灵犀!” 诸长泱莫名,转头一看,就见王境泽不知何时也御起了剑。 王境泽年轻气盛,躲在结界后面本已十分憋屈,再被魔域这么一挑衅,哪里还按捺得住。 所以跟诸长泱一说完话就御剑而起,准备放手一战。 没想到他刚起飞,旁边的诸长泱也跳到了剑上。 王境泽立刻懂了,这位道友一定是和自己一样,受不了魔域的鸟气,决定身先士卒,慷慨赴义! “很好,那我们就一起冲过去,绝不叫魔域小瞧了我们!”王境泽给了他一个坚毅的眼神,“道友御剑技术有些生疏啊,放心,我助你一把。” 诸长泱:? 等等,王哥什么意思? 还没反应过来,王境泽便伸出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带着他从千万正道修士的头上疾速掠过,向着苦渡河的方向飞去。 诸长泱:!!! 大草,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好吗! 直播间: 【我去,这位大兄弟真是性情中人!】 【长泱,危!】 第94章 魔尊 修真王境泽修为不错,飞剑速度极快,转眼已经冲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诸长泱想跳车都来不及,苦渡河随即出现在视野中,叫他心头一震。 大雪纷飞,宽阔的河面凝结成厚厚的坚冰,边缘处还保留着浪花卷起的样子,一层层推向岸边,冰上又覆盖着雪层。 庞大的魔域大军就溯着冰面而来。 从空中俯瞰下去,但见冰原千里,浩浩荡荡的魔军穿着黑色铠甲,手持兵戈,红瞳中射出嗜血的杀意,与白色的冰面相映,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最前方的魔将骑在长着獠牙的黑色妖兽背上,指挥着前排的魔军冲击结界。 结界已经裂痕四布,岌岌可危。 诸长泱:物理意义上的瑟瑟发抖! 一是害怕,二是真的好冷。 此时诸长泱才知道君倏平时御剑多照顾他,王哥根本不考虑他的死活,只拼着一股劲往前直冲。 寒风扑面犹如刀割,飞雪不断撞进眼睛和嘴唇里,感觉吸一口气都能冷到肺里。 要不是他有点修为在身上,现在应该已经失温昏厥了。 王境泽突如其来的冲出显然超出所有人的意料,守在正道最前方苦苦维持着结界的各大派掌门倏然一惊,当中一人厉声喝道:“你们两个干什么,还不快点回来——” 王境泽仰天大笑:“不用管我们,我要跟魔域妖孽决一死战!” 诸长泱潸然泪下:不,只是你而已! 他倒是想让各位掌门拉他一把,但已经太迟了。 两人近到结界前方,王境泽轻叱一声,芥子袋中又一把剑飞出,刺向最前方正在冲击结界的两个魔修。 他出手突然,剑势又快,那两个魔修猝不及防,就被长剑刺穿了胸口。 鲜血喷溅在雪地上,氤氲成刺眼的红色。 “哈哈,痛快,痛快!”王境泽大笑两声,转头看了一眼诸长泱,“道友,你怎么还不出手?” 诸长泱脸上冻得通红,吸了吸鼻子,用死鱼眼看他:“兄弟,我没练过战斗的功法。” 王境泽:? 王境泽呆了呆,不解问:“那你冲过来干什么?” 诸长泱冷静反问:“不是你带着我过来的吗?” 王境泽:“……” 是这样没错,那还不是因为这位道友先御了剑吗? 等等,如果他御剑并不是为了跟魔域战斗,那就是…… 王境泽:艹,错付了! 眼下容不得他们多作争辩,魔军死了两个人,登时大怒,灵力材料炼制的特殊□□朝上,如暴雨般射向两人。 王境泽身手不俗,挥剑一劈,剑气便将□□尽数荡开,长剑随即再度飞出,斩向前方的魔军。 但魔军这次有了防备,岂能让他再次得手。 大军中响起一个女子的娇叱,“正道杂碎,好大的胆子。” 一道磅礴的力量随即荡出,瞬间将王境泽的剑绞下,余波犹如海啸,层层震向空中。 王境泽气息一散,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诸长泱早早凝神护住了心脉,但这道力量远超出他的境界,显然不是他能抵挡,索性一闭眼睛,准备该吐血吐血,该吐肝吐肝。 但想象中的冲击没有到来,电光火石间,一道更为恢弘的气息从魔军中悍然奔出。 诸长泱感到两道恐怖的力量在身前相撞,狂风怒号,大雪刹那间蒸腾。 后一道力量竟拦下了前一道,生生将其击碎。 他竟安然无恙。 诸长泱微微一怔,睁开眼睛,却见天地仍是茫茫,风雪依旧,黑压压的大军在雪上犹如泼墨,叫人心悸。 不及细看,背后传来一声嗡鸣,接着是“隆隆”巨响。 却是那两道骇人力量的余威撞到了结界上,终于将本就摇摇欲坠的结界彻底击溃。 王境泽受伤不轻,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软,跌出飞剑。 诸长泱来不及调整姿势,被他一带,便也跟着坠落下去。 “啊——”的一声嚎叫,两人一起扑倒在正魔两军中间的冰面上。 因结界的缘故,中间保持着数十丈的距离,两军便隔着这辽阔的冰原遥遥对峙。 这数十丈间本来空旷无人,两人的出现显得尤为夺目,瞬间吸引了正魔两道的所有目光。 然后两人就原地扑街,而且扑得轰轰烈烈。 雪地上直接砸出两个深坑。 在他们身后,正道的结界溃如山崩,“轰隆隆”跌落,大地为之震荡。 魔域大军轰然出声,高举兵戈就要冲锋。 正道修士神色俱是一凛,纷纷凝神掐诀,准备迎接魔军。 大战一触即发。 直播间心急如焚: 【啊啊啊!这是真的正魔大战啊!这场面好惊人,直播间确定能播吗?!】 【我的妈呀,长泱快跑啊!别让魔军冲到!!】 【这能怎么跑啊?四面八方都是魔军,而且他们还杀了魔军的人,不可能让他们跑的!】 箭在弦上,千钧一发。 就在这时,魔军中忽然传出一道沉沉的声音,“停。” 声音有些模糊,在漫天风雪中听不太清音色,却有着极强的穿透力,瞬间传遍了正魔两军所有人的耳朵。 令行禁止。 蓄势待发的魔军动作一顿,脚步齐齐停了下来。 正道本来就是守方,见状亦是一愣,为首的几大门派掌门连忙一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拉满的弦就这样突然松了下来,明明结界已经溃散,两边的大军却没有如预想中立刻混战到一起,而是奇异地仍保持着先前的状态。 遥相对峙。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只要哪方风吹草动,大战随时都会爆发。 是以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还有中间扑街的两个人。 没办法,两军中间空旷平坦,就这两人在那扑棱,实在很难不注意他们。 尤其是正道一方,许多人面色凝重,一颗心悬到了半空。 这两人可是他们的道友,现在身处险境,他们却不能轻举妄动。 不是不想救,而是意义不大。 等两边一打起来,不知多少人都要葬身于此。 且魔域大军好不容易击溃结界,居然没有立刻冲上西岸,还不知有何阴谋。 诸长泱把脸从积雪中拔.出来,胡乱抹了一把,便赶紧去拽王境泽,虽然逃生机会渺茫,总还是要争取一下。 王境泽恢复神智,居然还有心情大笑:“不错,不错,杀了两个妖魔,不亏!” 诸长泱无语,提醒道:“大哥,我们也是两个人。” 这波看似极限二换二,关键是这些人都是记忆泡影,而他还是在世活人! 属实亏大了! 王境泽噎了一下,悻悻道:“要是没有你,我就赚了。” 诸长泱:“……” 没想到这哥们不但会王境泽语录,还会废话文学——要是不亏,我就赚了。 诸长泱扶额,放弃争论继续拉他:“快起来。” 王境泽却没有动,只轻嗤一声,用眼神示意他:“别浪费力气了,跑不了。” 诸长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眼前黑压压的魔域大军忽然如潮水般向两边分开,让出中间一条通道来。 诸长泱:? 这是什么情况? 正在疑惑,就见两边的大军躬身参拜,齐声喊道:“参见尊上。” 话音落下,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魔军的后方掠出,在万人注目之下,向着两人的方向飞来。 诸长泱:! 这谁?该不会是东摇魔君亲自杀出来了吧?! 无奈这人速度既快,又背着雪光,诸长泱眼里还糊着雪水,一时却看不清楚。 苦渡河西畔,所有正道修士蓦地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这突然如战神般降临的男子,满脸愕然。 难以置信他会亲自出马……不是出手对付各大掌门,而是向着两个小小的修士去? 他想干什么? 王境泽更是麻了。 至于吗?! 七天七夜的大战,无论正道魔域早不知死了多少人,他不就杀了两个魔修,这个魔种居然要亲自来收拾他?? 直播间因为镜头角度问题,一时也没看到那男子的模样,但不妨碍大家紧张: 【靠,居然是大佬亲自出马,长泱这下是不想壮烈都不行了啊!】 【别说,这大哥出场还挺气派,镜头快转一下,让我看看他是什么样子!】 【不要啊,长泱那么多地方都苟过来了,千万不要卒在一个幻境里!】 那黑色身影速度极快,瞬息间已经来到两人面前,落地站定。 诸长泱还是半趴在地上的姿势,视线角度偏低,就见一双黑色长靴踩在白色的积雪上,长袍衣角翻飞,猎猎作响。 来人还披着一件厚厚的玄色大氅,一直垂着小腿处。 看起来就很温暖! 诸长泱一边羡慕一边暗暗叹了口气,无奈,只能把手摸进口袋里,拉了一根电线出来,另一只手暗中摸到变压器上。 不及出手,对方就伸出手来,握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里带着不熟悉的紧张:“长泱,你没事吧?” 诸长泱一愣,猛地抬头一看,顿时:??! 等等,这大魔头为什么跟他的挚友长得一模一样? 直播间同样大为震惊: 【大草,怎么是君倏???!!!】 【这什么展开?!】 诸长泱呆呆看着君倏,一时竟忘了言语。 君倏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受伤了,立刻伸出双指点向他的额间:“别怕,我给你看看。” 诸长泱恍过神来,连忙握住他的手指,拦住他渡气:“我没事。” 只是太震惊了而已。 君倏这才松了口气,顺势拂了一下他的额头,“没事就好。” 诸长泱心神一松,提着的一口气散去,刺骨的寒冷立刻又扑了过来,被君倏的手指一触,反射性地哆嗦了一下。 “冷吗?”君倏赶紧把身上的黑色大氅解下来,轻手轻脚地披到诸长泱的肩上,小心地给他系好,末了还将两侧往里拉了拉,好将他包紧一点。 大氅是上好的灵兽皮毛所制,厚实柔软,还附着浓郁的灵气,是极为稀有的宝物。 诸长泱感觉浑身一暖,不禁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两人说话的时候,王境泽和正道的人脸上都露出了茫然之色。 这是什么剧情发展?怎么跟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尤其是王境泽,都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结果大魔头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直奔着旁边的道友去。 这就算了,怎么还给这位道友披上了大氅? 王境泽看看大魔头,又看看诸长泱,实在没忍住,讷讷地开口:“你、你们……” 诸长泱这才想起王哥还在旁边,问题是这情况不太好解释,便笑了笑,含糊道:“哦,这是我的朋友。” 王境泽瞳孔地震:“……??” 还没把这信息消化完,忽地又听到一声震天的虎啸响起,一头巨大的黑色妖虎从魔军中一跃而出,猛地往诸长泱身上扑去。 王境泽大惊:“道友小心——” 一句话说到一半,就卡在了喉咙里。 那妖虎没有如预想一口啃到诸长泱的脑袋上,反而“嘤”的一声,一脑袋拱到他的胸前。 这就算了,尾巴居然还一甩一甩的! “原来你在这呢!”诸长泱松了口气,一巴掌呼噜到妖虎脑门上,用力搓了搓。 王境泽:??? 所以,这位道友不仅认识大魔头,还能玩弄大魔头的灵宠? 话说回来,大魔头的灵宠这么威猛,为什么脑门上别着那么粉红色的花? 诸长泱不知道自己给王哥造成了多大的冲击,主要是他自己还有很多疑问等着解答。 他回头扫了一圈黑压压的魔域大军,就见那些魔修一个个面向着君倏,俯首低耳,确然是听君倏号令没错。 一个有些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 诸长泱看向君倏,压低声音问道:“小君,难道你就是东摇魔君?” 刚问出口,一个红衣女子如鬼魅般从魔军中飞身而出,落到他们身前,冷哼道:“他不是,我才是东摇魔君。” 却是东摇艳。 诸长泱一愣:? 君倏解释道:“这个幻境是东摇魔君的记忆,她身上有东摇的血脉,所以在幻境里,她就是东摇。” 诸长泱恍然大悟。 在幻境中,特定的人会得到特定的身份。 如当初他进入丝香故城幻境时,因为身上有孤蓬的剑意,所以在幻境里成为了孤蓬的化身。 东摇艳是东摇魔君的后代,与其血脉相连,因而在这个幻境里继承了先祖的身份,成了东摇魔君。 问题在于,既然东摇魔君的角色牌已经被东摇艳领了,那君倏又为什么能号令魔域大军? 诸长泱不得其解,再次疑惑地看君倏:“那你……” 君倏眨眨眼,一脸清纯:“哦,我是魔尊。” 诸长泱:“………………??” 第95章 空降男主 诸长泱曾听澹台不弃科普过魔域的势力情况。 万魔之主方能称尊,而当今魔域两分,无论是东域的东摇艳,还是西域的九方箬,所辖都只有一半魔域,所以只能称君。 事实上,数千年前东摇魔君仗着一把辟水剑名动九域,一度被视为最有可能登位魔尊的人。 但一直到陨落时,他仍然只是东域的魔君,而未能真正统一两域,成为万魔之尊。 所以后世提起这场正魔大战时,都要心有余悸地感慨一句,当年若非东摇魔君突发癫狂,引剑自戮,今日正魔格局将彻底改写。 诸长泱:道理都明白,问题在于君倏怎么就成了魔尊了? 就算这里只是一个幻境,设定也要符合逻辑吧? 君倏看出他的疑惑,正要解释,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个人,便淡淡扫了王境泽一眼。 开发商立刻“嗷呜”一声,一脑袋把王境泽给顶到旁边去了。 王境泽:“……!” 委屈,但不敢动。 君倏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温声对诸长泱说道:“这里不是东摇魔君的幻境,而是辟水剑的幻境。” 诸长泱蚊香眼:“不懂。” 君倏对他很有耐心,给他拢了拢大氅,又睨了东摇艳一眼:“你解释一下。” 东摇艳脸色一黑,显然对君倏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很是不满,但不知何故,居然忍了下来,只恶狠狠地瞪了君倏一眼,然后当真给诸长泱讲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原来当年东摇魔君能够威压九域,除却自身天赋确实不俗外,最主要的力量,却是来自于辟水剑。 这把辟水剑原非东摇魔君所有,而是属于更久远以前,被现在称为大荒期的天生魔种的。 万年前,缥缈大陆还没有分为现在的九域十八洲,还是一块完整的陆地板块。 仙、魔、妖、人以及其余各种各样的物种如灵兽、鲛人、鳌鱼等共同生活于同一块土地上。 虽然也会有各自的聚居地,但总体不像现在这样洲域界限分明。 那是一个蛮荒而混乱的时期,种族混住,又互相厮杀,后世统一将这个时代称作大荒期。 诸长泱:懂了,就是修真界的洪荒时代。 彼时魔域还没有分裂,万魔一道,且重欲嗜杀,常年掠夺其他种族的资源,名声比现在还要更差,被各族视为共同大敌。 奈何魔族天生强悍,难以剿灭,如此僵持了很长时间。 直到魔域出了一个天生魔种。 天生魔种诞生于万魔恶地,生来就有统御万万魔族的力量,可以说是天生的魔尊人选。 当时所有魔族都认为天生魔种将会带领群魔征服缥缈大陆,让全大陆都匍匐在魔族的统治下。 其余种族也为魔种的出世而感到胆寒。 说到这里,东摇艳顿了一顿,语气中饱含遗憾:“本来我魔族应该统御九域的。” 诸长泱忍不住吐槽:“所以你们没拿下九域,是因为不想吗?” 东摇艳一噎,甩过来一记犀利的眼刀:“你是不是想死?” 诸长泱早就被君倏用眼刀砍杀习惯了,见状很熟练地往君倏身后一躲,镇定道,“你继续说。” 君倏一手护住诸长泱,淡淡扫了东摇艳一眼:“不准吓唬他。” 东摇艳冷哼一声,很是不爽,但居然真没反驳,只悻悻地继续讲述,“魔族没有统一大陆,不是不想,而是运气不好,遇到了洪水。” 诸长泱:“……” 草,还真的是洪荒期啊。 大荒期末,魔种降世,魔族有望统一大陆,成为尊族。 但偏偏天地惊变,地动天崩,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彻底改写了历史。 这场水患发源于现在不尘地北侧,炼器大宗永昼天所在的黛山,滔天洪灾摧毁了大片的村落,割开了大陆。 而全魔族的希望,那位天生魔种当时就在不尘地,以他的修为,本能以剑辟水,却刚好遇上天劫,玄雷洪水齐下,结果不幸陨落。 也因此,他的那把剑才被称为辟水剑。 这场洪水终结了大荒期,缥缈大陆自此被割开,成为现在的九域十八洲,进入了全新的纪元。 魔族失去天生魔种,统一大陆的希望破灭,退守溯洄之域。 后来溯洄之域又发生分歧,分裂为东西两大魔域,分别为溯教和洄教所管辖。 如此又过了几千年,野心勃勃的东摇魔君于东域降世,并寻到了当年天生魔种所用的那把辟水剑,再次开启正魔大战。 然而辟水剑威力太强,东摇魔君却不是天生魔种,始终没能完全掌控这把魔剑。 听到此处,诸长泱恍然明白了过来:“难道当年东摇魔君并不是自戮,而是被剑所杀?” 东摇艳瞥了他一眼:“你倒是不笨。” 辟水剑与魔种共同经历了天劫,渡劫失败后,部分力量被封印,所以东摇魔君开始拿到辟水剑时尚能驾驭。 等到正魔大战,两道的力量尽数加诸于剑上,辟水剑的力量被激发,短暂觉醒,却不以东摇魔君为主,结果反杀了东摇魔君。 当时魔域已经快要穿越苦渡河,胜局已定,这一变故无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所以眼见了这一幕的人都以为是东摇魔君突发癫狂,引剑自戮。 却不知,真正主宰着结局的原是这把辟水剑。 后世都说只要拿到辟水剑,就能统一两大魔域,成为魔尊。 事实上,这把剑从一开始就是魔尊所有。 大能陨后并非完全烟消云散,部分修为会遗留人世,成为秘境。 而东摇魔君当年的力量大部分都来源于辟水剑,所以最终留下秘境的,其实是辟水剑本身,东摇魔君反而只是秘境的一部分。 换句话说,这个幻境是辟水剑的记忆,而不是东摇魔君的记忆。 诸长泱大致听懂了,但还是有些疑惑:“可是当年发起正魔大战的不是东摇魔君吗?怎么变成魔尊……” 君倏提示道:“你还记得丝香故城里的苏缇吗?” 诸长泱恍然大悟。 幻境里的一切并不完全是真实的记忆,更多的是幻境主人的意志体现。 就像在丝香故城里,苏缇初时被孤蓬的意志所强化,成为幻境中战力最强的人。 后来诸长泱作为“孤蓬”,又以自身意志,夺走了苏缇的修为。 但那其实都不是苏缇真正的情况。 同样,在辟水剑的“意志”里,有资格发起正魔大战的人不应该是东摇魔君,而是它真正的主人,万年前于洪水中陨落的那位天生魔种,万魔之尊。 所以在它的幻境里,正魔大战的主宰者是魔尊,东摇魔君只是魔尊麾下的部将。 至此,诸长泱总算搞明白了这个幻境的情况。 如果以现代人的思维理解,这个幻境就像是一个大型的全息世界。 辟水剑作为提供能量的定境宝物,既是服务器,也是策划者。 它以自己的记忆为原型构建了这个世界,并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剧情线上的修改。 准确来说,是魔改。 不仅把它不满意的东摇魔君改为二番配角,还要把它陨落多年,根本没有参与过这场大战的主人硬写进剧本,空降成男主。 但凡当年真正参加过正魔大战的人还在,看到这个幻境估计都要大骂一声离谱。 这哪是那场正魔大战,这就是辟水剑以主人为原型写的原创剧本! 不对,是衍生同人。 直播间: 【好家伙,辟水剑原来是衍生频道大佬!】 【我t笑死,魔尊带资(剑)进组,东摇魔君惨遭换角。】 【君倏或成最大赢家!】 这也是为什么,东摇艳明明对君倏和诸长泱很不爽,却半天没有对他们动手,还忍辱负重地听从君倏的命令。 因为辟水剑威压全境,在这里,东摇魔君是魔尊的下属,受魔尊驱策。 除非东摇艳有能力驾驭辟水剑,才能改写幻境的剧本。 否则君倏一声令下,就能让魔域大军以叛变之名将她踏碎。 诸长泱:懂了,辟水剑后台修改npc数据,东摇魔君战力-999,魔尊战力+999. 谁看了不说一声好盲目的一个脑残粉。 甚至还给魔尊安排了一身酷炫的新皮肤。 诸长泱看着君倏的造型,玉冠玄甲,跟平时白衣飘飘的谪仙模样大不相同,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便透出一种锋利而冷冽气息,宛如战神。 确实像是能统一魔域的样子。 现在问题来了,魔尊作为辟水剑心中的白月光,幻境的绝对男一号,君倏又是怎么拿到这个角色的呢? 诸长泱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次东摇艳只翻了个白眼:“不知道。” 缥缈大陆现存的关于大荒期的记载很少,因为万年前那场洪水冲垮了近半大陆,各种族死伤无数,很多亲历者都在洪流中湮灭,没能留下只字片语。 所以诸长泱穿越了这么久,却从没有看到过与大荒期相关的资料,一直到现在才第一次听说。 东摇艳是因为在这里继承了东摇魔君的身份,获取了一部分东摇魔君的记忆,才知道了这个幻境的来龙去脉。 但对于那位在万年前就陨落的魔种所知却十分有限,更不明白为什么辟水剑会让君倏在幻境里继承了魔种的身份。 诸长泱看向君倏,君倏摊手,一脸清白:“我也不清楚。” 诸长泱只能作罢,毕竟君倏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这个问题确实有点难为他了。 东摇艳受限于副本压制,兢兢业业地把事情解释清楚了,耐心也彻底告罄,摩拳擦掌道:“你们说完了没有,别磨磨唧唧的,赶紧下令让大军冲过去,把那些正道杂碎都给杀了。” 正魔两道这些年势同水火,摩擦不断,虽然只是在幻境里,但若能过一过欺负正道的瘾,那也是相当不错的。 君倏却并不理会她,只径自看向诸长泱,轻声问道:“你想怎么做?” 诸长泱愣了一下:“你要让我决定?” “嗯。”君倏点头,“我都听你的。” 他的眼睛还是血一样的红色,却没有任何杀意,直直看过来的时候,反而多了一种别样的柔软。 诸长泱心中突地一跳,一种难以言说的悸动在胸口蔓延,不自觉笑了出来,“好。” 他转过头,向四周扫了一圈。 大雪还在持续,苦渡河上冰封千里,魔域大军与正道修士犹在对峙,只待魔尊一声令下。 据说当年这场大战中死了万万魔修,魔尸填满了崖冢。 正道亦然,许多人都沉尸于苦渡河中,连姓名都没有留下。 这画面想想就很血腥,搞不好会害他直播间被封的! 诸长泱皱了皱鼻子,看向还在原地发呆的修真王境泽。 开发商立刻领会精神,大脑袋一拱,王哥“嗷”一声跳到诸长泱面前,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顿时更加苍白,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喉咙口。 不止是他,事实上,所有还守在西岸的正道修士此时精神都已经绷到了极致。 谁也没想到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平平无奇的小修士居然认识大魔头。 更没想到大战当前,大魔头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跟这小修士叙起了旧。 真是好嚣张! 偏偏谁也奈何不了他。 但不管如何,所有正道心中都很清楚,一个小修士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大魔头或许会放过这个小修士,却不会放过所有正道。 此时见两人叙旧结束,所有正道心知该来的还是来了,当即提气凝神,严阵以待。 就看到诸长泱从地上捡起一把剑,递给王境泽:“王哥,你的剑。” 王境泽一愣,下意识地接过,道:“我不姓王。” 诸长泱从善如流:“知道了,王哥。” 王哥:“……” 这道友故意的吧! 他就想再为自己正名,诸长泱却已经转过头,冲君倏笑了笑,“我觉得打打杀杀不太好。” “嗯。”君倏了然,比了个ok的手势,接着转身面向魔域大军,广袖一扬,“众魔听令——” 魔域大军凛然站直,正道精神一振,开始默诀。 然后,就听君倏继续说道,“不打了,回去了。” 王境泽:? 正道:??? “你说什么?!”东摇艳难以置信,立刻表示反对,“我们都打到这里了,绝不能半途而废!” 君倏睨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你是魔尊,还是我是魔尊?” 东摇艳:!! 直播间: 【草,就算做了魔尊,君哥说话还是那个熟悉的风味。】 【很气人,我喜欢。】 第96章 魔域 君倏的声音并不大,内容却十分刺激,而且他姿态还那么随意,那么自然,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这就是绝对上位者的气魄吗? 别说正道,千万魔域大军都有些许怔愣。不过大军对魔尊绝对服从,迅速恍过神来,当即以拳击胸,齐声应和:“诺。” 声音沉沉,直达冰原的对岸。 正道那边本来还怀疑是不是听错,一见魔军这阵仗,顿时更迷茫了:“…………?” 啊,真的不打了? 他们法诀都快掐完了! 这个剧情转折实在太突然,一下把他们都整不会了。 为首的几位大派掌门面面相觑,一时竟都组织不出语言,同时难免心生怀疑。 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好一会,当中一位率先清醒过来,上前一步,沉声道:“魔头,你有什么阴谋?” “怎么,你们很想继续打吗?”君倏奇怪地看他一眼,懒洋洋地抬起手,作势要下令,“那也行,速战速决吧。” 他反正是无所谓的。 哪怕不是在幻境里,他也从来都不在乎。 对方脸色一绿。 这大魔头做事怎么一点章法都不讲呢! 好在大魔头手抬了一半又停了下来,余光瞥了旁边紧紧裹着大氅的小修士一眼,忽地轻笑出来:“算了。” 正道心中一松,那掌门脸上稍缓,想再说什么,却不敢再轻易开口,就怕这喜怒无常的大魔头一言不合又要开打。 不过至此,所有正道修士算是看明白了一件事。 这大魔头还是那个生杀予夺的天生魔种,也根本不把正道放在眼里。 他退兵,不过是看在这个小修士的面子上! 可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修士又是何方神圣? 按说能够左右魔种的决定,改变正魔大战局势的人,必定是惊才绝艳,名声不凡的仙师才对。 可是眼前这修士灰头土脸,修为平平,甚至一时间门都没人能叫出他的名字。 虽然长得还挺不错,但是修真界最不缺就是美人……别说,大魔头本人就长得很出色。 修真王境泽因为站在最前线,近距离直面了魔尊不羁的气质,感觉自己对天生魔种的认知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不管怎么样,魔种愿意退兵,对于正道来说总是一件好事。 虽然不怕死,但能活下来,谁又会非要送命呢。 好一会,王境泽才镇定下来,看了诸长泱一眼,干巴巴道:“道、道友,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话音未落,本来漫不经心的魔种陡地看过来:“你想得美!” 语调寒冷,犹如坚冰。 王境泽转头一看,就见魔种一双红瞳射了过来,绽出可怕的杀气。 刚刚正魔对峙的时候,他眼神都没这么可怕。 王境泽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仍被这煞气吓了一跳,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不是,这大魔头又怎么了? 就见大魔头冷冷一笑,一把揽在诸长泱的肩膀上,仰头道:“他不会跟你走的,他要跟我在一起。” 王境泽:??? 诸长泱轻咳一声,冲王哥笑道:“你自己回去吧,我跟他走。” 王境泽看了看得意洋洋的大魔头,又看了看五官被冻得通红,任由大魔头揽着的诸长泱。 悟了。 难怪大魔头会为了他退兵! “道、道友,你……”王境泽心中油然而生一种酸楚,说话都有些哆嗦,“你当真要跟他去魔域?” 诸长泱不知他脑中已经脑补了几万字的剧情,点头“嗯”了一声,见他一脸担忧,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不用担心,他对我很好的。” 王境泽:“……” 感觉更不妙了。 可是这位道友已经做了决定,他又能说什么。 良久,王境泽深深叹了口气,拭去眼角的泪花,郑重道别:“那道友你……好好保重。” 诸长泱没读懂他的悲伤,还以为他被雪花迷了眼,笑了笑:“好。” 幻境中一切都是虚妄,王哥的莽撞和仗义却是真实存在过的。 数千年前的苦渡河畔,应该也有这样一个人,不知他当时是葬身河中鱼腹,还是侥幸逃过了一劫。 东摇艳见君倏当真退兵,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一双美目瞪着君倏:“你!” 君倏轻飘飘睨她:“注意你的态度。” 东摇艳一口老血:“噗——” 奈何在这个幻境中,魔军只听君倏指挥,她一个人想继续打也没办法。 直播间门: 【哈哈哈哈,东摇艳震怒:我的正魔大战呢?那么大一个正魔大战呢??!】 【绝了,长泱在修真界的每一次历险最后都会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结束。】 【论一个魔尊摆烂的威力有多大2333】 【你们会抓重点吗?这一波明显是君哥为爱退兵,这是什么?这是倾城之恋啊!】 【骚瑞,因为正道和东摇艳的表情实在太好笑,导致我居然忽略了糖,现在就磕!】 “哼,你最好不要后悔!”最终,东摇艳只能一拂袖子,就要扬长而去。 这时前方正道阵营中狂奔出一道人影,“艳艳——诸兄——等等我——” 对方速度极快,眨眼间门就到了近前,眼看就要超过他们冲向魔军。 诸长泱连忙伸手一拦,对方急急一个滑铲,铲得一大捧雪花飞起,这才堪堪停住。 正是贴着迅疾符而来的澹台不弃。 诸长泱一喜:“澹台兄,原来你也在那里面啊?” “肯定啊。”澹台不弃呸了一口雪水出来,理所当然道,“我是正道,不在那边在哪里?” 原来秘境结界打开时,他也跟着一起掉了进来,不过他受伤甚重,一进来就晕了过去,刚刚才转醒。 澹台不弃作为密山宗的小师叔,跟着宗门历练过许多地方,对幻境并不陌生。 而且他比诸长泱更了解这些秘境的规律,很快判断出了自己所处的情况。 诸长泱闻言恍然,所以,他进幻境后出现在正道阵营里并不是随机分配的。 因为他就是正道的人,澹台不弃亦然。 包括开发商一开始就跟着君倏,并非不孝,而是因为它是妖虎。 在缥缈大陆,妖跟魔一样,一定程度上跟正道是对立的。 诸长泱若有所思地看向君倏,以往的点点滴滴再次浮上心头。 从一开始他就怀疑,君倏拿到魔尊的角色牌并非偶然。 但是既然君倏说他不记得,他也就不再多问。 澹台不弃跟诸长泱说完话,又巴巴去看东摇艳:“艳艳,我……” 东摇艳正一肚子火,见他从正道中冲出来,当即停下脚步,“来得正好,来人,把他绑起来。” 澹台不弃:! 还没开口,修真王哥先倒抽一口冷气:“道友,你突然跑出来做什么,还不快跑!” “我不。”澹台不弃凛然看向东摇艳,“她是我的情缘,她想抓我就抓吧!” 王哥:??? 等等,这七天七夜的正魔大战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不是打得太投入,错过了什么重要剧情? 为什么突然间门,他们正道的人一个两个都跟魔域的首脑混上了情缘? 王哥的震撼无人知晓,诸长泱正忙着打圆场:“艳姐,别这样,大家都是朋友。” 君倏“嗯”了一声:“听长泱的。” 艳姐:“……&(&!” 人员到齐,君倏不再浪费时间门,“走吧。” 说罢牵住诸长泱的手,从千万魔域大军中穿过,开发商甩了甩脑袋,晃掉头顶的雪花,然后屁颠屁颠地跟上去,眼睛汪汪地“喵呜”一声。 “又装猫。”诸长泱笑了笑,空着的手呼噜到大猫的脑门上,把它的粉色绢花戴正。 魔军的后方有一台灵木制造,由几头长着翅膀的妖狼拉着的宝辇,这是魔尊的座驾。 两人一虎上了车,诸长泱本想叫澹台不弃一起上车,澹台不弃却心不在焉,明显是想跟在东摇艳旁边,诸长泱便没勉强。 魔军中一人长声喊道,“回——” 号角声响起,宝辇缓缓升起,妖狼展翅,向着苦渡河东岸飞去。 黑压压的大军肃然转身,如潮水般褪去。 寒风依旧,大雪纷飞。 苦渡河上渐渐空旷下来,西岸的正道修士却仍守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从魔种现身开始,到魔域退兵,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但信息量比之前的七天七夜的激战还要大。 好不真实的感觉! . 魔尊的座驾宽敞奢华,还铺着厚厚的灵兽皮毛。 开发商一进到辇中,立刻扑到皮毛上打起了滚,一吨大的身躯把座位挤得满满当当。 诸长泱好笑:“留点位置给我。” “喵”开发商叫了一声,身形熟练地一缩,变成那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黑猫,肚皮朝上蹬了蹬腿。 诸长泱伸手挠了挠猫下巴,随即把大氅解开放到一边,和君倏并肩坐下。 车中有一个金色的香炉,焚着上好的灵香,暖意融融。 诸长泱舒服地吐出一口气,这才看向君倏,沉吟道:“我们得好好想一下,要怎么离开幻境。” 按照经验,想要破开幻境,就要解决幻境主人的心障,但现在幻境的主人是那把传说中的辟水剑。 一把剑的心障会是什么? 君倏没有直接回答,只道:“得先找到我的剑。” 诸长泱一怔:“你的剑?” 君倏:“嗯,进幻境后就不见了。” 他所以退兵,除了考虑诸长泱的感受外,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秘境开启得突然,他当时脑中被纷乱的声音和力量复苏带来的剧痛所支配,有一瞬间门失去了意识。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魔域大军当中,锈剑却不见了踪迹。 而且可能是开启秘境耗掉了太多力量的缘故,他突然完全感受不到锈剑的存在,这可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正魔大战开打容易,但如果不找回他的剑,就算踏碎了正道所有洲域,一样无济于事。 相反,一旦开战,双方必然死伤无数,届时正道不死不休,他恐怕要将所有精力尽数投于此。 不说他对此毫无兴趣,即使他曾有过这种念头,也绝不会在诸长泱面前展现。 包括锈剑的真相,现在还不到告诉诸长泱的时候。 君倏思绪万千,脸上不动声色,见诸长泱面露担忧,安抚道:“没事,我们慢慢找。” “嗯,一定要找回来,它可是我们最重要的伙伴。”诸长泱点了点头,经过刚才御别的剑扑街之后,他越发感到成熟稳重的锈剑是多么可贵,道,“等这次找回来,我一定要给它做做医美。” 君倏:“医美是?” 诸长泱搓手:“除锈。” 君倏:“……” 倒也不必! 第97章 同寝 黑甲红瞳的大军踩着厚厚的冰层,穿过重重迷雾往回走。 诸长泱把脑袋探出宝辇窗口往前看去,通天高崖再次映入眼帘。 这时候悬崖上还没有万万魔尸,还不是崖“冢”,仍是巍峨凶险,却少了数千年后那股可怕的魔毒尸气。 所以这一次靠近,他没有像第一次飞渡苦渡河时一样感到头昏眼花。 崖壁两分,中间有一道缺口,形成一夫当关的险要天门。 大军便从这天门中穿过,进入魔域。 魔域的气息与其他洲域截然不同,放眼望去是大片空旷的荒原和野山。 灵气十分稀薄,混杂着丝丝缕缕的魔气,不过只是不适合正道修炼,倒不至于影响日常生活。 正值凛冬,天空灰蒙蒙的,到处覆盖着厚厚的白雪。间或有黑色的凶禽飞过,发出略显凄厉的叫声。 诸长泱总算明白其他洲域为何都把魔域称作蛮荒之域,这里看着是有些略显原始了。 其实以一位现代人的眼光看,这地方也不能说很差,还是可以生活的。 现代华夏在更恶劣的地方都搞过基建呢。 关键还是在于没有灵脉,灵气太少,也就无法产出灵兽、灵植以及各种灵力材料,而这些才是修真界的硬通货。 加上魔修以魔气修炼,与正道功法相悖,互相看不起,所以摩擦甚多。 还有一个问题,随着逐渐深入魔域,诸长泱感到心跳好像变快了一些,身上莫名有些燥热不安。 他把情况跟君倏说了一下,纳闷地暗自嘀咕:“不会是高反了吧?” 他以前学习过缥缈大陆的概况舆图,这魔域也不是高原啊。 “是魔气影响。”君倏伸手在他的额心处点了一下,“你修炼的是正道的功法,所以不太适应魔域的情况。” 正道修炼以灵气涤荡经脉,讲究辟谷绝欲,以达到超尘脱俗的境界。 而魔气恰恰相反,会激发人的欲念,所以魔修多重欲嗜杀,正道一旦欲念过深,也会堕魔,正是此由。 诸长泱:懂了,魔气越多,越大。 难怪这些魔修天天跟正道斗殴,大,物产还贫瘠,可不把人都憋疯了。 君倏的气息渡入识海,诸长泱心跳平复下来,缓缓舒出一口气,然后看向君倏,扬了扬眉:“你倒是一点没受影响嘛。” 君倏动作微微一顿,少顷,双指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啊,头有点痛。” 诸长泱:“……” 这拙劣的演技,和他当初碰瓷自己的时候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差别。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小瓷的演技是一点没进步。 开发商看看诸长泱,又看看君倏,有样学样地抬起两只前爪抱住猫头:“喵” 诸长泱:“……” 果然,开发商那些没素质的行为都是跟君倏学的。 如此又行了半日,终于到达魔尊的宫殿。 远远可见黑山巍峨,黑岩与白玉为主体的宫殿庞然错落山间,从峰顶一直延绵到半山腰,比诸长泱此前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大派的驻地都要更为恢弘。 大军在山脚停驻,宝辇继续向前飞去,直抵宫殿,最后在正殿前的广场上缓缓降落。 君倏带着诸长泱和开发商步出宝辇,外面早有大批侍从等着。 君倏一现身,众人立刻躬身行礼:“恭迎尊上凯旋。” 诸长泱一扬眉,调侃道:“尊上排面很大嘛。” 这种情景他以前只在万恶的封建帝制古装剧里见过,对一个从小接受社会主义思想的现代人来说还怪不习惯的。 “都是假的。”君倏神色自若,把锅都甩给幻境,然后冲侍从一挥手,“行了,赶紧都散了。” 众侍从面面相觑,疑惑魔尊刚刚征战归来,应当正是疲倦的时候,怎么不要人服侍?但也不敢多问,低声应诺,便悄然退开。 君倏想了想,喊住最近的两名侍从:“你们两个等一下,先带我们回房。” 一路奔波到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雪深夜寒,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两侍从赶紧行礼:“是。” 便提着灯笼,领着魔尊和另外一人一猫往寝殿走去。 大雪刚刚停下,路上已经扫得干干净净,君倏却还是伸手牵住诸长泱:“小心路滑。” 诸长泱好笑地觑他:“放心,摔不了。” 君倏面不改色:“我怕我摔了。” 诸长泱:“……” 怎么君哥一当上魔尊,连王子病都有了? 两名侍从一边领路,一边暗暗地用余光打量着诸长泱。 在魔尊回宫之前,负责传讯的人就先传回消息,所以宫中都已经知道魔尊这次大战中为了一个正道仙师中途退兵,还将他带回了魔域。 众人大为哗然,迅速传得沸沸扬扬。 尤其是魔尊不顾两军对峙,毅然现身与那仙师相见的一幕更是被反复传颂,且绘声绘色。 什么千军万马我眼中只有你一人。 什么九域十八洲不敌尔一笑。 什么一句话,他让魔尊为他撤了军云云。 待见到魔尊当真让这正道修士与他同乘宝辇归来,如今又一路牵着,宫中侍从心中已经有数。 别说,这仙师长得确实不错,可惜除此以外,其余都是平平。 既不是名门宗主,又不是什么大能仙师。 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实在让人疑惑魔尊到底看上了这人什么? 穿过宽阔的院落和回廊,过不多时,就看到宏伟的寝殿,寝殿主体仍是以石头建造,略显冷硬。 侍女已先将殿中的烛火点燃,黄色的火光从窗户映出,这才有了几分暖意。 “行了。”君倏停下脚步,冲两名侍从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是。”侍从应道,却没有立刻离开,当中一人看了诸长泱一眼,迟疑地开口,“尊上,请问这位公子要安排在何处?” 这人作为正道仙师,在两军大战中直接被魔尊带回魔域,按说应当算是俘虏。但这位显然不是一般的俘虏,要怎么安置,却叫他们有些犯难。 “不用另外安排。”君倏状似随意地说,“他跟我一起住就行了。” 边说边睨了诸长泱一眼,“你说过跟我睡一起的,没意见吧?” 诸长泱:“……” 又来了! 两个侍从一听这话,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同样的八卦:嚯,果然是这样! 而且听这话的意思,这个仙师似乎已经答应从了尊上。 比起别的那些被俘虏后寻死觅活的仙师,这位倒还算识相。 不过就算这样,尊上也未免太迫不及待了,这才刚从战场回来,立刻就要人家侍寝,都不稍微歇一歇的吗? 诸长泱看着君倏脸上故作镇定,手上却不自觉地微微收紧,突然想起在积金宗搞派对那次,直播间弹幕说,那晚君倏趴在他床头睡了一夜。 又想起白日在千里冰原上,君倏那双明明应该充满嗜血杀意,却偏偏无比柔软的红瞳直直看着他的样子。 心脏蓦地跳动起来,诸长泱笑了笑:“知道了,那就一起睡吧。” 君倏见他当真答应了下来,眼睛顿时一亮,喜滋滋道:“这还差不多,那我们赶紧进房吧。” 两名侍从都是机灵的,闻言立刻上前,正好诸长泱走到一旁去解大氅,两人便趁机凑近君倏旁边,压低声音贴心地说:“尊上,可需要我们准备东西?” 君倏莫名:“睡个觉需要准备什么?” 其中一人抿嘴一笑,充满暗示地说:“比如洗澡水、香膏……之类的。” 他中间特意停顿了一下,把那些太露骨的字眼隐去,不过相信以尊上此时躁动的心思,一定能充分领会要义。 果然,君倏脸上露出恍然之色:“有道理,行,那你们弄桶热水过来吧,赶紧的。” 尊上果然好这一口。两名侍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又问:“那别的……?” 君倏以为他们说那什么香膏,挥手道:“不用了。” 诸长泱没那么精致。 两名侍者了然,毕竟第一晚,不好一下子玩那么花,听说那些仙师都很保守的。 两人手脚很利索,不一会就把热水抬了过来,还备了其他洲域产的上好花瓣,一人谄媚道:“尊上,水准备好了。” 诸长泱看到大得有些不寻常的木桶和热气腾腾的清水,“咦”了一声:“你要洗澡?” “不是。”君倏看了他一眼,“给你准备的。” 修士常年在外历练,大都会修炼清洁法术。 诸长泱同样也修炼了,但就跟他从不辟谷一样,他时不时还是要泡上一次澡。 与其说清洁,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放松。 君倏与他结伴这么久,自然知道他这一习惯,因而刚才侍从一提起洗澡水,君倏立刻就想了起来。 从他们从积金宗出发,到崖冢上跟胡道归的一战,魔气尸毒泥沙俱下,这些虽然都已经用清洁术去除了,但是诸长泱心理上一定还有些膈应。 反正现在闲着没事,不如就让他先泡个澡。 诸长泱听明白他的用意,意外之余,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一会才微微一笑:“谢谢。” 君倏倒没放在心上,只催促道:“赶紧洗吧,洗完要跟我睡了。” 诸长泱:“……” 君哥总是能用最纯洁的语气,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两名侍从非常有眼色,见状默默退出寝殿,正要把门关上,突然愣了一下。 其中一人看着和他们一起走出门外的君倏,疑惑地问:“尊上,你怎么出来了?” 君倏比他更疑惑:“他要洗澡,我不出来,难道在旁边看吗?” 侍者:??? 当然不是啊!你要下去一起泡啊! 跟他鸳鸯戏水啊! 那么大一个木桶,不就是让你干这个的吗? 第98章 感情戏 魔宫寝殿外的院子,几名侍从安静如鸡地站在远处的角落里,一言难尽地看向寝殿的方向。 他们出征时还威风凛凛,目无下尘的魔尊大人,此时正在……逗猫? 魔尊让他掳回来的那位仙师独自在寝殿中泡澡,不去加入就算了。 自己还半点不讲究,直接往寝殿外的台阶上一坐,非常熟练地拿了一个不知是什么法器的小东西,在雪地上照出一个红色的小光点。 他跟仙师一起带回来的那只黑色的小猫就追逐着小红点蹿来蹿去,玩得不亦乐乎。 任谁看了不说一句父慈子孝。 魔尊玩了一会猫,突然想起了什么,向侍从招了招手:“你们,过来。” 两名侍从赶紧上前:“尊上,有何吩咐?” 君倏:“宫里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珠花项链?” 侍从一愣,又再暗暗地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兴奋。 原来是他们误会了尊上! 尊上只是表面纯洁,原来内心这么狂野! 居然要让那仙师戴珠花项链! 难怪让那位仙师先行洗澡,这是洗净了才更好打扮啊。 别说,尊上品味不错的,那仙师长得白皙清俊,扮作女子模样,想必也应当很清秀可人。 顷刻间,侍从心中几乎都要有画面了,越想越觉得尊上不愧是尊上。 他们以为尊上在第一层,原来尊上在第五层。 真是深不可测,让人无法揣摩。 君倏见侍从神情诡异,眉头微微一凝:“怎么,没有吗?” 魔域有穷到这程度吗? “有有有。”侍从恍然回神,赶紧应道,“尊上稍等。” 不一会,两人就把库房中最好的珠钗玉翠都拿了出来,满满当当放了几个托盘,呈到君倏面前。 其中一人一脸暧昧的笑:“尊上,可需要再准备几套女子的裙装?” “要那些干什么?”君倏莫名,“它又不穿。” 两名侍从更兴奋了:直接不穿啊! 另一人道:“那胭脂水粉……” “香粉可以来一些。”君倏琢磨了一下,嫌弃道,“胭脂就算了,它一脸毛,又那么黑,涂了也没用。” 两名是从:? 什么一脸毛? 正在疑惑,君倏已经挑中了一条圆润光泽的珍珠链子:“这条不错。” 说着把右手平平伸出去,就见雪地上黑影一闪,那只黑猫突地弹了上来,前爪巴在他的手臂上晃荡。 君倏把手收回,把猫抱到身前,然后把那条珍珠项链往猫脖子上套:“来,把这个戴上。” 先前在崖冢打御虚派的时候,开发商体型变大时没来得及先把珍珠链子取下,结果那链子崩断,珠子也都丢了。 本来就黑不溜秋的,少了珠光,就是一块纯纯的小黑炭,总觉得不够贵气。 开发商见珠链狂喜,“喵呜”一声,当即把下巴抬起,脖子伸得长长的。 君倏把珠链给它套上,这珠链是按照人的尺寸做的,给猫戴长出不少。 君倏对此很有经验,手上一掐诀,便把珠链截断了一截,剩下的再收好,就留下了一个合适的尺寸。 戴好珠链,君倏学着诸长泱举狮子王的姿势,把猫高高举起,端详了一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样的气质才是我的猫。” 开发商猛虎咆哮:“嗷呜” 两名 侍从:“………………” 他们以为尊上在第五层,其实尊上连第一层都没达到吧! …… 诸长泱泡在热水里 ,水雾氤氲扑在脸上,连日的奔波和白日的严寒都尽数被祛除,不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难得有片刻闲暇,便用神识打开车间,点开直播间弹幕: 【怎么又屏蔽,不就是洗个澡!我们跟长泱都那么熟了,有什么不能给我们看的吗?】 【最气人的还是君倏,我看他让人准备热水,还以为他要趁着当上魔尊的机会对长泱为所欲为了,结果就这?!不行就让我来啊!】 【这没用的男人!还在院子里玩猫呢!猫有长泱好玩吗?】 【只有我觉得君哥对长泱爱得深沉吗?!】 诸长泱:“……” 明明洗澡的是他,结果网友们脱裤子脱得比他还快。 默默关闭弹幕,掬起一捧水泼了泼脸,但不知是弹幕的缘故,还是水太热的缘故,心里却越发烦乱了起来。 既无法平静,诸长泱索性起身,披好衣服走到门边,打开门,寒风夹着雪末涌入,迎面吹得他一个哆嗦。 君倏坐在寝殿前的阶梯上,身边放着好几样珠链绢花,开发商被他按在大腿上,往脑门上一个一个地试首饰。 好一幅其乐融融的天伦图。 就是阶梯下站着的两个侍从不知道为什么,眼神十分呆滞,仿佛遭受了什么重创。 明明只是很平常的画面,诸长泱心情却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不自觉笑了笑:“怎么又欺负小猫咪?” “哪有,我是在给它淘宝!”君倏立刻反驳。 诸长泱每次去材料行买东西的时候,都戏称自己是去“淘宝”。 君倏觉得这个词很形象,商店里找东西叫“淘宝”,他给开发商选好看的珠宝,当然也是一种“淘宝”。 诸长泱:“……” 君哥在活学活用方面一直都很可以的。 不过君倏刚辩解完,视线便落到诸长泱身上,状似随意地问:“你这么快洗完了?” “嗯,洗好了。”诸长泱点头,他自然不会说是因为一直想着君倏,所以连泡澡的心情都没有了,只轻描淡写道,“太困了,想早点睡。” 一提到这个,君倏立刻来了精神,当即把猫往地上一扔,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啊,我也困得不行了。” 诸长泱:“……” 正无语,君倏已经非常自然地走进寝殿:“外面冷死了,我们赶紧关门睡觉吧。” 刚要把门合上,眼前黑影一蹿,开发商弹进门里,经验十足地抱住诸长泱小腿,“喵” 君倏眉头轻蹙,伸出脚试图把黑猫拨出去:“你在外面守夜,就蹲在门口,像石狮子那样,懂吗?” 开发商:“喵喵喵?” 诸长泱狂汗,弯腰把猫抱起来:“别这样对小猫咪,外面那么冷,还是让它一起睡吧。” 开发商双爪抱头,作出颤抖的动作:“喵” “它明明是妖虎!”君倏不服,“妖虎是不怕冷的。” 可惜诸长泱没有听他的,径自抱着黑猫往床边走:“它现在就一丁点,占不了多大地方。” 君倏无法,只能悻悻地冷哼:“那我要用它捂脚。” 开发商“喵”了一声,“嗖”一下蹿到床头,在被子上躺下摊开。态度非常明确,无论如何,它是坚决不去床尾的。 “哼,由不得你。”君倏冷笑,继续关门,余光扫到阶梯 下的两个侍从,不由疑惑,“你们怎么还在?” 侍从:“……” 扪心自问,他们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 本来他们应该守在寝殿外面,随时等着魔尊通传吩咐,但是现在魔尊连关门都自己来。 不得不说,从这位仙师出现开始 ,魔尊的每一步操作,都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了。 也不知是魔尊失了智,还是这个仙师手段非凡。 君倏不知侍从心中所想,一边关门一边赶人:“你们赶紧走,离远点,不要影响我和长泱睡觉。” 侍从:“……” 放在两刻钟前,他们可能还会因为魔尊的这句话浮想联翩,怀疑魔尊是不是玩些什么不能让人听到的花样。 而现在,他们心中只有一片安详和淡淡的……不屑。 就魔尊那水平,让他们听他们都没兴趣。 宫里随便一个人玩的都比魔尊有看头多了。 魔尊所享用的一切都是上等宝物,床是产自其他洲域的上等灵木打造,枕头是名贵灵玉。 可惜诸长泱对修真界这种硬枕一直都不太习惯,默默拿出自己做的软枕。 开发商立刻又要往软枕上跳,被君倏一把拎住后颈丢去床尾:“去给我踮脚。” 开发商哪里肯,丝滑地钻进被子里,从 君倏把脚伸进被子里,若无其事地从里面把它踹回去。 诸长泱失笑,没管这两个幼稚鬼,抬手伸了个懒腰,往床上一倒:“睡咯。” 君倏一看,立刻停下跟开发商斗智斗勇,“蹭蹭”钻进被子里躺好,不忘给诸长泱按了按被角:“别进风了。” 诸长泱“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君倏一弹指,寝殿中的烛火熄灭,房里陷入黑暗。 魔域的夜色比其他洲域更黑一些,若非修士,几乎完全看不到东西。 夜深人静,只剩下外面呜呜的风声和细细的雪声。 这是一个很冷的幻境,房里却暖融融的。 诸长泱四肢陷在柔软的被子里,正准备入睡,忽然间,心里那股烦乱又再涌起,还有一些熟悉的声音。 他听到君倏在崖冢上说的那句话。 “参星之下,就是永泽。参星不移,我神不灭。” 还说,“我没有抢你的单车,我有跟你好好讲道理的。” 君倏是眼睛是血一样的红瞳,这是魔族的标志。 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仿佛天上星斗,望着人间大泽。 诸长泱脑中蓦地一痛,双眼在黑暗中睁开,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出来。 君倏感到他的异动,往他身边凑近过来:“怎么了?” “头有点痛。”诸长泱按了一下太阳穴的位置。 “应该是魔气的影响。”君倏说道,随即伸过手来,双指抵在他的额心处。 修为缓缓注入,驱除诸长泱识海中丝丝缕缕的魔气。 诸长泱心神慢慢放松下来,眉心舒展,一只手下意识地探到旁边,抓住君倏的衣角。 君倏一动不动,任由他抓着。 诸长泱意识渐沉,那些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终至不见。 君倏感觉旁边的呼吸变得平缓绵长,手上却没有立刻停下,又继续注入了一些修为。确定诸长泱睡熟了,才依依不舍地把手收了回来。 不过收到一半,就顿在了半空。 开发商什么时候偷偷跑了上来,还 围到了诸长泱的脖子上! 而且这猫是黑色的,跟夜色融为一体,要不是他的红眼视力好,差点都没看到! 君倏眼睛微微一眯,顺势拽住开发商后颈,把它提到自己胸口的被子上,用力按住。 红眼和绿色的大猫眼在黑暗中对视。 开发商开始还试图挣扎,奈何实在不是君倏的对手,索性也不跑了,屁股一撅,前爪向前一伸,娴熟地围到君倏脖子上。 君倏:“……” 好 肥一只猫! 他脖子差点都不够这猫围的! 直播间: 【不是吧不是吧,真就盖棉被纯睡觉?】 【就这还拉灯呢,普江审核都比君倏能干,指指点点jg】 【传下去,君倏是全普江最没用的魔尊!】 请牢记:, 第99章 好东西 诸长泱做了一个很漫长很遥远的梦。 隐约间,有一个模糊的声音说,“以我之剑,辟水之患。” 又一人说,“参星不移,我神不灭。” 天上星斗灿烂,光照亘古。 诸长泱蓦地睁开眼,发现天已经亮了,不过雪天光线不是很好,还是灰蒙蒙的。 他恍了一分钟,才想起自己现在还在幻境里。只是所见所感都太真实,以致让他一时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妄。 肩上有些重,诸长泱微微侧头,然后:“……” 君倏不知何时蹭了过来,半个身子和他贴在了一起,脑袋整个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倒罢了,关键君倏脑袋上还盘着一只猫。 开发商睡相离奇,整只猫跟个雷锋帽似的,把君倏的脑袋盖得严严实实。 黑色大帽搭配着君倏那谪仙一样的面孔,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可惜现在没有朋友圈,不然高低给他们俩发一条。 诸长泱刚有动作,君倏立刻醒了过来,注意到两人的距离,君倏冷静地甩锅:“开发商睡觉不老实,半夜蹬我。” 诸长泱:“……” 君哥就欺负猫不会说话,凭他平时那做派,猫要敢蹬他一下,他能一脚把猫踢下床。 开发商不知自己睡梦中背了个锅,听到声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舒服地伸了个大懒腰,然后站直起来,结果没看清周围地形,一脚踩到君倏下巴上。 “死猫,敢踩我!”君倏大怒,一把拎起猫后颈把猫往床下扔,“滚吧。” 开发商矫健落地,碧眼委屈地看过来:“喵喵喵。” 诸长泱:“……” 看吧,君哥这心眼多小啊! 这时外面的侍从大概终于听到寝殿里有动静,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门,道:“尊上,该去参加宴乐了。” 原来魔域每次征战凯旋,都会举办庆功宴。 这次也不例外,大军刚出发,宫里就已经着手准备筵席。虽然魔尊中途撤兵,但战况整体是一面倒的趋势,魔域的声势大大壮大,因此庆典照常举行。 就是没想到魔尊这么迫不及待,一回来就马不停蹄要仙师侍寝,天光大亮也不起来,差点误了时辰。 侍从不禁暗自嘀咕,尊上明明也没玩什么费力气的花样,怎么就累成这样,感觉有点虚啊。 君倏对宴乐毫无兴趣,本想拒绝,突然想起了什么,还是应了下来,“知道了。” 拉了拉诸长泱:“一起去。” 庆功宴犒赏全军,千万大军悉数到场,宴席从魔宫正殿外的广场上一直摆到了外门处。 东摇艳和其余一众使将则在正殿之内。 众将早早到场,等了半天,才见魔尊姗姗来迟。 不仅如此,魔尊还把昨日那正道的小修士和一只猫一起带了过来。 一看到诸长泱,众将不由暗暗交换了个眼色,神情都有些不虞。 本来魔域都快要穿过苦渡河,踏碎正道洲域了,就因为这人的一句话,魔尊居然就原地撤兵,众使将自然心有不甘。 只是他们都很清楚,魔域能力敌正道,都是因为魔尊以通天修为压制住了那些正道大能。若无魔尊,单以他们之力,结局如何尚很难定论。 是以心中再多想法,到底不敢违抗魔尊命令。 而这些不甘,便都转化成为了对这个正道修士的不喜。 真不知这修士到底有何本领,能令魔尊如此着迷。听说昨夜一回宫里,魔尊就心急火燎地让这人侍寝,今日还睡到了日上三竿。 现在还带到庆功宴来。 真是如胶似漆,秽乱不堪。 令魔碍眼! 坐在最前方的东摇艳满脸鄙夷地“哼”了一声。 君倏根本不在乎别人是什么想法,带着诸长泱在主位落座,连走流程的致辞都没有,懒洋洋一挥手:“开宴吧。” 不忘吩咐旁边侍从,“拿个猫盆来,要好看点的。” 众人:“……” 宴席开始,酒肉立刻如流水般传了上来,殿外喧声大作,众魔大快朵颐,到处是吆喝声和碰杯声。 诸长泱却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不是他挑食,实在是这些东西做得太难以下咽了。 修真界的餐饮对他来说就够简陋了,幻境的时间线还是在几千年前,加上魔域相对落后,对食物的处理方法更加原始。肉几乎只是煮熟加点盐就直接呈了上来,带着很重的血腥味,酒也是浑浊的。 君倏也很嫌弃,小声道:“等下我们去厨房弄点鸡蛋烤蛋糕吃。” 诸长泱:“好。” 正说着话,殿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咳,一名留着络腮胡的魔修冷不丁说道:“这位贵客似乎吃得不甚尽兴,看来魔域的酒肉还是比不得正道那等富庶的洲域。这样,我们牢中刚好有几位正道的‘朋友’,不如请他们上来给娱乐一下,给大家助助兴。” 立刻有几人出声应和:“好!” 诸长泱抬眼望去,见那几名魔修眼神十分不善,心中顿时了然,这些人分明是不满退兵之事,故意找由头发难。 这几人早有准备,话音刚落,立刻有人押着两名音修进入殿中。 络腮胡“呵呵”笑道:“据闻音修所奏乐律能涤荡五感,悦人心神,你们两个演奏几曲,让我们见识一下。” 这两名音修是在正魔大战前就被掳的,关押了半月余,已被折磨得形销骨立,但眼中仍正气凛然,一人喝道:“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就把我们杀了,想叫我们给尔等邪魔演奏,那是痴心妄想。” 络腮胡冷笑一声:“你们两个倒有几分骨气,可惜光有骨气是没用的。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样子,你们识相的话,就乖乖地给我们表演,否则的话……”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一扬手,“来人,把锁魂钉拿上来。” 两名音修脸色就是一白,若是一死了之他们根本不惧,但被锁魂钉钉上,那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诸长泱看着眼前一幕,嘴角微抽。 这络腮胡看似在教训那两名音修,其实每句话都是在恐吓他,提醒他牢记自己的“阶下囚”身份,别妄想在魔域摆谱。 君倏眉头不爽地微微一蹙,正要开口,手背就被诸长泱按住。 这个幻境情况复杂,他们还不知什么时候能离开,在此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跟这些魔将起冲突。 “不至于,不就是想听音乐吗?”诸长泱微微一笑,“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麻烦这两位道友,我给大家播放一曲吧。” 众魔将第一次听到“播放”这种说法,但结合上下文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你也会音律?”络腮胡有些意外。 这人来历成迷,昨日御着剑出现,所以大家先入为主认为他应该是名剑修,没想到居然还兼修了音律。 这样就更好了。 本来他故意叫两名正道音修演奏就是想给这人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这人倒挺识趣,居然主动要给大家表演。 身段如此柔软,难怪能哄得魔尊神魂颠倒。 不过,魔尊如此重视此人,能舍得让他自矮身份,给大家表演吗? 络腮胡一边想一边暗暗看了魔尊一眼,然后就迷惑了。 魔尊不但不生气,脸上还突然露出几分洋洋得意。 络腮胡:? 不待他想明白,那两名音修先忿忿地叫出声来:“不行,我们正道怎能向邪魔屈服?” “我们音修没有你这样的人!” “你们音修当然没有。”诸长泱无所谓地一摆手,“我是炼器师。” 两名音修:“蛤?” 只见诸长泱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巨大的金属做的花朵,然后把一块黑色圆片放上去。 下一刻,悠扬的音乐流淌而出。 正是音修偶像江徽的原声大碟。 大殿中俱是一愣,随即轰然,纷纷惊奇地看向那奇怪的“花朵”。 那两名音修更是瞪大了眼睛,其中一人磕磕巴巴地开口:“这、这是什么法器,竟能演奏如此曲调?” 不怪他吃惊,这琴音虽然没有修为,但律调本身极为出色,便是他们宗门中最出色的长辈都不能及。 可这东西分明不是瑶琴。 “这是长泱造的留声机。”君倏觑了众人一圈,轻描淡写地说,“便宜你们了。” 众魔将:“……” 虽然魔尊装得很随意,但那股炫耀意味实在太明显了。 这机器着实神奇,一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加上江徽无可比拟的琴音,让人不知不觉沉浸其中,一场冲突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化解。 君倏随即一挥手:“行了,把他们两个放了吧。” 络腮胡顿时急了:“尊上,万万不可……” 君倏漫不经心地睨了他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诸长泱不知这幻境的真实情况,不想闹出太多麻烦,所以尽量大事化小,以和为贵。 他可不在乎。 络腮胡:! 一股恐怕的力量压下来,令他心头一震,差点站立不住。他哪敢再多说一句,当即灰溜溜地低头认错,“属下不敢。” 侍卫立刻上前给两名音修撤去扣押的法器。 两名音修一脸懵逼,都不明白为什么上一刻这些魔修还在逼迫他们表演娱乐,甚至要上锁魂钉,结果下一刻,他们就自由了。 就还挺突然的。 这魔尊到底是什么意思? 魔尊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又挥了挥手,让人把两个音修带走。 结果两人还有些依依不舍,恨不能把音乐听完再走。 大殿中,动人的琴音依旧。 众魔将不敢再多话,殿中一时安静如鸡,尤其是刚才附和络腮胡那几人更是满头大汗。 君倏才不管他们如何尴尬,自顾自地开始喂起猫来。 摆明要那几人难受。 诸长泱有些好笑,正好一曲播完,便顺手换了块碟,乃是鲛人的最新专辑。 大殿中又是一阵哗然,众人惊奇之余,总算找了个台阶。 一人谄媚地笑了笑:“仙师真乃奇才,竟能炼出此等法器,真叫我等大开眼界。” 君倏轻嗤一声,这才施施然开口:“算你有眼光。” 众人如蒙大赦,暗暗松了口气。 一人趁势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个礼:“对了,尊上,这次我们从正道那得了一些东西,属下从中找到了一样宝物,今日特意带来敬献给您。” 便从芥子袋中掏出一个盒子打开,但见流光一闪,原来是一颗璀璨的夜明珠。 这时永昼天还没炼出名动九域的长明天灯,修真界的照明法器主要还是夜明珠。 但不同夜明珠差异甚大,次等的只能勉强照明方圆数尺。 此人拿出的这颗却非同寻常,不但品相极好,还蕴含着丰沛的灵力,应当是炼器师 加工过的,看这光芒,在夜间说不定能照亮整个正殿。 众人顿时“啧啧”称奇。 “真是上等宝物。” “那些正道果然有很多好东西。” 那人十分得意,说道:“不错,这等宝物,只有我们尊上才配享用。” 说着又往前几步,将那夜明珠呈到君倏面前,用一种充满煽动性的语调说,“尊上,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再杀去正道那边,将这样的好东西都抢过来。” 然后,他就看到君倏冷冷一笑,不屑地说:“这算个屁的好东西。” 此人:?? 下一秒,君倏从口袋中掏出巨大的远光灯,直直朝着这人的眼睛打开。 光芒大绽! 这人离得既近,又是直视,差点没被刺瞎,“啊”的一声本能地捂住眼睛。 那颗珍稀的夜明珠顿时“骨碌碌”掉落在地。 全场:???! 君倏微微一笑:“这才是好东西。” 直播间: 【哈哈哈,正道的光,照在魔域的大地上。】 【君哥不屑:想不到吧,我见识的好东西比正道多多了。】 【魔域:呆滞jg】 第100章 茫鸦 远光灯的效果放在几千年前的修真界无疑是十分震撼的。 一时间,殿中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比夜明珠更加璀璨的光亮,“这、这是什么法器?” “这也是长泱制造的。”君倏晃了晃远光灯,一脸淡然,“一点小东西罢了,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 诸长泱嘴角微抽。 君哥的演技还是如此流于表面。 殿中众人脸色更是一言难尽,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念头:尊上真的好装! 不过得知留声机和远光灯居然都是诸长泱所造,众使将惊讶之余,恍然间明白了魔尊为何对这个小修士如此重视。 甚至有人开始怀疑,魔尊独独把这人带回来,难道其实并非为色所迷,而是为了他所造之物? 那心机可就太深了。 魔尊不愧是魔尊,做事当真是步步为营啊! 君倏不知众人心中所想,自觉炫耀得差不多了,才施施然把远光灯收起。 眼看事情就要揭过去,坐在最前方的东摇艳忽地站起身来,朝着君倏施了个礼,硬邦邦说道:“恭喜尊上得获宝物,但我们不能再等了。请您示下旨意,我们究竟何时再次出军,夺下那些正道的洲域?” 此话一出,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再次紧绷。 诸长泱不禁有些奇怪。 其他魔使想要出军尚可理解,东摇艳明知这里只是幻境,即使拿下九域十八洲,也不过梦幻泡影,根本没有意义。 抬眼看去,但见她神情冷硬,目光炯炯,分明无比认真。 诸长泱略一思索,很快明白了过来。 东摇艳在这里继承了东摇魔君的身份,一定程度上也受到了东摇魔君意志的影响。 而东摇魔君毕生所求,就是扩张魔域,侵夺九域。 君倏面露不耐:“你好烦。” 东摇艳:“……” 这人到底是怎么被辟水剑选为魔尊的? 一点气质都没有! 东摇艳心中一梗,却没有就此罢休,恨恨地继续说,“尊上,此非我一己之愿,亦是为了我魔域千万同族。眼下隆冬大雪,魔域不若那些正道辖地有上好的兽皮粮食可用,族人过冬何其艰难,难道您忍心眼睁睁看着辖下子民苦熬这种日子吗?” 魔域与其他洲域一样,并非人人都有高深的境界。 魔修同样讲究根骨天赋,许多魔族终其一生都只有非常低微的修为。 遇上穷冬酷寒,单凭自身体质难以抵抗,还是要依靠兽皮蚕丝和稻草之类的外物保暖御寒。 但魔域不产灵兽,连皮毛厚实的凡兽都十分稀少,更不像一些气候宜人的凡人境能养蚕取丝。 这就导致一到冬天,魔族的日子就会变得特别难过。 千万大军积极地想要攻打其他洲域,除却一部分是为野心权力,大部分人还是为了抢夺物资。 魔军倒是有不错的装置配备,但是魔族大都家庭庞大,每人家中尚有妻儿老小,想要让所有人都有足够的东西过冬,光靠魔域产的东西是远远不够的。 这么多年来,魔域与其他地方争斗不休,此是根本缘由。 好不容易等得天生魔种降世,众魔自然将改变一域的希望寄托其上。 东摇艳定定看着君倏,一字一顿,“尊上,凭什么那些正道生来就能享有灵山灵水,而我们就要守着穷苦恶地?” 东摇艳辞严义正,自然不全是为了魔族,主要还是因为东摇魔君的野心所驱策。 但这句话却十分有效,仿佛一个开关,一下唤起了君倏脑中的声音。 “我们魔族难道生来就该居于这荒芜之域吗 ?” “万魔之尊,岂甘于此?” 纷乱的记忆像是一把火,烧得气血沸腾,识海躁动,与生俱来的野心被点燃。 君倏看向殿中众人,一双双期盼的眼睛将他心底的催化,眼眸泛出嗜血的红色,几乎克制不住杀戮的。 诸长泱感觉不太对劲,侧首看去,发现君倏的指尖正不自觉地轻颤,这是一种兴奋的表现。 他微微一愣,下意识按了按君倏的手指。 君倏感到熟悉的手掌覆了上来,本能地反手握住对方,眼中血色稍退,但心头仍激荡不易,讷讷道,“我是魔……” 诸长泱:“我知道。” 君倏蓦然回神,猛地转头看他,讶然道:“你……”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呼啸的振翅声和尖厉的禽鸟鸣叫声,接着喧声大作,群魔大乱。 “是茫鸦,茫鸦来了——” “他奶奶的,这些可恶的凶鸟真是胆大包天,连这都敢来——” “快,设起护阵,全部射杀!” 君倏一顿,当即站起身来,和诸长泱一起往大殿外走去,其余使将连忙跟上。 步出殿门,诸长泱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广场上空,黑压压布满了一种灰白色的猛禽,那禽鸟体型颇大,约有野鸭大小。鸟喙和趾爪长而锐利,甚至能在岩石上留下抓痕。 诸长泱昨日刚进魔域时听到的鸣叫就是这种鸟发出的,魔域称为茫鸦。 茫鸦天生蛮力,单只已是极为凶悍,成群结队战斗力更是惊人,连商队都能掀翻。 若非在场乃是身负修为的魔军,还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 魔军训练有素,结阵成型,一下射杀了大半茫鸦。 但剩余茫鸦见同类死亡非但不退,反而被激怒,爆发出更强的战意,号叫着飞扑而至,将桌子酒肉尽数掀翻。 广场上狼藉一片。 君倏眸光微闪,掐诀一点,磅礴修为荡出,空气为之震颤。 下一秒,剩余茫鸦尽数落地,一只不留。 魔军撤下阵型,躬身行礼:“尊上神威。” 君倏看着满地禽尸和狼藉的杯盘,眉间凝起,说道:“赶紧把这些东西处理掉。” “是。”一名使将领命,赶紧喊了一队人马搬运茫鸦。 茫鸦数量极多,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些鸟越来越放肆了,连魔宫都敢入侵。” “没办法,这玩意太能生了,东西不够吃,哪都敢去。” “可不是,前些日子我村里有个仓库就遭了茫鸦的洗劫。我带人赶去的时候,里边存放的肉只剩下一半,接下来村子里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最可气这些鬼东西半点用没有,辛辛苦苦打下来,又不能吃又不能用,真是倒霉。” “诶,怎么我们就摊上这些恶鸟了呢?” 君倏听到这些话语,脸色渐沉。 比起别的洲域所产的灵禽瑞兽,生于魔域的茫鸦确实让人深刻感受到地域间的不平衡。 这种鸟凶残无脑,不能像别的灵禽那样被驯化驱策,偏生繁殖极快,冬天杀掉一大批,春天一过,又能长出密密麻麻的一群,每年都要吃掉大量的兽类粮食。 像此时大雪封域,茫鸦老巢食物减少,就成群结队出来觅食,铺天盖地一群下来,往往能劫走半个仓库。 令魔域本就不太富裕的冬天雪上加霜。 最可气这种鸟骨架大,肉却少且味不佳,魔域每每花大力气猎杀这些鸟,最后只得到一地无用的尸骸。 不像其他洲域的灵禽肉质既美,富含灵力的鸟羽骨头还能用于炼器。 几名初阶魔修将散发着血腥味 的凶禽尸骸被搬到一起,很快堆成小山高。 正要再将这些东西集中送去扔掉,当中一人忽然“咦”了一声,指着另一人的手臂问道:“你怎么只穿着单衣?” 君倏循声看去,原来是一个魔修的衣服被茫鸦抓了一道口子,胳膊的皮肉敞露在外。 这些初阶魔修境界低微,难以长时间以修为御寒,所以都分配了兽皮铠甲等御寒装备。 这人却没有穿着兽皮,只着了薄薄一层单衣,先前大家埋头吃喝,都没有注意,此时被茫鸦抓破,才被发觉。 这人见被点破,不由有些窘迫,讪讪道:“这些日冷得紧,我家中孩儿尚小,抵不得严寒,所以我就把兽皮给孩子了,我有修为护身,不打紧的。” 其余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了言语。 其实魔域这次从正道那边抢了不少东西,各人都分到了一些,但如此人家中人数众多,难免还是不够。 那人见气氛尴尬,赶紧大笑了几声,说道:“大家不用介怀,等尊上休息好了,再带我们杀过苦渡河去,把那些好地方都占了,到时候要什么有什么,还能缺得了几张兽皮?” 边说边看向君倏,一脸谄媚,“尊上,您说是不是?” 君倏:“……” 脑中又再嗡嗡作响,与生俱来的不断滋长。 为什么魔族只能居于荒芜之域,与这些凶残无用的茫鸦为伍…… 欲念膨胀,手臂不受控制地微微抬起,就要下令。 这时诸长泱忽然往前一步,开口说道:“我觉得兽皮也就那样,你们这些茫鸦也挺好的。” 君倏动作一顿,转头看去,就见诸长泱不知何时捡了只茫鸦,拿在手上轻轻地摩挲。 魔军一见诸长泱,脸上都露出不善之色。 他们可没忘记,魔尊正是听了此人的话,才中途退兵,令他们功败垂成。 待听了他的话,更是不忿。 “笑话。”东摇艳冷哼一声,“你为了阻止尊上出兵,当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茫鸦若能与那些灵兽相比,怎地你们这些正道从来不用?” “那是他们不懂,你们也不懂。”诸长泱“啧”了一声,看向那堆成小山的茫鸦尸骸,两眼放光,兴奋地狂搓手,“这些大鸟这么好,你们不要的话,我就都拿走了。” 说着撞了撞君倏胳膊,“尊上,帮我运一下这些鸟。” “哦。”君倏恍然回神,虽然不知诸长泱想做什么,但手上还是毫不犹豫地掐了个诀,小山一样的茫鸦就腾空而起,飞了过来。 诸长泱打开口袋,将茫鸦尽数收入。 众魔:“……” 一时不知该槽这人当真把这些垃圾全部捡走,还是槽高高在上的魔尊居然就这么任他使唤,给他捡鸟。 诸长泱看了那穿单衣的初阶魔修一眼,笑道:“你稍等一下,我把茫鸦处理好给你,保证让你有个暖和的冬天。” 该魔修:? 不是,茫鸦到底能做什么? 诸长泱却没解释,只看了君倏一眼,君倏比了个ok的手势。 诸长泱笑笑,便径自走开,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盘腿坐下,用神识进入车间,开始处理那些茫鸦。 他前面的话并非胡说,这些茫鸦是真的很不错。 这种生于寒地的禽鸟都很耐寒,茫鸦胸脯翅下有着一层厚厚的绒毛,而且这些羽毛油脂少,异味轻,是很好的天然绒料。 可惜修真界的人还不会很好地使用羽毛,哪怕到了几千年后,对羽毛的使用都还很粗糙。 他迅速画好设备图纸,用修为直接将茫鸦的羽毛全部拔了下来,送进机器里。 机器启动,设备气流把较轻 的绒毛吹起,和重一点的羽毛分离,如此分离几次,最后得到最轻软的那部分羽绒。 然后清洗,去除油脂,烘干,评估弹性。如此,质量上佳的羽绒填料就制作完成。 至于面料,修真界的布料就能用,不过他有石油,直接用聚酯纤维就好。 大殿前,众魔见诸长泱当真带着那些茫鸦离开去炼器,都很摸不着头脑。 但魔尊镇场,谁也不敢多问。 倒是东摇艳很快反应了过来:“他难道想用鸦羽填衣服?” 凡人境早有人用禽类羽毛填充被子,但效果不佳,羽毛很容易跑到一边,保暖效果也有限。 填被子尚且如此,何况用来填衣服。 东摇艳看向君倏,忿忿道:“尊上,这人诡计多端,请你明辨!” 君倏睨了她一眼:“你废话好多,能不能一边等着?” 东摇艳一口血喷出来:“尊上!” 君倏双手抱胸:“知道我是尊上就闭嘴。” 东摇艳:! 不过她的话提醒了在场其余人,众魔面面相觑,都觉得东摇艳分析甚有道理。 那络腮胡使将看了一圈周围,见大家脸色都很不满,心中计较了一番,便上前道:“尊上,此番切不能听信谗言。那些正道用着上等兽皮和灵蚕天丝,却想叫我们用劣等鸦羽勉强度日,这不是把我们当傻子吗?” 君倏不爽地扫了他一眼,琢磨是不是把他拖到诸长泱看不到的地方打一顿。 可惜还没来得及动手,诸长泱就从拐角处现身,手上抖开一件长长的大衣:“衣服做好了。” 君倏神色一敛,只好勉强放络腮胡一马。 络腮胡还不知自己逃过一劫,不甘地看向诸长泱。 诸长泱对殿前的风起云涌一概不知,上前把大衣递给那穿单衣的初阶魔修:“来,你试试。” 魔修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接过。 这衣服款式十分奇怪,从中间对开,衣服很厚,上面用线缝成一段一段的鼓起。 众魔从未见过这种做法的服装,络腮胡冷嗤一声:“填得这么厚,这衣服该多重?这种粗衣,哪能跟正道那些轻盈的灵丝宝衣相比……” 还没说完,就被那初阶魔修的惊叫声打断:“不不,这衣服好轻啊!” 只见那魔修在诸长泱的指导下穿上了那奇怪的厚衣服,脸上瞬时露出舒服又惊奇的表情,“好轻好软,而且好暖和,比兽皮还要舒服。” 络腮胡:??? 直播间: 【哈哈哈,当然舒服了,这可是羽绒服!!】 【长泱:变废为宝还得看我!】 【资源再利用小王子人设不倒啊。】 第101章 魔尊塞猫 那低阶魔修的话大出所有人的意料,周围一众人脸上都露出怀疑的神色。 这么厚实的衣服,要说暖和还有可能,但轻、软? 比上好的兽皮还舒服? 这谁能信啊! 几个站在那魔修旁边的人当即没忍住,就近探过手去摸了摸,不料一触到那衣服,脸上纷纷露出同款惊奇:“咦,真的好柔软!” “而且好轻好暖和!” 便有人兴致勃勃地问:“诶,能不能给我试一试?” “还有我。” 那低阶魔修根本不舍得脱下来,但这大衣是诸长泱制作,并非他所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不好拒绝,只好提醒:“那你们小心点,别弄坏了。” 几个人便当真轮着试了一圈,几乎每个人一穿上就会露出那种惬意的表情,甚至为了多穿一会,还差点打了起来。 最后还是诸长泱站出来主持大局,那几人才依依不舍地把羽绒服还给那低阶魔修。 那魔修重新接过羽绒服,还有些不敢确定,讷讷道:“这个真的可以给我吗?” 诸长泱微笑点头:“当然。” 旁边,君倏一脸不爽:“哼。” 那魔修不知魔尊为何突然生气,冷不丁吓了一跳,头皮就是一紧。 还没搞明白情况,诸长泱已经很有经验地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件长款羽绒呈给君倏:“尊上,我刚做了两件,特意将第一件留给了您。” “这还差不多。”尊上嘴角一勾,熟练地接过羽绒服套上。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占便宜,君倏就是一个天生的衣架子。 诸长泱做的是经典纯黑款,衣服下摆长到小腿。 如此毫无花哨,又长又厚的羽绒服穿到君倏身上却半点不显臃肿,反而有种别样的挺拔,顶级超模也不过如此。 君倏其实并不需要羽绒服御寒,纯粹是攀比心作祟。 而且这衣服做法确实前所未见,他兴致勃勃地摸了摸袖子,又摸了摸前襟,只觉手感十分有趣。 忽然手上一顿,拉了拉侧边一处:“这里怎么有口子,忘记缝了吗?” “不是。”诸长泱解释,“这是口袋,可以插手的。” 君倏恍然。 修真界的衣服都是没有外兜的,要么是隐秘的内兜,要么另外再带一个荷包或芥子袋。 这种设计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君倏领悟很快,立刻把两只手都插进兜里感受了一下,满意点头:“不错……” 还没说完,旁边传来“喵”的一声,一团黑影弹了过来,猫头精准地插进口袋里。 可惜开发商体型对比口袋略显肥大,结果猫头倒是进去了,猫身还挂在外面,后肢还不死心地在衣服上狂蹬:“喵喵喵。” “笨猫。”君倏一把拎住猫颈,把黑猫提溜起来,“也不看看自己多胖了。” 开发商震惊蹬腿:“喵!” 我不胖! 诸长泱狂汗,正要把猫接过来,就见君倏把口袋敞开,让开发商先把后肢塞进口袋里,“吸肚子。” 然后开发商就展示了一下猫的液体形态,缓缓流进了口袋里,最后留个猫头在外面,“喵” 诸长泱:“……” 君倏塞完了猫,一抬头发现那初阶魔修还呆呆站着,神色一言难尽,以为他还在不好意思,便冲他露出个大方的笑,“不客气,那件就给你了。” 魔修:“……” 场上众魔:“……” 直播间: 【特么的,怎么君倏也穿上了羽绒服,画风突变。】 【可不是,好好的魔域大片秒变仙侠剧片场!】 【555但是君倏真的好帅,他要是能不开口就好了。】 【他真的有毒,堂堂魔尊,当众塞猫。】 至此,大家总算确定,这件样子奇怪的“羽绒服”确实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笨重,相反轻软暖和,穿在身上十分舒适。 其实真论起来,这羽绒服跟那些富含灵力的灵兽皮毛、灵蚕天丝相比还是远远不及的。 灵兽天丝炼制的衣服含有丰沛的灵力,除却保暖,还能抵御攻击。 但那些都是极为珍稀的宝物,便是在各大宗门,能享用者也不过寥寥。 而大部分低阶修士,以及广大的凡人境平民,日常所用仍是以寻常凡品为主,少数身家不菲的富户才能买到仙家宝物。 这羽绒服比起凡人所用又好上许多。 最重要的是,这衣服可是用最普通的茫鸦羽制作的。 刚才那几人试穿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暗暗用修为查探过那衣服里的填料,确定没有什么机关法术,就只是一些他们熟悉无比的凶禽绒羽。 那些凶残可恶,让他们无比头痛的恶鸟,竟然能做成这样的好东西? 这可是他们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 而这其中的差别,就是诸长泱。 再想到刚才的留声机、远光灯,据说都是诸长泱所造,众使将心中不由浮现一个相同的念头:这个小修士,有点东西。 与此同时,君倏感觉体内的喧嚣居然慢慢地平缓了下来,不由有些惊讶。 在这个幻境中受到影响的其实不止东摇艳一人。 只不过东摇艳是被东摇魔君的意志所驱策,而他是因为……自己的血脉。 随着力量复苏,与生俱来的野心也在不断增长。 劫掠、杀戮……这些都是魔种的本能。 刚才有一瞬,他几乎无法自控地想要下令再次出军。 但随着诸长泱造出羽绒服,魔军的注意力被吸引后,这种嗜血的居然缓解了许多。 君倏环顾四周,但见众人心思浮动,却不再是全然想着去掠夺正道的洲域。 不少人都羡慕地看着那初阶魔修身上的羽绒服,暗暗琢磨有没有办法也弄上一件。 在魔域,灵兽难求,茫鸦可是遍地。 若能以茫鸦制衣,家里那么多人的保暖问题说不定都能解决了,根本不用舍近求远去别的洲域抢夺。 君倏:悟了。 他稍稍沉吟了一下,转头看向诸长泱,问道:“长泱,你能不能给他们再做些羽绒服?” 诸长泱有些意外,倒不是不愿意,而是惊讶于这居然是君倏说出来的话。 自认识以来,君倏对于外界事物一贯漠不关心,诸长泱有时觉得,他其实连人命都是不在乎的。 唯独几次异常,都与魔域相关。 诸长泱心念电转,面上不动声色,笑道:“好。” 想了想,又说,“这样,你让他们把茫鸦抓来,我把制作方法教给大家,让大家自己做吧。” 用车间生产固然更快,但这些魔军本非善类,若叫他们习惯不劳而获反而不是好事。 最好是让他们自己动手,还能消耗他们的精力,让他们不要再成天想着攻打正道。 君倏一扬眉:“就这么办。” 便依言传令,要众魔宴后便结队出发,猎杀茫鸦,然后带回魔宫,由诸长泱统一传授大家制作羽绒服的方法。 众魔正愁不知那些鸦羽到底是如何处理的,一听诸长泱居然要把秘法公开,登时大喜,齐声应诺。 东摇艳险些又喷出一口血来,刚刚有一瞬间,她明明感觉君倏似乎被说服了。 结果诸长泱一出手,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不过她毕竟只是受到了东摇魔君的影响,大部分时候还是东摇艳。 作为统管东方魔域的现任魔君,她在看到诸长泱居然把那些可恶的茫鸦制作成这么神奇的服装后,心中同样生出一些想法。 茫鸦的困扰,一直到数千年后都没有解决。 只是当年正魔大战中魔域死了太多人,元气大伤,始终无力再向外扩张。 再看那些魔域大军,无不对此兴致勃勃,恨不得立刻出发去杀茫鸦。 这种情况,显然不再是鼓动出军的好时机了。 既然如此,索性就与他们再耗上几日。 反正胡道归那老头已经解决,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秘境历练了。 东摇艳悻悻地压下心头的不忿,准备好好逍遥几日,看看这诸长泱还有什么花样。 刚打定主意,君倏突然看了过来,十分不客气地使唤:“还有你,我有事情要你去做。” 东摇艳:? 大哥,你真当我是你下属呢? 她就想拒绝,但幻境的压制让她情不自禁地开口:“尊上请吩咐。” 君倏:“你明天带人去苦渡河那边。” 东摇艳本还很不情愿,闻言一喜:“偷袭正道吗?” “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好的吗?”君倏鄙视,“我看前几天大战的时候,苦渡河上掉了不少兵器,你带人去把那些兵器都捡回来。” 顿了一下,还强调,“记得捡干净点,无论铜的铁的都不要漏了。” 东摇艳:“………………” 是人吗? 居然让堂堂东摇魔君去捡破烂! 东摇艳按了按胸口,憋屈地点头:“是。” . 普江论坛 标题:点击就看修真界大型羽绒服加工厂! 内容:如题[链接] 1l:看着标题陷入沉思,修真界和羽绒服这俩词是怎么放一起的? 3l:一脸好奇地点进去,一头问号地退回来回帖,真有你们的! 5l:我就不一样了,看到标题立刻想到某位误传修真位面的科技兴国主播,点进去一看果然是他! 20l:艹,小家电和重工业都满足不了他了,轻工业也要搞一手! 23l:可是我好喜欢看这种,勤劳致富奔小康,这不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信念和梦想吗! 24l:楼上说得对,我单方面宣布诸长泱就是修真界脱贫攻坚模范! 第102章 加工厂 魔域大军效率高得惊人。 次日一早,正殿前的广场上就堆满了小山一样的茫鸦尸骸。 诸长泱当时就被震了一下,怀疑魔军是不是把茫鸦老巢都端了。 事实当然不是,茫鸦数量极多,而且许多藏身在深山断崖中,想要端掉它们的老巢没那么容易,否则也不会泛滥成灾。 不过昨日宴罢,大军便浩浩荡荡地整队下山,埋伏在各个村落,只要一看到有出来觅食的茫鸦群便冲上去,掐诀的掐诀,拉网的拉网,放箭的放箭,顷刻将其一网打尽。 那些茫鸦平日里成群结队,耀武扬威,连商队见了都要躲着走,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别说茫鸦,各个村落的村民都迷茫了。 魔域苦茫鸦久矣,但大都是被动防御,因为对付这些东西费时费力,既杀不尽,又没有实际好处。所以往往是茫鸦来了,才赶紧召集人员捕杀驱逐。 哪里想到有一天,魔尊麾下的大军会主动到各个村子里围猎茫鸦,而且杀了以后,还积极地将茫鸦尸骸收拾好拖走。 村民茫然之余,不胜欣喜。 本来大军出征,说是为了给魔域抢夺资源,但正道高人大能众多,哪有那么容易拿下。 一场战下来,魔族死伤也不少,而夺来的东西,好的都优先给了那些上层的使将。 普通魔族所得有限,甚至还要反为魔军供应物资。 魔军中途撤兵,许多家中有人在军中的魔族其实都暗暗松了口气。 但总体还是不满居多,毕竟千万大军就是为了征战而召集,明明形势大好,就这么退回总归让人不甘。 待大军下山捕杀茫鸦,各村中的不满顿时消弭了许多。 魔军训练有素,又有修为,卯起劲来打鸟可比普通村民效率高多了。 一夜之间,魔宫方圆可谓千村鸦抓尽,连根鸟毛都没留下。 魔军远征对于各普通魔族来说究竟有多少好处结果尚未可知,但捕猎茫鸦的成效却是显而易见的。 起码这个冬天,方圆这么多村子的仓库安全都有保障了。 让大家更想不到的是,魔军杀光了附近的茫鸦还意味尤尽,一队人将茫鸦运走,其余的居然又向更远处进发,大有要横扫全域茫鸦的样子。 各村民不由热泪盈眶,纷纷感慨:魔尊不愧是一力改变魔域的天生魔种,果然急众魔之所急,干的都是切切实实的好事啊! 各村正为除掉茫鸦这个心头大患欣喜时,魔宫方面又传下消息,在各村中征集大量能工巧妇。 各村民不明所以,魔宫中就魔尊一个主人,有什么工作需要用到这么多人? 还在打听情况,一些家中有人在军中的已经极力推荐家人应征。 随后魔宫开出条件,凡应聘上的人员,包吃包住,另给工钱。 这条件不说在魔域,在其他洲域都是非常有吸引力,一时应者如云。 原来魔军捕杀的茫鸦太多,而魔军又不是人人都适合处理鸦羽。 诸长泱便干脆让那些战力强的魔军继续深入雪域抓鸟,再另外从各村中征集巧手魔族作为工人。 在魔尊的同意下,诸长泱直接把魔宫除大殿和寝殿外的各处宫室当做临时车间。 于是偏殿用来拔毛,议事厅用来吹毛,花园用来洗毛,后宫各房舍分别用来烘干洗净的羽绒、裁剪布料、吹绒、填绒等。 因为只是幻境,诸长泱也没弄太多器械设备出来,索性羽绒服许多工艺都可以手工完成,只是效率低一些。 加上这些修真土著不少都有修为,行动起来那叫一个迅速。 不到半天时间,整座魔宫就化身巨大的羽绒服加工厂 。 目所能及,全是魔族在处理鸦羽,干得井然有序,又热火朝天。 宫中侍从痛心疾首,纷纷向魔尊进言,魔宫可是尊上居住之地,何等尊贵,怎能让这么多普通魔族进入其中,还用来做这种事! 结果魔尊只有一句话:那你们搬出去吧。 侍从:乖巧闭嘴。 诸长泱对此毫无心理负担,他一个现代华夏成长的人,可没有什么阶级观念。 在现代,皇宫都是开放给民众参观的。 这魔宫这么大片地,人又少,这年头旅游业不发达,改造成工厂才能发挥出最大价值啊。 等第一批羽绒服制作出来,诸长泱直接给工人每人发了一件。 魔族工人穿上自己制作的羽绒服后,一下都明白了魔军为何如此积极抓茫鸦,同时更加卖力地投入生产。 雪天光线不好,这时节还没有透光性好的玻璃窗,即使在白日,室内也十分昏暗。 诸长泱便给各车间装上灯泡,启动发电机,整座魔宫顿时光芒璀璨,宛若天宫。 莫说工人,各位见多识广的使将都大受震撼。 到了晚间,诸长泱才空闲下来,抽时间进了一趟车间,继续优化羽绒服的工艺,顺手点了一下直播面板。 本以为这种工厂流水线日常应该没什么人看,结果一看数据,顿时吃了一惊。 直播间人气居然节节攀升,营养液也涨了不少。 诸长泱:?? 他点开弹幕看了一下,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有人在普江论坛发了相关的帖子,吸引了不少喜欢看基建种田的新人过来,然后很多人就迷失在了工厂直播里。 【草,我是从论坛帖子的链接进来的,看标题我还以为是恶搞,没想到居然是写实……】 【第一次点进这个直播间,反复确认了三遍频道分类,这真的是修真直播???!】 【我想象中的修真界魔族:凶残、狂暴、令人闻风丧胆;我实际看到的魔族:进厂做羽绒服。】 【哈哈哈,可是致富经也很燃啊!靠自己的双手一步步改变生活,这就是种田的魅力!】 【修真界冬天应该穿的衣服:上等法袍x;羽绒服√】 诸长泱:“……” 还能这样! 直播新题材get√ 观众中不乏羽绒服方面的人才,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一边还针对目前的工艺进行点评,指出了魔宫加工厂的不足。 诸长泱:谢谢,学到了。 羽绒服生产线启动之后,魔军的征战意愿减缓不少,君倏随即把一众使将都遣了出去,抓鸟的抓鸟,捡破烂的捡破烂。自己却和在幻境外的时候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在寝殿中,连房门都甚少踏出。 诸长泱对此习以为常,只不过,以前他一直以为君倏是在房中睡觉,现在却隐约明白过来。 君倏应该是在适应某种事情。 在积金宗开派对那晚,君倏酒后曾说,他睡了很长时间,醒来的时候就在不尘地。 所以诸长泱遇到他的时候,正是他刚醒来时。 诸长泱现在对修真界已经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如果君倏所言为实,那么这段时间,他所展现的修为很可能并不是他真正的修为。 这也就解释了君倏的力量弹性为什么那么大,时常能越境界战斗。 而且在他们接近魔域后,君倏的修为明显越来越强……或者说,他想起来的事情越来越多。 待进入幻境后,君倏的修为甚至能够压制东摇艳。 这真的只是辟水剑的作用吗? 还有君倏在宴席上的数次失控,诸长泱当时明显感觉到了他身 上有种莫名的暴戾气息,只是后来又压制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君倏再次将自己长时间关在房里,显然不是为了偷懒。 这个幻境的真相,很可能比预想的还要复杂许多。 诸长泱一时难以厘清全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君倏让他带大家制作羽绒服绝非一时兴起。 既然如此,他就先做好手头的工作。 正好观众也爱看,不亏! 魔军战斗力惊人,到了次日,又有一大批茫鸦送到宫中。 据说一向横行霸道的茫鸦已经闻风丧胆,纷纷飞回老巢,但魔军紧随其后,跟着深入雪域深山。 诸长泱:“……” 看来任何泛滥成灾的东西一旦被发现价值,很快就会变成保护物种。 他不得不提醒大家,记得抓大放小,不要伤了茫鸦的根本,明年冬天还要用呢。 负责传令的使将当时就陷入了迷幻,这么多年他们对茫鸦都恨不能赶尽杀绝,没想到有一天,居然操心起了茫鸦的生存问题。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而随着茫鸦一批批运进厂里,啊不,宫里,拔毛车间的小组长很快为去毛后剩下的骸骨问题而烦恼。 往常杀了茫鸦后都是一丢了事,但现在茫鸦骸骨实在太多了,就近丢在魔宫附近显然不合适,运到远处又没有多余的人手。 无法,只能去咨询诸长泱。 诸长泱一听,立刻说道:“先别丢,这些骨头我还有用。” 小组长“啊”了一声,不解问:“茫鸦骨头能有什么用?” 他倒是知道很多灵禽异兽如织金鸟、耳鼠的骨头都有大用,但从没听说茫鸦骨头能干什么。 诸长泱搓搓手:“那用处就多了。” 骨头中含有大量的钙和磷,磨碎后能做成很好的天然肥料,也能用于畜牧养殖。 对诸长泱来说,则有更实际的用途。 他在车间制作羽绒服时,就发现茫鸦的骨头特别大,于是昨夜空闲下来后,就试着将取了羽毛后剩下的大量骸骨进行处理。 先将其粉碎用酸溶液处理,再用水清洗,这样将骨中的全部油脂除去。 脱脂后的骨头加水煮沸,就能溶出胶液,取出胶液后继续煮沸,如此反复,最后把所有胶液集中蒸发去水,浓缩冷却后形成冻胶,再进行干燥。 这样就得到了品质极佳的骨胶,骨胶用途广泛,是食品、医药、工业等领域的重要配套材料。 车间库存+999 小组长哪懂这些,正想再问,厨房那边过来报告,说晚餐准备妥当。 诸长泱于是吩咐工厂停工吃饭。 因为工人数量众多,没法集中到伙房用饭,厨房便将吃食盛放在大桶搬到车间,逐一分发给各位魔工。 诸长泱瞄了一眼,顿时胃口全无。 这倒不是厨房故意苛刻,君倏早已下令,凡宫中存粮,都可使用。 只是这地方的烹饪就这水平,连庆功宴呈给魔尊和各使将的酒菜也就那样,更不用提这种大锅饭,基本就是东西煮熟了加点盐就端上来。 不过魔域平时就这么吃,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还觉得工厂伙食十分不错。 诸长泱也就没多管,反正大家没意见就行,倒是伙食里有样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诸长泱“咦”了一声:“怎么还有干粮啊?” 那东西干巴巴的,既像面饼,又像锅巴,他在凡人境经常看到,是一种非常常见的干粮。 他也是穿越到了修真界后,才发现古装剧里那种出门在外随时拿个馒头出来吃的事情其实是很少有的。 凡人食物存放不易, 在路上也不是随时都能生火烹饪,因而外出带的大都是这种像锅巴一样非常耐放的干粮。 这种干粮用面或其他粮食炒熟后加水捣制,揉搓成型,最后再晾干。 耐放是真耐放,难吃也是真难吃。 厨房解释道:“这是糗面,我们平时都这么吃。” 原是魔域因无法生长灵力作物,只能引进一些普通粮食。小麦就是其中一种,只是魔域耕种水平一般,每年所产面粮等物仅能勉强吃饱。 而面粉放在修真界太过普通,想要以此换取稍微稀缺点的物资十分困难,凡人境本身就有五谷,所产小麦面粉比魔域还要丰富,根本不需要,修真界辟谷更不用提。 在苦渡河畔的交易场所,魔域往往用大量的本地产物,才能换取一块带有灵力的兽皮或一件普通的法器。 而魔域产的谷粮也就刚刚够自用,并没有很多盈余来从事这样的交易。 这也是魔域对其他洲域不满的原因之一。 普通魔族在面粉等寻常食物的食用上与凡人境基本相似,除却各种面食,就是做成这种锅巴一样的干粮,因为耐存放,可以吃很久。 厨房这么做也是考虑到生产需要,毕竟干粮易存易拿,最适合这种场合。 诸长泱也知道这一点,其实凡人境日常下地劳作,很多也都是带点这样的干粮将就对付。 但他一看这硬邦邦的东西,就觉得牙都开始痛了,还是现代人生活好啊。 现代随便哪个人日常能吃到的东西,都比魔尊丰富多了。 诸长泱想了一下,索性亲自走到厨房,让厨房把面粉拿出来。 厨房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行事。 诸长泱检验了一下那些面粉,确定跟现代的小麦粉大致一样,问题应该不大,便开始了操作。 他在制作骨胶的时候,还试着用高压锅炖了一些鸟骨,现在正好用这些骨汤来和面。 另外面粉再加一点蛋清、盐和碱水搅拌均匀。 揉好后压成薄薄的面片,这一步通常是用压面机进行制作,不过他现在处理的份量小,就直接手工压制,有修为在身,很容易做到机器处理的效果。 再把面片切成条并将其处理成波浪状,最后切成均匀的一块块,这样面饼就基本完成了。 在他揉面的同时,已经交代厨房烧好了水,面饼做好后就放进蒸锅里蒸熟。 蒸好的面饼用风吹一吹,增加面条和空气的接触面积,最后把这些面条放进热油中炸透,完成脱水硬化。 “好了。”诸长泱把炸好的面饼捞出放在沥架上,观察了一下状态,满意点头,“应该成功了!” 刚说完,突然旁边凑过来一个挺拔的身影:“你在做什么?” 诸长泱吓了一跳,才发现君倏不知何时出了寝殿,到了厨房。 这大哥穿着黑色长羽绒,双手揣在口袋里,探出脖子好奇地看着那几块面饼,深深吸了一口气,“咦,好香,我要吃。” 诸长泱:“……” 君哥真的是一生挚爱垃圾食品。 直播间: 【艹,是泡面!】 【君倏狂喜!】 第103章 致富经 泡面在物质丰富的现代被看做垃圾食品,但在八十和九十年代,却是实实在在风靡过一阵子的。 更不用说数千年前的魔域,这时连其他洲域都没什么调味品。 各大仙门倒有灵果仙泉,可那哪是常人所能享用,便是其门内的低阶弟子都是特定时间才能吃上一回。 普通魔族最日常的干粮就是糗一类的干面块,泡面这种做法还是第一次见。 刚炸好的面饼鲜香酥脆,油脂、蛋清和面的香味交融在一起被激发出来,还有淡淡的骨汤香味。 厨房中的几人喉结滑动,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但是魔尊突然现身,谁都不敢随便出声,只能忍着好奇安静如鸡地站在一旁。 诸长泱见君倏兴致勃勃地看着面饼,嘴角微微一抽,索性面饼的温度降得差不多了,便拿起其中一块掰了一半给他:“试试。” 君倏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三两口吃完,又看向诸长泱手上剩下的半块:“我还要。” 诸长泱:“……” 他光知道人类的进化史是不断追求甜味、油脂和热量的历史,也知道君倏喜欢垃圾食品,但不知道他当上魔尊还是没能彻底摆脱这种低级趣味。 诸长泱把剩下半块又分成两半,一半给了君倏,另一半递给绕着他小腿转圈圈的开发商。 开发商“喵呜”一声,低头狂啃。 君倏拿着小半块面饼,脸色略有不满,看向沥架上放着的几块面饼,疯狂明示:“我还能吃那么多。” 诸长泱汗了一下,道:“别急,那个还有别的吃法。” 君倏:“还能怎么吃?” “你先坐下。”诸长泱微微一笑,转头看了一圈,一名帮厨立刻很有灵性地递上魔尊专用的玉碗。 诸长泱随手接过,把面饼放碗里,因为没有常规方便面的调味包,他便倒了大半碗滚热的骨汤上去,然后用一个盘子盖在碗口上,说道,“稍等一下。” 君倏眉头微蹙:“怎么泡汤里?” 厨房的几个人同样面面相觑,对此举很不能苟同。 这种做法其实不难理解,他们平日吃糗的时候,有些人觉得太干也会用水泡软了再吃,但泡过以后的口感通常不太好。 这些面饼好不容易炸得这么酥脆,再用水泡,岂不是要糊成一团,根本是暴殄天物。 有人就想出声劝阻,还没来得及开口,诸长泱已经揭开盘子:“好了。” 浓郁的骨汤和面香味散开,瞬间刺激了在场所有人的味蕾,几人下意识地深深吸了口气。 其实这香味还远不及现代的调味品,但对这里的人而言,已经足够霸道。 再看向玉色的碗里,那面饼已经泡开,却不像众人所预想的那样糊成一团。 相反,面条根根分明,就好像刚蒸出来的时候那样,汤水也还是清澈的,没有变得浑浊粘稠。 当即有人“咦”了一声:“这面怎地没糊?” 君倏一扬眉,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面条一入口,立刻满意地弯了弯眼睛,“不错。” 其实泡面跟真正的修真界美食相比还是有差距,但这东西香气浓郁且直接,对第一次吃的人很有冲击力。 哪怕在现代,很多人平时吃泡面吃到吐,但只要过一段时间不吃,还是会被这味道所蒙蔽。 而对于在场众人来说,现在香味反而不是重点了,比起味道,他们更惊讶于的是这种泡水后不糊反而又恢复成面条状态的神奇状况。 诸长泱见厨房几人满脸抓心挠肺的好奇,笑道:“你们也来试试吧。” 那几人哪敢跟魔尊一起吃饭,连忙摆手:“不、不用了。” 君倏睨了几人一眼,淡淡道:“让你们吃就吃。” 魔尊有令,几人不敢再推辞,这才上前,一人拿了一个大海碗和一块面饼。 不过诸长泱的骨汤已经用完,只好用普通的热水泡面,再放上一点盐和厨房现有的豆酱。 泡好热水,几人按照诸长泱的指示,稍等了片刻,然后解开盖盘,用筷子搅开,这才吃了起来。 面一入口,几人都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加快进食的速度,一边吃一边咕哝着说,“好吃,太好吃了!” 君倏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得意地一笑,再次向诸长泱伸出手,“再给我一块干的。” 泡面很好吃,不过还是略显普通,他还是更喜欢酥脆的炸面。 诸长泱:“……” 直播间: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能在普江看到吃泡面的魔尊……】 【何止泡面,魔尊大人沉迷各种垃圾食品。】 【感谢主播,把堂堂魔尊的饮食拉到跟我一个水平,我现在觉得自己生活好极了。】 【本来就是,我们随便一个人日常享受的都不比古代的皇帝差。修仙也就图一乐,好生活还得靠科技!】 泡面颠覆了厨房一众人对食物做法的认知,这东西制作并不比糗复杂多少,同样耐存放,好拿取,但滋味是糗完全不能相比的。 更神奇的是还能随时变成汤面,简直不要太方便。 诸长泱随即告诉大家,这东西就叫“方便面”。 众人深以为然:面如其名! 到了次日,厨房不再做糗,改为制作方便面,诸长泱还把高压锅借给他们炖茫鸦骨。 厨房对方便面的工艺把握不及诸长泱,作出来的面饼滋味稍差,但在魔域已经够用了。 果然这种速食面饼一经推出,立刻大受欢迎,干湿两种吃法更叫人啧啧称奇。 不少工人不舍得全部吃完,还把干面饼偷偷藏了起来,准备带回去给家里人品尝。 诸长泱又教了厨房制作调料的方法,这时的调味品很单调,很多香料都没有,只能就地取材,将茫鸦骨破碎后进行蒸煮,蒸煮液进行浓缩后经美拉德反应,加油乳化调制成膏状香料。 本来制作这种调料最好用一些减压浓缩的设备,但在魔宫服务的大厨都有修为,诸长泱跟他们讲解了具体要做到什么状态后,他们直接以功法完成了想要的效果。 厨房从没想过,茫鸦骨还能这么利用。 等尝了一口浓缩香膏的味道,众人登时泪流满面:原来这么多年,不行的不是茫鸦,而是他们。 茫鸦简直浑身是宝! 有了调味香膏,方便面滋味更上一层楼。 很快所有人都听说了这种新奇的食物,连那些不缺山珍海味的使将都专门派人到厨房索取。 羽绒服加工厂吃好喝好,工人工作更加积极,产量“蹭蹭”上涨。 诸长泱忙得不亦乐乎,直播间人气也跟着节节攀升,就在他为猛涨的数据美滋滋时,澹台不弃突然找了过来。 自进入魔域后,两人已有数日不见,只让侍从传了几次话,诸长泱还以为他打定主意要跟着东摇艳了呢。 此时一看,却见他垂头丧气,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 诸长泱关心地问:“澹台兄,你怎么了?” “唉——”澹台不弃叹了口气,“艳艳还是不搭理我。” 诸长泱默了一下,干巴巴地安慰:“她毕竟是魔君,忙一点也很正常。” “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澹台不弃扁了扁嘴,“我现在怀疑她心里根本没有我,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真的跟我在一起。” 诸长泱:“……” 你现在才觉得啊? 他跟东摇艳认识虽然没几天,但寥寥几次见面,就大概能看出这位魔君对正道极为不屑,而且心中明显把事业看得更重。 澹台不弃作为密山宗辈分极高的小师叔,两人要在一起肯定困难重重,东摇艳跟他玩玩还行,要让她付出那么大精力,估计是不太可能的。 澹台不弃年纪小,以前都在宗门的保护下,第一次吃到爱情的苦,一时大受打击,倍感社会险恶,“呜呜”道,“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当初我们山盟海誓,她一点都不在乎……” 诸长泱:“好歹她还救了你一命……” 在崖冢与胡道归一战,若非东摇艳及时出现,澹台不弃可能已经gg了。 澹台不弃想了想,觉得也是,然后哭得更伤心了,“肯定是因为我太弱了,她才不喜欢,呜——” 诸长泱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搬出港剧经典台词:“你肚子饿不饿,我煮碗面给你吃。” 澹台不弃仍沉浸在伤心里:“我辟谷……” 还没说完,一股浓郁的面香和奇异的骨肉香味扑鼻而来,澹台不弃口水疯狂分泌,立刻改口,“那就吃一点吧。” 含泪吃了一大碗泡面,澹台不弃打了个饱嗝,精神也振作了起来,擦干眼泪道:“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要洗心革面,好好修炼。” 诸长泱欣慰:“挺好的。” 澹台不弃继续说,“等有朝一日境界大成,再去找艳艳。” 诸长泱:“……” 澹台不弃进入秘境后,一心想和东摇艳再续前缘,因而并不急着出幻境,现在有了新目标,态度一下积极了起来,问道:“对了,你和君兄对这个幻境有没有什么头绪?” 诸长泱想了一下君倏的状态,觉得最好不要说太多,只含糊道:“有一点,不太多。” “难怪。”澹台不弃并不意外,要有头绪,就不会被魔域大军的意志裹挟,在这做起了羽绒服工厂。 他拍了拍手,“那就看我的了。” 密山宗有用于追溯幻境本源的符阵,只是耗费修为甚多,他内伤还没好,这幻境又过于庞大,实在没什么把握,所以此前一直拖着。 现在情场失意,满腔悲痛无处发泄,干脆开始这秘境历练了。 . 眼看澹台不弃开始布置符阵,诸长泱琢磨要不要提醒君倏注意一下,不知道符阵对他会不会有影响。 正在纠结,偏殿的方向忽然传来喧哗声,隐约有争辩声和斥骂声。 诸长泱疑惑,快步走过去一看,却是工厂的一名工人被两名侍从押了起来,其他工人闻声都从车间里跑出来看热闹,偏殿外站了密密麻麻一圈人。 这工人昨日说家中有事,告假一天,今日刚回来,怎么就被抓了起来? 诸长泱问:“怎么回事?” 一名侍从一看是他,赶紧上前汇报,指着那工人说:“少君,我们刚刚在他身上搜到了一袋灵石,怀疑他被正道收买,当了细作。” “冤枉啊。”工人大声辩解,“少君明鉴,这些灵石是我自己卖东西得来的。” “还敢狡辩?”侍从斥道,“你家中甚贫,根本没有值钱的东西,卖了什么能得这么多灵石?” 工人支支吾吾,侍从越发笃定,冲诸长泱道:“少君,魔域容不得叛徒,请将此人碎尸而死,以儆效尤。” 诸长泱:“……” 你们魔族真的很暴力。 “不不。”工人一听这话,顿时吓得满头大汗,急声道,“我只是把宫里给我准备的方便面卖给了行商,绝对没有跟正道往来。” 原来这工人这两日拿到面饼后都舍不得吃,偷偷留着想给家里人。昨日告假回家时,还帮另外几个同事带面饼回去,恰逢村中集市,遇到了几个凡人境来的客商。 几千年后,苦渡河畔聚集起了专门做两域生意的小镇,其实早在几千年前,就不乏大着胆子到魔域挣钱的商人。 那几个凡人境的商人看到方便面后惊为天物,便提出跟他买。 工人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那些商人给的太多了,他最终没挡住灵石的诱惑,把身上的几块泡面卖给了对方。 不但把自己的卖了,还把几位同事的也卖了,今日带着这袋灵石回来,原是为了分给那几位同事。 听完他的解释,侍从互相看了看,都不是很相信:“几块方便面,就能卖这么多钱?” 工人连道了几声“是”,解释道:“他们后面还要去几个洲域,路途遥远,一路吃糗早就吃腻了,看到方便面用水泡开就跟现下的面条一样,就非要跟我买。” 侍从仍是不信,诸长泱却笑了笑,道:“他们应该不只是想买那几块泡面吧?” 工人一听,心知他猜到了原委,不敢再有隐瞒,赶紧说道:“少君圣明,他们还想跟魔域合作,长期购买我们的方便面,只是我不敢轻易应承他们。” 凡人商队常年在外赶路,餐风露宿,时常连着几天都只能以糗之类的干粮充饥,那滋味实在不好。 因而一看到方便面,不亚于看到世间美味,这种既能干吃又能随时泡开还能长时间储存的面饼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制。 商队不缺钱银,自然比普通人更愿意花高价购买这些东西,当然给工人这么多钱,不单单是为了几块面饼,更多还是想要探知这些方便面的来源,通过他跟生产方搭上线,以后能长期订购方便面。 只是这工人将宫中给他的方便面转手倒卖得了好处,怕被怪责,又担心遭人红眼,一时便不敢说,想另外找个时机假装不经意地提起,哪知不小心掉了钱袋,叫人发现,才闹出这场乌龙。 没想到诸长泱早有预料。 工人见他似乎并不生气,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补充,“其实他们想买的不止方便面,还有我们的羽绒服。” 昨日市集上碰面时,这工人正穿着羽绒服,这种轻盈暖和的衣服自然也引起了客商的强烈兴趣。 “这样啊。”诸长泱对此毫不意外,微微一笑,“商人最清楚什么是大家想要的好东西,你跟他们联络一下,让他们定好时间和地方,我亲自跟他们谈谈。” 工人大喜:“是。” 直播间: 【艹,迫真致富经!】 【我是真没想到,修真界的秘境副本还能玩成种田流的……】 第104章 低俗内容 初步定下出口羽绒服和方便面的思路,诸长泱还有些恍惚:明明是在幻境里,怎么一有赚钱机会,就这么情不自禁呢! 这大概就是每一个华夏人的血脉本能吧! 奇异的是,随着羽绒服和方便面制作工艺改进,生产上了轨道,他隐隐感觉到,幻境似乎在产生着某种变化,但一时又说不分明。 诸长泱想了一下,进入直播后台,打开弹幕: 【有一说一,诸书记最近的直播内容放到科技兴国频道也不过分吧?】 【笑死,前面是不是还不知道书记就是科技兴国那边过来的?】 【哈哈哈,外派扶贫,剧情连上了啊!】 【等着,我这就给管三发私信,要求他把长泱放到奋斗乐章首页去!】 【话说回来,大家有没有觉得,这两天直播画面有时候一卡一卡的?】 【我还以为是我网速问题呢!不止一卡一卡的,有时候还有点糊。】 【普江这破技术,管三,出来,又到你的挨打时间了!】 诸书记:“……” 网友们还是这么幽默。 不过最后几条弹幕点醒了他,让他恍然明白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最近几日,并不止网友们觉得画面不太清晰,他有时眺望远处,也觉得幻境的景象有些模糊。 原本他以为是雪天光线不好的缘故,现在想来,应该是幻境本身的问题。 幻境仿佛正在消融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诸长泱有种强烈的直觉,君倏让他稳住这些魔族,或许正与此有关。 他一边在心里琢磨,一边往寝殿走去,准备跟君倏说一下出口贸易的事。 到了寝殿外,远远就看到君倏跟前那两个侍从。 两个侍从现在也穿上了羽绒服,本来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脸上还有几分难色,一看到诸长泱,眼睛登时一亮,迎上前来行礼:“少君,您来找尊上吗?” 诸长泱觉得他们神色有些古怪,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一人连忙摆了摆手,露出个谄媚的笑,“尊上最近总在房中歇息,让我们好生担心。我们想给尊上送些东西,又担心惊扰了尊上。少君来得正好,能否请您帮忙将东西呈给尊上?” 诸长泱有些好笑,这不就是一点小事,至于这么郑重其事吗? 便“哦”了一声:“可以啊。” 另一人立刻将一个木盒递给他,并给了他一个暧昧的眼神:“那就有劳少君了。” 诸长泱:? 这个侍从为什么笑得这么猥琐? 正想再问,那两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推着他往寝殿阶梯上走,“少君,长夜漫漫,莫要耽误了好时光。” 诸长泱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躬身退开。 离开寝殿院子,两名侍从互相看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互相为对方点赞:“还是你有智慧,想到给尊上送上这个。” “哪里,我只是一片为尊上着想的赤诚罢了。” “论拍马屁,还得是你啊。” “嘿嘿,我这是真心实意的。尊上也真是的,千里迢迢把诸少君带到魔域,这些天光让他带大家做羽绒服,也不做点实际的,白白浪费这大好,可真是急死我等了。” “可不是,诸少君是真的很不错,尊上不抓紧了,万一正道那边过来把人抢回去了可如何是好?” 这两名侍从开始对诸长泱还有些意见,但随着魔宫装上电灯,两人也穿上羽绒服,吃上方便面,对诸长泱的心态迅速有了转变。 这样的人才就应该留在魔域啊! 尊上还不用心点把人家的身心一起留住,天天光知道睡觉吃泡面,倒是卖点力啊! 两名侍从为尊上操碎了心,可谓哀其不行,怒其不争。 幸好魔族在这方面小有造诣,宫中也收藏了一些工具书册,两人便准备将其呈给尊上,让尊上进修一下。 可是如何呈给尊上又成了一个难题,太直接的话,尊上万一觉得这是在讽刺他,降下罪责就不好了。 幸好关键时候,诸长泱及时出现,还爽快地接下了这个工作。 诸少君出面,他们就放心了。 两人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天才,互相恭维了一番,充满期待地退得更远了一些。 另一边,诸长泱站在台阶上,越发觉得这两个侍从的行为太也可疑,正想着要不要先把木盒检查一下。 这时寝殿中忽然爆发出一股力量,门窗地面微微一晃,诸长泱一惊,赶紧提气护住心脉,推门进去,“君倏!” 眼前如有水波轻轻掠开,原来这里不知何时竟设了一道结界,若非这道结界,刚才那可怕的力量怕已经将寝殿四周荡平。 但这道结界却没有对诸长泱设限,诸长泱轻而易举踏入结界中,磅礴修为扑面而至,夹着一股骇人的暴戾气息。 诸长泱顿觉气血翻涌,还没看清眼前的情形,君倏便蓦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下一秒,雄浑的修为被敛起,杀戮气息随之消失。 君倏脸色苍白,停顿了一会,才缓缓开口:“你怎么来了?” “有点事要跟你说。”诸长泱赶紧扶住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君倏似乎有些心虚,眼神闪烁了一下,若无其事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找我的剑。” 诸长泱见他除了脸色不太好,其余确实没有大碍,这才松了口气,也没拆穿他,只问道:“需不需要我帮忙?” 君倏摇摇头:“你已经帮了。” 诸长泱莫名:“是吗?” 君倏看着他,心中微微一动。 这几日他的力量复苏不断加快,伴随而来的血脉影响却反而在减轻。 正常情况下,他要彻底恢复力量,必然带来近乎毁灭性的灾难,现在却仅仅只是偶尔的失控。 除了他不想让诸长泱看到自己可怕的一面,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因为诸长泱的到来,居然让魔域上万年来的杀意得到了安抚,虽然不是全部,却也让他的恢复减少了不少阻碍…… 或许,是时候告诉他真相了。 君倏沉吟了一下,道:“我有件事……” 恰在这时,门口处“喵”的一声,开发商鬼鬼祟祟观察了半天,终于等到结界退散,便抓紧时机猛地蹿了进来,跟炮弹一样撞到诸长泱的小腿上。 诸长泱猝不及防,脚上一软往前踉跄了两步。 君倏赶紧握紧他的手腕将他往身边一带,及时将他稳住,“小心。” “没事。”诸长泱吐了口气,鼓起脸回过头去教训开发商,“你这破猫,今晚睡床脚。” 开发商连忙就地一躺,敞开肚皮:“喵” 诸长泱气笑了,用脚把它拨开,“别想用卖萌蒙混过去……” 开发商见在他这里撒娇失败,立刻改换攻略对象,走到君倏脚下,将他小腿围住,“喵喵喵” “走开。”君倏更加无情,把脚□□,继续去看诸长泱,本要叫他先坐下,忽然手上触到一样硬物,才注意到诸长泱手上还拿着一个木盒,便问道,“这是什么?” “哦。”诸长泱才想起这茬,随手递过去,“这是给你的。” 君倏有些意外,但既是诸长泱送的,自然是美滋滋地接了过去,一边打开一边说,“怎么这么客气……” 话未说完,眼睛蓦地一瞪。 与此同时,直播间画面陡然关闭,弹出一行提示: 【检测到直播间有低俗内容,暂时关闭,审核通过后重新开放。】 评论区: 【靠靠靠!发生什么事了?】 【哪来的低俗内容,我怎么没看到???】 【我艹,那个盒子里到底是什么玩意,这么厉害!】 【啊啊啊,我不管,普江审核在哪里,快给我恢复,我倒要看看是有多低俗!】 直播间评论区鬼哭狼嚎,君倏更是瞳孔地震,犹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气从盒子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打开,然后瞳孔震得更加厉害了,甚至还轻轻倒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诸长泱,脸色难言:“原来你想要这个……” 诸长泱:? 什么意思? 因为木盒的盖子打开后刚好挡在他面前,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更不明白君倏这话的意思。 诸长泱心中莫名,便把头探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就是一声:“卧槽!” 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木盒子里,赫然放着好几个在普江一出现就要被发牌警告的床上道具。 还是用上好温玉做的经典款,造型相当直白。 诸长泱第一反应:我直播间可能要无了。 再看君倏手上那本册子,好家伙,合欢宫七十二式图片版。 诸长泱:我直播间肯定是无了。 难怪那两个侍从表情那么猥琐! 诸长泱差点吐血,赶紧解释:“这不是我……” 这时君倏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同时开口:“你想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诸长泱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顿时呛了一下:“咳咳咳。” “不用那么激动。”君倏赶紧给他抚了抚背,“我不会反悔的。” 顿了一下,又一脸认真地补充道,“不过先说好,那些工具就不要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诸长泱:??? 不是,碰瓷倏的碰瓷范围是不是太广泛了? 连这种领域都可以顺势碰瓷??? 君倏顺杆爬的姿势实在太丝滑,诸长泱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君倏已经拎起开发商,把它往门外一丢:“去去去。” 开发商歪着猫头,不解地大叫:“喵喵喵!” 说好让睡床脚的,凭什么把它扔出去! “小猫咪不能看这些。”君倏无情地把门一关,设下结界,又转头看诸长泱,轻咳一声,一脸淡定地说,“你想要试哪个姿势?我尽量满足你……” 诸长泱:“……” 不得不说,君倏在这方面真是人才,总是能用最镇定的语气,说出最劲爆的话。 他说得太自然坦荡,以致诸长泱一时竟无言以对。 君倏见他不说话,眼神微微一闪:“难道你想把所有姿势都试一遍?” 诸长泱扶了下额,连忙道:“不是,那些东西不是我的。” 君倏动作一凝:“什么意思?” 诸长泱赶紧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意识到是一场乌龙,君倏脸色“刷”地沉了下来,好一会,才悻悻地“哦”了一声。 诸长泱心神稍缓,正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却见君倏再次看了过来,状似随意地说:“那我们也可以试一下嘛。” 诸长泱:? 第105章 喜欢 君倏转进如风,比德芙还丝滑,诸长泱当场被震了一下,久久不能言语。 好一会,诸长泱才恍过神来,嘴角微抽:“哥,这不合适吧?” “胡说。”君倏表示不认同,“明明很合适。” 说着还展示了一下小册子上的几幅图,一脸兴致勃勃,“你刚刚是不是没看清楚,再看一下。” 诸长泱:“……” 那也不用,我当年在外网看的视频比你这小黄书厉害多了。 “怎么样,想不想跟我试一试?”君倏一脸“见到世面了吧”的得意表情,清了清喉咙,“我已经准备好了。” 诸长泱顺着他的暗示往他腰部下面瞄了一眼,“……??” 靠,小黄书的威力是不是太立竿见影了? 意识到君倏是真有这想法,而不是随便说说,诸长泱简直哭笑不得,扶着额说:“哥,这不是随便就能做的。” “你还挺多讲究的。”君倏睨了他一眼,很贴心地说,“那我给你一点时间准备吧。” “不是这意思。”诸长泱揉了揉太阳穴,“我不能跟你做这个。” 君倏翻册子的手一凝,“为什么?” 诸长泱确定这哥是真的睡了很长时间,才可以这么理所当然地问出这种问题,沉吟了一下,只能委婉地说:“这种事最好还是跟互相喜欢的人一起做。” “那就对了。”君倏不假思索地接道,“我很喜欢你。” 诸长泱愣了一下。 君倏说得太直接、坦荡,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以致诸长泱一时有些分不清他真实的意思。 诸长泱怀疑君倏根本不知道这个“喜欢”真正的意思。 诸长泱还在想要怎么和他解释清楚,君倏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陡地一沉,气冲冲地瞪了过来,“还是说,你不喜欢我?” 诸长泱:? 君倏的逻辑总是在一些不必要的时候突然上线。 诸长泱下意识道:“也不是那个意思……” 君倏这个时候脑袋意外清醒,没有被糊弄过去,仍直直地盯着他,瞳孔渗出红色:“那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 诸长泱:“……” 这展开是不是太突然了? 怎么猝不及防就到了这种环节? 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诸长泱觉得他应该立刻否认,但是看着君倏认真到近乎锐利的双眼,到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 这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感觉,他一时甚至难以判断,到底是不想让君倏失望,还是根本就不想否认。 这种犹豫落在君倏眼里,却是另一番解读。 君倏脸色越来越冷,连呼吸都重了一些:“你居然不喜欢我?” 诸长泱无奈:“不是不喜欢……” 君倏逻辑强悍:“那为什么不跟我做这个?” 诸长泱试图冷静:“喜欢也有很多种……” “我知道了。”君倏脸色越发难看,“你不像我喜欢你那么喜欢我,是不是?” 诸长泱:??? 你们魔族是不是太会搞刑讯了? 这让他怎么回答? 良久,诸长泱艰难开口:“我只是觉得我们还不到做这个……” “我想做。”君倏冷冷地打断他,眼睛像是淬了血。 他以前没有仔细想过自己对诸长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很喜欢跟他在一起,总是本能地想要和他靠得近一些。 比如睡在一起。 他觉得诸长泱对他应该也是这样。 刚刚看到这本小册子里的图画,他第一反应是很吃惊,但是一想到对象是他和诸长泱,这种吃惊一下子变成了期待和兴奋。 君倏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和诸长泱还可以更亲近,更紧密。 然而诸长泱的回答却给了他兜头一盆冷水。 诸长泱对他的感情,居然和他的是不一样的! 这种认知让君倏既震惊,又恼怒,指尖轻轻地颤动,像是兴奋,又像是暴怒的前兆。 有一瞬间,诸长泱几乎以为他要来硬的,一颗心高高地提了起来。 但君倏只是直直地看着他,两人沉默地对峙。 终于,君倏压制下了血脉中的躁动,眼里的血色稍退,忿忿地甩了下袖子,径自转过身往床上一躺,拉好被子,“我生气了。” 诸长泱:“……” 诸长泱实在哭笑不得,想再说点什么,又觉得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还是先让君倏冷静一下好了。 他现在上面和下面恐怕都需要一点时间。 诸长泱缓缓吐出一口气,转出走出寝殿。 开发商跟石狮子似的,蹲在门边上,歪着脑袋好奇地看过来:“喵?” 我今晚到底睡哪里? 诸长泱把猫抱起来,顺势在台阶上坐下:“今晚我们都没地方睡咯。” 开发商震怒:“喵喵!” 他连你都赶出来了吗? 好大的胆子! 诸长泱苦笑一声,也没法跟一只猫解释,只用力搓了搓猫头,很快搓得开发商失去了思考能力,呆呆地瘫在他大腿上,没力气再骂君倏。 坐了一会,诸长泱才想起还有直播间,进入后台一看,果然直播间已经被封了。 诸长泱:“……” . 诸长泱的直播间被封了两天,这两天里,不但审核的私信爆了,微博热搜也爆了。 缥缈大陆直播间涉黄被禁 普江审核究竟有多敏感 君倏的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堂堂魔尊惨遭普江和谐 以上等等话题接连冲上热搜,不明真相的网友看得叹为观止,啧啧称奇。 【是我笑点太低吗?看到魔尊被和谐忍不住笑出声来!】 【普江的魔尊是真的好没排面,隔壁点点的男主日常开后宫,君倏只是轻微涉黄,就被审核制裁,谁看了不说一声惨。】 【本搞黄爱好者看到新话题立刻冲去看了录屏,结果就这???这特么也叫涉黄?黄呢?】 【我只关心封停后的发展,君倏和长泱有没有继续黄下去?!】 【我也好想知道,管三,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我劝审核不要不识抬举,赶紧把君倏和长泱的涉黄画面完完整整地放出来,让我们一起鉴定一下,不要冤枉了好人!】 在热搜话题的助推下,缥缈大陆直播间的这次封停不但没有影响人气,反而带来了更多热度。 其实网友们都很清楚,普江的黄根本不可能黄到哪里去,大家真正好奇的是那天封禁后,诸长泱和君倏到底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两日后,审核通过,直播间再次开放,大量网友一拥而入,由于流量太大,许多人还被卡了出去。 等好不容易挤进直播间,弹幕都怒了。 【说好的涉黄呢?怎么又搞事业??】 【诸长泱,这种时候就别谈生意了,赶紧把那天封停后的事情给我们复述一遍,画面不能播,口述也行啊!】 镜头中的画面已不在魔宫,而是在一处人烟颇密的村镇里。 那名工人联系上凡人境来的客商,转达了诸长泱的意思,本想让他们上魔宫商谈。 但或许是魔尊威名太盛,又或许对魔域还心存畏惧,那行客商始终不敢。 无法,最后两相权衡,把谈判地点定在了魔宫山脚下的村镇。 诸长泱原想跟君倏说一声,但自那晚以后,君倏再没有踏出过寝殿,还设下了结界,连他都不能进去。 看得出是真的非常生气了。 索性地点距离魔宫不远,诸长泱自觉问题不大,便带着开发商,在一行侍从的护送下,乘坐飞辇下了山。 魔宫辖内的村镇还算繁华,酒肆商铺林立,只是比起其他洲域的大城市,还是差了不少。 谈判的地点定在一处客店,掌柜特意停业一日,将地方腾给他们。 事情谈得很顺利,无论羽绒服还是方便面对于凡人来说都是极为实用的,那些客商走南闯北,最清楚这些东西的市场价值。 诸长泱给的价格不算便宜,但也还算公道,背后又有魔尊撑腰,客商没怎么压价就答应了下来。 随诸长泱一起来的一行人见状欣喜不已,他们早知这些东西会有销路,但毕竟只是普通物品。方便面就不说了,像茫鸦以往在其他洲域根本无人问津,现在只是稍微加工一下,身价居然就有了如此大的变化,最后达成的价格更是远远超出了预期。 若能长期如此交易,他们根本不需要与其他洲域开战,靠着贸易得来的钱银,就能买到那些稀罕的物资。 光是想了一下,所有人脸上便忍不住浮出笑意,几乎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诸长泱倒觉得还好,只是莫名有种奇异的感觉。 他抬头看向远处,这两日雪已经停了,但四处还是灰蒙蒙的,稍远的地方模糊一片,天幕似乎出现了裂痕,连庞大的山脉都看不太清了。 幻境真的在消融。 诸长泱心中一动,正在疑惑,就听对面的客商突然感慨:“可惜魔宫不让我等凡人进入,否则真想亲上魔宫见识一下……” 诸长泱一怔:“你说什么?” 不是这些客商不敢上魔宫去的吗? 意识到不对劲,诸长泱心中“咯噔”一条,霍然起身,“立刻回去。” 话音刚落,客店外一阵骚动,一股强悍力量荡开,数十个魔修蓦地现身,冲了过来。 开发商发出一声虎啸,身形涨大,与那些魔修缠斗在一起。 诸长泱脸色微变,立刻提气护身,手指探进口袋,掏了几把烂剑出来。 却听一声熟悉的娇笑,东摇艳现身眼前:“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一看是她,诸长泱叹了一声,从善如流:“行。” 东摇艳作为现役魔君,修为之强能与胡道归匹敌。 诸长泱和侍从全部加起来恐怕都不够她捏一下的,与其作不必要的挣扎,不如留点力气想想后续怎么脱身。 东摇艳有些意外,冷笑道:“你倒是识相。” 开发商见状,当即咆哮一声,敏捷地蹿出人群,奔向远处,那群魔修立时追了上去。 东摇艳却不在乎,只伸手扣住诸长泱手腕,将一道修为注入,“那就乖乖跟我走吧。” 诸长泱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意识。 . 诸长泱手腕一痛,蓦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阴冷的山洞里,身下是坚硬的岩石,耳边有“滴滴答答”的水声。 山洞本来很黑,但上方悬着一颗璀璨的夜明珠,将周围照得一片亮堂。 这瓦数堪比他的灯泡了。 这么亮的夜明珠并不多见,诸长泱一下子就认出,这正是前些日子在魔宫的庆功宴上,那名使将呈给君倏的珠子。 那么他现在的处境就不难猜测了。 果然,旁边接着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怎么样,清醒了没?” 诸长泱转头看去,发现旁边站着一行魔修,为首几人正是当日在宴席上见过的那几名不遗余力地鼓动君倏向正道开战的使将。 除了东摇艳,还有那名不断挑事的络腮胡。 开口的正是络腮胡。 诸长泱心中有数,并不是很意外,还冲他“哈哈”一笑:“好久不见哦。” “你还敢说!”络腮胡脸色一黑,“若非你谗言迷惑尊上,我们岂会天天去抓那劳什子鸟,当真是可笑至极……” 他越说越气,手掌一张,便要拍下去,“我今日便铲除你这个祸端!” “别冲动。”东摇艳赶紧拦住,道,“尊上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他要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 络腮胡停滞了一下,终是悻悻地收回了手掌,恨声道,“尊上天生魔种,怎奈耽于儿女情长。” 诸长泱:“……” 东摇艳不若络腮胡那么激动,看向诸长泱,冷笑道:“臭小子,你倒有几分本事,不但哄得魔尊神魂颠倒,连千万大军都有半数人受你蛊惑,所以我万万不能再让你拖下去了。” 本来君倏退兵,东摇艳虽然生气,却不如何着急。 正魔大战不是一个人想或不想就能决定的,魔域千里,千万大军的意志何等强大,除非君倏能够强悍到与所有魔族相抗衡。 否则这一战只是早晚的事。 但诸长泱改变了这一切,不过短短数日,大军中竟有不少人认同了他的做法。 这是一个非常不妙的征兆,若持续下去,只怕这正魔大战当真要打不起来了。 因而东摇艳再按捺不住,连同几名主张开战的使将,布下陷阱,将诸长泱掳了过来。 不过他们不敢真的伤诸长泱,只是想以此相挟,迫使君倏开战。 诸长泱听明来意,叹了一声:“和平发展不好吗?” “笑话,九域一统之前,岂有和平一说。”东摇艳声音沉沉,眼中爆出精光,“我魔族本该为九域尊族,岂能甘于一隅。” 诸长泱感觉她整个人状态不太对,隐隐有种癫狂的感觉,俨然将统一九域视作毕生追求。 这种情况,恐怕是被东摇魔君的意志所裹挟了。 若是如此,自己还是少说点为妙,便不再言语。 东摇艳见他无话可说,果然冷静了一点,道:“你只要乖乖配合,我保证不伤你。” “此人诡计多端,切不可大意。”络腮胡犹不放心,“不如用锁魂钉……” 诸长泱:! 不是吧,这么毒的吗? “对他用锁魂钉,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东摇艳还没完全失智,轻嗤一声,“不必担心,此人修为低微,我下道禁制即可。” 东摇艳所设禁制,自是非大能而不得破,络腮胡这才作罢。 一行人便要离开,东摇艳复又想起了什么,拿出一个芥子袋,“哗啦啦”往诸长泱面前倒了一大堆破铜烂铁,一脸讥讽,“听说你喜欢破烂,那就在这里慢慢玩吧。” 诸长泱:“……” 难怪艳姐这么生气,君倏居然真让她去捡了这么多的破烂。 第106章 炼玉 诸长泱看着眼前大堆的铜铁等金属,情不自禁流下了感动的热泪。 艳姐还是够意思的。 其实他看得出来东摇艳本人并无意伤他,包括这道禁制,看似禁锢他,但何尝不是帮他免受锁魂钉的残害。 东摇艳的癫狂,想来更多还是东摇魔君意志的驱策,毕竟是来自先祖血脉的压制。 不知她本人是怎么打算的。 东摇艳、络腮胡一行人便即离开山洞,另外留下几个魔修在洞口处看守。 几人初时还算认真,每隔一会就要往里看一下,防着诸长泱搞小动作。 而诸长泱的所作所为果真让他们大开眼界。 只见诸长泱满面兴奋地席地坐下,掏出一根绕着铜线的大铁钉,然后就地……捡起了破烂? 守卫:? 他们本以为东摇艳扔下这堆破铜烂铁是被魔尊气到,故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此嘲讽诸长泱。 结果这人居然是真的喜欢破烂?? 守卫来回看了整整三趟,确定诸长泱是认真地在捡破烂,甚至还颇为讲究地给破烂做了粗略的分类。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副无他,唯手熟尔的姿态,绝对不是第一干这活。 守卫扪心自问,他们是不是太看得起这人了? 如此又看了几次,几人终于对诸长泱完全失去兴趣。 想来捡破烂也捡不出什么花来,而且还有魔君的禁制在那,便懒得再仔细盯着。 诸长泱不知守卫的心态变化,他正专心地搞废弃金属回收。 跟在孤蓬秘境里一样,大部分金属用电磁铁吸起来,其余一些不能被磁铁吸引的材料如青铜、玉、重石一类,则人工捡起。 可惜没有锈剑帮忙,自己操作效率总归低了一些。 诸长泱一边手动操作电磁铁一边日常想念他的多功能好朋友锈剑。 自秘境开启,锈剑就失去了下落。 君倏虽然没有明说,但曾隐晦透露,待他闭关结束,就能找到锈剑。 其实诸长泱心中已有所猜测,锈剑的来头恐怕很不简单,就不知现在身在何方,若能找点找回来就好了…… 正自唏嘘,忽听“哐啷”一声,一口布着锈迹的长剑从刚刚吸起来的一坨铁剑中滑落出来,掉到地上。 诸长泱也没在意,想来又是特殊的材质,便要伸手捡起,结果低头一看,手上就是一顿。 等等,锈剑,你怎么在这? 掉落在地的长剑看起来平平无奇,剑身的材质与精铁十分相似,剑柄简单古朴,剑身上布着一块块的灰褐色斑迹,怎么看都像是一把生锈的铁剑,然而却不受电磁铁吸引。 最关键的是,这把剑他可太熟悉了,化成灰他都认得。 诸长泱:“……” 万万没想到,他的好朋友锈剑就这样突然上线,这回归方式略显随意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当初孤蓬的剑意也是如此混迹在一堆破烂里。 诸长泱都有点怀疑,锈剑该不会是当初在孤蓬秘境里受到了藏剑之地的启发,于是也给自己整了这么一个藏剑方式吧。 直播间: 【好家伙,突然找回君倏的剑,不过这剧情是不是有点熟悉?】 【笑死,再次靠着犁地式铲破烂铲到重要道具。】 【那还是有点不一样,上回好歹是自己铲,这次是逼着魔君出去铲,谁看了不说一句艳姐惨。】 【自从长泱到了缥缈大陆,这里的boss就开始水深火热……】 诸长泱心中狂喜,余光扫了一下洞口的方向,见那几个守卫十分松懈,根本没有注意里面,这才小心提了口气,冲锈剑掐了个诀。 要不说艳姐对他还是留了一线,都没封住他的修为。 然而一道诀下去,锈剑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更无一丝灵力波动。 诸长泱有些奇怪,拿起锈剑细细一看,发现锈剑身上的锈迹比先前更深了一些,剑身黯淡,夜明珠的冷光照在剑身上,却像是被吞噬了一般,一点没有反光。 诸长泱心中一沉,这种情况他在以前买的修真教材上看过介绍,很可能是法器消耗了太多法力,陷入了沉睡状态,甚至就此竭涸而毁。 难怪君倏一直找不到它。 这么看来,锈剑出现在烂剑堆里,大概也不是学孤蓬藏木于林,就是单纯进幻境的时候法力耗尽,就地掉到了苦渡河的某一处,跟那些残兵断戟混到了一起而已。 ……好没面子的一把剑。 诸长泱无言的同时,不禁为君倏感到担心,这把剑对君倏来说很重要,若就此沉睡,对君倏不知会有什么影响。 一想到君倏,他心底又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烦闷。 不知道君倏气消了没,能不能找到他?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诸长泱蓦地清醒过来,不行,都穿越这么久了,不能每次遇到事还指望着君倏。 现代华夏人,主观能动性还是要有的。 他压下愁绪,摸了摸锈剑身上的灰褐色斑块,心中微微一动。 此前他开玩笑地和君倏提议,等找到锈剑就给它做做除锈,虽然这些东西很可能并不是锈。 但反正现在也没更好的办法,试一试倒也无妨。 诸长泱记得刚醒的时候有听到滴水声,便四处看了看,果然在东首处找到了水滴声的源头。 原来岩壁上有一个小小的裂缝,水流从此淌出,在底下形成一个约一米见宽的小水潭。 山洞里的温度相对恒定,夏天阴凉,冬天则暖和,因而水潭没有结冰,岩壁上方的水珠滴下,便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诸长泱看了一下水潭的宽度和深度,稍微大了一点,不过还可以接受,便开始操作。 首先是准备碳酸氢钠,即小苏打,这个制作简单,用糖、盐和面粉就能制作。 他车间就有现成的,需要的量也不用很多,便从口袋中掏了一袋出来,倒进水潭里溶解,做好电解质溶液。 然后燃起灵火,直接用艳姐留给他的财富炼了块钢铁插进水里作为正极。 电源用灵力电池充当,负极连到锈剑上没有锈斑的部分,正极连到那块钢铁上,一个简单的电解除锈装置就做好了。 诸长泱把灵力电池藏在一块岩石后面,打开电源,开始电解除锈。 水潭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他又拿出电喇叭,录了一段翻破烂的声音,藏在艳姐的馈赠后面。 水声被喇叭播放的金属碰撞声所掩盖,洞口的守卫听着以为他还在做垃圾分类,都懒得多看一眼。 电解除锈需要一些时间,诸长泱接着用神识打开车间,准备找找有没有能用于脱身的工具。 进入后台,才发现直播间重新开放了,便打开弹幕看了一下: 【艳姐送了这么多材料,还是在山洞里,长泱不搞个机甲不合适吧?】 【机甲有点夸张了,盲猜tnt炸山洞。】 【我觉得加农炮也不错。】 诸长泱:“……” 好狂野的思路,他们当这科幻频道呢。 不过网友们也真太看得起他了,他要能搞机甲,当初就直入国家队,而不是到普江做主播了。 炸药枪炮这些倒是勉强能搞一搞,但是对付普通修士还行,对付东摇艳这种级别的boss就别想了。 这些大能修为分山,当初艳姐打胡道归,直接把崖冢上的黑山都干碎了,一般枪炮真打不过他们。 想来想去,还是高压电简单且好使。 唯一的问题在于,发电机留在魔宫里给车间电灯供电了,而且发电机太显眼,艳姐当初是看过他电御虚派那帮人的,估计没那么傻。 诸长泱一边思索一边翻库存,最后目光落在一颗小小的白玉上。 昆山片玉。 昆山片玉灵力极为丰沛,堪比一个小小的灵脉,早在他刚拿到这块玉石时,就曾试图将其炼成灵力电池。 只是当时修为太低,不足以炼化这样的宝物,后来有了石油和发电机,对灵力电池的需求减少,就忘了此事。 现在倒是可以试一试。 诸长泱心念一转,便将昆山片玉取出,燃起灵火,开始炼制昆山片玉。 直播间: 【咦,怎么把昆山片玉拿出来了,这是要炼什么?】 【按照长泱以前的炼器经验,应该只能炼电池,但是这太冒险了吧?】 昆山片玉不愧是顶级宝物,诸长泱炼灵力电池已经算很熟练了,炼起昆山片玉还是十分吃力。 额头上渗出密密的细汗,所有修为汇聚于掌心处,升腾的金色火焰中,玉石的表质慢慢发生改变。 灵火则与其中蕴含的惊人灵力互相反应。 这还远不足够,玉石本身不能导电,所以在这个过程中,还要加入一些能够作为电解质的灵力材料,并让昆山片玉的灵力能够通过这种特殊的电解质传输,进而转换成电能。 最后还要再以其他金属灵石炼上正负极。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诸长泱感觉识海渐渐变得空虚,体内的气息大弱。 灵火也越来越小,几乎要熄灭一般。 直播间: 【啊啊啊,不好,好像要失败了!】 【还是太着急了,昆山片玉毕竟是顶级法宝,长泱的修为还是差了一点啊!】 【天哪,我心痛死了,炼失败的话昆山片玉是不是就无了?】 【无了不至于,但肯定会有些损伤,说不定还会反噬长泱。】 诸长泱此前就粗略估算过炼制昆山片玉需要耗费的修为,本以为现在的境界应该刚好够用。 不料顶级材料还是太强悍,容错率又低,终究是差了一点点。 眼看识海中的最后一点气息就要用尽,诸长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上一次把识海耗竭还是炼制灵力电饭锅的时候,但当时在长春楼,又有君倏在旁边,不用担心危险。 现在的处境却不容许他冒这个险。 这次可没人给他渡气了……不对,他还有直播间! 诸长泱精神一振,赶紧进入直播后台。 可惜刚好停播两天,这两日积攒的怕是不多,诸长泱一边在心里祖安管三,一边点开控制面板查看数据,然后:???!! 什么情况? 为什么停播两天后的数据比平时还多? 诸长泱先是愣了一下,但略一思索,便很快明白了缘由。 网友们大概以为,他的直播间有什么刺激东西出现吧。 他们对普江终究还是心存幻想啊。 永远年轻,永远期待在直播间脱裤子。 诸长泱唏嘘了一下,赶紧将人气值都兑换出来。 澎湃的气息注入识海。 若在平常,提取人气值以后他都要花大半天的时间进行气息梳理和精进。 现在识海空虚,这些气息犹如及时雨补充进来,根本不需要吐纳就被尽数吸收,接着奔向四肢。 摇摇欲坠的灵火腾空而起,再次爆出耀眼的金色火光。 直播间: 【什么情况???怎么又行了?】 【普江是不是偷偷给他开挂了?这都能续??】 第107章 除锈 在网友们的鼎力支持下,诸长泱识海续了一波,总算在气息枯竭前将昆山片玉简单炼制完成。 最后再用灵石辅料炼上正负极,缥缈大陆最强电池就诞生了。 诸长泱接着从口袋中掏出变压器,变压器体积着实不小,幸好旁边的岩壁有个小小的拐角,堪堪能挡住。 正在接线,忽然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声警惕的怒斥:“你在干什么?” 原来有一个耳力敏锐的魔修听了半天录音后终于察觉不对,发现那翻动破烂的声音似乎在不断重复,于是进来查看。 不过变压器藏在角落处,他们一时没有发现,而是先被电喇叭和水潭里“咕噜咕噜”的动静所吸引。 诸长泱将小小的灵玉电池攥在掌心中,瞥了一眼水潭,老实回答:“这把剑生锈了,我在给它除锈。” “当我们是岁小孩吗?”一名魔修冷斥,手上一挥,一道魔气卷着连接锈剑的导线和钢板提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你在玩什么把戏。” 清水顺着剑身滴落,夜明珠的光照下,可见黯淡的铁剑上斑斑锈迹。 既不像法宝,也没有什么精奇的机关。 几名魔修:“……” 因为太普通,以致他们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丝丝怀疑。 诸长泱看了一眼剑身,似假还真地叹了一声:“可惜了,没把锈除掉。” 看样子,那些灰褐色斑块确实不是铁锈。 几名魔修额头微微抽了一下,这人到底是有多爱破烂,回收分类不够,还当场除起了锈?! 一名独眼的魔修骂了一声,五指一收,强悍的魔气瞬间将那块钢板压碎,连着锈剑的导线也晃荡一圈,凭空断掉。 锈剑却没有任何反应,在导线断掉后,便“咚”的一声再次掉进水潭中。 独眼魔修眉头一皱,“那把剑有问题。” 他的修为可不低,那剑若真是铁质,应当与钢板一样变形碎裂,怎会丝毫不受影响。 便要上前查探。 恰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山洞剧烈地摇晃起来,如遭地裂。 几人对视一眼,俱是惊惧,“不好。” 独眼魔修立刻转身朝着诸长泱出手:“先用锁魂钉将他钉住。” 又来! 诸长泱倒吸一口冷气,暗暗掐诀,准备随时将高压电线缠过去。 不过他还没靠近,旁边另一个魔修突然发难,强悍魔气犹如细针,密密地刺入那独眼魔修的背部。 独眼魔修万想不到同僚会对自己出手,根本没有防备,当即一口黑血喷了出来,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你——” 其余魔修见状,俱是大惊,立时掐诀袭向那魔修,“你竟敢背叛君上!” “诸少君让我们免受饥寒,我不会让你们伤他的。”那魔修早有准备,提气与那几人周旋,同时向诸长泱喊话,“少君,你快走,我弟弟会接应你的,就是你在庆功宴上亲自做了羽绒服送他的,你还记得他吧?” 原来这人竟是庆功宴上那穿单衣的初阶魔修的兄弟。 诸长泱恍然之余也哭笑不得,他倒是想走,问题还有艳姐的禁制呢。 当即容色一凛:“好兄弟,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少君仁义。”那魔修十分感动,奈何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与其他几人抗衡,转眼间已被擒住。 其余魔修可不是良善之辈,当即幻出一根长长的黑色钉子,“既然如此,那就由你来试试这锁魂钉的滋味。” 眼看长钉就要没入他的额心识海,诸长泱手上一动,细细的高压导线向前飞去。 这番动静自然逃不过那几个魔修的眼睛,几人不屑冷笑:“雕虫小技。” 便要将导线扭断,这时山洞再次震动,比前一次更加剧烈,一股恐怖的力量随即压至。 几名魔修几乎连站都站不住,施法跟着被打断。 诸长泱手忙脚乱地抱住旁边岩壁上一块凸出的石头,好险没有扑街。 只听“轰隆隆”接连不断的巨响,东摇艳所设的禁制竟被击碎,随着山崩一起塌落。 然而诸长泱还来不及欣喜,东摇艳和络腮胡便即现身洞中。 那几名守卫的魔修忙上前参拜:“君上……” 话音未落,大地再次震颤,一道声音沉沉响起,仿佛来自亘古,“把他交出来。” 诸长泱精神一振。 “尊、尊上?!”几名魔修大惊失色,“尊上已经找来了?” 此处十分隐瞒,魔尊就算能找到,按理也不可能这么快。 “可恶,简直可恶。”络腮胡双目赤红,“我麾下竟有如此多叛徒!” 东摇艳脸色亦十分难看,红瞳射向诸长泱,凶光暴涨:“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不错。”络腮胡同样想到这一点,手掌往前一张。 一股浑厚的修为席卷而来,诸长泱哪里是对手,当即不受控制地被拖到对方身前。 络腮胡一掌按在诸长泱脖子上,冷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在尊上心中究竟有多少份量。” 诸长泱眼前一花,定睛再看时,已经站在山洞外面。 正是魔域的缩地成寸之术。 山洞位于一处崖壁上,脚下就是峭直的石崖,石崖下是一片平坦的山谷,更远处一片苍茫,黑山覆着白雪,恍若白纸泼墨。 诸长泱心中微微一震,但见宽阔的山谷中,赫然驻满了黑压压的魔域大军。 直播间弹幕瞬间爆发: 【是我眼睛有问题吗?为什么感觉这个画面怪怪的?】 【你没事,是魔域画风不对。】 【艹,我说哪里不对劲呢,后面那些魔军都穿着羽绒服啊!】 【在修真界看到这种装备就很生草,但又不能说不合理……】 魔域大军有一半仍与往常一样,一身铠甲,迎风而立。 而修为较低的那部分则装备上了保暖的羽绒服,两部分人马一前一后,形成强烈的画风对比。 君倏玄衣大氅,凛然立于大军的最前方,旁边站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黑色猛虎。 澹台不弃也跟在旁边,伸长脖子满脸焦急地看向崖壁上方。 见东摇艳和络腮胡带着诸长泱现身,澹台不弃立刻放声大喊:“艳艳,你快放了诸兄。” 东摇艳置若罔闻,径自看向君倏:“尊上,你还是来了。” 君倏根本不搭理她,直直看向诸长泱:“你没事吧?” “还行。”诸长泱镇定道,“目前没吃到什么苦。” 君倏神色稍弛,这才看向东摇艳,“放了他,我饶你不死。” 东摇艳仿佛没听到一般,赤着眼睛说,“你当真要为了这个人,背叛整个魔域,放弃我们万年的大业吗? 音调低哑,隐隐有几分像是男子的声线。 澹台不弃倏然一惊,再看东摇艳面容,双目阴鸷,青筋爆起。 却哪有昔日那千娇的样子,分明是一个凶狠残暴的男相。 看样子,她恐怕已完全被东摇魔君的意志所裹挟。 “那是你的大业,不是魔域的大业。”君倏语气淡淡,却十足讥讽,“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东摇艳:“……!” 差点又要喷血,她犹是不甘心,双目扫向山谷中的大军,声音沉沉传出,“你们呢?你们难道不想踏过苦渡河,一统九域,成就我魔族霸业,成为万族之尊吗?” 大军岿然不动。 东摇艳不甘心,掌上一扬,点中一名魔修,“你说,你要追随他永远固守魔域,还是随我征战?” 那魔修被点出阵来,不敢不答,只好小声应道:“四处征战,不外是为了得到钱银衣食,这些托诸少君的福,我们现在都有了……” 他没正面回答,但言下之意已经明确。 周围的魔军闻言,亦是小幅度地点头附和。 魔族固然比其他种族更加凶狠嗜杀,但并非全然不畏死的无脑之徒。 说到底,一切还是为了资源,而他们曾经想要掠夺的种种,现在都有了更简单的获取方式,又何必非要与其他洲域斗个你死我活。 一统九域听起来确实很有吸引力,但最后真正能登上权力顶峰的,其实只有魔君和众位使将。 作为千万大军中微不足道的一员,能否活到那个时候都是问题。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单是在凡人境如此,在修真界、魔域都是如此。 若是魔尊令下,他们自当追随。 可魔尊无意于此,却要让他们背叛魔尊,放弃唾手可得的好局面,而追随东摇魔君去求那幻梦一般的九域霸业。 除却少数纯以杀戮为乐,悍不畏死的魔族,其余人等却是万万不愿的。 他们家中尚有妻儿老幼,作为大军家属,这些时日优先进了魔宫工厂,看到了魔域更多的可能。 不用以命交换,同样可以享受到很好的生活。 羽绒服、方便面,还有见所未见的电灯、留声机,都是堪比法器的神奇物品。 诸少君却说,这些他们也可以制造出来,以后也都有机会享用。 “你们!”东摇艳几乎把牙咬碎,便要扭断那魔修的脖子,但手刚抬起来,立刻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所制。 君倏淡淡说道:“你看到了,这是群众的选择。” 直播间: 【君倏这发言从哪学的??好有亲切感,让我情不自禁产生了共鸣!】 【这还用问,肯定是长泱啊!应该是在琅珠城围城的时候学的。】 【啊,黑色的魔尊越看越红!】 浩瀚修为犹如来自远古时代那毁天灭地的洪流,重重压向东摇艳。 东摇艳作为洄教魔君,修为已达合体巅峰,正道那些大派的掌门许多都难以与她匹敌,此时却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力。 怎么可能? 恐怖的力量压制甚至让东摇魔君的意志变得虚弱,东摇艳的神智逐渐清醒。 她余光扫向山谷中的大军,全部举戟向前,巍巍而视,都是为了救诸长泱而来。 他们不愿追随东摇魔君远征杀戮,却愿意为诸长泱而战。 因为这么多年,他们征战不休,一批又一批的族人赴死,却仍然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而诸长泱只来了短短时日,就让魔域看到了全然不同的希望。 东摇艳惨淡一笑。 其实东摇魔君早就输了,君倏能这么快找到这里,并非他能通神,而是东摇手下的人通风报信。 东摇魔君、络腮胡和那几位一心主战的使将麾下,却有一半的魔修早已倒向了诸长泱。 正是如此,东摇魔君才如此急切。 数千年前,苦渡河上功败垂成的不甘再次爆发,来自血脉的强大意志让东摇艳都无法控制,只能受其驱策,将诸长泱掳来,试图作最后一搏。 然而终究只是徒劳。 东摇魔君一心只有霸业,作为后人的东摇艳却看过正魔大战失败后的东方魔域。 万万魔尸填满崖冢,至今都难以完全恢复生息。 她固然厌恶正道,可魔域付出的代价实在太惨痛。 若有得选,她宁愿当年那一战不曾发生。 东摇魔君的意志渐渐淡去,东摇艳的意志再次占据了上风,她看向络腮胡:“放了他。” “不!!”络腮胡看着苍莽大军,却无论如何不肯就此作罢,甚至越发癫狂,“我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黑色的锁魂钉幻出,就要刺入诸长泱的识海,却被更强大的力量所阻。 络腮胡感到浑身气血汹涌,眼珠子凸出眼眶,骨肉几乎要被压碎,却依然咬牙冷笑,“尊上,你杀不了我,我知道你现在很虚弱。” 他们敢对魔尊的人动手,自然不是毫无准备。 这些日子他们在宫中安插了眼线,知道君倏修为出了问题,一直在闭关,这两日正是他最虚弱之时。 君倏在寝殿外设下结界,连诸长泱都不得进入,并非生诸长泱的气,而是到了突破的紧要关头。 只是没想到,为了诸长泱,他居然在这最紧要的时候强行出关。 络腮胡紧紧扣着诸长泱的命门,将自己的一息与诸长泱相连,阴阴笑道,“我要杀了他,只要他死了,你们就不会再受他蛊惑!” 如此一来,君倏固然可以杀他,但绝无法同时救下诸长泱。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超出他的意料。 “放开他。”君倏沉沉地看过来。 只听“隆隆隆”的巨响,大地颤动。 东摇艳心头一震,看向远处,就见群山竟如巨浪退潮般,一层层地坍塌碎裂。 天幕撕裂。 这已经不是幻境所能赋予的力量。 直至此刻,她才恍然惊觉,或许从一开始,君倏的力量就不是来自于幻境。 他到底是谁? “快放开他!”东摇艳喝道,却不敢轻易出手。 络腮胡惊骇不已,惶急中猛退了一步,以缩地成寸之术再次回到山洞中。 洞口塌了大半,夜明珠不知滚落何方,洞中昏暗一片。 或许是担心将山洞彻底震塌,把诸长泱一起埋住,君倏的力量稍减。 络腮胡神识恢复一些,才发现锁魂钉已然碎去,立时又凝起一蓬魔气,“我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这时旁边陡然蹿出一道影子,一道魔气猛地往他身上撞去。 “诸少君,快走——” 正是前面那个想要解救诸长泱的守卫魔修。 守卫出手得突然,络腮胡本就被君倏所压制,一时不察竟被那魔气打中,手上便是一松。 诸长泱往前扑倒,趁机往旁边滚去,手上刚好摸到一根电线,忙急急地掏出刚炼好的昆山牌灵力电池,用尽毕生修为疯狂接线。 络腮胡暴怒不已,手掌一收,便扭断了那守卫的脖子。 守卫发出一声惨叫,诸长泱心头一紧,“兄弟!” 悲痛中终于接好线路,然而不及按下开关,就再次被络腮胡吸了过去。 “魔种杀不了我,他太虚弱了。”络腮胡冷笑,忽然注意到什么,一把掰开诸长泱的手掌,抢过那颗小小的玉石电池,“这是什么?” 这颗灵力电池与诸长泱以往做的工业品大不相同,这是修真界最顶级的法宝所炼,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其不凡。 诸长泱老实道:“这是昆山聚能环。” “聚能环?”络腮胡没有听过名字,但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惊人力量,心头大喜,“有这个东西,我说不定能与那魔种一搏!” 可惜他一时分辨不出这聚能环的具体使用方法,只见聚能环一端连着几根含有灵力的细线,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络腮胡直觉这凸起应该就是这聚能环的使用关键,但见这凸起平平无奇,比起聚能环本身灵力十分微弱,试一下应当问题不大。 便伸出手,就要往下按。 诸长泱一口冷气提到喉咙,大哥这还抓着他,这一手下去,能直接把他送走。 关键时候,余光瞥到旁边堆起的烂铁堆,脑中再次闪过在丝香故城中对付苏缇的那招剑诀,当即提气掐诀。 满地残刀烂剑腾空而起,砸向络腮胡。 络腮胡哪见过这种剑山剑海的垃圾剑术,他修为倒高,奈何山洞太小,没什么空间给他发挥。 急忙中不得不松开诸长泱,腾出一只手来试图抵御。 然而孤蓬的剑术何其强悍,这一招又是诸长泱用得最好的一招,漫天剑雨倾盆落下,生生将络腮胡连在诸长泱身上的一息斩断。 诸长泱趁机蹿开,飞快地往山洞的深处狂奔而去。 络腮胡大怒,厉喝一声要震开烂铁堆,却听“哒”的一声轻响,一把剑柄在掉落过程中刚好砸到了昆山聚能环连着的开关上。 山洞的地下有诸长泱早铺好的高压线,络腮胡还没反应过来,浑身便如遭雷击,几乎动弹不得。 他也是当真了得,千钧一发间便作出判断,以极强悍的修为将聚能环丢开,同时纵身一跃,竟脱离高压线腾空而起,如蝙蝠般倒挂在洞顶的岩石上。 但聚能环已经打开,山洞中的高压线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时不时还有火光爆出。 几根电线和数把残剑在打斗中被扫进了那个小小的水潭里,昆山片玉澎湃的灵力就通过变压器和高压线,化作上万伏的灵电,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输入其中。 加了小苏打的潭水形成电解液,和掉落其中的钢铁互相反应,水潭顷刻间如被煮沸。 络腮胡悬在洞顶,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法器,那些细细的线分明不像别的法宝有瞬间撼天动地的威能,然而就是那一点点看起来并不如何可怕的火花,刚刚却让他产生一种随时要灰飞烟灭的感觉。 这样的宝物,如果用来对付那魔种,定然有奇效。 络腮胡越想越是兴奋,双眼如鹰般锐利地看向山洞深处的身影。 他现在知道君倏何以如此重视此人了,不以强大修为,就能以弱胜强。 他必须要再次抓住此人,将他留为己用。 络腮胡便要闪身过去,但不及缩地成寸,水潭中蓦地爆出一声巨响,惊人的银光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整个山洞,灿得他双目有片刻的失明。 熠熠寒光中,一把长剑自蒸干了的水潭中飞出,剑身明净,如冰如雪,澎湃的灵力激荡开来。 络腮胡惊呼出声:“辟水剑!” 诸长泱同样大吃一惊—— 锈剑,别以为换了个马甲我就认不出你了! 第108章 辟水剑 直播间: 【嚯,这是传说中的辟水剑?!!】 【修真界定律:光芒越大,级别越强。从这个剑的瓦数判断,应该是顶级法宝没错!】 【少来,这明明是君倏的剑,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你们看剑柄的款式!】 【有没有一种可能,君倏的剑就是辟水剑……】 【卧槽!!这是君哥那把破剑?!】 长剑皎皎,威势通天,分山劈海。 正是修真界遍寻数千年而不可得的上古神兵辟水剑。 诸长泱却从那熟悉的剑柄一眼认出这正是他的好朋友锈剑。 一刹那间,这些时日的所有猜测都得到了佐证。 君倏于不尘地苏醒,一路寻至东方魔域,开启幻境,成为魔尊……所有的种种并非巧合。 辟水剑自远古便只隶属一人,连东摇魔君都不能支配。 当下却没有时间给他细想,络腮胡见辟水剑现世,登时大喜,狂笑着就要去取剑:“辟水剑在我手上,天生魔种便由我取而代之……” 话音未落,双目蓦地睁大。 辟水剑剑身横起,以万钧之势向他飞去。 络腮胡修为高深,肉身甚至能抗住高压电瞬间的一击。 在辟水剑的神威面前,却犹如软泥一般。 顷刻间,长剑破胸而过。 “不——”络腮胡身体破碎,化作一蓬黑色的飞烟。 辟水剑继续向前,劈开挡在洞口的沙土岩石,雪光透入,一道颀长的人影背着外面的天光,挺立于洞门处。 辟水剑便悬停于他的肩上,剑光映出那人的如画眉目。 君倏没有看辟水剑,只匆匆闪身进入洞中,眨眼出现在诸长泱身侧,一把将诸长泱拉入怀中。 诸长泱松了口气,正要说话。 君倏气冲冲地先开了口:“就算我生你的气,你也不能乱走!” 诸长泱:“……” 诸长泱扶了下额,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君倏逻辑太霸道,他一时竟无从说起。 这时大地传来更剧烈的震颤,山洞的岩壁滚滚塌下,尘烟四起。 诸长泱站立不稳,整个人往前扑倒,被君倏更紧地抱住。 诸长泱:“山要塌了,快跑。” 君倏却没有动,手腕一扬,辟水剑便飞入他的掌中,“不是山塌,是幻境要塌了。” 诸长泱“啊”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我的发电机!” “放心,我带来了。”君倏镇定道,“还有魔宫里的电线电灯,我出来前都一并收拾好了。” 诸长泱心头一定:“那就好。” 不错,君倏越来越靠得住了。 直播间: 【???魔尊出兵前不是应该横刀立马下军令状吗?为什么是在家里收拾发电机?】 【那是友商频道的魔尊,我们普江的魔尊专注谈恋爱ok!】 【那也不对,真恋爱脑就该直接来救长泱了,怎么还有心情收拾行李?】 【没毛病啊,那些物资可不就是长泱的命!】 魔尊光收拾魔宫的家当还不够,说完还扫了一眼山洞。 满地破铜烂铁、高压线、变压器,全是修真界眼中微不足道的废品。 君倏一掐指诀,这些废品就全部聚起,熟练得让人心疼。 诸长泱有些迟疑:“这些东西不是幻境的虚影吗……” 君倏:“有一些是真的。” 就像孤蓬陨后,那些在他生前被他打败的残剑全部聚集到他的秘境中,形成残剑之地。 这个幻境重现的是当年那场正魔大战,此间亦真亦假。 人、事都是云烟,而那些残刀断剑,却都是那场大战中遗留下来的,真实的存在。 君倏让东摇艳去搞资源回收,并非全然无的放矢。 诸长泱狂喜,立刻敞开口袋,将这些宝贵的物资一一收入囊中。 最后回到手中的是变压器和昆山聚能环。 不过刚才电压太大,给锈剑除锈完成的瞬间,变压器直接炸了。 诸长泱看着焦黑一片的变压器,又看了看莹莹如冰雪的长剑,感慨道:“你这把剑除锈真不容易,废了我一个变压器。” 君倏默了一下,徐徐看了一眼那些乱七八糟的装置,算是知道辟水剑是怎么恢复的了。 辟水剑上的灰斑并非铁锈,也就无所谓电解除锈。 那些痕迹,原是雷劫中留下的天地劫灰。 若只是普通的高压电很难除去劫灰,但昆山片玉蕴含着澎湃的灵力,在变压器的转换下,灵力与高压电结合在一起,就成了接近雷劫的存在。 换句话说,辟水剑刚刚渡了一场小小的雷劫。 不同的是,这一次,辟水剑成功扛过了一波雷劫……因为中途变压器烧坏,雷劫终止。 劫灰被荡去,辟水剑终于苏醒。 君倏:“……” 说实话,这个复苏方式他是没想到的。 只能说大道至简吧。 山洞外。 澹台不弃看着撕裂的天穹和大地,赶紧抱住身旁“嗷嗷”转圈的大老虎,不忘冲着崖上大喊:“艳艳小心,幻境要塌了——” 东摇艳却一动不动,满脸惊骇。 她境界既高,又有东摇魔君传承的部分记忆,比澹台不弃更接近这个幻境的真相—— 幻境根本不是单纯的塌陷,而是被人吸收了。 这个幻境何其恢弘,无论是构建幻境的力量,还是吸收幻境的力量,都绝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即使是她也不能。 . 岩壁破碎,尘烟滚滚。 君倏举起长剑,荡开冷光,将幻境的碎片一一挡住。 诸长泱抬头凝望,道:“这个幻境塌起来有点久啊。” 当初孤蓬秘境坍塌明明很快。 君倏神色自若,冷静道:“每个幻境情况不同,具体幻境,具体分析。” 诸长泱:“……” 君哥到底偷偷学了多少话? 天地陷落,庞大的力量犹如浩瀚大江,汇入天生魔种的识海。 君倏仰头,双目红如血海。 那些纷乱的声音、万年间的记忆片段同时苏醒。 . 万年前,天生魔种于毁天灭地的洪流中遭遇天劫,最终不敌,几乎灰飞烟灭。 幸而在最后一刻,他被劈散的大部分修为被再次聚起,封印到了辟水剑里。 魔种就此沉睡,缥缈大陆新纪元开启。不久,溯洄之域分裂为东西两域。 数千年后,东摇通过种种线索,在不尘地寻到了魔种所留的辟水剑,从此所向披靡,成为威名赫赫的东摇魔君。 直到正魔大战,两道大能尽出,所产生的威能堪比天劫。 封印于辟水剑中的魔种力量被激发,觉醒过来。 东摇魔君无法驾驭天生魔种的可怕威能,反被戮杀,就此陨落。 觉醒的魔种力量以辟水剑为定境之宝,在崖冢留下了秘境。 与别的秘境不同,这个定境之宝不在秘境中,而是在幻境完成的时候,被幻境的力量送回了魔种身边。 因为这股力量本就属于魔种,而魔种并没有真正陨亡。 秘境中既无定境宝物,便无法开启,所以修真界遍寻此秘境千年而不可得。 天地白驹,倏忽万载。 万年后,天生魔种于不尘地醒来,带着满布劫灰的辟水剑和残缺不全的记忆,茫茫然踏入变得无比陌生的喧嚣尘世。 新世界多了很多有趣的东西,自行车、电饭锅、留声机、蛋糕、珍珠奶茶…… 与此同时,来自魔域的线索不断唤醒他的血脉本能,冥冥中引导着他重返魔域,直到在崖冢上开启这个庞大的幻境。 但在天劫中被涤荡的肉身尚未完全复原,每一次力量的恢复都会伴随着强烈的剧痛。 这种情况下,想要将幻境的力量全部收回,最好的办法是发起正魔大战。 杀戮会强化他的血脉,令他更快地吸收并适应这些凶煞的力量。 然而嗜血的一旦被激发,就不会止于幻境中。待魔种将幻境完全吸收之时,必然会给整个修真界带来一场浩劫。 他本可以这么做,但他没有。 因为有诸长泱和他一起进入了幻境中,而他不愿意让诸长泱看到自己残暴嗜杀的一面。 所以他决定徐徐图之,以强大意志,对抗与生俱来的杀戮本能。 这原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诸长泱的到来却意外改变了这一切,那些曾让他倍感新奇的奇思妙想带给了魔域新的希望,竟抚平了那些力量中的暴戾煞气。 这些煞气与天生魔种一起生于万魔恶地,是魔域千万年的怨念。 却原来,这些怨念是可以被化解的。 他得以一种更平和的方式快速地收回属于自己的力量。 但并非所有魔族都愿意接受这样的局面,魔修重欲嗜杀,这种欲念是无法被彻底消除的。 万年前期盼魔种带领魔域征服大陆的魔族; 数千年前功败垂成的东摇魔君和众多魔使; 现在统御东方魔域,极度厌恶正道的东摇艳…… 所以幻境中出现叛乱,络腮胡强大的力量,正是来自于万魔恶地的煞气。 只是谁都没想到,因为诸长泱,魔种恢复力量的速度远远超出预估。 更没想到,诸长泱炼出昆山聚能环,人造雷劫,竟荡去了辟水剑上的劫灰。 辟水剑一醒,魔种拿到本命武器,力量全面复苏,瞬间将叛乱使将和幻境中的煞气一起斩杀。 幻境就此崩溃,所有力量重回天生魔种的识海中。 从一开始,就不是辟水剑赋予了他魔尊的身份和力量。 而是他赋予了辟水剑力量。 …… 最后一道力量汇入识海,幻境即将彻底消失。 诸长泱长出一口气,看了君倏一眼,意味深长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都到这份上了,君倏总该对他说实话了吧。 君倏眼中的血红褪去,恢复平日那如琉璃般明净剔透的样子,低头看了看他,沉吟道:“你要是暂时不想双修,我们可以好好商量,我可以等一等!” 诸长泱:“…………?” 大哥,你这话题是不是转进得太突兀了? 直播间: 【卧槽,我听到了什么?君倏说的啥?】 【好家伙,我直接一个好家伙!我还以为长泱和君倏那晚没进展呢,居然进展这么大??】 【等等,我们现在应该好好盘一下辟水剑和君倏的秘密吧……】 【盘个蛋儿,在我心中,现在君倏最大的秘密就是那晚到底有没有对长泱涉黄!!】 【诸长泱,速速回答,到底是现在双修还是以后双修!】 第109章 不死魔尸 诸长泱无语凝噎。 魔族的刑讯技巧果然不一般,别人都是先问是不是,再问为什么。 魔尊倒好,直接就是“现在”还是“晚点”,根本不给人留一点拉扯的空间。 这放在普江早年文学版块里,就是标准的《霸道魔尊爱上我》,而且这个“上”还是个动词。 诸长泱:就还挺突然的.jpg 他觉得应该跟君倏好好再沟通一下,但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忽然周围又是一阵剧烈的震荡。 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摧枯拉朽的骇人魔气席卷而来,浩瀚修为劈头压下。 隐约还有铮铮的琴声。 诸长泱猝不及防差点被魔气所伤,幸而君倏反应极快,刹那间点出一道法诀,修为在身前荡开形成一道无形护盾。 诸长泱心中一跳,第一反应还以为又进入了新的幻境。 毕竟孤蓬秘境就是这样一层层套娃。 待定睛一看,却是大吃一惊。 他们确实已经出了幻境,脚下所踩应当就是崖冢,但崖冢的样子与他们进幻境前却已大相径庭。 整座崖冢几乎全被摧毁。 崖冢上那些反弓破碎的不祥黑山全部坍塌,泥石陷落,崖顶几乎被夷为平地。 漫山遍野的墓石尽数碎裂,碎石和尘土被卷到空中,遮天蔽日。 直播间: 【草,怎么又有大场面?!】 【我要生气了,这破修真界能不能消停一下?留点时间给我们小情侣涉黄ok?】 大地“隆隆”作响,震天撼地,看着情况,过不了多久,恐怕整个崖冢都要崩裂。 诸长泱大是骇异,正要查探四周,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虚弱又惊讶的声音:“诸道友,君道友,你们怎么……” 诸长泱回头一看,才发现身后的一块巨石旁还坐着一人,竟是积金宗的司寇洛。 司寇洛盘坐在地,手上还掐着指诀,显然正在与人斗法,然而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却已到了强弩之末。 在他身侧,还有一具脸上用红色液体绘着诡异五官的木人,正是夏玦仙姑神魂被封之处。 “司寇宗主!”诸长泱倒抽一口冷气,君倏见状又划了一道法诀,挡住狂沙。 两人近到司寇洛身前,诸长泱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司寇洛强撑着一口气,指向远方一处,艰难开口:“孜、孜久问……” 诸长泱不甚明了,顺着司寇洛所指方向看去,但魔气弥漫,尘烟滚滚,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君倏正要出剑,旁边蓦地燃起一道符火。 原来是刚刚一起从幻境中出来的澹台不弃发现情况不对,立刻点了一道灵符查探。 红色朱砂辟开魔气,遥遥指向一处。 诸长泱眼睛微微一睁,但见远方魔气凝聚处,赫然有一具黑色的轮廓。 这轮廓庞然如巨兽,看不清样子,但隐隐可见浑身胀紫,绝非人类的样子,那轮廓手上握着一把剑,剑尖所指处,山崩石裂。 “这不是人吧?”诸长泱头皮发麻。 司寇洛喘着气继续说:“他将自己炼入了东、东摇魔君的尸身,成了不死魔、魔尸……” 这时又有数道符火燃起,澹台不弃发出一声惊叫:“师兄!” 诸长泱才发现密山宗的幸月昏和两个弟子也在崖冢上,不过两个弟子已经昏迷,幸月昏勉力支撑,但面色比司寇洛更差,已然危在旦夕。 这倒罢了,更让诸长泱惊讶的是瑶音阁的临流渡等人赫然也在,难怪这呼啸狂沙中,还有琴音阵阵。 积金宗、密山宗和瑶音阁三大派的高人各自分据崖冢一角,对中间的不死魔尸形成围困之势。 . 原来御虚派大费周章来到崖冢,不单是为了炼尸,而是有着更远大的图谋,那便是寻找东摇魔君的尸身。 胡道归为跳出天人五衰,以养尸丹等邪法强行进境,将自己炼成活尸,但还远远不够。 天地大道,从来险阻漫长,而一旦习惯捷径,野心和就会无限膨胀。 他要更强悍的肉身和更巅峰的权力。 胡道归遍寻九域记载,终于得到了东摇魔君秘境的线索,并在崖冢布下法阵,试图强行开启秘境。 只是少了关键的一环,始终不得其门,却在这个过程中,引出了君棺疫的疫毒。 君棺疫,正是源于东摇魔君尸身。 而东摇魔君尸身并非在秘境中,而是被秘境所覆盖。 直到诸长泱和君倏意外到来,秘境终于得以开启。 但这时胡道归养尸法阵已被破,肉身虚弱,奄奄一息。 本来只要及时找到东摇魔君的尸身,及时炼入,他尚有一线生机。 可惜他机关算尽,终究算漏了人心。 他的座下首徒,得意门生孜久问竟在这时候背叛了他。 孜久问在秘境开启时吞下假死丹药,因而没有被辟水剑带入幻境中。 随后他见胡道归已无力反抗,竟将他投入玄女鼎,炼成丹药服下。 胡道归最后的气息随丹药一起被孜久问吸收,孜久问修为暴涨,一夜间境界便升至合体中期。 不仅如此,孜久问紧接着按照胡道归留下的札记,在秘境开启处找到了东摇魔君的尸身,将自己炼入其中。 司寇洛带领门中长老,在密山宗的帮助下,渡过苦渡河,一路寻到了崖冢。 在崖冢外,他们意外遇到了瑶音阁的临流渡等人。 原来瑶音阁连日追查先人坟冢被盗一事,最后发现线索也指向了东方魔域。 两行人便一起进入崖冢,奈何晚了一步。 他们到达时,孜久问已经得到了胡道归和东摇魔君所遗留的修为,更有了东摇魔君数千年而不腐的强大肉身,成为了极为可怕的不死魔尸。 司寇洛和临流渡等人初时甚至认不出这是孜久问,还是孜久问见大功告成,洋洋得意地主动向他们透露这一切,以展示自身的强大,要他们认输臣服。 司寇洛一行人自是大吃一惊,到了这一步,能否救下夏玦仙姑已是其次,如何阻止不死魔尸离开崖冢,给修真界带来浩劫才是当务之急。 然而不死魔尸的强大却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积金宗和瑶音阁出来时匆忙,并未带太多人手。司寇洛、临流渡和密山宗的幸月昏联手,与一同前来的几名长老弟子与孜久问斗法三天三夜,将崖冢夷为平地,却还是棋差一着。 若在寻常,以司寇洛和临流渡的修为,本是可以勉强对付的。 但崖冢上还有万万魔尸,这些原都是东摇魔君麾下,听魔军号令。 孜久问不断将那些魔尸召出,以玄女鼎炼成尸毒魔气,吞入识海。 如此三日下来,司寇洛等人气息已经快要耗尽,孜久问却仍有余力。 并且东摇魔君的尸身还在其他魔尸的献祭下越来越大,成了现在的样子。 当下却没有时间解释那么多,司寇洛只点明了孜久问的身份,便说道:“你们快、快走……” “不!”澹台不弃急得眼角冒出了泪花,一边从口袋里掏灵符一边说,“我要救我师兄!” 虽然师门有时很烦,师兄很啰嗦,但是都对他很好,他平时再怎么胡闹,这种时候却无论如何不能弃下同门不顾。 奈何他伤重未愈,携带的大部分灵符又都在打胡道归的时候用掉了。当此情形,想要布个符阵都有些困难。 “没用的,”司寇洛摇摇头,示意他们看向他面前的一物,惨然道,“孜久问已经把万万魔尸都唤醒了,你们留下来也只是增加无谓的牺牲,不如将消息带出去,叫诸位同道早做准备……” 诸长泱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他的身前放着一个八方地动盘。 此时地动盘中间的珠子疯狂滚动,诸长泱愣了一下,这才恍然惊觉,崖冢的震动分明很不寻常。 群山倾塌,大地破碎,并不是纯被斗法所夷平,崖冢的地下正在崩溃,无数魔尸正在醒来。 难怪合三大派高手的力量都压制不住孜久问,万魔尸地,一旦全部被唤醒,重现的可是当年正魔大战的规模。 更为可怕的是,万万活尸战力虽不及当年的千万大军,但疫毒千里,贻害却更为广泛。 另一边,幸月昏也发现了澹台不弃,却没有惊喜,只虚弱地催促:“师弟,走——” 但已经来不及了。 崖冢中心,巨大的不死魔尸注意到了司寇洛身侧的动静,神识一探,立刻认出了诸长泱几人,黑洞洞的眼睛微微一眯:“是你们!” 狰狞的脸上随即露出喜色,“正好,倒省得我再花功夫找你们。” “我就知道你还惦记着我们小君。”诸长泱看着他的样子,唏嘘道,“可惜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我劝你还是死心吧。” 君倏现在已经对这个笑话免疫了,甚至点头配合,深以为然:“太丑了,我不喜欢。” 孜久问:!!! 孜久问与司寇洛几人对峙数日,虽有魔尸补充,总归虚弱不少,始终为他们的法阵所困。 此时听君倏一句话,怒气值瞬间拉满,暴怒中竟冲开了最后一层桎梏。 魔气冲天而起,不死魔尸挥剑向身前斩去。 崖冢犹如被看不见的巨刃斩开一般,“隆隆”裂开一道巨大的深渊。 深渊越裂越宽,向着诸长泱几人的方向延伸,眼看就要将他们吞噬。 “快走!”司寇洛扔出一件像钉子一样的法器,定在那道深渊前方,堪堪止住了地裂。 但他厉害的法宝早在这三天斗法中用完,剩下的都是些中低阶的法器。 那钉子刚刚钉下,瞬间又被震碎。 深渊继续向着他们而来,近到前方,他们得以看清这地裂中的景象,登时头皮发麻。 无数墓石不断朝着深渊滚落,沉睡数千年的魔尸枯骨从中醒来,攀着两旁的石壁向上爬出。 一起爬出的还有各种尸虫毒蚁,一群群剧毒的魔蛾扇着黑色的翅膀,从深处飞出。 孜久问贪婪地吸食着几千年的魔气,身躯更加快速地胀大,几乎像是一座黑山。 司寇洛、临流渡和幸月昏等人所结的最后一道法阵彻底被破,再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向旁边瘫倒。 法器碎裂,琴弦崩断,灵符上的朱砂黯淡,符纸化作飞烟。 困着夏玦的木人脸上的五官失去光泽,变作黑沉沉的死血。 “哈哈哈哈哈!”孜久问仰天狂笑,“从今开始,我便是魔域的主宰,我要九域都匍匐在我的脚下——” 话音未落,就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想得美。” 语气淡淡,带着十足的不屑。 与此同时,一道银色的剑光遽然绽开,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崖冢。 如冰雪般的长剑破开重重魔气,裹挟着分山劈海的惊世威能,悍然刺向孜久问的额心。 孜久问一惊,立刻要提剑相抗,但随即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东摇魔君那早已干涸数千年的血脉中,竟然生出了一股无名的战栗。 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压制与恐惧。 为什么? 孜久问猛然抬头,向前看去,前方的一幕却叫他难以置信。 君倏一身白衣,施施然立于呼啸的狂风中,衣袂猎猎翻飞。 孜久问所斩的那道深渊,刚刚好停在了他的身前。 或者说,无法继续往前开裂。 尸虫、毒蚁、魔蛾以及无数正在往上爬的魔尸一触到君倏所释放气息,便立刻凝在原地,如同中了静止法术一般,不敢再稍有动作。 所有魔物面朝着君倏的方向,静默垂首,仿佛在等待着他发号施令。 孜久问从未见过这么奇异又荒谬的景象,一时间竟失去了言语:“你、你……” 君倏仍是一脸不屑的样子:“东摇魔君也就那样吧。” 活着的时候就连他的剑都握不住,何况死了。 孜久问:!!! 从出幻境后就一直躲在一旁,没说过一句话的东摇艳:“……” 直播间: 【哈哈哈,君倏说话真的好叼!我爽了!】 【可是真的好叼啊,看这万魔俯首的气势,孜大冤种呆滞!】 【这情形,君哥的身份估计是没跑了……】 第110章 魔域变天 千钧一发,皎皎长剑在不死魔尸额前一寸处停住。 孜久问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庆幸,声音带着颤意:“你是魔……” 话未说完,双目蓦地瞪大,“不——” 下一秒,魔尸轰然炸开。 这具曾给修真界带来惊世疫病君棺疫的尸身,彻底化作飞烟。 君倏指诀一点,湛湛长剑寒光一闪,荡向四周。 剑光掠处,刹那间门狂风止歇,砂石沉落。 那深不见底的深渊裂缝中,虫蚁钻回土中,魔蛾收翅,无数魔尸则再次陷入沉睡,“簌簌”跌落渊底,直至了无踪影。 崖冢重归宁静。 这一变故实在突然,诸长泱怔了一会,发出疑问:“这是怎么回事?” 君倏施施然掐了个诀,将长剑收回,轻描淡写道:“丑八怪吃撑了吧。” 诸长泱:“……” 澹台不弃缓过神来,喘了口大气,道:“孜久问应该是一下子吞食了太多魔气,识海承受不住,爆体了。” 诸长泱:懂了。 在修真界,各种速成法术一向为各大门派严厉禁止,因没有长期苦修为前提,识海不足,速成必然带来严重的后果。 当初瑶音阁长老桓弱蝉就是因短期内以大量灵石堆积修为,最终爆体而亡。 孜久问以邪术强行进境,短期内提升到合体期,识海必然遭受反噬。 只是初时有丹药压制,又将自己炼入了东摇魔君这等强悍的尸身,反噬的影响尚不明显。 本来只要他将司寇洛等人打败,脱了眼前的困境,再持续修炼,辅以丹药,便能慢慢将反噬压下。 但君倏一句话就将他怒气值拉满,为了对付君倏,他裂开崖冢,瞬间门吞食了大量的魔气。 不料君倏一剑下来,竟对东摇魔君的血脉形成绝对的压制,孜久问堆积在识海中的大量魔气无法释放,终至爆体。 诸长泱再次感慨:“嗑药害人啊。” 不管在现代还是在修真界,嗑药都是短时间门嗨一下,时间门一久身体总要垮的。 直播间门: 【谢谢,有被教育到!】 【懂了,嗑药不止有害健康,人还会变丑。】 司寇洛一行人都已经做好在此陨亡,修真界自此陷入大乱的准备了。 没想到才一转眼,boss就先爆炸了。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众人一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崖冢上一阵寂静。 过得一会,司寇洛才缓缓回神,转头看向君倏,脑中还有些混乱:“君道友,你……” 君倏余光觑了诸长泱一下,换上一脸无辜:“什么?” 司寇洛顿了顿,诚挚道:“刚才多亏道友出手,道友剑术精深,实在叫我等大开眼界……” “你看错了。”君倏摆手,“那个丑八怪是自己爆体的,跟我没有关系。” 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我剑法是挺厉害的,他应该是受了一点惊吓。” 司寇洛:“……” 旁边的诸长泱:“……” 还是熟悉的君哥风味,有点谦虚,但不太多。 司寇洛心中对君倏的疑惑实在良多,孜久问确是爆体而亡没错,但在孜久问爆体前,君倏那一道通天彻地的剑光可不是幻觉,还有那些魔物的反应也很奇怪。 按说魔物是被孜久问唤出,在孜久问爆体后沉寂似乎也很正常。 但司寇洛隐隐感觉,那些魔物更像是受剑光所驱策。 若换做别人,司寇洛必然要寻根究底,但眼前的人是君倏,一切又不相同。 若非君倏和诸长泱寻得鳌鱼鳞甲,夏玦仙姑早已衰亡,两人是积金宗实实在在的恩人。 此次来到崖冢,原也是为了寻找夏玦神魂。 且无论刚才的异象原因究竟为何,君倏确确实实救了他们。 司寇洛心念电转,见君倏一脸清白,显然不愿多说,沉吟片刻,便将疑问都吞了回去,笑了笑:“无论如何,总归是君道友出了一剑,才叫我们有一缓之机会。” 这点君倏没否认,点头道:“那倒不错。” 诸长泱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司寇洛这话下之意,就是不会再深究了。 这时瑶音阁临流渡、密山宗幸月昏等人也慢慢清醒过来,几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茫然。 他们对刚才一幕同样心有疑虑,只是当时已经濒临昏迷,修为耗尽,神智混沌,距离君倏又远,感受远不如司寇洛直观。 此时听司寇洛如此说,不由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丝怀疑。 难道刚才那一瞬的战栗感只是濒死前的错觉? 临流渡还是感觉不太对劲,他修为较其他人高出不少,方才识海中仍有一息,能察觉到那一剑绝不只是“精深”而已,还有那把剑也很不简单,不知是何来头。 临流渡心中琢磨了一下,问道:“君道友,请问你的剑……” 他一提起,其余人纷纷看去。 无他,君倏手上那把剑的剑意实在惊人,便不是剑修,都能一眼看出其不凡。 “哦,这个啊。”君倏看了一眼手上的剑,在这点上倒没隐瞒,主要是这样的名剑一旦现世,想瞒也是瞒不住的,淡淡道,“听说你们管它叫辟水剑。” 他说得随意,全场却是齐齐一瞪眼,有几人更是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 “辟、辟水剑!” “当年杀了东摇魔君那把剑?!” 所有人先是大吃一惊,接着恍然大悟。 如果这把剑是辟水剑,那刚才孜久问爆体倒是可以理解了。 当年这把剑就在苦渡河上戮杀了东摇魔君,结果数千年后,在苦渡河畔的崖冢上,又再次吓得东摇魔君的尸身爆体。 可见世间门轮回,早在冥冥之中已经注定。 想到这一层,众人对君倏的疑虑一下消了大半。想来君倏能一剑阻下不死魔尸,主要也有辟水剑的缘故。 如此一来,众人又越发激动。 这把剑可是全修真界遍寻数千年的惊世神兵,名气更在孤蓬的昆山剑之上,就这么突然现世,任谁听了能不动容。 临流渡便想再问。 忽然崖冢下方传来一阵沉沉的脚步声,像是有无数脚步正在接近。 一群不祥的茫鸦振翅从天上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 司寇洛等人一惊:“快走。” 想要动身,已是不及,四周魔气蓦地大作,结起一道法阵。 一道粗哑的声音遥遥传来:“上面的是哪里来的杂碎,竟敢在崖冢作祟,还不束手就擒。” 诸长泱:“……” 这骂人的用词好耳熟,跟艳姐学的吧? 那声音距离极远,听方位应当在崖冢的下方,传入耳中却十分清晰,可见修为十分不俗。 瑶音阁中有一名和魔域打过交道的长老登时变色:“不好,是洄教的护法黎婴。” 黎婴在洄教的地位仅在东摇艳之下,是东方魔域凶名赫赫的一号人物。 遇上此人可十分麻烦。 黎婴接着骂道:“踏马的,把崖冢都夷平了,老子要把你们全抓起来,男的伺候我们东摇教主,女的伺候老子!” 诸长泱:“……” 果然是艳姐手下,还跟艳姐学了不少姿势。 崖上众人听了此人的话,很快想明白了情况。 看来他们这三日的激战早已引起了东方魔域的注意,这也正常,这么大一个崖冢都快要被碾碎了,洄教方面要还一无所知,那才真的稀奇。 黎婴恐怕早已召集好人手守在崖下,只是先前崖上斗得地动山摇,摧枯拉朽,几座山都给铲平了,显然不是一般情况。 黎婴倒不笨,没上赶着过来送,只先暗暗布下法阵,待崖上斗法一停,立刻启动阵法,将崖上众人困住,来个瓮中捉鳖。 若在平时,以司寇洛一行人的修为碰上黎婴根本不怕。但此时情况特殊,他们刚刚与不死魔尸大战完,识海衰竭,莫说对付黎婴,怕是一个境界高点的魔修都能拿捏他们。 何况黎婴不止一人,听方才的脚步声,崖下只怕不下万人。 思及此处,众人脸色越发难看。 司寇洛看了君倏和诸长泱一眼:“等下若是不敌,一位不妨先走……” 以君倏的剑法,哪怕万魔围困,带着一两人逃走当不是问题。 这时旁边突然传出“啊呀”一声,却是一声女子的尖叫。 这声音出现得十分突兀,众人循声看去,才发现原来有一名美貌女子一直藏身在一块滚落的山石后面,旁边还有只黑色的猛虎。 那女子正是被猛虎拱出来的。 众人心中俱是一惊,这女子不知在那里藏了多久,他们竟然一直一无所察,可见此人修为绝不简单。 密山宗的幸月昏更是诧异,差点脱口喊出“艳艳”,幸而及时止住,总算没叫小师弟和魔女纠缠的事暴露出去。 但接下来的发展更加刺激。 司寇洛问:“你是谁?” 东摇艳脸色难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幽幽地瞟了君倏一眼,欲言又止。 事到如今,她要还猜不出君倏的身份,那就真的枉为东域魔君了。 吞噬幻境,万魔俯首,轻易就能控制辟水剑……这么多buff叠在一起,即使放眼九域,也只有一个可能。 所以从幻境出来,东摇艳一直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主要是不敢相信传说中将带领魔域走向辉煌的天生魔种竟然是这么一个画风! 拿远光灯照人,逼她去捡破烂,沉迷垃圾食品…… 东摇艳差点就想原地开溜,假装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个人,但又实在不敢。 魔种出世,万魔俯首……很不幸,她也是万魔之一。 她原想静静地躲着,最好让君倏主动忘记她。 结果黎婴一来,那只跟着从幻境里出来的老虎突然暴起,一脑袋把她拱了出来。 换在平时,东摇艳肯定一掌把老虎给拍了,但是现在,她连瞪都不敢瞪那只老虎一眼。 这只老虎,可是曾经被魔尊亲自抱着塞进口袋里的。 果然,那只老虎接着“喵呜”一声,缩成小猫大小,一纵身蹿到君倏的肩膀上,一屁股蹲下,碳脸无辜地看她。 东摇艳:“……” 好黑的一张脸,好黑的一颗心! 她却什么都不敢说,只能默默地看君倏。 从刚才君倏对正道的说辞看,她大致可以猜出,君倏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她自然也不敢喊破。 但具体要怎么做,还要看君倏的意思。 君倏觑了她一眼,淡淡道:“哦,她就是东摇艳。” 众人脸色一变。 “什么,她就是东摇艳!” “魔教妖女!” “我就知道来者不善。” 众人纷纷掐诀,奈何气息衰竭,法诀微弱,根本难以抵抗。 君倏见状,施施然说道:“不用担心,我们跟她在秘境里有一点交情,相信她不会乱来的。” 瑶音阁和积金宗的那些长老闻言,纷纷摇头。 “君道友,你还是太年轻了!” “你根本不知道这妖女是什么人!” “她要是能听你的,除非魔域变天。” 若他们遇上的是西域溯教的人,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这洄教可是出了名的憎恨正道。 尤其是东摇艳,更是以玩弄戏耍正道为乐。 与东摇艳讲道理,不如多省点力气,被她玩弄的时候还能稍微反抗一下。 “那不见得。”君倏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地看东摇艳,“我觉得你应该会让崖下面那些人离开,是吧?” 东摇艳能说什么,当然是微笑点头:“是。” 众正道:??? 第111章 尊敬的朋友 东摇艳答应得太丝滑,以致一众正道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应该是听错了吧? 正道和魔域间的剧情必不可能这么发展! 一名瑶音阁的长老盯着这位声名极坏的魔女,脸色变幻:“东摇艳,你有什么阴谋?” 以东摇艳一贯的行事作风,难得有这么好的对付正道的机会,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长老这个猜测实属正常。 东摇艳内心:&……¥(!! 说实话,她比这些正道更希望自己是有所图谋的,但事实是这次真没有。 她又再瞥了君倏一眼。 君倏把那只黑心猫抱到怀里,慢条斯理地搓着猫头,表情跟那只猫一样单纯,见她看过来,还皱了皱眉:“看我干什么?回答啊。” 东摇艳:“……” 她闭了闭眼,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咽下去,回忆了一下君倏的说辞,微笑着复制粘贴:“我跟他们在秘境里有一点交情,这次就算了。” 正道闻言,顿时越发震惊。 从来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祸害正道的东摇艳,在大好的时机面前,竟然当真要这么轻飘飘地算了? 仅仅是因为和君倏他们在秘境里有点交情? 以前正道和魔修可没少在秘境遇上,哪次不是打得你死我活,何况东摇艳那是能跟正道讲交情的人吗? 正道一众人面面相觑,一时还是难以相信,除了密山宗的几人。 幸月昏看着一脸微笑,甚至有几分罕见的柔顺的东摇艳,心里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这难道就是爱情的力量?!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东摇艳所说的“交情”,其实是和他小师弟的“爱情”吧! 在修真界,能让通天大能堪不破,逃不脱,让正道堕魔,让魔道改邪归正的,从古至今,都只有爱情! 当年昆仑派的孤蓬真人名动九域,传说也是因无法忘怀初恋情人,乃至渡劫失败。 东摇艳多年玩弄别人感情,到头来还是难逃情之一字啊! 没错,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如此反常的行为! 幸月昏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暗暗扭头去看澹台不弃,果然澹台不弃正一脸复杂地看着东摇艳,眼神深沉,心里俨然有着千头万绪。 东摇艳懒得理会正道的想法,她现在心中一片祥和,翻着死鱼眼,麻木地走流程:“尊……” 一个“尊”字刚开口,便对上君倏幽幽的目光,脖子就是一冷,立刻丝滑地改口,“尊敬的各位朋友,你们还有别的事吗?” 众正道:???! 等等,他们听到了什么? 尊敬的朋友?!! 这真的是东摇艳说出的话? 她对正道不是一向动辄以“杂碎”相称的吗? “她问你呢。”君倏一脸镇定地撞了撞诸长泱胳膊,“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诸长泱:“……” 他差点就要信自己是那个“尊敬的朋友”了。 直播间: 【艹,君哥演的吧?】 【演的怎么了,人生如戏(此处省略一),希望大家支持!】 【支持支持,只要赶紧和长泱涉黄,君哥想穿多少马甲我都支持!】 【那不行,涉黄肯定得把身上的东西都脱光了……】 诸长泱啼笑皆非,但眼下确实不是说实话的好时机,便一本正经地配合:“没有。” “哦。”君倏这才睨了东摇艳一眼,“你尊敬的朋友没别的事了。” “……” 东摇艳深深吸了口气,一甩袖子,施展缩地成寸之术往崖下奔去,“我去叫他们撤退,你们赶紧走吧。” 她速度很快,不多时,四周的法阵便尽数撤去,迫人的魔气逐渐消退,那些围困他们的脚步声也开始远去。 洄教的人马当真就这么走了! 正道一众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茫然。 魔域不会真的要变天了吧? 幸月昏更是交集,想当初宗门上下一致反对澹台不弃与艳艳的情缘,认为澹台不弃年纪太小,不谙世事,才受了魔女的蛊惑。 现今看来,倒是他们成见太深了,艳艳对澹台不弃并非纯然欺骗,两人间的感情分明十分深刻。 东摇艳为了澹台不弃,甚至愿意放下魔域与正道多年的恩怨。 真当是大爱无疆! 幸月昏越想越是感动,便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凑近澹台不弃身边,小声道:“小师弟,没想到你与艳艳如此情真意切,待回了门中,我一定向掌门好好说明,请他莫要怪责与你……” “不用了。”澹台不弃面无表情地打断,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掌门说得对,我还是太年轻了。从今往后,我决定洗心革面,好好修炼,再也不谈情缘了。” 准备了一腔感言的幸月昏:“……??” 师弟面对魔女如此深情厚谊,居然这么轻易就断情绝爱了? 心硬如斯,真不愧是修道天才! 另一边,司寇洛率先回神,收起夏玦的木人:“诸位道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其余人跟着清醒过来,纷纷点头:“不错,此地不可久留。” 东摇艳言行实在古怪,就怕还有后手。 积金宗的赤鹏辇留在了苦渡河对岸的树林里,幸而瑶音阁另有飞舟,一行人便决定一起乘坐瑶音阁的飞舟先回苦渡河对岸。 君倏看向诸长泱,沉吟道:“我们跟东摇艳也算有点交情,这么走了不太礼貌,我去跟她道个别吧。” 诸长泱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礼貌”这个词,感觉还挺新鲜,也没拆穿他,只好笑地点了点头:“行,那我跟大家先走,你道完别就过来跟我们汇合。” 君倏把猫抱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好的。” 诸长泱便带着猫和一众正道上了飞舟,其余人听说君倏要去跟东摇艳道别,心情都有些古怪。 但此番能离开,确实是因他们在秘境中的“交情”之故,如此一想,君倏此举似乎无可厚非,便也不好多说。 瑶音阁的悠悠笛声响起,飞舟凌空,离开崖冢,向着苦渡河的方向飞去。 诸长泱坐在舟尾,居高临下远远望去,但见崖冢一如来时那般巍峨壮阔,但崖上那些反弓尖锐的不祥黑山已经尽数倾塌,数不清的墓石被碾成细沙,随风而散。 崖顶变得开阔平坦,几乎能望到对面的东方魔域。 山崖顶上有一道巨大的裂缝,魔尸破碎,魔骨支离,茫鸦群从崖上飞过,发出嘶哑的叫声。 那些笼罩着高崖的魔气与沉积了数千年的恩怨,似乎正在逐渐淡去。 新的生机正在焕发。 . 君倏御剑到了崖冢下方,崖下空空,洄教的人马已经撤走,只有一人还留在原地。 东摇艳远远看到君倏的身影,赶紧迎上前去,垂首行礼:“恭迎尊上重返魔域。” 君倏跃下剑来,蹙眉道:“谁跟你说我要重返魔域了?” 东摇艳默了一下,心想你最好是真的不要! 当然这种话她是不敢说出口的,还要假惺惺地劝进:“尊上贵为万魔之尊,只要登高一呼,东西两域自当俯首,届时两域一统,何愁魔域不壮大……” “你怎么又开始了?”君倏不耐烦地打断,“我过来就是提醒你,我对你们的‘霸业’不感兴趣,也不打算做什么‘魔尊’,我在正道那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东摇艳:“……” 其实她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她早在她那刚刚被炸尸的祖先身上学够了教训,根本没有指望君倏真能带领魔域走向辉煌。 听到君倏还要继续留在正道那边,东摇艳心中狂喜,面上依依不舍但十分配合:“尊上放心,我一定会严守秘密,绝不会暴露您的身份。” 君倏见她比幻境里的东摇魔君识相多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东摇艳犹豫了一下,实在没忍住,问道:“尊上,不知您留在正道那边所为何事?可是有远大图谋?” 虽然这位大哥行事不太靠谱,但毕竟是天生魔种,战斗力惊人,若有心对付正道,绝对能让正道吃不了兜着走。 一想到正道可能要如她在幻境中一样,受到这位哥的折磨,她差点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当然是有大图谋。”君倏眼光闪烁,露出个野心勃勃的微笑,“我一定要和长泱双修。” 东摇艳:“……?” 不过君倏点到为止,立刻又打住话题:“行了,这种事你少打听。” 东摇艳默默地按了一下胸口,防止自己吐血。 她也不想知道好吗! 谁能想到堂堂魔尊的远大图谋如此朴实无华啊! 你一个天生魔种,那么强的力量,就不能硬上吗! 不过提到诸长泱,东摇艳倒是想起他在幻境里搞的那些生产线,心中不由一动,说道:“尊上,你与诸少君感情如此深厚,可否把那个羽绒服和方便面的秘方弄到手……” 虽然尊上做事不怎么样,诸长泱做的这些却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魔域若能得此秘方,何愁不发展。 “嗯?”君倏觑她一眼,似笑非笑,“你少打他的主意。” 东摇艳背上一寒:“在下不敢。” 君倏冷笑一声,这才说道:“这事我会跟他商量的,他若同意,我再通知你。” 东摇艳:“是。” . 飞舟上,诸长泱一边撸猫,一边回忆这些日子的种种,将各种蛛丝马迹串联起来,君倏的身份昭然若揭。 正在思考,开发商忽然拱了拱他的手。 诸长泱低头,开发商便“yue”的一下,往他手上吐了一个绿莹莹的青玉小鼎。 正是玄女鼎! 诸长泱:!! 开发商好会吞东西! 趁着别人没发现,他赶紧把玄女鼎收进口袋中,然后揉了揉开发商大脑门:“不错,你以后小名就叫貔貅吧。” 刚说完,旁边忽然凑过来一个人。 澹台不弃一脸鬼祟,压低声音说道:“诸兄,我有事与你说。” 诸长泱收敛心神:“什么事?” 澹台不弃往身后看看,确定没有人注意这边,这才神神秘秘地说:“我先前不是在幻境里设了个法阵,追溯幻境的本源嘛,结果有些奇怪……” 诸长泱心中一动,脸上不动声色:“哦,怎么了?” 澹台不弃踌躇了一下,“我发现幻境的力量本源,似乎指向了君兄……” 说到此处,他不由顿了顿,心中犹有余悸,那个幻境的力量实在太庞大,若与君倏有关,那君倏的身份恐怕很不简单。 只可惜幻境塌得突然,他未能追查到底。 不过作为朋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诸长泱。 若君倏真有问题,诸长泱最好早做准备,莫要被蒙蔽了。 诸长泱听完果然陷入了深思,过了一会,才抬头看了过来,微笑道:“澹台兄,这件事你应该不会告诉别人吧?” 澹台不弃:? 诸兄的反应跟他想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诸长泱继续说:“我相信你是个信得过的人,不过为防万一,我们还是定个灵契吧。” 澹台不弃:??? 不是,他还没答应呢! 但是诸长泱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当即让他掏出密山宗的契符,让他现场结印,保证不会将此事告知第人。 开发商不知有没有听懂他们所说的事,但它能明白诸长泱的意思,当即瞪着碧色大眼,一脸乖巧地看过来。 澹台不弃:“……” 这情形,他要是不答应,这黑心虎估计能立刻把他推下飞舟。 到了这一刻,他哪里还会不明白。 诸长泱分明比他更早知道了君倏的秘密,只是一直不说而已! 再看他这么果断地作出决策,逼着自己立契,澹台不弃内心不由深深地“靠”了一声。 君倏到底是什么身份现在还不清楚,但诸长泱看起来比君倏还要可怕! 直播间: 【哦豁,原来长泱早知道君哥身份不一般了啊!】 【靠,我还担心长泱被君哥骗,原来人一直扮猪吃老虎呢!】 【他还帮君倏隐瞒,这是什么真爱啊!他真的,我哭死!】 第112章 各种热搜 飞舟乘风越过苦渡河,河畔的集镇一片大乱。 崖冢上连续数日的大战不止惊动了魔域,对岸也听到了动静。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句话在修真界可不是形容词,而是实打实的日常。 早在崖冢的黑山被夷平倾落时,许多商旅就连夜扛着家当跑路了,生怕成为大能斗法下的炮灰。 因而诸长泱他们返回时,镇里已经空了大半,留下的要么是没地方跑的,要么是自恃修为不俗的,还有一些比较特殊,是被诊出染了君棺疫,正在接受长春楼治疗的,其中就包括当初那位失了魂的屠朝奉。 此次带领长春楼弟子来苦渡河诊治疫病的是花广白的首徒文玉竹。 诸长泱和文玉竹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尸胡村,细细一算已有一年时间。 一年时间在修真界不过弹指一瞬,本不足一提,只是这一年九域纷扰颇多,一个君棺疫就闹得长春楼焦头烂额。 因而此时再见,两人都有些感慨。 不过当下没有时间叙旧,一离开崖冢,困在木人中的夏玦神魂终于幽幽转醒。 司寇洛松了口气,无奈自身气息尚未恢复,只能请长春楼的人以生医死,暂且护住夏玦神魂不灭。 夏玦随即从识海中吐出一缕气息,却正是那屠朝奉丢失的魂魄。 原来当日屠朝奉从外地采买归来,在镇外林中夜行迷路,正是撞到了御虚派的人行尸前往崖冢。 屠朝奉受惊丢魂,本该毙命,恰逢夏玦神魂被御虚派所拘,关键时将屠朝奉的魂魄暗中收入识海,又给屠朝奉体中注入一息,方保得屠朝奉一命。 此时距离屠朝奉丢魂已有月余,屠夫人早已心灰绝望,万没想到屠朝奉竟还能活下来,不由大喜过望,对着一众仙师连连拜谢。 过不多时,开发商忽然蹦跳了几下,叼着诸长泱的衣角把他拉到屋外,朝着天上空刨爪子。 诸长泱仰头看去,但见远处一点冷光,宛如流星划过,眨眼到了他的面前。 剑上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一派正道仙师的模样,非常具有迷惑性。 与幻境里玄衣铠甲的魔尊形象差异甚大。 再联想君倏先前意识模糊时那些呓语,诸长泱得出结论:小瓷是有认真在装好人的。 君倏跃下剑来:“我回来了。” 诸长泱扬眉:“你的剑的新皮肤很酷炫嘛。” “哦,你想要低调点是吧?”君倏一脸了然,双指并拢在剑身上一捋,剑身上如冰如雪的寒光立刻敛去,看起来果然朴素了许多,又说,“放心,你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随便用它。” 这话一出,剑身登时又黯淡了几分,感觉下一秒又要开始生锈了。 诸长泱:“……”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抹了把脸,把话题转到重点上,故意揶揄道:“你跟艳姐挺多话说的嘛。” 君倏闻言先是有些紧张,接着露出一丝窃喜,不太确定地问:“你是在吃醋吗?” 诸长泱:“……?” 瓷哥是什么碰瓷天才,这角度都能让他碰到? 话题就此终结,诸长泱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道:“不是,我就是多嘴而已。” “哦。”君倏有些失望,不死心地鼓励道,“其实你想吃醋也可以的,我能够理解。” 诸长泱:我不理解.jpg 君倏本还想就吃醋问题再展开一下,见诸长泱实在没有兴趣,只好作罢,这才悻悻地转了话题,提起在魔域发展羽绒服和方便面的事。 诸长泱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一则作为纯血华夏人,根本拒绝不了搞建设的诱惑,二来自然是考虑到君倏和魔域的关系,当然这点他没有明说。 不过诸长泱还有别的事要忙,目前没时间去魔域,便与君倏商量了一下,决定到时让魔域那边派团队过来学习。 . 各项事宜就此有惊无险地解决,司寇洛急着将夏玦神魂归位,不敢多作逗留,一行人便登上赤鹏辇,匆匆返回积金宗所在的十里山。 在他们回程途中,崖冢上发生的事情已通过玉牒,登上缥缈大陆热搜。 御虚派作为丹宗之首,堂堂名门大派,背地里竟然盗尸养尸,引出为祸九域的君棺疫,甚至召出东摇魔君尸身,炼成不死魔尸……一桩桩一件件,无不令修真界悚然大惊。 一时间,全九域哗然。 天机子更是大爆手速,《每日小讯》一日十更,对此事进行了连篇累牍的报道。 除此以外,小讯还登出了相关人士如积金宗、瑶音阁、密山宗、苦渡河集镇的民众、包括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但据说是洄教护法黎婴下属的魔修等人的采访,多角度还原了各方人士对此事的看法。 各方势力对御虚派纷纷表示强烈谴责。 连一向甚少评论他派行事的昆仑掌门温触雪都站出来发声,将此事称为“正道万年未有之耻辱”,“为昆仑剑宗所不能苟同”。 并代表全昆仑派上下,与御虚派此等“蝇营狗苟、藏污纳垢”的虚伪阴毒门派割袍断义,从此互不往来。若他日御虚派再有任何为祸正道的行径,昆仑派上下当视其为邪魔,起而诛之。 昆仑派作为正道魁首,此番发言份量不可谓不大。 一石激起千层浪,紧随昆仑其后,又有大大小小数派先后发出声明,表示与御虚派断交。 有一些小门派根本从来没有与御虚派结交过,也趁机踩上两脚,刷了把存在感,十分美滋滋。 当中最气愤的当属长春楼所辖沧波城全境,当初尸胡村爆发君棺疫,御虚派趁火打劫,闹得人心惶惶,连累沧波城承受了许多不白之冤。 没想到这君棺疫,根本就是御虚派所引发。现今真相大白,沧波城民真是上个茅坑都要先骂一嘴御虚派。 九域沸沸扬扬,甚嚣尘上。 御虚派却已无力反驳,也没时间反驳。 其掌门胡道归连同其座下包括孜久问在内精锐弟子尽数陨亡,稍有良知的门人经不住外界声讨,或连夜叛走,或就此引退,御虚派实力大为削弱。 在这种情况下,门内长老所想不是赶紧齐心协力,重整旗鼓,而是趁机争夺起了掌门一位,瓜分门内势力。 结果外界还没把他们怎么样,他们一场内斗倒把剩余的力量消耗了个七七八八。 更为致命的是,原本在胡道归手上的玄女鼎就此失踪,下落不明。 御虚派多年能领先其他丹宗,一大半原因是仰仗玄女鼎的奇功,如今宗门精英大量死伤,至宝又失,想再东山再起,实乃难上加难。 自玄女飞升,叱咤缥缈大陆千年的丹宗翘楚御虚派就此败落,沦为三流小宗。 倒是此后一段时间,许多修士纷纷赶往魔域崖冢,寻找玄女鼎,可惜一无所获。 此乃后话,不作赘述。 此次热搜轰动九域,除了占据头版头条的御虚派外,另有几件事引来了各派关注。 其一是惊世神兵辟水剑现世的消息,引得无数剑修意动,纷纷打探名剑去向,结果令人震惊。 据闻拿到辟水剑的,居然就是当初长春楼婚宴上那个引得孜久问兽性大发的美貌男修。 且此男修对孜久问丝毫不留情面,一剑斩落,吓得孜久问的不死魔尸当场炸裂。 令人惊叹辟水剑神威盖世之余,不禁感慨,这两人间真是一场孽缘。 当然也有关心实际问题的人,作为“美貌男修”的唯一认证挚友,工业先驱诸大师在热搜当天就收到了无数问候信息。 速度最快的当属华筵拍卖行的老板华伯渊,华老板不改商人本色,先大力吹捧一番,随后说明来意。 华伯渊:【不知诸大师和君兄弟有没有考虑出售辟水剑。若能交给本行代理。保证让辟水剑拍出万年第一价。且让两位声达九域。】 诸长泱:“……” 华老板事业心还是这么强。 诸长泱:【不了,辟水剑是我们的重要伙伴,居家旅行全靠它。】 华伯渊久久没有再回复。 其后是诸长泱的榜一大哥沈遮,沈遮十分激动,上来先问候三连。 沈遮:【诸兄诸兄诸兄。请问孜久问真的是君兄亲手所杀吗。太刺激了吧。】 诸长泱:【你可以问君兄本人。】 沈遮:【我不敢。我怕他下一个亲手杀的人就是我。】 诸长泱:【咦,你对他还挺了解的嘛。】 沈遮久久没有再回复。 随后常凤池、解理、南容薄、花青黛和明如素等人都发来讯息,多是关心他和君倏的安危,诸长泱心中甚为感激,一一回复。 除辟水剑外,还有一则边角新闻在正道间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据每日小讯刊出的采访中提到,当日在崖冢上,洄教护法黎婴趁正道力竭时带人围困,差点将他们一网打尽。 没想到东摇艳随后出现,却看在与诸大师等人在秘境中有过交情的份上,便将正道众人全部放走。 此采访刚刊出来时,许多人都以为是天机子笔误。 东摇艳放走正道诸人,只因与另外几个正道朋友在秘境中有交情。 这种新闻真的合理吗? 东摇艳对正道什么态度,九域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让她放过正道的人,比让她从此封心锁爱再也不玩弄男人的可能性更低。 连殷堪为都给诸长泱发来讯息。 殷堪为:【诸兄。东摇艳当真对你们那么客气。她是不是想对君兄下手。请君兄务必要小心啊。】 诸长泱狂汗:【你可以跟君兄本人说。】 殷堪为:【不好吧。那样未免让君兄难为情。】 诸长泱:“……” 本以为是天机子手快出错,误报了东摇艳的行为,不料跟多个当事人一查证,这事情居然是真的! 正道大感惊奇之余,关于正魔间的关系再一次引发了讨论。 不过跟以往一面倒讨伐魔道,与其势不两立的态度不同,这一次许多人都有了些新的思考。 特别是那些数月前曾前往宫羽城观看乐天游的年轻一辈,感触更是良多。 当日在瑶音阁的乐游宴上,他们亲眼目睹溯教护法殷堪为与瑶音阁长老江徽的深厚情谊。 殷堪为虽为魔修,却重情重义,为了拯救知己不惜只身深入虎穴,以命相换。 反观御虚派作为正道名门,背地里却乌烟瘴气,卑劣不堪。 东摇艳平时坏得坦坦荡荡,此番为了朋友,同样愿意放下对正道的成见,这番行事不比御虚派仗义多了。 诸大师当日在乐游宴上为殷堪为和江徽所说的一席话,再次得到了印证。 当然,如果东摇艳本人知道正道对此事是如此评价,定然又要被气得吐出一瓢血来。 她多年辛辛苦苦攒下的恶毒名声,就这样被那个不靠谱的天生魔种毁于一旦! 真是丢尽了一个魔君的脸! . 普江论坛 标题:报!《缥缈恩仇录》连更两集,快乐翻倍! 内容:如标题,长泱这一趟行程丰富,山风一刀斩也很给力,一口气剪了两集,视频链接如下: 上集《缥缈恩仇录之我靠发展轻工业维护修真界和平》[链接] 下集《缥缈恩仇录之魔尊非要和我口口》[链接] 1l:还得是唯一的姐,这标题味就对了。 2l:靠,下集这个口口就很灵性,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我的目光,原词是什么? 3l:哦哦,山风一刀斩重新改了,是《缥缈恩仇录之魔尊非要和我涉/黄》。 7l:等等,下集这标题能过审? 20l:???纯路人,从来没看过直播,但是经常在首页看到这位主播的帖子,我记得一直吹他纯事业流主播,不刻意卖腐,不搞擦边。怎么几天不见,突然就搞了个大的?直接涉黄了?现在直播竞争这么卷了吗? 22l:20哥看清楚点,是魔尊非要跟长泱涉黄,不是长泱要涉黄,关键根本没有真的涉黄,特么的,气死我了! 33l:看到下集标题兴冲冲地点进去,看完索然无味地退出来,一时说不清是对普江更失望,还是对君倏更失望。 44l:不愧是普江的直播,这下集硬把我一个搞黄爱好者看痿了。 77l:大家别光想着看黄色内容啊,明明剧情还是很好看! 78l:哈哈,下集标题太耸动,让大家忽略了其实上集的内容也很生草。 88l:啊啊啊,只有我在关心君倏的真实身份吗?有没有宝子跟我盘一盘,君倏就是天生魔种对不对?! 100l:嚯,剧集又上热搜了! 101l:报,营销号爆料,有视频网站看中了缥缈大陆的ip,想买下唯一的姐剪的剧集,已经在跟普江谈版权了! 102l:嚯,长泱出息了啊!drea一个首页强推! 第113章 故地 回到十里山,积金宗上下已等在山门处,俱是心急如焚。 谁也料不到这一趟出去竟然引出这么多事端,万幸有惊无险,总算都平安归来。 待得知事情详细经过,积金宗对诸长泱和君倏更是感激涕零,将门中灵石、所藏珍稀材料等等一应取出赠送。 诸长泱实在推辞不过,最后取了一些材料和一本炼器相关的高等教材,至于灵石等一切钱银,却是一概不取。 是夜。 诸长泱进入车间,打开直播后台,不由“咦”了一声。 【人气值:307635652,是否兑换成营养液?[是][否]】 【营养液:9073625,是否提现?[是][否]】 这个数据在现代网络不算罕见,但他炼制昆山聚能环的时候刚把前面累积的热度全部用掉,这几天又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这个热度可就高得有些不寻常了。 诸长泱正是疑惑,就见面板右上角亮起一个红点,原来是一封系统通知。 【主播您好, 网友“山风一刀斩”根据您的直播素材所剪辑的剧集《缥缈恩仇录》在视频平台广泛传播,受到许多观众的喜爱。现大脸猫视频和雪球tv均有意购买您的直播素材进行剪辑播放,报价见合同。 如您同意,本站将代表您与视频平台进行签约事宜。 签约成功后,其余平台的播放量可一并转化为您的人气热度,相关收益由您自行分配。 以下为合同详情,请仔细阅读: [合同链接] [同意][拒绝]】 诸长泱一字一句阅读完,心中有些诧异,倒不是奇怪有网站想要购买他的素材,而是惊讶于那条“其余平台的播放量可一并转化为您的人气热度”。 一开始他只把穿越当做一个意外,但自从发现直播系统还在,而且热度还能转化成修为以后,他心中就一直感到十分蹊跷。 只是自来到缥缈大陆后他一直疲于生存,为了尽快提升修为不得不到处奔波,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寻找各种直播素材上,因而一直没有时间深入地探究直播系统为何会和他一起穿越,还在他的修炼中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 这条提示令长久以来的困惑再次浮上心头——其他平台的播放量竟然也可以导入这个系统,转化成他的修为,这可不简单。 他很肯定,以普江目前的技术水平还做不到这一点。 不仅如此,随着他人气渐长,修为越高,车间里越来越多的功能被激活,生产线开启,库存量也越来越大。 他慢慢发现,车间具备的能量远超他的想象。 诸长泱在报名参加“科技兴国”的主播选拔后,曾随入选的其余主播一起参观过普江的位面技术,也体验过普江为各位主播配备的各种随身道具,那些道具都只是一个位面中的一部分。 包括他的车间,功能一开始也十分简陋。 但现在车间所体现出的空间和能量水平都已远远超出普江一开始为他准备的配置,并且还没有出现极限。 诸长泱怀疑,如果他继续激活并开发下去,车间本身甚至可能超过普江的一个位面。 这绝对不是普江目前的服务器所能支撑起来的。 再有一点,所谓大道难求,在修真界,各种速成术都伴有严重的反噬,从瑶音阁和御虚派的事情上可见一斑。 他以直播系统的数据获得进境,虽然不是主观上选择的“速成”法术,这些人气严格来说也是他通过自身的努力和实力获取的,但客观上确实是让他得到了许多便捷。 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很小心注意自身的情况,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对这些人气所转化的修为都吸收良好,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就和所有常规修炼所获得的进境一样。 普江必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技术。 诸长泱心中闪过种种念头,试图从中找出穿越与车间、直播系统的联系,奈何当前信息太少,实在难以判断。 苦思无果,诸长泱只能暂且作罢,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收敛心神把合同重新阅读了一遍。 合同提出的条件还算不错,如果签约,对自己的人气无疑能有很大的提升。相关收益的处理也很人性化,可以转化为营养液,也可以暂存在账户里。 诸长泱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同意],接着转回直播面板,将积累的人气和营养液全部提取出来。 澎湃的的气息从灵台涌入,充盈识海,随后扩向全身。 诸长泱盘坐凝神,开始运行这些气息。 神识随着气息流转,窥见体内那颗金丹,随着修为渐渐深厚,那颗松散的金丹越来越凝实,而丹田越发空广。 神识以金丹为中心,向四周探索,只觉无边无际,根本触不到边缘。 随着神识越探越远,他的意识渐渐模糊,隐约间看到漂浮于太虚中的点点金沙,犹如天上星斗,亘古灿烂。 还有一个遥远而朦胧的梦境。 梦里有一个模糊的声音说,“参星之下,就是永泽。” 又说,“参星不移,我神不灭。” 诸长泱蓦地睁开眼睛,只觉额头微湿,心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梦,可是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有些奇怪,看向窗外,但见天光微曦,不知不觉已一夜过去。 再凝神运气,但觉识海充盈,浑身筋骨更为强韧,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早在崖冢幻境里的时候,他的修为就达到了金丹巅峰,只差一点就能进境。 这波人气终于使他得以突破,进入了元婴初期。 在修真界,每进一层境界往往以数十年乃至计,天才如各大门派的佼佼者,从炼气到元婴境,至少也要数十年。 而此时距离诸长泱穿越到缥缈大陆不过一年有余,这个进境速度,即使放在大能辈出的远古时期,也算得上绝无仅有。 诸长泱掌心摊开向上,金色的灵火腾空而起,火焰看着与往常差不多,但是当中所蕴含的灵力远非往日所能比拟,只要配合相应的功法,已经可以炼制出绝大部分的常规法器。 . 诸长泱一行人在积金宗又住了数日,终于司寇洛传来消息,说道夏玦仙姑神魂已成功重回肉身,情况稳定,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诸长泱随即向积金宗辞行,准备按照先前的计划返回不尘地。 不过此前只是想回去看看门的手电筒作坊,顺便给解理找个打磨技术的地方,现在却有了更多的打算。 积金宗上下虽十分不舍,但诸长泱去意坚决,他们也不好强行挽留,只得依依送别。 临行前,每人还在玉牒上给诸长泱留了一条祝福信息,诸长泱只好一一回复,最后手都酸了,忍不住给司寇洛发了条信息。 诸长泱:【司寇宗主,你能不能给玉牒加个群聊功能?】 司寇洛:【群聊作何解】 诸长泱解释了一下,司寇洛恍然大悟:【此想法甚好】 诸长泱其实就是吐槽一下,也没真放在心上,随后和君倏一起带着开发商和解理启程,乘坐传送阵前往不尘地。 从传送阵出来,迎面就是熙熙攘攘的市集,商贩云集,货物遍地,吆喝声此起彼伏。 解理做奸商的时候跑过不少地方,见状都不禁眼睛一亮:“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不尘地,真是热闹。” 诸长泱刚穿越时就落在不尘地,并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日,这里算是他在缥缈大陆的“故地”,此时重游,亦十分感慨:“转眼都一年多了,这里看着倒没太大变化……” 话音未落,左首处忽然传来一声急急的大喊:“借过借过,请让一让——” 随着喊声,一人蹬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路过。 几人:? 举目四望,才发现踩自行车的不止这一人,街上时不时就会蹬过去一辆。 解理眨了眨眼:“这里好多自行车啊。” 不仅如此,这些自行车外形还颇多花样,车身上绘有符文、祥云、鲜花灵鸟等图样,且大概炼进了灵力材料,隐隐透着灵气。 别说他们,直播间都有些迷茫: 【啥情况,普江是不是又出bug了?好好的修真界,哪来这么多自行车?】 【差点以为又到了哪里的影视城!】 【我想起来了,你们记不记得,长泱当初在不尘地的时候,门有个小师弟自己炼过一台自行车!】 诸长泱在初时的诧异后,很快也反应了过来,不由会心一笑:“这些车应该是门生产的。” 君倏看了两眼,嫌弃地点评:“花里胡哨的,过犹不及,还是我们的车好,返璞归真。” 诸长泱:“……” 君哥如此要强,搞得他都不好意思说实话。 其实诸长泱哪里是返璞归真,只是因为当时他的技术和他手上的材料就只能做到那样。 但凡他当时会用一点灵火,都要给自行车炼上一道加速度的符文。 诸长泱假装没有听到,带着一串尾巴往门的方向走,刚到门驻地所在的路口,一个门人远远看到他们,登时惊喜地瞪大眼睛:“诸道友,君道友,你们回来啦!” 一边说一边转身跑回门的大门处,冲着门里激动地大喊:“快,快通知门主和少门主,诸道友和君道友他们回来了——” “真的吗?在哪在哪?”立刻有人拎着一串鞭炮狂奔出来,“少门主准备的鞭炮总算能用上了!” 诸长泱:“……” 倒也不用这么隆重。 直播间: 【2333衣锦还乡!】 【荣归故里!】 门上下早把诸长泱和君倏当成了自己人,听说两人到来都十分欣喜。 不一会,常春勿、常凤池母子和一众门人便一起匆匆出来相迎。 常凤池最为激动,拉着诸长泱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最近轰动修真界的几桩新闻的详情,并郑重强调:“诸兄,请你务必仔仔细细娓娓道来,千万别漏掉了什么细节,如此我们才好作出公正的评判。” 诸长泱嘴角微抽,少门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八卦,在现代高低能混个微博评论员的身份,便指了指君倏,揶揄道:“君兄是当事人之一,你问他吧。” 常凤池顺着他的手指巴巴地看过去,君倏一记冷冷的眼刀甩了过来:“哼。” 常凤池背上一寒,立刻收敛神色,一脸正直:“不了,其实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诸长泱:“……” 不得不说,君倏冷起脸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 “对了,诸兄,我还有个好消息!”常凤池接着想起了另一件事,喜滋滋道,“我前些日子境界又有突破,如今是筑基巅峰了!” 筑基巅峰在修真界不算什么,但常凤池资质平平,一年前才刚升至筑基中期,短短时日又有如此突破,这个速度放在以前,他可是想都不敢想,是以十分满足。 诸长泱闻言也很为他高兴,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恭喜恭喜。” 常凤池又关心地问:“不知诸兄修炼进展如何?” 诸长泱还没回答,一旁的常春勿先惊讶出声:“你已经元婴境了?!” 常春勿先前因诸长泱没有灵根而倍感可惜,后来知他得了机缘才松了口气。 此时再见,仍十分关心诸长泱的情况,因而在说话的当口,便放出神识探知他的修为。 只是这个探知的结果委实让人大吃一惊。 “什么?”常凤池眼睛差点当场脱眶,简直不敢相信,“诸兄元、元婴了!” 这是真实存在的进境速度吗?! 地摊上那些三无教材的浮夸宣传词都不敢这么写! 诸长泱低调一笑:“运气好,遇到一些机缘。” 修真界比唯物世界好的地方就在这里,一切解释不通的事情都可以用机缘糊弄过去。 果然,门一干人闻言俱是恍然,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不再追问。 不过有几名弟子仍是羡慕不已,琢磨道:“看来诸道友这条游历路线很不一般啊。要我说,咱们下次外出历练也不用费心找秘境福地了,就照着诸道友走过的路线走一遍如何?” 其他人纷纷赞同:“好主意!” “有道理!” “诸道友都去过什么地方来着?” 诸长泱狂汗。 这是把他的路线当攻略呢。 别说,还怪有亲切感的,在现代的时候,网友就爱跟着主播去打卡。 看着门的人跃跃欲试的样子,诸长泱不得不遗憾提醒:“友友们,我去过的两个秘境都坍塌了。” 门众人:“……” 直播间: 【2333长泱不说我都没注意,迫真秘境杀手了!】 【这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吗?】 第114章 新法术 寒暄完毕, 常春勿便让诸长泱随她到书房。 君倏非常自然地跟了上去。 常春勿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委婉暗示:“君兄弟,此关乎长泱私事……” “他的私事?”君倏了然,更加理所当然, “那我应该要知道。” 一直跟在他脚边那只花里胡哨的黑猫仰头附和:“喵喵喵。” “?”常春勿疑惑地缓缓转头, 看向诸长泱。 诸长泱抹了把脸, 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料想门要和他谈的无非那几件事, 便干笑道:“没关系, 他想听就一起吧。” 君倏眼睛一弯,冲常春勿得意地扬了扬眉。 黑猫同款得意:“喵!” 常春勿:“……?”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不过既然诸长泱这么说, 她也就从善如流, 索性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密, 便点点头, 随即掏出一叠灵石票据递过去:“这是给你的手电筒利润分成。” 诸长泱早已摆脱了困窘, 但看到票据的数量, 还是吃了一惊:“这么多!” 君倏和猫一起扭头,扫了一眼票据的厚度, 满意点头:“不错。” “喵。” 常春勿:“……” 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种被审判的压力。 “这些只是现阶段的收入。”常春勿冲诸长泱笑了笑, 继续说, “多亏你的技术, 我们制作的手电筒很受欢迎,九域都有客商前来订购,现在还有几个订单等着制作。” 除了手电筒作坊, 正如诸长泱所猜测, 门还生产了一批自行车, 并在原材料中混入别的金属和灵力材料,炼成更坚固轻盈的合金,大大地提高了自行车的性能。 不过即使这样,自行车在动辄飞天遁地的修真界还是没有市场,主要还是销往凡人境,当然也给门赚了不少钱。 只是自行车的原理一眼就能看透,很难保持技术壁垒,现在凡人境已经有工匠能模仿生产了。 门也无所谓,他们的核心技术还是在炼器上。 而对于修真界来说,手电筒固然实用,却不算多神奇,于求道更无作用,大家更为关注的还是常春勿炼制的灵力电池,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法器。 话题回到手电筒作坊上,诸长泱来了精神,提出想带徒弟去参观一下。 “当然可以。”常春勿一口应了下来,当即亲自充当讲解,领着诸长泱一行人往后山的方向去。 常凤池也屁颠屁颠地跟上。 手电筒作坊建在试炼场的旁边,占地面积约有一亩。 修真界的作坊自然没有现代那种机械化的自动流水线,大部分工作都是工匠手工完成。 好在手电筒的工艺不算复杂,当初常凤池提到门中要建作坊后,诸长泱便根据修真界的炼器水平,设计了一些简单的模具图纸。 门的炼器师根据图纸,把模具炼了出来。工匠只要按照操作规范,正确使用模具就可以制造出手电筒的各种基础零件,算是实现了半自动化。 最大的技术难点是钨的熔点太高,目前凡人的冶炼技术还不能将其熔化塑形,所以钨丝的炼制仍需由门中的炼器师完成。 这样也有一个好处,这年头没有产权保护,无论修真界还是凡人境的作坊,都要想方设法保住自家的秘法。 门虽与工匠学徒都签了契约,始终不是万无一失。如此各项工序独立,单个人就很难窃取完整的技术。特别是钨丝制作,更是非炼器师难以复制。 参观完零件生产环节,常凤池带着他们越过一道门,进入旁边一个单独的屋子,并介绍道:“这是根据诸兄建议所建的‘组装室’。” 所谓组装室其实就是参考现代工厂所设计的组装车间。 空旷的房舍里摆放一条平整的长桌,生产好的零件运到这里,按环节分配好,组装人员每人只负责组装手电筒的其中几个零件。 此外,诸长泱还给作坊设计了一套专门作业用的小工具,主要是电烙铁、镊子和钳子等。 这些工具炼制简单,实用性却很强。 这样拆解后每个步骤都变得十分简单,加上工具辅助,不需要长时间的训练,六岁孩童便可完成,组装速度也大大提升,不一会就能组装好一个手电筒。 最后再有一人进行质量检测,确定手电筒部件完整,功能正常,便可以出货。 见到常春勿一行人,工人纷纷热情地打招呼,看得出对工作很满意。 常凤池道:“现在零件生产还比较慢,跟不上组装的速度,每天只需要组装半日即可。剩余的时间,另有门里的师兄弟教大家制造和使用模具,愿意的还可以学习基础的炼气法门。” 因手电筒生产无需修为,不用灵火,招工便不像招生那样需要灵根达到一定品级。 加上手电筒畅销,门开出的报酬十分丰厚,每日下班后还能自行安排,不像当杂役要不分日夜随时候命,手电筒作坊毫无疑问成了不尘地周围一带凡人最想进入的工作单位。 解理跟在诸长泱的身侧,一边听常凤池介绍,一边看着一个个手电筒被组装出来,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提出想亲自组装试试。 常凤池自然同意,正好运来一批零件,解理便坐到流水线旁,学着其他人的操作,用电烙铁给零件进行焊接,组装…… 不一会,一个手电筒就在他手中完工,解理给手电筒装上电池,按下按钮,看着灯光亮起,越发心潮澎湃。 犹记得数月前,手电筒在凡人境还是如同仙人法器一般,极为珍稀的物品。 而现在,他亲眼看到普通人不需要灵根,不需要修为,只要经过简单的培训,掌握一定的方法,也能造出这等器物,而且是批量地生产。 这或许就是诸长泱曾和他说的,“科技”带给凡人的力量吧。 直播间: 【又见加工厂,真就工业春风吹满修真大地啊。】 【有一说一,工业化确实让普通人生活便利了许多。在修真界也是这样,法宝再强,凡人也用不上,都不如一个手电筒实用。】 【可是会不会有污染啊?我有点担心环境问题。】 【污染应该还好,工厂污染一般是使用化学物品导致,我看他们那些需要用化学物品的步骤像炼钨丝都用法术处理了……魔法还是强啊,穆勒】 参观完手电筒产线,常春勿带他们到旁边一处兼做临时议事厅的库房坐下。 修真界有芥子袋一类的空间法术,库房占地都不大。 常春勿从一个特制的柜子中取出一个芥子袋递给诸长泱,道:“这些是给你存的废石,原来要让凤池给你送去,但你前些日子行踪不定,就给耽搁了。” 诸长泱拿过一看,眼睛登时亮起:“哇,好多!” 这个芥子袋品级颇高,内里空间很大,全装满的大约能容纳小半座山头。 用这种芥子袋的修士大多出手不凡,寻常存放的都是些名贵材料、灵石和法器等。 这个袋子里却满满当当地装了一袋被修真界弃如敝履的废石,还不是上、中品废石,里头堆积成山的大都是含铜铁为主的下品废石。 这也正常,上品灵石本就稀少,就算把九域的上品废石都收集到也装不满这一袋子。 “太好了。”诸长泱笑得比拿到票据的时候还要灿烂,粗粗估了一下数量,“这些应该够我用上一段时间了。” 废石作为矿原石品位很高,这一袋全部炼出来,光常见金属就超过他这一年辛苦积攒的库存,估计都够他盖一个小型工厂了。 “本来还能有更多的,以前别的门派都不要废石,我们用几块下品灵石或一些灵力材料就能把他们的废石全换回来,有时灵石都不用给,跟管杂务的弟子说一声,定时去收就行。”常凤池撇撇嘴,有些郁闷,“现在他们发现我们能用废石炼出的材料做手电筒,都给废石提了价。还有些门派也研究起了废石,所以现在废石没以前好收了。” “正常。”诸长泱并不意外,笑了笑说道,“下游产品畅销,上游的原材料肯定会跟着涨价。” 金属在凡人境一直都很有价值,往常凡人工匠就会定期到修真界淘废石。只是修真界看不上没有灵力的凡物,才一直将其视作贱物而已。 现在修真界发现这些凡物也能制造出法器的平替效果,还赚了不少钱,那对废石的价值判断自然会跟着改变。 常凤池想想也是,便释然了,不再多言。 常春勿笑了笑,随即容色一肃,对诸长泱说:“对了,我还有一事与你商量。” 诸长泱:“什么?” 常春勿从柜子中拿出另一个袋子放到他面前,说道:“这些是按照你此前的建议,收集回来的废旧电池。” 这个芥子袋空间不大,里面装了小半袋普通干电池,数量不多,但都是用过的,有些电池表面已经腐烂,可以看到一些溶液渗了出来。 原来当初门提出要建手电筒作坊,诸长泱就想到了环境污染的问题,他的车间里有先进设备可以处理各种工业废料,缥缈大陆目前的工业认知显然不具备这个水平。 只是诸长泱当时也没有更好的思路,只能在玉牒通讯中提醒常春勿要注意作坊产出的废气和废水等东西,并建议她要想办法回收那些使用过的普通干电池。 其实真说起来,门的作坊规模就那么大,比起现代那些真正的大型工厂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很多工艺可以用灵火处理,不像现代工厂需要化工品,就算完全不管对广袤的九域也根本构不成影响。 但诸长泱考虑的是更长远的问题,所谓积少成多,谁又能预想到以后手电筒在凡人境使用到底会多广泛,凡人境又会不会出现别的工业产品呢。 常春勿初时不明所以,但她知道诸长泱不会无的放矢,于是在售卖手电筒的时候加了一个条件,要求买了手电筒的人,后续需要把用过的电池带过来交换,才能再买新的电池,类似于以旧换新的模式。 如此一段时日下来,便积攒了这些旧电池。 常春勿也逐渐明白了诸长泱的意思,修士对于气息最为敏感,即使对化学物品一知半解,她也能感觉到,这些旧电池放久以后,渐渐变得不祥了起来,内里的物质对凡人、水源等都有不利影响。 “我这有些处理的方法。”诸长泱拿出一本小册子,上面记录的是一些现代常采用的回收干电池的技术。 废电池中的碳棒、铜、锌都可以人工回收,或者用火法破碎,高温焙烧后再对排出的气体进行冷凝从而提取汞等。 “原来还可以这么处理。”常春勿将册子上的内容一一看过,越看心里越敞亮,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原来也想了一些法子,但都不能完全解决,如果跟你的方法结合起来,倒是可以处理得七七八八。” 诸长泱微微有些诧异:“你有法子?” “是的。”常春勿点头,说道自发现这些废电池对凡人和水土不利后,她便花了一些时间研究。 如今她对材料的研究已经有了不少心得,当真让她理出了一些眉目。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我查阅了许多古籍,终于发现了一种可以解决此难题的灵植。”常春勿从柜子中取出一朵鸡蛋大小,如蘑菇般的金色植物,介绍道,“这个是蔓金苔,生于水边,传闻投之水中,蔓延波上,光泛铄日如火,因而又叫夜明苔。” 这些修真界的人讲话总是文绉绉的,诸长泱在心里翻译了一下,大概是说这种植物扔到水里,金光滟滟,如果和日光相照,就跟火焰一样。 简单来说就是植物中的萤火虫。 常春勿作为当今九域最大的光源批发商,看中的自然不是这些光,她关注是蔓金苔另一个功能。 据说蔓金苔能吸收水土中的秽物滋养自身,化作光华,是以生长处多山清水秀。 常春勿托人从材料行中找到了一些蔓金苔材料,将其与废电池污染过的泥土混合,发现一段时间后,那些土壤真的有所改善。 诸长泱惊了,当即把蔓金苔拿起来仔细端详,果然这菌菇一样的东西通身灵气,不禁感慨:“果然不凡。” 这修真界真是不讲科学,难怪这些修士能飞升,不仅有延年益寿的灵气,还有天然的环保净化灵植。 这么神奇的大地,不出几个神仙确实对不起大自然的馈赠。 如此一来,只要在工厂周围栽上蔓金苔,加上工业手段,应该就可以解决掉大部分的污染问题。 直播间: 【靠,居然有这种好东西,建议各大工厂引进!!】 【长泱,等你直播结束的时候务必把这玩意带出位面,听到没有,不要逼我求你!】 然而诸长泱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常春勿叹了口气:“可惜现在蔓金苔很难寻了。” 诸长泱:“怎么说?” 常春勿解释道,这蔓金苔原生长于长平境北面的仙刑山上,本不稀罕,后来仙刑山受到仙师惩戒,山上寸草不生,蔓金苔大量消亡,从此就很少见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的这些蔓金苔残料,还都是材料行多年前保存的,价格昂贵,且已经无法种植再生。 眼下她遣了门中弟子去往各大名山寻找活株,还不知何时能找到。 “这样啊。”诸长泱闻言也有些遗憾,但还是笑了笑,“没关系,尽人事,听天命。” 说完又拿出一本小册子,“其实我这些日子也琢磨了一些法术,正好想找你一起研究研究。” 常春勿一愣:“你自己琢磨的法术?” 诸长泱点头:“是的。” 直播间: 【???什么,自创法术!】 【牛批,我还以为他光顾着搞工业呢,魔法课居然也没落下!】 【666,这是真技术法术两手抓啊!不知道他创出了什么法术?!】 【这还用问,肯定是炼器相关,老炼器师了。】 常春勿问出广大网友的心声:“你这法术叫什么名字?可以与外门探讨吗?” 创造一门法术可不容易,随便与外人探讨恐有外泄之虞,常春勿觉得应该提醒他一下。 “哦,没关系,这法术就是给大家一起用的。”诸长泱微笑,“名字我还没想,要不就叫环保吧。” 常春勿:? 这是什么流派? 直播间: 【??????】 第115章 小论文 环境污染问题一直是所有现代人面临的共同威胁。 诸长泱穿越前所处的年代科技已经非常发达,理论上有了许多可以降低污染的技术,但依然无法完全消除工业发展对环境的影响。 其实在修真界,修士的许多活动带来的问题也是不容小觑的。 大能动辄分山劈海,释放出万年沉积的魔尸、石脂水、各种疫气和深埋地下的辐射物等,尸毒、疫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凡人境流行。 更不必提养尸、行尸一类堪比丧尸大片的邪功。 只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没有“污染”的概念,而是将这些现象统一称作“劫数”。 其实各大宗门的教材中都有一些应对“劫数”的基础功法,如抵御魔毒疫气的心法等等,不过大多只当做破障手段,大都十分粗浅。 诸长泱在修炼过程中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从而想到如果对这些功法加以发展说不定可以用在消除污染上。 修真界的环境和现代有很大差异,但天地万物同样循环不息,只是充足的灵气让许多事情不需要完全依靠“科学”去运作。 如积金宗十里老祖能以一己之力,使得铜树生金,这种功法看似违背了自然规律,但某种意义上这本身就是一种规律,是独属于这个世界的“科学”。 而发现规律并加以应用,正是现代科学所擅长的,这一点上,两个世界又殊途同归。 所以诸长泱在自学课程的过程中,一直很注意对各种法门诀窍加以总结归纳,慢慢地当真让他摸索出其中一些法则,并尝试将其运用到了实践中。 而他到目前为止最多的实践,显而易见就是他的各种工业产出了。 当然,这也是作为一个现代人的执念之一。 虽然操作上没有毛病,直播间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好不容易看到长泱在魔法上支棱一回,以为他终于要成为一个正经修真人士了,结果给我搞出个环保……】 【呔,说谁不正经呢!】 【很感人,也很生草……】 【其实也不能说不合理,工业炼器师搞出环保术,这不就闭环了嘛!】 “环保?”常春勿第一次听到这种名字,一时甚至分不清这是什么流派的法术,便接过册子看了起来。 其余人也有些好奇,纷纷凑近了去看。 君倏抱着开发商,余光觑诸长泱,酸溜溜道:“你琢磨功法,怎么不先找我讨论?” 他的修为难道不比常春勿强! 诸长泱面不改色,有理有据:“以前不知道你那么厉害。” “……” 君倏无法反驳,只能暗戳戳狂搓猫头,“哼。” 开发商遭受无妄之灾,大眼委屈:“喵?” 诸长泱好笑,道:“这就是随便弄的,现在只是有些粗浅的思路,以后再向你好好请教。” 君倏眼睛一弯:“这还差不多。” 诸长泱文学功底很一般,写不来那些文绉绉的口诀,全文都是用大白话阐述,拿出了当年写毕业论文的功力。 这种写法放在修真界还挺新鲜,理解起来倒是不难。 不一会,常春勿就大致领悟了他的思路,幡然颔首:“不错,天地阴阳浑然一体,生生之源相生相克,正是此理。” 常春勿此话乃修真界的共识,求道者认为天地从无极而太极,以至万物化生,相生相克,大部分的功法都以此为基础而发展。 诸长泱的“环保”大致上也遵循了这个规律。 君倏余光粗粗扫了一眼,言简意赅:“功法相克。” “啊对对对,就是这样。”诸长泱猛点头,一脸深以为然,“还是你们会总结。” 其实他这小作文的思路很简单,跟搞技术差不太多。 不过技术是利用物质特性进行物理分离、化学反应、生物分解等。 法术以气治物,说白了,就是让法术作用于物质,达到分离物质、反应物质的效果。 只是他写的大白话,看起来就差了点韵味,让常春勿这么一总结,瞬间深刻了起来,很有本土著作的范了。 诸长泱琢磨了一下,拿出电喇叭凑到常春勿面前:“门主,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最好再加两句,凑够五,我录下来充当我的论文引言。” 常春勿:“……” 各大门派秘法口诀都追求精简,力求以最少的字阐述最精妙的法理,如此方能显出高人风范。 怎么诸长泱反而还倒往里头塞字数? 直播间: 【,像极了我水论文的样子。】 【别说,长泱这小论文比他之前买的那些本地秘籍好理解多了,等我截屏下来观摩观摩。】 不知不觉暮色渐近,库房中响起“咕噜噜”的声响。 常凤池缓缓看向声音来处,有些不敢相信:“诸兄,你……” 诸长泱摸摸肚子,一脸坦然地说出众人耳熟能详的台词:“啊,原来是在下又饿了。” 常凤池震惊:“你都元婴了,还没辟谷啊?” “为什么要辟谷?”诸长泱不解反问,“不能享受美食的生活,做了神仙也没意思。” 常凤池:“……” 不好,竟然觉得他的话好像有点道理,道心不坚啊! 常春勿轻咳一声:“我叫人送些灵果甘酿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诸长泱搓搓手,“我到伙房去吃就行了,正好见见大厨。” 当初他在门暂住时,天天在伙房出没,跟大厨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常春勿也就没坚持,她虽辟谷多时,但对诸长泱格外郑重,便一起前往伙房。 他们刚才沉浸在学术讨论里,没有注意时间,这时天色已暗,伙房廊下点起了灯笼,但到底不比日间,还是显得昏沉沉的。 “几位稍等,我开几个手电筒,屋里就亮堂了。”常凤池颇为自得地说道。 如今手电筒对门是最寻常的物品,像这种场合,完全可以一口气开个十几个手电筒,十分财大气粗。 诸长泱却摆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 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一捆串着灯泡的“绳索”,给了君倏一个眼神。 君倏“哦”了一声,熟练地掐起指诀,那“绳索”便飞起,在伙房的房梁上绕了一圈。 与此同时,诸长泱掏出发电机,解理凑过去一起安装。 三人配合默契,不消片刻就安装完毕,诸长泱拍拍手:“好了。” 按下开关,伙房灯光大作,亮如白昼。 常春勿、常凤池:!! 门中的一众弟子察觉到此处不同寻常的光源,纷纷赶了过来,登时轰然。 他们都用过手电筒,知道电与灯泡,对此倒是很快明白过来。 饶是如此,还是十分惊奇。 “先前听闻诸道友以‘灯泡’照亮积金宗,使积金宗夜如白昼,仿若天宫,我还道是夸大其词,原来确有其事。” “哈哈,借诸道友的光,我们门也成天宫了!” 常凤池看着伙房里辉煌的灯火,再看看手中突然显得黯淡的手电筒,不由有些心酸,但更多的还是钦佩,感慨道:“诸兄,你进境实在太快了。” 不但境界升得快,技术升级也快。 诸长泱“哈哈”一笑,也没多解释,谦虚道:“我也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 吃完了饭,夜色已深。 常凤池恨不得跟诸长泱秉灯夜聊,最好能将最近热门的几个事件再仔仔细细地讨论一遍,但君倏从天色暗下来后就开始一脸不耐烦,一副迫不及待想回房的样子。 常凤池也没多想,只当他远道而来,风尘仆仆难免困倦,便识趣地及时止住话题,并亲自送他们回客房。 房间还是诸长泱和君倏以前住的那两间,常凤池解释道:“想着你们应该在这住习惯了,就不另作安排,若有其他需要,跟门中师弟说一声即可。” 诸长泱忙摆手:“不用,原来的就挺好。” 君倏却不是很满意:“床小了点。” 常凤池:? 这床跟以前明明是一样的,怎么一年多不见,君兄还变挑剔了? 哦,不对,君兄一直都挺挑剔,但以前好像没这么娇贵。 正疑惑,就见君倏觑了诸长泱一眼,补充道:“我们两人一起睡有点挤。” 常凤池默了一下,下意识说道:“我们准备了两间房,你们不用挤……” “我就要和他睡一起。”君倏打断他,一脸得意,“我们一起睡很久了。” 常凤池:?? 等等,他怎么没明白君倏的意思。 本来修真界中道友同宿也是常有的事,诸长泱和君倏关系如此亲厚,就算抵足而眠也不奇怪。 怪就怪在君倏一副这事很了不得的样子。 常凤池迟疑地看向诸长泱,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诸长泱狂汗,这事实在无从说起,只能默默地抹了把脸,若无其事地道别:“晚安。” 常凤池:“……” 感觉越发地古怪了! 关了房门,开发商熟练地跳上床去,开始拱被子。 “走开,认清你的位置。”君倏一脚把猫拨床尾去,自己在里侧躺下,给诸长泱留出一半位置,拍了拍被子,对诸长泱疯狂暗示,“不早了,快睡吧。” 诸长泱揉了揉眉心,觉得应该要和君倏好好谈一谈,不过直播还在进行,虽然有些主播喜欢用私事冲收视,他却不喜欢。 想到这点,他用神识打开直播后台,果然弹幕已经开始展望: 【嘿嘿,是不是又要开始涉黄了,君倏冲鸭!】 【哈哈哈,长泱:我想逃,却逃不掉……】 【e,我觉得长泱未必想逃哦,老粉都知道他以前就是个死宅男,根本不会跟人搞暧昧。他真想逃的话早第一时间就跟君倏说清楚了,不能拖这么久!】 这条长长的弹幕十分显眼,诸长泱怔了一下,其实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拖延说清楚的时机。 只是…… 良久,他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问:“你上次那本册子还在吗?让我看看。” 君倏眼睛亮起:“你想看?” 一边说一边已经飞快地掏出那本双修七十二式。 直播间: 【嚯!我没听错吧,长泱居然这么主动!】 【我怎么感觉没那么简单……】 【靠,长泱不会是想让直播间关闭吧!】 下一秒,直播间画面关闭,弹出提示: 【检测到直播间有低俗内容,暂时关闭,审核通过后重新开放。】 评论区: 【特么的,长泱真的是故意的!】 【啊啊啊,诸长泱怎么可以这样,好不容易提到双修话题,就给我屏蔽!】 君倏见诸长泱打开“秘籍”,眼睛越发亮了起来:“怎么样,你想好什么时候跟我双修了吗?” 诸长泱一噎,差点让自己口水呛到,无奈道:“不是,我就是想说,我觉得我们还不是双修的关系……” 君倏脸色一冷:“为什么?” 诸长泱沉默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不知该怎么解释,思索良久,只能委婉地说:“你想做的那些,都是情侣间才可以做的,我们毕竟不是情侣……” 君倏凝眉看着他,眼中露出恍然之色:“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诸长泱松了口气:“那就好……” 还没说完,就听君倏续道,“那我们就先从情侣做起吧。” 诸长泱:? 还没明白过来,君倏已经伸出手,一把将他拽到床上,“行了,赶紧睡吧。” 边说边把脑袋凑过来,抵在诸长泱的颈窝里,心满意足地说,“明天要开始做情侣了。” 诸长泱:??? 第116章 雾绢 诸长泱根据上次直播间被封的经验, 大致摸索出一点尺度,这次操作点到为止,料想应该不会封太久。 果然最后审核判定只封闭一晚。 饶是如此, 这一晚对众多嗷嗷待哺的观众来说还是十分难熬, 差点把普江骂上热搜。 虽然这次封禁是诸长泱故意操作的,但罪魁祸首还是审核太敏感, 必须骂! 次日清早, 直播间重新开放,一拨通宵修仙的观众嗷嗷冲进直播间, 然后潸然泪下: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没想到看直播也看出了剪辑电视剧的感觉, 这不就是我看剧最恨的转场:画面一暗, 接着就是“第二天早上”!】 直播间里晨雾迷蒙。 诸长泱、君倏、解理和常凤池带着一只黑猫一起站在一片广阔的渡口边上, 面前是一条烟波浩渺的大江。 这大江正是九域最有名的水域之一喷雪江。 喷雪江发源于北面永昼天所在的黛山, 汹涌而出激起千顷白浪,犹如暴雪喷落,因而得名。 大江向南将广袤大陆劈开两半,西侧便是不尘地, 东边则是九域最大的凡人聚居地长平境。 原来门在长平境有一个商铺,自从开始售卖手电筒以后生意十分红火。 常凤池今日恰好要去收账, 于是一大早便兴冲冲地将诸长泱一行人叫起来,邀请他们一起去店里参观, 顺便到长平境逛一逛, 感受一下大城市的风土人情。 诸长泱久闻长平境盛名, 还从来没去过, 也很想去见识一下, 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长平境城市上空禁飞, 从不尘地过去大都选择渡江而过。 诸长泱一行人等在渡口, 身侧站着一群人,都是等着渡江的客商修士。 诸长泱极目望去,但见江面辽阔仿若天堑,雾霭渺渺,一根长长的铁索从渡口伸出,没入雾中,一眼却根本望不到对岸。 江上偶有渔船数只,在水面载浮载沉。 诸长泱不由好奇:“怎么不见客船?” 渡口等着过江的人可不少,江又甚阔,若要维持正常的往来,必然需要大型的行水设备。 这江上却不见有大型船只,想来另有工具。 常凤池正要回答,人群中忽地一阵异动,“曲紫绡来了。” 诸长泱随着众人目光往前望去,只见一道紫色身影从前方白雾中陡然破出,定睛一看,却是一位窈窕少女。 少女一身紫衣,飘然立于江面,轻盈地掠水而来。 诸长泱微微一讶,心想这少女功法真是厉害,居然能这么轻松地踏水渡江,速度还这么快。 真不愧牛顿看了也落泪的反重力修真界! 正待感慨,那少女已近到眼前,与此同时,江上“哗啦”一声排开层层水波,一片巨大的雪白甲片浮出水面。 这名叫曲紫绡的少女正站在白甲的中间。 诸长泱:“……” 哦,原来乘着隐形装备呢。 牛顿欣慰。 只见这甲片极大,扁扁的,乍眼一看宛如一座移动的白色小岛。 诸长泱踮起脚尖张望了好一会才把这东西看全了,这甲片前端较圆略呈马蹄形,后半截呈六角形,最后连着一根像剑一样的细尾巴。 诸长泱得出结论:“好大一只鳖。” “不是鳖。”常凤池汗了一下,赶紧解释,“这是曲家豢养的雪鲎。” 雪鲎是上古异兽,体型庞大,据说远古时期最大可逾一城,行动却极灵敏,行水如飞。 而且其背甲、血液都是极为难得的灵力材料。 可惜自万年前的大荒期后,雪鲎便和其他异兽一样大量消亡,如今只剩这喷雪江这一脉。 而曲家原是长平境的艄公,传闻祖上与雪鲎有过契约,因而能豢养并驱策雪鲎,数千年来一直在喷雪江上摆渡,眼前这少女就是曲家这一代的传人曲紫绡。 说话间,雪鲎靠岸,曲紫绡跳上渡头,懒洋洋地喊道:“来来来,今日开摆,要渡河的赶紧排好队,一人五十下品灵石,逾时不候。” 诸长泱:“噗。” 虽然知道曲紫绡说的“开摆”指的是“摆渡”,但是作为现代人听到还是很奇妙。 而且这鲎甲看着跟个鳖壳差不多,乘着过河,总让他有种取经归来的既视感,感觉一言不合这雪鲎就要把他们甩水里。 诸长泱一边脑补一边随着其他人排队给曲紫绡交钱,然后依序登上鲎甲。 不知是不是脑补太多,轮到他踏上甲壳的时候,雪鲎当真晃了一下,吓得背上的人一阵惊呼。 曲紫绡连忙吹了一声口哨,雪鲎才安静下来,恢复如初。 一名客商惊魂未定,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曲紫绡也有些奇怪,冲着雪鲎喁喁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只能挠了挠头:“大概水下有大鱼经过,惊扰了珍珠。” 珍珠正是这只雪鲎的名字。 不一会,人员上齐,曲紫绡又一声哨响,雪鲎那剑一样的细尾巴一甩,便向对岸游去。 水波层层排开,江风扑面,带着淡淡的水腥味。 过得片刻,太阳渐渐升高,雾气消散,日光照得水面金蛇乱舞,白浪滚滚,令人胸怀大畅。 诸长泱看着滔滔江水,脑中忽地闪过君倏几次意识模糊时说的那句话。 “参星之下,就是永泽。” 永泽是九域最大的湖泽,比玉瑟海还要更加广袤。 而这个大泽,就在喷雪江的尽头,是江水流入之处。 诸长泱下意识看了君倏一眼,只见君倏抱着开发商,迎风而立,白色衣袂在江风中猎猎飘飞,脸上无甚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察觉到诸长泱的视线,君倏突然回头,眼睛一弯:“过来我身边站着,我们一起赏江景。” 诸长泱:“……” 总觉得这话另有深意。 这实在不怪他多想,昨晚君倏单方面宣布要和他做情侣,他大受震撼,试图再和君倏讲道理,不料君倏居然光速入睡,完全没有给他操作的机会。 非常霸道,非常无赖,非常有魔族风范。 不过话说回来,正如那条弹幕所说,自己何尝不是一直在拖延…… 诸长泱正出神,就听君倏不耐烦地轻哼一声:“怎么还不过来?算了,那我过去好了。” 说罢抱着猫,一脸高傲地走到诸长泱身边,嫌弃道,“你这里视野差一点,不过你喜欢就好。” 诸长泱一怔,随即笑了出来。 雪鲎速度很快,不多时,对岸的景象便出现在视野中。 熠熠日光下,但见门楼高耸,威仪煌煌。越过门楼,隐约可见城中亭台高低,楼阁错落。钟鼓声伴随着辚辚车马声远远传来,一派繁荣声势。 雪鲎靠到渡口边,众人依次上岸。 诸长泱几人排在最后,正要走下鲎甲。 这时雪鲎又突然一晃,几人没防备差点一个踉跄,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四周空气中蓦地飘起白雾。 常凤池一怔:“怎么又起雾了?” 这时辰日光正盛,按说不应该啊。 君倏道:“不是雾。” 刚说完,旁边的曲紫绡“啊呀”一声:“这是珍珠吐的雾绢。” 常凤池眼睛一瞪:“雾绢!” 原来雪鲎能够吐出一种白绢,这种白绢像雾一样轻盈,且富含灵力,因而得名。 雾绢能够炼制霓裳仙袍,是九域最上等的织物,比鲛人族的珠绡还要名贵。 可惜自大荒期后,随着雪鲎大量消亡,雾绢也变得十分罕见。 常凤池作为炼器师,从小就听说过这种顶级材料,但从未亲眼见过,此时突然得见,自是惊讶不已。 别说他了,曲紫绡都大是诧异:“诶,珍珠很久都没有吐过绢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说道雪鲎是上古异兽,但如今的水域不比上古时期,雪鲎的血脉也受到削弱,往往几十年都不吐一次绢。 曲紫绡家世代豢养雪鲎,但她也只有在很小的时候,见过珍珠吐过一次雾绢,还只吐了一点点,后来被永昼天的炼器师收走,此后她就再没见过雾绢了。 说话间,空气里的“白雾”无风自动,竟都慢悠悠地飘到了诸长泱的身前。 近到眼前,几人才看清这些“白雾”原来都是一片片的纱状,只是太轻太薄,乍眼一看恍若轻烟,才叫人误以为是江上的雾气。 诸长泱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轻轻触到雾绢上,但觉绢面光滑,轻盈细软,让人爱不释手。 常凤池见状眼睛亮起,便也想要摸一下,不料刚伸出手,那雾绢忽地一动,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躲开了他的触碰。 应该只是碰巧吧? 常凤池眨眨眼,手臂伸长再次抓去,结果那雾绢又是一退,让他扑了个空。 常凤池:? 再看诸长泱,好家伙,都不用他动作,那些雾绢就跟海带似的,全自动缠他手上了。 常凤池心中一酸,扭头看向曲紫绡,投诉道:“你的雪鲎歧视我!” “你误会了,珍珠不是歧视你。”曲紫绡赶紧解释,“珍珠平时就是谁都看不起的。” 常凤池:“……” 谢谢,有被安慰到。 可是既然如此,诸长泱为什么可以碰那些雾绢? 这时雾绢已经全部缠到了诸长泱的手上,雪鲎跟着甩了甩细尾巴,发出一声细细的叫声。 “呀,珍珠好像很喜欢你。”曲紫绡总算明白了过来,冲诸长泱扬了扬眉,笑道,“这些雾绢是它送给你的。” 诸长泱有些意外:“真的吗?” 曲紫绡点了点头,也有些惊奇:“我从来没见它这么高兴过。” 常凤池幽幽道:“你不是说珍珠谁都看不起吗?” 曲紫绡:“……” 常凤池其实就是随便一说,异兽大都脾气古怪,就是豢养人都不一定能摸透。 比如曲紫绡此时就说不清珍珠何以对诸长泱一见如故,还如此厚待。 这大概就是所谓缘法吧。 诸长泱本来还想将雾绢还给曲紫绡,但曲紫绡说雾绢是雪鲎所吐,雪鲎给了谁就是谁的,曲家无权收回。 诸长泱只好收下,为表感谢,便蹲下来,本想摸一下珍珠的脑袋,无奈这玩意眼睛长在 饶是如此,还是看得出珍珠十分高兴,小尾巴在水面上划来划去。 开发商本来窝在君倏怀里,见状猛地往前一蹿,两只前爪扒到诸长泱手臂上。 诸长泱只好把手收回来,托住开发商的下肢,好笑道:“干什么呢?” 开发商碳脸无辜:“喵喵喵!” 气得珍珠猛地甩尾巴,掀起好大一道浪花。 诸长泱:“……” 君倏站在诸长泱背后,默默地朝着开发商竖起个大拇指。 诸长泱根据上次直播间被封的经验, 大致摸索出一点尺度,这次操作点到为止,料想应该不会封太久。 果然最后审核判定只封闭一晚。 饶是如此, 这一晚对众多嗷嗷待哺的观众来说还是十分难熬, 差点把普江骂上热搜。 虽然这次封禁是诸长泱故意操作的,但罪魁祸首还是审核太敏感, 必须骂! 次日清早, 直播间重新开放,一拨通宵修仙的观众嗷嗷冲进直播间, 然后潸然泪下: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没想到看直播也看出了剪辑电视剧的感觉, 这不就是我看剧最恨的转场:画面一暗, 接着就是“第二天早上”!】 直播间里晨雾迷蒙。 诸长泱、君倏、解理和常凤池带着一只黑猫一起站在一片广阔的渡口边上, 面前是一条烟波浩渺的大江。 这大江正是九域最有名的水域之一喷雪江。 喷雪江发源于北面永昼天所在的黛山, 汹涌而出激起千顷白浪,犹如暴雪喷落,因而得名。 大江向南将广袤大陆劈开两半,西侧便是不尘地, 东边则是九域最大的凡人聚居地长平境。 原来门在长平境有一个商铺,自从开始售卖手电筒以后生意十分红火。 常凤池今日恰好要去收账, 于是一大早便兴冲冲地将诸长泱一行人叫起来,邀请他们一起去店里参观, 顺便到长平境逛一逛, 感受一下大城市的风土人情。 诸长泱久闻长平境盛名, 还从来没去过, 也很想去见识一下, 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长平境城市上空禁飞, 从不尘地过去大都选择渡江而过。 诸长泱一行人等在渡口, 身侧站着一群人,都是等着渡江的客商修士。 诸长泱极目望去,但见江面辽阔仿若天堑,雾霭渺渺,一根长长的铁索从渡口伸出,没入雾中,一眼却根本望不到对岸。 江上偶有渔船数只,在水面载浮载沉。 诸长泱不由好奇:“怎么不见客船?” 渡口等着过江的人可不少,江又甚阔,若要维持正常的往来,必然需要大型的行水设备。 这江上却不见有大型船只,想来另有工具。 常凤池正要回答,人群中忽地一阵异动,“曲紫绡来了。” 诸长泱随着众人目光往前望去,只见一道紫色身影从前方白雾中陡然破出,定睛一看,却是一位窈窕少女。 少女一身紫衣,飘然立于江面,轻盈地掠水而来。 诸长泱微微一讶,心想这少女功法真是厉害,居然能这么轻松地踏水渡江,速度还这么快。 真不愧牛顿看了也落泪的反重力修真界! 正待感慨,那少女已近到眼前,与此同时,江上“哗啦”一声排开层层水波,一片巨大的雪白甲片浮出水面。 这名叫曲紫绡的少女正站在白甲的中间。 诸长泱:“……” 哦,原来乘着隐形装备呢。 牛顿欣慰。 只见这甲片极大,扁扁的,乍眼一看宛如一座移动的白色小岛。 诸长泱踮起脚尖张望了好一会才把这东西看全了,这甲片前端较圆略呈马蹄形,后半截呈六角形,最后连着一根像剑一样的细尾巴。 诸长泱得出结论:“好大一只鳖。” “不是鳖。”常凤池汗了一下,赶紧解释,“这是曲家豢养的雪鲎。” 雪鲎是上古异兽,体型庞大,据说远古时期最大可逾一城,行动却极灵敏,行水如飞。 而且其背甲、血液都是极为难得的灵力材料。 可惜自万年前的大荒期后,雪鲎便和其他异兽一样大量消亡,如今只剩这喷雪江这一脉。 而曲家原是长平境的艄公,传闻祖上与雪鲎有过契约,因而能豢养并驱策雪鲎,数千年来一直在喷雪江上摆渡,眼前这少女就是曲家这一代的传人曲紫绡。 说话间,雪鲎靠岸,曲紫绡跳上渡头,懒洋洋地喊道:“来来来,今日开摆,要渡河的赶紧排好队,一人五十下品灵石,逾时不候。” 诸长泱:“噗。” 虽然知道曲紫绡说的“开摆”指的是“摆渡”,但是作为现代人听到还是很奇妙。 而且这鲎甲看着跟个鳖壳差不多,乘着过河,总让他有种取经归来的既视感,感觉一言不合这雪鲎就要把他们甩水里。 诸长泱一边脑补一边随着其他人排队给曲紫绡交钱,然后依序登上鲎甲。 不知是不是脑补太多,轮到他踏上甲壳的时候,雪鲎当真晃了一下,吓得背上的人一阵惊呼。 曲紫绡连忙吹了一声口哨,雪鲎才安静下来,恢复如初。 一名客商惊魂未定,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曲紫绡也有些奇怪,冲着雪鲎喁喁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只能挠了挠头:“大概水下有大鱼经过,惊扰了珍珠。” 珍珠正是这只雪鲎的名字。 不一会,人员上齐,曲紫绡又一声哨响,雪鲎那剑一样的细尾巴一甩,便向对岸游去。 水波层层排开,江风扑面,带着淡淡的水腥味。 过得片刻,太阳渐渐升高,雾气消散,日光照得水面金蛇乱舞,白浪滚滚,令人胸怀大畅。 诸长泱看着滔滔江水,脑中忽地闪过君倏几次意识模糊时说的那句话。 “参星之下,就是永泽。” 永泽是九域最大的湖泽,比玉瑟海还要更加广袤。 而这个大泽,就在喷雪江的尽头,是江水流入之处。 诸长泱下意识看了君倏一眼,只见君倏抱着开发商,迎风而立,白色衣袂在江风中猎猎飘飞,脸上无甚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察觉到诸长泱的视线,君倏突然回头,眼睛一弯:“过来我身边站着,我们一起赏江景。” 诸长泱:“……” 总觉得这话另有深意。 这实在不怪他多想,昨晚君倏单方面宣布要和他做情侣,他大受震撼,试图再和君倏讲道理,不料君倏居然光速入睡,完全没有给他操作的机会。 非常霸道,非常无赖,非常有魔族风范。 不过话说回来,正如那条弹幕所说,自己何尝不是一直在拖延…… 诸长泱正出神,就听君倏不耐烦地轻哼一声:“怎么还不过来?算了,那我过去好了。” 说罢抱着猫,一脸高傲地走到诸长泱身边,嫌弃道,“你这里视野差一点,不过你喜欢就好。” 诸长泱一怔,随即笑了出来。 雪鲎速度很快,不多时,对岸的景象便出现在视野中。 熠熠日光下,但见门楼高耸,威仪煌煌。越过门楼,隐约可见城中亭台高低,楼阁错落。钟鼓声伴随着辚辚车马声远远传来,一派繁荣声势。 雪鲎靠到渡口边,众人依次上岸。 诸长泱几人排在最后,正要走下鲎甲。 这时雪鲎又突然一晃,几人没防备差点一个踉跄,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四周空气中蓦地飘起白雾。 常凤池一怔:“怎么又起雾了?” 这时辰日光正盛,按说不应该啊。 君倏道:“不是雾。” 刚说完,旁边的曲紫绡“啊呀”一声:“这是珍珠吐的雾绢。” 常凤池眼睛一瞪:“雾绢!” 原来雪鲎能够吐出一种白绢,这种白绢像雾一样轻盈,且富含灵力,因而得名。 雾绢能够炼制霓裳仙袍,是九域最上等的织物,比鲛人族的珠绡还要名贵。 可惜自大荒期后,随着雪鲎大量消亡,雾绢也变得十分罕见。 常凤池作为炼器师,从小就听说过这种顶级材料,但从未亲眼见过,此时突然得见,自是惊讶不已。 别说他了,曲紫绡都大是诧异:“诶,珍珠很久都没有吐过绢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说道雪鲎是上古异兽,但如今的水域不比上古时期,雪鲎的血脉也受到削弱,往往几十年都不吐一次绢。 曲紫绡家世代豢养雪鲎,但她也只有在很小的时候,见过珍珠吐过一次雾绢,还只吐了一点点,后来被永昼天的炼器师收走,此后她就再没见过雾绢了。 说话间,空气里的“白雾”无风自动,竟都慢悠悠地飘到了诸长泱的身前。 近到眼前,几人才看清这些“白雾”原来都是一片片的纱状,只是太轻太薄,乍眼一看恍若轻烟,才叫人误以为是江上的雾气。 诸长泱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轻轻触到雾绢上,但觉绢面光滑,轻盈细软,让人爱不释手。 常凤池见状眼睛亮起,便也想要摸一下,不料刚伸出手,那雾绢忽地一动,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躲开了他的触碰。 应该只是碰巧吧? 常凤池眨眨眼,手臂伸长再次抓去,结果那雾绢又是一退,让他扑了个空。 常凤池:? 再看诸长泱,好家伙,都不用他动作,那些雾绢就跟海带似的,全自动缠他手上了。 常凤池心中一酸,扭头看向曲紫绡,投诉道:“你的雪鲎歧视我!” “你误会了,珍珠不是歧视你。”曲紫绡赶紧解释,“珍珠平时就是谁都看不起的。” 常凤池:“……” 谢谢,有被安慰到。 可是既然如此,诸长泱为什么可以碰那些雾绢? 这时雾绢已经全部缠到了诸长泱的手上,雪鲎跟着甩了甩细尾巴,发出一声细细的叫声。 “呀,珍珠好像很喜欢你。”曲紫绡总算明白了过来,冲诸长泱扬了扬眉,笑道,“这些雾绢是它送给你的。” 诸长泱有些意外:“真的吗?” 曲紫绡点了点头,也有些惊奇:“我从来没见它这么高兴过。” 常凤池幽幽道:“你不是说珍珠谁都看不起吗?” 曲紫绡:“……” 常凤池其实就是随便一说,异兽大都脾气古怪,就是豢养人都不一定能摸透。 比如曲紫绡此时就说不清珍珠何以对诸长泱一见如故,还如此厚待。 这大概就是所谓缘法吧。 诸长泱本来还想将雾绢还给曲紫绡,但曲紫绡说雾绢是雪鲎所吐,雪鲎给了谁就是谁的,曲家无权收回。 诸长泱只好收下,为表感谢,便蹲下来,本想摸一下珍珠的脑袋,无奈这玩意眼睛长在 饶是如此,还是看得出珍珠十分高兴,小尾巴在水面上划来划去。 开发商本来窝在君倏怀里,见状猛地往前一蹿,两只前爪扒到诸长泱手臂上。 诸长泱只好把手收回来,托住开发商的下肢,好笑道:“干什么呢?” 开发商碳脸无辜:“喵喵喵!” 气得珍珠猛地甩尾巴,掀起好大一道浪花。 诸长泱:“……” 君倏站在诸长泱背后,默默地朝着开发商竖起个大拇指。 第117章 长平境 长平境虽是凡人为主城市,但在修真界存在感极高。 一则物产丰饶,与各域多有贸易往来,甚至在魔域都开辟了商路。 除却豪富巨贾,城中定居的修士也不少,许多人家中都有在各大宗门修炼甚至担任长老一类要职的亲友。 有些家族连年有人入选仙门,甚至专门挑选灵根上等的小辈送入各大名宗,在修真界亦有一定话语权力,以此形成了威望颇高的世家望族。 一进城中,但见商铺林立,车马辚辚,行人往来言笑晏晏,比沧波城还要繁荣许多。 诸长泱:这就是修真界北上广吧。 正感慨,忽然几辆自行车从身前轻快地骑过,车上是几名意气风发的少年,一边蹬脚蹬一边喊:“借过借过。” “小心嘞” 几人赶紧退了两步,避开冲撞。 常凤池“嘿嘿”一笑:“我们产的自行车主要就是卖到了长平境。” 果然,再留心一看,就会发现街头巷尾时不时就有人蹬着自行车经过。 数量不算多,毕竟在凡人境,铁器也属于比较贵重的物品。不过和各种异兽拉的畜力车比起来,价格已经低廉许多,经济稍好的家庭就能买得起。 而且小巧轻盈,维护方便,更适用于日常。 正说着话,诸长泱胳膊忽然被撞了一下,转头一看,正对上君倏的眼睛。 君倏:“我也要。” 语气霸道,不容拒绝,以致诸长泱思考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就是也想骑自行车了。 诸长泱:“……” 天生魔种的霸气能不能不要乱用在奇怪的地方? 这时常凤池从口袋中掏出一辆自行车:“那我们就骑车去店里吧。” 长平境城市甚大,城内又禁飞,因而常凤池每次过来店里都自备自行车,反倒比雇用畜力车还要方便一些。 “正好。”解理见状一呲牙,也掏出一辆自行车,“我前些日子也学着师父的车子造了一辆。” “小解手艺不错啊!”常凤池竖起大拇指。 两人一起看向诸长泱,诸长泱只好把自己的自行车掏出来,冲君倏一招手:“上车吧。” 刚刚还兴致勃勃的君倏却站着不动,视线在常凤池和解理身上转了一圈,语气微沉:“你们都会骑车?” “会啊。”常凤池觉得这个问题很莫名,很自然地应道,“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是个人都会……” 还没说完,忽然接收到解理的眼神警告。 解理瞪着眼睛,疯狂暗示:“话也不能这么说。” 常凤池心中一咯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再看君倏,果然整张脸都拉了下来:“哼!” 常凤池:! 不是,他是真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君倏居然还没学会骑车! 氛围一时有些凝滞,常凤池脸都僵了,“哈哈”干笑两声:“其实很多小孩也学不会啦……” 周围一寂,场面更尴尬了。 常凤池差点没哭出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诸长泱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不是你的问题。” 君倏用眼神刀他。 诸长泱不痛不痒,淡定地回看他:“也不是你的问题,是车子的设计不够好,你们稍等一下。” 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些铁块和黑色的胶质物,掌心向上燃起灵火,就地炼了起来。 另外三人有些疑惑,开发商猫头一歪:“喵?” 灵火炼物很快,不消片刻,诸长泱手中的材料就成了型,却是两个巴掌大小的小轱辘,轱辘的轴心连着一根弯起的小铁杆。 常凤池不明所以:“这是?” “辅助轮。”诸长泱一边回答一边蹲下身,把两个小辅助轮装到自行车的后轮两侧。 如此自行车后侧就有三轮平行,平衡问题迎刃而解。 常凤池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好设计。” “咦。”君倏眼睛一亮,当即坐上去蹬了两脚,这次果然没有摔倒,虽然还是有些歪,但好歹能前行了。 常凤池赶紧捧场:“君兄骑得真好。” 君倏也很满意,正眉开眼笑,就听解理感慨:“还得是师父出手啊!” “嗯?”君倏一顿,徐徐看诸长泱,“有这么好的设计,你以前怎么不做?” 当然是因为我自己不需要辅助轮啊!诸长泱一脸真诚:“刚想到的。” “是吗?”君倏眼睛微微一眯,十分怀疑。 “是。”诸长泱面不改色,抱着开发商往后座上一跳,“好了,今天换你带我,赶紧出发吧。” 一听诸长泱要让他带,君倏眼睛顿时一弯,哪还顾得上审问,美滋滋地一蹬脚踏:“那你坐好咯。” 常凤池、解理:“……” 君倏可真好说话啊! 开发商熟练地在诸长泱大腿上趴好:“喵” 直播间: 【实不相瞒,这是我看到的第一个骑自行车还带辅助轮的魔尊……】 【谁又不是呢,黄豆流汗.jpg】 【不得不说,虽然是古风背景,但他们两个长得太好了,每次一起骑车都好有偶像剧的感觉,直到这辆车出现了辅助轮……】 三辆自行车从行人间穿梭而过,最后到达城中心的永宁街。 据常凤池介绍,此处是长平境最繁荣的商业重地,寸土寸金。能在这里开商铺的要么是城中巨贾,要么是来自各域的大品牌,当中不乏各大宗派的身影。 比如积金宗的法器行在此就有分店,只是规模不大,远远比不上近水楼台的永昼天。 永昼天就位于长平境北面的黛山,既是喷雪江发源地,又是九域最顶尖的炼器大宗,在长平境有着极大的影响力,产品畅销本地,商铺比一般酒楼还大,招牌熠熠生辉,远远就能看到。 门只是不尘地的一个小宗派,受永昼天挤兑,一年多前学生都快招不到,本是没有实力在永宁街开店的。 事实上,门原来的商铺确实不在此,而是在长平境的边缘处,且面积很小,生意寥寥。 直到过去一年,修真界风云变幻,先是常春勿凭着灵力电池声名鹊起,随着君棺疫一事,门名达九域。 紧接着门所产手电筒和自行车等产品在凡人境大受欢迎,营业额居然一度逼近永昼天。 其实论炼器实力,门还是远不及永昼天的,但法器大多是孤品,价格十分昂贵,并非人人都能用上。 以光源为例,永昼天最擅长炼发光法器,除却镇派法宝长明天灯外,还炼出过不少有名的夜明珠。但这些夜明珠几乎都走了拍卖行,最后均为各大世家所收藏。 相较之下,手电筒显得物美价廉,最重要的是能批量生产,是以迅速占领市场。 并且在手电筒的带动下,许多人还关注起了门的其他产品,逐渐发现门所炼法器虽不及永昼天精妙,但实用性颇佳,质量也很不错,慢慢各类法器的销量也被带了起来。 生意火爆,就显得原来的门面太小,门便琢磨换个地方。 好巧不巧,前些日子御虚派爆出丑闻,连累了许多做丹药生意的店家。永宁街中有家店就因跟御虚派关系太近,一夜倒闭,只能将门面转让。 门一合计,便财大气粗地将其盘了下来,正式进驻长平境cbd,店名就叫“行”。 一行人到了行前,店里果然很热闹,常凤池却说这还不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手电筒都卖断货了,现在要买只能先在店里登记,等货到了再逐一通知,所以店里客人少了许多。” 眼下九域各大城市都有商人前来订购手电筒,作坊连日赶工还是无法完全满足市场需求,只能进行限购。 边说边往店里走去,忽然边上传来一声惊喜的大叫:“诸兄——” 诸长泱转头一看,就见一道花里胡哨的身影从旁边飞奔过来,登时“咦”的一声:“沈兄。” 来者正是他曾经的榜一大哥沈遮。 两人自尸胡村别后就再也没见过面,后来沈遮还闭关了一段时间,玉牒信息也少了。 此时意外重逢,两人都十分惊喜。 沈遮当场就要扑上去抱诸长泱,不过还没近身,就被君倏拦了下来。 君倏眼神冰冷:“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沈遮手腕一痛,只能悻悻地停下,心想君兄脾气真是越发大了,连诸兄都要管。 诸长泱奇怪问道:“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遮的宗门斩苍派在吞川山,位于大陆东南,而长平境地处西南,两地相距颇远,不知沈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害,别提了。”说起这个,沈遮整个人顿时沮丧不少,叹了口气,“我家在这里有间酒楼,最近出了些事,我爹让我过来处理。” 常凤池闻言赶紧招呼道:“后边有厢房茶水,要不到里面坐下说吧。” 沈遮点头:“也好。” 一行人便进了厢房坐下,沈遮说起他来长平境的事由。 说道沈家在长平境有一家规模颇大的酒楼,已经经营了许多年,生意一直很好。这两年不知何故惨淡了许多,但总归还能盈余。 不料数月前,负责打理酒楼的余掌柜忽然请辞,没多久,一家新的酒楼在沈氏酒楼的对面开张,与沈家打起了对台。 那酒楼正是余掌柜所开。 原来余掌柜的独子余思恭几年前拜入永昼天,因天赋出众,颇得宗门赏识。 永昼天在长平境影响力很大,连城主都要看他们面子。 若家中有人能在永昼天说得上话,那可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余掌柜自那时起就一直筹谋另起炉灶。 今年余思恭在宗门比试中拔得头筹,得到侯长老的器重,常与其独子侯施云一起历练,在门中的地位可谓青云直上。 余掌柜见时机成熟,便将多年筹谋付诸行动,不但与前东家做了同行,且新开的酒店从装潢到经营,处处都与沈家的酒楼如出一辙。 沈家的酒楼已经有些年头,自不如这新开的看着光鲜。 这倒罢了,余掌柜还借着余思恭的关系,从永昼天借来了其门中法宝,名为“如昼”的顶级夜明珠。 这“如昼”是侯长老所炼,光华极盛,夜间能将数十丈之地照得亮如白昼。 余掌柜将“如昼”供于酒楼大堂,夜间揭开宝盖,大堂通明,光华甚至传到街上,使得夜行者不需持灯。 这样一个噱头无疑是极吸引人的,而这个噱头的背后,还代表着余家和永昼天的关系。 在长平境行商的人谁敢不给永昼天面子,一来二去,客人都跑到余掌柜的酒楼去。 沈家的酒楼迅速败落,沈遮家里倒是看得开,觉得余掌柜虽然不厚道,但做生意各凭本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再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余掌柜现在背后有永昼天,在长平境明显比沈家有优势得多,便叫沈遮来长平境走一趟,这酒楼要实在经营不下去,就干脆关了。 听到此处,常凤池面露恍然:“原来那沈氏就是你家所经营,那可着实有些麻烦啊。” 这沈氏与余氏的酒楼之争可是长平境近来颇为热门的话题,连常凤池都略有耳闻,又说道,“那余家本事不小,竟然能将永昼天的‘如昼’借出来,许多人便不住店,都要专程去观摩那法器的光辉呢。” 这如昼可不是一般法宝,照明只是其一,法器本身具有法力,修士在其光照下修炼能得到增益。 据说当年华筵拍卖行曾斥重资想说服侯长老拿出来拍卖,始终没能说动。 如今却给余家摆在酒楼,给全城观赏,可见这余家不一般。 “这倒不是余家有本事。”沈遮轻嗤一声,冲常凤池一扬眉,“而是你们有本事。” 常凤池一怔:“这与我们何关?” 诸长泱一下反应过来:“难道是手电筒的销售让永昼天感到不痛快了?” “这你都能猜到?”沈遮一瞪眼,“我可是花了好大价钱才找人打听到的。” 诸长泱:“……” 榜一大哥气质还是那么突出。 人傻,钱多。 其实这事并不难猜,在手电筒出现之前,全缥缈大陆三分之二的夜明珠都出自永昼天,长明天灯更是人人敬仰的稀世法器。 手电筒的出现却打破了这种局面,便宜、安全、还能大量生产,迅速在凡人境拥有了极大的名气。 仙门重名,尤其永昼天与长平境关系如此特殊,更不能容忍威信受到挑战,自然要扳回一城。 正好余掌柜求上门来,永昼天便顺势将“如昼”借出,看似在帮余家,其实真正原因是为了向长平境的城民展示永昼天的法器。 好叫凡人见识一下真正的宝物与手电筒这种“平替”的差距。 不然单凭一个余家,根本不可能借到这种法宝。 常凤池这才豁然开朗,还有些不可思议:“竟然是这样。” 没想到门也有给永昼天造成不痛快的时候,这放在以前,谁能想得到。 仔细想想确实如此,自那“如昼”在余家的酒楼展出,每夜都有许多民众在酒楼外观摩,对永昼天的敬畏更上一层,也不再将手电筒视为奇物。 只不过门从未敢将自身与永昼天比较,因而从未细想过此举的意义而已。 沈遮顿了顿,接着往下说:“我到了长平境后,发现酒楼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原是想按我父亲说的,一关了之。” 没想到仔细一盘查,才发现余掌柜做人实在太不地道,这两年做着沈家的掌柜,却故意破坏沈家的生意。 客房坏了不修,菜品下降,以次充好等等,难怪酒楼生意越来越差。余掌柜还暗中利用沈家的资源,将客源都拿到了自己手上。 诸长泱也很不可理解,听起来余掌柜做这事并非全无征兆,沈家居然一直没发现。 便将疑问问了出来。 “实在是没空细查。”沈遮摆摆手,“我们家在九域都有酒楼,还有别的产业要管,我爹这两年心思又转到别的事情上,哪里顾得上。” 要不他爹一看不行就直接让他关了呢。 诸长泱比了个停的手势:“行了,不要再说了。” 直播间: 【233长泱还是太不了解真正的富二代了……】 【谢谢,我也不了解,有被伤害到。】 第118章 稳定的经营 购买率不足,请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这还是门如今大不如前,门槛不高的缘故,换成那些大派名宗,如北面的永昼天,入门标准都定到了筑基中期以上了。 而诸长泱既非尚未开蒙的稚龄小童,又一副积极想要加入门的样子,竟然一点修为都没有! 这也太懒了吧?以前就一点不学习的吗? 以及,门的底线已经低成这样了吗? 面对众多询问的眼神,常凤池额头挂着一滴冷汗,最终只能干笑两声:“哈哈,我就是觉得诸兄弟还蛮有想法的,万一呢……” “……” 实在不忍再看这个傻儿子,常春勿默默把头撇了回去。 其余一众长老的面皮也微微抽了一抽。 这少门主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与此同时,场下的施候也暗暗松了口气。 那诸长泱和君倏是一道来的,方才见君倏表现突出,他还担心诸长泱也会是个出其不意的威胁。 结果,还真的是出其不意,不过是出其不意的笑话。 施候心头大定,再次盘算了起来,诸长泱是没戏了,那他就还有机会。 虽然君倏的作品品级比他的高,但剑穗毕竟只是个辅助法器,炼制比武器要简单一些,综合下来未必胜他多少。 何况他还是本次报名的人中唯一的双灵根金丹期。 早知道,炼制时就不隐藏实力了。当时为了绊住后面的,他拿的都是上等材料,上等并不都合适,炼化也困难,所以也影响了一些发挥…… 施候心中闪过种种念头,一心思考待会该如何压过君倏,已经全然不把诸长泱放在眼里。 其他人同样,都对诸长泱的作品失去了期待。 低修为或许可以炼出越级法器,但无修为便无“法”,再有巧思,也不过是凡人工匠。 执事长老都想直接宣布结果了,考虑到少门主的面子,还是把流程给走了。 拿起最后一件作品,长老更加无语,君倏的剑穗虽然粗糙,还勉强有个形,这件却让他全无头绪。 这是一个比手腕略粗的圆筒,长约六寸,似乎是以铁铸成,中间有一颗小小的凸起。 圆筒一头封住,另一头盖着一片打磨成薄片的琉璃,透过明净的琉璃可看到里面是一个银色的漏斗,漏斗中心处还有一颗小小的琉璃。 别说,这工艺以前还真没见过,看这形状,莫非是个……琉璃头锤子? 锤子就锤子,整这么花里胡哨又能有什么用? 此时执事长老已经定,这件物品上没有任何灵力,是一件完完全全的凡器。 天色已然半黑,执事长老只想快点下班,连灵力都没运,直接把那件疑似锤子的物品草草地往试炼石上磕了一下。 果不其然,试炼石一点反应也没有,但锤子也没碎掉,因为根本没有灵力,不会引起试炼石的反震。 这时诸长泱也终于跑到了前面来,见状说道:“长老,你弄错了,不是这么用的。” 执事长老正要把那锤子放下,闻言停住了动作,耐着性子道:“哦,那应该怎么用?” 内心却很不以为然,换个用法,不还是凡器? 诸长泱指了指那圆筒中间凸起的部分,“你推一下中间的按钮。” 执事长老不明“按钮”为何意,但意思是懂的,便依言推了一下中间的小块凸起。 只听“嗒”的一声轻响,圆筒的琉璃头一闪,猛地绽放出亮白的光束。 那琉璃头正对着前方,光束正好照到一名考生的脸上,考生眼睛猝不及防被晃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抬手一挡,惊呼出声:“啊,好亮!” 与此同时,场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 一旁的君倏也眨了眨眼,一脸兴味盎然:“咦!” “这、这是什么?”执事长老一脸错愕,“怎么会发光?!!” 全程不动如松的常春勿第一次按捺不住,走了过来,“让我看看。” 她从执事长老手上接过那锤子,一摸便确定锤子的确没有任何灵力,再一看那发出光芒的琉璃里,分明没有火焰,这明显也不是火焰的光。 常春勿抓着圆筒转了转,随着转动,琉璃头射出的光束也变换着方向,指哪照哪。 她脸上越发惊讶,想到诸长泱方才教执事长老的操作,也试着推了一下圆筒上的“按钮”。 “嗒”的轻响,光束消失。 “嗒”,亮起。 “嗒”,暗下。 “嗒”,又亮起。 场下看着掌门来来回回玩按钮的诸长泱:“……” 如此按了几遍,常春勿终于彻底确定,这圆筒上的“按钮”便是控制光源的所在。 可是,这光又是怎么出现的? 她看向诸长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发光?” 诸长泱也没故弄玄虚,笑道:“这是手电筒。” 常春勿迷茫:“手电筒?” . 在执事长老拿起那琉璃头锤子的时候,[缥缈大陆]直播间就已经被弹幕淹没。 不过与修真界的惊奇与困惑不同,这里是一片生草。 【?????我没看错吧?这是不是手电筒?】 【长老在干嘛,以为是锤子吗?怎么用敲的?】 【打开了打开了,艹啊,真的是手电筒!】 【长老的表情笑死我了,痴呆.jpg】 【牛啊,居然弄出个手电筒,这倒是剑走偏锋,有点意思,说不定主播真的能杀出一条血路哦。】 【我比较好奇,他怎么弄出这玩意的?还有电从哪里来?】 网友何其神通广大,当即有懂行的人翻出他之前拿下品废石的画面,放大一看,便有了推测。 【靠了,那些废石好像是矿石!光线太暗了,当时没看清楚,你们看我圈的地方,有一颗是白色透明的,这是石英水晶,他的灯泡应该是这么来的。】 【牛皮,这是自己炼矿啊??那电呢?】 【我想起来了,他之前不是拿了盐和面粉吗?那玩意除了烙饼,还有一个比较冷门的用途——做碱性干电池。】 【这也行???】 【啊这,未曾设想的道路!】 【……………………主播可以的,这直播我追了!】 . 修真界这么发达,夜晚也是黑的。 报名那晚借着一点火光找材料,让诸长泱感到非常不便,所以,他一开始决定弄个灯泡。 与网友的推测很接近,他从原矿石里找到了制造电灯的主要材料。 玻璃的原料是最容易获取的,常见的白色石英砂就能制作。诸长泱直接用废石里找到的水晶料块,破碎后用真空常压法熔炼,再玻璃液吹进灯泡模具。 灯丝材料也好搞,用竹子烘烤就能做出可用的碳丝,不过诸长泱在矿石里检测到了钨,直接一步到位用了钨丝,亮度更好,也更耐高温。 加上车间的抽真空设备,灯泡最大的难题就搞定了。 有了灯泡,还要有电。取得电的方法有很多,最简单的其实是做个伏打电堆,但需要的体积大,电流也不太稳定。 诸长泱经过琢磨,决定干脆弄个干电池,做成个手电筒。 他从厨房要来盐和面粉,盐和二氧化碳、氨气可用侯氏制碱法合成氯化铵,再加面粉调成糊,涂在锌压成的筒上。筒内装二氧化锰和石墨粉,中心放碳棒。 这样,干电池也有了。 至于手电筒的外壳更简单,铁皮镀锌。 剩下的就是组装,最早的老式手电筒的工作原理不算复杂,诸长泱凭记忆就能画出图纸。 可惜车间的高级自动化设备还不能调用,只能用些基础的,制作的不少环节还要他手工打造,很是费了些时间。 不管怎么样,最后总算是弄出来了。 从效果来看,他的策略无疑是对的。 …… 世人本能地厌恶黑暗,向往光明,但即使在修真界,发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缥缈大陆上,倒是先后有不少人炼出过会发光的法器,不过这些法器无不被奉为上等宝物,最后都成为宗门大派的私家收藏。 永昼天所以能被奉为大陆第一炼器大宗,便是因为其祖师长明真人炼出了能在夜间照亮一整座城池的长明天灯,永昼天亦是得名于此。 当然,这样的法宝寻常是见不到的。 永昼天只有在每年的中秋岁末之夜,才会发动长明天灯,让大家见识其威力。 诸长泱造的这个“手电筒”自然不能与那些法宝相比,但关键是这东西本身就不是法器! 常春勿来来回回按了那按钮好几遍,确定这确实是个凡物,既没有用任何含灵力的材料,使用也不需要灵力。 这就神奇了! 常春勿实在很好奇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弄出来,但毕竟是他人秘法,不好打探,最终她还是压下到了嘴边的疑问,只赞叹道:“好!好!果然是有造物巧思,竟能炼出这等奇物!” 其他人这时也纷纷回过神来,先前对诸长泱的轻视已全然不见,眼中只剩下惊奇。 本来一头汗的常凤池更是眉开眼笑,喜道:“看,我没看错人吧!诸兄弟是个天才啊!” 诸长泱被他夸张的捧场尬到:“……咳。” 天才不敢当,都是前人的智慧,上过高中物理的都懂。 执事长老欣喜之余,却有些犯难,道:“掌门,如此的话,诸长泱的考核结果该怎么算?” 按说考核是以试炼石的反应为标准,诸长泱的作品如此惊艳,但在试炼石上又全无反应。 常凤池抢道:“诶,不就是看试炼石的光吗,诸兄弟的手电筒本身就会发光,还不够啊?” 执事长老:“……” 好像哪里不对,但又无法反驳是怎么回事? 常春勿难得赞同这傻儿子,笑道:“凤池说得对,选拔人才,应不拘一格,依我看,诸长泱这等创造,评为第一也不为过。” 常春勿当众为诸长泱破了例,在场却无人有二话。 唯有施候几乎咬碎了牙,前面被筑基的超过就算了,这个连修为都没有,竟然也能抢走他的风头! 看常春勿的样子,分明对这个诸长泱大为青睐,他此趟的目的,岂不是就此落空! 执事长老便要宣布结果,常春勿又想起另一件事,提醒道:“稍等,他们两个还没测灵根吧。” 执事长老:“对对,差点忘了。” 说着一挥手,叫人把玉璧搬了过来,本来就是补个流程,但见识了诸长泱的作品后,常春勿居然亲自上前,道:“我来给他们测吧。” 以诸长泱如此奇才,灵根必定不同凡响,她一定要亲眼看看。 第119章 强行谈恋爱 君倏这一手实在突然,别说侯施云几人,诸长泱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主要没想到君倏这么无聊,不知什么时候录的开发商的叫声。 电喇叭、远光灯和激光笔这些本身都没有法力,更无杀气,在启动开关前,路人全无察觉。 直到凶残的猫叫声骤然响起。 这猫叫极为响亮,远远超出正常猫能发出的叫声,似乎还夹着隐隐的虎啸,一下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眼看灵雀狂飞,驾辇翻倒,有数只雀鸟还慌不择路地往侯施云和余思恭的脸上撞去。 两人反应倒快,手臂在面前一划,无形气息便将灵雀挡开。 但雀群扑腾间掉落了的羽毛却还在飘扬,原本矜贵气派的出场瞬间狼狈不堪。 侯施云脸上一绿,指诀一点,一道寒光蓦地绽出,一口长剑铮鸣着斩向那几个喇叭。 剑势极快,剑气更是凌厉无比。 周遭的群众感到那迫人的锐意,轰然出声,纷纷后退。 就是这时,几个喇叭凭空消失。 人群不明所以,侯施云却察觉喇叭的去向,一双锐目射向斜对面的酒楼方向。 果然那几个喇叭在该处再次现出行迹,出现在一个白衣男子手中。 那白衣男子眉目如画,仿若谪仙。 看清对方面貌的一刹,侯施云眼睛微微一眯,长剑杀意大盛,调转剑尖如长虹般冲着对方直贯而去。 一旁的余思恭被这突如其来的煞意吓了一跳,下意识拦了一下:“师兄,不可……” 侯施云身兼双上品灵根,炼器固然出色,剑术同样精湛,这一剑如此凌厉,对方只怕非死即伤。 电光火石间,对面蓦地幻出熠熠冷光,日光下仿佛有一道寒冰反射出霓虹,使人双目为之一眩,又似有白雪消融,四周温度骤然一降。 还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一道极为冷冽的剑气便呼啸而去,与侯施云的长剑撞在一起。 天地间一声浑厚的金属嗡鸣,震得围观人群赶紧捂住耳朵,再次后退,两个酒楼间空出一大片地。 下一秒,“铿铿”轻响,侯施云的长剑便断作数截,掉落在地。 而那冷冽的剑气继续向前,侯施云脚下急急一旋,堪堪避开那剑气,然而棋差一着,耳边一冷,一缕黑丝伴着数滴红色鲜血滴落在地。 余思恭一惊:“师兄,你的耳朵!” 侯施云的耳朵上赫然被划了一道口子,这点伤在修真界不算什么,但永昼天的弟子在长平境打不过旁人,反让人所伤,却是极为罕见的事。 四周哗然。 侯施云目眦欲裂,直射着君倏,满脸难以置信:“你——” “你们是什么人?”余掌柜大惊失色,指着对面几人直跳脚,“好大的胆子,竟敢伤了永昼天的侯少君——” 君倏慢条斯理地回收喇叭,看都懒得看对面一眼,只发出一声轻嗤:“啊,好菜。” 沈遮:“噗。” 君兄还是那么拽! 侯施云:! 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菜”这个说法,但看对方的语气极为嘲讽,一听知道不是好词。 眼看场面一触即发,诸长泱提了一口气,赶紧打圆场:“误会误会,大家冷静一点。” “什么误会!”余掌柜气急败坏地指着他骂,“你们故意使妖术惊扰了侯少君的宝驾,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了……” “哇,你这就属于污蔑了。”诸长泱立刻反驳,义正辞严道,“我们只是想卖几样东西,见这里人多,想给大家展示一下而已……” 边说边另外掏出一个喇叭打开,喇叭播出清晰响亮的吆喝声,“蚂蚁药、蟑螂药、老鼠药——” 余掌柜:“……?” “诸位,这是本人研发的录音喇叭,功用就如大家所见,现在修真界很多门派也在使用……”诸长泱当真就地向围观人群介绍起喇叭,“平常做生意总有吆喝的时候,有了这个,轻松、简便、还响亮,竞争对手听到都要自卑,价格也不贵,大家还在犹豫什么,数量有限,欲购从速了哈——” 话音刚落,当真有人心动,举手喊道:“我要我要!” “我也要一个!” 这条街上豪富的商户可不少,一听这喇叭的音效,再听诸长泱天花乱坠的介绍,当场被冲昏了头脑。 诸长泱还得反过来控制场面,“别急别急,以后还有,到时在永宁街的行上货,大家可前去选购。” 余掌柜见风向瞬间被带偏,气得手都在抖:“你你、你,强词夺理!” “你这话就不讲理了。”诸长泱一脸无辜,“我们这东西就是普普通通的产品,不信可以找师来检查,刚刚就是不小心按错录音了,误播了猫叫而已。我们也没想到会有飞辇出现在这里,不是说城里不能飞行吗?” 这话一出,余掌柜当场哑然,四周群众的脸上也露出微妙之色。 长平境作为大城市,城中人口众多,鱼龙混杂,禁飞条例一直很严格。 唯独对永昼天是个例外,永昼天作为整个大陆都赫赫有名的大宗派,威慑长平全境。 除却宗主外,永昼天中另有几名长老的座驾不受此约束,侯长老正是其中一位。 侯施云所乘的其实是侯长老的宝辇,多少有些滥用特权之嫌,只是平时大家不敢明说罢了。 没想到诸长泱仗着外地人的“无知”,就这么直愣愣地指了出来。 如此一来,问题就回到了侯施云的身上。 再想到余掌柜刚才为了给侯施云的座驾腾出地方,还不客气地驱赶路人,越发显得他们仗势欺人在先。 而君倏用的那喇叭乍听吓人,其实无伤大雅,况且听起来就是误操作了,并非有意。 反而侯施云不过受了一点惊扰,便突下狠手,招招致命。 若非君倏技高一筹,此时恐怕已经血溅当场。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侯施云这边的问题更大。 余掌柜眼看风向不对,越发气恼,偏又无话可说,一时只能干瞪眼。 倒是余思恭率先反应过来,朝着诸长泱作了个揖,客气道:“既是误会一场,我看大家不如各退一步,都是开门做生意的,还是和气生财为好。” 姿态彬彬有礼,诸长泱也见好就收:“行。” 侯施云脸上青白交加,奈何打没打过,论理又亏,实在不好发作。 眼看余思恭搭了台阶,再不合意,也只能顺势下坡,便一甩袖子:“今日便算了。” 余掌柜抹了一把冷汗,赶紧说道:“侯少君里面请,我已经命人给您准备了最好的厢房甘酿。” 侯施云便要进门,余光忽地扫到诸长泱身后还有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影,不由一愣,几乎以为眼花了。 当即往斜对面走了一段,近前去将那人仔细辨认,讶然道:“解理,当真是你。” 解理拜入永昼天时还是总角之年,模样稚嫩,如今已经束发,抽条成了一个清秀少年。 数年未见,侯施云差点没认出来。 灵根被挖,被师门逐出一直是解理心里的隐痛。方才解理一直站得比较靠后,就是不想与侯施云正面相见,没想到还是被他认了出来,只能讪讪一笑,拱手道:“师……侯兄,好久不见。” 余思恭跟了过来,闻言诧异:“他就是解理?” 他与解理并非同期入门,并未见过,但从其余师兄弟口中听说过此人的事迹。 都说此人天赋卓绝,本来极被看好,怎料命途多舛,竟遭逢那等劫难,最后只在永昼天待得半年。 此时一见,此人竟如此年轻,越感唏嘘。 侯施云看了看解理,又扫了诸长泱几人一圈,面上浮出疑惑:“你怎么在这,与这几人是何关系?” 一提到诸长泱,解理面露骄傲,微微挺起胸膛,半点不含糊地介绍:“这是我现在的师父。” “你在开玩笑吧?”侯施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一脸滑稽,“这人是你的师父?” “解理,你若是日子有困难,应当回永昼天去才是,虽说做不成入门弟子,好歹有过情分,门中再怎么着也能给你安排个杂役的活计,何至于沦落至此,给些没宗没派的人做徒弟?” 君倏抱着一只黑猫,闻言懒洋洋地瞥过来,“嗤”的一声:“大宗派的人也就那样吧。” 黑猫前爪捂住猫脸,一副没眼看的样子:“喵” 侯施云:!! “侯兄此言差矣。”解理眉头微蹙,对侯施云的说辞十分不悦,但还是客气道,“我师父很厉害,你刚才也见识到了。” 侯施云一噎,落在诸长泱身上的视线冷了几分。 这人是有些奇技淫巧,但功法十分寻常,而且……侯施云微微一笑:“哦,是了,外间传闻诸大师没有灵根,你莫非是冲着这点拜的师?” 诸长泱一扬眉:“咦,你怎么知道我姓诸?” 刚才从头到尾,可都没有人提及他的名字。 侯施云眸光一闪,冷笑道:“九域中做出这些什么喇叭、灯光的,除了阁下,还能有谁?” 诸长泱“哦”了一声,一脸意味深长:“没想到我辨识度这么高,真是太厉害了。” “……” 侯施云轻哼一声,续道,“解理,我刚才所说可都是好意,你跟着这人,还不如与我回去黛山,在永昼天底下哪怕只当个杂役,出门在外都能让人高看三分,你以为如何?” “谢谢侯兄好意。”解理毫不犹豫地摇头,“但我已有师门,不便再入贵派门墙。” 侯施云脸色微冷:“你不会真以为你还能炼器吧?没有灵根,再怎么折腾也炼不出仙器,那些凡物再奇巧,不过一时夺人眼球罢了。” 解理脸色一僵。 诸长泱眉头微蹙,不及开口,君倏先“哼”了一声:“本事不怎么样,废话倒挺多。” 开发商:“喵喵喵!” 一边叫一边张开猫口,“yue”的一声吐出一块灵石。 君倏深以为然:“我的猫说,真关心解理,就别光用嘴说,不如给他送笔钱。” 侯施云:?!! 这什么破猫? 诸长泱:“……” 可以的,小貔貅现在不但会吞钱,还会阴阳了。 侯施云气得差点吐血,又不能跟一只猫对骂,只能一拂袖子悻悻而去。 诸长泱几人这才进了沈氏酒楼。 沈遮赶紧让人端上来各种豪华猫食呈给开发商,跟扶老佛爷似的扶着开发商前爪:“好猫猫,我给你包吃包住,你以后常来我们店里做客啊。” 店中跑堂俱是偷笑:“今日可算跟余掌柜出了口恶气!” 开发商高傲仰头:“喵!” 解理却有些闷闷不乐,进来好一会都没说话,低着头像是在想些什么。 诸长泱见状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那姓侯的懂个屁,不用管他。” “不。”解理蓦地抬起头,目光炯炯,“师父,我想让他们知道,我还能炼器。” 当初他灵根被挖,很快被永昼天放弃。 那等名宗大派,也只能以根骨论道,对于无用的凡人,从来都是俯视的姿态。 反而是无门无派的诸长泱让他认识到,世间大道,并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思及此处,解理总算下定决心,目光毅然,“师父,沈氏酒楼这次的改造,能不能交给我来负责?” 诸长泱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出来:“当然可以。” . 当晚几人在沈氏酒楼就地下榻。 君倏理所当然地要求和诸长泱同住一房,诸长泱直接放弃挣扎,毕竟现在再挣扎稍显晚了一些。 不过昨晚的事情……说起来,君倏今日还挺规矩,大概是一觉醒来,自己也觉得不适合吧? 诸长泱怀着一种微妙又欣慰的心情进了房里,然后手腕就被君倏一把握住。 诸长泱:“干什么?” 君倏眼睛一弯:“该谈情说爱了。” 诸长泱:? 不及反应,眼前景象一变,定睛再看时,两人已置身酒楼的屋顶上,脚下踩着鱼鳞般层层叠叠的瓦片。 “我们今天就是道侣了,本来白天就该谈情说爱,但是你太忙了,我想还是先不打扰你。”君倏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在瓦片上坐下,“现在谈也行。” “我看过话本,别的道侣谈情说爱都会泛舟赏月,我们先赏月,找天再去泛舟。” 诸长泱:“………………” 君哥还钻研过话本! 太认真了。 直播间: 【卧槽卧槽卧槽!什么情况,他们怎么就成道侣了?!】 【所以昨晚屏蔽后是真的涉黄了?!!】 夜风习习。 诸长泱风中凌乱,沉吟许久,才紧着喉咙开口:“君倏,我觉得……” “什么?”君倏侧头看过来,随着他的动作,墨玉般的黑发从肩膀顺势滑落。 但见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在皎皎月华映照下,堪称动人心魄。 诸长泱顿觉呼吸一滞,一时竟忘了言语。 君倏见他不说话,有些疑惑:“发什么呆呢?” 刚说完,突然明白了过来,脸上一喜,“你是不是想跟我亲亲?” 诸长泱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但下一秒,那谪仙人便凑近了过来。 “怎么还不好意思呢,那我来吧。” 直播间: 【啊啊啊,亲上了!】 【居然没屏蔽!!!】 【刺激!】 第120章 圣人余荫 压下来的唇柔软微凉,诸长泱脑中一片空白。 君倏的动作有些生疏,却有种天然的真挚,不太熟练地在诸长泱的唇上摩挲了一会,才慢慢加重了力道。 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诸长泱恍然意识到,他竟然一点都不想把对方推开。 良久,君倏才慢慢退开,双眼亮亮地看着他:“我们以后可以每天亲一次,啊不,十次。” 诸长泱:“……” 你这kpi的定法是跟资本家学的吧?! . 普江论坛 标题:管三,我劝你快把火箭道侣昨晚封禁后的视频放出来!不然我就闹了!! 内容:管三管三管三看到标题没有?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你知道因为少了这一晚,现在缥缈大陆直播间的剧情有多不连贯吗?为了我们的观影体验着想,这段视频必须放出来! 1l:.两天没来都看不懂话题了,火箭道侣又是谁? 2l:回大哥,火箭道侣就是缥缈大陆的长泱和君倏,昨晚君倏邀请长泱一起睡觉的时候长泱扭扭捏捏一副不开窍的样子,还战术性封禁了直播间。结果你猜怎么着,一觉醒来,今天这两人就成道侣了!刚刚还亲上了!这进度堪比坐火箭啊! 3l:哦哦哦,原来是这意思,我还以为长泱在修真界造出火箭了,吓我一大跳! 6l:3哥有这种想法倒也不能怪你…… 9l:刚从直播间出来,精神还在错乱,看过进度快的,没看过这么快的。 15l:卧槽,长泱这么顶的吗?我看他平时一副狗直男的样子,结果不声不响直接憋了个大的! 33l:所以现在大家都在猜测长泱和君倏昨晚封禁后到底做了什么,一下把进度条给拉满了! 44l:还能做什么,铁定是涉黄了啊!难怪长泱要战术封禁自己的直播间,有备而来啊! 56l:呜呜呜,我的车呢,我那么大一辆豪华超跑呢!管三出来挨打! 77l:车是没了,尾气还能闻一点,直播间最新亲亲动图来了,自取[长泱君倏kiss.gif] 98l:哈哈,火箭道侣上热搜了! . 沈遮斗志满满,火速请来了城中最好的工匠给酒楼进行修缮翻新。 诸长泱见状,情不自禁向他展示了一些新款装修材料。 榜一大哥果然十分喜欢,合同都没签,直接打了笔巨款,双方都觉得自己赚很多。 余掌柜原以为在自己一番操作后,沈氏应当会很快关闭酒楼退出长平境。 没想到沈遮不但不退市,居然还重新装修了起来。 余掌柜一方面着急上火,一方面暗暗讥嘲沈遮纨绔败家。 两家酒楼的胜负非在新旧一项,沈氏光是翻新能有何用,不过折进去更多钱罢了。 只是如此一来,余氏也不得不花更长时间与沈氏竞争,余掌柜身家远远不如沈家雄厚,这背后的投入让他心疼不已。 是以这期间几次偶遇,余掌柜忍不住对沈遮冷嘲热讽,沈遮就一句话:“有钱,乐意。” 把余掌柜气得够呛。 与此同时,解理在诸长泱的指导下开始学习电路图并给酒楼设计水电线路。 弹幕不少电工纷纷现身讨论,诸长泱利用每日五分钟的弹幕观看时长,从中获取了许多不错的专业建议,并将其传给了解理。 解理虽只有炼气境界,但始终没松懈,尽力将那点低微的修为练到纯熟,能够做一些基础的悬物移物,用在走线布线上刚刚好,效率比现代那些黑心装修公司高多了。 不消多久,就把整个酒楼的照明规划得七七八八。 另一边,常凤池也没含糊,当天回去便通过门这些年在长平境的积累,开始打听附近一带有意出售的土地。 过得两日,常凤池来到沈氏酒楼,只是带来的消息令人有些意外。 建发电厂需要的用地面积不小,普通民众手中可没有这么多余地,只能向世家大族购买。 按说这本不该是难事,因诸长泱首选并不是城中地段,而是城郊。 要求也不高,当前世人对地皮好坏的判断主要是看耕作价值,最好的是灵气充足,能长出奇花异草的,次等是水土肥沃,能耕牧渔樵的。 诸长泱对这些全不在意,只要不离城市太远,地段稳定,方便供水即可。 这条件比现代电厂选择还简单,现代还要考虑交通,方便运输燃料,修真界有芥子袋和传送法术,对道路的依赖大大减少。 怎知询问了几个握有地皮的世家,却都被婉言推拒。 “太奇怪了,明明前些日子我还听说城郊有几块地有意出售,这次一打听,却都说不卖了。”常凤池悻悻说道,“一两家表面上愿意卖,但价格上都狮子大开口,几处日常耕种都够呛的薄田开出了比灵山还贵的天价,根本是在戏耍人。” 其余人闻言面面相觑,沈遮很是不解:“怎么会这样?” 诸长泱略一琢磨,嗤笑道:“看来是有人不想我在长平境立足。” 常凤池:“可是谁能左右那么多世家的决定……” 说到一半,蓦地反应过来,“啊呀”一声,“不会是永昼天吧?” 放眼长平境,能有这个能量的也只有这个炼器大宗了。 沈遮想起前几日在酒楼前的冲突,顿时无语:“那侯公子未免太小心眼了,一点小事至于如此吗?” 诸长泱若有所思:“未必只是因这一件事。” “啊?”沈遮懵逼,“怎么,你还在别的事情上得罪过他?” 诸长泱摊手:“谁知道呢。” 他穿来修真界这么久,最大的感悟就是这个世界是不讲道理的。 世界的规则由强者制定,各大仙门凌驾于凡人境之上。 这就导致无论正道邪魔,修士往往高高在上,将普通人视作可以任意践踏的蝼蚁草芥。 当初他第一次要离开不尘地时,就差点被一个小心眼的双灵根修士所杀。 说起来,那人的名字和侯施云还有几分相似,施候。 相比起来,诸长泱觉得永昼天还算讲究,起码没有明面上把他驱逐出长平境,只是背地里搞了些小动作。 看得出还是要脸的。 当初御虚派可是直接派人追杀他来着。 “那可未必是那侯公子讲情面。”常凤池却没这么乐观,“长平境并非永昼天辖地,永昼天本来就不能在此处赶人。” 诸长泱诧异:“咦,长平境不是永昼天辖地吗?” 缥缈大陆九域十八洲,除却仅剩一个不能开发的未名域外,其余八域早在数千年前便基本为各大仙门所瓜分。 仙门占据灵山福地,并统辖周围一带的凡人境。 如沧波城附属长春楼,宫羽城附属瑶音阁,烟縠城附属合欢宫等。 仙门为凡人境提供庇护,凡人境受仙门统治,为其供应物资服务,两者相辅相成。 一些辖地范围内另有小宗小派,各自自治,若遇到问题需求助大派,才另外呈上好处。 长平境与永昼天距离如此近,两者间关系又如此密切,诸长泱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长平境为永昼天的辖地。 此时一听,顿时大为诧异。 “永昼天倒是想统辖长平境,”常凤池解释道,“但长平境上有圣人遗留的修为,他们破解不得,也就无可奈何。” 修真界各大城市的繁荣稳定很大程度上依赖其护城法阵,有坚不可摧的护城法阵,才能使得城市免受各种妖邪的攻击侵害。 而大部分城市的护城大阵都是其附属的仙门所设,唯独长平境是个例外。 说道长平境是自万年前的大荒期后建城,当时那场毁天灭地的洪水方歇,凡人发现喷雪江一侧的大地上留有圣人的修为,可抵挡妖魔,防御灾害,凡人于是在此聚居,逐渐成城。 在圣人余荫的庇护下,此地多年长平久安,谓名长平境。 后来永昼天在北面的黛山寻得灵脉,开宗立派,从此发迹,与长平境的关系日渐深厚,便想如其他门派一样,将长平境变作宗门辖地。 然而长平境上的圣人修为太过强大,永昼天举全宗之力,都无法将其破解,亦无法在此另外设置法阵,只能作罢。 所以永昼天虽与这九域最大的凡人城市相距甚近,并且在此处有着极为深厚的影响力。但按照缥缈大陆的辖地标准,永昼天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统辖过长平境。 千万年来庇护着长平境的,其实是圣人的修为。 诸长泱这才知道这地界还有这么一段历史,不由好奇:“你们说的这个‘圣人’又是什么人?” “这就不清楚了。”常凤池摇摇头。 万年前的大荒期是缥缈大陆历史的一个分界点,当时的大水冲垮了许多部落,各族死伤无数,相关的记载也在洪流中湮灭,后世对此所知甚少。 现今的各大门派大都大荒期后才崛起的,势力格局亦是这数千年间所重新建立划分。 而万年以前,哪怕对于长寿的修真人士来说,都是一个十分遥远的时期。 不过常凤池不知这“圣人”的来历并不只是时间久远的缘故,而是修真界中就没有多少与此“圣人”相关的传说。 据说圣人既无师承,又无传人,甚至很可能根本不是修士,不知如何得了通天的修为。 可惜尚不及在修真界留下姓名,便遇上灭世洪水,不幸陨落,只在喷雪江两岸留下了万年不灭的修为,成就了如今九域最大的凡人城市,是以被长平境称为“圣人”。 万年间沧海桑田,时移世易,如今圣人余荫犹在,但真正威慑着长平境的仙门,已是声势赫赫的永昼天。 诸长泱皱了皱鼻子:“说来说去,长平境跟永昼天辖地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还是有些不同的。”沈遮道,“永昼天起码不能明着对长平境下令。” “面子上好看一点而已,”诸长泱吐槽,“现在那些世家还不是一样不敢卖地给我。” 君倏怒搓猫头,冷哼一声:“我去把那个侯施云打一顿。” “别冲动!”诸长泱一把按住他手背,“我们再想想办法!” 君倏殴打侯施云自然绰绰有余,但与这样一个大宗结怨,后续麻烦就真没完没了了。 君倏反手握住他的手,并用搓猫的丰富经验搓了几下,“我可以低调地打,保证不会被发现。” 诸长泱沉默了一下,冷静地转头问常凤池:“当真就一个肯卖地的人都没有吗?” 常凤池看着君倏一副随时要单挑永昼天的样子,比诸长泱更加紧张,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从芥子袋中拿出一张舆图展开,指着上面圈出来的一处:“其实有一人肯卖,价格也公道,只是有些小……” 沈遮用老爷爷看手机的姿势仔细端详了一下舆图上的标记,认真发问:“请问你说的是这个圈,还是这个圈?” “都不是。”常凤池把他的手移到旁边,“是这个点。” 沈遮:“……” 这还没沈氏酒楼的占地大呢! “没办法。”常凤池也十分无奈,“叶小姐手上合适的位置只有这一处。” 原来这唯一敢卖地给诸长泱的人乃是前任城主的千金叶摄衣,只是叶摄衣地产不多,位置好的更少,只有这一处在城市近郊。 诸长泱按照舆图的比例估算了一下,也觉得这块地实在小了点,但当下没有其他选择,君倏又一副随时要走上犯罪道路的样子,想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先去实地看看情况吧。” 这时节的舆图不太精细,实际情况常有出入,还是要眼见为实。 哪怕真的很小,只要情况合适,还可以借助空间法术,搞个小一点的厂。 “也行。”君倏思索了一下,跟着站了起来,“你先把那块地买下来,我再把旁边的地都变成我们的。” 诸长泱:“……” 其余人:“……” 开发商空气刨爪:“喵喵喵!” 直播间: 【嚯,君倏这意思,莫非是要……强取豪夺!】 【==别人的魔尊都是强取豪夺cp,这破魔尊强取豪夺土地,搁这玩大富翁呢!】 第121章 仙刑山 君倏和开发商一人一猫一副随时要占山为王的样子,看得常凤池和沈遮风中凌乱。 特别是常凤池,他以前就隐隐感觉君倏不太像个正经的好人,怎么一趟历练回来,还越发明目张胆了。 君倏在这多待一段时间,门可能很快会被他连累成为邪魔分子。 诸长泱抹了一把脸,把猫抢过来按住猫嘴,冷静道:“到了地方听我指挥,不然你们两个都不要去了。” 开发商被迫闭嘴:“嘤——” 君倏不情不愿:“哦。” 常凤池看了看诸长泱,心中暗暗钦佩:好强的男人! 一下子把两个潜在犯罪分子的熊熊斗志给按灭了! 事不宜迟,诸长泱当即和君倏带着猫一起出发去看地,常凤池同行给他们领路。 叶摄衣的地在长平境北郊,出了城门还有一段距离。 常凤池本来想雇一辆畜力车,诸长泱嫌太麻烦,而且有山路的话也不好走,便提议御剑。 常凤池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会御剑。” “没关系,我们可以带你一程。”诸长泱刚说完,想起锈剑今非昔比,便转头问君倏,“没问题吧?” 君倏一脸无所谓:“你开心就好。”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常凤池却有些迟疑,心想三人乘一把剑未免太挤了点,不过路途不长,忍一下就好了。 然后出了城门,他就看到君倏的芥子袋中飞出一把明净如冰雪的长剑,迫人寒光令人心神一震。 常凤池双目只觉双目一炫,心驰神摇:“这、这难道就是辟……辟水剑?!” 先前每日小讯上透露过君倏得了辟水剑,常凤池早就十分好奇,但这剑非比寻常,据说一出现就有腥风血雨,他与君倏不算太熟,自然不好意思打探此事。 君倏轻描淡写:“嗯。” 常凤池:!! 他们要御的剑居然就是辟水剑,还带上他! 这待遇,别说只是三人挤一挤,三十人在剑上叠罗汉他都可以接受! 此生能乘一次辟水剑,五后还能跟孙子吹牛! 常凤池激动得眼睛都湿润了,搓着手羞涩地问:“太客气了,请问我站前面还是后面?” “难得捎你一回,怎么能让你站着,那多累啊。”诸长泱从口袋里掏出个秋千,“来,坐这。” 常凤池:? 这两人就这么对待传说中的上古宝剑?! 常凤池看看辟水剑,再看看那个秋千,一时竟说不清,自己和辟水剑谁遭受的精神伤害更大。 这还不止,紧接着,诸长泱又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自行车头。 君倏看了一眼那车头,“咦”了一声:“怎么换新的了?” 诸长泱“嘿嘿”一笑:“辟水剑这么漂亮,配件当然要跟着升级,才能配得上它的身份!” 君倏点点头:“不错,很贵气。” 常凤池:“……” 这配件做得再豪华那还不是配件,放眼九域哪把名剑身上被安装这么多东西的! 如果外间知道辟水剑在君倏手里是这等待遇,应该会忍不住组团来讨伐他吧。 当然也有可能剑价从此大跌。 这就跟被一些没品味的收藏家疯狂盖过印章的书画一样。 辟水剑倒是熟练,吊着常凤池轻车熟路地升空向北飞去。 长平境地域广阔,从空中往前俯瞰,但见城外群山环绕,连绵起伏,其中绿水盘旋,云烟迷蒙,间或有禽鸟飞出,发出阵阵嘶鸣。 天地间浑然天成一副泼墨山水画卷。 诸长泱感慨:“长平境可真是好地方啊。” “那当然。”常凤池道,“若非如此,永昼天也不会在长平境花这么多心思。这里北有黛山,南有永泽,都说若非永泽之水附了魔,说不定还能再出一道灵脉……” “啊?”诸长泱察觉要素,“永泽之水怎么了?” 常凤池正要解释,君倏冷不丁开口:“看路。” 常凤池话语被打断,才发现路程已过了大半,赶紧对照了一下舆图,提醒道:“过了前面那条河就到了。” 诸长泱心头疑惑,正琢磨是不是继续追问,余光瞥到前方,不由“咦”了一声:“那座山怎么那么秃?” 只见前方一座大山拔地而起,原本从空中往下,云雾缭绕并不明显。这会飞行高度降低,近得前了,才发现这山与周围其余山峰大为迥异。 好秃一座山! 此山明明十分巍峨,连绵不止,山间山下均有溪流潺潺,然而山上却光秃秃的,山石黑土裸露在外,除了一层青黄不接的薄草,竟没有任何林木花妍。 与周遭其余灵气弥漫,奇花异草的山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仿佛一片浓密的头发中突然冒出来一颗光头,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常凤池看了一眼,应道:“哦,这就是仙刑山。” “仙刑山?”诸长泱重复了一遍山名,想了起来,“就是以前长蔓金苔的那座山?” 先前常春勿介绍蔓金苔时,曾说过这种灵植以前长于长平境北的仙刑山上,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蔓金苔随之消亡。 诸长泱当时随便一听,并未放在心上,此时突然看到这仙刑山,却是一奇,遂问道:“这山是怎么回事?” “唉,你不知道啊?”常凤池日常为诸长泱的无知而感叹,解释道,“这山在数千年前得罪了一位仙师,被仙师施了髡[kun]刑,从此寸草不生。” 诸长泱不耻下问:“髡刑是?” 君倏道:“就是把头发剃光的刑罚。” 诸长泱:“……” 所以这山还真是秃头啊。 常凤池解释道,这仙刑山原来不叫仙刑山,据说最早是叫浮猋山。 浮猋,即疾风也。 浮猋山原是长平境范围内最为灵沃的名山,盛产奇花异树,兼有珍禽异兽,蔓金苔只是其中一样。 唯一的缺点是山上有一处风穴,一刻不歇地吹出猛烈狂风,行人走兽稍不注意便会被那狂风吹落山崖,十分凶险。 后来一位仙师途经此地,恰逢进境,见浮猋山灵气充足,便夜宿山上,怎知半夜狂风大作,搅得他神思不宁不说,还幻出种种异象,乱了他的心境,以致进阶失败。 那仙师大怒之下,决意给这浮猋山判刑。 可刑人容易,刑山却不好操作,如墨、劓、大辟等等对木石蠢物都用不上。思来想去,便以强悍修为设置法阵封了那风穴,并下了一道法诀,斩光了山上植被,并令此山从此不能再生草木,算是施以髡刑。 自此以后,这浮猋山便成了仙刑山,山上风患止歇,再无险难,却再无人入山寻宝。因自此山上便数千年寸草不生,即使有沃土清溪,却一直荒芜一片。 诸长泱唏嘘:“好惨的一座山。” 听起来明明是那位仙师自己心境不坚定,结果却赖山风扰了他的修炼。 可见这些修真人士是真不讲理。 诸长泱想了一下,问道:“说起来,这座山有归属吗?” 他先前没来过长平境,对周遭一带并不熟悉,此时一看,发现这仙刑山距离城市颇近,比一些世家所持有的土地位置还要好一些。 秃是秃了点,但水源充足,用来建发电厂倒不影响。 “那倒没有。”常凤池撇撇嘴,露出难色,“只是若要在山里用地,先得经过城主批准……眼下这情况,恐怕也是不行。” 长平境周遭一带的山脉理论上归属全城所有,平时民众上山打猎砍樵,乃至建屋居住都不要紧,可如建电厂这般大规模用地,必须要经由城中批准。 若永昼天真有意为难,城主只怕也不敢将地批给他。 “区区一座山,还需要他们准许?”君倏冷笑一声,凑近诸长泱耳边,“你想要这座山是吧?那我们就去占了。” 开发商从口袋中掏出一颗猫头,兴奋猫叫:“喵!” 诸长泱、常凤池:? 等等,不会真的要去占山为王吧? 不及反应,君倏已经按下长剑,朝着仙刑山上直飞而去,一边飞一边霸气地说:“看我为你打下一片江山。” 好耳熟的台词!诸长泱:“……” 当初就不该给君倏讲那么多狗血话本故事! 好好一个天生魔种,学的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诸长泱正想好好劝说一下君倏,还没开口,前方忽地闪过一道流光,眼睛不及防被晃了一下。 诸长泱下意识用手掌挡了一下,才发现辟水剑已穿过薄薄云烟,眨眼到了仙刑山上方,而峰顶之上,赫然有一面镜子。 诸长泱愣了一下,定睛细看,才发现那原来是一个山顶湖泊。 湖泊面积颇广,形状浑圆,湖水明净清莹,加上山上无风,水面平静无波,在日照下反射出熠熠流光,将碧空白云,四周的巨石清晰地倒映出来。 乍眼一看,直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一般。 诸长泱叹道:“这湖真美啊。” 这样的湖放在现代,都不用包装,完全可以直接参选各大景区知名景点“天空之镜”。 可惜山上草木俱无,灰扑扑的一片,衬得这湖如明珠蒙尘,略显可惜了。 君倏闻言,便按剑向下,在湖边落地,四周扫了一眼,十分嫌弃:“什么都没有,算了,你喜欢就好。” 开发商从口袋里跳出来,探出猫头在湖面照了照,欣赏了一下猫耳上的绢花,美美地“喵”了一声。 正欣赏着自己美丽的碳脸,忽然发现了什么,猫头一歪,猫爪在水里扑了扑,捞出一个蘑菇一样的东西,立刻衔起跑到诸长泱面前,把那东西“yue”到他手上:“喵喵喵。” 诸长泱一看,登时“啊”了一声,惊奇道:“这不是蔓金苔吗?” 开发商叼来的,正是一个凋零多时的蔓金苔。 “啊,对。”常凤池拿过一看,有些唏嘘,说道,“这个是玉镜湖,据古籍上记载,仙刑山还未受仙人髡刑时,蔓金苔便是生长在此湖的水边。” 先前常春勿着力寻找蔓金苔,常凤池跟着查阅了不少资料,因而比较清楚。 蔓金苔喜欢潮湿,伴水而生,当年仙刑山上的蔓金苔,大都长在玉镜湖畔。 因而开发商在水中找到一两颗遗留的蔓金苔并不奇怪,可惜只有残骸,并非活株。 诸长泱看着手中的蔓金苔,越发感到可惜,皱眉道:“这仙刑太不讲道理了,能不能破解掉?” 常凤池摇摇头:“长平境的人也一直想破解,还请了永昼天的人来看过,但一直找不到阵眼。” 这仙刑山距离城市既近,山脉又广,若能恢复旧时盛景,于全城来说是绝对的福地。 但要破阵,首先要找到阵眼。 无奈当年那仙人功法强悍,所设的阵法又极刁钻,加之标志性的风穴被封,植被全部被烧光,偌大一座山,入目只有砂石薄草,茫茫一片。 数千年来,竟无人能寻得其阵眼。 “是么?”君倏手上一扬,辟水剑腾空而起,湛湛寒光荡向四周。 常凤池只觉心神一荡,眼睛不由睁大,期待地看着君倏。 片刻后,君倏收回剑,淡淡点头:“嗯,确实不好找。” 常凤池:“……” “你这什么眼神?”君倏不爽道,“永昼天整个门派都找不到,我找不到很奇怪吗?” 说着转向诸长泱,轻描淡写道,“那个设阵的人挺厉害的,最少有合体以上修为,可能已经境至大乘。” 诸长泱倒不奇怪,想来也是,能使这么大一座山数千年寸草不生,那仙师必然功法极强。 只感慨道:“难怪仙师那么生气。” 合体期以后的进境非常困难,往往还会遇到雷劫,一旦进境失败,退回原境界尚且事小,有些搞不好识海受损,境界连退几层。 这就好比辛辛苦苦做完本科毕业设计,最后没通过就算了,学校还要求人退回去重新高考! 这换谁不崩溃。 或许那仙人之后已因此陨落,也就无法再为这山减刑了。 如此一想,仙师只是把山铲秃,已经很有素质了。 第122章 梦蝶 这给仙刑山施刑的仙人境界既高,法阵亦奇,永昼天一派都无法找到阵眼所在。 若要强行破阵,除非将整座山铲平,莫说搬山倒海非人力所能达,便是有如此力量,亦不可行。 仙刑山离长平境主城甚近,高山若倾塌,必引发全城地动,届时恐全城遭劫。 君倏修为虽深厚,却不擅长法阵一道,一时也难以分辨其中的门道。 诸长泱举目四望,但见长平大地恢弘辽阔。 云烟之外,青山缥缈,而仙刑山脉延绵,唯有砂石黄土,清溪白练环绕其中,却无禽鸟鱼兽,只剩满目荒凉。 “可惜了。”诸长泱感慨,“不知这山还没秃以前是什么光景。” “这个如今已无人知晓了。”常凤池脸上露出向往,道,“不过古籍上记载,在受髡刑前,此山乃长平一域最为神妙的奇山。大风起时,若是在夜间,蔓金苔落入玉镜湖,满湖金光常引来仙人下凡,在湖面上翩翩起舞。” “真的假的?”诸长泱表示怀疑,这剧情听着怎么那么像景区为了宣传会捏造的那种故事。 “那就不清楚了。”常凤池摇头,“每逢仙人下凡时,必是狂风大作,常人上不得去,因而都只是远远见过,未曾验证。” 笑了笑,又说,“据说当年那仙师途经此地时正是宿于玉镜湖畔,说不定正是狂风大作时见到仙人翩跹,才被乱了心智……” 说到一半,蓦地一顿,“诸兄,你在干什么?” 只见诸长泱突然开始从口袋开始往外掏电线和制造灯泡的材料。 “不是说湖色金光能引来仙人下凡吗?”诸长泱起灵火,就地炼起了灯泡,“我试试。” 常凤池默了一下,干巴巴道:“可那是蔓金苔的光。” “差不多。”诸长泱展示了一下自己刚炼的彩灯,“我这也是金色的。” 常凤池:“……” 他竟无法反驳。 诸长泱自然不信那什么仙人下凡的传说,大道难行,仙凡两界。仙人下凡要是那么容易,各门各派那些飞升的祖师怎么没见有谁回来看一眼的。 以他在现代看了八《走近科学》的经验判断,这所谓仙人起舞应当只是牵强附会,但这玉镜湖景致不俗,或许真有奇景。 作为一个主播,既然听了如此奇闻,肯定要想办法给观众重现一下。 这活的蔓金苔他是没有,但弄点金光还是很简单的。 他们到山上时已经不早,玉镜湖又大,重新炼灯费了些时间。待诸长泱准备好足够长的灯带时,山上也黑了下来。 金乌沉没,越发能感受到这仙人的法阵之强,一般山间入夜后温度都会下降不少,伴有阵阵山风。 这仙刑山上却一丝风都没有,亦无鸟叫虫鸣,如同死地一般。 常凤池心里有些发毛,默默掏出手电筒打开,卑微地询问:“诸兄,你还要多久?” “稍等。”诸长泱掐起法诀,将灯泡绕着整个玉镜湖围了一圈,这些用灵火炼制的灯泡具有良好的防水性能,可以直接浸入水中而不短路。 很快灯带安装完毕,末了还在四周加了几个射灯,以期能尽量接近蔓金苔的效果。 这时山上已经完全漆黑一片,只有一轮皎月悬于天际。 “好了。”诸长泱以修为探查了一圈,确定没有问题,便按下开关,“看看效果。” 金黄色的灯光亮起,整片湖水顿时被照亮,澄澄镜面金光灿灿,粼粼闪烁。 此时山巅黑暗,越发显得这金光恍若神迹。 常凤池看得目眩,不禁感慨:“真美啊。” “还行吧。”诸长泱却没什么心理波动,这湖色金光确实挺漂亮,但要说多特别却算不上。 现代随便哪个景区的灯光秀都能做到比这花哨的效果。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搓搓手问,“你们说那传说中的仙人会不会下凡?” 这可关系到他直播间的流量! 常凤池:“……” 原来诸兄打的是这主意呢! 再看看玉镜湖和四周,一片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神仙显灵的迹象。 常凤池遗憾道:“看来用灯光代替蔓金苔还是不行。” 君倏看着眼前光耀如瑶池的大湖,忽然想到了什么,双指轻弹,霎时间平地风起,袭向湖面。 狂风卷起巨浪,湛湛湖水腾空而起,扑向半空。 四角的射灯乍然亮起,照在浪花之上,金光映着白浪,一瞬间竟如火焰一般。 但见溶溶月色下,莽莽山巅上,满湖金火,熊熊燃烧。 古籍云,蔓金苔“投之水中,蔓延波上,光泛铄日如火”。 这风起得突然,常凤池不及防备,被卷起的浪花劈头盖脸溅了一身,狼狈地退了一步,哭丧着脸说:“君兄,你倒是给我们一点心理准备……” 话没说完便梗在了喉咙里,只见君倏站在诸长泱身前,早在掐诀的同时便划了一道盾墙挡住了扑来的浪花。 开发商蹲在诸长泱的脚背上,同样没有被水花泼到。 一家三口清清爽爽。 常凤池眼眶微湿:t_t 原来受伤的只有他一人。 常凤池扁了扁嘴,委屈地自行用袖子擦脸。 就在这时,周围忽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响。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常凤池动作一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仙刑山上没有走兽虫蚁,怎么会有声响? 然而细细一听,那声音却越来越响,渐渐成了“毕毕剥剥”的音调。 诸长泱察觉到了什么,走到水边,讶然出声:“湖里有东西。” 另两人一猫闻言跟了过去,探头看向水下,俱是一愣。 只见玉镜湖被狂风卷动后,汹涌的巨浪将湖底的泥沙卵石层层掀起,连带着一起被翻出来的,还有原来埋在泥下的东西。 借着水里的灯光,几人看到水中飘动着一团团像是蜂窝一样的异物。 定睛细看,才发现那“蜂窝”上赫然是一群群挤在一起的虫蛹。 那些虫蛹约有尾指大小,一蓬蓬地浮到水面上,不消多时,金色的湖面上便漂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蛹包。 诸长泱胳膊上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这种让人不适的景象只持续了片刻,很快,那些虫蛹在水上轻轻晃动,蛹皮逐渐裂开一道缝隙。 那“窸窸窣窣”“毕毕剥剥”的响动,正是破蛹的声音。 终于,蛹中的生灵挣脱束缚,飞了出来,竟是一只只绮丽无比的蝴蝶。 诸长泱从未见过这种蝴蝶,翅膀宽大,边缘一圈金粉颜色,发出淡淡的微光,当翅膀煽动时,那微光跟着晃动,直如梦幻。 蝴蝶越来越多,逐渐成群,一群群蝴蝶在金光灿灿的湖面上翩跹嬉戏。 宽大的蝶翅振动,抖落点点金粉,金粉与灯光相映,竟使人生出目眩神摇之感。 诸长泱不知不觉看得入了迷。 忽然之间,湖面上出现两道纤秀轻盈的人影。 那人影衣袂飘飘,浑身发出淡淡金光,两人在湖上翩翩起舞,而湖面竟然平静如镜,没有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除了仙人,还有谁能有如此天姿? 不知道《走进科学》来了能不能找出解释……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诸长泱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但脑中朦朦胧胧的一片,像是隔着一层纱帐般,让他看不分明。 一种危险的直觉闪过,诸长泱下意识喊道:“君倏……” 与此同时,手腕陡然一紧,两只手指点到额心处,熟悉的气息涌入识海,扫去心头的迷障。 诸长泱顿觉灵台一清,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定睛再看,湖面上却哪有什么仙人,分明只有一群群金翅蝴蝶。 直播间: 【我的天,这些蝴蝶实在太美了!】 【啊,刚刚怎么回事?我怎么也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诸长泱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旁边传来常凤池的傻笑声:“神仙姐姐!神仙姐姐等等我,我这就来与你共舞——” 说着就要往湖水中跨进去。 “兄弟醒醒!”诸长泱倒吸一口气,连忙要去拉他,但两人有些距离,眼看是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开发商从斜里蹿出,额头的白毛下微光一闪,一个炮弹弹射,直接把常凤池撞了回去。 常凤池一屁股跌坐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只黑猫迎面扑来,一套猫猫拳疾风暴雨般迎面落下。 “唉哟,唉哟,快住手。”常凤池连呼几声,赶紧抓住猫爪,气愤控诉,“诸兄,你的猫打我!” “不是打你,是打醒你。”君倏睨了他一眼,“不然你刚刚就掉湖里了。” 常凤池一愣,恍惚想起刚才的经历,这才后知后觉出了一身冷汗,握住猫爪的手立刻晃了晃,一脸讨好:“好猫猫。” “嗷!”开发商嫌弃地把猫爪抽了回来,一转身蹿回君倏脚下,骄傲仰脸,“喵喵喵。” 君倏垂眸,淡淡地从它额间扫过:“不错。” 常凤池抹去冷汗,很是不解:“刚刚是怎么回事?我好像看到了神仙。” 何止,你刚刚简直是段誉附身! 诸长泱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看向湖上那些还在翩翩飞舞的金翅蝶,蹙眉道:“那些蝴蝶有问题!” “嗯。”君倏点头,“那是梦蝶。” 常凤池“啊呀”一声:“上古梦蝶?!” 所谓梦蝶是一种传说中的灵蝶,据说这种蝴蝶生于风眼之中,翅膀上带有一种金粉,能幻出种种异象。 不仅如此,生灵一旦吸入这种金粉,还会被迷惑神智,陷入种种幻梦之中。 这种灵蝶是一种极好的可以用于幻术法阵的材料,但自大荒期那场洪水后便所剩无几,及至数千年前,更是彻底绝了迹。 常凤池也只是听闻过这种蝴蝶,没想到竟会在此看到。 “传说梦蝶生于夜间,吞噬荧光,所以翅能生金……”常凤池说到一半,突然明白了过来,“啊,这些梦蝶应当是以蔓金苔为食,因而每当蔓金苔落入水中,水中的蝶蛹便苏醒破茧。” 如此一来,仙刑山上所谓“仙人下凡”的奇景也就有了解释。 每当风穴咆哮,狂风将蔓金苔吹入玉镜湖,同时巨浪翻起湖底的蝶蛹,沉睡的梦蝶便被蔓金苔的金光唤醒,破茧而出,成群结队在湖面上飞舞,振翅抖出的金粉幻出种种异象。 凡人从山下远远望去,只见山巅金光灿灿,人影翩跹,便以为是仙人下凡。 想来当年那位在此进阶的仙师,不但遇到大风,还碰上梦蝶破茧,吸入了不少梦蝶的金粉。 若是平时倒不要紧,偏生在进境渡劫的紧要关头,稍有差池便前功尽弃。 如此种种情况叠加在一起,乃至破境失败。 此后仙山受刑,此处再无风吹,蔓金苔亦从此绝迹,这些蝶蛹便沉在湖底,一睡千年。 直到此时此刻,一位《走近科学》的观众怀抱着强烈的好奇心,以及带直播间观众打卡名场面的职业精神,在湖里点亮了满湖金色灯光。 千年梦蝶,再次苏醒。 想通此节,几人俱是心情复杂。 而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他们齐齐陷入迷惑。 只见那群梦蝶跳够了舞以后,就开始往水里的灯带扑去,很快一团团金翅蝴蝶都冲进了水里,但立刻又飞出水面,然后再扑进水里,再飞出水面。 如此循环好几次,湖面上都漂起了它们掉下的金粉。 常凤池迷茫:“这些蝴蝶在干什么?” 诸长泱琢磨了一下,道:“我没猜错的话,它们应该是把那些灯当成蔓金苔,想要大餐一顿……” 往常梦蝶都是被蔓金苔唤醒,破茧后便以蔓金苔为食,这种刻在基因里的记忆传承千年。 于是这次醒来后,便循着本能开始吃水里的发光物。 怎知这东西和它们祖祖辈辈传承的记忆完全不一样,可不就发疯了嘛。 其余人:“……” 直播间: 【好惨的蝴蝶,一觉醒来家没了,吃的也没了,还被骗着吃玻璃……】 【梦蝶:吃一口,啊呸!不信邪,换个角度再吃一口,啊呸呸!!】 【没想到吧,现在修真界多了很多会发光的骚东西!】 第123章 分山 梦蝶成群结队,犹在不断扑向那些发出金光的颗状物。 诸长泱油然而生一种诈骗小动物的惭愧,赶紧关闭电源。 山巅再次陷入黑暗,只剩下梦蝶抖落的金粉发出点点荧光,仿若落入凡尘的星辉,堪堪使人勉强看清四野的轮廓。 梦蝶见那些发光物突然消失,齐齐陷入了茫然,像无头苍蝇般在湖上横冲直撞了一会,终于确定这湖畔并无记忆传承中的那种食物。 忽地群蝶聚集,拍着翅膀盘旋而起,形成一股旋风的形状,陡地向着山的另一侧飞去。 开发商本来逮着一只梦蝶扑得正欢,见梦蝶突然飞走,急得前爪向上人立起来,“喵喵”直叫。 诸长泱:“梦蝶要去哪里?” 这山中已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这上古灵蝶别又灭绝了。 “去看看。”君倏飞出辟水剑。 常凤池很有眼色地拿出秋千,自行坐好。 莹莹冷剑腾空而起,跟在金色蝶群的后面飞去。 此时皎月当空,淡淡银光下,可见仙刑山的黑色山脉如波浪起伏,中间怪石嶙峋,唯一的声响来自潺潺溪流。 梦蝶速度很快,眨眼间飞下山巅,穿过清溪,如此越过几座矮峰,最后在一处山谷中停下,原地盘旋了起来。 诸长泱几人乘在剑上,居高临下往下看,只见这山谷平平无奇,与山中的其他地方并无区别,不知梦蝶何以停在此地。 正在疑惑,梦蝶忽然再次集结,竟朝着北面一座耸立的山峰直冲过去。 领头的蝶群率先撞到山壁上,霎时震落阵阵金粉,好些梦蝶当场撞晕了过去,“簌簌”掉落到山上。 常凤池“啊”的一声:“梦蝶是看错路了吗?” 然而后面的梦蝶见状却并不停下,反而重新结群再次冲撞过去,然后又一群群地掉落。 如此几次,几人才意识到梦蝶并非迷路,这就是它们的去路。 “它们在干什么?”诸长泱看得迷茫,沉吟道,“该不会是找不到蔓金苔吃,气得撞头自杀吧?” 常凤池吐槽:“那原地自杀就行了,何必专门跑这么远?” 诸长泱思索了一下:“可能觉得这里风水比较好?” 常凤池:“……” “梦蝶是一种很有灵性的生灵,不会无缘无故作出这种举动。”君倏看着坚持不懈往山上撞去的蝶群,若有所思,“它们应该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是吗?”诸长泱不由好奇,“去看看。” 按剑向下,几人落到山腰上,放眼四望,只觉得此地跟仙刑山的其他地方无甚区别,不外砂石黄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君倏掐了一道指诀,辟水剑绽出一道寒光,荡向全山,片刻后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困惑:“这座山很普通……” 就听诸长泱陡然出声:“不,这座山一点都不普通!” 君倏转头看去,只见诸长泱不知何时蹲到了地上,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个放大镜,照着地面细细地端详。 常凤池期待地问:“诸兄,你可是有什么发现?” “有,重大发现!”诸长泱在地上捡起一块黄色偏黑的泥土,举到他的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常凤池见他如此郑重,赶紧蹲下去,在手电筒的光照下降那土块仔细看了一遍,还用灵力探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是一块平平无奇的泥土。” 而且是比较不起眼的那种,不含丝毫灵气,如果不是诸长泱拿起来,他根本不会注意到。 诸长泱:“……” 他就不该对这些习惯用灵力判断价值的修真人士抱有什么期待。 君倏在旁边看了看,略作思索,也说出自己的判断:“我猜这是一种矿物。” “不错嘛。”诸长泱有些意外,一扬眉,“你居然能看得出来?” 这修真界总算出了一个有眼光的人! “哦,我看不出来。”君倏微微一笑,自信地说,“不过你感兴趣的东西,不是钱就是矿。” 诸长泱:“……” 某种意义上来说,君倏还挺了解他的。 “啊?”常凤池这些日子苦苦钻研各种废石,自觉对矿物了解已经比较多了,但诸长泱拿的这泥土还是让他很迷茫,“这是什么矿?” 诸长泱眼中满满都是爱意:“这个叫稀土矿。” 这些泥土看着寻常,但细细探查,会发现其中具有不易察觉的玻璃油脂光泽,还有细微的六方柱状、板状、块状、粒状等晶体结构。 这些正是稀土矿物的特征。 直播间: 【好家伙!稀土矿!!】 【嗷嗷嗷,这是真矿山啊,这下要发达了!】 【想太多了,矿山也是别人的矿山,永昼天都不让长平境批地给长泱建厂呢。】 稀土是非常珍贵的矿产资源,但哪怕在诸长泱原来所处的时代,也很晚才被发现利用。 华夏国内最大的稀土矿在许多年间甚至一直被当做铁矿在开采。 至于在修真界,稀土更是跟普通土石没什么区别。 这山看着实在平凡,如果不是诸长泱如今有了修为,五感灵识更加敏锐,单以肉眼还真不一定能发现这些土壤的特别之处。 君倏不知什么是稀土矿,但看诸长泱的样子,就知道这肯定是好东西,当即点点头:“好,这座山是我们的了。” 开发商举爪:“喵!” 诸长泱默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有点想要。 这可是稀土矿啊! 但是从小受到的文明教育还是让他冷静了下来,按了按君倏肩膀:“别乱来,说好了这事听我的。” 君倏只能悻悻地收起魔头的霸气:“哦。” 常凤池听得冷汗涔涔,踌躇道:“可是这些梦蝶应该不是冲着这个‘稀土矿’来的吧?” 修真界的生灵从来只对充满灵气的东西感兴趣,这稀土矿对诸长泱来说或许很珍贵特别,但在这些灵蝶眼中,估计跟普通泥土也没什么区别。 此时那些梦蝶大概发现这么撞下去只是徒增伤亡,终于不再撞山,但仍迟迟不去,成群地在上空继续徘徊。 诸长泱看着金灿灿的蝶群,又看向山腰上落着的蝶尸,忽然注意到那些梦蝶所处的位置十分集中。 它们从刚才现在只撞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有什么特别吗?”诸长泱琢磨了一会,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巨大的机器,开始安装,“等我查探看看。” 常凤池震惊:“这是什么东西?” “哦,这是钻井机。”诸长泱“嘿嘿”一笑,“就是钻穿了胡道归坟头的那一台。” 常凤池:!! 他在每日小讯上看到过这个传说! 诸长泱一开始造钻井机就做了两手准备,琢磨哪天说不定发现了矿产,还能用来打矿井,这会还真就用上了。 很快安装完毕,诸长泱搓搓手:“好了,现在就看看地下还有没有别的矿!” 常凤池:“……” 这才是诸兄真正的目的吧! 启动开关,钻井机发出“隆隆”的巨响,钻杆破开土层,往山底下钻进去。 砂石破碎,泥浆顺着钻杆滚滚喷出。 不一会,钻杆便钻下十丈有余,但喷出来的泥浆仍是普通泥石溶成的泥水。 泥水顺着缓坡往下流淌,常凤池看了一会,忍不住道:“什么都没有啊……” 恰是这时,钻杆再往下数尺,喷溅出的泥水蓦地一闪,竟泛出点点金光。 常凤池猛提起一口气:“金金金、金矿?” 在修真界,唯有黄金是不含灵力却能与灵石相提并论的贵重物品。 “醒醒。”诸长泱冷静地觑他一眼,“看清楚一点。” 常凤池往前凑近了一些,定睛再看,才发现那星星点点的金光,原来都是梦蝶翅膀上抖落的那种金粉。 金粉随着泥浆喷涌而出,空中盘旋的梦蝶顿时急躁起来,围在他们的头顶上方,试图往钻孔的方向靠近,又被巨大的“隆隆”声吓退。 君倏指尖一弹,荡开一道无形屏障,将梦蝶抖落的金粉荡开,避免诸长泱和常凤池再次陷入梦境。 “这山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多金粉?”诸长泱看着满地灿灿的泥浆,十分疑惑,“难道梦蝶以前是生长在泥土里的?” “不,梦蝶生于风眼……”君倏应了一一半,蓦地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动,当即转向诸长泱,“把东西收好。” 诸长泱不明所以:“怎么了?” 君倏淡淡道:“我要分山。” “蛤!”常凤池一时没明白,“君兄,你说什么?” 诸长泱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应道:“好。” 当即利索地把设备收拾好,抱起开发商,并另外飞出一把剑:“我先乘自己的剑。” 毕竟君倏要开山的话,势必要用到辟水剑,只能先开备用车了。 君倏笑笑:“如此甚好。” 常凤池都懵了:“诸兄,你哪来这么破烂的剑?” “少挑剔,能飞就行。”诸长泱拎住他的领子,把他提到剑上,随即御着破剑飞起来。 常凤池看着这剑慢悠悠地升空,忍不住发出疑问:“诸兄,你既然会御剑,为何还要跟君兄共乘一剑?” 虽然御剑技术有些生疏,但操作是没问题的,平时多练练完全可以实现自驾。 诸长泱还没回答,开发商先从口袋中探出猫头,一爪子拍到常凤池手背上,骂骂咧咧:“喵喵喵!” 意思很明显,要你多嘴! 常凤池手背被挠出三道白痕,疼得赶紧收手:“我错了,我不问了,你饶了我吧!” 诸长泱:“……” 说话间,君倏手上掐了道诀点向他们,本来跟拄拐老人一样颤颤巍巍的破剑瞬间提速,远远地飞离稀土矿山。 与此同时,君倏足下轻点,竟是凌空飞起。 诸长泱回头看去,但见皎皎月色下,白衣谪仙右手提起,快速掐了一道法诀。 指诀点出,辟水剑爆出澎湃的寒光,荡向四方,犹如白色海浪席卷过连绵的山峰,整座仙刑山乍然一亮,天上明月都为之黯淡。 伴着银光,长剑如离弦利箭般直飞,磅礴剑气悍然斩向那座稀土矿山。 大地“隆隆”震颤,山谷间荡起尘烟。 那群梦蝶倏然一惊,霎时四散纷飞。 银光、金粉和漫天纷飞的尘土中,庞然的矿山剧烈地晃了晃,少顷,整座山竟然从峰顶开始,向下缓缓裂开。 常凤池看得目瞪口呆:“君兄怎么突然这么强了?” 当初君倏和诸长泱一起来门报考时明明只有筑基修为,这才多久,就能劈山了?! 诸长泱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说:“我们在外历练这段时间,他一直勤学苦练,所以进境很快!” 常凤池沉默了一下,悲愤地“靠”了一声:“我看君兄以前整天睡觉,还以为他一点不爱修炼呢!没想到他也是那种背地里偷偷努力的人!” 诸长泱:“……” 直播间: 【嗷嗷嗷,君倏好帅!总算有点魔尊的样子了!感动!】 【虽然但是,这次又是钻井机立大功……】 【那不很正常嘛!钻井机可是本直播间老演员了!】 第124章 山中人 良久,大地的震颤总算停下。 尘烟渐止。 诸长泱乘在剑上远远望去,只见广阔无边的黑色天幕上挂着一轮圆月,月下矗立着一座山峰,蟾光将黑山映出半边银色,一群金翅蝴蝶在天际翩跹起舞。 本是极为完美的图景。 而现在,那山峰自峰顶往下,就像被破开的竹子一般,赫然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 常凤池瞠目结舌:“君兄真、真把山给劈开了?” 虽说这山峰只是仙刑山中不太起眼的一座,不算特别高大,可再怎么也是一座山头。 此等剑力,便是他母亲都远远不如。 诸长泱一脸自若:“辟水剑很厉害。” “……哦。”常凤池挠挠头,感觉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不及细想,诸长泱已御着剑,不太熟练地朝着君倏飞去,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君倏凌空悬立,远远看向那道裂缝,有些奇怪:“山中并无异象……” 就是这时,远处的梦蝶再次躁动起来,如同一阵风般,急急地朝着那缝隙中飞入进去。 诸长泱和君倏对望一眼,当即按剑跟了过去。 剑尖向下,飞入深深的裂渊。 进入其中,常凤池越发心惊,这裂缝并不多宽,堪堪能容两人并排,但深及山脚,两侧直上直下,山壁十分平整,确然是利刃所斩出来的。 径往里飞,渐渐到了月光照不到之处,目所能及一片幽暗,只有梦蝶洒落的点点金粉。 君倏熟练地掏出远光灯,一下把整条裂渊照得清清楚楚。 直播间门: 【不是,君倏刚刚一剑分山明明那么帅,这种时候能不能就别掏远光灯了?格调一下又掉了好吗!】 【只有我觉得很欣慰吗?这可是他第一次在正确场景下使用远光灯耶!】 梦蝶越飞越深,缝隙渐窄,忽然金色蝶群一闪,失去了踪影。 常凤池一愣:“梦蝶怎么不见了?” 诸长泱指着前方一处:“看那里。”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裂缝的最底下,而前方的一侧山壁底下,居然有一个小小的洞口。 洞口很小,刚好只能容一人通过,又隐在山壁下方,月光都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若非梦蝶引路,还真不易发现。 君倏掐诀一探,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人便依次进入。 进入洞口,便有一条略显陡峭石阶向下,隐隐听到水声,湿气颇大,石阶却没有生青苔。 想来那仙人的“髡刑”无处不在,使得青苔都长不起来。 走了约有数丈,眼前豁然开朗,这山底下竟是一个十分宽阔的岩洞,顶上涂着许多梦蝶的金粉,荧荧照亮这幽暗的地下洞穴。 岩洞东首处有一条浅浅的地下小溪,水声正是从那处传来。 常凤池有些懵:“这是什么地方?” 诸长泱摇头:“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 常凤池:“……” 君倏凝望四周,若有所感:“这里似乎有遗族的气息。” “什么遗族?”诸长泱不明所以。 正要追问,前方那群梦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地盘旋一周,聚集成群,接着齐齐振翅,抖落阵阵金粉。 随着金粉纷扬,那群梦蝶竟原地化作了一个青年男子的模样。 诸长泱一把抓住君倏手腕:“快打我一下,我又开始有幻觉了。” “不是幻觉。”君倏顺势握住他的手,解释道,“这是梦蝶在重现前人遗留的景象。” 梦蝶作为上古灵蝶,除了能造就幻梦外,还能根据一些特定的的气息,重现出与之相关的种种场景。 诸长泱:懂了,3d影像再现。 你们修真界技术还是强啊。 根据君倏猜测,这个青年男子应当是以前住在地洞中的人,在此留下了某种气息,梦蝶刚才察觉到了这股气息,于是以此幻化出了此人在此时的模样和诸般情景。 常凤池讶异:“这洞穴可是压在山下,怎么会有人生活在此?” 君倏看着那青年的方向,说道:“可以问问他。” 诸长泱和常凤池抬眼望去,才发现那青年男子已经幻化完毕,呈现出完整的形迹,不但如此,这形迹居然还活了过来。 此人身材高大,一身粗布衣裳,刚显形时似乎有些茫然,睁着眼睛四处打量,最后视线落到了人身上,讶然道:“你们是谁,如何能进得此处?” 诸长泱:! 一股气息居然还能互动,你们修真界是真不讲科学。 人上前,诸长泱简单讲述了一下他们进山的经过,再询问起对方的来历。 “啊,那上面的山当真被劈开了?”男子快步走到阶梯的方向,果然见上方洞口处透进了十分微弱的光,还能闻到外面的气息,登时大喜,“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说着眼眶竟微微湿润,过得一会,才返回来,对着人连连致谢,“仙师大恩,解救小人于千顷之山,感激不尽。” 听起来竟像是被困在此处。 诸长泱越发奇怪,便问出心中疑惑。 男子叹了一声,说道:“小人姓王,原是浮猋山南面的长平境人士,家中以打柴为生,邻里都管我叫王樵子。” 诸长泱注意到他对仙刑山的称呼仍是“浮猋山”,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但没有开口,只静静地继续听他讲述。 王樵子说道他家住在长平境北郊,一日上浮猋山砍柴,不巧遇到风穴起风,一不小心被吹下了深谷中。 幸而他身手敏捷,下落时用砍柴的斧头斩进生长在山壁上的藤蔓上,如此几次缓冲,最后居然大难不死,只是也因此摔倒了双腿。 深谷四面绝壁,他行动不便,本以为会饿死谷底,没想到意外遇到了一个叫如归的少女。 如归见他受伤,便好心地将他带回一处地洞中,拿出丰盛的酒菜招待他,并接好了他的双腿。 王樵子在洞中住了数日,等到双腿能够行动,便向如归询问如何回去。 如归说道等到夜间门,大风再起时,就可以将他送回山巅,令他回家。 到得晚上,洞中果然刮起大风,不想那天夜里风特别大,如归担心王樵子无法抵御狂风,便提议再等一等,等到天明,狂风小一些再走。 两人便在洞中等了一夜,待洞口照入晨曦,狂风总算变得缓和。 如归于是带着王樵子,准备送他出洞,怎料两人刚步上台阶,外头陡然“轰隆”一声巨响,一座庞然大物压到了洞口上,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两人吃惊不已,如归初时还试图搬开那巨物,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动分毫。 如此数次以后,他们方才探清,压在洞穴上方的,竟是一座高山。 如归虽有奇术,却远不能做到搬山倒海,只能绝了出去的念头。 两人自此一起生活在洞中,后来又结为夫妻。 洞中无日月,如此日复一日,不知过了多少年岁,渐渐地,王樵子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我记得那一日,洞中出现许多长着金色翅膀的蝴蝶,我已许久未见活物,一时看得入了迷……” 说到此处,王樵子目光幽幽,像是在极力地回忆当时的情景,最后却只遗憾地挠了挠头,“唉,再往后的事,我便记不清了。” 诸长泱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来王樵子准备离开地洞的那一晚,应当正是仙人在此进阶的时候。 王樵子本以为等到天明就能回家,却不想那场大风惊扰了仙人,竟对浮猋山降下如此刑罚。 不但使得浮猋山寸草不生,鸟兽绝迹,亦阻断了王樵子的归途。 常凤池好奇问:“你说与夫人在这洞中过了许多年月,但我看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如何能生活?” 这王樵子并非修士,自不能辟谷。 王樵子笑笑,说道:“我也是后来方才知晓,如归原是梵族后人。” “梵族?”常凤池闻言一愣,随即恍然,“那就难怪了。” 修真文盲诸长泱蚊香眼:“梵族是什么?” 君倏解释道:“梵族是上古部族,他们会一门很特殊的功法……” 诸长泱:“什么功法?” 君倏正要回答,一旁的王樵子忽然“啊呀”一声:“如归说准备了一桌酒席,用来答谢你们几位。” 说着张大嘴巴,从口中吐出一个铜盘,铜盘约一丈见方,盘中琳琅满目,盛满了山珍海味。 这一吐实在太突然,诸长泱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顿时:??? 连开发商都从口袋里探出猫头,大眼震惊:“喵喵?!” 为什么会有人吐东西比它还厉害! 君倏却并不意外,淡淡道:“这就是梵族的功法,能将一族纳于口中。” “一族?”诸长泱怀疑自己听错了,便想再问,就见君倏看向王樵子,问道,“你夫人呢?” 王樵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如归的外衣不慎被虫蚁啃食,如今只剩一件单衣,不便出来见客。” 说道自洞口被高山封住以后,洞中草木便逐渐凋零,到得后来,连青苔都不再长,连带着山中虫蚁也没了吃食。 这浮猋山原来灵气十足,长于此处的虫蚁可十分不简单,有种火蚁连灵石都能嚼碎。 一日如归玩水时沾湿了衣裳,便将衣服晾在墙边,自己卧在一旁小憩,不想睡得太熟,等到醒来时,衣服竟然被饿极的虫蚁啃食了大半。 自此以后,如归便只剩下一件单衣,幸而洞中只他们夫妻二人,倒不要紧。 只是今日来了客人,却不便出来相见。 诸长泱越听越觉得心酸,被困在这地洞里就够惨了,居然连衣服都被虫蚁吃了,便说道:“我这有些布,可以给你夫人做些衣服……” 王樵子却摆摆手,道:“多谢仙师厚意,只是如归不愿穿凡俗衣裳。” 常凤池闻言汗了一下,劝道:“这时候就不用这么讲究了吧?” “你们有所不知。”王樵子摇摇头,解释道,“梵族乃是十分特殊的部族,如归的衣服是族中女子代代相传的珍贵霓裳,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因而衣服被啃食后她一直十分自责,发誓定要重新制得一件霓裳,方能面见她的族人……” 说到此,王樵子重重叹了一声,满面愁容,“可梵族的霓裳乃用雪鲎所吐的雾绢所制,喷雪江倒是还有雪鲎,但都已经多年不吐雾绢,听说连仙师都极难寻得,却不知何时才能找到……” 尚未说完,就见诸长泱从口袋中掏出一叠轻薄如雾的软绢,笑道:“巧了,我手上正好有些雾绢。” 王樵子呆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这、这……” 诸长泱将雾绢递给他:“你拿给尊夫人看看合不合适。” 王樵子先是一喜,复又赧然:“这如何使得……” 诸长泱摆摆手:“不要紧。” 雾绢固然珍贵,但对他而言并不是必需品。 这对夫妻因一场无妄之灾,在地下一困数千年,委实让人悲叹。 他想,直播间门的观众应该也会希望看到,这个善良的梵族女子能够重见天日。 王樵子感激涕零,再次道谢,说道:“那你们稍等片刻。” 伸手接过雾绢,将其吞入口中。 诸长泱:? 等等,君倏刚刚所说的“一族”不会是指…… 王樵子在原地静立不语,过得一会,忽地精神一振,说道:“好了。” 说完张开口一吐,一个女子便盈盈落地。 女子容貌十分艳丽,身上穿着刚用雾绢缝制而成的霓裳,朝着诸长泱人敛衽一拜:“如归多谢位少君相助。” 诸长泱:!! 所以梵族是真的将整个家族都收纳在嘴里?! 还在震惊,肩上突地一沉,一团黑影蹿了上来。 扭头一看,就见开发商正踩着他的肩膀,张开血盆大口在他脑袋上比来比去。 诸长泱莫名:“你干什么?” “它想学梵族一样,把你收到嘴里。”君倏冷笑一声,伸出手,跟拎塑料袋似的把猫拎走,恶狠狠地一捶猫头,“想得美。” 开发商:“喵呜” 诸长泱:“……” 直播间门: 【哈哈哈,小小的猫咪,大大的志气!】 【有一说一,这个梵族是有点人脉在身上的!】 【你是懂人脉的。】 第125章 山河盘 如归看了一眼开发商,笑意盈盈:“好可爱的小猫。” 手上一扬,幻出一只似真又似假的梦蝶,将梦蝶缀到黑猫的尾巴上。 “喵!”开发商立刻原地转圈,开始扑自己的尾巴。 常凤池看得一言难尽,这猫的形象真是越来越诡异了。 “没想到我夫妻二人还能等来山开之时。”如归感慨一声,随即引着三人来到王樵子方才吐出的那个铜盘前,将盘中的山珍海味一一摆好,说道,“我二人身无长物,仅此薄肴,聊表谢意。” “太客气了。”诸长泱看着眼前一桌子堪比满汉全席的盛宴,感觉口水疯狂分泌。 在人均辟谷的修真界,难得看到这么丰盛且正经的美食,但想到这对夫妇都是梦蝶重现的幻象,还是推了推手,一脸正直,“我们做这事只是顺其自然,不是为了回报,这饭就不吃了吧……” 如归抿嘴一笑:“这山河盘乃我梵族先人所留,盘中一切取自山河,我夫妻二人虽是幻露泡影,这些肴馔却都不假,少君无需顾虑。” 君倏点头附和:“梵族的山河盘乃是奇物,这些东西是可以吃的。” 诸长泱的心思被看穿,轻咳一声,自若地改口:“啊,说着说着有点饿了,那就吃一点吧。” 旁边的王樵子挠了挠头,露出迷茫的神色:“如归,你怎么说我们是幻露泡影,这话是何意思?” 如归看了他一眼,忽地轻笑一声,笑容中带着一丝怅然,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转头看向诸长泱三人,问道:“请问三位少君,如今人间是什么年岁了?” 常凤池答了一个年份。 王樵子“啊呀”一声惊叫:“怎么可能,我与如归在洞中不过生活了、生活了……” 喃喃了好几遍,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们到底在此生活了多久,但还是很不可置信,“可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过了这么久啊!我怎么能活那么久?” 如果常凤池所说年份属实,那距离他进山那年,岂不是已有数千年之久了。 “你自然活不得那么长久。”如归伸出一指,轻轻点在王樵子的额头上,“如今你我,只是我当日所留下的一道气息……” 话音落下,一只梦蝶从王樵子的额心飞出。 王樵子只觉心神一明,就像记起了一场午后的梦境般,突然想起了一些朦朦胧胧的事情。 那是他与如归在洞中生活了不知多少年岁后,两人逐渐老去。 如归眼看身体越来越虚弱,将不久于人世,而高山犹在,出路难寻。 她不愿就此长埋地下,于是想到她的族人有一门功法,可将记忆化作一种特殊的气息长留人间。 只是王樵子并非梵族人,不若梵族生来就有奇术。如归便在王樵子死后,将他的气息抽离,纳入她的口中。 王樵子方才回忆时所提到,他在洞中许多年后,忽然看到了许多梦蝶的一幕,实际是如归施术时生出的幻象。 王樵子的气息从此纳于如归口中,随如归又生活了许多年,但他实际早已不在人世,因而往后的记忆都是模糊一片。 也因他的气息与如归多年交融,不知不觉得了如归血脉中的部分梵族传承,习得这口中纳物之术。 所以刚才梦蝶化身时,如归羞于无外衣会客,便藏到了王樵子口中。 自此,王樵子总算明白了他当下的处境,一时木在当场,讷讷自语:“原来、原来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过得一会,忽地想到什么,抬头看三人,“那如今长平境城北,可还有姓王的人家?” 这话问得委实傻气,凡间数千年,沧海已桑田。 他当年的家人早已不存于人世,至于如今姓王的人家,谁又会知晓数千年前,一个进山砍柴后再也没有归来的樵夫。 可这就是王樵子唯一的问题。 诸长泱淡淡一笑,很自然地应道:“有的。” “哦。”王樵子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一时无话。 如归招呼几人围着山河盘坐下,亲自布菜。 诸长泱没再推拒,拿起尝了一口,顿觉满口鲜美,各种佳肴如同刚从福山灵水中取出一般,远非一般食材所能比拟。 开发商在脚边绕来绕去:“喵喵喵。” 如归便拿了一个小碗,盛了些禽肉鲜鱼给它。 诸长泱感慨:“你这个盘子太神奇了。” “少君喜欢就好。”如归盈盈一笑,见他吃得颇尽兴,方又开口,“实不相瞒,我还有一事相求。” 诸长泱:“什么?” 如归指着地洞东首一处:“那里有一根木头,我想请少君帮忙将其砍了。” 诸长泱转头看去,见那里只一面石壁,上面沾染着许多梦蝶的金粉,并没有木头。 正在奇怪,君倏已有所察觉,指诀一点,辟水剑寒光一闪,澎湃剑气荡向那面石壁。 地洞猛然一震,伴随着“咔啦啦”一阵响,那面石壁便如蛛网般一道道裂开,碎石“簌簌”往下掉,紧接着整面石壁轰然剥落,露出石头后面的样子。 赫然是一根巨大无比的木头。 这木头深褐颜色,直径约有两米,树皮上泛着油脂光泽。 再看地上剥落的“碎石”,却哪里是石壁,分明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梦蝶尸体。 这些蝶尸应当是数千年前附着在这木头上,天长日久,形成近似化石的质地。 诸长泱不禁讶然:“这里怎么会有这么粗的木头?” 常凤池认出这奇异的木头,轻呼出声:“啊,这是定风木。” 定风木顾名思义,是一种可以减缓强风的灵木,多生于永昼天所在的黛山,产量其实不算少,但无论在修真界还是在凡人境都很受欢迎,因而价格一直不低。 巨族豪绅都建造房屋时,大都会购买这种木头用作柱子横梁,在一些多风的地区,定风木经常还能卖出天价。 长平境许多家族的宅邸中便有定风木,不过如眼前这根如此粗壮的却极为少见。 如归道:“这木头是与上面那座高山一起钉进来的。” 诸长泱一下明白了过来,看着定风木所立之处,道:“这里就是风穴?” 如归没有隐瞒,颔首道:“正是。” 梵族是一个十分古老的部族,生就奇术,能向长风借法,素与梦蝶相伴。可惜这个部族繁衍困难,到得如归时,族中只剩她一人,独自生活在浮猋山的风穴一侧。 直到数千年前的一日,她原想借着大风,将一个不慎掉落山谷的樵夫送回山上。 怎知一座高山突然压到地洞上方,同时一根巨大的定风木从天而降,钉入风穴之中,从此浮猋山再无猋风。 如今高山被劈开,如归剩下的心愿,便是斩断定风木,使风穴重现。 只是现今她只剩一个幻影,已无斩木之力,因而只能求助诸长泱。 诸长泱几乎没有犹豫,稍作沉吟便点了点头:“好。” 或许当年浮猋山的风患对于凡人来说十分危险,可这山本就不是为凡人而存在。 何况现在仙刑山已经成了荒山。 君倏见诸长泱答应了下来,当即掐了个诀,辟水剑绽出寒光,便要斩去。 “稍等。”如归拦了一下,转而看向诸长泱,“能否请诸少君亲自完成此事?” 这个要求有些奇怪,诸长泱道:“君倏比我厉害多了,他动手比较快。” 如归笑笑:“方才诸少君赠我雾绢,我心中十分感激,斩断此木,乃是我赠予你的回礼。” 诸长泱默了一下,心想这算什么回礼,但见如归这么郑重,也不好说什么。 索性不是什么大事,便点头道:“好吧。” 君倏眉头微蹙,隐隐想到了什么,便将辟水剑收起。 诸长泱于是起身,准备找个趁手的工具。 “我的斧头可以借你一用。”王樵子说道,走到旁边的角落里,拾起一把斧头递给诸长泱,“这是我以前砍柴用的,是我们村子里最好的一把斧头。” 诸长泱低头看去,那斧头果然磨得十分锋利,斧面上还泛着一层金属光泽,斧柄是黝黑的硬木,看起来沉甸甸的。 其实他根本不用斧头,但见王樵子这么热情,还是接了过来,不料刚拿到手上,那斧柄突然变软,轻轻一捏,竟化作了朽烂的齑粉。 再看那斧头,已然锈得凹凸不平,几乎看不出那原来是一把斧子了。 “这、这……”王樵子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斧子和他的气息一样,已经在此度过了数千年,自然是锈蚀得不能用了。 刚才那完好的样子,不过和他一样,只是一时幻象罢了。 而锈蚀的何止是斧子,不禁“呜呜”哭了起来。 “别太伤心了,只是一把斧头。”诸长泱汗了一下,连忙从口袋中掏出一台椭圆的长形机器,“我这有更好用的工具。” 王樵子正为身世感怀,忽然看到这么古怪的东西,不禁有些迷茫:“这是什么?” “哦,这个叫电锯。”诸长泱边说边走到定风木前,启动开关,只听“嗡嗡嗡”一阵响,电锯的锯齿便开始飞快转动起来。 不消片刻,粗大的定风木上就被据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王樵子:?? 他一下子忘记了悲伤,瞪大眼睛看着那锯子,感觉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好一会,才缓缓发出一声感慨:“现在的樵夫真是太幸福了。” 这定风木实在粗壮,还含有灵力,一般斧头还真不好对付。 但诸长泱的电锯马达驱动,锯齿中还混入了灵力材料,锋利且持久。 如此锯了约两刻钟的时间,定风木终于被整根锯穿。 “好了。”诸长泱抹了把汗,把电锯收起来,冲如归说道,“你检查一下,这样锯行不行?” 如归看了一眼定风木,微笑道:“甚好。” 一挥袖子,被锯成两段的定风木乍然分开,上半段掉落地上。 与此同时,下面的半截木头猛地飞起,一阵狂风从木头下方呼啸而出,从地洞中席卷而过,向洞口外面涌去。 诸长泱虽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吹得一个踉跄,幸好被君倏一把拉住。 然后就看到常凤池原地扑街,“哇哇”大叫:“诸兄,快,快拉我一把。” “你小心点。”诸长泱眼疾手快地抄起开发商塞进口袋里,一手抓着君倏,另一手拖住常凤池。 再去找如归和王樵子,却见两人在风中岿然不动,丝毫不受狂风的影响。 如归牵着王樵子,向他们挥了挥手:“恩情已了,我们也该走了。” 话音落下,两人便腾空而起,随着狂风向洞口飞去。 诸长泱余光扫到一旁的山河盘,连忙喊道:“等等,你们的盘子忘了带了。” 洞外传来如归悠悠的声音,“我已乘风归,聊以山河赠。” 君倏道:“她把山河盘送你了。” 诸长泱:“太客气了吧!” 风越发大了,常凤池被吹得五官变形,说道:“诸兄,君兄,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嗯。”诸长泱应了一声,略作犹豫,还是伸手去拿山河盘。 不想他一拿起山河盘,那本来一丈见宽的大铜盘便飞快地缩小,最后缩到和他的手掌一般大小。 诸长泱有些惊奇,眼下却没时间细看。 风越来越大,常凤池已经无法站立,三人快步走上阶梯,出了洞口。 出了洞外,才发现一夜已过,深深的裂渊上空映出湛湛碧空。 常凤池惊呼:“诸兄,君兄,你们看那里。” 诸长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如归和王樵子二人正乘着风往天上飞去。 如归一身雾绢缝制的霓裳在风中飘飞,仿若仙子。 两人越飞越高,终于飞出这道窄窄的裂渊,去到山巅。忽然两人身上一闪,爆出一蓬金光,如归和王樵子就此消失,化作一群在风中飞舞的梦蝶。 只余一件轻薄如雾的霓裳随着狂风,继续飘向长空,直至不见。 君倏忽然想了起来,道:“据说梵族能向风借法,乘着风去到界外,但凡世衣裳太重,会将他们绊住,所以他们的祖先传下制作霓裳的办法,当后世悟得借法乘风之术时,便可以穿着霓裳,去往界外与族人相聚……” 常凤池恍然大悟:“难怪如归一定要穿这霓裳。” 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可是王樵子没有霓裳,那岂不是不能一起归去。” “嗯。”君倏淡淡道,“若那梵族女子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消散,或许可以去到她的先人所在之地。至于那凡人男子,他们本来不是一途,只是阴差阳错,在此共度了数千年罢了。” 说到这,突然转过头去,看着诸长泱,“你放心,不管我到哪都会带上你的。” 诸长泱:“……” 你这话题是不是转得有点太硬了? 狂风咆哮,一刻不歇。 而裂渊甚窄,令得风暴带来的压迫感更强。 若非君倏划了一道屏障,常凤池这会已经跟着如归一起去了。 眼看风越来越大,三人不再迟疑。 君倏一手抱住诸长泱,一手拎起常凤池,辟水剑破开飓风,如一道流星,划出一道莹莹尾光,刺向天际。 一直飞到仙刑山的边缘处,狂风的压迫才减缓下来。 辟水剑停下,三人从高空回首下望,俱是一凛。 风穴像是要把被压抑数千年的愤怒尽数宣泄般,风暴一阵强过一阵,竟令得压在上面的稀土矿山都微微颤了一颤,土石不断坠落。 怒风从裂渊涌出,如海啸般向四周连绵起伏的山峰奔腾而去。 光秃秃的仙刑山没有草木可以减缓风势,霎时间飞沙走石,尘烟滚滚而起,遮天蔽日。 “啊呀,这可不妙!”常凤池道,“以前仙刑山上有很多灵植,所以大风通常不会刮到山外,现下什么都没有,这风怕是不会停下……” 开发商从口袋里探出猫头,跟着张望:“喵喵喵。” 诸长泱看得心头突突直跳,面露忧色:“不会变成沙尘暴吧?” 君倏:“不必担心,有我在。” 语气淡淡,却有种无需质疑的魄力。 诸长泱心头一定,正要道谢,君倏从身后凑过来,轻轻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不客气,应该的。” 顿了一下,又非常精明地补充,“这次是额外的,不算在今天的十次里。” 诸长泱:“……” 这位哥在这种事上倒是算得很清楚! 常凤池还被拎着领子吊在剑外,不知剑上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好像被遗忘了,不得不卑微地提醒:“两位兄弟,我肩膀勒得有点疼,能不能把我的宝座先拿出来?” 诸长泱:“……” 少门主对座位倒是适应得很快嘛。 刚要拿缆车,周围陡然一暗,诸长泱愣了一下,再抬起头,才发现天上不知何时布满了厚厚的铅云。 还没反应过来,稀土矿山的上空绽开一道闪电,电光照亮整片仙刑山。 一道惊雷从天而降,伴随着“轰隆”的巨响,滚落山巅。 开发商没防备被雷声吓了一跳,一个哆嗦把猫头缩回口袋里:“喵呜——” 与此同时,大雨倾盆而下。 君倏手上一挥,划出一道无形的屏障,荡开扑面而来的大雨。 这雨下得突然,怎么看都不像巧合。 诸长泱眉头微凝:“怎么回事?” 君倏看着前方,目光沉沉道:“仙刑山的法阵破了。” 诸长泱一愣,循着他的视线看去,但见长空万里,雷云仍在不断翻滚,闪电撕裂天幕,持续不断地往压在风穴上的稀土矿山炸落。 诸长泱恍然明白过来:“那根定风木,就是整个法阵的阵眼?” 君倏点头:“嗯。” 至此,整个仙刑山的隐秘总算全部解开。 当年那仙人所设的法阵固然高深,但并非不能破解,其真正刁钻之处,乃是阵眼的所在。 他以定风木封住风穴,设下髡刑法阵,而后从旁边搬来高山,压到了风穴上方。 后人要寻找阵眼,必然以修为法器查探法力所在。 但那座高山只是移了位置,本身并无特殊之处,便是将山上的每一寸土都查探一遍,都不会发现任何灵力波动。 所以数千年来,长平境请过不少高人来此山中,却始终没能寻得阵眼所在。 连君倏第一次查探时都差点被这简单的障眼法诈过。 若非梦蝶引路,他们或许也只会把这座山当做一座再寻常不过的普通山峰,根本不会想到继续往下探究。 梦蝶生于风眼,在风穴中孵化结蛹,蝶蛹再随狂风吹向山巅,最后落到那些长有蔓金苔的水里。 待蔓金苔照亮水底,蜕变完成的梦蝶就破茧而出,循着血脉里的记忆回去风穴中。 如此往复。 当年仙人搬山封穴,将大量梦蝶也封在了地洞中,那些梦蝶无处归去,最后全部附在那根定风木上,形成了近似化石的尸壁。 而更多还没有回到风穴中的梦蝶大概像他们昨夜所见那般,不断在山峰上撞击,试图撞出一条通往风穴的归途,最后尽数埋尸山上。 直到诸长泱以灯泡点亮玉镜湖,引得梦蝶再次破茧,再用钻井机钻出那些带着金粉的泥土,才勘破这座山的迷障。 直播间: 【好耶,又破了一个法阵!】 【我特么笑死,这些修真界的法阵一个比一个花里胡哨,结果每次都被长泱用最朴素的方法发现……】 【可是我有点不爽唉,长平境都不卖地给长泱,现在给他们的山破阵,不是白白便宜他们了吗!】 “这下太好了。”常凤池面露喜色,盘算道,“诸兄破了这仙刑山的法阵,对长平境可是大大的喜事,现在再去找城主要块地,城主肯定不会拒绝!” “还需要问他?”君倏冷笑一声,“可以,我现在就去找他。” 常凤池:“……” 不是,君兄怎么一副要去痛击城主的样子! 城主:危! 诸长泱汗了一下,正要劝阻,这时手上拿着的山河盘突然闪过一道流光。 诸长泱“咦”了一声,拿起一看,发现铜盘底部多了五个古字。 其中四个字并排一列,另一个字单独在铜盘的中间处。 五个字上均泛着淡淡光晕,蕴含着极为澎湃的灵力。 诸长泱对修真界的古字不太熟悉,一时辨认不出,疑惑问:“这是什么?” 君倏垂眸看去,眼中微微一讶,道:“那个梵族女子将这座山都送给你了。” 诸长泱:? “这是浮猋山的山主令。”君倏解释道,“你得了这块令牌,以后就是这座山的主人了。” 边说边抓起他的手指,点在那铜盘的古字上,逐一教他辨认。 右边一列四字为:浮猋山主。 而铜盘中间一字则是诸长泱的姓氏:诸。 君倏猜测,梵族是上古遗族,在缥缈大陆生活了不知多少年,最早的浮猋山应当就是他们所有。 只是梵族后裔稀少,到如归这一代时只剩下她一人。她平素独居风穴中,不与外界往来,大概也懒得向世人昭告这山的所有权。 因而这么多年来,长平境一直不知晓,这座山原来是有主人的。 现在如归将山河盘送给了诸长泱,诸长泱自然就成了这座山新的山主。 说到此处,君倏又想到了什么,恍然道:“难怪她要你亲手砍断那根定风木。” 诸长泱修为不够高深,若直接将山河盘赠予他,他未必能掌控得住这令牌的威力。 所以如归让诸长泱亲手砍断定风木,解救浮猋山于千年仙刑,如此再接手山河盘成为山主,方能顺理成章。 果然,随着山河脱刑,浮猋山正名,诸长泱也得到了此山承认,成为法定山主。 诸长泱看着令牌上的“诸”字,不禁感慨:“原来她说的‘聊以山河赠’不是单指山河盘,而是整片山河!” 还被吊在剑外的常凤池听完,更是潸然泪下—— 他刚还巴巴地想着带诸兄去找城主批地呢,没想到才一转眼,诸兄已经直接拥有了一整片的山峰。 这可是距离长平境最近的一片山! 这下城主搞不好还要反过来找他批地了。 直播间: 【卧槽卧槽,直接成山主了?!!】 【如归:看,这就是本富婆留给你的江山!】 【哈哈哈,谢谢富婆姐姐,我爽了!】 第126章 命归 长平境,城主府花厅。 城主费时谦坐于主位,下首两侧坐满了人,俱是锦冠华服,气度不凡,可谓满堂生辉。 若有熟悉长平境的人看到定会大吃一惊,因在场的都是城中大有来头的贵人。 从上首依序往下,或是世家当权家主,或是话语权极大的元老,最末都是大族刚崛起的修道天才,或培养中的接班人。 而现在,这些平素呼风唤雨的人物齐聚一堂,个个面带忧色,交头接耳。 昨天夜里,长平境北郊忽然传来可怕的巨响,随后大地震动,城中许多被震醒过来,惊慌失措地跑到街上,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城主派出了大量人手,好不容易才将场面控制下来。 幸而那地动在半个时辰后便逐渐平息,总算没有造成灾祸。 但是全城民众却无法就此安心。 长平境得圣人余荫,数千年长平久安,极少出现天灾,何况是地动这样不祥的异象。 一时间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有说城外出现地龙的,有说仙师在此渡劫的,有说邪魔妖兽入侵的,越传越离谱,最后甚至有说青天塌了,人间马上要覆灭的。 各大家族也被惊动,急急立起护卫屏障,同时派出人手,去往城外查探。 根据传回的消息,那不同寻常的震动似乎来自仙刑山的方向,然而具体原因至今无人知晓。 因为就在各家人手准备深入山中寻访时,山中突然刮起可怕的风暴,随后电闪雷鸣,大雨封山。 骇人的异象将所有人吓了一跳,哪里还敢进山,只能退往远处驻扎,静观其变。 但仅此一点,已经足够引起众人的重视。 仙刑山自受髡刑,已数千年不曾刮过风,出现这样的情况无疑是极为不寻常的,山中必然有大事发生。 若是好事还好,若是坏事,那可大大不妙。 仙刑山与长平境就近在咫尺,且山脉延绵,极为辽阔,若有变故,很容易就会波及全城。 是以各家不敢丝毫大意,很快齐聚城主府,共同商讨此事。 可惜互相询问下来,却谁都没有进一步的消息,这就更让人担忧了,纷纷看向首座的费时谦。 一人道:“费兄,你手下不是有一名来自镜天宫的门客么?可有算出什么?” 镜天宫乃修习推演卦算的门派,在九域享有很高的声誉。 “不巧。”费时谦说道,“前日镜天宫来信,说有要事相商,左先生便回去复命了。昨夜地动时我给他去了讯息,他只复了我二字。” 那人忙问:“什么字?” 费时谦从手边茶几上拿起一幅白纸,展开面向下首处。 众人看去,只见纸上用墨水写了二字:命归。 另一人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却不知了。”费时谦摇摇头,“左先生没有明说。” 众人面面相看,都不禁皱了皱眉。 这些算士说话一向云里雾里,莫测高深,平时倒也罢了,一到关键时候,总是格外令人着急。 左侧末尾一女子一手托腮,调侃道:“左先生平时话那么多,怎么一到要紧事就惜字如金了呢。” “摄衣,你怎么又编排左先生。”费时谦语带无奈,“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而且左先生回去复命,大约没有空闲,并非故弄玄虚。” 原来这女子便是前任城主的千金叶摄衣。 叶摄衣不以为意地摊手,“那他倒是直说嘛。” 旁边一人附和:“就是。” “诸位不必着急。”费时谦赶紧摆摆手,又说,“我已去信永昼天侯长老,请他派出仙师前去查探,相信很快便会有答复。” 众人一听,神情稍缓。 永昼天门下能人众多,有他们出马,自不用担心,即使真有祸端,他们也可以平息。 果然,费时谦刚说完没多久,便有杂役来报,说永昼天的侯施云到访。 费时谦精神一振,立刻让杂役将人请了进来。 侯施云一进门,众人纷纷起身相迎,表现出十足的客气。 其实他年纪比厅中大多数人都小,资历也不算高,但其身份特殊,在永昼天中说话很有份量,因而各大世家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侯少君,你总算到了。”费时谦上前一步,“可是有消息了?” “不错。”侯施云点头,“我几位师兄已进了仙刑山,刚刚查到了一些眉目。” 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果然厅中的气氛一下都紧张了起来。 费时谦迫不及待地询问:“请问是怎么一回事?” “诸位不必慌张,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侯施云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说道,“我师兄探知,那加诸在仙刑山上的髡刑法阵消失了。” 此话一出,厅中顿时轰然出声,一时都难以置信。 “此话当真?!” “啊,不是说那法阵无法破解吗?” “嗯,我记得当年侯长老曾亲自去看过,说那法阵极为刁钻,除非山河倒翻,长平倾覆,否则当世无人能破。” 侯施云:“……” 怀疑就怀疑,能不能不要带用他爹举例! 他瞥了那几人一眼,淡淡道,“你们似乎不相信永昼天的能力?” 费时谦轻咳一声,赶紧打圆场:“诸位稍安勿躁,请侯少君再详细说说。” 侯施云这才压下心中的不悦,继续说道,“我师兄晨间进山时,见到山上许多地方发出了青草幼苗,还在玉镜湖畔见到了几只金翅梦蝶。诸位可能不知,梦蝶乃上古灵蝶,只在生有蔓金苔的水中破蛹,这说明山上不仅长了青草,还有蔓金苔这样的灵植现世。” “见此异象,我师兄便拿出门中法器探查,发现山中隐隐有灵气复苏,泥中的草籽树根亦有了生机,只待一场大雨便能破土。因而断定,那仙刑已然解除。” 费时谦惊异:“那这阵法是如何被破的?” 这些年他们可是找了不少能人异士,却始终无法勘破这法阵的迷障。 “目前尚不清楚。”侯施云道,“现下山中风雨太大,我几位师兄行动不便,需得再等上一等。不过他们远远见到一座山似乎裂了一道缝隙,猜测可能是山势变化所引发的,昨夜的地动,应当也是由此而起。” 听完他的解说,众人总算恍然大悟,却也更加惊讶。 “这、这……真没想到我竟有亲眼看到这仙刑破解之日!” “啊,这么说来,仙刑山是不是很快便可恢复昔日的模样?” 此话一出,当即有几人脸上闪过异色。 传说仙刑山在受刑前,可是周围一带最为灵沃的名山,盛产灵植异兽,方才侯施云提到的蔓金苔和梦蝶只是其二。 如此奇山若真能恢复昔年盛景,其价值可想而知。 “实不相瞒,我此次过来,还有一事要与城主商议。”侯施云看着费时谦,微微一笑,“这仙刑山法阵破解固然是好事一桩,但风患再起,于城中总归是个祸端。因而我父亲有意在山中设一分坛,派遣弟子进山驻扎,平息风患,以保全境安宁,城主以为如何?” 费时谦一愣:“这……” 侯施云此话乍听是在为长平境考虑,但真让他们进山,那以后这仙刑山怕是与永昼天的私产无异。 侯长老这些年可没少以类似的理由,在长平境中捞取好处。 奈何永昼天势大,长平境虽不是其辖地,但对其依赖深厚,实际与辖地并无二样。 尤其是侯长老手上还有一样对长平境十分重要的法器。 因而费时谦心中虽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思及此,费时谦面露难色:“非我不愿,只是这仙刑山事关重大……” “城主不必多虑。”侯施云对费时谦的态度早有预料,道,“本门只是坐镇山中遏制风患,除此以外一切如常,仍可上山樵采,且不用担忧遇到危险,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又看向厅中其他人,“大家说是也不是?” 众人尚未回答,就听叶摄衣“啊呀”一声:“是谁的算盘珠子敲得这么响,都崩到我的脸上了。” 厅中一寂。 侯施云脸色一变,转头看去,冷声道:“叶小姐,请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能有什么意思?”叶摄衣一脸无辜,手上举起一颗黑黝黝的珠子,“就是字面意思呗。” 大家定睛一看,她手上拿着的,正是一颗算盘珠子。 厅中更安静了,但是好些人脸上都涨得微微发红。 憋笑憋的。 侯施云:“……!” 明知叶摄衣在阴阳怪气,奈何人家道具齐全,一点把柄都没有留下。 “好了好了,摄衣就是顽皮,赶紧一边去,别耽误我们谈正事。”费时谦捏了把冷汗,赶紧将话题转回来,“既然侯长老如此盛意,那我们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凡人境实在无力与永昼天如此仙门相抗,费时谦一番拉扯,其实也就是要永昼天保证不阻拦城中民众上山。 所幸侯长老也知仙刑山于长平境意义不同一般,不敢做得太过分,费时谦只能应了下来。 另几人跟着附和:“是,是。” 侯施云脸色稍缓:“如此甚好。” 在场都是人精,见状哪能不明白以后的形势。 侯长老虽说不会阻拦其余人上仙刑山,但任谁都明白,以后山中所产一切,肯定都会被永昼天优先取走。 看来以后跟侯长老的往来得更密切点才行。 一些平素就与侯长老交好的人顿时更加热络。 “有永昼天坐镇,以后仙刑山定无祸患,实乃大家的福气啊。” “侯长老高风亮节,令我等佩服。” 侯施云听着一顿吹捧,方才被叶摄衣阴阳的怒气总算平息,越发飘飘然了起来。 恰是这时,杂役再次来报,说门的常少门主带着另外两人来访,其中一人姓诸,另一人姓君,有要事与城主相商。 侯施云一听来者姓名,眼睛微微一眯:“他们来做什么?” 其余人互相看了看,都想到了近来的一件事。 一人笑道:“想必是为了用地的事来找城主了。” 本来以在场这些人的地位,卖地卖地这等小事根本不会呈到他们面前,但这一次的事关系到永昼天和近来风头正盛的门间的暗涌,说不定影响到城中势力,他们自然要分出几分心神关注。 费时谦一听,也想起了这件事,不禁有些头痛。 门所产的手电筒、自行车在长平境非常畅销,作为城主是很愿意给这样的优秀商行一些优惠政策的。 若是往常,常凤池开口要买地,一口气批给他都不是问题。 奈何那常少门主的朋友居然得罪了侯施云,侯施云眼里可是揉不得一粒沙子的。 这不一番暗示,各大世家也不好明面上跟侯施云作对,都婉拒了常凤池。 可如今常凤池找到城主府来,费时谦实在不好坐视不理,想了一下,便让杂役把人领进来。 随后转向侯施云,道:“难得今日出了这么一件喜事,从此长平境和永昼天又多了偌大一座灵山,这么一比,那门想买的地实在不算什么,正好东郊还有两亩公地,索性就批给他们吧。” 侯施云心中有些不悦,但他刚占了个大便宜,不好这时候拂费时谦的面子,便轻笑一声:“这是长平境的事,城主做主就是了。不过别说我没提醒,门那个姓诸的朋友可是一个极麻烦的人物,那人平素惯耍些奇技淫巧,出道才一年多,已经将许多门派搅了个天翻地覆。” “还有这事?那倒得小心些。”费时谦笑笑,“不过我们长平境一向开阔包容,且有永昼天在侧,相信没人能在此翻出浪来。” 侯施云便不再说。 很快杂役领着三个容貌出色的年轻人进入花厅。 得了浮猋山的山主令后,君倏立刻很小心眼地建议诸长泱封山,不让长平境的人上去占便宜,特别是那些不卖地给他们的世家。 诸长泱自然不能听他的,不仅如此,还请常凤池领路,来了城主府。 一则要先与城主说清楚浮猋山的所属,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二则这电厂的目标市场就是长平境,以后还要在城里搭线路,这关系还是得搞好才行。 万万没想到,城主府正在聚众开会。 诸长泱一踏进花厅,登时被一厅雍容华贵的人震了一下。 这什么情况? 常凤池也暗暗心惊,不知城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惊动了全城的大人物。 他不敢多问,只赶紧带着诸长泱到城主面前,为他们引荐,末了说道:“城主,我们今日过来,是有一要紧事与你商量。” “我知道,那个什么电厂用地的事嘛。”费时谦笑着接过话头,“你们放心,我已经调度妥当,城东有两亩空地,距离主城很近,可以划给你们,价格按照均价即可。” 常凤池没想到城主突然批地,一时呆了呆。 “两亩地?”君倏在旁边轻嗤一声,一脸不屑道,“我的猫都嫌小。” 一只黑猫从诸长泱口袋中探出头来:“喵喵喵!” 小小小! 费时谦:“……” 这人谁? 这猫谁? 侯施云冷笑一声:“城主,既然他们看不起这么小的地,你就别枉做好人了。” 君倏看都没看他,仍是一脸不屑:“啊,有菜鸡。” 侯施云:!! 诸长泱狂汗,生怕君倏把人气死,赶紧转入正题:“谢谢城主好意,不过我们不是来买地的。” 费时谦不解:“那你们来做什么?” 这时侯施云的玉牒传出灵力波动,他拿出一看,眼睛顿时一亮,被君倏嘲讽的怒气一扫而空,冲费时谦和厅中其余贵人拱了拱手:“诸位,我师兄们已经找到仙刑山的风穴所在,我现在过去与他们汇合,就此告辞。以后山中一应事由,大家可找我相谈……” 话音未落,旁边一道迫人修为袭来,迫得他不得不赶紧退了一步。 那只黑猫接着“喵喵”大叫,一脸凶恶。 侯施云大怒:“你干什么?” 君倏冷眼看他:“你去我们的山做什么?” 侯施云:“什么你们的山,我去的是仙刑山!” “这位少君,请你快住手。”费时谦见这人居然一言不合就在城主府中动手,顿时也有些火气,道,“侯少君要去的是城北的仙刑山,可与你们无关。” “我们过来正是为了这件事。”诸长泱见情势一触即发,心中大为紧张,赶紧拿出山河盘,递到费时谦面前,解释道,“我们破了仙刑山的法阵,得了山主令,现在那座山是我们的了。” 费时谦:? 厅中其余人:?? 侯施云:??!!! 第127章 合法性 花厅中倏然一滞。 侯施云几乎是反射性地脱口而出:“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但立刻有一人轻呼出声:“那、那莫非是梵族的山河盘?!” 开口的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此人乃城中耆老,已有三寿,素以见多识广而闻名,威望颇高。 他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诸长泱手中那块巴掌大的铜盘。 “老先生好眼力。”诸长泱竖起个大拇指,“这正是一位梵族后人赠予我的山河盘。” 一说梵族和山河盘,其余人脸上均露出异色。 他们当中一些人或许不认得山河盘,但梵族总归是听过的。这是一个上古部族,传说生有奇术,在缥缈大陆尚未分为九域前一度活跃,只是后来渐渐消亡了。 费时谦心中一动,道:“可否方便将此盘给我看一看?” “当然可以。”诸长泱笑道,便将山河盘递了过去。 费时谦接过手,只觉此盘看着不大,份量却很沉,且灵力极盛,绝非凡物。 铜盘绘着一副山河图画,山脉重重叠叠,脉络十分熟悉,正是仙刑山。 不同的是山上仍有花木鸟兽。 翻过背面,则是五个古字:[浮猋山主诸] 浮猋山,正是仙刑山受刑前的名字。 厅中众人的脸色越发微妙,一方面这铜盘很不寻常,绝不可能是伪造出来的,但这个发展委实太过突然。 这座与长平境共存了上万年的大山,竟然是有主的? 费时谦略作沉吟,征得诸长泱的同意,又请在场所有人作证,搬出城主府中验证宝物的玉璧,将山河盘放上去验证。 全场凝视中,玉璧爆出耀眼的金光。 这是最顶级的宝物才有的光芒。 正是讶然,边上一人“啊呀”一声,惊奇道:“你们看,上面的山水在动!”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那铜盘正面所绘的山河图竟缓缓动了起来,河流顺着山势奔腾向下,山间云雾时聚时散,隐隐还能听到水声潺潺,雀鸣阵阵。 如此神异奇景,令人不得不惊叹。 先前那开口的白须老者更是惊叹连连:“早听闻梵族的山河盘乃上古奇物,山河法意尽收其中,梵族还有奇术,能从盘中取得海陆珍馐,不知是否实属?” 诸长泱见这老者满脸好奇,求知若渴,便笑了笑:“是真的,我们有幸受那位梵族后人招待了一餐。” 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可惜我不会他们的法术,不能展示给你看,以后如果能学会,一定请你品尝。” 老者连连道谢:“甚好甚好。” 这些世家大族手上都有不少可以检测灵力的法器,在场还有已经入得仙门的修道天才,一番查探,很快确定这山河盘上的法令,确然指向城外那座大山,与其法脉相连。 至此,曾经的仙刑山,正名后的浮猋山的归属再无疑问。 一时间,所有人面面相觑,艰难地消化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 然而再怎么难以置信,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梵族古老悠久,早不知多少年前长居山中,而长平境是在灭世洪水后才于此定居。 若追溯驻地渊源,长平境绝不可能先于梵族。 何况那令牌上具有山河法意,若是令牌主人境界足够高,以此令封山辟水,搬山移河亦是可行之事。 好一会,费时谦率先回过神来,感慨道:“我们方才还在探讨那仙刑法阵何以突然破解了,好生吓了一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诸长泱才知这些人齐聚于此,原来正是讨论仙刑山的事,忙道:“惊扰大家了。” 君倏好笑:“胆子真小。” 费时谦:“……” 诸长泱默默给了他一个眼神。 “哦。”君倏看向费时谦,不怎么有诚意地补充,“不是说你的意思。” 费时谦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向着诸长泱作了个揖,道:“恭喜诸少君得此宝山,以后与长平境就是邻居了。” “谢谢。”诸长泱对这位城主印象还不错,拱手回礼,“老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多多交流合作。” “我明白了!”那白须老者忽然一拍手,“左先生为仙刑山所批‘命归’二字,原是山河正名,‘天命所归’之意。” 其他人豁然开朗,见城主与老者都已经表态,便不再犹豫,纷纷上前道贺。 无论如何,令牌的合法性已经得到证实。长平境作为九域最大的凡人境,绝不可能不认这法令,否则传将出去,对本城名声损害极大。说不定引得别人意动,有样学样,也不承认长平境自治的合法性,那才是得不偿失。 一些心思活络的更是当场拿出玉牒,与诸长泱交换通讯。 与此同时,不少人都故作不经意地将余光瞟向侯施云的方向,神色十分微妙。 侯施云方才软硬兼施,迫使城主连着他们不得不答应让永昼天在仙刑山中设置分坛。 除却那几个素与侯长老交好的,其他人心中自然十分不悦,只是碍于仙门威势,不敢表露出来。 没想到转眼之间,仙刑山变回了浮猋山,还有了名正言顺的山主。 侯长老机关算尽,最后却宝山空回,白白枉做了这阴谋小人。 ……真是太让人暗爽了! 反正最后这山都落不到他们手里,能挫挫侯长老父子俩的锐气不失为一件快事。 而且这姓诸的年轻人看起来比姓侯的可好说话多了。 就是与他一道来那位美貌男子看着不太有礼貌。 叶摄衣最不客气,“唉哟”一声:“刚才咱们还讨论了半天这山该归谁管,没想到原来是有主的山,怪自作多情的。” 侯施云气急:“你!!” 叶摄衣径自看诸长泱,道:“诸少君这山珍奇得紧,以后得多注意一些,别不小心遇上盗山的匪贼了。” 寥寥数语,却透露出了方才这厅中的争执。 “谢谢提醒。”诸长泱扬了扬眉,承了她的好意,一手拍了拍探出口袋的黑色猫头,“放心,我有猛虎可以巡山。” 开发商骄傲仰头:“喵!” 叶摄衣看了一眼碳头小猫,“哈哈”大笑两声:“诸少君真幽默。” 诸长泱:“……” 他明明说的是实话。 侯施云脸色铁青,明知叶摄衣在讥讽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感受到周围一道道揶揄的目光,实在是难堪至极。 他倒是想发作,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不能轻举妄动。 以永昼天的实力,想要对付诸长泱当然不是问题,但就像长平境不敢否认那块山河盘的法意一样。 永昼天堂堂名门大宗,自要顾虑声名,如公然抢夺一座有主高山,很容易引来公愤。 尤其诸长泱与九域多个门派都颇为交好。 御虚派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现下各大派内部都在自肃,生怕出了御虚派那样的丑闻。 他们宗主前些日子还传令门下要谨言慎行,侯施云在门中地位虽然超凡,却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心中转了几转,好一会,侯施云才生生将一口气咽了下去,对着诸长泱拱了拱手,硬邦邦道:“那就恭喜阁下了。” 说罢一甩袖子,便要离开。 不想刚一迈步,诸长泱口袋里那只黑猫就蹿了出来,拦在他的面前,张牙舞爪地大叫:“喵喵喵!” 侯施云脚步一顿:? 君倏双手抱胸,施施然道:“我的猫说,让你那帮什么师兄师弟赶紧滚出浮猋山,少打别人东西的主意。” 此话一出,厅中有些人再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侯施云:!!! 叶摄衣震惊:“你的猫原来真的会巡山呀!” 这都还没去山上,就知道怎么赶人了! 直播间: 【我趣,这个姓侯的好不要脸,原来打着浮标山的主意呢!】 【哈哈哈,碳头好样的,不愧是天生的山大王!】 【姓侯的脸都绿了,爽!】 【前面的,这座山名字写作浮猋山,疾风的意思。】 【懂了,三狗山。】 . 从城主府出来,侯施云一脸阴霾地登上一架妖狼拉着的车辇,命随从驱车前往余氏酒楼。 上次灵雀飞辇被那姓君的掀翻后,事情传扬开去,城中讨论了好几天,言语间对侯施云多有不满。 侯施云心中恼恨,却也不好再明目张胆地在城中乘坐飞辇,自此再出行只能改乘较为次等的狼车。 思及此事,侯施云越发咬牙切齿,一脸阴鸷地默念着那两个名字。 “诸长泱。” “君倏。” 这两人几次三番坏他好事,总有一日定要亲手斩了他们才行。 很快到了余氏酒楼,狼车在大门前停下。 侯施云下车,正要往门里走,余光下意识地往斜对过扫了一眼。 自诸长泱来了长平境后,那沈氏酒楼就开始搞什么重新装修。而且还煞有介事地在酒楼外面搭起了两排竹架子,竹架上用质感奇特的布围得严严实实。 沈遮还从斩苍派弄了个法器加在外面,使外人不经同意无法窥探。 沈氏对外宣称这是为了避免装修带来的泥灰、木屑和碎石等掉落伤到路人,引得周边商户和客人一片好评。 余掌柜却不信这套说辞,料定他们就是故弄玄虚,定然是有什么鬼祟。 于是想设法地找那些工匠打探,奈何沈遮给的实在太多了,还留了个心眼,与那些工匠签了什么保密协议。 那些工匠生怕失去沈公子这么一位老板,谁都不肯透露半分。 余掌柜初时还有些没底,后来还是余思恭提醒他,沈氏所请那些工匠都是只有炼气修为的普通人,不可能给酒楼装修出什么神异效果。 余掌柜想想也是,这才松了口气,只要沈氏没有新奇法宝,那便赢不了他。 了不得就是门优先给沈遮供应一批手电筒,那玩意现在长平境可算不得稀罕物品了。 不过今日沈氏酒楼似乎格外忙碌,几个跑堂的进进出出地搬东西。 侯施云看过去时,正看到解理带着两个穿着短打的小工从大门走出,指挥他们在酒楼外面挂着什么东西。 沈遮难得也在,跟在一旁看着,对解理一顿好夸:“小解这技术真不赖,比我认识的很多炼器师都强了啊。” 解理受到认可,斗志越发昂扬,真情实感地说:“沈哥也比我以前认识的很多人都强!” 沈遮脸上一喜:“哦,详细说说?” 解理:“我以前遇到的老板没有一个比你大方的。” 沈遮:“……哦。” 侯施云听这两人不知所谓的对话,不由“嗤”了一声。 沈遮和解理敏锐地捕捉到这略带讥讽的声音,回头看去,视线与侯施云碰了个正着。 侯施云不闪不避,目视解理,微微一笑:“看来小师弟确实喜欢这种凡人功夫,那以后便在这好好发展吧。” 顿了一下,续道,“当然,若有需要,还是可以上黛山找我。” 解理嘴唇动了动,还没开口,旁边便递过来一叠厚厚的灵石票据。 “拿着。”沈遮一脸财大气粗,“你有什么需要我也不知道,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侯施云:!! 这个斩苍派的弟子是跟那只贱兮兮的黑猫拜师学艺了吗! 那么会嘲讽! 第128章 新开业 侯施云被气得够呛,一拂袖子进了余氏酒楼。 刚一进门,余掌柜便发现了他,赶紧迎了上来:“侯少君,您过来怎么不先通传一声?” “约了思恭在此碰面,顺道喝杯酒。”侯施云刚说完,忽觉有些奇怪。 只见大堂里坐满了客人,人声鼎沸。这时间并非饭点,按说不该这么热闹。 遂问道:“今日怎地这么多人?” 余掌柜面露踌躇,吞吞吐吐道:“这、这……” “支支吾吾做什么?”侯施云眉头凝起,“有什么事不能说吗?” 余掌柜无法,只能如实说道:“刚才城主府方面向全城通传了仙刑,咳,那个浮猋山的情况,现在全城都在讨论这件事。” 原来昨夜的地动平息后,城中民众人心惶惶,许多人一直聚在城主府外不肯离去,等着城主给大家一个说法。 所以刚才侯施云前脚刚走,城主府就传令下去,向外间等待的说明了情况。 这对于长平境来说可是一个爆炸性的大消息,引发的震动不比昨夜的地动小。 不消片刻,消息就传遍了大半个城市。 余氏酒楼距离城主府有些距离,本来没那么快传到这边,但客店中住着许多人脉颇广的客商和修士。 这些人都有玉牒传讯,倒比许多城民还知道得更早一些。 加上地动后很多人聚到了大堂打探情况,消息一传出来,刚好就地八卦。 莫说余氏酒楼,全城的茶楼酒馆怕很快都要爆满了。 果然一看那些桌上摆着的都是些瓜果茶水,各人神色还带着兴奋,显然聊性正浓。 侯施云本就为此事恼火,闻言脸色更沉:“真是闲得慌。” “是,是,凡人境多的是碎嘴子。”余掌柜连声应和,领着他往里走,“您先到包厢里休息,免得污了耳朵。” “那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至于听不了别人说两句话。”侯施云感觉他态度有些奇怪。 正要步上楼梯,正好边上有一桌说到激动处,不知不觉提高了音调。 “这么一说,那诸大师可真了不得,都说那山上的法阵厉害得紧,永昼天都束手无策,他居然就给破了。” “那还用说,人家可是把御虚派都干翻了。” “话说回来,浮猋山离主城这么近,若当真灵气复苏,再长出灵植引来异兽,以后这长平境怕是又要出一位大人物了。” “最好笑是黛山上那位长老,情况都没了解清楚,就直接让人去找城主讨要这山,没曾想在城主府闹了个大笑话,城里怕又得传上好些天了。” “啧,这侯长老手还伸得怪长的……” “哟,这可说不得。” “那我可偏要说了,反正我不看黛山那边的脸色,有本事上清枢门弄我去。” “原来是清枢门的道友,失敬失敬,那你尽情说,我们听着。” 清枢门乃是丹宗大派,原来实力略逊于御虚派。 后来在诸长泱那里买到了灵力电饭锅,炼丹效率飙升,加上御虚派分崩离析,如今清枢门已是丹宗1. 说起来话自然底气十足,并且是缥缈大陆上对诸长泱印象最好的门派之一。 “害,别的就不提了,反正要有谁无缘无故地针对诸大师,我们清枢门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侯施云:“……!” 原来随着浮猋山破阵归主的消息一起传出的,还有侯施云在城主府上的一番行事。 城中民众不好明着说,这些外地来的客人却没那么多顾虑。 后面越说越来劲,一会科普诸长泱这一年多来在修真界闹出的动静,一会隐晦地嘴一嘴侯长老,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侯施云越听脸色越黑,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差点出不来。 余掌柜都快哭了,他哪知道侯施云偏在这时候来店里,这会大堂中还有好些贵宾,又不能公然赶客。 幸好侯施云大概也顾虑到什么,总归是把这口气咽了回去,只冷冷道:“多嘴多舌,不知所云。” 余掌柜擦了把汗,赶紧把他领进了包厢,令人奉上最好的灵茶甘酿。 侯施云连喝了两大壶酒,才稍稍平复下来,想了想,又喊来余掌柜,问道:“最近酒楼的生意如何?” “托少君和侯长老的福,这些天都还不错。”余掌柜犹豫了一下,有些担忧地继续说,“不过那沈氏似乎快要重新开张了,就怕他们搞出什么新花样来。” “怕什么,了不得就是一些取巧的凡物。”侯施云十分不以为然,手指在桌子敲了敲,“这样,我回去跟父亲说一声,将如昼再给你用一段时日,等到那沈氏彻底垮掉,我再来取回。” “多谢少君。”余掌柜大喜,起身作揖,“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极有眼色,当即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装着灵石票据的锦囊递了过去,“侯少君如此厚意,鄙人实在感激不尽,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你不用每次都这么客气。”侯施云笑了一下,“我与父亲可都很看好思恭,他家里的事,自然要多关照一些。” 正要伸手接过,包厢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跑堂大声喊道:“掌柜,掌柜,你快出来看看……” “急什么急!”余掌柜走过去开门,“没看我正在招待侯……” 话没说完,便是一顿,只听一阵激昂的鼓乐声从外面传来。 与此同时,街上喧声大作,显是有很多人正在聚集过来。 “怎么回事?”余掌柜皱眉,“外面怎么这么吵闹?” “沈氏刚刚、刚刚突然开张了。”跑堂喘着气道,“还用喇叭在外头喊话,说欢迎浮猋山主莅临……” 余掌柜:? 侯施云看了过来。 . 诸长泱、君倏和常凤池在城主府一直待到下午才离开。 难得见到城主,还有那么多世家当权人在场,诸长泱顺势说起了电厂的事。 琢磨先铺垫一下,免得以后再被人背后使绊子。 电厂的概念不太容易解释,不过诸长泱身上带着大量电灯,便给他们演示了一番。 一番操作下来,从城主到各位家主无不惊叹连连,对诸长泱态度越发热络。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将是未来电厂的第一批客户。 如此应付了半天,诸长泱才得以脱身,和君倏、常凤池带着开发商匆忙赶回沈氏酒楼。 沈氏酒楼的改造已经完成,诸长泱还给提供了一些开业宣传物料。 原定是明日开业,没想到去浮猋山耽误了一天多,不知沈遮和解理准备得怎么样了。 如果进度拖延,就只好再推后一天了…… 诸长泱一边想一边拐过路口,就在这时,前面响起一声激动的大喊:“诸少君来了!” 诸长泱冷不丁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登时:? 只见前方,沈氏酒楼外的竹架已经被拆掉。 按照诸长泱的计划,这木架应该要等到开业前一天晚上再拆掉的。 因为修真界拆东西可以用法术,比较简单,不用提前太多时间。 架子一拆,新装修好的外墙便露了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大大的牌匾。 牌匾采用偏现代的挂法,竖着立在墙上,与墙面成直角,这样街上的行人远远就能看到。 不过现在牌匾上还蒙着一块红布,看不到真正的样子。 酒楼外聚集了不少人,正好奇地打量着酒楼的外墙,互相交头接耳地讨论。 发出大喊的则是酒楼的一个跑堂,他刚喊完,沈遮和解理就从酒店中走出,快步迎了上来。 “诸兄,你可算回来了。”沈遮一脸喜色,“我听说了浮猋山的事,恭喜恭喜!” 解理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师父,真是太好啦!” 诸长泱还在疑惑:“酒楼怎么回事……” “哦,为了庆祝你当上浮猋山主,我决定提前开业,来一个双喜临门。”沈遮搓搓手道,“时间刚刚好,我刚把外面的架子拆掉呢。” 常凤池恍然:“难怪你刚才一直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还以为你关心我呢!” 沈遮:“嘿嘿,怎么不算关心呢。”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酒楼门口。 这时酒楼的跑堂已经全部出了门来,在门前分列两队,站得整整齐齐,每人手上还各拿着一个喇叭。 诸长泱一看到那些喇叭,登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待细想,两队跑堂已经齐齐举起喇叭,高声喊道:“欢迎浮猋山主诸长泱大师莅临沈氏酒楼。” 震耳欲聋,响彻全街。 别说本来就在围观那些人,连一些别的店里的客人都好奇地跑了出来。 一瞬间,路上所有的目光全都齐聚到了他们身上。 尤其是诸长泱,浮猋山主可是长平境当前最热门话题,是现在全城最关注的男人。 一时间议论纷纷。 “啊,真的是浮猋山主来了吗?” “这沈氏有点东西啊,浮猋山才刚认主,就把山主给请来了。” “听说好多人都在打探浮猋山主的消息,这下不得都赶到沈氏来啊。” 诸长泱:“……!” 沈遮的双喜临门是这意思呢! 直播间: 【卧槽,社死冥场面!】 【哈哈哈,长泱脚趾能原地再抠出一栋酒楼吧!】 【整天拿喇叭霍霍人,没想到会霍霍到自己身上吧!】 【笑死,沈公子老资本家了,太会蹭了,直接免费代言人!】 诸长泱抹了把脸,想赶紧进门去,但沈遮没有给他机会。 跑堂一喊完,便开始维持秩序,让人群站得远一些。 沈遮指尖一弹,酒楼上炸开一蓬金光,象征祥瑞的灵禽现出行迹,在上空盘旋,发出阵阵鸣叫。 鼓乐声随即响起,伴随着几声咆哮,四只瑞兽幻出行迹,惹得行人惊叫连连,一刹那又不见了行迹。 开发商看得“喵喵”直叫,要不是诸长泱及时按住,估计已经冲上去一起舞了。 诸长泱感慨:“你们这开业表演这么卷的吗?” “卷是什么意思?”沈遮道,“他们专门做这个的幻术师。” 诸长泱了然,这年头搞开业表演的都得有点修为在身上,能搞花活。 热闹喜庆的锣鼓声彻底把整条街惊醒,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余掌柜跟侯施云从打开包厢窗户,往外看去的时候,外面的街道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 禽鸟利爪一勾,揭开那块盖在牌匾上的红布。 牌匾露了出来,与周围其他店的招牌样子差不多,都是传统的黑底金字的样子。 不同的是这招牌是双面的,若仔细一看,还会发现那上面的金字并不是用金粉写的,却有一种琉璃的光泽。 不止招牌,整个酒楼的外墙上都闪着琉璃的光泽。 这时表演结束,禽鸟和瑞兽消失。 路人却没有离开,反而更加好奇地伸长脖子看沈氏酒楼。 只见整个酒楼的窗户都没有窗纸,用来遮风挡雨的,竟然是一块块琉璃。 琉璃晶莹剔透,在傍晚的日光中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余掌柜、侯施云:? 琉璃在修真界不算稀罕东西,大一点的宗门都有不少,但只有少数修士才能用来制作屏风之类的物品,凡人境哪能这么奢侈。 何况是当窗纸,还是装满一座酒楼的全部窗户。 余掌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沈遮这个败家子,竟然奢靡成这样,拿这种东西装窗户,我要告诉他爹!” 第129章 新式酒楼 在修真界的凡人眼中,只有仙人住的天宫才能用琉璃装饰。 哪想一个凡人境的酒楼竟也能有此装饰。 不怪引得所有人翘首观看,议论纷纷。 这真的是普通人都能进去的地方吗! 直播间: 【哈哈,是玻璃窗!】 【这玩意在古代是有点看头哦。】 【看着我房间的窗户,露出了神仙的微笑!】 解理拿过一个喇叭,开始喊话:“各位街坊朋友,沈氏酒楼今日起重新开业,新装修后的酒楼精美舒适,从大堂到客房全部配置了浮猋山主诸大师亲手设计的各种设备和生活用具,保证给大家最一流的享受……” 解理以前就是干奸商的,这会重操旧业,干得那叫一个利索,跟老资本家沈遮配合得可谓天衣无缝。 就是这宣传词不知是谁的馊主意。 浮猋山主·诸徐徐看他:“你……” “师父,你放心。”解理掏出一袋灵石递过去,“我跟沈哥说好了,要在词里带浮猋山主的名字,得加钱。” 他“嘿嘿”一笑,“这样一来,既能让人知道你就是浮猋山主,还能赚一笔钱。” 在解理看来,这酒楼中许多设备都非常了不起,当然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师门的手笔。 诸长泱:“……” 看来还是拼夕夕更胜一筹,代言费和宣传一个不落,连砍了沈公子两大刀。 余掌柜酒楼中的那些贵宾都被这动静吸引了出来,这些人大都是沈氏以前的客户,一看沈氏这抢眼的新装潢,登时眼前一亮。 一询问价格,居然也没涨,还跟以前一样,甚至开业大酬宾,现在还有折扣优惠。 这可就让人很心动了,便有人提出要进去参观一下。 沈遮十分欢迎,当即让跑堂的领路介绍。 由于想参观的人太多,一度差点引发拥挤。 幸好他们早准备好了预案,给想参观的人每人派发一个号码牌,酒楼以前的老顾客优先进入。 进入酒楼,顿时有人“哗”的一声,只见大堂上方竟悬着一朵巨大的琉璃冰花。 那花通体晶莹,呈现出怒放的姿态,分明是仙山上才能生出的奇花,便是世家大族都不曾见过。 沈氏酒楼居然就这样挂在人来人往的大堂中。 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仅如此,四周横梁上还悬着一根根用小琉璃珠子串起来的长形带子。 这些客商自认平素见多识广,但也不得不说,他们过去见到的琉璃加起来都没今天在沈氏酒楼见到的多。 “沈公子,你家莫非是挖到了琉璃矿了?”有人忍不住凑近沈遮,悄声问,“我这有些客户喜欢这玩意,你上面挂着的这朵花能不能卖给我……” 这个手笔,除了家里有矿很难解释。 “不不,”沈遮摆摆手,“这些都是诸大师的设计,与那手电筒用的琉璃乃是一物。” 那人更加讶异,手电筒刚问世时,那上面用的琉璃就叫人觉得十分奢侈,没想到还能做成如此。 “这不算什么。”沈遮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一脸神秘地卖了个关子,“晚些你就明白了,现在先看别的。” 客人在跑堂的带领下步上二楼,这才发现,这沈氏当真是壕无人性。 那些奢侈的琉璃装饰居然随处可见,走廊、房间乃至厨房、茅厕都装上了琉璃盏。 茅厕! 且那些琉璃盏都是灵禽瑞兽的形状,蹲在廊檐下,晶莹剔透,简直叫人目不暇接。 若说各种琉璃装饰还只是奢华,酒楼新装的“自来水”就是切切实实让客人感受到了体验升级。 这个“自来水”的设计自然是诸长泱提出,他在修真界生活这么久,最大的感受就是这里用水实在太麻烦了,必须改善。 他让沈遮找了专门炼芥子袋的炼器师,以此法术炼了一个能容一池水的芥子水瓶,再将水瓶放置在楼顶上,水瓶下端连着一根“水管”。 水管用竹子打通连接而成,由解理亲手制作并安装。水管一头连着芥子瓶底部,另一头连成水网,通到酒楼的各处。 厨房、院子、各个房间都有出水口,出水口装了一个“水龙头”,只要轻轻一拧就能出,比从水井打水,再由跑堂送到各个房里方便多了。 “自来水”的原理很简单,许多人一看就明白了,就和高山流水一样,其实就是“水往低处流”。 那芥子瓶放置楼顶,所有低于楼顶的地方就都能接到瓶子中流出来的水。 关键在于如何每天将那芥子瓶装满水,总不能是一桶桶从水井中提上去,那瓶子容量甚大,那得提到什么时候。 修士倒是能以法力搬水,可一个凡人境的酒楼,总不可能专门雇一个修士来搬水吧。 再说有这等法力的修士,又怎么会愿意每天待在凡人境运水。 然后沈遮非常大方地向大家展示了诸大师制造的小型家用电动抽水机。 不用法力,只要酒楼随便一个跑堂启动开关,就能自动将地下水抽到楼顶的芥子瓶里。 房间里配置的盥洗盆底部也打孔接了水管,不过是排水用的。 这样一来,客人只要拧开水龙头就能用水,用完打开水盆底部的孔就能排水,实现了用水自由。 一众客人纷纷为这“自来水”设计和抽水机赞叹,直播间也在称绝: 【靠,我刚还琢磨水从哪来,居然是那个小瓶子!还能这么建水塔的!】 【修真界法术还是顶啊!】 除了自来水,有几个房间还安装了一个叫“热水器”的设备,这东西可算让这些经常天南海北到处去的商人开了眼。 其实按照诸长泱的设想,恨不得给全部房间改成独立卫浴,但是酒楼框架在这,搞独卫工程太大,要那么改,几乎要全部推倒重建了,这成本可不值得,而且目前材料也不允许。 不过在此基础上稍作提升,就能比其他酒楼突出许多。 这时节用水不便,用热水更难,大部分人家日常都是直接喝生水,也没有每日沐浴的习惯。 大多酒楼只在客房里备一只木桶,客人需要沐浴便让跑堂一桶桶挑来热水,洗完再一桶桶挑走。 这还是好的,次一点的客店连沐浴服务都不提供。 诸长泱将这木桶固定在墙边,墙上装上一个小型热水器,热水器外形制作成木头的颜色,与房间风格保持统一。 考虑到这里的人对电器不太熟悉,电热水器操作比较复杂,且造价较高,他制作的是即热式的燃气热水器。 燃气热水器构成不算复杂,主要有“水路”、“电路”和“气路”三部分,当然拆分开来零件还是不少,制作模具费了些功夫。 工作时,冷水进入热水器,压力差推动水气联动阀门,同时推动电源微动开关,启动脉冲点火器,并打开燃气输气电磁阀门,自动再次点火,只要几秒钟就能把冷水加热,还能按需求调节水温。 燃料使用的是液化石油气,供气管道连到外面,由酒楼统一管理。 石油气同样由诸长泱供应,他跟鲛人采购的石脂水也越来越多,好在修真界储存和运输技术发达,问题倒不大。 储气瓶直接购买的芥子瓶改装,充一次气就能使用挺久,满足酒楼的长期经营需求。 担心操作不当引发火患,诸长泱在燃气管道、集烟器等一些元件都炼入了一些灵石,除非修士故意破坏,凡人使用基本不会出问题。 最后再给木桶加装排水系统,一个简易的开放式浴缸就完成了。 这配置在现代人眼里略显简陋,在修真界的凡人眼中已经是超乎想象的先进。 几乎是仙术才能达成的效果。 沈遮还专门订购了一台热水器准备带回家里去,他父母都只有炼气修为,不会清洁法术,肯定很喜欢这东西。 这些客人一下就被这机器迷住,好些人干脆围在一个木桶边玩起了水,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还有人当即与诸长泱攀谈了起来,试图从他这里采购热水器。 诸长泱倒是想做这笔生意,但这东西制作不难,后续供气才是个问题。他一人之力,目前还没办法支撑这些售后服务,只能遗憾婉拒。 同时越发感慨,要做大做强,让凡人都能用上这些东西,还是得有厂! 一圈参观下来,许多客人已经被沈氏的设备迷住,有些人立刻回去余氏退了房,入住沈氏。 余掌柜心急得不行,拉住一个相熟的客人一询问,才知沈氏居然装上了那么些精巧的设备。 余掌柜哪肯相信,不用法力和力气就能把水运到楼上,随时能热水,还能随意调节冷热,这些功能,哪一样不得是法宝才能达到的? 就算那诸长泱能炼出来,不得是天价,沈遮一口气装那么多,就给一天花几块灵石住店的客人用,能回本? 沈家再有钱,经得起他这么霍霍吗? 余掌柜不得其解,别说他了,侯施云面色都凝了起来。 不用功法,不用灵材,凡人就能随意使用,这风格确实是诸长泱一贯擅长,可是怎么会一次又一次! 眼看越来越多人转店,余掌柜再也坐不住,悻悻地看侯施云:“侯少君,那对面似乎真的装上了吸引人的东西……” “雕虫小技罢了。”侯施云瞟向外面,一番折腾,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沉沉的晚霞落在街道上,晚风乍起。 往常这个时候,街上的人已经开始稀少下来,今日因沈氏那一墙浮夸的琉璃窗,还有参观出来的人绘声绘色的描述,许多人仍聚集在外面街上,驻足观看。 侯施云道:“启动如昼。” 如昼之辉,能光耀整个酒楼,蔓延到街上,其光华上的灵气亦能使人宁心静气。 这些人只要见到如昼之光,自然能分辨什么才是真正的法宝,那些凡物又算得上什么。 “是,是。”余掌柜将存放如昼的宝匣取出,呈到大堂。 匣子上有一道侯长老设下的法诀,防止被人盗走,余掌柜撤去法诀,将宝盖打开。 登时满堂生辉,本已昏昏的大堂明如白昼,光华透出白蒙蒙的窗纸,映到街上。 路上聚集的人感受到这光辉,都激动起来。 “余掌柜把如昼拿出来了!” “啊,不愧是永昼天的法宝,路上都照亮了。” “这沈氏的琉璃固然华美,比起法宝,到底逊色了一些啊。” 余氏大堂中,一些本来蠢蠢欲动想要换酒楼的人只觉精神一爽,顿时打消了这念头。 修士更是欣喜,借着这光就开始凝神修炼。 沈氏酒楼中,还在参观的客人感受到了街对面传来的如昼华光,对沈氏的热情顿时减了不少。 其中一人摇了摇头,感慨道:“沈公子,你们这设计是奢华奇巧,可惜对手是余氏啊……” 这热水器是好,可他们不用天天洗澡,倒是每晚都要用灯。 “诶,别急啊。”沈遮一点没恼,只摆摆手,“我们真正的技术还没展示呢。” 把头探出窗外,看了一眼天色,霞光隐没,天幕沉沉。 如昼的光透到街上,显得越发明亮。 “差不多了。”沈遮微微一笑,给解理打了个眼色,解理回了个ok的手势。 沈遮便将客人带到一个房间门口处,指了指墙上的一个小凸起,对最前面的一个客人说:“你按一下这个。” 其实许多客人早就发现每个房间里都有这个凸起,但上面被设了法术,他们动不了,此时法术才全部撤去。 那客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按下。 只听“嗒”一声轻响,房间乍然大亮,而光芒竟然就是从那精美的琉璃盏发出。 所有人轰然出声,在场有一些修士,更是惊奇,因为他们分明察觉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 但更让他们惊讶的还是后面。 紧随其后,走廊、其他房间、楼梯等等所有地方,全部大亮。 他们参观所见的那些琉璃盏,竟然全都可以发光! 与此同时,街上哗声大作。 所有人都看到,整座沈氏酒楼在瞬息之间,满栋华彩。 那些琉璃窗户在这时候充分体现出了其晶莹明净,使得外面的人都能看到里面那些发光的琉璃盏。 但其实不用看里面,因为酒楼的外墙屋脊、四角上拉着一条条细细的金色灯带,白天乍看不太显眼,灯光一亮,便将整栋酒楼的轮廓勾勒出来。 包括那块立在墙外的黑底金字的招牌,招牌边缘一圈金色,连着那“沈氏酒楼”四字都亮起了金光。 那些光甚至还能变换颜色,且还会动,仿佛有仙人在施法般,绕着屋脊移动起来,引得行人阵阵惊呼。 霞光彻底隐去,夜色降临,却没有一个人离开,甚至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赶来。 因为城市暗下来后,开了灯的沈氏酒楼越发显眼,就仿佛黑暗中的萤火虫,大老远就能看到。 现代人尚且会被灯光秀迷住,何况这些只见过手电筒的人。 有些不明真相的人远远看到,还以为是天宫坠落人间。 诸长泱生怕发生事故,赶紧拿出喇叭,挂在开发商身上让他沿街播放录音,提醒大家注意安全,不要拥挤。 君倏索性一道指诀荡出,以修为将拥挤的人群挡了一下,让现场冷静下来。 余掌柜和侯施云目瞪口呆,大堂中的客人直接跑出去观看,连那些在修炼的修士都难以静下心来,干脆放弃这如昼的增益,跟着出了门外。 余掌柜眼神呆滞,喃喃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侯施云差点咬碎了后槽牙,隔着窗户紧紧盯向对面,正好与走到窗边观看路人反应的解理对上目光。 解理愣了一下,随即点了个头,转身走开。 他没有说话,也不需要再说什么,眼前的一切已经足够明白。 他失去灵根,或许此生再无踏上仙途的机会,但天地大道,并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凡人之辉,未必一定逊于仙师光华。 第130章 谶语 当全城的人都在为沈氏酒楼瞩目的时候,诸长泱抓紧时机,对君倏说:“我们先溜吧。” 那些客商一个个蠢蠢欲动,一副随时要过来攀谈的样子。 他两天都没休息了,实在没心情再搞社交。 “好。”君倏牵住他的手,城中不能飞剑,便使出缩地成寸之术。 诸长泱眼前几次变幻,待君倏停下施法时,两人已站在一道拱桥上。 眼前是一条河道,圆月倒映在河水里,河面泛着粼粼白光。河边停着一排小舟,鳞次栉比,随着夜风轻轻晃荡。 “这是什么地方?”诸长泱道,“是不是走错路了?” “不是。”君倏眼睛亮亮地看他,“到谈情说爱的时间了。” 诸长泱:“……” 这么准时的吗?! 不待反应,君倏便揽住他的腰往桥下一纵,掠过水面飞到其中一只乌篷船上。 指尖一点,船索自动断开,小舟慢悠悠地滑到河中。 君倏拉着他在船头坐下,“上次我们赏了月,这次把泛舟补上,这些都是话本里推荐的道侣约会行程。” 诸长泱:? 这什么照本宣科恋爱法? 瓷哥别是买到了盗版教材,学废了吧? 诸长泱委婉提示:“不用那么严谨地按书上说的来吧……” 君倏不耻下问:“那你想怎么做?” 诸长泱:“……” 他什么都没想,甚至都没想到他们在谈恋爱。 “我知道了。”君倏突然反应过来,一拍手,“你是不是又想亲亲了?” 顿了一下,喜滋滋道,“正好我也有这个想法。” 诸长泱:?? 还在懵逼,君倏已经揽住他的腰,压了上来。 直播间: 【嗷嗷嗷,又亲上了!!】 【不得不说,君倏这个《正好》用得那是正正好!】 一吻毕,两人的胸膛都微微地起伏。 诸长泱脸上发热,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只轻咳一声:“好了,赏月吧。” “什么好了?”君倏不服,“说好一天亲十次,这才亲了一次,昨天的十次也还没亲,加起来一共还有十九次。” 诸长泱:?!! 君倏不去做kpi考核太屈才了! 不知何故,诸长泱此时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拒绝君倏,而是用神识打开直播间弹幕。 直播间: 【雾草,君倏说每天亲十次居然不是口嗨,而是真实的指标!】 【斯哈斯哈,一下子亲这么多次,这是我能看的画面吗?】 【我承认我慌了,直播间别又双叒封了】 【普江观众太没用了,别的地方面对一夜七次都面不改色,你们看个二十次亲亲就激动成这样!等等,我去挂个吊瓶,刚不小心流太多口水了。】 诸长泱:“……” 果然还是他熟悉的配方。 正无语,忽然发现直播系统不知何时升级了,控制面板上多了一个按钮:【暂停直播】 诸长泱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 直播间弹出一条提示:【主播已暂停直播,稍后回来】 弹幕: 【???诸长泱,你在干什么!!】 【大不了就是被封直播间,我们会替你去骂管三的,你怕什么!】 诸长泱刚暂停了直播,还没回神,唇上又是一凉。 “发什么呆?”君倏有些不满地蹭了蹭。 有了前面的经验,这一次他动作熟练了一些,手上微微收紧,让诸长泱紧紧贴到自己身上。 “没。”诸长泱放弃挣扎,任由对方越吻越深,不知不觉往后倾倒,半靠在船舷上。 君倏本能地压上去,片刻后,微微喘息着分开,直直地盯着诸长泱的眼睛,“我们什么时候双修?” 诸长泱这次没反驳了,只轻笑一声:“等我弄清楚一些事。” 君倏:“什么事?” 诸长泱没回答,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往下压:“你还要不要亲?” 两人再次吻在一起,君倏更深地压下去,诸长泱脖子不自觉地向后仰。 早已留长的头发垂在船舷外,发尾拂过水面,将月光划碎。 . 沈氏酒楼的灯光秀引发全城轰动,连带着酒楼中配置的各种新设备迅速成为热议话题。 沈氏的订单一夜爆满,不但以前的老客户纷纷回流,还增加了许多新客户,客房直接被预订到了半个月以后。 很多外地客人还没到城中,已提前托城中的朋友代为预订,就这样还不一定能订得上。 余掌柜着急上火,却无可奈何,他倒是可以向永昼天再借一些法器,但法器再神奇,对于客人来说只可远观又有何用。 沈氏那一屋子的设计可是每一样都正好满足旅客的需求,凡住店的人都能使用。 眼看着余氏生意大不如前,余掌柜不得不硬着头皮让余思恭找师门再帮帮忙。 不料侯施云大约受了刺激,干脆闭门修炼,而侯长老轻易难见一面。 没了这两人撑腰,余掌柜根本毫无办法。 沈氏可不是能任由他拿捏的小虾米,当年沈遮父亲在沈遮天赋不算突出的情况下,硬是斥巨资将他送入斩苍派,防的就是这个。 随着灯光秀一起传遍全城的,还有新任浮猋山主诸大师的名字。 据说沈氏中那些新设计都出自诸大师和他的徒弟之手,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和手电筒一样,都是可以批量生产的。 从来法器都是稀有物品,永昼天这些年炼出过许多令人惊叹的宝物,但只有那些有门路的修士或世家可以买到。 凡人往往只闻其名,偶尔看到一眼,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哪像诸大师的创造,不但实用,还人人可用。 于是沈氏酒楼成了最好的宣传,所有人都期待起了诸大师的电厂。 据说只要电厂建成,其他人家便能如沈氏一般,用上这样的灯光。 这样一来,即使有人本来想给诸长泱使一点绊子,现在也不得不收敛。 这会谁敢阻拦电厂的建造,那就是得罪全城的人了。 城主对诸长泱也十分客气,还主动提出可以派遣人手协助诸长泱建厂事宜。 多方助力下,诸长泱各项事宜顺利不少。 中间还找了个机会,向城主费时谦询问起大湖永泽的事。 “你想知道永泽的情况?”费时谦有些意外,应道,“非是鄙人不愿告知,实在不知如何说起。” 诸长泱不解:“为什么?” “看来小友以前从未来过长平境,连这事都不知道。”费时谦道,“永泽虽大,且就在长平境南,但万年来本城居民甚少踏足,那泱泱大湖,实乃附魔之水。” 诸长泱一愣:“附魔之水?” 费时谦解释,永泽看上去风平浪静,万年来不曾有过水患。 但其水上有一道十分凶险的迷障,莫说凡人,便是修士进入都非常容易迷失。 长平境建城万年来,不断有渔民想进入永泽捕鱼,但最终都一去不返。 历代城主因而下了禁令,严禁渔民进入永泽。 “长平境的先人们代代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永泽水下有圣人关押的邪魔。凡进入永泽水域的人,都会被拉入水中,化而为鱼,无论修为多高都无法逃脱,是以永泽被长平境人称作附魔之水。”费时谦说道。 也因此,长平境虽与永泽万年比邻,实际对这个大湖所知甚少。 诸长泱越发糊涂,问道:“那万年前呢?” “那就更不知了。”费时谦摇摇头。 万年前洪水灭世,连修真界对那段历史都所知无几,更遑论凡人。 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道,“不过说到万年前,城中倒还真有一物,小友若感兴趣,我可带你去看看。” 诸长泱:“什么?” 费时谦道:“乃一鼋甲。” 费时谦带着诸长泱来到存放城志的地方,从一匣中取出一块约一尺宽的黑色甲片,“这个是从万年前留下来的,据说是当时在此定居的先民在永泽水边所捡到的。” 鼋乃鳖科,外形与鳖十分相似,甲片和鳌鱼一样能历经万年而不腐。 这也是万年前的洪水后为数不多保留下来的东西。 诸长泱伸手接过,但觉甲片触手生凉,甲面已经十分古旧,显然沉淀了许多岁月。 翻过背面,上面还有用利器划出的一道道深痕。 诸长泱端详了一下,辨认出那些深痕应当是古字,但他一个都不认得,便问:“请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费时谦从旁边拿出一本城志打开,指着上面一处,说道:“是这八个字。” 诸长泱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着:【城门有血城陷为湖】 诸长泱默念了两遍,不解其意,问道,“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费时谦摇摇头:“这是万年前流传于不尘地的一句谶语,我们猜测应当与不尘地和永泽的历史有关,可惜除却这块鼋甲,别无其他佐证。” 诸长泱面露遗憾:“看来是当真无人知晓永泽的来历了。” “那倒未必。”费时谦一挑眉,“修真界中有一人,或许能知晓此事。” 诸长泱:“谁?” 费时谦笑道:“乃是镜天宫的六印神君。” 镜天宫擅卜算、推演,其宫主不知年岁几何,传闻破境时曾窥见青天,勘破界外,从天宫中取得六块带有印记的奇石,因而被称为六印神君。 六印神君能通鬼神,可知过去未来。 如能找到六印神君算上一卦,说不定能得到些许讯息。 问题在于镜天宫是九域中最神秘的门派,六印神君更极少外出,便是各大派的宗主都难以见得其面。 诸长泱心中一动,道:“我听说城主府中有位姓左的先生就是来自镜天宫?不知方不方便与他见上一面?” “诶,那你可晚了一步。”费时谦遗憾道,“左先生前些日子接获消息回了宗门,刚给我来信,说要事在身,不再回我府中了。” 诸长泱“啊”的一声:“怎么这么巧合?” “可不是。”费时谦道,“左先生往常闲暇得很,偏赶上这时候……” 又道,“说也奇怪,镜天宫平素少与外界来往,我都许多年未听过他们有什么动静了,不知能有什么事,叫左先生脱不开身。” 诸长泱对镜天宫全不了解,更无话可说,话题就此打住。 . 普江论坛 标题:《缥缈恩仇录》之《快进到修真界第二次工业革命》上线! 内容:这集内容不用多说了吧,都在标题里了。 1l:……唯一的姐起名还是骚啊。 2l:无论看这个系列多少次,每次更新还是会让我沉默。 4l:啊啊啊,我现在没有心情看工业革命,唯一的姐能不能拿到被和谐的画面?!我要看那个! 12l:4l+1,管三山风一刀斩,我要看诸长泱和君倏到底是怎么谈恋爱!你们不要不识抬举! 第131章 开宗立派 诸长泱进入车间,调出【图书馆】功能,在里面查找到各种发电厂相关的资料和图纸。 他一边查阅资料,一边翻出积金宗送给他的高等炼器教材。 积金宗不愧为修真界中科大,教材比市面上卖的通用版专业很多,还有许多独门秘法。 另外,司寇洛还通过玉牒提供远程解答服务。 四舍五入,诸长泱相当于获得了修真界一流院校的内部网课,还是院士亲自授课。 规格极高。 要在修真界办发电厂不是简单的事,发电送电设备好造,但是后续管理维护很费功夫。 主要这世界的基础学科和现代不同,也没有义务教育输送大量理工人才,很多工匠甚至根本不识字。 若完全以现代思路建厂不是不行,首先得培养人才,这周期就实在太长了。 所以诸长泱决定在实操上做一些调整,在机器、方法、技术各方面融入修真功法。 这样还有一个好处,做出来的东西具有一定魔抗,不容易遭到破坏。 这年头那些修士可都游走在凡人境的法度以外,得防着这帮人才行。 与此同时,浮猋山的建设工作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电厂建造稳步推进,修真界基础科学虽然差一点,但也有其天然优势。 如开山破土本是最费时费力的工作,但诸长泱有君倏这个外挂,辟水剑一剑斩下,直接夷平半个山头。 地基上可以采用定风木等灵力材料,建筑设计融入法阵,如此种种,不一而论。 门还调拨了一些弟子协助施工,有修士相助,效率更是蹭蹭直涨。 诸长泱就看到其中一个弟子用灵火烧砖,一刻钟就能烧好一堆,速度惊人。 诸长泱看得连连惊叹,然后说道:“兄弟,要不我教你们烧水泥吧?” 该弟子不解:“水泥是什么?” 诸长泱简单概括:“是一种加水就能变成石头一样硬的泥。” 该弟子“啊”了一声:“你是说三合土吧?” 所谓“三合土”,乃是一种由石灰、黏土和细砂组成的建筑凝胶材料,凝固后具有很高的强度和防水性能,其实就是水泥的雏形。 古华夏建筑水平十分高超,早在南北朝时期就开始使用“三合土”,一些工匠还会在其中加入糯米汤、桐油、血料等有机物来改变其特性。 诸长泱道:“差不多,算是改良版。” 该弟子:“哦哦。” 诸长泱也是巡山的时候发现山上有不少石灰石和黏土,才突然想到可以烧一些水泥。 现代水泥和“三合土”的原材料差不多,主要区别在于精确的配比和煅烧温度。 诸长泱请君倏劈了一些石灰石,破碎后和黏土、铁矿粉等按比例进行混合研磨成生料,然后用一千三到一千五度间的高温煅烧成熟料,熟料粉磨时还可以掺入少量石灰石等混合材料。 烧制完成,诸长泱向几名门弟子演示了一下水泥的用法。 几名弟子顿时大为惊奇,这“水泥”材料跟三合土差不多,但被诸大师调整了一下比例和烧制方法,效果立刻显著提升。 解理跟在旁边看着,心思一下活络了起来,搓着手道:“诶,这水泥要卖去凡人境,肯定很受欢迎。” 凡人功法既弱,也不像仙门可以奢侈地在建筑上大量使用灵力材料,这水泥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大大的福音。 “可以啊。”诸长泱觑了他一眼,笑道,“等电厂建好了,旁边再建个小型水泥厂呗。” 解理心潮澎湃,拍了拍胸脯:“师父,你放心,我保证一定能大卖。” 诸长泱:“……” 他就是怕拼夕夕一不小心拼太多单了。 有了水泥,施工速度更快,但诸长泱还是感觉到了严重的用工荒。 建筑施工可以借用门的人手,但后续经营的管理和维护工作总不能一直用派遣工吧。 是时候培养一些专业人才了。 恰逢门今年又要招新,诸长泱一合计,索性委托常凤池帮忙一起宣传。 常凤池自然满口答应,问道:“不知诸兄的门派要叫什么名字呢?” 在他看来,诸长泱现在山头、功法、徒弟都有,连灵宠都配齐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妥妥就是一个完整的宗派了。 诸长泱心想什么宗派,就一小技校,玩笑道:“你觉得北大青鸟怎么样?” 正好对标门这蓝翔。 常凤池迷茫:“青鸟我能明白,北大是什么意思?” 诸长泱“哈哈”一笑:“开玩笑的,你们就说工厂招学徒吧。” 常凤池:“啊,会不会太朴素了一些……” 君倏在一旁撸着猫,突然开口:“叫工业宗吧。” 诸长泱默了一下,皱着鼻子道:“好难听的名字。” 直播间: 【诸长泱怎么好意思吐槽工业宗,这不比北大青鸟强?】 【得了吧,这俩货半斤八两。】 【火箭道侣连起名的品味都一样差,好般配!】 常凤池琢磨了一下,道:“我觉得君兄这提议不错,外界都称诸兄为工业先驱,这工业宗的名头一打出去,大家就都知道是谁的宗派了。” 诸长泱:“倒也不必……” 君倏睨了他一眼,突发奇想:“要不叫诸君宗,一听就知道是你和我的宗派!” 常凤池:? 君倏越想越觉得这个思路很不错,兴致勃勃地发挥起来:“还有长倏宗,倏泱宗,或者直接叫君倏和长泱的宗!” 常凤池:???? 诸长泱默了一下,真挚道:“我觉得工业宗很不错,就叫工业宗吧。” 常凤池赶紧点头:“好好好,就这么定了。” “会不会太草率了?”君倏有些悻悻,“我觉得应该再考虑一下诸君宗。” 开发商挥爪赞同:“喵喵喵!” 诸长泱按住猫爪,微笑道:“不草率,工业宗这个名字真是越听越顺耳,你太会起名了!” 君倏被哄得心情舒畅:“好吧。” . 门往年受限于名气,都只在长平境和不尘地一带招新,就这样还经常被无视。 今年却有些不同,过去的一年,门中所炼的灵力电池和手电筒一起扬名九域,知名度大大提升。 诸长泱一琢磨,干脆给花广白、江徽和南容薄等几位修真界的朋友去信,请他们帮忙在沧波城、宫羽城和烟縠城等大城市帮忙发布一下招新信息。 因这几个门派所修功法与门不一样,招生方向也不同,几人欣然应允。 这一波宣传果然很有效,到了报名当日,天还没亮,门外就排起了长队。 门中上下都十分欣喜,要知道,他们去年招新的时候可是连人数都没报满。 除了报名火爆,今年的好苗子也不少,测出了好些中上等的灵根。 虽比不得积金宗、永昼天这样的一流院校,但与往年相比,也算得上职校升本科了。 诸长泱的工业宗招生点就设在门的旁边,诸大师的名头打出去,报名人数倒也不少,不过生源质量比门要差上一截。 这也无法,毕竟根基太浅,全宗上下目前人员规模拢共就三人一猫。 诸大师在九域的名声虽然响亮,但大都在工业品方面,于仙门法术并不精通。 凡灵根好一点的人,首选肯定还是正规仙门。 只有那些灵根下品,无缘大道的,才会到诸长泱这里碰一碰运气。 到了傍晚,金乌西坠,门总算把所有报名人员登记完毕,一合计居然有数。 常凤池便去询问诸长泱的招生情况,一看记录,人数倒也有人,但都是下品灵根,不禁为他感到担忧:“诸兄,你要不要再重新招一轮?把门派介绍写得再响亮一些……” “不用了,就这些先试试。”诸长泱浑不在意,他本来就是招技工,不是收徒弟。 比起灵根,他更看重学生在手工技艺方面的兴趣和基础认知。 “那些人真没眼光。”君倏不爽地看了常凤池一眼,“要不你让你们今天收的那几个上品灵根的转投我们工业宗吧!” 常凤池:“……” 君兄为什么每次说这种话都能这么理直气壮? 关键还真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诸长泱狂汗,拉了君倏一下:“别这样,对好朋友要礼貌一点。” 常凤池暗暗松口气,就听诸长泱继续说,“反正我们人手不够就从门借,进了他们门派,以后也要给我们打工。” 君倏:“咦,有道理。” 常凤池:“……” 看着天色渐晚,诸长泱喊了解理一声,道:“应该没人来了,把东西收拾一下吧。” 解理颔首:“是。” 刚站起身,街道的一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不一会,两驾兽车在门前停下。 前面一架车的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一个男子,一下子将诸长泱和一众门弟子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男子长相十分艳丽,眼尾狭长稍稍上挑,加上一身十足张扬的红衣,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妖异感。 门众弟子不禁小声地互相询问:“这人是谁?” “不认识诶,会不会是门里的客人?” 这人模样和气质都十分突出,不像是来报名的,但车驾又停到了门的大门前,想来应当是哪里来的客人。 正在猜测,街道另一头冲过来两辆加了符文的自行车,气势汹汹地往前冲去:“让开让开,好狗不挡路了啊——” 门诸人眉头微微皱起,自打自行车问世以后,这不尘地和长平境就出现了飙车党。 有些人还给车贴上迅疾符,横冲直撞不说,不小心撞到人还要反骂别人不长眼,十分讨厌。 那红衣男子大约是第一次见到自行车,有些好奇地看了几眼,却不闪不避。 眼看那两辆自行车就要撞到他身上,常凤池急声喊道:“小心。” 同时掐诀想要挡自行车,但指诀还没掐完,只见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 下一刻,那两辆自行车的前轮便像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般腾空而起。 车上的两人向后仰倒,重重摔到地上,发出“啊哟”一声惨叫。 其中一人疼得眼冒金星,摸着后脑勺破口大骂:“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地上的两辆自行车陡然变形收缩,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握住一般,瞬息间被捏成了一团铁块。 一起被捏住的还有说话那人的心脏,只见他眼睛一瞪,“噗”的猛喷出一口鲜血。 众人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有几分妖媚的男子竟如此狠戾,二话不说直接下死手。 更想不到此人功法如此强悍。 门的弟子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手的。 另一个飙车党意识到他们碰上硬茬了,吓得“呜呜”哭了起来。 诸长泱脸色微微一变,这些飙车党固然讨厌,但总归是一条命,这还是在门的地盘里,便扯了扯君倏的袖子。 君倏根本不在乎那两个飙车党的死活,但知道诸长泱的顾虑,见那两人也差不多吃够教训了,才慢腾腾地释出一道气息,将两个飙车党从红衣男子的压制下拖了出来,扔到街道的另一头,“滚。” 那两人哪敢再说话,连忙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红衣男子没想到有人能如此轻易地从自己手上把人带走,惊讶之余还有几分恼怒,转头看向君倏,正要询问他的身份,忽然注意到他手上抱着一只造型诡异的黑猫。 碳头,粉花,颈戴珍珠,不伦不类。 而抱着猫的男子一身白衣,眉目如画。 红衣男子恍然大悟:“你就是君倏?” 目光一移,看向君倏旁边站着的青年,“你就是诸长泱?” 嗓音粗哑,与外形形成了极大反差。 诸长泱疑惑:“你是?” 男子确认两人身份,当即微微一笑,递过去一份拜帖:“在下姓黎,奉我家主人的命令,带了几个人来向阁下拜师学艺。” 便向后一辆兽车拍了拍手,车门打开,车上鱼贯而下一大群人,粗粗一扫,最少有四五十人以上,有男有女,有长有幼,俱是目光凛凛,看着天资就很不俗,说不定都有修为在身了。 一行人走到诸长泱和君倏,齐齐躬身行礼:“见过二位少君。” 诸长泱低头看拜帖:洄教护法黎婴。 诸长泱:“……” 旁边的门弟子:??? 怎么突然就冒出一大批网: 第132章 学习代表团 诸长泱看了看拜帖,再看了看眼前这群看着就不太好惹的“学生”,总算反应了过来。 先前他答应将羽绒服和方便面的制作工艺教给东方魔域,但他没时间过去魔域,几番考虑后决定让东摇艳派人过来学习。 前几日东摇艳传讯君倏,说挑选好的学习队伍已经出发,一共五十人。 但信里预计的是明日才会到达,没想到提前了一天。 更没想到带队的队长是洄教中地位仅次于东摇艳的护法黎婴。 诸长泱看着这招摇的红衣男子,默了一下,道:“艳姐给我们的名单里好像没有你吧?” 东摇艳办事周全,提前给他们发了一份学习代表名单,里面并没有黎婴。 她也不太可能派黎婴过来。 黎婴和东摇艳并称东方魔域两大臭名昭著大魔头,一个欺男,一个霸女,跟正道间更是打得不可开交。 此前正道大战不死魔尸时,带人在崖冢下包围正道的人正是黎婴。 那次还是东摇艳出面才让黎婴退走,没酿成大祸。 这次魔域来不尘地是学习技术,最要紧是低调做人,认真做事。 让黎婴这种魔头过来,显然不符合这个诉求。 黎婴回看他,粗声粗气道:“哦,我是临时决定来的。” 眼尾微挑,余光扫了一下旁边那群乌泱泱的人头,一脸阴森森的笑,“阁下有所不知,我们这些下属特别‘叛逆'''',我担心这些人不听话,给你们惹麻烦,所以特意跟了过来,监督他们。” 他这话乍听客气,仔细一品,却分明不怀好意。 这姿态与其说是来监督代表团,倒不如说是来“监督”诸长泱和君倏的。 诸长泱一看他这架势,心中迅速有了猜测。 看样子艳姐的保密工作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黎婴估计还不知道君倏的真实身份。 便笑了笑,镇定道:“这样啊,那就有劳你了。” 黎婴见诸长泱面对自己名帖,居然还能不慌不忙,不由微微眯了眯眼,对他和君倏的身份越发怀疑。 事实上,黎婴这趟过来正如诸长泱所想,乃是私下行动,并没有提前知会东摇艳。 实在是自上次从崖冢回去后,东摇艳就变得十分古怪。 准确来说,是在崖冢的时候东摇艳就很不对劲了。 当时黎婴带了大队人马趁着正道虚弱将他们团团围住,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东摇艳却莫名其妙命他退走,轻而易举地放跑了那些正道杂碎。 这根本不是东摇艳的做派! 待回了教里,东摇艳变得更加奇怪,不但没有了昔日的勃勃野心,还整天一副“魔域要完”的样子。 有一次喝醉,竟然还迷迷糊糊地说:“早知如此,当初不如让九方箬统一两域好了……” 这句话对黎婴来说不亚于平地惊雷! 九方箬是西域溯教教主,对正道比他们洄教温和许多,因这一点,东摇艳一直很看不惯他,觉得统一两域的大任全在他们东域洄教的身上! 东摇艳在崖冢上到底经历了什么事,观竟变得如此扭曲?! 但不管黎婴如何旁敲侧击,东摇艳都不肯透露分毫,这让黎婴越发狐疑。 直到近日,东摇艳忽然提出一个“振兴魔域”计划,而计划的第一步居然是派人到不尘地向人学习什么生产技术。 这对洄教上下来说,可以说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明明以前他们的口号一直是穿过苦渡河,抢光正道灵山,把他们那些好看的宗主都抓来侍寝! 黎婴初时还以为东摇艳有什么别的计划,结果一问,就只是特别纯粹的学习! 不仅如此,东摇艳还对选出来的学习代表团特别强调,要他们必须谨言慎行,尊师敬友,尤其切不可顶撞两位老师和他们养的那只黑猫。 这个命令引起了黎婴的注意,待一调查,发现那两个“老师”正是当日同在崖冢上的诸长泱和君倏。 黎婴意识到,事情的真相恐怕就在这两人身上,便主动申请要与代表团同行,不料却被东摇艳斩钉截铁地拒绝。 黎婴自不肯轻易罢休,在他看来,教主说不定已经被神秘力量所控制,他必须要彻查到底才行! 于是假意闭关,偷偷跟了出来,以护法身份接管代表团,日夜兼程赶到不尘地,比预计的时间还提前了一些。 不过见到了诸长泱和君倏二人,却不免有些意外。 这两人除了长得不错,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若说东摇艳是为色所迷,那她应该亲自前来才是,但她精心挑选了五十好手,谆谆教诲,自己却能躲多远躲多远,丝毫没有要一起来的意思。 黎婴不得其解,面上不动声色,将两个芥子袋递给诸长泱:“这是我家主人命我们带来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两个芥子袋都是上等,容量很大,里面装得满满的,一袋是处理好的茫鸦羽毛和骨头,另一袋是灵石和以铁为主的各种金属,另有许多面粉。 这些东西数量看着多,但没有任何贵重的法宝,放在修真界,确实只能算得上“小小礼物”。 而这正是黎婴另一困惑之处,东摇艳言语间对这两个“老师”极为重视,何以准备的礼物如此寒碜? 不料诸长泱却十分满意,一脸喜色地接过:“那我就不客气啦。” 黎婴:“……” 简单会晤后,诸长泱便令解理给学习代表团的人进行登记。 这些人本来就是来做学徒的,且出发前都收到东摇艳的命令,来了此地后,一切全听君倏和诸长泱安排。 因而没有任何异议,老老实实地排队填资料。 反倒是解理有些懵,主要这帮人看着都不太简单,好些还凶神恶煞的,一副会在外面□□烧收保护费的样子。 这样的人怎么会投入他们工业宗呢? 便不太放心地小声问诸长泱:“师父,这些人是哪来的?” 诸长泱含糊道:“哦,都是你君大哥老家的乡亲。” “啊?”解理迷茫,“君大哥还有老家啊?” 诸长泱:“……” 君倏平时到底给人留了一个什么印象? “说来话长。”诸长泱面不改色,“你君大哥不喜欢别人提起,你还是别打听的好。” 解理:“哦哦。” 如此,魔域学习代表团便以学徒身份,暂时安置到了门给报名学生准备的临时住所里。 常凤池和门一众弟子仍十分惊奇,主要是黎婴的出场实在太像反派了,而且明明长着一张妖媚面孔,声音却十分粗哑,浑身上下都透着诡异。 常凤池便偷偷向诸长泱询问他的身份。 “哦。”诸长泱十分淡定地给他们引见,“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和君倏在外历练时认识的朋友,你们叫他小黎就好了。” 小黎:“……” . 是夜,门某客房。 开发商蹲在门口,仰着脖子看着房门,不服气地“喵喵”叫。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它在家中地位每况愈下,现在每到晚上,君倏都要把它赶出房外。 开始诸长泱还会把它抱回去,现在连诸长泱都默认了君倏这种恶行。 把猫气得,差点就要现出原型了。 叫唤了一会,诸长泱都没有给它开门的意思,开发商只好骂骂咧咧地挠了两下门框,不情不愿地趴到旁边给它准备的猫窝上。 与此同时,直播间评论区也在疯狂吐槽: 【诸长泱怎么回事,现在一到晚上就暂停直播,还把不把我们这些观众当自己人了?!】 【害,毕竟年轻人,体力旺盛,大家理解一下】 【嘿嘿嘿,大家难道不觉得,他这个暂停直播简直跟电视剧的拉灯一样妙,我反正已经脑补出了十万字豪华超跑了!】 【还是你会磕啊!】 房里。 君倏把诸长泱压在被子上,开始完成今日的kpi. 经过这段时间每日不间断的绩效考核,两人的业务水平都大大提升。 君倏就像每一个资本家一样,恨不得把kpi继续往上叠加,最好能上996. 到动情处,君倏越发不满足,双手一用力,把诸长泱的双腿拉高盘到自己腰上,让两人贴得更紧。 诸长泱胸口急促地跳动,耳边听到屋外传来开发商的嚎声和挠门声,模模糊糊地说:“快、快点,今晚让开发商进来睡……” “你怎么还有心情管猫?”君倏不满地凑到他耳边,在他耳根处啃啮,再摩挲着往上,直到把他的唇封住,“别说话。” 这个动作十分奏效,诸长泱当即失了言语,只本能地回吻回去。 就在这时,刚刚安静下来的开发商突然又是一声大叫,伴随着猫叫声,一阵冷风从门缝吹入房中。 诸长泱身上一寒,动作便是一顿,凝眉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他现在有元婴修为,五感比以往更加敏锐,能隐隐察觉到这股冷风绝非自然产生。 “哪来的宵小,好大的胆子。”君倏指尖朝着那冷风来处一弹,恢弘修为便荡了出去。 片刻后,他若有所感,“是那个姓黎的。” 诸长泱精神一振:“他想干什么。” “他想试探我的本事,现在他知道了。”君倏冷笑一声,然后回头继续搞kpi,“好了,不管他。” 说着把诸长泱抱起,压到墙上,一边亲一边说:“我们今天试一试别的好不好?我有学到一些新东西……” 他在幻境带出的秘籍上看到很多厉害姿势,如果能实践,一定能向双修更近一步! 诸长泱:“……” 君倏在这方面表现出了出乎意料的求知欲。 “嗯,那就试试吧。” 第133章 课堂纪律 诸长泱从报名工业宗的一人中挑选出了二十人,先交由解理进行为期七天的培训,教授一些基础电学知识和机械操作技巧。 培训期结束后进行一轮考试,通过的便可正式进入工业宗。 解理没想到自己此生不但能继续炼器,还能成为师长教授别人,越发斗志满满。 至于魔域代表团则由诸长泱亲自授课。 诸长泱已经提前给他们编撰好了一套专业课程,分为理论课和实操课两部分。 教学场地是跟门借的,为了表达谢意,诸长泱把门的课室全部升级了一遍,装上黑板,配上粉笔和板擦,并制作了自动铅笔、橡皮和笔记本等一大批文具分发给各位学员。 魔域代表团也收到了诸长泱派发的文具,均是大感有趣,上课热情都提高了不少。 代表团成员都是东摇艳精心挑选出来的,要么是洄教精锐,要么是魔族民间的工匠、裁缝,不但各有所长,且修为都不低。 本来他们对于来不尘地向正道学习是有些抵触的,只是迫于教主命令不得不从。 等到听了课程内容,他们迅速意识到这个课程的价值,特别是那些裁缝工匠,听得那叫一个聚精会神,生怕错过一个知识点。 君倏带着开发商占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撸着猫。 听没听不清楚,反正看诸长泱看得很认真。 直播间看得一片恍惚: 【这什么玩意?我从首页进来的,推荐词明明是修真,为什么内容是课程直播?现在卖课的都这么不要脸了?举报了啊!】 【新来的朋友别激动,你好好看看,确实修真直播,这些上课的都是魔族!】 【???】 【2333不怪人看错,确实很像夜校脱产培训班……】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对课程感兴趣。 黎婴本就不是奔着学习来的,虽然看出羽绒服、方便面的价值,但这些都不归他管。 作为堂堂洄教护法,他也不可能亲自动手做这些凡俗东西,自降身价。 因而听了半节课后,他就不耐烦地开起了小差。 诸长泱正做着板书,忽然听到“咯咯”一阵女子的娇笑,“嗯护法你轻点,这样奴家没法做笔记啦” 接着是黎婴的粗嗓子,“做什么笔记,当然伺候我要紧。” 这轻浮浪荡的声音在课堂上显得十分突兀,其余学生的神思被打断,动作不由一顿。 诸长泱眉头微拧,转头看去,就见黎婴不知何时移到了教室最后一排,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不说,还把一个美貌的魔女勾到了怀中,咬着她的耳朵调笑。 诸长泱:“……” 该说不说,这情景莫名有几分像他以前上学的时候,班里那些学渣混子的作风。 当然这个混子更肆无忌惮,尺度也大得多。 注意到诸长泱的视线,黎婴还挑了下眉,不悦道:“看我做什么?你讲你的啊。” 诸长泱轻咳一声,敲了敲讲台,肃容道:“黎同学,请你注意一下课堂纪律,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听课。” 这话一出,班里的气氛瞬间一滞。 诸长泱居然点名批评黎护法! 全魔域都知道,黎护法是个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暴脾气,且手段凶狠,动辄取人性命。 洄教中除了东摇教主,谁都不敢对他假以辞色。 虽然出发前东摇艳再三嘱咐他们要尊师重道,但黎护法本就不是学习代表团的,更不可能把诸长泱视为师长。 以他的性情,也许根本没把诸长泱放在眼里。 诸长泱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一众学生纷纷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黎婴脸色果然沉了下来,放开掐在魔女腰上的手,似笑非笑地回看诸长泱:“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语气不疾不徐,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压迫感。 学生们闻言,脑袋垂得更低,生怕受到波及。 诸长泱却不慌不忙,笑眯眯道:“黎同学,你要是不肯配合的话,我就只好请家长了。” 黎婴愣了一下:“请家长是什么意思?” 诸长泱:“就是报给东摇教主,让她亲自管束你。” 黎婴:?? 这什么操作? 这种情况下对方不是应该屁滚尿流地求饶,要不就跟他打一场,用实力证明自己吗?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大言不惭地说出要去找他上司告状这种话! 其余学生也呆了呆,有人当场没忍住,“噗”的一下喷了出来。 黎婴磨了磨牙,语调阴森了几分,不无威胁道:“你不会以为,有教主撑腰,我就不敢动你吧……” 东摇艳远在魔域,他真要动手,诸长泱根本没机会告家长。 不料话音未落,前方传来一道比他更冷的声音:“你可以试试。” 君倏站起身来,双手抱胸,遥遥地睥睨着他,淡淡道:“你,站起来,跟老师道歉。” 他桌上的黑猫跟着站起来,弓起猫身冲黎婴大叫:“喵喵喵!” 黎婴:? 诸长泱:“……” 直播间: 【嗷嗷嗷,君倏好霸气!】 【e,确定是霸气吗?我怎么感觉画风怪怪的】 【这不是古早校园频道的常见剧情吗?混混课堂挑衅老师,暗恋老师的校霸怒而出头……】 【草,有内味了。】 “好大的口气。”黎婴眼睛微微眯起,干脆把一只脚架到桌子上,越发不屑地挑衅道,“你不会以为昨晚就是我的实力吧?” 昨天夜里,他想试探着这两人的底细,便释了一道气息,侵入两人房中,结果什么都还没探查到,就被一道更加深厚的修为荡了回来。 黎婴当时确实有些吃惊,但并没太当回事,因他是初来乍到,未免打草惊蛇,所释气息并不强悍。 君倏若因此就误以为自己可以与他匹敌,那就太天真了。 君倏根本不接他的话,径自转过头看诸长泱,一脸郑重地问:“老师,我可以打他吗?” 换做平时,他就直接动手了。 这里毕竟是诸长泱的课堂,君倏觉得应该以身作则,向魔族代表团展示一下什么叫尊师重道。 算姓黎的运气好。 诸长泱抹了把脸,汗涔涔道:“算了算了,不要在学校里打架,黎同学要实在不想听课,把他请出课堂就好了。” 君倏:“哦。” 语气中不无遗憾。 黎婴闻言越发好笑:“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对我说……” “话”字未出,突然眼前一花,君倏已带着那只黑猫出现在他面前。 黎婴:? 不及反应,君倏便拍了拍那只黑猫的脑门,黑猫若有所感,身形陡然一涨,原地化作一只丈长的巨大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就是一声可怕的虎啸:“吼——” 黎婴:! 其余学生:!! 难怪教主要特别提醒他们一定不要顶撞这只黑猫! 庞大的黑色妖虎矫捷地往前一跃,扑向黎婴。 黎婴脸色一变,他反应真也了得,顷刻间凝起一蓬魔气,袭向妖虎额心处,“区区妖虎……” 话音未落,一股更加强悍的修为汹涌而来,瞬息间将他的魔气击碎。 就如昨晚一样。 黎婴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 昨夜难道不是一次意外吗?! 当下不容细想,他慌忙间凝神,准备使出缩地成寸之术,但已经晚了一步。 以他的境界,若一开始便使出全力,其实是可以与君倏对上几个回合。 奈何他太过大意,一招不慎,已是满盘皆输。 一道可怕的修为抢在他凝气前封住了他的识海,使他一瞬间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那只妖虎一口咬到了他的脖颈上。 黎婴心中一阵咯噔:要遭! 不但是他,整个课堂的魔族都齐齐瞪大眼睛,满脸惊骇。 那与黎婴相好的魔女惊声大叫:“快松口——” 下一秒,妖虎一抬脖子,把黎婴……叼了起来?! 黎婴:? 魔族代表们:??? 有几人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甚至还揉了揉眼睛,才终于确定,他们的护法,让九域正道闻风丧胆的大魔头黎婴,被一只妖虎像叼鸡仔一样咬着脖子叼了起来。 这就罢了,妖虎接着一转身,拖着黎婴往教室门外走了出去。 君倏抬头,冲诸长泱笑了笑:“老师,你继续讲课,我去扔一下坏学生就回来。” 说罢才施施然跟上妖虎,扬长而去。 给在场学生留下了一个飘逸的背影和一生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所有人眼神呆滞,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不可以当坏学生! 在诸老师手下当坏学生的下场太可怕了! 直播间观众爆笑如雷,纷纷扩大镜头范围,转到君倏的画面上。 开发商拖着黎婴大摇大摆地从路上走过,把经过的门弟子吓了一大跳。 门的人倒是早听说开发商本体是一只妖虎,但第一次看到它现出原形,心理上还是十分难以承受。 这妖虎未免太大只了,可怕的是它口中还叼着一个人! 定睛一看,那人还是君倏的朋友小黎。 幸好君倏就跟在后面,于是众人纷纷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君倏难得耐心,一一解释:“他扰乱课堂纪律,长泱让我把请出教室。” 门弟子:? 你们工业宗的课堂纪律这么严格的吗?? 开发商把黎婴一直拖到门后山的试炼场才送松开口,把他扔了下来。 君倏道:“你在这里好好反省,不然就滚回魔域去。” 指诀一点,撤去封在黎婴识海上的修为。 但黎婴仍呆呆地坐在地上,半晌一动不动。 直到此刻,他仍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间甚至忘了要还手。 如果他只是被君倏打败倒也罢了,但君倏怎么可以让那只妖虎把他叼着拖走! 当着五十个魔族精英的面! 还被人看了一路! 他可是堂堂洄教护法,九域著名魔头! 曾经他与正道激战无数次交手,在死生面前都未产生过恐惧,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竟会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里,在一节普普通通的课堂上,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 黎婴缓缓抬头,看向眼前的黑色妖虎。 妖虎原地一旋身,化作小猫大小,冲他无辜地歪头眨眼:“喵” 黎婴:! 好特么阴险的一只猫! 比他们魔族还毒! 第134章 缝纫机 没有了混混小黎捣乱,接下来的课程上得十分顺利。 主要谁都不敢再有一点开小差的心思,课堂里洋溢着积极向上的氛围。 诸长泱一口气上到了中午,才宣布下课。 学生们纷纷拍着胸脯表示:“老师,我不累,不用休息!” “我还能接着学。” “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容光焕发!” 诸长泱被一片求知若渴的眼神所感动,冷静道:“我累了,我要去吃饭。” 魔族代表团:“……哦哦。” “老师慢走。” “老师辛苦了。” 充分表现出了超乎修真界平均水准的礼貌。 诸长泱十分欣慰,不料刚走出教室,就有一名门弟子急急忙忙地迎面跑来,喘着气道:“诸、诸兄,不好了,你们那个朋友小、小黎在试炼场那边打伤了我们好几个师兄弟,我、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原来黎婴刚才在试炼场思考人生的时候,正好碰到几个门的弟子在那修炼,其中包括常春勿去年收的入门弟子若悄。 黎婴平素欺男霸女惯了,一见若悄长得美貌,老毛病便犯了,上前轻薄调戏。 若悄是个正经女修,哪能由他无礼,便斥了他几句。 旁边还有人跟着帮腔,说他,“这么不检点,难怪被拖出来游街示众。” 这可踩到了黎婴痛处,他正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二话不说便动起手来。 黎婴境界既高,功法又毒辣,一出手就把试炼场的门弟子全都打伤了。 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个给弟子做指导的长老,见状上前抵挡,但区区门的长老哪是魔教护法的对手,被黎婴一掌打进了河里。 这番动静惊动了掌门常春勿,常春勿倒是勉强抗住了黎婴几招,但明显十分吃力。 其他弟子见势不妙,才赶紧跑过来找诸长泱和君倏。 诸长泱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黎婴未免太能闹事了! 把他赶出课堂是让他反省,他倒好,直接把隔壁学校的学生老师和校长全给打了! 君倏脸色也沉了几分,冷声道:“死性不改。” 当即握住诸长泱手腕,使出缩地成寸之术,一眨眼现身试炼场上。 一到地方,诸长泱眼前就是一黑。 只见偌大的试炼场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门弟子,河边还有一个湿漉漉的长老,已经口吐鲜血,动弹不得了。 试炼场前方,黎婴和常春勿正在斗法。 常春勿境界比黎婴低了一层,炼器师又不善战斗,远不是魔修对手,只能以精巧法器勉强应付。 亏得黎婴还记得要保密身份,没有直接聚起魔气对付他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也是他实力远高于门的人,游刃有余的缘故。 但眼下情况也没好多少。 诸长泱他们到时,正听到黎婴操着一口粗哑的嗓子,匪气十足地出言轻辱:“我看你长得也有几分姿色,不如跟你那个徒弟一起从了我,我保证让你们好好快活……” 诸长泱心中“艹”了一声,再放任黎婴不管,这家伙能凭一己之力把他直播间给搞封禁了。 赶紧喊道:“小黎,你快住手!” 黎婴一听到诸长泱的声音,脸色登时一变,但立刻定了定神,冷笑道:“这里不是你的课堂,你少再对我叽叽歪歪。” 那桀骜不羁的样子,像极了已经退学混社会的校霸。 简而言之就是,社会上的事,你们这些学校老师少管。 诸长泱深吸一口气,不再跟黎婴废话,一手搭到君倏肩膀上,郑重道:“君,为了我们工业宗的名声,我现在正式任命你为我们工业宗的教导主任。” 君倏不明:“这是做什么的?” 诸长泱看向黎婴,一脸肃穆:“教他做人。” 君倏比了个ok的手势:“懂了。” 寒光一绽,辟水剑飞向黎婴。 这次黎婴有了前车之鉴,在君倏出现时就一直全神戒备,见长剑飞来,立刻凝起一道浑厚的无形盾墙,咬着牙道:“好,我今天就看看,你到底有多少真本事。” 先前两次交手,他都吃了大意的亏,没来得及使出全力,这次他早有准备,定要跟君倏轰轰烈烈地打上一场。 即使再次落败,也要败得像个真正的硬汉那样豪迈粗狂,而不是被一只老虎叼着脖子拖走! 这才是真正的魔头该有的样子! 他一定要把在课堂上丢掉的场子找回来! 想到此处,黎婴胸怀激荡,仰天大笑:“想本座当年纵横九域,对过多少高人,何曾惧怕过——” 话音未落,周围的空气一荡,凝起的盾墙霍然被斩碎,骇人的剑意重重压下。 更可怕的是,那种压制不但来自于修为的差距,还来自于血脉! 黎婴:?!! 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下不容他思考,他只觉眼前一花,君倏便现身他的面前,一手抓住他的衣领,跟拎垃圾袋一样把他提了起来,随后踩上辟水剑,飞向远处。 黎婴:??? 他怎么又被拎起来了?这不是他想象中的大战剧情! 黎婴被带走,常春勿终于得以喘息,一手按住胸口,嘴角处缓缓渗出一道血丝。 诸长泱赶紧上前扶了她一把:“门主,你没事吧?” “我不要紧。”常春勿摇摇头,脸上现出忧虑,“倒是君兄弟他……” 那姓黎的不知什么来头,修为竟如斯可怕,刚才她已到了强弩之末,再晚一点便要落败重伤。 君倏虽有辟水剑,却不知能不能压制住那姓黎的。 这时周围其他受伤的门弟子堪堪缓了过来,幸亏黎婴大概还顾忌着东摇艳的命令,没敢下狠手。 门的人虽说伤得不轻,总算没伤到要害,只是心中难免憋屈,一边运气疗伤一边略有不满地埋怨:“诸道友,那个姓黎的到底是什么人?出手这么狠毒……” “唉,君兄怎么会有这种朋友?” “各位放心。”诸长泱严肃道,“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门一个交代的!” 一人叹道,“罢了,你和君兄夹在中间也难做……” 还没说完,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大地猛然一颤。 一众门弟子吓了一大跳,纷纷循着声音看去,然后眼睛齐齐一瞪:???! 只见远方的一座山头上剑光阵阵,剑光所过处,烟沙滚滚,那山峰更直接被削了下来,轰然向山下坠落下去。 地动正是山峰坠落所引起。 门的人带呆滞了,君倏跟那个姓黎不是朋友吗? 怎么打成这样,这是往死里下狠手啊! 这友情是不是过于脆弱了? 而且这两人修为未免太强了,这都要把山给干塌了啊! 一人咽了下口水,讷讷道:“他、他们,这样会不会出人命啊?” 诸长泱观察了一会,一时也不是很有底,踌躇道:“应该不至于吧,小黎感觉命挺硬的……” 对方:“……” 地动把门中的其他人都引了过来,包括正在认真复习交流知识点的魔族代表团。 众人聚在试炼场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被飞沙和剑光团团笼罩的山头。 大地仍时不时颤动一下。 魔族代表团尤为紧张,自黎婴被妖虎叼走后,他们心中其实一直在暗暗揣测,黎婴究竟是真的不敌君倏,还是不小心中了什么诡术。 按说黎婴再怎么样都是洄教二号人物,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才是。 这种紧张的气氛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远处的剑光隐去,一道白色影子御着剑从滚滚尘烟中飞去,犹如战神出世,眨眼回到了试炼场上空。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君倏亭亭立于剑上,风姿飘逸,一如平常。 而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黎婴被他拎在手上,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若不是一身很好辨认的红衣,根本分辨不出是谁。 黎婴双手虚虚垂在身前,看样子是被君倏给打断了。 魔族代表团见状无不悚然。 门的人不知黎婴的真实身份,不能体会这种震撼,他们可再清楚不过。 黎婴是合体境界,这等修为,肉身已趋近俗世意义上的金刚不坏,普通物理伤害对他的影响很小,就算四肢受伤,很快也能恢复。 君倏能在这种情况下把他的手打断,这绝不是普通的暴力,而是修为的绝对压制。 要知道,即使是东摇艳,也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黎婴痛打到这个程度。 难怪东摇艳再三强调千万不能顶撞君倏和诸长泱,原来那不是在保护这两人,而是在保护魔族代表团! 君倏跃下飞剑,把黎婴扔到常春勿面前,淡淡道:“道歉。” 黎婴当场没绷住,“嘤嘤”哭了出来,一边啜泣一边道:“常掌门,我、我错了……” 声音又柔又细,与平素那副粗犷低哑的嗓子全然不同。 别说门的人,魔族代表团都呆了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诸长泱吃了一惊,问君倏:“你这是怎么下的手?怎么把他声音都打变形了?” “哼。”君倏冷笑一声,“他平时的声音是装的,这才是他真正的声音。” 原来黎婴天生的声音和他的外形一样,阴柔尖细,自带一股魅惑。 但他天生喜好女色,又野心勃勃,觉得那样的声音不够有威慑力,于是从小就压着声音说话,久而久之,便练就了一副非常逼真的粗嗓子。 诸长泱:“……” 门的人:“……” 得知真相的魔族代表团:“…………???” 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黎护法! 直播间: 【艹,反向夹子音啊!】 【我说这兄弟的声音和长相怎么那么割裂呢!】 【e,这种应该叫锤子音吧?】 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黎婴总算不敢再嘴硬了,老老实实地向每一个被他打伤的门弟子道歉。 门的人看着被打得四肢移位的黎婴,心里的不满烟消云散,甚至还有点同情他。 不得不说,诸长泱和君倏这个“交代”实在太到位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消弭于无形。 道完歉,黎婴心如止水,也不想再查这两人身份了,含着泪说:“我反省过了,这里不是我该呆的地方,我明天就回魔域去……不,今晚就回去。” 诸长泱却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不,你还不能回去。” 黎婴急了:“为什么!” 诸长泱摸了摸下巴:“你太坏了,得接受改造才行。” 若黎婴在被拖出教室的时候就提出要回魔域,他肯定举双手赞同。 但黎婴随后这番做派属实恶劣,充分展现了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看他现在的样子,恐怕也不是真正的悔改,就是被打怕了而已。 若这样就把他放回去,以后恐怕是个祸患。 而且黎婴在洄教是握有实权的二号人物,今日魔族代表团全都看到了他狼狈的一面,以后回去魔域搞发展,搞不好会被他针对。 诸长泱越想越觉得不妥,最好的办法,还是将黎婴留下改造,直到他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为止。 黎婴果然不是真心悔过,一听这话,登时跳脚:“你还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君倏淡淡扫了过去:“嗯?” 黎婴背上一寒,声音小了下来:“你、你们不能一直打我……” 君倏下手实在太狠了,他肉身再强,也经不住动不动就五脏移位啊! 诸长泱轻咳一声,安抚道:“放心,我们是文明人,只要你别乱来,不会打你的。” 君倏见诸长泱似乎已经有了计划的样子,问道:“你想怎么做?” 诸长泱“嘿嘿”一笑:“对待他这样的顽劣分子,最好采用劳动改造的手段。” 边说边从口袋中掏出一台长约一尺的古怪机器,“这是我最近给羽绒服专业的同学们制作的辅助工具,刚好可以让他使用。” 君倏:“这是什么?” 诸长泱微微一笑:“这个叫缝纫机。” 直播间: 【???噗!传、传说中的踩缝纫机!!】 【哈哈哈哈哈!真有你的诸长泱!不愧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社会主义实话,长泱造出缝纫机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但是让大魔头踩缝纫机改造,这波操作属实让我绷不住了……】 第135章 改过自新 缝纫机的设计十分精妙,主要由机头、机座、传动和附件四部分组成。 其中机头是最主要的部分,分为刺料、钩线、挑线、送料四个机构和绕线、压料、落牙等辅助机构。 各机构的运动合理配合,循环工作,就能把缝料缝合起来。 现代已经有了先进的电动缝纫机,不过考虑到魔域还没有用上电,诸长泱制作的是一台纯机械脚踏缝纫机。 他给黎婴演示了一下缝纫机的用途,黎婴看完都呆了。 让他踩这玩意缝衣服,万一传回魔域,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以前和他打过架那些死对头要是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当即挣扎道:“我不会用这个,要不你们还是再打我一顿吧。” “你要求还挺多。”君倏冷嗤一声,“可以,那我以后每天打你一顿,打完再关起来踩缝纫机。” 黎婴肿脸一绿,流下了真正的悔恨的泪水:“呜呜呜,我学,我学就是了。” “别太担心。”诸长泱一脸师长的慈祥,“这机器凡人就能用,你那么高的天赋,肯定一学就会。” 黎婴:“……” 他是担心自己学不会吗? 他就是担心自己学得太好了! 黎婴巴巴地问:“那我得踩多久的缝纫机?” 诸长泱:“那就看你表现了。” . 常春勿这几日一直寝食难安,越想越觉得那个“小黎”的身份十分可疑。 且不说此人行事如何乖张放肆,那日在试炼场一战,他所展现的功法委实不像正道。 为印证心中猜测,常春勿事后暗中将试炼场彻查了一遍,结果竟发现了丝丝缕缕的魔气。 这一发现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那小黎修为如此之高,若是从魔域而来,那可是一个大大的隐患。 诸长泱和君倏是否知道这一点,若是知晓,怎能如此冒险? 思来想去,她觉得最好还是找诸长泱谈一谈。 于是这日一早,诸长泱和君倏两人一猫正要去上课,路上突然被常春勿拦了下来。 诸长泱见她脸色凝重,忙问道:“门主,请问有什么事吗?” 常春勿道:“是关于那个小黎的事,我觉得他有些问题……” 诸长泱以为她还在为那日黎婴打人的事不满,立刻点头附和:“我明白,小黎上次的事做得是很不地道,不过他现在已经充分认识到错误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常春勿皱了皱眉,正要提魔气的事。 这时前方涌现出一群人,远远便朝着诸长泱和君倏行礼问好,十分有礼貌。 正是小黎带过来的那帮精锐学生。 诸长泱和他们打了个招呼,问:“人都到齐了吗?到齐我们就出发了。” 其中一人应道:“都到齐了。” “很好。”诸长泱比了个ok的手势,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冲常春勿笑了笑,“对了,门主,我们现在正好要去上缝纫实操课,你要实在不放心小黎,不妨跟我们一起去看看他的表现。” 本来理论课和实操课是交替着上比较好,但制造设备花了一些时间,因而诸长泱今日才第一次带他们上实操课。 常春勿:? 等等,为什么工业宗上的会是缝纫课? 以及这跟小黎有什么关系? 她心中疑惑极了,但当着这么多人不好细问,沉吟片刻,便点了点头:“好。” 诸长泱便领着他们往另一间课室走去。 一进课室,所有人都“咦”了一声。 这课室比他们平时上课的地方大了一倍,里面摆放的不是桌椅,而是一排排奇怪的机器。 机器乍看跟桌子有些像,不同的是桌面上装了一个方形的器具,桌脚下面有块踏板,侧面则是连着带子的轮轴。 这些正是诸长泱连夜赶制的缝纫机,一共二十五台,刚好够两个学生共用一台。 除了机器外,课室里还站着一个人,正是黎婴。 自那日试炼场一事后,黎婴便被君倏关在房里,说是让他闭门思过,勤学技术。 众人也没多想,还以为是让黎婴静心修炼呢。 此时突然看到黎婴,大家不免有些惊讶。 主要是黎护法的形象变化有些大,没有穿他那身标志性的红衣,而是换了一身短打,整个人的气质一下低调质朴不少。 别说魔域代表团了,常春勿看着都有些懵。 正在迷茫,就听诸长泱清了清嗓子,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缝纫机的用途,随后说道:“那么接下来,就由小黎来展示一下缝纫机的具体操作方法,请大家认真观看,有不明白的,可以举手向小黎提问。” 随着他的话,小黎十分配合地坐到一台缝纫机前,拿起两块提前剪裁好的长形碎布,叠好放到压脚下面,面无表情地说:“机缝有很多种缝法,现在我先一一示范一下,第一种是最简单的,叫平缝……” 一边解说,一边踩动脚下的踏板,缝纫机上的针线便开始上下运动,很快把两块碎布缝到了一起。 利落且整齐。 常春勿:? 魔族代表团:?? 眼前的一幕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围,有好几名魔族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果然看得更清楚了。 没错,眼前在踩缝纫机的人,真的是他们的黎护法! 这一刻,大家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黎婴被关在房里学的“技术”,原来是这种技术! 一人惊得嘴唇都哆嗦了:“黎、黎黎……” “黎什么黎。”黎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少废话,认真看,接下来是劈压缝,也叫分缉缝……” 说着又娴熟地给大家露了一手。 那人:“……” 其他人:“……” 相比于大家的震惊,诸长泱倒是十分欣慰。 他本身对缝纫技术所知有限,修真界显然也没有会使用缝纫机的人。 幸好在他制作出缝纫机的图纸后,车间的【图书馆】功能里便激活了大量关联资料,其中包括各种缝纫技术。 他便将这些资料录印成册,交给黎婴自学。 黎婴不愧是能练到合体境界的大魔头,领悟力果然非同一般。 才不过几天时间,就把诸长泱给他的资料学得七七八八,缝纫机踩得火星子都要冒出来了。 诸长泱一琢磨,干脆让他来做实操课的老师。 有黎护法亲自授课,相信这帮学生一定会学得更加认真! 诸长泱跟着听了一会课程,才想起常春勿还在旁边,转头看她:“对了,门主,你刚说小黎还有什么事来着?” 常春勿:“……” 她看着眼前丝滑地踩着缝纫机,一脸无欲无求的小黎。 迷茫了。 就在这时,开发商跳到缝纫机上,歪着脖子看黎婴:“喵喵喵。” 黎婴看了它一眼,从芥子袋中掏出一件比巴掌略大的粉色开襟和一条半裙,展开在它面前,哄道:“这是我昨晚给你缝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开发商凑近了一点:“喵。” 黎婴松了口气,小心地给它穿上:“喜欢的话,记得给我好评哈。” 常春勿:“……” 她闭了闭眼,缓缓转过头,对诸长泱说道,“是我多虑了,我相信小黎已经改过自新了。” 诸长泱面露微笑:“那就好。” 直播间: 【哇,小黎给开发商缝的衣服还挺网: 第136章 群聊功能 这日,司寇洛通过玉牒给诸长泱发过来一段神秘口诀。 诸长泱:【请问这是?】 司寇洛:【我给玉牒增加了一个新功能。不过要把玉牒重新炼制一下。这是炼制的法诀。现在还没正式对外公布。请你先试试】 诸长泱:懂了,手机升级代码。 这是邀请他参加内测呢。 只是这传讯玉牒是司寇洛生平得意之作,乃修真界最精奇的法器之一。 直接让他自己升级,是不是太高看他了? 万一升级失败,把系统搞崩了怎么办? 正在嘀咕,玉牒又来了一条信息。 司寇洛:【你放心。炼坏了直接去我们分店再取一个。我已经传令下去。你取用玉牒免费】 诸长泱:“……” 不得不说,司寇宗主对他是有一点了解的。 有了包售后,诸长泱放心多了,便燃起灵火,按照司寇洛发送的口诀和提示,开始给对玉牒进行二次炼制。 这个升级不算复杂,不一会,玉牒背后浮现出一道特别的符文,炼制就算完成了。 但除此以外,玉牒并无别的变化。 诸长泱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到底增加了什么功能,便给司寇洛发了一条信息。 诸长泱:【宗主,我炼好了,请问新功能是什么?】 信息刚发过去,玉牒上立刻浮现出一条文字提示:司寇洛邀请你进入相亲相爱一宗人。 诸长泱:“……?” 等等,这个功能不会是?! 很快,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戚同尘:【诸兄进群了。欢迎欢迎】 海青山:【欢迎诸兄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以后可以在这里与我们诸位师兄弟畅所欲言】 岑长老:【诸小友果然是炼器奇才。这么快就把玉牒炼好了】 司寇洛:【先时诸道友与吾建议给玉牒加入群聊功能。令吾茅塞顿开。经连日思索钻研。总算研制成功。甚是感谢】 南容薄:【诸兄想法不错。这个功能很有趣。】 诸长泱:“……” 诸长泱:【南容兄,你也在积金宗的群里啊?】 南容薄:【。】 诸长泱这话就是随口调侃,不料刚发出去,司寇洛的信息立刻浮现出来。 司寇洛:【南容与我已是道侣。自当在积金宗的群里】 南容薄:【。】 诸长泱:“……” 饱了饱了。 君倏本来只在一旁默默看着,看到这里,眉头突然微微地凝起,道:“我也要加入积金宗的群。” 诸长泱默了一下,不解反问:“为什么?” 君倏平时对社交并不热衷,或者说,他对除诸长泱以外的所有人,都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距离感。 当初在积金宗暂住时,君倏与门中弟子来往就不多,离开以后,更是讯息都懒得回。 每逢节日,积金宗的人发来问候,都还是诸长泱提醒,君倏才懒洋洋地给人回个:【也祝你幸福美满】 连词都不带换一下的。 有礼貌,但敷衍。 非常高冷。 所以,诸长泱以为君倏对这种群应该毫无兴趣才是。 君倏指着司寇洛最后发的那条讯息,一脸不服输:“他们是道侣,我们也是道侣。” 换言之,司寇洛的道侣在群里,他是诸长泱的道侣,所以也要在群里。 诸长泱:“……??” 君哥的逻辑总是如此强大,他正要说这是积金宗的群,你要加也应该加入我们工业宗的群。 这时司寇洛再次发来讯息。 司寇洛:【请你帮君道友的玉牒也炼制一下。我将他拉进我们群里】 诸长泱默了一下,转头看君倏,果然看到君倏不知何时拿出了玉牒,正在给司寇洛发讯息,讯息内容也十分简单粗暴。 君倏:【我要进群】 诸长泱:“……” 他能说什么,只能抹了把脸,汗涔涔地接过君倏的玉牒,给他进行了升级。 升级完毕,君倏火速进入积金宗的群。 过了一会,玉牒上再次弹出一条提示:戚同尘修改群名为相亲相爱两宗人。 戚同尘:【诸兄。要不你把解小友的玉牒也炼一下。请他进群。这样我们两宗就齐人了。】 海青山:【对对对。咱们两宗亲如一家。】 诸长泱:“……” 戚同尘不愧是大师兄,做人情商就是高,还给改成了“两宗人”,就是这宗和宗之间的差距略有些大了。 诸长泱看着群里一眼数不清人数的积金宗门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工业宗的人丁是真的单薄。 单薄到他们工业宗都有点像是混入积金宗大家庭的卧底。 不管怎么样,解理还是加入了“相亲相爱两宗人”,毫无压力地融入了积金宗的大家庭。 …… 群聊功能的内测反响不错,也没有出现明显的bug,很快积金宗正式对外发布了传讯玉牒2.0版本,新用户可以直接购买最新款玉牒。 至于老用户,只要再另外付一些灵石,就可以在积金宗在各地开设的分店里进行以旧换新,或请店中的弟子进行炼制升级,两个方案的费用略有差异。 这个功能一经推出,立刻受到了市场的强烈欢迎。 第一次接触群聊模式的修真界土著对这种全新的社交方式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 积金宗各地门店前每日大排长龙,全是去进行玉牒升级的用户,积金宗也因此大赚了一笔,宗门声望更上一层楼。 由于进行升级的人太多,积金宗一时之间忙不过来,还出现了黄牛代排队和非官方服务等情况。 一些别派的炼器师见有利可图,经过多方途径东拼西凑,盗取了积金宗的炼制法诀,私下以更为低廉的价格为广大玉牒用户进行产品升级。 不过他们拼凑的法诀或有缺陷,或是自身功力不足,时常有炼制失败的情况发生,而一旦失败,用户原来的玉牒就会变成一块普通的玉砖,损失不可谓不大。 如此乱象频出,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大部分人的玉牒都已经升级完毕,这种情况才有所缓解。 随着越来越多人的玉牒升级完成,诸长泱几乎每天都会收到新的进群提示。 门常凤池、鲛人族应霜泽、长平境费时谦等人纷纷发来入群邀请。 每个群里都聊得热火朝天,这也正常,现代聊天软件刚推出群功能的时候也很热闹。 诸长泱对此十分淡定,并非常熟练地无视各种水群。 奈何有的人实在太烦了。 【沈遮邀请你进入九域有知己】 群成员:沈遮、明如素、花青黛、常凤池、诸长泱、君倏。 【沈遮邀请你进入沈氏酒楼长平境分店】 群成员:沈遮、诸长泱、酒楼掌柜、酒楼各大客户。 【沈遮邀请你进入九域剑修交流群】 群成员:沈遮、诸长泱、君倏、来自九域各剑宗的剑修。 前面的几个群就罢了,但最后这个群诸长泱是真的无语了。 君倏更是眉头紧锁,问道:“这是什么群?” 诸长泱:“沈公子瞎邀请的,别管他,退了就行。” 君倏:“哦。” 两人正要退出,群上已经火速聊了起来。 剑修甲:【欢迎新来的道友。不知这两位道友是哪个门派的】 沈遮:【这两位是工业宗的朋友】 剑修乙:【工业宗是什么门派。怎地从未听说过】 剑修丙:【我知道。是工业先驱诸长泱大师新成立的宗门】 剑修丁:【诸大师不是炼器师吗。怎么加入了我们剑修群】 沈遮:【各位有所不知。工业宗的君道友是用剑的。诸道友也会一点点剑法。所以我把他们邀请进来互相交流】 石子戊:【沈道友恐怕是搞错了本群的宗旨。我们这群里可都是九域的剑修精英。交流的都是精深剑法。不是学过剑就可以加入的。剑法不够门槛的。建议还是退出吧】 剑修作为修真第一战力,大都傲气十足。 诸长泱名气虽大,毕竟是个炼器师。而同等境界的炼器师,武力值比剑修那差得远了。 偏偏诸长泱以并不算高的境界,短短时日就名扬九域,远胜许多剑修,难免有些剑修对他心有不服。 君倏本来都要退群了,一看这条信息,立刻刷刷写起了字。 君倏:【那你退群吧】 石子戊:【你什么意思】 君倏:【你懂的】 短短个字,明明不带任何不雅字眼,但莫名就透着一股嘲讽。 群里的气氛顿时更凝滞了。 石子戊:【一个炼器宗里学剑的。口气倒是狂妄。有本事说说你有什么战绩。若胜得过我。我便退了这群】 诸长泱看得冷汗狂冒,眼看群里就要吵起来,赶紧想要劝阻,这时又一条信息浮现出来。 万里征:【我若没记错。御虚派所炼的不死魔尸。便是君道友所斩】 此话一出,群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九域都知道斩杀不死魔尸的是诸大师的美貌挚友,但真不知道这位挚友加入了工业宗。 虽然传言不死魔尸乃爆体而亡,但君倏持有辟水剑,挡下了不死魔尸的攻击乃是事实。 光凭这一战绩,君倏想加入哪个宗门都会被免试录取,即使是昆仑、斩苍这样的顶级剑宗也是任他挑选。 怎么想都不应该加入一个刚创业的炼器宗。 这就好比顶级科研工作者不去北大,而去了北大青鸟一样。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假消息。 偏这消息是昆仑新一代弟子中最负盛名的万里征所发,万里征可是出名严谨,从不说笑的。 这就有些尴尬了。 那个叫石子戊的剑修没想到踢到一块铁板,过了一会才写好新的信息。 石子戊:【仗着辟水剑的威力罢了。我有那样的剑我也行】 君倏:【你死了】 石子戊:【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君倏:【等哪天碰到你。就用辟水剑砍你。然后把你抓起来踩缝纫机】 石子戊明显懵了:【踩缝纫机是什么意思】 君倏懒得回答,干脆利落地退出了群,并向诸长泱抱怨:“这些人真无聊。” 诸长泱正想安抚一下君倏,就见君倏掏出笔记本和铅笔,翻开其中一页,一笔一划地写下石子戊的名字。 诸长泱默了一下:“这是什么?” 君倏言简意赅:“黑名单。” 诸长泱:“……” 光知道魔族记仇,不知道这么记仇。 君倏写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余光瞄了瞄诸长泱,欲盖弥彰地补充:“你放心,我只是吓一吓这个人,哪天碰到他,最多揍他一顿,不会真砍他的。” 诸长泱:“……” 君哥是有在努力做好人的。 . 传讯玉牒刚迭代不久,一条大消息随着天机子的每日小讯传出,迅速引爆各大聊天群。 镜天宫的六印神君传讯各大派掌门,不知说了什么。 随后各大派掌门联合发布公告,宣布将于个月后开启宗门大比。 宗门大比顾名思义,乃九域各门各派弟子间的比试大会,也是数千年来九域最受关注的盛事。 对于门派来说,这是考核新弟子实力,提升宗门地位的重要一战。 而对于初出茅庐的新人来说,这更是极为罕有的露脸机会。 凡在大比上展露头角的人,不但能快速获得名气,还能得到不菲的灵石和法宝等奖励。 进入决赛的人,还有一次机会进入镜天宫,与六印神君对话。 六印神君能测鬼神,他的话中往往藏着极为重要的机缘,能够帮助修士勘破迷障,求得大道。 因而消息一出,九域都为之沸腾。 各门各派的新秀在激动之余,也有些措手不及。 因宗门大比历来都是二十年才举办一次,而上一次大比是在十七年前,按照正常情况,下一次大会应该在年后才是,不知为何提前。 并且如此匆忙。 一时间传言纷纷,可惜镜天宫对此讳莫如深,各大派掌门亦守口如瓶。 诸长泱也十分好奇,便试探地向司寇洛和花广白发去信息。 结果两人的回复一模一样,都只有四个字:【参星有变】 诸长泱看到“参星”二字,心中不由一动,莫名想起这些日子一直在梦里出现的声音。 “参星之下,就是永泽。” 这句话最早是君倏对他说的,但是在梦里说话的,却并不是君倏的声音。 他想再追问,但花广白和司寇洛都没有再说,也不知是不便,还是他们也不清楚。 花广白随后关心地询问:【说起来。小友也是九域新秀。可有意向参加大比】 诸长泱毫不犹豫地回复:【必须的!一想到比赛我就热血沸腾!】 作为一个优秀的主播,这种热闹怎么可能不凑! 花广白:【很好。年轻人当有此冲劲】 诸长泱:【冲鸭!】 花广白:【为何要冲鸭】 诸长泱:“……” 诸长泱:【太激动了,误伤误伤】 第137章 吉祥轮 随着宗门大比的时间日益临近,修真界的气氛也逐渐紧张了起来。 各种法器、秘籍的销量大涨,价格水涨船高,许多炼器宗和无良黄牛都趁此机会大赚了一笔。 诸长泱每天在群里看着哪位炼器师所炼的神兵法器价格又创新高的消息,不禁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好想赚这笔钱.jpg 奈何眼下各项工作太忙,实在有心无力,只能干瞪眼了。 与此同时,各大秘境、名山险地等宛如期末考前的图书馆,到处人员爆满,全是考前冲刺复习的莘莘学子。 据说一个以精妙阵法闻名的秘境一日间涌入数千人,一度造成拥堵,想要破阵还得排队。 最后更因为有人插队引发了一场斗殴,许多本来在法阵中完好通过的修士在斗殴中纷纷受了伤,连带着医修成了这段时间除炼器宗外生意最好的门派。 花青黛作为医修大宗长春楼的弟子,这段时间忙得脚不点地,医术突飞猛进,修为涨得比身为剑修的明如素和沈遮还快,在不久前成功突破境界,进入了金丹期。 除此以外,各大门派精英弟子的名字频繁出现在各个群中,连同他们的传奇事迹一起被广为流传,被视作宗门大比的明日之星。 什么积金宗海青山以一颗强力雷火珠与同境界剑修战成平手,打破了世人普遍认为炼器师战力不足的刻板印象; 什么密山宗澹台不弃年纪轻轻便勘破七情,断绝六欲,前些日子研制出升级版缚灵符阵,一己之力困住数十魔修,成为当之无愧的新一代符修第一人; 什么瑶音阁出了一位名叫解西致的天才少女,一曲琵琶绕梁三日,被视为继江徽后最有天赋的音修。可惜入门太晚,境界不高,或将成为瑶音阁本届大比最大的遗憾云云。 而在众多名字中,当属昆仑派的万里征被提及最多。 在宗门大比的消息传出不久后,昆仑山上迎来了一个小型雷劫,惊动了昆仑全城。 万里征悟道大成,从金丹中期连进三阶,进入元婴中期。 众人方知,原来此前万里征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一直有意压着境界。 而此时万里征还不到二十岁,进入昆仑派更仅仅一年有余。 这等天资世所罕见,即使在昆仑派中,也只有五前的孤蓬真人可以一比。 一时之间,万里征的各种传言甚嚣尘上,成为本届大比最热门的冠军候选人。 有说他出生之时,昆仑山上出现七彩神光,预示着昆仑派即将迎来新一位飞升大能; 有说他悟道时,总是坐于雪山之巅,以狂风暴雪磨炼意志; 有说当初其实是斩苍派先发现了他,但昆仑派掌门温触雪听到消息后,亲自出山,三顾万里家,最终万里征被温掌门的诚意所打动,所以拒绝了斩苍派的offer,投入了昆仑的怀抱; …… 诸长泱开始还抽空看几眼,权当了解修真界近况,就是这些故事都有种uc震惊体的既视感。 直到有一天,一个闲聊群里出现了一条信息: 【今日乃万里征的诞辰。其已在昆仑之巅设下法阵。只要将本条讯息转发到五个群。就能接收到万里征传出的剑意。原地增加一年修为】 诸长泱:“……” 靠,怎么修真界也有这种破谣言。 而且就算要造谣,也应该是玉牒之父司寇洛的生日吧! . 在全修真界的新秀们都在勤修苦练的时候,诸长泱的炼器功法也终于得到了突破,炼出了满意的发电设备。 与此同时,工业宗的建设也终于到了尾声。 诸长泱便和君倏一起,御剑前往浮猋山。 到了浮猋山,诸长泱没有去发电厂,而是让君倏直奔风穴。 现在风穴的力量已彻底恢复,不过上面压着稀土矿山,只能从被斩开的那道窄窄的裂渊中吹出,风势得到了一定控制,不至于席卷整片浮猋山脉。 饶是如此,在众人眼中,风穴始终是个大患。 尤其工业宗的驻地就在不远处,若哪日狂风转向,后果难以捉摸。 因而自开山建宗伊始,许多人便一直劝说诸长泱寻求大派相助,请来高人大能再设一道法阵,即使不能封住风穴,也要将其压制到最小。 而诸长泱确实花了许多时间观察研究风穴的规律,还专门制造了两个叫“风速风量测量仪”的小机器安装在风穴中,记录了很多与风相关的数据。 众人看得暗暗佩服,心道诸大师做事就是严谨,设个法阵而已,居然要提前做这么多调查勘测! 这等设好了,不得是全修真界最精密的法阵啊! 就是效率太低,宗门驻地都快建好了,还不见他有下一步行动,不免让人有些着急。 …… 诸长泱根据这段时间记录的数据,判断今日是风穴休假的时间。 果然到达风穴时,洞中风平浪静。 两人便从洞口进入,沿着阶梯往下。 岩洞和以前相比有了些许变化,阶梯和四面墙根处生出了湿滑的青苔。 东首的地下小溪两侧长出了一丛丛的蔓金苔,有些蔓金苔被狂风吹入水中,将水面映成金灿灿的一片。 一群梦蝶栖息在墙上,抖落细细的金粉。 诸长泱展开一张图纸,对环境进行最后一轮核对,然后看向君倏:“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君倏:“什么?” 诸长泱微微一笑,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锅盖大小的金色风车:“帮我一起安装这个。” 君倏微微一怔:“吉祥轮?” “对。”诸长泱点头,“不过这个吉祥轮还可以用来发电。” 风穴在其他人眼中是一个祸患,在诸长泱眼中,却是源源不断的可再生清洁资源。 这要不搞风力发电,普江的观众都不同意! 风力发电原理简单,但现代的风力发电机太庞大,不管是安装,还是后期维护都不太容易。 所以诸长泱决定尝试一下修真界的炼器方法。 他和君倏初遇时,君倏曾用织金鸟的羽毛和骨头炼了一个剑穗,后来剑穗被他拿走,改造成了一个风车。 当时造那个风车只是故意逗一下君倏,不过现在却给了他一些灵感。 诸长泱在积金宗送他的高等教材上找到了一些功法,经过多次尝试,终于炼制出了修真版的灵力风电机。 灵风机整体构造与传统风电机大致相同,包括风轮、机舱、塔杆、机座等。 风轮和塔杆仍用织金鸟的羽骨为主,融入脱梯牙、无名异等材料炼制,发电机组的材料则以金属类灵石为主。 整个机器体积很小,乍看和普通的吉祥轮差不多,只是塔杆比较长。 直播间: 【我就知道,长泱一定会搞风力发电的!】 【靠,这么小巧的风电机,心动了!】 【求链接,想要一个装在窗台上,随时随地,迎风发电!】 诸长泱请君倏帮的忙,是用修为开辟一条地下管道,使发电机的电缆可以从中穿过,接入正在建设的火力发电厂的电网里,和火电厂互为补充。 这个工程对别的人来说有些费力,但君倏有分山之能,一道剑气劈出去,就是岩石都当场裂开。 路线诸长泱已经提前规划好了,君倏按照他给的图纸,很快开了一条深沟,连到发电厂的附近,后续放入穿线管填土即可。 开完管道,君倏回到岩洞中,诸长泱已经安装好了灵风机。 只见宽阔的岩洞中一共立着九架金色的吉祥轮,吉祥轮的风轮只有锅盖大小,塔杆约一丈高,分立于洞中的不同位置。 这个排列位置是诸长泱专门请澹台不弃帮忙设计的,配合织金鸟鸟羽炼制的风轮,可以最大限度将风穴产生的风全部捕获。 君倏扫了一眼,笑道:“还挺好看的。” 金色的吉祥轮映着涂有梦蝶金粉的洞顶和水边的蔓金苔,恍惚间居然有几分像是仙境奇花。 诸长泱笑笑:“你喜欢就好。” “我当然喜欢。”君倏扬了下眉,从芥子袋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色风车,“这个我还带着呢。” 说着拨了一下风轮,风车便轻轻地转动起来。 非常梦幻。 诸长泱:“……” 君哥是有些少女心在身上的。 不过看到这个风车,诸长泱突然注意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 这个风车原是君倏最开始碰瓷他,和他一起去参加门考试时所炼的剑穗,而且剑穗的品级非常不错,受到了门长老们的大力称赞。 但现在看来,君倏根本不是炼器师,那他当时怎么能炼出那么厉害的剑穗? 若说君倏兼修炼器,可自那个剑穗后,他却没再炼过任何别的东西。 诸长泱将心里的疑惑问出。 君倏大概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我确实不会炼器,只会炼剑穗。” 诸长泱眨眨眼:“为什么?” 君倏脸上露出迷茫,过了一会,才摇了摇头:“我记不清楚了。” 这话并非说谎。 自从魔域幻境出来以后,他收回了万年前在灭世洪水中遗失的力量,也记起了他的身世。 生于万魔之地,天生魔种。 唯独与那场洪水相关的记忆,仍是一片模糊。 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不尘地,不记得是怎么遇上的洪水,也不记得为什么会渡劫失败。 按说修为收回,记忆也应该一起恢复才是。 可是每次他试图回想洪水中的事,脑中总是只有一片混沌的画面,和一个模糊的声音。 那个模糊的声音…… 诸长泱见他一脸茫然,显出几分困顿,心中不由一紧,便握住他的手:“记不起来就算了。” 两人的掌心相贴,恰巧风穴突然吹出一道疾风,疾风卷过九架吉祥轮,带着风轮“哗哗”转动。 君倏手上的小风车也一起转动起来。 停在墙上的梦蝶受到惊动,扇着翅膀从他们上面飞过,抖落一阵细细的金粉。 上古灵蝶的金粉随风飘荡,能将人代入幻梦。 恍惚间,那个模糊的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 “你的剑太好用了,真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一起给它做个剑穗吧。” 这一次,这个声音变得清晰了一些,仿佛就在耳边一般。 君倏愣了一下,猛然惊醒过来,再要去听,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只有手中的吉祥轮还在轻轻转动。 他转头看诸长泱:“你刚才有说话吗?” 诸长泱莫名:“没有啊。” 君倏:“哦。” 缓了一下,又说,“那你让我亲一下。” 诸长泱:? 君哥总能找到最出其不意的碰瓷角度。 “行。” 直播间: 【妈蛋,又关直播!】 【诸长泱,我恨你!】 第138章 正式通电 灵力风电机装好不久,工业宗驻地和火电厂也全部完工。 几日后,长平境正式通电。 第一处通电的地方是四面城墙和最繁华的商业大街,费用由城主府拨款和城中各大世家共同出资。 通电当天,诸长泱和工业宗全宗前往长平境观礼,刚好魔族代表团的课程告一段落,干脆把数十魔族一起带了过去。 通电仪式的地点在北面的城门处,正好与浮猋山遥遥相对,诸长泱和城主费时谦站在城墙上,墙下聚满了前来观礼的人。 有长平境的民众、外来的客商、路过凡人境的修士、门的众多弟子、魔族…… 所有人翘首以盼,费时谦一声令下,工作人员扳动电闸,瞬息之间,四面城墙和中心大街上如同仙人施法,灯光大绽。 民众发出震天的欢呼,连那些到处历练,见识广博的修士都暗暗咋舌。 黎婴和数十魔修站在城外一处,远远看着巍峨的城郭亮起,心中亦不由生出触动。 他们或在门见过电灯,或在沈氏酒楼见过炫目的灯光秀。 然而当亲眼看到这么庞大的城市竟也能在顷刻间被点亮,想到城中万千凡人,以后也能随意地取用这些光与电,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当年永昼天长明真人炼出长明天灯,能够光照一城,被视作修真界的无上法器,永昼天亦一跃成为当世两大炼器大宗之一。 而现在,诸长泱以凡人之力,竟也能使得一城光耀。 通电仪式完毕,费时谦和一众世家家主盛情邀请诸长泱同去宴饮庆功。 诸长泱早有安排,便以宗门事务繁忙为由婉拒。 费时谦不好勉强,只能遗憾地将诸长泱送出城外。 诸长泱和君倏御剑来到工业宗新招收的十几名技工和魔族代表团前,豪气地一挥手:“走,兄弟们,跟我一起回宗门,开party!” 常凤池和门的弟子跟在一旁,闻言举手:“我们也要去。” “必须的。”诸长泱打了个响指,“客房都准备好了,今晚不醉不归。” “好耶!”众人齐声欢呼,涌上几驾兽车。 牵车的异兽发出嘶鸣,向浮猋山的方向疾驰而去,留下滚滚尘烟。 浮猋山与长平境相距不远,不多时就进入新开辟的山路。 山路笔直,但前方的景象有些奇怪。 黎婴被发配到前面驾车,远远看到路的尽头处赫然是一座高矗的山峰,不禁皱起眉头,冲着上方御剑的两人喊道:“校长,主任,前面怎么有座山挡着?是不是走错路了?” 和别的宗门一样,工业宗驻地建设完成后,也在周边一带设了一道护派法阵,加上山河盘的法力,形成防护。 所以现在外来者未经允许,不能随便在驻地的领空上飞行。 许多宗门的山门都设有奇术,如瑶音阁外有一道深渊,长春楼外是两道石柱形成的天门。 东方魔域入口虽是通天悬崖,但悬崖间有一道狭路可经通过。 工业宗直接把进山的路修到一座山前,是不是有些离谱了? 黎婴自己倒是能缩地成寸,但这还有几车人呢。 “哦,别急,我有秘诀。”诸长泱笑笑,凝神看向前方的高山,做了个钢铁侠张开手掌的姿势,一脸严肃道,“玛卡巴卡。” 话音落下,前方响起“嗡嗡”的轻响,那座山的山脚处有两道石壁缓缓往旁边移开,露出一条拱形的隧道来。 “?”黎婴呆了呆,不耻下问,“校长,你用了什么法术?” 他刚才明明没有感觉到灵力波动,怎么这两道山壁就移开了。 那“玛卡巴卡”又是哪一道的法诀,怎地如此古怪? 诸长泱“哈哈”大笑两声:“当然是科学,这道是电动门啦。” 说着摊开手,露出手上拿着的一个遥控器,“真正的密码其实是零六二一。” 黎婴:“……” 诸长泱“嘿嘿”一笑:“用电比用法术省钱,咱们宗门刚刚起步,能省就省。” 不管在哪个世界,基建的投资都是非常巨大的。尤其修真界的宗门建设,许多都要用到法术。 护派法阵、灵力材料,每一样都价格不菲。 好在随着电厂开业,以后就有固定的营生了。 不过眼下还是要省着点花,所以除了一些必要的防护如护派法阵外,其余的诸长泱都尽量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而工业宗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电。 至于这条隧道,就是纯粹从经济角度考虑了。按照当前世人的思路,高山阻挡,唯有绕路远行。 诸长泱作为拥有基建基因的华夏人,则毫不犹豫地选择开隧道,毕竟以后来往电厂的会有很多凡人境的普通人,他们可不比修士能缩地成寸,日行千里。 隧道很长,但并不幽暗难行,因为隧道顶上装了一排灯泡,刚好能够照亮前路。 车上众人挤在窗边,好奇地向外张望,终于看到尽头处透进来微微的光亮,异兽一扬兽蹄,奔出隧道。 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宽阔平坦的山谷中,崭新的建筑群拔地而起。 工业宗驻地建筑分为两个部分,主体部分和其他宗门一样,主要满足日常生活、学习、试炼等需求。 简单来说就是:宿舍、食堂、教学楼和操场等。 另一部分就是发电厂,与学校相隔一座小山,两者间同样以隧道连通。 所有建筑的外形风格都和修真界保持统一,是低调但美观的华夏古典建筑,飞檐反宇,碧瓦朱甍,古色古香。 不过近看就会发现,这些房舍和寻常建筑大不相同。 高大的柱子、横梁和楼板大都是以水泥浇筑而成,窗户全是明净的琉璃。 日光照耀下,依稀可见光华熠熠,令人目眩。 此外,建筑中都装上了电灯、自来水、热水器等基础设施,连主要场所间的道路两旁都立起柱子,挂上路灯。 绿化上也颇费了一些心思,特别是发电厂的旁边,诸长泱特意从玉镜湖畔移植了一些蔓金苔过来,用于处理发电产生的污染。 单从规模来看,工业宗还远远比不上名宗大派,只能算是个小型工业园区。 但居住的便利性和舒适性方面却是一骑绝尘,非其他门派所能相比。 party的地点就在主建筑大礼堂前的空地上,采用自助餐会的形式。 这次还多弄了个烧烤架,茫鸦骨头制作的调料一撒,香味飘满整个山谷。 魔族、门弟子、工业宗刚招的技工齐聚一起,欢声笑语。 随着金乌沉下,山谷亮起灯光,与长平境遥相辉映。 诸长泱和君倏并肩坐在山巅的一块巨石上,看着苍茫黑夜中亮起的细碎星河。 山风吹拂,梦蝶翩跹,如梦如幻。 . 长平境通电的消息随着走南闯北的商人迅速传遍其他凡人城市。 去过长平境的人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座城市的奇特与繁荣,在那里生活是多么便利。 工业宗的名字在凡人间不胫而走,吸引了更多的人前去长平境一探究竟,这又进一步促进了这个九域最大的凡人城市的经济。 其他城市无不眼热,各城主想方设法地与诸长泱搭上线,希望能请工业宗去当地开设分坛。 一时之间,诸长泱在凡人境的人气比名宗大派的名人仙师还高。 不过现今要联系到诸长泱并不比联系其他大派宗主容易,长平境通电后不久,宗门大比组委会正式公布了今年的赛程。 本次大比流程与往届大致一样,分为初赛和决赛两段。其中初赛是为期一个月的积分赛,积分前一千名进入决赛。 不同的是,往届的积分赛是擂台对战,今年却改成了妖兽狩猎赛,地点在缥缈大陆最后的禁地——未名域。 缥缈大陆一共九域,其中魔有二域,妖占一域,凡人与正道修士共居五域。 最后剩下的一域位置极佳,就在大陆中部,正与长平境和永昼天相接,与沧波城、吞川山亦相去不远,却至今未曾有门派踏足,亦无生灵长居,是以未名。 未名域中有自万年前留下的禁阵,迷障重重,凶险万分。莫说凡人,修士待在其中时间太长,都会迷失神智,乃至被禁阵吞噬,失去踪迹。 因而万年来,未名域一直被所有人视作不可进入的禁地。 但自数月前起,与未名域相接的地域频频受到妖兽攻击,那些妖兽十分残暴,劫掠吃人,毁地屠村,成为极大的祸患。 甚至还有元婴期以上的高阶妖兽出没,杀死了几个修士。 各宗门经过查探,得知那些妖兽都是从妖域跑出来的,且数量十分庞大,粗计最少有数千之众,目前都藏身在未名域里。 这个消息立刻引起各派重视,妖兽作乱从来都不是小事。 人族与妖域多年来各守疆域,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妖域率先打破这个禁忌,只怕两族的平衡将就此被打破。 而当务之急,还是处理未名域的那些妖兽。 众所周知,未名域不能久待,妖兽藏身其中定然只是一时之计,恐怕过不了多久,那些妖兽便会倾巢而出。 数千妖兽已经堪比一个军队,一旦涌出未名域,进入凡人境,后果不堪设想。 因而各宗门一番商量,决定将本次大比的积分赛设置在未名域中,参赛选手通过狩猎妖兽获得积分,最后按照积分排名进入决赛。 狩猎妖兽比普通的擂台赛危险得多,毕竟跟人打架打不过还可以认输,妖兽就没这么通人性了。 因而获知消息后,诸长泱就投入紧张的赛前准备。 与此同时,第一届魔域代表团终于正式毕业,准备启程返回魔域。 这些魔族一部分主攻羽绒服,一部分主攻方便面,还有一部分主攻器械制造和维修。 另有二十人继续留在工业宗,协助工业宗各项业务的经营和售后服务。 诸长泱给返程的魔族准备了一批设备,包括生产羽绒服需要用到的缝纫机、充绒机,提高方便面制作效率的多层蒸面机等。 君倏将器械清单发送给东摇艳,东摇艳非常识相地派人再次送来了一批灵石。 比较遗憾的是,生产方便面需要用到大量的油脂,而油脂在这个时代还是比较稀缺的物资,这一点短期内都将限制着方便面的产量。 毕业当天,所有魔族依依不舍。 黎婴更是热泪盈眶,把开发商紧紧抱在胸前,喜极而泣:“大小姐,我们终于要分开了。” 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开发商嫌弃地用爪子推他的下巴:“喵喵喵!” 哼,我还不待见你呢! 黎婴心中狂骂,脸上却不敢显露丝毫,还假惺惺地嘬了猫爪子一口,“我太舍不得你了!” 诸长泱睨了他一眼:“不用舍不得,你的刑期还没结束,其他人先回魔域,你要留下来继续踩缝纫机。” 黎婴一呆:“不——” 第139章 赶考 宗门大比日期临近,全修真界的新秀带上行囊法器,浩浩荡荡地前往未名域考场。 为方便学子赶考,各大城市还在城门和各传送点设置了赶考专用通道,考生优先通行。 一些宗门还特地安排了门中长老带队,护送弟子到场。 每日小讯上也不时发布一些名门宗主送给学子的祝福。 什么《殷殷关怀暖人心,鼓舞士气备大比》,《淬丹心,铸大道》云云。 充分体现了修真界对新一代修士的深切期望。 诸长泱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备齐物资,准备赴考。 解理看得十分羡慕,宗门大比是所有新秀修士梦寐以求的盛会。他当年初入仙门,意气风发时,何尝没有期待过。 但大比对参赛者有境界要求,最低要筑基巅峰以上方能报名,而解理的修为永远停留在了炼气阶段。 好在兜兜转转,他终究还是走上了梦寐以求的道路。 诸长泱出发前把宗门事务暂时交给解理打理,当前最重要的就是长平境的全城通电建设。担心解理修为不足,受人欺负,还把黎婴留下辅助他。 黎婴心中暗爽,琢磨着诸长泱和君倏一走,他就立刻称霸工业宗,让新来的技工给他打工,先好好地享受一段时间再说。 狱警不在,他就是狱中大哥! 然后就被君倏下了一道禁制,君倏撸着黑猫警告他:“好好听你大师兄的话,敢欺负门中任何一人,你就准备踩一辈子缝纫机。” 黎婴瞬间蔫了,委屈巴巴地问:“我大师兄是谁?” 君倏:“解理。” 黎婴当时差点就哭了出来:“我听话就是了,能不能不要让解理做我大师兄?” 让人知道堂堂魔教护法,竟然做了一个只有炼气境界的凡人的师弟,他面子往哪搁。 君倏淡淡地觑了他一眼,难得好说话:“可以。” 黎婴松了口气:“谢谢主任……” 君倏续道,“那他就做你二师兄吧,开发商做你大师姐。” 开发商喜提师弟,立刻骄傲地仰起下巴:“喵喵喵!” 黎婴一噎:??? 所以,他不但有了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废物师兄,还有个根本不是人的猫师姐?! …… 安排好门中事务,诸长泱不再耽搁,和君倏一起带着开发商启程。 同行的还有常凤池和常春勿的入门弟子若悄,两人都是筑基巅峰的境界,只刚刚达到报名标准。 常凤池却十分兴奋,放在一年多前,他都不敢想自己能有参加大比的机会。 准确来说,往届门全宗都难得有人能参加宗门大比。 未名域附近没有传送阵,只能御剑过去。 距离目的地越近,路上的修士越多,连空中飞剑都一度拥堵。 还好诸长泱装备齐全,拿出个喇叭循环播放:“注意看路,避免碰。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引得周围一众剑修纷纷侧目。 然后另外几个人就有样学样地拿出喇叭:“借过借过,我要加速了。” “新手上路,注意避让。” 立刻有人吐槽:“你都来参加大比了,还新手上路?” 那人“害”了一声:“我是体修,御剑是刚学的,为了节省些路费。” “哦哦。” 常凤池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禁问诸长泱:“诸兄,你在外历练时究竟卖了多少喇叭?” 诸长泱羞涩一笑,比了一小节食指:“就亿点点啦。” 常凤池:“……” 光是这路上看到的数量,就让人很难相信只有“一点点”。 如是行了一日余,一行人总算到达未名域的边缘。 远远地便可看到,一道浓得像是固体一样的雾墙拔地而起,直冲天际。 像是无边的瀑布,又像是呼啸而起的白浪。 常凤池介绍道:“这就是进入未名域的结界。” 直播间: 【嚯,好壮观!】 【结界就这么有压迫感,难怪没人能在里面久待!】 本次大比一共设置了五个报名点,分别位于未名域的不同方位,既方便来自不同洲域的考生就近报考,又可以达到分流人员的效果。 如沈遮和明如素就去了靠近吞川山那一侧的考点报名,和诸长泱不在同一个地方。 饶是如此,每个考点外依然熙熙攘攘。 诸长泱从空中往下俯瞰,只见结界外是一片遍布乱石与杂草的平原,平原上到处都是修士。 另有几条长长的队伍,乃是排队等待报名的考生。 诸长泱一行人按剑落地,挑了一条最短的队伍排了上去。 由于狩猎妖兽风险很大,本次报名审查十分严格,每个考生都要先测过修为。 诸长泱不免担心君倏的身份暴露,拉了他衣角一下:“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君倏:“你希望我是什么境界?” 诸长泱被他这轻描淡写的语气震了一下。 好家伙,这就是顶级学霸的实力吗?! 想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 诸长泱小声道:“那就跟我一样境界好了。” 君倏比了个ok的手势:“可以。” 果然,等排到他们的时候,君倏手掌往测境界的玉璧上一放,旁边登记的工作人员点头:“元婴初期。” 测了修为,报上相关资料,便可以领到一块特制的名牌和一道传送符。 名牌上刻着宗门信息、身份和姓名,还有一道组委会施加的防伪符文。 诸长泱:哦,准考证。 传送符是组委会专门给这次比赛准备的,因未名域中危险重重,考生如果遇到危及生命的情况,只要捏碎传送符,就可以传送出考场外。 诸长泱:哦,人身保险。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一天时间,因而领完资料后,众人不能立刻进入未名域,而是先在结界外原地等待。 这就使得结界外格外热闹,考生们紧张地做着最后的准备。 有的原地打坐吐纳,宁心静气; 有的拿着秘籍,向随行而来的师长请教还没吃透的功法; 有的将准考证、法器等一一拿出检查一遍,生怕有所遗漏; 还有狂喝甘露灵泉,吃补气丹药的…… 更多的人则是三两成群,或跟同门的师兄妹交流心情,或跟别派的朋友叙旧。 “诶,宗主上个月教的那道法术我还没练熟,万一在未名域里要用到可怎么办?!” “少来,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是你练得最熟。” “不好!!我把前两日高价买的密山宗引雷符忘在宗门里了!” “不会吧?现在让人送过来赶得及吗?” 直播间: 【艹,这是什么高考考场既视感!】 【谢谢,开始紧张了!】 诸长泱转了一圈,挑了块人少的空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户外折叠桌,几把椅子,还有一张遮阳布。 不一会,一个简易的露天帐篷就搭好了。 “坐吧。”诸长泱向常凤池和若悄打了个招呼,“先休息一下。” 君倏默契地拿出蛋糕、奶茶和水果摆好,随即掏出开发商,施施然地坐到其中一把椅子上,身体微微后倾,一手撸猫,一手端起一杯奶茶喝了一口,然后惬意地点点头:“不错,不枉我来这一趟。” 附近还在紧张备考的修士:??? 这位考生轻松得过分了吧?能不能对宗门大比怀有一点点敬畏?! 常凤池和若悄:“……” 知道君哥一直挺逼王的,没想到以前表现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诸长泱笑了笑,随即拿出积金宗的教材,也开始查漏补缺。 直播间: 【君倏过分了啊,这是杀人诛心!】 【没办法,人家又不是真正的考生,而是为了泡某个考生千里陪同的院士,当然轻松咯。】 诸长泱一边复习一边将掌心翻转向上,腾地升起一簇灵火准备再练练。 然后就听到开发商发出“喵”的一声惨叫。 诸长泱吓了一跳,一抬头发现开发商不知何时跳到了他身前,正好脸接灵火,脸上的胡须瞬间被烤卷了。 开发商突遭横祸,顿时愣在当场,斗鸡眼看着烧焦的胡须,气得老虎原声都出来了,“喵嗷呜——” “没事没事,只是须须卷了而已,很快会再长出来的!”诸长泱赶紧撸了撸猫头,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猫碗,装了满满一碗的兽肉冻干,又掏出猫咪跑步机放好,“喏,没有什么是大吃一顿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运动一下。” 开发商看了看冻干,再看了看跑步机,思考了片刻,觉得这件事也不能怪诸长泱。 于是抬起爪子擦干泪花,“啊呜”一声,埋头狂吃起来。 君倏轻笑一声:“傻猫。” 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你们的猫好可爱。” 诸长泱抬头,发现来者是一个面容有些稚嫩的少年,少年身材修长挺拔,穿着一身缀着金片的华丽皮甲,剑眉星目,英气勃勃。 这少年似乎对开发商很感兴趣,从刚才就一直在旁边偷偷看着,这会大概是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过来打招呼了。 诸长泱礼貌地点头回礼:“谢谢。” 少年眨了眨眼,试探着问:“我可以摸摸它吗?” “这……”诸长泱有些犹豫,倒不是他小气,只是开发商不是普通的猫,而且脾气还不太好,就怕它不耐烦挠人。 正想找个借口婉拒,却听“喵呜”一声,开发商原地蹿起,一下跳到了那少年的手臂上,十分自来熟地把猫脸埋到少年的胳膊上拱了拱。 少年顿时眉开眼笑,伸手挠它的下巴,开发商不禁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噜”的低吟。 诸长泱:? 他的猫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随便? 难得开发商对人有好脸色,诸长泱就没再说什么,还另外掏出一张折叠椅,邀请少年一起坐下,随后问起对方身份。 少年十分爽快,自述名叫玄阳,没有门派,本次是以散修的身份来参加大比的。 诸长泱不禁有些诧异,他见这少年衣着气度都颇不凡,显然出身不俗,还以为他是哪个名宗大派的弟子,没想到居然是个散修。 君倏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散修能练到元婴境,有点东西哦。” 诸长泱:“……” 君哥怎么总能学到这种奇奇怪怪的说话方式! 不过他说的倒是事实,玄阳若真是元婴境,那可十分了不得。 散修不若宗派弟子,有独门教材和名师辅导,基本只能靠自身领悟,即使天赋出众,也很容易被耽误。 许多散修终其一生都只练到筑基,进入金丹期的已是极少数。 再者,当真天资过人的良才,定然是很早就被仙门发现,收入麾下,少有成为散修的。 对此,玄阳没有多说,只一笑带过,含糊道:“我所学乃家中传承。” 注意力随即又转到黑猫的身上,问道,“小猫有没有名字?” “有的。”诸长泱应道,“它叫开发商。” 玄阳莫名:“这是何意?” 诸长泱一脸深沉:“是一种很黑的东西。” 玄阳不明所以,但有种学到了的感觉:“哦哦。” 正说着话,开发商突然跳到桌子上,把自己的猫碗往玄阳面前拨了拨:“喵喵喵!” 竟是一副要请客的样子。 “哟。”诸长泱一扬眉,“这么喜欢玄阳哥哥呢?” 开发商平时跟只貔貅一样,只进不出,今天不但主动给玄阳撸,还把自己的猫粮分享出来,这可太难得了。 难道是青春期到了? 可惜它的一片心意只能被辜负了,总不能真叫玄阳吃猫粮吧。 诸长泱笑道:“开发商一片心意,你不用……” “当真”两字还没说出口,就见玄阳伸出手,拿起一块冻干兽肉吃了起来,接着眼睛一亮:“好吃!” 诸长泱:? 直播间: 【这小哥太实在了吧?直接就把猫粮炫了!】 【不然呢,这可是小猫咪送的,总不能让小猫咪寒了心吧!】 第140章 血契 玄阳不但吃了冻干猫粮,还兴致勃勃地跟开发商玩了一会猫咪跑步机,末了发出赞叹:“这个玩具设计得真好。” 诸长泱摸了摸下巴,感觉这个小伙子有点古怪。 大比在即,大家都在研究法器,哪有闲心关注猫玩具的。 …… 很快一日过去,组委会宣布报名截止,宗门大比正式开始。 一名鹤发童颜的监考长老展开一道玉简,向所有考生宣读了具体的考试规则和安全须知。 “本次比赛将按照每人所取得的兽丹数量积分进行排名,一阶兽丹一枚可积一分,二阶兽丹一枚可积十分,三阶妖丹一枚可积一……” 妖兽以兽丹修炼,品阶和修士的境界大致对应,一阶为炼气期,二阶为筑基期,三阶为金丹期。 与修士结丹一样,妖兽修炼到三阶后,兽丹会变作金色,使妖兽本体脱胎换骨,变得极为强悍,因而三阶以上的兽丹又被称作妖丹。 三阶妖兽虽然积分高,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遇到。毕竟许多新人考生本身就只有筑基巅峰和金丹期的境界,一不小心,可能就要提前交卷了。 好在三阶妖兽只是少数,即使在妖域,妖兽修炼也没那么容易。根据组委会调查,当前藏在未名域中的妖兽大都在一、二阶,只要不是遇到兽群,大部分考生都能应付。 “另外,”长老顿了一顿,肃容道,“从种种迹象判断,未名域中还有数量不明的四阶妖兽,若能杀死四阶妖兽,取得妖丹,一颗可积一千分。” 此言一出,众考生面面相觑。 四阶妖兽相当于元婴期修士战力,若真的遇上,还说不定谁狩猎谁。 这种妖兽就像考卷最后的附加题,分值高,但对多数考生而言都超纲了。 只有真正的学霸才有信心挑战这种题目。 常凤池小声念叨:“希望我不要遇上四阶妖兽……不对,最好三阶的也不要遇上。” “长老,”一名考生举手问道,“那里面有没有五阶以上的妖兽?” “目前还不清楚。”长老摇摇头,随即轻呵一声,“不过你们最好祈祷没有,若万一真碰见了,务必要第一时间捏碎传送符,不要逞强。” 五阶就是分神期修为,比当前最被看好的万里征还高了一个境界。 众考生俱是一凛,纷纷点头应是。 诸长泱好奇地问:“那五阶妖丹可以积多少分?” 监考长老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以前面的类推,一万分。” “还行。”君倏点点头,“那六阶就是十万分咯?” 长老:“……” 其余考生:“……” 真有六阶妖兽,那就不是看积多少分,得看看自己积了多少德了! 每年都有这样野心勃勃的考生,让妖兽毒打一顿就好了。长老缓缓吐出一口气:“没错。” 宣读完积分规则,未名域结界正式打开,等待多时的考生顿时沸腾,争先恐后地向考场入口涌去。 组委会早有准备,在入口处安装了几个喇叭,反复播放安全须知。 未名域的结界不是普通的浓雾,而是混沌之气形成的迷障,踏入迷障的人会被随机传送到域中的某一处。 这是本次比赛的另一个危险之处,谁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刷新到什么地方,万一落地就撞到高阶妖兽,原地出局也是有的。 再就是,同行的人不一定能刷到同一个地方,想要抱团变得困难。 不过这对散修和小门派的人来说倒是好事。 不然名门大派那么多弟子结合在一起,可能直接把妖兽全收割完了。 君倏脸色有些不虞,握住诸长泱的手:“你不用担心,进去后我会尽快找到你的。” 诸长泱反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我知道。” 君倏还是不放心,想了一下,突然拉起诸长泱,一个缩地成寸,出现在一处被石头挡住的角落里。 诸长泱莫名:“怎么了……” 话刚出口,腰上蓦地一紧,君倏将他箍进怀里,头一偏,两人的唇便紧紧地贴在一起。 这一吻来得有些突然,诸长泱微微愣了一下,便本能地反抱住他。 他们早已亲吻过无数次,但这一次又有些不同。 君倏一手按住他的后颈,细细地在他的唇上摩挲。经过kpi的训练,他的技术显著提升,不一会,诸长泱的脸颊和脖子就泛出淡淡的红晕。 呼吸变得粗重,诸长泱不得不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试图将他推开一点,“好、好了……” 还没说完,手腕就被君倏更用力地扣住。 与此同时,诸长泱感到唇上微微一痛,口中渗入淡淡的血腥味。 诸长泱:? 君哥又学新招式了? 还是带血的,有点太野了吧? 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君倏紧紧含住他的双唇,迫使他将带着血腥气的津液咽下去,这才不舍地分开。 诸长泱眼角微湿,下意识摸了摸唇边:“这是……” 他现在可不再是菜鸟,能感觉到刚才吞的那滴血中带有强悍的气息。 独属于君倏的气息。 “这是我的血契,这样即使在不同地方,我都可以感知你的情况。”君倏说道。 “这样啊。”诸长泱明白过来,不由笑了一下,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在修真界,凡是以“契”为名的功法都有着特别的意义,往往代表誓约,彼此牵绊。 何况与“血”连在一起。 诸长泱的修为比君倏可低得多,君倏这么轻易将自己的血喂给他,根本没有考虑过,万一诸长泱有什么闪失,会不会连累到自己。 君倏接着抬起手,将食指按在他唇上轻轻一抹,那细细的伤口就重新愈合了。 感到唇上微微一痒,诸长泱心头一动,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口含住君倏的手指,轻轻地舔舐了一圈。 君倏一愣,然后手指便无师自通地,在他的口腔里轻轻地拨弄起来。 良久,君倏将手指抽回,指尖亮晶晶的,泛着暧昧的水光。 诸长泱脸上热得几乎要烧起来,想假装没看见,君倏却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将手指含进自己口中。 片刻后,他抽出手指,将嘴唇凑到诸长泱面前:“我也破皮了,你给我摸一摸。” 诸长泱:“……” 直播间: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诸长泱终于良心发现了吗?这次居然没关摄像头!】 【他有个屁良心,明明是君倏搞突袭,他为情所迷,他忘了!】 【君倏干得好,我以后不说你不行了!】 【啊啊啊,居然还有手指py!居然没被屏蔽!!】 【哈哈哈,君倏的目的不要太明显!但我想说,你一个魔尊,其实可以不用走流程的,想搞人家手指就直接搞啊!】 看着考生进场进得差不多了,两人回到队伍中。 君倏把开发商塞进诸长泱口袋里:“它是你的灵宠,你们应该会传到同一个地方,如果遇到危险,就让它上去挡。” 开发商猫头探出口袋:“喵喵喵?” 然后就被君倏无情地按了回去。 又等了片刻,终于轮到诸长泱,他回头捏了捏君倏的手,然后向监考人员出示了准考证,踏进茫茫迷雾之中。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浓雾如有实质,呼啸着扑面而来,撞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诸长泱赶紧扎稳下盘,抬手挡在额前,正要掐诀,下一秒,强烈的压迫感消失。 眼前景象随之一变,一棵巨大的树干出现在眼前。 诸长泱眨了眨眼,转过身扫视一圈,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片密林之中。 参天的古树拔地而起,遮天蔽日。脚下一层厚厚的落叶,透着一股霉味。 君倏果然不在附近,倒是有几个别派的考生。 几名考生互相看看,露出友好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这是哪?” “不知道。” 有急性子的直接掏出法器,“管他哪里,最要紧是有没有妖兽。” 开发商从口袋中探出猫头:“喵喵。” 旁边一名年轻修士一瞪眼睛:“这位道友好快的速度!刚进来就抓了一只妖猫!” 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这是几阶妖兽?” “把兽丹挖出来看看。” 开发商碳脸震怒:“喵嗷!” “不是。”诸长泱狂汗,“这是我的灵宠。” 那名修士:“……哦哦。” 误会解除,不过这个小插曲倒是提醒了诸长泱一件事,开发商也是一只妖兽来着。 接下来得看好了才行,别不小心让杀红眼的考生给抓了。 另外,还有一个他此前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诸长泱把开发商抱到胸前,一边端详一边嘀咕:“说起来,你是几阶妖兽来着?万一到时候我们狩猎的兽丹不够,能不能用你的凑凑数?” 开发商:??? 开发商狂甩猫头:“喵喵喵!” “哈哈哈。”诸长泱挠挠猫下巴,“好啦,逗你的,你可是我们工业宗的大师姐,肩负着光大宗门的重任!谁敢动你,我们工业宗决不轻饶,把他家鸡蛋都给摇散黄。” 开发商松了口气,接着又骄傲起来,抬头挺胸:“嗷——” 直播间: 【长泱好坏,居然恐吓小猫咪!】 【话说回来,我们还真一直没研究过,开发商到底是几阶妖兽来着?】 【我记得它在秘境刚出场的时候,差点把殷堪为都干翻了,就算殷堪为当时是收着打的,这战力也绝对是妖兽中的天花板了……但是后来开发商的种种弱智表现,又让我有点怀疑我当时看走眼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开发商的: 第141章 妖猴 诸长泱拿出玉牒,想先询问一下君倏的情况。 忽然旁边“啊”的一声,前头那急性子的修士尖叫:“我的灵符——” 接着一道“吱吱”的笑声响起,那声音尖而古怪,分明不是人声。 其余人一惊,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赫然蹲着一只面容诡异的猴子。 那猴子体型庞大,光身长就有两尺,脸上无毛,嘴巴却像羽族一样尖尖地向前凸起,眼睛血红,手上握着一个灵符,冲着林中修士挑衅地挥舞。 “是妖猴!” “好像是二阶的!” 这可是现成的十分! 修士迅速反应过来,俱是一喜,立刻掐诀的掐诀,掏法器的掏法器,都想赶在别人前面把分数抢到手。 分少人多,最大的难题反而不是那只妖猴,而是其他抢答的考生。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竞争对手身上。 就是这时,树林中陡然爆出浓烈的妖气。 不及反应,看不清数量的灰色影子便乍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现身众人身侧,一把夺过他们刚拿出的法器,接着如闪电般蹿到附近的树上。 “嗷!我的剑!” “我的乾坤镜——” “好、好多妖猴——” 众修士猝不及防被夺走了法器,登时大乱,慌忙间只能凝气护身。 定睛再看时,心头无不凛然,只见四周的树上,突然间冒出了许多尖嘴红眼的妖猴。 粗粗一扫,数量最少有数十之众,且有为数不少是二阶品级。 他们这是一开局直接刷进了一个妖猴窝里了! 而且这些妖猴十分狡猾,刚才不知如何,竟能隐藏住那么浓的妖气,攻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妖猴拿到了法器,越发猖狂地大叫起来,一时间,林中“吱吱呀呀”的声音大作。 有几只还作势用法器对准了他们,竟是要反猎他们的样子。 一人大喊:“各位道友,我们得先联手!” “不行。”另一人打断道,“这些猴子把我们切断了……” 众人一细看,才发现这些猴子的站位十分巧妙,恰好将他们一个个分开包围。 这些修士本非一派,功法不通,默契不足,如此一来,更难以配合。 有几个修士脸当场绿了。 他们可不是万里征那样的超级学霸,有些人本身只有筑基巅峰,比二阶猴子强不了多少。 打个一两只还行,以一敌几委实有些吃力。 “他x的,老子跟你们拼了!”那急性子的修士人都麻了,手指往前一点,一道黄色符纸再次出现,朱砂红光爆开,拢向最近的两只妖猴。 那两只妖猴怪叫一声,身形一晃,奇快无比地蹿到另一棵树上。 与此同时,另外两只妖猴如鬼魅般出现在急性子身后,尖锐的猴爪刺入他的背后。 猴爪带着可怕的妖气,瞬间抓破他的衣服,勾出三道狰狞的血痕。 “啊——”急性子大叫一声,脸色一白,再要掐诀手指却不停地抖动。 妖气会混乱五感,使得修士难以聚气。 “道友小心!”另一人见状便想去帮他,但立刻被别的妖猴缠上。 那些妖猴早有计策,却是要将他们各个击破。 他们趁手的法器已被夺走,远程支援也十分困难,本来就不太乐观的局势更加雪上加霜。 眼看围着急性子的两只妖猴就要再次落爪,诸长泱大喝一声:“看剑!” 刹那间剑气大盛,一道剑光从口袋中飞出,破空而去。 但横里立刻袭来一阵妖气,阻得剑光一滞。 接着一只妖猴极快地闪到剑光前,猴臂一扫,竟是一把将他飞出的剑打落在地。 另一道灰影同时一蹿,利落地将长剑抄起,再一跃回到树上。 两只妖猴配合默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瞬间把诸长泱的剑抢到了手里。 拿到剑的猴子越发嚣张,举着剑对着诸长泱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直播间: 【靠,这些猴子好贱,怕不是峨眉山跑出来的吧?!】 【峨眉山猴子:所以修真界的账也要算到我头上吗?】 其他修士余光瞥见,不禁暗暗捏了一把汗,这群妖猴比想象中还要难对付。 “唉!”一人叹道,“怎么这样都被抢走了剑……” 他们法器被抢主要是一时大意,诸长泱剑都飞出去了,居然被中途打落。 这剑法是有多水! 诸长泱倒是淡定,挥了挥手:“不要紧,我还有剑。” 说着再次飞出一把剑。 许多剑修都有备用的剑,那修士并不意外,好心提醒道:“那你这次小心了……” 话音未落,那把剑再次被妖猴打落抢走。 那修士当场噎住,痛心疾首:“道友,你这……” “没事。”诸长泱不慌不忙,指诀一掐,口袋中“唰唰唰”又飞出十几道剑光,“我还有!” 那修士:? 其他修士:??? 剑修多带一把剑以备不时之需并不奇怪,但带这么多剑是不是过分了点? 他尊重过他的本命剑吗?! 不对,他有本命剑吗? 大家此时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位道友的剑不只是多,还都很破。 缺口的,锈蚀的,更过分的是有些直接只有半截,连剑柄都没有。 包括第一把被抢走的剑,也是那么平平无奇,甚至没有半点灵力。 哪里像是正经剑修会用的剑! 这时另一侧传来粗重的喘息,急性子已被妖猴逼到一棵大树旁,背部抵到树干上,再无退路。 诸长泱顾不得别人的目光,指诀急急一点,十几把破剑再次冲了过去。 几道灰影连连闪动,很快将诸长泱的剑再次抢走。 但抢了剑的妖猴不再像刚才那样洋洋得意,它们后知后觉发现,那些剑根本不是法器,就是些毫无威胁的破烂。 抢再多都是浪费时间! 意识到这一点,妖猴有种被戏耍的感觉,怪叫着把手上的破剑扔掉。 但立刻诸长泱又飞出更多的剑,这次足足有数十把之多。 别说妖猴,道友们都惊了。 惊讶之余,大家不禁都提起了一口气。 这些剑虽然不怎么样,但如果能同时控制这么多剑,那也是非常了不起的。 不但要有精深的修为,还要有极强的一心多用的能力。 这位道友莫非是个另辟蹊径的剑道天才?! 然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那些剑再次轻易地被妖猴扫落。 诸长泱剑法本来就不怎么样,一口气让这么多剑飞起来已经是极限,精细操作那是不用想了。 以前还能靠剑海战术砸人,但现在妖猴分散,砸是砸不了,还要小心别误伤了同学。 如此一来,飞出的剑威力比凡人斗殴强不了多少。 不过伤害性不大,骚扰性却极强。 诸长泱别的没有,就是剑多。 孤蓬大哥留下的遗产还没用完,东摇艳在幻境里又给补了一大批,现在口袋里还有一座小剑山。 很快那些妖猴烦不胜烦,开始还紧盯着诸长泱,后面发现那些剑根本没什么威力,干脆挡都不挡了,直接用身体接剑。 妖猴皮糙肉厚,又有兽丹护体,那些法力微弱的剑撞上去,只留下一道小小的伤口。 兽丹绽出妖气,那浅浅的伤口便立刻愈合结痂。 仿佛无事发生。 其他同学眼眶都湿润了。 这位道友敢不敢来点有效的操作?! 那几只围着急性子的妖猴本来还分出心神应付诸长泱的剑,见此情形,直接置之不理,转而专心对付起了急性子。 急性子受伤不轻,这下更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眼看两只妖猴的爪子朝着他的识海就要落下。 急性子不得不捏住传送符,满脸不甘,“x的,居然要零分回去……” 电光火石间,前方的空气忽然颤了一颤,带着轻而急促的破空声。 声音十分细微,几乎不可察觉。 两只猴子浑身一颤,红眼猛地大睁,手臂在他的额前顿住,浑身妖力如泄洪般消散。 这一变故来得突然,莫说急性子,那些妖猴都是一愣,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待反应,细微的破空声再次响起,四面八方的空气随着轻颤。 极短,极快。 转瞬即逝,不可捉摸。 与此同时,四周不断有妖猴从树上跌落,妖气随着泄出。 妖猴登时大乱,却不知攻击来自何处。 好一会,有几只猴子才发现了端倪。 只见刚才那个狂飞破剑的年轻修士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一尺多长,黑黝黝的管子。 管子一头是长三角形的托柄,托柄上有个小弯钩。 诸长泱就端着托柄,同时手指飞快扣动托上的一个小弯钩。 那短促的破空声正是从管子里发出的。 直播间: 【哈哈哈,是猎.枪!!】 【该来的还是来了!】 【很合理,打猎就应该用猎.枪!】 诸长泱境界已然不低,但修炼的时间毕竟太短,凡高明的剑术、刀法及一切对战技巧无不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和感悟。 他却没有那么多时间,思来想去,现代人还是得用热武器。 所以决定参加宗门大比后,他就进入车间,做了一系列的准备。 这把猎.枪就是专门为妖兽准备的。 猎.枪主体用不灰木和脱梯牙淬炼而成,霰弹中填的是灵力炸药,并炼入了灵石破碎而成的灵砂和专门克制妖气的嘉荣草。 叠了灵力和技术双重buff的猎.枪威力惊人。 但妖猴数量太多,且有明显的排布配合,诸长泱若一开始就把猎.枪拿出来,很大可能会被抢走。 所以他故意先用飞剑混淆视听。 他的剑是真的破烂,剑术也是真的水,妖猴果然很快判断他没有太大威胁,不再把他放在心上。 待他端出猎.枪时,那些妖猴更不在意。 在妖猴眼中,利剑那样的武器在他手中尚且毫无作用,这圆溜溜的管子连个扎人的尖头都没有,能干什么? 于是诸长泱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扣动扳机。 撞针击打引灵帽引燃灵力火药,形成的强悍气流将灵砂霰弹推出枪膛,速度比元婴期剑修的飞剑还要更快。 体积却极小。 诸长泱还给枪管装上了消.音器,使得产生的动静更难以被察觉。 莫说妖兽,修士一时都不明所以。 子弹以极强的威力射入妖兽体内,破开脏器,嘉荣草混乱妖兽的五感,使得妖气倾泻而出,无法再行恢复。 诸长泱速度极快,顷刻间连开了十几枪。 待一些妖猴反应过来时,同伴已经倒了一片,原先排布得井井有条的阵型荡然无存,战力锐减。 靠近诸长泱的几只妖猴更是全军覆没。 本来被缠得紧紧的修士顿觉压力大减,有几人趁机夺回法器,对妖猴发起反击。 更可怕的是诸长泱还在继续开枪。 妖猴没见过这种武器,不知其理,只觉那管子实乃世间最可怕的法器,“嗷嗷”叫着抱头鼠窜,生怕被管口指到。 眼看形势逆转,树林深处蓦地响起一声尖锐的长啸。 乱做一团的妖猴仿佛得到了指示,一下又有了目标。 当即有一只妖猴满脸凶悍地抢到诸长泱身后,尖锐的猴爪就往他的后颈刺下。 诸长泱一直全神戒备,感到身后有妖气出现,身形当即一动,瞬间往前移了两尺。 手腕同时一转,枪口调转,对着背后妖气最盛处就是一枪。 弹片正没入妖猴的咽喉,妖猴连叫声都不及发出,便瞪着眼睛倒下。 然而立刻又有三只妖猴分别从另外三面现身,齐齐抓向诸长泱。 诸长泱再要回枪已是不及。 他却并不慌张,大声喝道:“去吧,开发商。” 一声虎啸震彻树林,一吨大的黑色妖虎猛地扑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那几只妖猴。 那几只妖猴当真凶悍,见到妖虎竟不退缩,而是群起而上,与妖虎缠斗起来。 虽是如此,到底使诸长泱得以一缓,再次提枪调转。 就在此时,身周妖气大盛,这妖气比刚才所有妖猴加起来都浑厚,如有实质般将他重重压住。 诸长泱感觉浑身一滞,心中登时一惊,立刻凝气护体。 但已迟了一步,手上随即一空,猎.枪已被夺走。 下一秒,一只尖嘴猴子现身前方的一棵树上。 这只猴子比其他妖猴都要矮小,身长只有一尺多,但身披皮甲,目含精光。 诸长泱的猎.枪就被他拿在手中。 其余妖猴一见这猴子现身,顿时士气大振,再次张牙舞爪地狂叫起来。 修士中有人认出这猴子的底细,大声喊道,“不好,是四阶猴王!” 四阶。 猴王。 两个关键词顿时引得所有人骚动起来。 难怪那些妖猴如此猖狂,又如此狡猾,原来有猴王发号施令。 还是元婴期的猴王。 有个考生差点哭出来,“这也太倒霉了。” 猴王却根本没看其他考生,只直勾勾地盯着诸长泱,接着慢慢抬起猎.枪,将枪管对准他。 直播间: 【靠靠靠,怎么会这样!】 【这下怎么办!长泱能躲过自己的枪吗?】 【就算他能躲过,猎.枪还在猴子手里也很可怕啊,谁知道猴子下个扫谁!】 其他考生见状无不捏了把汗。 一人喊道:“道友,你这个法器太厉害了,要不还是快捏传送符吧!” “不怕。”诸长泱摆摆手,不慌不忙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束管状的物品,“嘿嘿”一笑,“我还有法器。” 经过猎.枪的教训,妖猴现在对诸长泱的“法器”都存了十二分的戒心。 一见他又掏出一束管状东西,且那些管子的数量比猎.枪的双管还多得多。 猴王眼中爆出精光,怪叫一声,磅礴妖气再次重重地压向诸长泱。 诸长泱大惊失色,试图抱住那些管子,却哪里是猴王的对手。 片刻后,那束管子再次出现在猴王手中。 一拿到手,猴王就感觉到这些管子的灵力极盛,果然比刚才那两管的还要强得许多。 诸长泱见状,立刻转身狂奔,不忘招呼其他人:“大家快跑,有多远跑多远……” 猴王见状,以为他怕了那个“法器”,越发得意,将一大捆管子端到胸前,尖嘴一张,“嘎嘎”地大笑起来。 其他妖猴见状,纷纷聚拢过去,只等猴王大发神威。 其他修士眼前一黑,一边跑一边说,“道友,你拿法器出来倒是小心点啊!” “这个法器别把我们都送走吧!” “不会。”诸长泱应道,“运气好能把猴王送走。” 话音刚落,身后“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狂暴的气流轰然炸开,整片树林为之震荡。 摧枯拉朽。 众修士:??!! 直播间: 【啊啊啊!!爆.破筒!!】 【诸长泱是懂忽悠的。】 【猴王终究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 【笑死,窜天猴】 第142章 妖丹 被猴王抢走的那束“管子”正是诸长泱改良过的小型爆破筒,筒里填满了高性能的灵力炸药。 猴王智商其实不低,比许多无脑妖兽精明得多,一早察觉到有修士会来,带领猴群先布下了陷阱。 在抢到那束“管子”后,猴王还谨慎地先以妖力查探了一下,确认管中装填的物质与那杆猎.枪中的填充物有相似的灵力波动,只是数量大得多,这才放下心来。 猴王哪里想到,一样的物质,不同的装置方式,使用方法、效果差异会如此之大。 剧烈的爆破震天动地,直接把猴王炸到了半空中,连带着那些聚在它旁边等着它大发神威的妖猴全被炸飞出去。 气浪呼啸,飞沙走石,枝干、树叶乱飞。 同场考生目瞪口呆,要不是亲眼看到爆炸怎么发生,还以为是哪个高人突然现身出手了呢。 一人抖着嘴唇问:“这、这是什么法器……” “炸药啊。”诸长泱见他们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比他们还要不解,“你们没听过积金宗出的雷火珠吗?就是差不多的东西来着。” 其他修士:“……” 你管这叫一个东西?! 他们自然都知道积金宗的雷火珠,有人还见识过,但那颗珠子的威力跟这束管子的差距可不是一丁半点。 这就好比鞭炮和炸弹都是用的火药,但谁家过年也不能在家里点炸弹吧。 不过诸长泱一提醒,大家倒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东西确实和雷火珠有着相似之处。 只是大家都知道雷火珠有问题,看到了自然会躲开,想用那颗珠子炸到人并不容易。 而诸长泱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成功迷惑住了妖猴,居然让猴王主动把那束炸药管抢了过去,还抱在怀中。 想到这一点,修士们心情越发复杂。 因为他们突然发现,如果换做自己第一次和这位道友对战,很可能也会像猴王一样,想办法抢到他那束“管子”。 人跟人之间的差别,有时候和人跟猴子间的差别竟是一样的。 过得一会,爆炸产生的余波平息下来,猴王站的那棵大树已经整棵被炸裂,只剩下一截焦黑的树根。 周围一圈则是七零八落的重伤妖猴。 四阶妖兽的肉身当真强悍,猴王这都没被炸成碎片,只是少了半边胳膊和腿,血肉模糊地挂在树根上,几乎感觉不到喘息了。 一些低阶妖猴因不够资格与猴王站在一起,侥幸躲过一劫,但看到猴王如此惨状,哪敢再战,“吱吱”惊叫着四处逃窜。 其他修士见状,立刻御起法器,追击而去。 猴王和那些被炸伤的妖猴兽丹他们是没脸争夺,这些低阶猴子要还拿不下来,他们就真不如原地退赛算了。 诸长泱没去追那些低阶猴子,分数大头他已经拿到了,总得给其他人留点汤喝。 否则很容易引发其他人心里不平衡,若有人起了歪心思可大大不妙。 诸长泱收敛心神,走到猴王近前,准备查探它的妖丹。 不料刚伸出手,猴王身体猛地窜起,怪叫着伸出猴爪,裹挟着强悍妖力袭向他。 这猴王委实狡猾,在这奄奄一息之际,竟硬生生撑了一口气,要拉上诸长泱垫背。 报复心极强。 但猴王只窜起一半,旁边闪过一道庞大的黑影,开发商一个飞扑,将它按倒在地。 猴王眼看偷袭失败,登时暴怒,干脆调转猴爪,将仅剩的全部妖力集于指尖,猛往开发商额心扎下去。 四阶妖兽倾尽全力的一击无疑是极为骇人的,诸长泱只觉妖气呼啸,一颗心提到喉咙,喊道:“商仔,快跑!” 但猴王的妖气重重压下,开发商行动受阻,要退开已慢了一拍。 尖锐的猴爪近到额前,黑虎感觉到威胁,碧眼一瞪,张大虎口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 妖气荡出,碳头额心处的那撮白毛下微光一闪。 猴爪便凝在了半空。 猴王蓦地一愣,接着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妖虎,脸上既惊愕又惶恐,仅剩的一口气妖气狂泻而出,再无反抗之力。 片刻后,这凶悍无比的猴王缓缓收回猴爪,竖在胸前,对着妖虎摇了几下,口中“吱吱”叫了两声。 这动作有些古怪,像是告饶,又像是行礼。 加上它只剩下一只爪子,更看得人摸不着头脑。 诸长泱感觉有些古怪,便想上前再仔细查探。 开发商却没那么多耐心,根本不管猴王是什么意思,直接一个黑虎掏心,一爪子扎进猴王的丹田处,拽出一块血淋淋的皮肉。 皮肉中包裹着一颗金色的妖丹。 开发商转过身,把那颗妖丹连皮带肉伸到诸长泱面前,仰起大脑袋:“喵” 诸长泱:“……” 直播间: 【艹,开发商能不能别顶着猛虎的外表卖萌啊!吓死姐了!】 【咋地,大猫难道就不是猫了吗?!】 猴王死掉,诸长泱只好把心里的困惑压下,刚要伸手接妖丹,开发商忽然“yue”了一下,把妖丹一吐,一脸恶心地“呸”了起来。 诸长泱:? 他低下头,仔细看了看那颗妖丹,发现那颗妖丹不是纯粹的金色,上面泛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诸长泱不太熟悉妖兽,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现象,只伸手摸了摸开发商脑袋:“你真棒。” 开发商受到鼓舞,尾巴高高扬起,“喵喵”叫着转过身,继续给其他妖猴掏兽丹。 一些妖猴还没死透,却已反抗不了妖虎的利爪。 开发商动作矫捷,很快把妖猴全部掏了一遍,“yue”到诸长泱手里。 诸长泱得了一大捧兽丹,其中大部分是二阶品级,一共有十六枚。 因只有二阶以上才能站到猴王身边,结果被爆破管一波送走,全便宜了诸长泱。 另有十枚一阶丹,一枚三阶丹和猴王的四阶丹。 在他们忙活的时候,其他修士也把逃窜的低阶妖猴全部斩除干净。 半天下来,本场考生各有所获,最少的只得了两枚一阶丹,运气好的杀到二阶妖猴,最后拿了三十几分。 这个收获其实不算差,毕竟刚进未名域,刷到别处的人可能连妖兽的影子都还没找到。 奈何他们这个考场出了个bug,在诸长泱的衬托下,他们的成绩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考生有羡慕有嫉妒,一时却也不敢有什么心思。 毕竟互相还不清楚底细,而诸长泱刚刚展示了可怕的杀伤力。 谁知道他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呢。 倒是有几个人上前套近乎,好奇地询问起诸长泱的身份。 诸长泱一听这些人都是宗门弟子,直接给他们一人派了一张半个巴掌大的硬质纸片:“这是我的名片,等比赛结束出了未名域,欢迎到我们宗门订购产品。” 众人莫名,低头一看,只见那硬质的纸片上印着几行小字: 宗门:工业宗 职务:宗主 姓名:诸长泱 玉牒密令:孤立质点保持静止或做匀速直线运动 宗门地址:长平境浮猋山玉镜峰工业大道一号 纸片背面则印着主营业务:电灯、留声机、缝纫机、喇叭、电锯及各种定制产品等。 众人:“……?” 片刻后,有人露出恍然之色:“啊,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诸大师?!” 一说到诸大师,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然后心情更加复杂了。 “这、这,我先前还听人说诸大师不会炼制武器,没想到这么厉害!” “肯定是一些王八蛋故意传的谣,不安好心!” “早知道诸大师的武器这么厉害,我大比前肯定去订购一个,唉!” 当即有人心思活络起来,凑近了询问:“大师,你刚用的那个法器,还有没有多的?价格你随便开……” 豪横的态度是如此充满魅力。 诸长泱当时就心动了,可惜他也是出发前才抽空紧急制作的武器,这些对付妖兽的弹药需要经过灵火淬炼,不能直接用车间生产,因而数量有限,刚够自用。 只能遗憾地婉拒了这个订单。 对方也没强求,毕竟还在比赛里,两人现在还是竞争对手,诸长泱有所保留也很正常。 不过这倒是他想多了,诸长泱只是真的库存不够而已。 其他人见状,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见没有别的遗漏可捡,便拱了拱手,离开了树林。 现在可不是交朋友的时候。 其他人一走,诸长泱赶紧掏出玉牒查看,君倏已经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 君倏:【你在哪?】 君倏:【现在怎么样?】 君倏:【遇到妖兽了吗?注意安全】 君倏:【忙完了告诉我】 诸长泱笑笑,赶紧给他回信息。 诸长泱:【对,遇到一群猴子,刚打完】 诸长泱:【放心,我很好】 至于地点,他看了看四周,却不好描述。 未名域少有人踏足,连张舆图都没有,迷障又多,还真不好分辨方向。 只能将周围环境大致描述一下,后面再边走边更新情况,至于能不能碰到,还要看运气了。 发完讯息,君倏那边却没有回复。 这也不奇怪,未名域中有混沌之气干扰,玉牒信号很不稳定。 有些区域跟无人区差不多,别说玉牒,很多法器都会失灵。 诸长泱刚想把玉牒收起,【九域有知己】的群浮现出几条信息。 沈遮:【友友们,我刚在宗门大比选手交流群里看到消息,万里征刚刚斩杀了一只四阶獳犬!】 从群聊功能推出后,沈遮聊天手速突飞猛进,还跟诸长泱学会了不同标点的使用方法。 花青黛:【沈公子,你怎么什么群都有?】 常凤池:【啊,万里征不愧是昆仑的希望,真是太厉害了。】 沈遮:【可不是,才刚进未名域就拿下一千分,今年我们斩苍派恐怕要被昆仑比下去了。】 沈遮:【唉,都是剑修,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沈遮:【不谦虚地说,要是我一进来就遇到四阶妖兽,现在应该在准备回家了】 常凤池:【沈兄不必介怀,万里征这种天才毕竟只是少数,能杀四阶妖兽的总共也没几个人】 沈遮:【谢谢你,我心态好多了。】 诸长泱:【……】 常凤池:【诸兄总算出现了,你情况怎么样?】 诸长泱想了想,还是如实回道:【刚杀了一只四阶猴王。】 群里安静了片刻。 沈遮:【诸兄,你开玩笑的吧?】 诸长泱:【0.0真的】 过了一会。 沈遮:【所以你也有一千分了??】 诸长泱:【不是。】 诸长泱:【有一千两十分】 沈遮:【……】 沈遮:【完了,今年我们斩苍派不会还要输给工业宗吧!】 第143章 积分 诸长泱收起玉牒,带着开发商把林中的猴尸一一回收到袋子里。 妖兽的皮、骨、甲片等都是很好的材料,兽肉还能处理成冻干,当然不能浪费。 收完兽尸,开发商就地一滚,又变作小猫大小,一脸人畜无害地跟在诸长泱脚边。 诸长泱找回猎.枪,用于制作猎.枪的不灰木和脱梯牙都是极好的灵力材料,因而没有被炸碎,只是断成了两截。 他翻开掌心,燃起灵火进行修复。 待维修完毕,君倏那边总算有了信号,给他回了信息。 君倏:【你放心狩猎,我会想办法找到你的。】 诸长泱:【好。】 君倏:【这两天的亲亲先记下,出去以后一起算。】 诸长泱:“……” 当所有人都在关心妖丹多不多的时候,只有君哥在关心亲亲够不够。 初心不改了属于是。 诸长泱:【好。】 回完信息,一人一猫才起身,一起往树林外走去。 未名域实在广袤,野山荒原,沙地沼泽,到处还有混沌之气和小型迷阵。 诸长泱正愁不知该往哪走,开发商便“喵”的一声,率先往一个方向跑去。 诸长泱若有所感,赶紧跟了上去。 过了没多久,开发商放慢脚步,变作蹑手蹑脚的姿势,还回头给了诸长泱一个充满锐气的眼神。 开发商平日总是装猫卖蠢,难得有这么犀利的时候。 诸长泱立刻收敛气息,抬起猎.枪,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 开发商带着他绕过一个弯道,就看到一块大石头,黑猫轻盈地跃到石头上,利用石头掩藏着身体。 诸长泱见状也猫下身,慢慢地越过石头看了过去。 远远就看到两头猪挤在一起,躲在一丛荆棘后面。 那两头猪外形十分狂野,一身绽开的黑毛,嘴边长着两根巨大的獠牙,两个猪头一前一后互相背着,黑溜溜的眼珠子警觉地观察着四周。 而更远处,有两个手持法器的修士正在小心地靠近。 诸长泱给枪管上加了个瞄准镜,将枪口探出石头,对准其中一个猪头,扣下扳机。 那头猪毫无征兆就中了一弹,登时发出一声惨叫,倒地抽搐,奇怪的是另一个猪头也跟着倒下,嚎了起来。 开发商一声咆哮,闪电般蹿了过去,连原形都没化出,直接一口咬破了另一个猪头的颈子。 远处的两个修士一惊,赶紧就要掐诀。 诸长泱适时出现:“道友,冷静,这是我的猫。” 两个修士这才放下法器,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咬着猪脖子的黑猫。 一人悻悻道:“道友好本事,我们追了半天的并封,一下就被你收了。” “并封?”诸长泱眨眨眼,“这不是野猪吗?” 那人嘴角微抽:“你见过两个头的野猪?” 诸长泱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那不是挤在一起的两头猪,而是一只前后都长着猪头的妖兽。 这种叫“并封”的妖兽因为前后都有头,可以同时观察不同的方位,极难狩猎。 这两个修士费了好大力气,好不容易寻到了并封的踪迹,怎知被诸长泱中途截胡。 另一人疑惑问:“道友刚才用了什么法术,怎地悄无声息的?” 连并封如此警觉,都毫无察觉就被一击撂倒,实在古怪。 诸长泱微微一笑,含糊道:“是我们宗门的独门法器。” 两人也就不好再问,不过心中却有些意动。 前一人道:“我见道友孤身一人,要不要考虑和我们组队?” 另一人附和:“我乃四极门的弟子,本门的寻踪术可以探查妖兽踪迹。这位贤兄乃剑修,本领高强。若道友一起加入,以你的法器,我们定能事半功倍。届时猎到的兽丹三人平分,你以为如何?” 未名域地广,妖兽又大都敏锐,善于藏匿踪迹。所以很多人进考场后,都会临时找人组队合作。 而当中以符宗、法宗和剑宗的弟子最受欢迎,因前两派擅长寻觅踪迹,后一派战力爆表,都能大大地提高狩猎效率。 不过等到后期,竞争激烈起来,许多宗门弟子逐渐汇合,这种临时组合就会自动拆开,搞不好还会反手互殴。 眼前这两个修士就是当前最经典,也最受欢迎的搭配。 如果是在一个时辰,诸长泱说不定真会接受他们的邀请,主要是他不擅长寻踪,在找妖兽上确实是个问题。 至于现在,他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开发商,婉拒了两人的邀请。 两人只能作罢,遗憾地离开。 开发商跃到诸长泱的面前,把刚掏出的兽丹“yue”了出来。 这只并封是二阶妖兽,兽丹是红色的。 诸长泱把兽丹和双头妖猪一起收好,然后拍拍开发商的脑袋:“接下来就靠你了。” 开发商歪了歪脑袋,两眼睿智:“喵” 诸长泱的猜测没错,开发商对妖兽的气息无比敏锐,不知是妖虎的本能,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有时隔着一座山头,它就能察觉到妖兽的踪迹,比符修的符法还厉害。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诸长泱一边通过玉牒向君倏更新位置,一边和开发商互相配合,暴打妖兽,狂刷兽丹。 沈遮大概受了诸长泱的刺激,不敢再摸鱼,开始认真考试。不过每到天黑休憩之时,还是会借着休憩的空档在群里冒泡,为朋友们送上当日的最新八卦。 由于群聊功能的普及,本届比赛的消息传得尤其快,特别是几个明星选手,几乎住在了群聊天的热门上。 而当中又以昆仑的万里征最受瞩目。 万里征不但在第一日就杀了一头四阶獳犬,接下来的每天都跟开了挂一样,每日最少斩杀十几头妖兽,且多以三阶为主。 到了第七日,他的积分已达到了惊人的六千分。 这已经不仅仅是要有超强的战力,还要有极敏锐的洞察力,能够发现到这么大数量的妖兽。 这种战绩通常要一个宗派配合才能完成,而万里征的强悍之处在于,据说他一直是单打独斗,连同门都没有合作。 万里征以外,明面上积分第二的是永昼天的侯施云,目前已有三千多分。 侯施云身具双灵根,在这种比赛里很占优势。 不过沈遮从别的群打探到小道消息,侯施云能积这么多分,主要还是得益于永昼天其他弟子的配合,大家发现妖兽后,都优先给了侯施云。 这也是一些门派常有的策略,实力较弱的弟子只保证基本的入围分数,随后全力配合精英弟子,以打造宗门明星。 不过据说永昼天以前是不搞这套的,这次大概是那位侯长老授意。 至于说“明面上”,是因为诸长泱的积分其实比侯施云高一些,只是他一直千里走单骑,又不像万里征那样受关注,走哪都有人偷拍,因而他的成绩没有被实时更新。 侯施云往下,斩苍派明如素、积金宗海青山、合欢宫南容薄、密山宗澹台不弃、侯施云的师弟余思恭等,成绩都颇为亮眼,经常出现在群热门里。 转眼到了第十日,君倏告诉诸长泱,他们两人的距离已经不远了。 其实不用君倏告知,诸长泱也能隐隐感觉到君倏的存在,这应该就是血契的力量。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君倏,诸长泱松了口气,心里还有种难言的喜悦。 这还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和君倏分开这么长时间,也是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思念一个人,原来君倏在他心里不知不觉已经占了这么重的份量。 跟君倏发完信息,【九域有知己】也浮现出信息。 常凤池:【友友们,我先走一步了。】 沈遮:【啥情况?】 常凤池解释道,他刚才遇到一群妖狼,不小心被包围了起来,打不过又逃不掉,实在没办法,只好捏了传送符。 他积分不高,这意味着他本届宗门大比就止步于此了。 群里的人纷纷冒头,宽慰了几句。 常凤池倒很看得开,以他的实力,能苟到现在已经是意外之喜。 还不忘给其他人加油。 诸长泱也就没再多说,只道:【那你回去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君倏:【一路顺风】 君倏自进入未名域后一心记挂着诸长泱,对别的消息通通无视,还从未在群里冒过头。 此时突然出现,倒令大家有些意外。 沈遮:【君兄,你居然出现了!】 君倏:【有意见?】 沈遮:【没有,我是高兴!】 沈遮:【对了,你现在积了多少分了?】 由于君倏一直没冒头,大家都不清楚他的情况,难得出现,八卦小王子立刻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 君倏:【十九分】 沈遮:【?】 君倏:【有意见?】 沈遮:【没有,震惊!这不是君兄的实力啊!】 这几天诸长泱的积分可是“唰唰”地涨,沈遮被刺激得不行。 在他看来,君倏的实力比诸长泱还要强许多,积分肯定也不会少的才对。 君倏言简意赅:【没心情找妖兽。】 这是一句大实话,他对比赛本不在意,这些天只一门心思找诸长泱,对妖兽完全是随缘的态度。 也是他运气不太好,一路走来都没碰到什么妖兽。 特别到最近几日,妖兽已察觉了修士的狩猎活动,变得越发谨慎,除了成群结队的兽群,其他基本都蛰伏了起来。 君倏满不在乎,群里却沉默了一下。 君兄真是太能装了吧! 这可是比赛! 片刻后。 沈遮:【那君兄什么时候有心情找妖兽啊?】 明如素难得也冒了头:【君公子是有什么心事吗?最好能赶紧调整心情,后面虽然还有不少时间,但妖兽越来越少,要抓就更难了】 花青黛:【不知君公子现在何处,身旁有没有见着草药,我这有道调节神思的方子可赠予你一试】 君倏久久没有回复。 沈遮以为他又无视了,不免有些着急:【君兄,我师姐说得有道理,你最好还是上点心,留给你的兽丹恐怕不多了。】 诸长泱见状也有些奇怪,君倏虽然脾气不怎么样,对这几个朋友态度还是可以的,应该不会故意不理人才是。 便想询问。 这时君倏终于再次出现。 君倏:【不用,我现在有两千三十分了】 群里明显被震了一下,半晌没有信息。 好一会。 沈遮:【君兄遇到兽群了?】 沈遮:【莫非还遇到了四阶妖兽?!!】 这个分数的跳跃,除了遇到兽群和四阶妖兽根本无法解释。 但就算他突然遇到兽群,距离他上一条信息间才隔了一刻钟,这狩猎速度未免太惊人了! 万里征看了都要跪! 君倏:【不是。】 君倏:【刚才跑出来几个人想抢劫我的兽丹,我把他们打了一顿,然后他们就把身上的兽丹全给我了。】 君倏接着发了诸长泱最喜欢的一句话:【感谢道友们的馈赠】 沈遮:【……】 明如素、花青黛、常凤池:【……】 第144章 科技,都是科技 比赛进程近半,考生间门的竞争越来越激烈,难免有一些人动起了歪心思。 到了近几日,拦路抢劫再把对方传送符捏碎把人送回家的事时有发生。 不幸被劫的考生自然憋屈,却也没有办法。 修真界的比赛一向是弱肉强食,狩猎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与对手的竞争。 君倏刚低头发着信息,旁边突然蹿出来一群人拦住他,要他把兽丹和传送符交出来。 也不怪那群人选中他,他孤身一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还边走边玩玉牒。 这种毫无警戒心的人一向是最好的抢劫对象。 然后他们就看到这谪仙一样的美貌男子眼睛一亮,期待中透着一丝喜悦:“你们真的要打劫我吗?那赶紧的!” 几个劫匪:? 由于对方太积极,反倒让他们产生了一丝犹豫。 没等他们考虑清楚,对方就抢先上前一步,把自己的芥子袋塞了过来,然后一脸无辜地叹了口气:“既然你们先动手了,那可不能怪我咯。” 劫匪:??? 为什么突然有种被碰瓷的感觉? 然后他们就被痛打了一顿,爆了装备,兽丹反被洗劫一空不说,还被捏了传送符,送出了未名域。 这几个人敢拦路抢劫,修为自是不错,自身就狩猎了不少妖兽,加上抢来的兽丹,几人合计有两千多分。 于是君倏就这么一波肥了。 在群里简单说了一下经过,省略了一些小细节,君倏不忘强调自己的立场。 君倏:【这些人太坏了,居然拦路抢劫,我这样的好人一定要扫黑除恶,替天行道!】 沈遮:【不对啊,君兄这么强,那些人怎么能抢到你的芥子袋?】 君倏:【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发消息,我为了回信息,一时没注意。】 君倏:【长泱,你明白的吧?】 诸长泱:【我明白,你也是出于正义感,不用有心理负担】 沈遮:【……】 直播间门: 【《好人》《正义感》】 【一时竟分不清君倏更扯,还是长泱更会睁眼说瞎话】 【只有我觉得很感人吗?友商的魔尊杀人屠城都不带解释的,我们普江的魔尊,抢几颗兽丹还要努力编个借口给长泱解释!】 【他甚至还知道扫黑除恶】 沈遮再次受到刺激,决心发愤图强,当即和大家道了别。 八卦小王子一下线,群里立刻沉寂下来。 君倏给诸长泱发来私聊。 君倏:【一了。】 诸长泱默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两人十天没见面,一共攒了一亲亲了。 他不禁有些担心,这等见了面怕不是把人亲直接亲秃噜皮了。 但意外的,他对此并不抗拒,反而有隐隐的……期待。 他想起过去的许多个夜晚,君倏把他压在枕头上、桌子上,有时急起来,直接将他悬空抱起…… 诸长泱:【我记得。】 君倏:【我觉得应该算上利息】 诸长泱:“……” 君哥真的很会得寸进尺。 诸长泱:【好。】 等发完信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诸长泱把玉牒收起,准备找个地方稍作休憩,顺便再炼一些弹药。 猎.枪用的霰弹已经用得七七八八,得赶紧补充才行。 他刚准备察看地形,开发商鼻子忽然动了动,朝他“喵”了一声,便飞快地往前蹿去。 看样子应该是又发现了妖兽的气息。 诸长泱立刻敛住气息,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这次妖兽距离有些远,一人一猫脚程很快,但还是走了约两刻钟时间门。 最后从一片树林中穿过,一直快要走出树林的另一侧,开发商才放慢脚步。 一股浓厚的妖气随之扑面而来。 诸长泱心中不由一凛。 这是极少见的情况,他对妖气并不敏感,通常要距离很近才能察觉妖兽的存在。 这样的妖气,要么是高阶妖兽,要么是兽群。 而高阶妖兽都很擅长隐藏气息,除非在战斗状态,很少会暴露出这么明显的妖气。 这说明,前面很可能是兽群。 要真是兽群,可有些麻烦。 他就一杆枪和一只品阶不明的妖虎,这会弹药还刚好快用完了。 诸长泱赶紧冲开发商“呿”了一声,示意开发商停下,准备再从长计议。 开发商听到信号,刚要退回诸长泱身边,耳朵忽然动了动,“喵”的一声,往旁边一棵树后蹿了过去。 诸长泱以为有妖兽,立刻端起猎.枪。 与此同时,树干后跳出一道穿着金片皮甲的挺拔身影,惊喜地说:“开发商,你怎么在这?” 正是在考场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玄阳。 开发商见到玄阳十分高兴,向前一跃,就往他怀里扑去,“喵” 玄阳敏捷地一把接住它,下巴架到它脑袋上狂蹭了几下:“太好了,我还在想不能再见到你呢!” 开发商任由他又抱又撸,脑袋还顺势在他脖子上拱了拱,展现出罕见的亲昵,“咪咪咪” 诸长泱:“……?” 这虎崽子是有多喜欢玄阳,声音都变夹子了! 正要和玄阳打招呼,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细响,树后陆陆续续又走出来四个修士,为首是个下巴很长的男子。 四人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诸长泱和开发商,问道:“玄阳,这是?” “哦,是我的朋友。”玄阳随口应道,头都没抬一下,专心给开发商挠下巴,“舒不舒服?等杀完了妖兽,我带你去我家玩好不好?” 开发商满意地眯起眼:“呼噜噜。” 四人:“……” 玄阳还觉得不够,伸手从芥子袋中掏出一把红色兽丹:“你是不是也在收集兽丹?这些都给你。” 诸长泱:“……?” 这黑不溜秋的小煤球到底有什么魅力?玄阳这么快对它掏丹掏肺,双向奔赴了? 以及,玄阳就这么把兽丹给开发商,不怕自己积分不够吗? 开发商看着那捧兽丹,碳脸上难得有些许踌躇,然后抬起爪子,把玄阳的手往回推了推。 居然不要兽丹。 诸长泱震惊,这玄阳身上必有不凡之处! “没关系。”玄阳眼睛弯了弯,仍伸着手,“我不需要积分。” 开发商大眼睛闪了闪,张开大口“嗷呜”一声把那捧兽丹全吞了进去。 周围那几个修士脸色有些微妙,为首的长下巴“呵呵”笑了笑,提醒道:“玄阳,我们还有要紧事,你朋友要没别的事的话,还是让他们赶紧走吧。” 开发商用脑袋拱玄阳:“喵喵喵。” “哦哦,好啊。”玄阳点点头,转头冲长下巴道,“我要和朋友一起,不跟你们走了。” 然后看向诸长泱,“诸大哥,我跟你们结伴吧?” 诸长泱:? 这也太突然了吧? 玄阳继续道:“你放心,我很厉害的,到时候杀了妖兽,我的兽丹全部给开发商。” 诸长泱还没回答,那几个修士脸色变了变。 长下巴赶紧笑道:“玄阳,你先别冲动,我们都合作那么久了,配合得也很好,换了别人,可不一定有这么顺利啊。” 另外三人也纷纷挽留。 这四人原是同门符修,本来汇合后就该把外派的人踹了,但这几人唯独留下了玄阳。 实在是像玄阳这样的队友太罕见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对妖兽气息极其敏锐,修为也很高。 最难得的是,他只对狩猎妖兽本身感兴趣,对得到的兽丹多少毫不计较。 这几日他带路找到了许多妖兽,狩猎上也出了很大力气,换做别人肯定要求要分大头。 玄阳却全无所谓,他们给什么,他就拿什么。 开始他们怕玄阳有意见,还不好做得太明显,后面干脆每次只给他几颗一阶兽丹敷衍一下。 玄阳也什么都没说。 在玄阳的无私奉献下,他们的积分涨得飞快。 因而一听免费劳力要离开,几人哪能答应,轮番劝阻。 玄阳却不为所动,他跟人组队原只是图方便,至于是这几个还是别的人对他的区别并不大。 开发商就不一样了。 长下巴见他油盐不进,只能改变策略,道:“要不这样,你要继续留下,我们可以多分你一些兽丹……” 他不说这事还好,一说顿时提醒了玄阳。 玄阳转头看他:“说起来,我前面杀了那么多妖兽,你们可没分我多少兽丹,现我要走了,是不是该把我的份还给我?” 他只是不计较,并不是傻。 之前不需要兽丹,所以拿多拿少无所谓,现在想送给开发商,自然要讨要一些回来。 玄阳的要求也不过分,道:“一阶和二阶的我就不跟你们算了,这几天我一共杀了八头三阶妖兽,我留一半给你们,剩下一半还给我吧。” 几个修士互相看了看,眼神微冷。 长下巴叹了一声,不舍道:“玄阳,你确定要这么做?” 玄阳:“对。” “好。”长下巴把手伸进芥子袋里,“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诸长泱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喊道:“小心——” 话音未落,一道符纸乍然出现在玄阳面前。 玄阳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再要御气已晚了一步。 朱砂红光一闪,一道强悍的力量将他往前震出数丈,落到了树林外。 树林外是一个山谷,往前是几处起伏的山包。 玄阳真也了得,在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之下,还能迅速调整身形,稳稳落地。 但在他落地的同时,山谷两侧再次亮起朱砂的红光。 远处蓦地响起一阵长长的嗥叫。 诸长泱余光透过林木的缝隙,看到不远处的山包上慢慢地走出了一头头体型硕大的妖狼。 他前头察觉到的浓烈的妖气,正是来自于此。 原来这几人在玄阳的带领下,找到了妖狼群的聚集地。 因妖狼数量众多,他们十分谨慎,提前在山谷里布下了法阵,准备把妖狼一网打尽。 没想到刚把法阵布好,就来了诸长泱和开发商这两个不速之客。 更没想到,玄阳居然二话不说就要跟那只猫一起走。 而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玄阳离开,玄阳太能干了,无论他再跟谁组队,都会成为威胁。 所以哪怕玄阳没讨要妖丹,他们也会动手的。 玄阳一时不察,被推进法阵里,立刻惊动妖狼群。 诸长泱端起猎.枪,枪管对准长下巴,冷声道:“道友,卑鄙了点哈。” 长下巴却笑了笑,道:“阁下有所不知,这个小子可是有大大的问题……” 还没说完,旁边传来一声震天的咆哮,一只黑色妖虎猛扑向他。 长下巴哪里想到那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猫本体竟如斯恐怖,大惊之下连连后退。 可怕的妖风迎面扫来,将他一举送出了树林外。 狼谷两侧的符光再次亮起,长下巴也落入到了本用来围困妖狼的法阵之中。 开发商顺势一转,再扑向另外三人。 这三人修为相当不俗,配合也默契,早在长下巴受袭时,已掐诀飞符。 几道灵符出现在开发商面前,但朱砂还没亮起,其中一人突地惨叫一声。 却是诸长泱放了一枪,射中他的肩膀。 亏得嘉荣草对人族无害,他只是皮肉一痛,没有晕过去。但施法一被打断,符阵跟着失灵。 妖虎已到近前,三人无法,只能像长下巴一样,往林外逃出,进入狼谷。 玄阳和长下巴已经打了起来。 玄阳右手手腕戴着的金环弹出三根长长的钢爪,二话不说就朝着长下巴刺了过去。 长下巴凝神一闪,堪堪避开一刺。 奈何玄阳速度更快,敏捷地往前一跃,如幻影般再次出现在他身前。 但还没举起钢爪,前方忽然扑过来一头灰色的妖狼。 妖狼速度极快,不得已,玄阳只能先对付妖狼。 四周嗥叫声此起彼伏,更多的妖狼从山包后面奔出,很快对玄阳形成围困。 开发商一看这情形,当即大吼一声,奔进山谷里,帮着玄阳撕咬起那些妖狼。 玄阳看到开发商本体,眼睛一亮,喜道:“原来你是老虎!” 山谷里很快混战成一片。 诸长泱找了棵树做掩护,隔着一小段距离放冷枪,只看了一会,就感觉有些不对。 山谷中明明有五个人,但大部分妖狼都围着玄阳一人攻击,只有少数警惕地盯着另外那四个符修。 诸长泱赶紧提醒了玄阳一句。 玄阳立刻反应了过来,瞪着那几个符修大骂:“你们竟然给我下了符法!” “不错。”长下巴“哈哈”大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付这么多妖狼。” 原来他早防着玄阳要走,趁他不备在他身上种了一道符。刚才把玄阳推进狼谷后,就发动了符术。 这道符可以增强玄阳的气息,使得他成为妖兽的首要攻击目标。 “下流!”诸长泱骂了一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将枪管转向那几个符修。 那几人脸色微变,他们一人中过枪,又看到诸长泱如何用枪猎杀妖狼,知道那东西不同寻常。 一看枪管对过来,立刻凝神闪开。 诸长泱连打两枪都没打中,再要打,枪里却没了子弹。 “靠!”诸长泱骂了一声,从口袋中掏出另一根管子,“只能用这个了。” 长下巴一看他掏出新法器,哪能让他得手,赶紧趁着空档飞出两道符。 朱砂亮起,诸长泱没防备被一股力量震了一下,往前踉跄两步,手上一抖,长管子竟掉了出去。 诸长泱大惊失色,赶紧要扑过去捡回来。 但另外一道符纸更快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挡了一下,同时一道劲风袭过,将长管子卷走。 诸长泱抬头一看,那长管子已到了长下巴手里。 长下巴师兄弟四人配合默契,联手抢到了诸长泱的“法器”,顿时得意洋洋。 长下巴举起长管:“让我看看这是什么玩意。” 而直播间门已看到了那长管子的引线: 【哈哈哈,又是一个抢炸弹的!】 【笑死,真把人当猴耍!】 【最高端的计谋,往往以最朴素的形式呈现……】 【不过这个好像不是爆破筒吧……】 说时迟,那时快。 长下巴举起长管的同时,长管“砰——”的一声爆开,一股细细的黄色粉尘像烟花一样绽放,将长下巴和他三个师弟笼罩其中。 四人离得太近,要闪开已经晚了一步,瞬间门被黄粉沾了一身。 好在这长管爆炸威力不大,那些黄粉有股奇异的香味,但似乎并没有毒。 长下巴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刚说完,旁边的师弟撞了撞他的胳膊:“师兄,你、你看……” 长下巴抬头一看,不由一惊。 只见那群本来团团围着玄阳的妖狼,不知为何,忽然全转向了他们。 而且狼眼大睁,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嘴里还不断有口水滴下来。 长下巴意识到不对劲,扭头看诸长泱:“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别担心,只是一点小小的调味。”诸长泱羞涩一笑,“浓缩,超级诱食剂。” 顿了一下,补充道,“不健康的,平时不建议使用。” 非常有身为主播的责任心。 长下巴四人:?? 直播间门: 【槽,科技,都是科技!】 【麻了,妖兽也抵挡不住添加剂的诱惑啊……】 第145章 黄沙 为了狩猎妖兽,诸长泱做了全套的大礼包。 弹药只是其中一部分,诱饵自然也不能少。 在给开发商制作了冻干兽肉后,【图书馆】里激活了添加剂的相关资料。 诸长泱平时制作各种设备就要用到许多试剂,在化学合成方面也有一些经验,很快按照资料中的方法,制作出了诱食剂。 只是没想到开发商那么能干,靠着一只鼻子就能搜寻到那么多妖兽,因而前面几日一直没机会用上他精心制作的高科技。 更想不到,最后这些调味品会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诱食剂主要成份有味精、糖精、香味素、各种风味添加剂和口味增强剂等,能够极大地刺激动物的味觉。 为适应本地妖兽的口味,诸长泱还在其中调入了茫鸦之类的骨粉提取物等材料。 妖狼吃了一辈子原生态食材,哪里见识过这等专门为味蕾定制的风味,一时间竟是连玄阳都不管了,纷纷转过身,紧紧地盯着那四人。 玄阳的气息很强大,很危险。 但那四个人实在太美味了! 别说妖狼,开发商都不由自主地弓起背,对着那四个人做出狩猎的姿势,喉咙中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玄阳站在它的旁边,瞳孔也不由缩了一下,喉结上下滑动,钢爪不自觉抬起,对向那四人。 就在他忍不住要动手的时候,诸长泱适时闪了过来,伸手拦了开发商一把:“商仔,冷静,那是垃圾食品,你不能多吃。” 玄阳蓦然回神,眼中闪过一丝心虚,默默地把钢爪往后收了收。 对面的四个符修:?? 垃圾食品? 感觉有被内涵到! 妖狼的眼睛几乎发出红光,口水更夸张,都快淌成小溪了。 四人赶紧想用清洁法术去除诱食剂,但诸长泱这些诱食剂本是打算用在妖兽身上,早防着这点,在其中炼入了具有强附着能力的灵植。 施法还没完成,妖狼已按捺不住,“嗷嗷”狂叫着扑了上去。 四人大惊,只能一边逃窜一边扔符。 幸而早在四周布下法阵,使得群狼的力量受到一定压制,否则他们可能连用符的时间都没有。 但狼群也不笨,已将去路层层拦截,使他们无法逃出。 四个符修跑出了虚影,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狼群,符纸乱飞,尘烟滚滚。 诸长泱深感此地不宜久留,回头看玄阳:“我们先溜吧。” 玄阳咽了下口水,点头:“好。” 他也不傻,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现在那些妖狼狂性大发,最好还是先避一避,再作计议。 不料刚有动作,就被那长下巴修士的余光瞥到,大喝道:“别让他们跑了!” 那几人当真是损人不利己,眼看自己跑不掉,索性一发狠,脚步一拐,竟直直朝着诸长泱这边跑来。 群狼跟着冲了过来。 “卑鄙!”玄阳举起钢爪,就要冲上去。 诸长泱这才看到,他的一边手臂上被咬了一个口子,鲜血淋漓,连忙喊道:“别别,我的子弹用完了。” 玄阳受了伤,他弹药不足,跟妖狼正面硬刚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当即从口袋中掏出个拳头大的小球,“试试这个。” 玄阳:“这是?” 诸长泱神秘一笑:“这是我专门制作的妖兽快乐球。” 说着按下开关,小球表面立刻射出无数红色光点,这就罢了,这个小球还是会转动的。 随着小球旋转起来,数不清的红点在狼谷中不停变换位置。 玄阳:!! 开发商眼睛一瞪:“嗷——” 直播间: 【好家伙,妖兽迪斯科!】 【狼群得疯了吧。】 “别激动,回去给你再做一个。”诸长泱一手按住开发商,另一手抬起,把快乐球扔了出去。 刹那间,狼谷中红点四射,香味扑鼻。 狼群一下要扑那四个符修,一下要追那些红点,眼花缭乱,不亦乐乎,哪里还顾得上诸长泱他们。 那四个符修倒想连累他们,但妖狼疯了一样四处乱窜,使得他们寸步难行。 作为移动的垃圾食品,他们可不像诸长泱他们那么自如。 诸长泱趁着狼谷中乱成一锅粥,拽着开发商的后颈和玄阳的袖子就往旁边一处缺口跑去。 玄阳一看那处缺口,赶紧喊道:“小心,那里有猎杀妖兽的法阵……” 话音未落,那处亮起朱砂红光,开发商“嗷”的一声,往旁边摔了出去。 “商仔!”诸长泱赶紧冲过去,抱住开发商。 “往这边走,”玄阳上前一把扛起开发商,撒腿往右侧一条小道跑,“这里有个山洞。” 诸长泱当时就震惊了。 玄阳居然轻轻松松就把妖虎形态的开发商扛到肩上,还健步如飞! 倒不是说开发商有多重,区区一吨,在修真界不算什么。 关键那个庞大的体型,横在玄阳的肩上,画面跟三哥的摩托叠叠乐似的,震撼中透着一丝滑稽。 往侧边跑了一会,果然看到一个长满青苔的小山洞。 玄阳扛着开发商进了洞里,随后轻轻放下,关心地问:“开发商,你怎么样?” 开发商一骨碌站起来,非常健康。 甚至还打了个呵欠。 那法阵主要是围困,杀伤力有限,它刚才只是一不留神才摔了,但既然玄阳愿意扛着,它就干脆少走几步。 诸长泱羞愧地抹了把脸。 虎崽子平时装猫撒娇耍赖就算了,顶着这么大一个身躯也好意思! 也不怕被玄阳嫌弃! 玄阳见开发商没事,这才松了口气,道:“他们应该把阵眼设在了这附近,我们找一找。” 诸长泱颔首:“好。” 拿出手电筒打开,正要行动,忽听开发商“喵”的一声,往角落一处跳了过去,似乎发现了什么。 诸长泱和玄阳精神一振,连忙跟了上去。 然后就看到开发商从一簇杂草中扒拉出一块指节大小的绿色灵石,用爪子拨到诸长泱面前。 诸长泱感动极了。 小貔貅未免太兢兢业业了?这种地方都能让它找到钱。 “你真棒。”诸长泱摸了摸开发商脑袋,正要拿灵石,突然灵光一闪。 未名域中没有灵脉,灵气也十分稀薄,从未出产过任何灵石。 所以这颗灵石,只可能是外面的人带进来的。 有人来过这里。 会不会就是那四个符修…… 诸长泱一边思考,一边拨开杂草,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草后只有一片细碎的乱石,不见符纸,不像是符阵的阵眼所在。 玄阳却“咦”了一声,道:“这里怎么会有沙子?” 他一说,诸长泱也突然感到有些突兀。 那些乱石缝隙间填着少数细细的黄沙,可是山洞别处都是黑黄色的泥土以及湿滑的青苔,狼谷附近一带似乎也没有这么细的沙子。 这些黄沙是哪里来的? 诸长泱心中疑惑,下意识端详了起来,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些黄沙纵横相连,像是某种特殊的图形…… 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这些石头的缝隙本身藏着纹路,只是上面盖着很多细碎的乱石,加上颜色不一,寻常根本发现不了。 这些不知哪里来的细沙不过是将纹路呈现出来了而已。 “这些石头有些古怪。”诸长泱朝身后招招手,“你们看一下……” 玄阳和开发商一左一右,分别从他两侧把头探过来,看着乱石歪了歪脑袋。 诸长泱看了看左边的虎头,再看了看右边的人头,一时都恍惚了。 这一人一虎的姿势是不是太像了? 还在琢磨,玄阳“唉”的一声,几滴鲜血从手臂的伤口处滴出,正好落到了黄色的细沙上,再渗入石头缝隙里。 缝隙绽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四周刹那间漫起一片大雾,瞬息间将他们全部吞没,不及反应,两人一虎便猛往下坠去。 诸长泱一惊,下意识喊道:“开发商!” 幸而开发商还在身边,听到声音尾巴一甩,堪堪卷到了诸长泱的腰上。 诸长泱趁势摸到开发商的一条后腿抱住,喊道:“玄阳呢?” 玄阳的声音从前下方传来:“我在这。” 原来他在下坠的瞬间,就凭直觉抱住了开发商的脖子。 三人总算还在一起,但也没有好多少。 四周的白雾实在太浓了,如有实质一般,什么都看不到,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还在不停地向下坠落。 诸长泱当即掐了道剑诀,想要唤出飞剑。 但口袋中的剑山剑海无一反应,他立刻明白过来,这些白雾,很可能就是笼罩着未名域的混沌之气。 混沌之气会对法器产生干扰,使法器失灵。 好在过了一会,周围的浓雾终于淡了一些,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诸长泱往下看去,只见下方金灿灿的一片,黄沙万里。 他一下明白了那些石头缝隙中的黄沙是哪里来的了。 玄阳也看到了这片沙漠,当即掐了道诀,然后就骂了出来:“我的飞行法器用不了!” “有混沌之气。”诸长泱道,这些白雾只是淡了一些,并没有完全消散,依然在对法器产生干扰。 眼看离地面越来越近,玄阳不免着急,道:“开发商,等下落地的时候我变大一点,垫在你的下面。下面是沙子,应该问题不大……” 开发商:“嗷呜——” 不行! 诸长泱深感玄阳真是一片赤诚,才见了两次面,对开发商就这么深情厚谊,忙说:“不用这样,我这有工具。” “没有用,”玄阳不敢苟同:“你也说了这里有混沌之气……” “哦,我这个不是法器。”诸长泱掏出一块材质奇怪的巨大布料,布料四角连着绳子。 他飞快动作,将绳子挂到开发商肚子上,再用力将布料抖开。 光滑的布料很快鼓满空气,两人一虎下坠的速度一下变缓。 玄阳呆了呆:“这是?” 诸长泱言简意赅:“降落伞。” 直播间: 【e,我没看错的话,这块布应该是从之前那个热气球上拆下来的吧?】 【诸长泱破烂小王子人设不倒,一块破布用到现在。】 【说明勤俭节约能在关键时候救人一命!】 第146章 无生禁地 诸长泱、玄阳和开发商挂着降落伞,慢悠悠地落到了黄沙上,平稳着陆。 开发商姿势没调整好,啃了一口沙子,“呸呸”吐了两口:“嗷呜” 气死虎了! 玄阳给它拍拍脑门:“不气不气。” 诸长泱举目四望,但见黄沙莽莽,一望无际,没有地标,也没有任何可以分辨方位的东西。 抬头向上,可以看到湛湛碧空。 方才穿过的深不可测的混沌似乎只是幻觉,天与地的交界处,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 诸长泱莫名想起他刚刚结丹时候的丹田,也是这样空旷无垠,四周飘散着似有若有的混沌之气,以及松散的,细细的金沙。 玄阳眉头蹙起:“这是什么地方?” 诸长泱回想他们掉入这里前的情形,道:“我们好像触到了什么法阵……” 未名域中迷障众多,不小心被传送到别处并不奇怪。 但他们掉入的这处显然不是普通的法阵,他们在狼谷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这里却还是大白天。 这说明他们已经不在未名域里,大概率是秘境一类的“界”。 正在思考,开发商“喵喵”叫了两声,从旁边的沙子里扒拉出一块灵石,推给诸长泱。 这也能找到钱! “以后你就是我们工业宗的招财猫了。”诸长泱一边感慨地摸虎头,一边低头去捡灵石。 灵石旁边还有一块白色的硬物,诸长泱有些奇怪,顺手拿起一看,冷不丁吓了一跳。 赫然是一个人族的髑髅。 髑髅里装满了黄沙,一拿起来,黄沙从断口处流淌而下,露出两个黑洞洞的大眼眶。 诸长泱瞬间明白了开发商在山洞和黄沙里找到的灵石都是谁留下的了。 大概有人和他们一样,无意间触动了那个法阵,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掉了进来,并且最终没能出去。 玄阳看着那个髑髅,再看看杳无尽头的漫漫黄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叫出声:“我知道这是哪里了!” 诸长泱看他:“哪里?” 玄阳神色凝重,缓缓吐出四个字:“无生禁地。” 听到这四个字,诸长泱心中咯噔一跳。 作为一个认真的考生,在出发之前,他对本次考试的场地自然也做了一番了解。 未名域中危机四伏,对修士的行动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但那些还不算什么。 当中真正可怕的,其实是无生禁地。 无生禁地实际是一个入口处位于未名域的“域外之界”,没有人知道这个“界”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界里具体是什么样子,因为从来没有人从此界中逃出去过。 早年修真界还不知未名域的凶险时,曾有许多不信邪的人到此历练探险,每年都有不少人有来无回。 初时大家只以为是在未名域中遭遇了危险,不幸陨落。 直到后来,连镜天宫的横波神女亦在未名域中消失,众人方意识到不对劲。 横波神女是六印神君的师姐,亦是当时镜天宫最强的弟子,据说其天赋比六印神君还要略胜一筹。 以横波神女的本领,即使遭遇不测,也应该能留下一些讯息才对,怎么都不应该悄无声息就不见了。 一直到数十年后,六印神君破境大成,勘破界外,方窥见了横波神女遗留的一丝气息。 这才知道,横波神女原是无意间掉入了一个“域外之界”,不只是她,还有以前消失的许多人,都是误入了这个“界”里。 这个“界”没有边际,没有出路,凡进入者,有去无回,谓之“无生”。 可惜即便是六印神君,也无法得知关于无生禁地的更多详情。 自此,无生禁地成为未名域最可怕的存在,加上各种迷障和混沌之气的干扰,渐渐大家都不敢再轻易进入未名域。 未名域也就成了九域最后一块无主之域。 如果这里当真是无生禁地,那可大大不妙。 直播间: 【啊,这是又进到隐藏副本了?】 【这个副本听起来很不妙啊!】 【e,那是对别人而言。长泱的话,我觉得他和副本五五开,谁弄垮谁还不一定。】 【你是懂秘境杀手的。】 玄阳当即拿出传送符,看了诸长泱和开发商一眼,一人一猫点了点头。 他便将符捏碎,结果不出所料,没有任何反应。 再看玉牒,同样已经失灵。 “都不能用。”玄阳脸色微微发白,“真的是无生禁地。” 开发商往前两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喵” 触到光滑柔软的皮毛,玄阳脸色稍缓,苦笑道,“我们恐怕是回不去了……” “先别那么快放弃。”诸长泱弯下身,抓起一把黄沙,若有所思,“就算是无生禁地,也未必就真的没有出路……” 转头看向玄阳,“你记得刚才在那些山洞里看到的沙子吗?” 他一提醒,玄阳一下也反应了过来。 狼谷中是没有沙子的,且那些填在石头缝隙中的细沙,颜色是一种很少见的金黄色,倒与这沙漠如出一辙,很可能就是这里的沙子。 换言之,既然这些沙子能出现在界外,那么无生禁地就应该有出口才对。 想到此处,玄阳一下来了精神,但一看四周,脸上又是一垮。 这里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黄沙,根本分辨不出方向,还弥漫着混沌之气,无法使用法器。 即使真有出口,也不知从何找起,而且沙漠里没有食物和水源。 玄阳有些为难地看诸长泱:“我不太会辟谷,恐怕撑不了多久。” “哦,不怕。”诸长泱老神在在,掏出几具简单处理过的妖猴肉干,“我存了很多妖兽,你要不介意,我们可以用这些充饥。” 就他的库存,加上辟谷,吃个几年问题都不大。 玄阳看着那一大串肉干,再听他话里的意思,不由默了一下:“你该不会把杀完的妖兽尸体全带走了吧?” 他知道修士会收集一些妖兽用于炼器等用途,但通常是具有珍稀灵能的妖兽。 这次逃入未名域的妖兽大都是普通物种,作用不大,因而大家基本只取兽丹。 至于他自己,更是连兽丹都懒得要。 很难想象会有人把全部兽尸带走,不嫌累赘吗? “呃,也不能这么说。”诸长泱一脸淳朴地笑了笑,“有时碰到别人不要的,我也都一起带走了。” 玄阳:“……” 很好,看来短时间内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了。 心神刚定,开发商蓦地狂叫起来,爪子猛推两人:“嗷呜嗷呜——” “怎么了?”诸长泱吓了一跳,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周围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玄阳的直觉更接近开发商,瞬间察觉到了什么,指向远处:“你看那边。” 诸长泱抬头,瞳孔当场地震。 远处黄沙滚滚,遮天蔽日,正朝着他们汹涌而来。 “是沙尘暴!”诸长泱一把揪住开发商后颈就往前狂奔,“玄阳,快跑!” 玄阳反应极敏捷,立刻跟了上去。 跑了一会,开发商嫌诸长泱速度太慢,干脆用尾巴卷住他一甩,让他坐到虎背上,接着长啸一声,加足脚力。 妖虎不愧是妖虎,速度远非人族所能比。 狂风和沙尘从耳边呼啸而过,诸长泱感觉他自己御剑最快也不过如此了,忙道:“把玄阳一起带上吧……” 话没说完,就见玄阳从旁边追上来,少年双脚抡得飞快,脚板几乎都要离地了。 诸长泱:? 小伙子身体素质这么强的吗? 连妖虎都能跟上! 然而他们终究没能跑赢沙尘暴,沙尘暴速度极快,如洪水决堤般席卷而来。不多时,目所能及处就都是一片昏黄。 身后的狂沙发出骇人的咆哮,顷刻间就要将他们吞没。 “情况不妙。”玄阳憋着一口气道,“得找个地方躲一下才行。” 一旦被卷入沙尘暴里,以他们的修为倒不至于殒命,但不知会被带到哪里去,万一就此四散分开,那可麻烦。 只是目所能及只有黄沙,却又能躲哪里。 正是焦急,脚下蓦地踏空,原来这里有个斜斜的沙坡。 诸长泱不防备从虎背上滚下来,却是一喜:“快趴下。” 开发商立刻一爪一个,把他和玄阳按到身下,用庞大的身躯将两人紧紧压实。 这虎崽子力气大得惊人,两人被一爪按进沙里,差点吃了一口沙子。 诸长泱艰难地抬起脑袋和一只手,凝神释放出修为,撑起一道护盾。 与此同时,沙尘暴呼啸而至,彻底将他们淹没。 自然界的威能极为恐怖,风沙摧枯拉朽地撞击在护盾上,护盾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撑不住。 玄阳脸埋在沙里,却也能感觉到不妙,便想要再掐一道诀。 这时开发商额心的白毛下微光一闪,无名力量荡开,加在了护盾上。 护盾瞬间加固,将狂沙尽数挡住。 玄阳一愣,隐隐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想要询问,奈何整张脸都陷在沙里,根本开不了口,只能暂且作罢。 不知过了多久,狂沙的力量终于逐渐减弱,周围安静下来。 诸长泱等了足两刻钟,确定沙尘暴确实远去了,这才撤去护盾,然后就被沙子扑了一脸。 原来护盾前方已经积了一座小型沙丘,护盾一撤,沙丘就塌陷下来,差点把他埋了。 “呸呸呸。”诸长泱吐出几口沙子,在开发商的连拱带挖下站了起来。 开发商身上也都是沙子,又甩头又甩尾,还一个大喷嚏喷到玄阳身上。 “唉,没呛着吧?”玄阳赶紧给它顺了顺毛,他还惦记着刚才那股奇怪的气息,斟酌了一下才开口,“对了,刚刚的力量……” 未及说完,开发商眼睛一亮,“嗷呜”一声往沙坡下方奔了过去。 诸长泱和玄阳跟着往下看去,俱是一怔。 只见这沙坡下方是一望无际的平坦沙海,而漫漫黄沙之上,赫然缀着一颗巨大的绿宝石,在日照下熠熠生辉。 乃是一汪清泉。 那清泉面积很大,呈椭圆的形状,从沙坡上往下看去,有点像杏仁,又有点像眼睛。 无生禁地上居然有泉水,这可是意外之喜。 诸长泱和玄阳立刻跟了上去,两人脚程很快,不一会就到了泉水旁。 走到近前,越发能感受到这池泉水的广阔,直径最少有一里之远。 水面平静如镜,刚才那么大的沙尘暴对它似乎毫无影响。 两人到时,开发商已经跑到泉里,就那么凭空踩在水面上,把虎爪探到水下,拨着水玩耍。 诸长泱在孤蓬秘境第一次见到开发商时,就见过它这招凌波微步,对此习以为常。 玄阳却大是讶异:“开发商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能够御水?” 诸长泱莫名:“啊,有什么问题吗?” 他对妖兽不了解,还以为这是妖兽自带的技能,莫非不是? 玄阳刚要回答,开发商突地大叫一声,像闪电般猛蹿向岸边,一头扎进诸长泱怀里,好险没把诸长泱撞倒。 “怎么了?”诸长泱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去,倏然一惊。 只见刚才还平静无波的泉水忽然间像烧开一般,冒出滚滚的黑色浪花。 再一细看,那哪里是浪花,却是密密麻麻的长形生物。 那些生物样子十分诡异,身长约和小臂差不多,背上长着一节节黝黑的甲壳,腹部还有两排细长的脚,乍看有点像皮皮虾。 但头部长着虫类的复眼,还有弯钩一般大而锋利的口器。 这种长相,分明更像是生活在陆地上的甲壳类节肢动物。 开发商举起前爪,“嗷嗷”叫唤。 玄阳道:“它让这些虫子给咬了一口。” 诸长泱恍然,连忙给它揉了揉虎爪:“没事没事,你是大妖,让虫子咬一口不要紧的……” 开发商平时多霸道啊,哪能善罢甘休,虎头一拱,探进他的口袋里,吭哧吭哧地拽了一根电线出来,往湖边走去,然后回头给诸长泱一个凶巴巴的眼神,“嗷呜嗷呜!” 玄阳目露迷茫:“电它们是什么意思?” 诸长泱:“……?” 直播间: 【???开发商都学会电鱼了?!】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啊。】 【咦,玄阳小哥哥是不是听得懂猫语?不对,是虎语!】 第147章 横波神女 诸长泱有些古怪地看了玄阳一眼。 他前面就注意到玄阳似乎能跟开发商无障碍交流,但也没太放在心上,以为就是玄阳比较喜欢猫,对猫的习性比较了解的缘故。 就像他和君倏养猫养久了,大概也能简单理解这小黑猫的意思。 但是玄阳精准地翻译出“电”这个字就很微妙了。 还在疑惑,开发商拖着电线就要往泉水里怼:“嗷呜嗷呜!” 电它电它! 诸长泱狂汗,赶紧把电线往回拽,谆谆教诲:“我们是有素质的人,不能随便电鱼,会破坏生态的。” 虽说修真界没有这方面的限制,但现在情况不明,也不知这泉水什么情况,万一还有别的生物呢,直接放电有点不讲武德了。 再说还在直播呢! 开发商哪懂这些,妖兽都是睚眦必报的,一听诸长泱不肯电鱼,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嗷嗷”叫了一通,气呼呼跑到旁边一个小沙丘旁,把屁股对着诸长泱,前爪气狂刨沙子。 诸长泱哭笑不得:“怎么还生气了?” 玄阳道:“它说它大爹在的话肯定会电的,也不会说它没素质。” 顿了一下,纳闷问,“大爹是谁?” 诸长泱:== 他没理解错的话,这个大爹应该是指君倏……破案了,开发商果然是跟着瓷王学坏的! 以及,玄阳当真听得懂开发商的话! 诸长泱越发狐疑地看玄阳,正琢磨他的来历,这时开发商突然“嗷”的一声,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般,猛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诸长泱赶紧冲了过去,玄阳也立马跟上。 走到近前,发现这里原本堆起的小沙丘底部已经被开发商刨出了一个坑,沙堆滑落,露出了一截白色的骨头。 诸长泱有些莫名,倒不是奇怪这里有骨头,而是不解区区骨头怎么能吓到开发商。 这虎崽子不久前还刨着头盖骨玩呢。 他小心地用修为把沙子移开,很快一个白色的头骨和一蓬黑发就露了出来。 诸长泱对此早有预料,情绪稳定地继续清理,不过动作更谨慎了一些,以示对死者的尊重。 过不多时,那堆黄沙尽数清理干净,露出一副完整的骷髅。 这副白骨与寻常骨头略有不同,莹莹如玉,长发还在,如瀑布般从头顶倾泻而下。 骨架维持着一个盘腿打坐的姿势,身上还穿着生前的衣服,是一套上好灵丝炼制的襦裙,看来主人是一位女修。 且这位女修生前应当颇为不凡。 在修真界,随着修为不断提升,修士的根骨会不断增强,到达一定程度后,还能彻底洗精伐髓。 这副骨骸如此晶莹,很可能被小型雷劫淬炼过。 这最少得是合体期以上的境界了。 诸长泱不由轻叹一声,惋惜之余,也陡生几分沉重。 连这等修为的高人都不能逃出无生禁地的话,他们这一次恐怕是真的危险了。 “应该是以前误入禁地的前辈,我们把她的尸骨收敛起来吧。”诸长泱说道,伸出手想把骸骨收好。 他先拨了一下袖口,忽觉手上一凉,原来是女修的手指骨上,戴着一枚青玉扳指。 扳指润泽无瑕,还透着灵力。 方才吓到开发商的,正是这扳指的力量。 此处的混沌之气较之其他地方淡了许多,因而这扳指的灵力没有被完全干扰压制。 饶是如此,也很不简单,这显然不是一般的法器。 皮肉尽销,扳指松松地挂在骨头上。 诸长泱便想将其取下,看看有没有关于主人身份的线索。 不料扳指一离开指骨,立刻绽出淡淡的光芒。 玄阳和开发商的鼻子同时动了动。 玄阳道:“等等,她身上还有气息……” 不止是他,诸长泱也察觉到了一缕淡淡的神识,萦绕在白骨之上。 “好厉害啊。”玄阳感慨,“居然可以把气息留这么久。” 诸长泱心中一动,想到了曾将记忆化作气息遗留数千年的梵族。 不知这位前辈,是否也留下了某些讯息? 思及此,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铜盘和一个五升装的玻璃瓶,瓶子里金光闪闪。 铜盘自然是如归赠予他的山河盘,而瓶子里装的,则是梦蝶的金粉。 诸长泱得了山河盘后,曾花了些时间查阅古籍,了解这个令牌的用法。 可惜与梵族相关的记载太少,大都只有只字片言,最后还是君倏一句话点醒了他。 君倏不太了解梵族和山河盘,但他了解上古法令,当是—— “凡在山河中,皆受山主令。” 诸长泱根据君倏的提示,结合古籍的记录,摸索出了一些思路。 今日正好可以实践一下。 他将瓶盖打开,倒了一些金粉在山河盘上,随后凝神静气,以山主神识催动令牌。 幸而此处混沌之气比较稀薄,而山河盘具有能撼山河的上古遗法,仍能勉强启动。 片刻后,铜盘正面的山河图缓缓动了起来,高山流水,云卷云舒。 玄阳第一次见此奇物,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依稀感觉到铜盘中扬起一缕轻风,轻风卷着金粉,飘向那具玉一般的骷髅。 然后他就见到了更加惊异的一幕。 随着金粉缤纷,白骨上竟重新生出了血肉。 这是一个长相十分清丽的女子,冰肌如瓷,柳眉樱唇,当得上姝色无双。 只是双目紧闭着,未能窥得全貌。 不过眼睫细密狭长,想来应当有一双如波美目。 玄阳不禁“啊呀”一声:“这、这是……” “只是幻象而已。”诸长泱看到施法成功,心头一宽,试探着打招呼,“这位仙姑,您好。” 女子听到声音,眼睫下意识地颤了颤,却没有睁开,好一会才理清思绪,缓缓开口:“朔回君,你终于来了。” 声音悠悠,仿佛自远古传来,使人心神不自觉一震。 内容却很莫名。 诸长泱眨眨眼,问:“仙姑,请问您在跟谁说话?” “自然是你。”女子道,“阁下难道不是朔回君吗?” 诸长泱汗了一下,心想你要不要先睁开眼看看? 道:“不是,我叫诸长泱。” 女子似乎十分意外,微微一怔,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竟算错了?” 又问,“请问你是如何来到此处?又如何寻得我尸骸的?” 诸长泱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 女子这才恍然,点了点头:“原是如此。” 诸长泱好奇问:“前辈,能否请教您是?” 女子道:“我乃镜天宫渺横波。” “啊!”诸长泱讶然出声,“您就是横波神女!” 渺横波正是横波神女的本名。 “同道谬称罢了。”渺横波轻叹一声,“唉,我原以为能等到破界之人到来……” 诸长泱捕捉到关键信息,一下来了精神:“仙姑,您是说,这个‘界’可以破开?” “不错。”渺横波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需由圣人开辟……” “不是吧?”诸长泱眉头拧成一团,“要求这么高的吗?” 修真界的“真人”不少,圣人却是一个极难获取的称号,不但要有通天之能,还要有救世之功。 他穿越这么久,也就听过长平境那一个“圣人”,而且主要还是因为那位“圣人”没有留下姓名。 鬼知道下一位“圣人”还要多久才能出世。 那时他们估计都已经在沙漠里风干了。 “我觉得你们修真界还是太沉迷玄学了。”诸长泱稍作沉吟,道,“真正的伟人都说要发挥主观能动性,‘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所以我还是想试一试。” “……” 渺横波沉默片刻,“罢了,你我既能相逢,便是有缘。我将我所知的事物告知与你,至于能不能出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诸长泱感激道:“谢谢仙姑。” 开发商前爪趴下:“喵喵。” 玄阳看了开发商一眼,跟着开口:“谢谢。” 渺横波说道,当年她意外落入无生禁地后,一直苦苦找寻破界之法。 亏得她境界不低,而镜天宫尤擅推演测算,经过许久的努力,她终于窥得无生禁地的一丝端倪。 原来无生禁地不在别处,正与未名域重叠,被未名域的混沌之气所笼罩。 而想要破境,首先要驱散遮蔽眼眸和灵力的重重迷雾。 “……只有找到不熄火,才能烧去万年不散的混沌之气,看到此界的出路。” 诸长泱不明:“不熄火是什么?” 渺横波道:“不熄火来自远古,沉睡于未名域深不可及的地下。须等到大地被破开,火焰方能来到人间,从此水浇不灭,土埋不歇,是以为‘不熄之火’。” 诸长泱:“那请问要怎么找到‘不熄火’?” “唉——”渺横波摇了摇头,“当年我将双目炼入大地,欲窥探地下幽冥,差一点点就能寻得不熄火……” 说到此处,她的语气低了些许,多了几分惋惜,“怎奈造化弄人,终究棋差一著,功败垂成。” “仙姑的眼睛?”诸长泱一愣,忽然意识到,渺横波一直闭着眼睛,并非故意,而是有所缘由。 渺横波抬起头,面向前方,淡淡说道:“你可看到,此处有一口清泉?” 诸长泱点头:“看到了。” “那便是我的眼睛。”渺横波微微一笑,缓缓掀开了眼皮。 芙蓉面上,没有想象中的横波妙目,只有一双黑洞洞的窟窿,与那汪嵌在黄沙中的碧色清泉两相映照。 神女声音悠悠,仿佛来自旷古—— “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直播间: 【啊,这就是真正的仙女吗?对自己下手太狠了!】 【姐姐可以的!】 第148章 沙婆虫 据说横波神女的奇术就在于一双秋水眸,能窥见凡人所不能见之事物。 甚至于勘破时空,去往界外。 将如此重要的眼睛生生炼入大地,化作清泉,既需魄力,更见修为。 诸长泱钦佩之余,不禁怅然:“仙姑受苦了。” 渺横波却很淡然,笑道:“凡世皮囊罢了。” 只是如此一来,事情又陷入了僵局。 玄阳挠了挠头:“连仙姑都没有找到‘不熄火’的话,我们是不是更没希望了?” 无生禁地茫茫无边,方位难辨,不知找到何时。 诸长泱心里也没什么底,但还是打起精神:“先试了再说嘛。” 渺横波沉吟道:“或许,你们可以借助我的眼睛。” “仙姑的眼睛?”诸长泱一怔,继而明白了过来,看向旁边的泉水,“您是说流泪泉?” “不错。”渺横波微微颔首,说道流泪泉中留有她的遗法,如果他们能进入泉中,兴许能够透过泉水看到地下,寻得不熄火所在。 玄阳眉头一轩:“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开发商:“喵喵!” 诸长泱却感觉有些不对,问道:“既然流泪泉尚有遗法,当初仙姑为什么没有成功?” 渺横波喟然而叹:“因为我遇到了一头六阶的沙婆虫王。” “沙婆?”玄阳大吃一惊,“六阶虫王?!” 诸长泱对修真界的物种了解不多,闻言茫然:“什么东西?” 玄阳解释道,沙婆虫是一种生活在沙漠中的上古妖兽,传说妖力极为强悍,生具多足,有坚不可摧的甲壳,平时以沙子为食,口器能咬碎最坚硬的灵石。 且生性凶残,成群结队能越阶杀死比之强悍数倍的妖兽,称霸一地,曾是所有沙漠生灵的噩梦,许多修士也都命丧此虫口中。 不过大荒后期,洪水灭世,这种妖兽也随之绝了迹。 如今修真界中已经很少人知晓这种古虫,玄阳也只是在族中的记载里看到过。 没想到无生禁地中竟然还有此种遗存。 低阶沙婆虫就已经很不容易对付,渺横波竟然还遇到了六阶虫王。 六阶近合体期,堪比大派宗主的境界。 不怪得她最后功亏一篑,乃至陨落。 渺横波说道,她当年以目炼泉,窥视幽冥,本已快要成功,与不熄火只差一步之遥,怎知突然冒出一只沙婆虫王。 若在寻常,她尚可勉力一战,但当时她已在无生禁地中待了太久,消耗了大量法力,又失去了眼睛,最终与沙婆虫王战成两败俱伤。 渺横波就此身陨道消,幸而她带着师门所传的顶级法器玉扳指,陨落之际,她借扳指之力,将垂死的虫王封印进了流泪泉里,并将最后一丝气息,留在了扳指中。 听到此处,诸长泱倏然一惊:“泉水里的那些虫子,莫非就是沙婆虫?” 他刚才就觉得那些虫子长得很奇怪,不像水底生灵,倒像陆上物种。 若真是那种邪虫,就难怪开发商那么皮实的一头妖虎,居然都被咬疼了。 渺横波闻言也很惊讶:“流泪泉里有虫子?” 流泪泉并非自然生就的泉水,而是她眼睛所炼,这无生禁地本无水源,更无水生种类。按说即使历经千年,泉水也应清澈无瑕,不染一物才是。 诸长泱将那些虫子的模样,以及它们如何咬了开发商一一向她描述。 “确是沙婆虫。”渺横波眉心紧蹙,一脸凝重道,“看样子应是虫王的后代,想来是虫王临终时产下了虫卵,没想到、没想到啊……” 历来虫王都是雌性,沙婆虫还能孤雌生殖,生育后代并不奇怪。 渺横波意外的是,沙婆虫本是旱地妖兽,不识水性,因而当年她将虫王封印进泉水里,使其溺毙。 哪里想得到,那些虫卵却孵了出来。 且过去那么多年,这些妖虫不但没有灭绝,反而适应了水中生活,还继续生儿育女,繁殖了整整一池子来。 幸而流泪泉的封印还在,这些虫子跑不出来,不然可十分糟糕。 当然现在也还没好多少。 “唉,如此的话,你们恐怕是下不得泉水了。”渺横波叹道。 “不怕。”诸长泱情绪稳定,“把那些虫子杀了就好。” “对!”玄阳眼中迸出少年人特有的锐气,手腕一抬,亮出三根明晃晃的钢爪,“我不怕那些虫子!” “哪有那么容易。”渺横波摇头,暗叹年轻人到底天真,“这些虫子在地上尚且不好对付,如今还在水中……” 若一两只倒也罢了,这可是成千上万。 “还好它们都在水中。”诸长泱“嘿嘿”一笑,从口袋中掏出刚才的电线、昆山聚能环和一个小型变压器,摸了摸开发商的脑袋,“商仔,你刚不是想电那些虫子吗?爸爸准了!” 既然都是害虫,那电它们就不算没有素质了。 开发商碳脸狂喜,前爪都立了起来:“嗷呜嗷呜!” 渺横波:? 玄阳:?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幸亏此处混沌之气稀薄,昆山片玉又是顶级法宝,在此还能启动。 诸长泱连好电路,把电线一端伸入泉水中,然后启动开关。 玄阳感到那小小的玉质法器上释放出一阵阵灵力,不一会,平静无波的泉水就“哗啦啦”地炸开了。 原来暗藏水下的沙婆虫群如遭雷击,疯狂从水中跃出,发出尖细的“唧唧”的惨叫声,拼命地试图往岸边逃窜。 奈何泉水有封印,虫子刚跃起一点,又立刻跌落回去,一触到水,又立刻弹起来。 如此几个回合后,终于无力再弹,漂浮在水面上。 死了。 这还是那些比较粗壮的虫子,一些小一点的连跳起来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原地暴毙。 不消一会,水面上就飘满了黑压压的沙婆虫尸。 玄阳都惊呆了:??? 他以前不会是看了假的妖兽记载吧?! 说好的沙婆虫强悍无比,成群结队能称霸一地呢? 怎么连一个泉水都称霸不了?! 诸长泱甚至都还没下水,准确来说,他连力气都没怎么出! 这些虫子就这么一窝窝地暴毙,他跟那几个符修布下法阵围猎兽群都没这么快! 玄阳举起右手,看了看三根锋利的钢爪,不禁扪心自问:我要这爪子有何用?! 渺横波不能视物,不知当前是什么情况,但能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主要是太安静了。 没有打斗的声音和兵器的鸣响,只有隐隐的水溅声。刚才那个斗志昂扬的少年也沉默不语,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渺横波对此并不意外,略一沉吟,问道:“可是遇到了困难?” “没有啊。”诸长泱语调轻松,看了一下泉水,笑道,“已经快杀完了。” 开发商:“嗷呜嗷呜!” 渺横波:?? 等等,这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诸长泱看着漂满水面的沙婆虫,情不自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绝缘材料制作的渔网,用力一甩,很快捞起了大片的虫尸。 流泪泉的封印针对的是活物,沙婆虫死后气息消散,就能从泉中取出。 玄阳刚刚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就看到诸长泱拖回了一大网兜的沙婆虫尸,顿时又是一愣:“诸大哥,你捞这些虫子做什么?” “取兽丹啊。”诸长泱一边把网打开,把沙婆虫倒到沙地上,一边回答,“这么多妖兽,别浪费了,能值好多分呢!” 玄阳:“……?” 不是,都这个时候了,诸大哥还惦记着考试呢! 这是什么拼搏奋斗的精神?!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诸长泱。 诸长泱不仅惦记着兽丹,连虫子的其他部分都不放过。 他给沙婆虫做了一次全身解剖,发现这虫子的甲壳比许多妖兽的鳞甲都要坚硬,是极好的防护材料,当即决定,把虫子的壳也全部剥下来。 玄阳第看着他挖完兽丹剥虫壳,忙碌中透着一股丰收的喜悦,再一次深深地沉默了。 为什么有人可以把猎杀妖兽这么危险的事情做出一种过节的喜庆感? 不止是诸长泱,开发商对此也很熟练,见状立马凑了上去,弹出虎爪,帮着诸长泱挖兽丹。 挖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走到玄阳身后,用脑袋把他拱到虫尸堆旁边,“嗷嗷嗷!” 愣着干嘛?一起挖啊! 玄阳:“……” 玄阳:“哦哦。”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情不自禁地跟着坐了下来,左手抓起一只沙婆虫,右手的钢爪精准地刺入虫腹,挖出一颗红色的兽丹。 挖完兽丹,再按照诸长泱的操作,用钢爪剔开虫甲,一一分类。 他的速度很快,短短几秒就处理好了一只。 “玄阳是熟手啊!”诸长泱眼睛弯了弯,“有你帮忙就好了,那我再捞点。” 一边说一边再次抛网。 这次拖上来的这批死得晚,品阶明显高一些,肉眼可见就有好几只金丹期的。 很快,沙地上的虫尸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玄阳和开发商坐在虫山旁边,一爪子一颗丹,剔壳去肉,跟流水线工人似的。 直播间: 【好家伙,长泱这次要能出去,兽丹数量能吓死人吧!】 【e,只有我觉得,他们看起来好像小龙虾馆里剥虾的吗?】 【艹,我说为什么有种奇怪的既视感呢!】 【不愧是长泱,好好的妖兽狩猎赛,愣是让他做出了一种饭店后厨的感觉……】 第149章 沙婆虫王 那些沙婆虫是真能生,诸长泱捞了好几网才捞完。 沙地上堆起的虫山比开发商本体都大了好几倍,目测最少有几吨,一直堆到了渺横波的身边。 渺横波前面听诸长泱说快把沙婆虫杀完了,还怀疑他吹牛,换她巅峰时期也不能那么快。 直到她摸到了这堆虫尸。 渺横波:泉眼地震.jpg 现在修真界的法器都发展到这程度了? 当真是光阴似箭,日新月异啊! 可惜她现在只剩一个幻影,不然高低体验一下。 眼看电得差不多了,诸长泱走到水边,准备做最后的收网。 走近了还能听到水里传出的细微的电流声,诸长泱担心被电到,不敢走得太近,隔着一段距离探了探身子,看看水里还有没有漏网之虫。 这一看,顿觉有些不对劲。 本是碧莹莹的泉水里,忽然多了一片庞大的阴影,跟沙婆虫群不同,这阴影是完整的一体。 诸长泱心中“咯噔”一跳,几乎是本能地猛往后一闪,大声喊道:“快跑!” 就在同时,泉水“哗啦”一声炸开一朵高达数丈的浪花,一条硕大无伦的黑色巨虫从水里跃出,锋利的口器张开,裹挟着磅礴的妖力,狂猛地往前拍去。 幸而玄阳和开发商反应都极敏捷,在听到诸长泱出声的刹那,一人一虎就往边上一蹿。 开发商还在蹿过渺横波的时候一口把她叼起,带着她一起滚到旁边一处沙堆上。 巨虫重重地砸到岸边上,口器插进沙里,瞬间刺穿地面。 大地为之震颤,黄沙飞扬,尘烟滚滚。 巨虫扑了个空,暴怒地发出“哞哞”的长啸,震得所有人耳膜一鼓。 几人堪堪逃过一劫,转头看去,俱是一凛。 只见巨虫光露出水面的身长就有三丈,背部是一节节黑色的甲壳,头上长着大灯一样的可怕复眼。 妖气更是强悍得惊人。 渺横波面色如霜,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沉沉开口:“沙婆虫王!” 她怎么都没想到,当年那条沙婆虫王竟然还没有死,一直在泉底潜藏至今。 那满池子的沙婆虫,原都是它所产。 直播间: 【卧槽!虫王!!!】 【什么情况,这东西不怕高压电吗?还这么生猛!】 【要是神女前面说的那只虫王的话,那就是六阶妖兽,约等于合体期,说不定经历过雷劫,一般高压电还真电不动。】 【不是吧,那怎么办?!】 这沙婆虫王真也强悍,那么强的电压,竟都没有把它电翻,还能如此耐心地藏在水下,静静地等待时机,才一跃而出。 幸亏诸长泱谨慎,和水边保持着一段距离,不然说不定就栽了。 虫王看到渺横波的幻影,复眼爆出火一样的精光,张大口器猛地又是一扑。 这一扑用尽了全力,连开发商都慢了一拍。 眼看虫王就要咬到渺横波,诸长泱顾不上断电保护,直接以修为控制变压器,瞬间将变压器的档位拉到最高。 新变压器中加入了灵力材料,以灵火炼制,体积小,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轻易爆炸。 虫王动作一滞,开发商抓住机会,将渺横波再叼远了一些。 虫王再次拍空,想要再追,却已无法再往前一寸,流泪泉的封印如同无形高墙,将它挡了回去。 虫王的前半截身躯在沙地上翻滚了几圈,终于筋疲力尽,只能慢慢地缩回水里,一边发出不甘的嘶鸣:“渺、渺横波,我要吃、吃了你——” 声音粗粝艰涩,显然是极艰难才吐出的一句话。 语调中更充满了怨恨。 诸长泱吃惊:“它还会说人话?” “嗯,它当年本已化了人形。”渺横波沉声道,“后来被我重伤了识海,退回原形,除非再破一境,否则不能再化成人。” 一般妖兽到了五阶后就能化出人形,特殊血脉只要四阶。 沙婆虫王境至六阶,自然不在话下。 诸长泱恍然:“难怪它那么生气。” 虫王退回水中,他们暂时无安全之虞,但心情却无法放松,一个个面色凝重。 玄阳急得抓耳挠腮:“虫王竟然还没死,这下该怎么办?” 他修为不低,加之少年气盛,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也很清楚,六阶妖兽远不是他所能对付的。 诸长泱第一次见识到这种超高阶妖兽,也算开了眼,感慨道:“不愧是修真界,虫子太不讲科学了,我这可是八十万伏高压电。” 渺横波不知何为“高压电”,但她很清楚,诸长泱的这个“法器”对付不了虫王。 其实想也知道,诸长泱修为只到元婴初期,与虫王相差足足两个大境界,七个小境界。 而且到了后期,每个境界间天差地别,中间的修为差距动辄以计,远不是低阶时的那等量级。 渺横波眼皮紧闭,螓首低垂,悠悠地叹息一声:“看来要破此境,还需等待朔回君到来。” 诸长泱刚唤醒渺横波时,她就将他误认成“朔回君”,只是先前着急了解禁地的事,却没细问。 此时听她再次提起,诸长泱不由好奇:“仙姑,请问你说的这位‘朔回君’到底是什么人?” 渺横波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甚清楚他的来历,只知他是来自万年前的大能,似乎与灭世洪水相关……” 说道她当年封印虫王后,此处的混沌之气受到影响,稀薄消散,碧落澄明。 就在她陨落的最后一刻,流泪泉倒映出天上星斗。 彼时正是耀耀白日,竟能见得星光灿烂,她的眼睛也勘破了混沌,察觉了无生禁地的未来。 她预示到无生禁地黄沙万里,迷雾万年不散,在她陨后的许多年,仍是不生一毛,凡误入此界者,十死无生。 一直到参星变幻,一位叫“朔回”的大能重新现世,来到无生禁地,唤出不熄火,才终于破去此界,并将她的骸骨带离。 至于“朔回”究竟是何人,渺横波却无从知晓,只知他来自万年前。 甚至连“朔回”的名字,也只是渺横波的猜测。 “当时我的五感已衰弱到了极致,只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剑鸣,继而有一人说道,‘朔回,你我便以水为约,万年后我们在此重逢。’又有一人说,‘倏忽万年,溯洄从之,如此甚好……’再往后的话,我却听不见了。” 在陨落的最后一刹那,渺横波于恍惚间窥见了后一人的面容,正与万年后来到无生禁地的人重叠。 因而在诸长泱将她唤醒的时候,她以为是那位“朔回”到了,没想到被一口否认。 渺横波先时以为她的推演有误,如今看来,兴许诸长泱并非那个破境之人,只是误打误撞,重现了她的气息而已。 “唉,命数如此……” 诸长泱不觉得“命数”这东西真能把人的命运彻底定死,但渺横波的话却让他感觉到了一些异样。 其一是“朔回”其名,以水为约,溯洄从之。 他在崖冢幻境出来之后,因为君倏的身份之故,特意了解过魔域的历史。魔域就是在洪水以后,才被称作“溯洄之域”,一直到后来东西两分,两大教派仍以“溯”和“洄”为名。 其一则是渺横波提到的“参星变幻”,先前大家都在猜测宗门大比提前的原因时,他曾询问过花广白,而花广白给他的回答正是:【参星有变】 这也是渺横波的师弟,镜天宫六印神君传达给各大派掌门的讯息。 诸长泱隐隐有种感觉,或许本次宗门大比的初赛定在未名域,并不单单为了猎杀妖兽的缘故。 细想起来,更像是顺势而为。 但无论如何,眼下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两人一虎中没有一个叫“朔回”的,也没有从万年前来的。 倒是有一个从地球来的。 诸长泱以前没接触过镜天宫的人,不知道他们的算命技术到底怎么样,但作为一个英勇无畏的华夏人,他是绝不会轻易认命的。 思及此,诸长泱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一把捧住开发商的脸,严肃道:“商仔,我以前给你取的名字太随便了,是我不对,我决定给你重新起一个名字。” 开发商:? 玄阳、渺横波:? 这位哥这是什么思路,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给灵宠改名? 就听诸长泱继续道,“现在起,你就叫朔回吧!名字改变命运,我们能不能出去就看你了!” 玄阳、渺横波:“…………??” 不是,还能这样啊? 开发商狂摇头:“嗷嗷嗷!” 急得就差开口说人话了。 玄阳:“它说它不要,朔回太难听了。” 诸长泱撇撇嘴:“傻孩子,开发商更难听,黑得要命。” 开发商:“嗷嗷嗷!” 玄阳:“它说它就是黑的。” 看着眼前黑不溜秋的碳头,诸长泱一时竟无法反驳,只能悻悻作罢,然后不死心地琢磨道:“要不然我改名叫朔回吧!” 渺横波实在听不下去了,嘴角微抽:“诸小友,投机取巧不可取。” “取个好意头嘛。”诸长泱摊手,“万一有用呢!” 渺横波:“……” 直播间: 【笑死,这就是华夏人的实用主义吗?】 【诸长泱:我名由我不由天!】 第150章 猫猫当家 渺横波对诸长泱的实用主义改名行为不予置评,但她对沙婆虫王的实力最清楚不过,喟然道:“事到如今,我也无能为力了……” 诸长泱却笑了笑:“仙姑不必这么消极,最坏的结局就是出不去,我有心理准备的。” 当初他刚穿到修真界,无法回去现代社会时,何尝不是如此。 当然,还是有不同的地方,他现在有了牵挂的人…… 以君倏的性格,一直联系不到他的话,恐怕有很多人要倒霉了。 思及此,诸长泱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好笑,不自觉轻笑了出来。 渺横波不知缘由,听到他的笑声都愣了,感慨:“小友心境真是非凡。” 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她当年要有这个心态,说不定都飞升了! 被他的乐观精神的触动,渺横波想了一下,将戴在手上的玉扳指取下递给诸长泱,“此乃本门信物,暂交给小友一用,借用此器,可感知流泪泉的遗法,或许能帮得上忙……” “谢谢仙姑。”诸长泱接过扳指,“那我就暂且收下,如果能出去,到时再归还给镜天宫。” 渺横波不置可否:“小友随意。” 诸长泱站起身,面向再次恢复平静的流泪泉,目光沉沉:“这条虫子确实难搞,我得好好研究一下才行……” 玄阳一脸热血,握拳道:“诸大哥,不用着急,我跟你一起想办法。” “哦,我不急。”诸长泱摸了摸下巴,“我已经有几种思路了,只是在想哪种比较好。” 玄阳:“……蛤?” 这话要换做别人说,他肯定觉得是吹牛,但诸长泱……看着旁边一堆还没挖完虾仁,啊不,兽丹的沙婆虫,再想到他对付那几个符修的手段。 玄阳不自觉生出一种信任感。 几人将据点往边缘再挪了一段,确保不在虫王的攻击范围内,随后就各自忙碌了起来。 诸长泱静坐凝神,用神识打开车间,开始清点库存材料,再进入【图书馆】功能。 在他炼制出猎.枪和爆破筒后,【图书馆】里激活了大量的武器类资料。 诸长泱忙碌的时候,玄阳也没闲着,他在开发商的带领下,继续挖兽丹,剔虫壳。 把虫尸全部处理完,玄阳感觉有些饿了,他也不讲究,顺手拿起一块刚剔好的虫肉就吃了起来。 别说,诸长泱那什么“高压电”法器真厉害,这虫肉都半熟了,吃起来别有一股风味。 开发商见状,“嗷嗷”叫了几声,把脑袋探进诸长泱的口袋里拱了拱,然后“丁零当啷”拖出一堆东西,放到玄阳面前。 玄阳低头一看:铁架子、木炭、和一瓶瓶用途不明的粉末。 开发商:“嗷嗷!” 照我说的做。 玄阳:“哦哦。” 按照开发商的指挥,把架子架起来,加入木炭。 他不是炼器师不会手搓灵火,刚想拿出火折子,开发商拱了拱他,把一个约拇指大小的金属小匣子推到他的面前,“嗷嗷!” 用这个。 “打火机?”玄阳第一次听到这名字,拿起来看了看,不明所以,“这要怎么用?” 开发商弹出一只小指,用肉垫把小匣子的盖子拨开。 只听一声金属的脆响,匣子里蹿起一朵火焰。 “咦,还能这样取火啊!”玄阳初时以为跟火折子差不多,但反复察看了以后,发现区别还是挺大的,这东西要方便得多,不禁反复把玩了几下,才把木炭点燃。 点好木炭,铺上沙婆虫肉,撒上瓶子里的粉末。 不一会,沙漠里就飘起了诱人的香味。 玄阳一辈子就没见识过这么多调料,更未吃过这样的美味,口水控制不住地疯狂分泌。 别说他了,只剩一缕幻影的渺横波都往前凑了凑:“这是什么味道?” 玄阳喉结上下滑动,道:“我们在烤沙婆虫。” 渺横波:“……?” 所以沙婆虫在你们这里是一点尊严都不剩了吗? 这还没完。 开发商歪着大脑袋看了看,又从诸长泱口袋里叼出一卷锡纸和另外几样妖兽,什么妖猴、并封,应有尽有。 然后开始教玄阳做蒜蓉锡纸沙婆虫。 是的,诸长泱的口袋里还有半袋子大蒜以及一瓶炸好的香蒜片。 直播间: 【我想过这些妖兽会被吃,我没想到动手的是开发商……】 【开发商好熟练,它都能去开摊了!】 【这就是美食主播的猫吗?爱了爱了。】 在开发商的带领下,玄阳美美地吃了一顿兽肉烧烤。 吃饱喝足,开发商从诸长泱口袋里拖出那张前面用作降落伞的大塑料布,冲玄阳叫唤:“嗷嗷!” “铺这个做什么?”玄阳不解,但吃人嘴软,还是一一照做。 把塑料布展开铺好,开发商就把吃剩的沙婆虫肉和其他妖兽的肉叼到布上,排列整齐。 晒肉干! 鲜肉不注意处理是很容易腐烂的,正好这里空气干燥,还有太阳。 多适合晾晒啊! 玄阳:“…………” 开发商到底经历过什么,好好一只老虎,为什么会这么多连一般人族都不一定具备的奇怪技能! 怀抱着一言难尽的心情,玄阳还是默默地加入了开发商,用修为把虫肉搬进塑料布里,一一摊开铺好。 直播间: 【开发商甚至还会做食品加工!】 【我老家海边的,好像我们那的渔场晒鱼干……】 【真就致富频道啊!】 【从未见过如此轻松趣味的宗门大比!】 . 【九域有知己】聊天群: 沈遮:【诶,诸兄到底怎么回事?好几天没消息了,别是遇到危险了吧?】 常凤池:【应该不会吧?】 明如素:【不至于,大不了就是捏传送符】 花青黛:【君公子知道情况吗?】 君倏:【他没事。】 看到君倏的回复,群里几人松了口气,但还是十分疑惑,再细问,君倏却没有再多说。 君倏把玉牒收起,冷冷地环视着眼前的山洞。 诸长泱在数日前突然失去了讯息,无论君倏给他发多少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复。 不止是他,所有他们共同的朋友都联系不上诸长泱。 血契的感应也变得很弱,君倏无法判断诸长泱的去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诸长泱起码没有遇到生命危险,否则君倏早就疯了。 君倏耐着性子继续追寻,一路找到了狼谷附近,正好碰到四个狼狈的符修。 那四个符修与群狼剧斗数日,杀了不少妖狼,奈何最终还是没能打过狼王,眼看不敌,只能找了个机会逃走。 但几人不甘放弃那么多唾手可得的兽丹,因而并未走远,仍躲在附近,准备养好伤就杀将回去。 然后就与寻到此处的君倏碰了个正着。 君倏本来对旁人都懒得多看一眼,不料其中一个长下巴的符修拿出一个会射红点的旋转小球出来把玩,口中还不干不净地骂着,“这小子新奇玩意倒是不少,可惜让他跑了……” 然后四个人就被打了一顿。 四人初时还不承认他们见过诸长泱,但君倏岂能让他们糊弄。 最后四个人只剩下一口气,颤颤巍巍带着他去了狼谷。 君倏一剑斩杀了凶猛非凡的狼王,又一剑解决了剩下的妖狼,四人见此情形,惊得血都凉了,哪里还敢再有半句假话。 奈何他们所知也十分有限。 长下巴鼻青脸肿,眼睛成了一条细缝,噙着泪水,抽抽搭搭地说:“我只、只看到他们从那条小路进了山洞,然后就不、不见了……” 当时看到玄阳带着诸长泱和那头妖虎跑开,长下巴自然不能轻易罢休,硬是在狼群追逐下跟了过去,想把他们再拉回战局。 但他到时,山洞里已空无一人。 那两人一虎,竟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君倏眼看确实问不出更多,只能作罢,冷冷道:“这次就饶你们一命。” 四人大喜:“谢……” 君倏伸出手:“把你们的兽丹全部拿出来。” 四人一噎:?!! “拿”完兽丹,君倏还命四人留在原地收拾狼尸,并做好处理分类,若敢偷奸耍滑,就算逃出未名域,他也会追到四人的宗门,把他们全宗杀个鸡犬不宁。 非常不像一个正派! 放完了话,君倏才径自到了山洞里。 这个山洞看起来十分寻常,并无任何特别之处,两个大活人和一只妖虎怎么会凭空消失? 君倏闭目凝神,放出神识,他的神识深而广,且极为敏锐。 片刻后,他蓦地睁开眼,走向一处草丛。 那片草丛后是一片碎石,石缝间填着不起眼的细沙,以及…… 淡淡的血腥味。 . 玄阳一手挡在额上,仰头看朗朗碧空,眉头微蹙:“我们进入无生禁地多久了?怎地还是白日?” 从沙尘暴到现在,早不知过去多少时辰了,但这禁地中一直不见日落,实在奇怪。 渺横波道:“此界时间与外界不同,每十年一次白天,每十年一次黑夜。” “原来如此。”玄阳了然,默默擦了一下额间的汗水。 没有了日夜作为分辨,他对时间的感知也模糊了起来,根本分不清他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再者这里的时间流速可能与外界也不一样。 再看诸长泱,面前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材料,他一时翻阅书籍,一时用灵火对材料进行加工。 见此情形,玄阳不免生出几分疑虑,他原以为诸长泱有什么妙法,没想到是原地炼器。 没记错的话,诸长泱才元婴境界,就算他再天才,总不可能越两阶炼出能与合体期比拟的法器吧? 玄阳正琢磨要不要询问一下进展,旁边传来开发商的声音:“嗷嗷嗷!” 过来干活! 玄阳思绪被打断,转头一看,就见开发商叼起塑料布的一个角,正准备收肉干。 禁地连着都是大白天,兽肉已经晒得又干又硬。 “哦哦。”玄阳赶紧过去,拉住布料的另一个角,帮着开发商把肉干包成一包。 开发商把堪比卡车货箱的一大包肉干拖回诸长泱的身边,吭哧吭哧地塞回他的口袋里。 熟练得让玄阳震惊,呆了一会,才挠了挠头,感慨道:“诸大哥的芥子袋真大啊。” 开发商看了他一眼,大头钻回口袋里拱了拱,接着走到玄阳面前,“yue”的一声,吐出一小堆肉干,再用爪子往他面前拨了拨,“嗷嗷!” 换做别人见它这么吐东西肯定要嫌弃一番,玄阳却很惊喜,眼睛弯了弯:“谢谢。” 伸手摸了摸开发商的脑袋,续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有种很特别的亲切感。” 开发商不太懂“亲切感”的意思,但能感受到他的善意,脑袋顺势在他手心蹭了蹭,回以亲昵。 玄阳越发开心,忽然想到什么,一拍手道:“要不我教你化形吧!” 开发商眨眨眼:“嗷嗷!” “不过你得先修炼到最少四阶以上,我看看你现在几阶了。”玄阳一边说,一边握住开发商的一只虎爪,“我看你挺厉害的,最少应该有三阶了吧……咦?” 玄阳蓦地一愣,脸上随即露出惊异之色,难以置信地看开发商,“你怎么会有两颗妖丹?” 开发商歪着脑袋,两只碧色大眼透着懵懂,“嗷呜嗷呜!” 你在说什么? 玄阳心中“砰砰”直跳,疑心自己探查错了,立刻再放出一道修为,要重新再查。 就是这时,脚下忽地传来剧烈的震动。 玄阳一惊,抬目望去,只见流泪泉边缘的大地猛地裂开,伴随着“隆隆”声响,裂缝顷刻蔓延到他们身前。 泉水漫灌,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沙婆虫王冲天而起,裹挟着滂湃的巨浪,咆哮着往他们拍了下来。 渺横波倏然一惊:“不好,虫王快要破开封印了!” 磅礴妖力倾泻而至,直如闪电。 玄阳逃脱不及,只能弹出钢爪,大吼一声刺了上去。 他目光锐利,动作敏捷非常,加上前面对上万只沙婆虫的“精耕细作”,已充分掌握了这种虫子身上的弱点。 钢爪精准地刺入虫王腹部的一处软甲,嵌入三分。 奈何他跟虫王境界差得太多,虫王一声咆哮,钢爪应声而断。 “啊——”玄阳一声哀嚎,虫王的口器咬将下来。 黑色妖虎如闪电般蹿出,将玄阳撞开。 虫王暴怒,妖力荡出,拦住妖虎去路,口器随着落下。 “开发商!”玄阳大叫,再要回护却哪里来得及。 虫王锋利的口器犹如镰刀,眼看就要割到开发商的脖子。 直播间: 【啊啊啊,我不敢看了!】 【长泱速速救猫!】 千钧一发之际,妖虎额心处的白毛中微光一闪,一股奇异的力量荡开,生生挡下虫王的一击。 虫王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复眼爆出精光,“不、不可能——” 玄阳亦是一愣,满脸难以置信。 不及细看,身后传来诸长泱的声音:“商仔,闪开。” 开发商听到声音,猛地往旁边一蹿。 只听“唰”的一声响,一颗不明物体带着火焰划破长空,直奔虫王脑袋。 物体速度极快,堪比剑光。 虫王还沉浸在震惊中,慢了一步。 物体正中口器。 幸而这东西灵力并不是很强,威胁并不大……虫王的这个念头刚闪过。 物体猛地爆开。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虫王脑袋上爆出一朵巨大的火花。 玄阳:?? 回头一看,诸长泱双脚一前一后,如松柏般稳稳站着,肩上扛着一根约三尺长,口径有海碗那么粗的管子,管身上还有几个疑似手柄的装置。 他的背后黄沙万里,晴空湛湛。 直播间: 【艹,火箭筒!】 【胡说,大口径,能开镜,一发秒,明明是狙![狗头.jpg]】 【虫王,危!】 第151章 热武器 沙婆虫外壳极为坚硬,一般武器难以对付。 诸长泱结合手上现有的材料和自身的炼器水平,决定现搓个火箭筒。 火箭筒是一种用于发射火箭.弹的便携式反装甲武器,质量小,结构简单,火力强大,使用起来也很方便。 大名鼎鼎的rpg-7就是其中一种,也被称作“迷你大炮”。 武器整体由发射筒和火箭.弹两部分组成。 发射筒上装有瞄准具和击发机构,扣动扳机时,撞针击打底火,火星沿着雷.管传导至后部火药管中,产生高温气体推动弹头前进。 火箭.弹则由弹头、助推器和翅片组成。 弹头采用了“聚能装药”的设计,将高.爆炸.药制成内凹的形状,起爆时能量因“聚能效应”聚集于一点,将“药罩”,即弹头的金属外壳锻造形成一个温度和压力都极高的金属流体,从而达到冲破装甲的力量。 事实证明,这种反装甲武器用来对付一身硬甲的沙婆虫王确实有奇效。 硝烟散去,虫王倒是没死,但巨大的口器整个被炸毁,半边脸上穿了个大洞。 对一只刀枪不入的六阶妖兽来说,这是几乎不可想象的伤害。 玄阳目瞪口呆:“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凡法器都与炼器者的境界相关,元婴境的炼器师再如何天才,修为摆在那,其注入法器的灵力始终有限。 即便使用了稀有的灵力材料,越一个大境界就非常惊人了。 何况诸长泱用的这些材料看着古怪,所含灵力却算不上多么丰沛,单看实在不像有很大杀伤力的样子。 诸长泱没有看他,一边给火箭筒重新装弹,一边随口应道:“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科技?”玄阳讷讷道,“这是什么功法?怎地以前从未听过?” 开发商:“喵喵喵!” 这是我们工业宗的独门秘术! 我是工业宗的大师姐! “啊?”玄阳一懵,“正道里还有门派让妖兽做大弟子的啊?” 开发商抬头挺胸:“嗷!” 我还有俩师弟呢! 沙婆虫王这下人话都说不出了,仰天发出“哞——”的长啸,妖力倾泻。 四周猛地卷起一道狂风,刹那间化作沙尘暴,席卷向诸长泱。 “艹!”诸长泱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赶紧掏出一个护目镜戴上,避免被风沙迷眼,同时指挥玄阳带渺横波退开。 幸亏虫王还受着封印,加上受了伤,卷起的沙尘暴不像大自然那么恐怖,只能触及流泪泉周围数十丈。 一行人很快闪出虫王的袭击范围。 渺横波咳了几声,诸长泱一看,登时一怔:“仙姑,你……” 只见横波神女的幻影变得很淡,皮囊下的莹莹白骨若隐若现。 这也不怪,她原是梦蝶金粉构筑,被附着虫王妖气的沙尘暴一冲击,金粉散去大半,气息也就摇摇欲坠了。 渺横波摆摆手:“无妨,命数罢了。” 她早在多年前就已经陨落,气息再存在多一刻少一刻,于她并无区别。 “那不行。”诸长泱皱了皱鼻子,“起码得先把虫王送走。” 玄阳道:“诸大哥,你看……” 诸长泱转头,眉峰一轩。 沙尘暴已经卷成了龙卷风,滚滚黄沙将流泪泉完全笼罩,使得他们难以靠近半步。 这是对付高阶妖兽中最麻烦的一种情况,因为除剑修外,大部分修士的攻击半径都十分有限,远不及妖兽的防护范围。 这意味着要杀妖兽,就要靠近过去,但如此一来,就会落入妖兽的攻击圈里,被妖力所撕碎。 玄阳面色凝重,弹出断了一截的钢爪:“情况好像有点难办,要不我去开路吧!” “莫慌。”诸长泱拦了一下,估算了一下距离,淡定道,“几而已,在我的射程里。” 玄阳默了一下:“你的射程?” “能打到。”诸长泱扛起火箭筒,“嘿嘿”一笑,“让虫王见识一下,真理大炮的力量。” 玄阳:? 这不合理吧? 一个元婴期法师炼的武器,攻击范围能比六阶虫王还大? 答案是真的能。 对诸长泱来说,眼前最大的难题反而不是距离,而是视野,沙尘暴对他的判断形成了严重的干扰。 在他思索怎么追踪虫王的位置时,拇指上的玉扳指泛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诸长泱若有所感,看向渺横波,果然见她正凝神掐诀,口唇未动,却有悠悠声音:“小友,此乃我最后一息,但愿能助你一臂之力……” 诸长泱大受触动,“有劳仙姑。” 玉扳指与流泪泉的遗法相和,诸长泱在瞬息间察觉到了虫王的位置,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火箭筒喷出尾焰,第二颗火箭.弹射出,随即自动触发电压引信,引发二次点火。 尾翼展开,弹头保险弹出,火箭.弹开始以旋转的方式飞行并加速冲入沙尘暴中。 制造尾翼所用的材料,正是刚从那些小沙婆虫上剔下来的虫甲,可以抗住虫王的妖力。 加上高速旋转的力量,使得火箭.弹在狂沙中仍保持着相对的稳定。 金属灵石淬炼而成的弹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穿透黄沙屏障。 虫王感觉到炮弹的到来,几乎难以置信。 那个修士的境界并不高,如何能破开他的屏障! 即使是与他同等境界的剑修,长剑飞出去如此之远,无论对剑的控制还是剑的威力都将大大减弱。 这“法器”却仿佛全然不受使用者修为的影响,射出这么远还能有着不可抵挡的威势。 虫王这次不敢掉以轻心,在察觉到“法器”的刹那就急急地闪开。 不料立刻又有一个“法器”紧追而来。 虫王:?!! 这人到底是什么修为? 发动这么厉害的“法器”都不需要花时间凝聚修为的吗? 即使是当年渺横波与它对战时,放完大招后也得歇一口气,恢复一些体力后才能继续!! 虫王没能想明白这个缘由,弹头撞上它的腹部,强大的撞击力触发保险。 “轰隆”巨响,金属流体冲破刀枪不入的硬甲。 炼入了嘉荣草的弹药在虫王体内灼烧,虫王气息大乱,疯狂地摆动巨尾,掀起滔天狂浪。 第三发火箭.弹紧随而至。 受嘉荣草影响的虫王已失去高阶妖兽的敏锐,再想躲却慢了一拍。 然后是第四发。 别说沙婆虫王反应不及,玄阳都呆滞了,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 诸长泱一口期间连续发射了四根那种长长的可怕“法器”,连冷却都不用! 只有中间装填花了一点时间,但也在顷刻之间,可以忽略不计。 另一边,渺横波也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以及虫王随之溃散的妖力。 渺横波的眼皮下意识地动了动,问道:“两位小友,你们没事吧?” “哦,没事。”诸长泱给火箭筒填上最后一枚火箭.弹,轻描淡写道,“快打完了。” 渺横波:? 什么情况?谁快打完了? 默了一下,试探着开口,“玄阳小友呢?” 虽然诸长泱语气听起来很轻松,玄阳却从刚才就一直没说话,别是受了伤了。 玄阳语气波澜不惊,带着一种超脱:“仙姑不用担心,我没事……诸大哥一个人就解决了,都不用我帮忙。” 开发商:“嗷嗷嗷!” 玄阳:“开发商也在看表演。” 渺横波:??? 等等,你们确定说的是当年和本仙姑大战七天七夜,好不容易才被封印进流泪泉的那条沙婆虫王吗? 到底是修真界变化太快,还是她当年太菜了? 直播间: 【哈哈哈,仙姑终究还是露出了我们熟悉的表情,呆滞.jpg】 【很正常,我都看不下去了!这是修真界!打妖兽!长泱敢不敢再轻松一点啊!】 【虫王花里胡哨整了一通,直接被热武器制裁……】 其实真说起来,诸长泱能这么顺利地对付虫王,还多亏了渺横波。 若非神女当年打散了虫王的大部分修为,又将它封印于流泪泉,使它无法大范围闪避,诸长泱绝不能那么容易打中它。 甚至可能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虫王若不受限,他们逃命都来不及。 但即便如此,这火箭筒的威力也足够让渺横波感到震撼。 诸长泱竟当真炼制出了杀伤力可越两大境界的法器! 这是何等神妙的技法! 只可惜最后一枚火箭.弹没射中。 虫王不愧是六阶妖兽,在嘉荣草的影响下,仍保持住了最后一丝神智,在千钧一发之际钻回了水里。 火箭.弹穿越沙尘暴,在几外炸开,庞大的冲击力摧毁大地,震起数丈高的沙暴。 狂风停止,笼罩着流泪泉的沙尘“簌簌”落地,良久,烟尘才尽数退去,恢复平静。 再看流泪泉上,碧波上飘着一层金黄的细沙,水波晃荡,形成一层层的皱褶。 终于,泉水再次变回风平浪静的样子,仿佛从未有过恶战。 但众人并没有被这表象所迷惑。 玄阳紧紧盯着泉水,眼中微光闪烁:“虫王还没死!” “唉,可惜了。”诸长泱拍了一下大腿,深感遗憾,“最后一颗炮弹打空了!” 又感慨,“吃了四颗火箭.弹都不死,修真界的boss真不讲道理。” 钢铁侠都没这么能抗! “小友还能打吗?”渺横波的神色蓦地一凝,沉声道,“封印马上就要破了。” 封印一破,虫王的行动就不再受限,就算它被炸得只剩一层血皮,降两大境界打他们还是可以的。 玄阳赶紧看了看诸长泱的装备,随之一凛,道:“诸大哥的法器好像用完了。” 诸长泱一共有六枚用来发射的“法器”,刚才全部发了出去。 “嗯。”诸长泱点头,说,“就算没用完,那东西在水里也不好用。” 玄阳闻言了然。 他虽不懂诸长泱那个“法器”的原理,但基本常识是有的,那个“法器”带有火焰,进入水中必定会受克制。 而且水中有巨大的阻力,无论距离还是冲击力都会小很多。 这意味着,如果虫王躲在水中不出来,他们很难用“火箭筒”对付它。 甚至很难找到虫王的踪迹。 但不先动手,等封印破开,他们就会更加被动。 玄阳咬了咬牙,往前一步:“我下水去,我们一族有生来会水,可在水下潜行片刻,或许可下水与虫王一战……” “不用,不用。”诸长泱伸手拦了他一把,然后从口袋中掏出另外一颗长约六尺,直径约一尺多,线条流畅的长形物体来。 一脸不舍道,“我还有颗灵力鱼雷。” 直播间: 【……艹!】 【虫王老窝,危!】 第152章 不熄火 沙婆虫王的老窝就在流泪泉,诸长泱早防着这一手,实际上他这段时间主要在造的就是这颗鱼雷。 鱼雷无论技术含量和制造难度都比普通炸弹高得多,甫一问世就直奔着导弹的威力去了。 现代鱼雷能在水下自航、制导和攻击,相当于一艘小型潜艇。 这种接近国防核心的武器型号在【图书馆】里只有一个名称,没有相应的资料。 实际上,目前【图书馆】里能激活的都是些在现代也已经被某种程度上半公开的资料。 当然即使【图书馆】有这么高端的技术,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研究明白的。 再说身上携带的材料也不够用。 好在流泪泉就是个一眼能望到头的小泉水,不像深海远洋那样难以追踪,像制导、搜索一类的现代化功能可以不用。 诸长泱制作的这枚鱼雷只采用了最基础的构造,分为雷头、雷身和雷尾三个部分。 雷头装载灵力炸药和引信。 雷身是动力系统,诸长泱采用的是电力推动,装了灵力电池组。 雷尾则是发动机、推进器、操舵机构、操纵舵和鳍等,和动力系统一起推动鱼雷前进,并保持鱼雷航行的稳定性。 玄阳看着诸长泱掏出来的新法器都惊了,他不知道“鱼雷”是什么,但他刚见识过“火箭.弹”的威力。 而这颗“鱼雷”光体积就比火箭.弹大上好几倍。 玄阳突然觉得虫王也没那么可怕了,相比起来,还是诸长泱更恐怖。 默了一下,他转过头看渺横波,认真地问:“仙姑,请问你这个流泪泉坚不坚固?” 渺横波莫名:“何以如此问?” 玄阳语气透着几分悲壮:“我担心诸大哥的新法器把整个流泪泉都给拆了。” 渺横波:“……嗯?” “哈哈,没那么夸张。”诸长泱摆摆手,估算了一下泉水的大小,道,“我带的炸药不够用了,以流泪泉的面积,顶多炸个窟窿。” 玄阳没有感到安慰,反而又吸了一口气。 这言下之意,他要是炸药带得够,是真能把流泪泉炸垮的意思? 渺横波也无言以对,沉吟片刻,徐徐道:“修真界发展真快啊……” “哪里。”诸长泱谦虚道,“还是仙姑更厉害,帮忙法术定位,不然我这鱼雷还不知怎么扔。” 这枚鱼雷没有制导系统,必须要先找到虫王藏身的位置,再进行发射。 这一点,正好用渺横波的玉扳指解决。 诸长泱将玉扳指戴到右手拇指上,闭目凝神,默念渺横波传授的口诀。 不多时,玉扳指上泛出微光。 诸长泱的神识逐渐与流泪泉相连,泉中碧波荡漾,清澈无垢,如同神女当年的翦翦秋水。 绿水缥缈,借着神女遗法,他窥见了水上青天,水边黄沙,还有水下深不见底的洞穴,那里漂浮着数只没有被捞起的漏网虫尸以及……巨大的阴影和磅礴的妖力。 诸长泱眼睛蓦地睁开:“我找到虫王的位置了。” 开发商何其机灵,“嗷”的一声,把他叼起甩到背上,接着如闪电般蹿出,奔到泉边,前爪腾空,高高跃起。 诸长泱骑在虎背上,抓准时机将鱼雷启动投入水中。 鱼雷入水,尾翼快速旋转,悄无声息地朝着目标奔去,只留下一段微乎其微的尾迹。 流泪泉很深,在最底下还有一个虫王多年挖掘出的幽深洞穴。 虫王就藏身在那里。 开发商落在水面上,却没有往下沉,而是凌水刹住,借力一转,一个漂亮的旋身,便跳回了岸上。 它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继续狂奔,与泉水远远拉开距离。 玄阳往前数步,双手张开,荡出一道力量将它稳稳停住。 与此同时,鱼雷击中那妖力汇聚之处。 泉水中传来沉闷的爆炸声,伴随着“轰隆”的巨响,大地剧烈晃动,一道巨浪冲天而起。 诸长泱仍紧紧捏着扳指,察觉到鱼雷强大的冲击波震荡着那阴影,妖力散去,阴影裂开。 但是……虫王并没有死,它的气息仍在。 诸长泱:? 你们修真界的虫子太不讲理了吧? 这生命力,秦始皇看了都得连夜抓回去研究啊。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沙婆虫王并非坚不可摧,而是狡猾地使了一招暗度陈仓。 它察觉到诸长泱那些“法器”的威力,在潜入水下后,将几只没有被捞走的小沙婆虫藏到洞穴底部一处巨大的黑岩上,再将剩余的全部妖力凝聚其上,伪装成它的所在。 诸长泱修为不及虫王,神女遗法又只剩一息,果然被它计谋所骗。 鱼雷震断了那块黑岩。 虫王受到余波冲击,却留住了一命。 狂风席卷,流泪泉忽如被煮开般,白浪滚滚。 泉水的边缘“咔啦啦”裂开,迅速蔓延成蜘蛛网般的裂缝,泉水灌入地缝中,犹如眼球下蔓延的血管。 渺横波蓦地张开眼皮,黑洞洞的眼窝幽如暗渊,长发狂飞:“封印破了!” 话音落下,巨浪滔天,被炸得甲壳破碎的沙婆虫王跃上陆地,发出“哞——”的一声长啸。 妖力排山倒海,扑面而来。 玄阳大喝一声,另一只手也弹出三根钢爪,双手在胸前一划一推,修为荡开,化作无形的盾墙。 堪堪挡住那股妖力。 但立刻有几根粗如火箭筒的黑色锥状物疾飞而来,是虫王的足节。 沙婆虫一共有一十对共四十只虫足,它将一节节的虫足炼作尖锐的锥子。 足锥刺到玄阳的护盾上。 六阶妖兽的法器不容小觑,幸而虫王受了重伤,修为大不如前,没能第一时间将玄阳刺死。 “嗷——”玄阳发出一声咆哮,一股强大的妖力荡开,将足锥震落。 但他升起的盾墙随之破裂。 另外三根的足锥紧随而至,这一次玄阳来不及再挡,一根足锥直直刺向他的腹部。 虫王口齿不清地说道,“你有、妖丹——” 玄阳手腕一挡,以手掌捏住足锥。 足上的细刺将他的手挂出一滩鲜血,红色的血滴在黄色的沙上,好歹没刺进丹田。 另一根足锥刺向诸长泱,诸长泱急急一闪,不料那足锥竟能变向。 眼看就要被刺中,开发商一声大吼,额间白毛泛出微光,另一股妖力涌出,将足锥震落。 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旁边传来渺横波的闷哼。 转头一看,最后那根足锥已刺到了她的肩上,所刺之处,金粉簌簌落下,露出一截如玉白骨。 诸长泱赶紧要去救她:“仙姑。” “不要管我。”渺横波一挥手,卷起一道并不猛烈的轻风将他拦住,“我早已陨亡,不必牵绊,你们逃命去吧。” 诸长泱苦笑,要是能逃得掉,他倒是想逃。 关键现在封印破了,虫王再不受限制,还不全地图追着他们打。 再说他们根本跑不过虫王。 虫王还扬起一道沙暴,将他们的去路团团围住。 “不行。”诸长泱毅然道,“修仙人岂会贪生怕死,我要跟它决战到天亮!” 渺横波大受触动:“小友高义。” 玄阳心中却没底,试探地问:“诸大哥,你还有刚才那种法器吗?” “没有了。”诸长泱摇头,灵力炸药跟那些珍稀的金属灵石可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东西,他为了妖兽狩猎赛,把全部家当都带上了。 哪知遇上比这碉堡还碉的六阶虫王,最后那颗鱼雷耗光了他全部存货,结果还被诈骗,都要心疼死了。 玄阳:“那你……” “其实我还会一点剑法。”诸长泱手上掐诀,指向虫王的方向,“妖虫,见识一下昆仑宗师的无上剑法!” 玄阳一听“昆仑”之名,眼睛顿时一亮,期待地看了过去。 昆仑可是九域第一剑宗,若诸长泱当真懂得昆仑剑法,说不定真的可与大残的虫王一战! 一秒后,玄阳疑惑地问:“诸大哥,你的剑呢?” 说好的昆仑剑法,怎么连个剑影都没看到? “靠!”诸长泱骂了一声,“我的一万把剑全都飞不出来!” 他那些破铜烂铁可不比昆山聚能环那样的顶级法宝,所含灵力极为稀薄,在混沌之气的干扰下,连动都动不了。 玄阳:“……” 说诸大哥菜吧,他能把虫王炸成重伤。 说他厉害吧,他连剑都叫不出来。 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眼下却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虫王四十只脚狂奔,转眼到了他们近前。 玄阳双臂张开,六根残缺不全的钢爪在日照下反射出熠熠光芒:“接下来就看我的了!” 虫王大残,他不一定能打得过,但只要拦得一时半会,诸长泱他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不,看我的。”诸长泱掏出电锯打开,锯齿疯狂转动,发出“嗡嗡”声响,“它敢靠近我,我就敢锯它!” 玄阳:“……?” 大哥,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其实电锯要对付虫王是很难的,但虫王被诸长泱的一系列操作搞出了心理阴影,一看他又掏出一个从没见过的奇怪“法器”,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竟是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直播间: 【不是吧?虫王这是……怂了?】 【火箭.弹和鱼雷都扛过来了,这就是一个电锯而已,至于吗?】 【它怂的不是电锯,而是长泱吧2333】 片刻后,虫王似乎意识到这个新“法器”与前面的不同,顿时有种被戏耍的感觉,狂啸一声,重重朝他们扑来。 犹如泰山压顶。 玄阳的钢爪迸出妖力,开发商也张开大口,作出扑咬的姿势。 诸长泱把电锯开到最大。 就在这时,一道银色流光划破长空,裹挟着锐不可当的剑意,刺向虫王。 一道冰冷的声音悠悠传来,“尔岂敢伤他。” 那剑意太庞大,以可怕的威能悍然压下。 只剩一层血皮的虫王复眼地震,在惊恐中重重地摔到地下。 巨大的吨位震起漫天尘沙。 玄阳瞪大眼睛:“这是谁、谁的剑?” 这等法力,即便是万妖之王,恐怕都难以企及。 诸长泱没回答他,在见到那道剑光的刹那,他就迫不及待地回过头,看向剑意的来处。 他们的身后就是此前躲沙尘暴的那个沙坡。 只见黄色的沙山顶上,白衣谪仙挺拔而立,衣袂翻飞。 两人目光隔着一道长长的沙坡相望,诸长泱用嘴型喊道:“君倏。” 开发商:“嗷嗷嗷!” 玄阳眨眨眼:“这就是你大爹?” 君倏腾空而起,在滚滚尘烟中凌空飞来,顷刻间到达诸长泱面前,一把将他抱住,“终于找到你了。” 诸长泱眼睛弯起:“我没事。” “我知道。”君倏轻哼一声,“所以我还没干坏事。” 诸长泱:“……” 开发商高兴得直打转,“嗷嗷”叫着扑向君倏。 然后被君倏一把推开,“晚点,现在没空抱你。” 没看他的手忙着呢! 玄阳:“……” 这大爹对开发商太没耐心了吧! 他一定要找机会谴责一下! 诸长泱还惦记着正事,道:“沙婆虫王……” 几人才注意到好像突然有点安静,转头看去,登时:“……” 只见巨大的虫王支起几十只细长的虫足,正趁着君倏没注意它,悄悄地往另一个方向撤退。 “一条小虫罢了。”君倏冷笑一声,指诀一点,辟水剑寒光大绽,澎湃剑意呼啸而去。 虫王感到骇人剑意,惊骇中猛地竖起,将仅剩的全部妖力释出。 几十只长足脱离虫身,射向诸长泱一行人。 君倏单手划了个圈,轻轻地往前一推,就将长足全部震落。 辟水剑带着迫人剑光,悍然斩下。 虫王自头部两只眼睛中间往下,整条虫子被竖着劈成两半。 那坚硬无比的甲壳,在经历火箭.弹的重击后,再也挡不住这上古魔剑的威力,“咔啦啦”地裂开。 浓黑的血液喷溅出来,浸湿了沙地,流入到流泪泉边缘那些蛛网般的裂缝里,在碧色的泉水中晕开,成深紫带点幽蓝的色彩。 两半虫身轰然倒地,一颗婴儿拳头大的金丹自虫子的腹部处升起,朝着君倏飞去。 君倏一收手,接住那颗金丹,脸上微微露出讶色:“六阶妖丹?这是只六阶妖兽?怎么跟纸糊的一样?” 玄阳:“……” 开发商骄傲脸:“嗷嗷!” 因为它被一爹爹先揍过了! 也不怪虫王脆弱,若在全盛时期,它跟君倏大战几十个回合完全不是问题。 奈何它这一生堪称风雨飘摇,先被渺横波伤了识海,封印千年,然后吃了诸长泱八十万伏高压电和整整四颗火箭.弹。 要不是最后用计躲过了那颗鱼雷,它都熬不到现在。 本来憋着最后一口气,想一鼓作气弄死诸长泱几人,哪知道又来了一个更可怕的君倏。 沙婆虫王终于彻底死透,结束了跌宕起伏的一生,诸长泱心情却没有就此放松,因为他感觉到,流泪泉中的神女遗法正在消散。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渺横波。 渺横波的幻影已经淡得近乎透明,幻影下的白骨莹莹如玉。 诸长泱一怔:“仙姑!” 渺横波没有应他,而是直直地朝着君倏的方向,脸上既恍惚,又惊异:“来者何人?” 君倏莫名,问道:“怎么了?” 渺横波道:“你的声音,好熟悉……” 君倏蹙眉:“你听错了吧?我跟你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渺横波还要再说,开发商突然“嗷嗷”叫了起来,焦躁地扒住诸长泱,前爪指向前方。 诸长泱抬头看去,登时一惊:“不好,沙尘暴又来了。” 只见地平线的尽头处,一道黄线滚滚而来。 玄阳惊叫:“另一边也有。” 诸长泱回头看,果然看到另一个方向也有一道铺天盖地的沙浪。 两面夹击,逃无可逃。 大自然的威能可比沙婆虫王可怕多了,君倏再强,也不能阻止这两向而来的沙暴。 诸长泱心中骂了一声粗口,余光瞥到流泪泉,精神立时一振,道:“躲到水里去!” 他有氧气瓶,加上修为,撑个几天问题应该不大。 当即一把抄起渺横波,和其余人往流泪泉奔去,跑到泉水边,几人蓦地一愣。 只见那碧莹莹的泉水正中间,赫然有一朵巨大的金色火焰。 原来沙婆虫王多年来在泉底啃食沙土,将洞穴钻到极深处,直到触及一层黑岩。 诸长泱那颗鱼雷虽没有击中沙婆虫王,却震断了那层岩石。 火焰就是从岩石的断口处升起,被鱼雷的爆炸所点燃,穿过十数丈深的泉水,一直到冲出水面。 熊熊燃烧。 犹如神女当年那能勘破混沌的瞳孔。 水淹不灭,土埋不歇。 是为不熄火。 直播间: 【这也行???】 【不愧是长泱,总是能用最科学的方法破界……】 第153章 标准结局 渺横波听到流泪泉中有地火现世,大为讶异:“当、当真是不熄火吗?” “应该是吧。”诸长泱探头看了看泉水,小声嘀咕道,“要不然就是天然气……” 在现代也有这种出生水中而浇不灭的火焰,在远古时期,未能深层探索的人类往往将其视作来自地狱的永恒之火。 现代经过勘探,证实了这种不熄不灭的火焰通常是因为地下有着丰富的能源矿藏,如石油、天然气、页岩气之类的。 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合适,诸长泱还真想挖一挖。 别的不说,就这燃烧的样子还真的有点像。 万一发达了呢! “可是,怎、怎么会?”渺横波面露困惑,喃喃自语,“应当要朔回君到来,方能取得不熄之火……” 实际上,她陨前作为镜天宫最具天赋的弟子,能力更在六印神君之上。 那枚玉扳指,原是给下一任宫主的信物。 她的推演从未出过错,前面不说,是见诸长泱斗志昂扬,又确实与她有缘,不愿让他失望,因而让他姑且一试。 但她其实并未抱有希望。 这个发展,却与她当年所见的预示全不相合,这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情况……总不能是诸长泱的实用主义改名行为起作用了吧? 想到这一点,渺横波感觉自己的玄学观受到了巨大的挑战,情不自禁地转向诸长泱的方向。 诸长泱冷不丁对上神女黑洞洞的两只眼眶,默了一下,道:“仙姑,你好像有话要说?” 渺横波眉间沉沉:“我在想,你会不会就是……” “诸大哥,沙尘暴快到了!”玄阳急切地开口。 神女的话被打断,诸长泱抬头,远处的黄线果然已经逼近,四周的光线昏暗下来。 玄阳:“现在水里有不熄火,我们该怎么办?” 开发商急得直打转:“嗷嗷嗷!” 他们原计划是躲水里,但现在水中有火不断燃烧,若他们只躲一时半刻还好,要是沙尘暴持续个几天,那可难办。 君倏忽然开口:“我感觉到此界的出口所在了。” 玄阳一怔:“当真?” 君倏仰起头,看向变得昏黄的天际,眼中红光一闪,“此界……正在坍塌。” 玄阳:? 这就有点太突然了吧? 渺横波面露恍惚,“不熄火起,无生界破。” 直播间: 【咦,又破了?一点都不意外呢!】 【标准结局罢了,秘境杀手诚不欺我】 水中的火焰仍在熊熊燃烧,以流泪泉为中心向外延伸,混沌之气慢慢地蒸腾、消散。 诸长泱感觉到自进入无生禁地以来,一直隐隐压制着法器和修为的不明力量正在消失,道,“那我们赶紧走吧!” “嗯。”君倏指诀一点,辟水剑飞出,“出口在上方。” 诸长泱比了个ok的手势,熟练地掏出车头和空中缆车挂好,看向玄阳:“兄弟,上车。” 玄阳:?? 开发商就地一滚,化作小猫,仰头看他:“喵喵喵。” “哦哦。”玄阳赶紧坐上缆车,开发商跳到他怀里。 君倏睨了黑猫一眼,一把将它揪了回来,塞进口袋里:“几天不见,心就野了。” 玄阳:“……” 大爹还怪霸道的! 君倏随即拉住诸长泱:“走?” 诸长泱带着渺横波,和君倏一起跃上辟水剑。 长剑升高,诸长泱看着水中的那团火焰,心中倏然一动,“稍等。” 掏出一个小煤气罐,闭目凝神,用尽全部修为,将神识探进泉水中。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不熄火并非在地下就是火焰状态。 在泉水底部,有一种不溶于水的气体正通过黑岩的断口不断涌出,穿过十几丈深的泉水到达水面,与空气结合后才燃烧起来。 诸长泱抽出一根长长的软管,一头接在小煤气罐上,一头从不熄火旁边的水面斜插进去。 君倏见状,立刻默契地一掐诀,控制泉水不灌进管中。 有了他帮忙,诸长泱轻松不少,得以将全部心神用在那些不明气体上,使得气体更快地充进小煤气罐里。 直播间: 【长泱在干什么?不会是在充气吧?】 【大草,别人在秘境里拿出宝瓶收妖,诸长泱掏出煤气罐充气……】 【金角大王直呼内行。】 【有问题吗?咱这是正宗科技主播,说这些。】 沙尘暴已经近到眼前,狂风扑面,目所能见只余一片昏黄。 诸长泱只能停止充气,拧紧煤气罐阀门,对君倏道:“快走!” 长剑绽出如银如冰的寒光,破开呼啸的黄沙,刺向长空。 风沙实在太大,挂在剑上的缆车剧烈晃动,玄阳倒是硬气,愣是一声没吭,只默默拽紧了绳子。 渺横波的骨骸四肢在风中互相撞击,发出“咔啦啦”的声响。 “仙姑,你怎么样……”诸长泱赶紧看她,这一看,登时一怔。 渺横波的幻影已经淡得近乎透明,可以清晰地看到皮囊下的每一根骨头。 但就在那若隐若现的头骨上,一双如波妙目盈盈闪动,正直直地回望着来处,重复着多年前的谶语,“我看到了,大地被破开,沉睡的火种苏醒,烧去此界混沌,去往人间……” 诸长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两股相向而来的沙尘暴已近在咫尺,透过弥漫的黄尘,隐约还能看见那口碧色的清泉。 从高空俯瞰,可以清楚地看到泉水原是眼睛的形状。 不灭的火焰仿佛盛开的奇花,托生于瞳孔之上,勘破混沌。 眼睑的位置被沙婆虫王的妖力所破,裂开长长的缝隙,泉水流到缝中,正如神女垂泪。 渺横波阖上双目,留下最后一句话:“朔回君,有劳你将我带回镜天宫。” “什么?”诸长泱猛地回头,“仙姑,你在叫谁?” 却见眼前绽开一蓬金粉,渺横波的虚影彻底消散。 只留下一具穿着襦裙的白骨,和一蓬漆黑的长发。 与此同时,两股沙尘暴终于绞在了一起,漫卷的狂沙将流泪泉彻底淹没。 君倏凑近过来:“她说什么?” 风声太大,他对旁人的事本不感兴趣,与渺横波又隔着一段距离,因而没有听清她的话。 还是见诸长泱神色异常,才关心起来。 “没什么。”诸长泱摇摇头,“仙姑好像认错人了。” “又认错了?”君倏扬了扬眉,想了一下,颇有气度地说,“不能怪她,毕竟她眼睛不在了。” 诸长泱:“……” 很显然君倏当好人当得还不是很熟练,看得出他是想表达善意,但一张口就自带一股阴阳怪气。 不过这个“又”字倒提醒了诸长泱一件事,渺横波认错的不止他一人,君倏出现的时候,神女也说他的声音很熟悉。 横波神女真的是认错了吗? 辟水剑越飞越高,终于赶在沙尘暴抵达前穿越狂风,进入一片白色的浓雾。 乃是笼罩于无生禁地上的混沌之气。 辟水剑突地一颤,就像飞行器故障一样,猛然向下坠落。 玄阳吓了一跳,“啊呀”一声:“要掉下去了!” “抓紧。”君倏凝神掐诀,浑厚修为灌注于剑上,堪堪稳住剑身。 但剑身还在缓慢地下坠,实在是这里的混沌之气太浓厚,即使是辟水剑这样的上古法宝,依然难以完全摆脱影响。 而往下,就是漫天狂卷的沙尘暴。 玄阳整个人都麻了,好不容易杀死了虫王,找到了不熄火,最后不会被沙尘暴卷走吧? 那就太冤枉了! 正是焦急,忽见前上方的浓雾中火光一闪,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玄阳:? 那火苗被浓雾层层包裹,仿佛飘在雾海中的小灯,若隐若现并不分明。 玄阳初时以为自己眼花了,但随着火苗持续燃烧,周围的浓雾居然渐渐淡了些。 视线清明些许。 然后玄阳就看到,那火苗上方,还飘着一张巨大的,材质十分眼熟的布料。 这不是他和开发商晒肉干的那块布吗? 玄阳揉了揉眼睛,确定那是真实存在的景象,不禁问道:“诸大哥,那是什么?” 开发商从君倏口袋中探出个脑袋:“喵喵!” “是热气球。”诸长泱笑道,“还好刚刚临走的时候装了点不熄火的燃料,不然还真不好办。” 刚才察觉到辟水剑往下坠,他立刻掏出热气球装上,但是普通的燃料在浓雾中难以久存,凡火燃烧很不充分,沾到潮湿的雾气很快就熄灭。 他便想到刚刚装的那一小罐点燃不熄火的气体,当即拿出换上。 这气体果然不同,燃起的火焰立刻将混沌之气烧去。 热气球胀得鼓鼓的,带着他们穿过厚厚白雾,飘向高空。 玄阳仰头看着那块最熟悉的陌生布,陷入深深的思考:现在正道的炼器宗发展到这么骚了吗? 燃烧器中的不熄火持续升腾,吞噬着周围的白雾,辟水剑恢复了一些法力,重新绽出寒光。 君倏指诀一点,长剑斜斜向上,反过来拖着热气球飞向某个方向。 忽地,蒙在眼前的白雾霍然消失。 像是从混沌大海中破水而出一般,眼前一清,但见天上明月皎皎,几点寒星。 剑上的所有人不由一愣。 看惯了无生禁地十年一转的白日,忽然看到夜幕,还有点不习惯。 但立刻,大家便反应了过来。 玄阳喜道:“我们出来了!” 开发商脑袋挂在君倏的口袋外面:“喵喵喵!” “是啊,真是太好了。”诸长泱笑了笑,低头往下看去。 果不其然,他们已经回到了未名域。 剑的下方,正是他们误入禁地前最后待的那片树林和狼谷……嗯,那四个符师? “好啊,这四个人居然还在!”玄阳也看到了那四个人,登时大怒,道,“君大哥,我跟这几人还有一笔账没算,你让我先下去,我要跟他们再打过一场!” 说话间,辟水剑已降到地面,正好停到狼谷中。 玄阳弹出钢爪,就要向那四人冲上去。 与此同时,那四人也快步走了过来,对着君倏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长下巴一脸谄媚:“尊上,您总算回来了,我们已经将狼尸全部处理好了。狼皮、狼骨、狼肉全都按照你交代的标准一一分类,一点不差,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 玄阳动作就是一顿:?? 直播间: 【???】 第154章 妖王脉 玄阳看着四个狗腿子一样的符修,一下都给整不会了,犹豫了一下,缓缓看君倏:“君大哥,这是……” “不关我的事。”君倏余光瞄了瞄诸长泱,一脸无辜,“是他们先动手的。” 四个符修:?? 欺负他们不敢说实话是吧? 君倏觑他们:“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长下巴嘴唇动了动,憋屈地点头:“是,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嗯。”君倏勉强满意,收起处理好的妖狼加工品,这才掏出四人的传送符,“行了,你们滚吧。” “等一下。”玄阳其实还想跟这四人再打一架,但现在情绪都不对了,再打也没意思,只悻悻道,“他们还欠我一些兽丹,先还了再走。” 长下巴扁扁嘴,委委屈屈地瞟君倏:“兽丹都、都给尊上了……” 玄阳:? “哦,那些兽丹是你的啊。”君倏面不改色地掏出一袋兽丹,正气凛然地说,“还好我帮你抢回来了,还你了,不客气。” “……” 玄阳默了一下,缓声道,“不、不用,我本来就是打算送给开发商的。” “哦。”君倏扬了下眉,看他的眼神满意了几分,“算你小子对商仔还不错。” 开发商就要去叼那个袋子,君倏眼疾手快把袋子收回口袋,“你还小,要那么多兽丹做什么,我给你收着。” 开发商碳脸不服:“喵喵!” 玄阳欲言又止。 大爹看起来就像是会诈骗小猫咪的样子! 直播间: 【艹,君倏好像骗小孩新年红包的家长……】 【什么破魔尊!能不能有点格调啊!】 君倏便要捏下那四人的传送符。 长下巴符修眼睛滴溜溜一转,忙道:“等一下,尊上,我有个重要消息。” 君倏手上一顿:“什么?” 长下巴谄笑:“您看,要是我的消息有用的话,您能不能给我一些兽丹……” “你在跟我讨价还价?”君倏眼神一冷,辟水剑飞起,剑柄重重地敲在长下巴脑袋上,撞得他上下牙一碰,发出一声脆响,“兽丹没有,可以送你去踩缝纫机。” 长下巴哪知这位尊上一点道理都不讲,虽不知“踩缝纫机”是什么意思,但以尊上的邪恶作风,肯定不是好事。 登时一阵哆嗦,哭丧着脸道:“不敢,不敢,我这就说。” 当即指了指玄阳,“尊上,您有所不知,这个小子是个妖族。” 原来他与师兄弟四人早发现玄阳不对劲,行事功法都不似人族,因而才早早设下陷阱。 不但吞了玄阳应得的兽丹,还想着等利用完他,就召集师门其他人一起把他杀了取丹。 玄阳既能化形,少说得五阶以上,届时还不震惊九域。 不料中途杀出诸长泱这个程咬金,坏了他们的计划。 如今他们落得这个下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爆出玄阳身份,最好君倏能跟玄阳打起来。 玄阳没想到这人这么无耻,气急败坏:“你——” 长下巴眼中闪过一道睿智的光芒:“我绝不会让你蒙蔽尊……嗷!尊上,何故打我?” 只见辟水剑突然暴起,剑柄在他脑袋上狂砸了十几下,差点没给他砸出个坑来。 一直把四人砸得识海失调,短时间无法再凝聚起修为,辟水剑才停下动作。 “滚。”君倏冷哼,这才捏了传送符,把几人送走了。 玄阳却没有感到轻松,有些无措地挠挠头:“诸大哥,君大哥,我……” “不用紧张。”诸长泱笑笑,“我知道你是妖族。” 自认识以来,玄阳种种行径都透着古怪,还能跟开发商无障碍交流。 诸长泱早就有所怀疑,那几个符修的话不过是证实了他的猜想罢了。 玄阳没想到诸长泱原来早有所察,而且半点不介意,总算松了口气,道:“抱歉,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人族和妖族间的关系虽不像和魔族那样紧张,但毕竟族类不同,心思各异,很难互相信任。 加之妖域外有结界,与其余洲域一向少有往来,彼此间一直互相防备。 玄阳此次到未名域乃秘密行动,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才特意扮作人族散修,不敢表露真实身份。 “没事。”诸长泱表示理解,好奇问,“不过你到底是什么妖?为什么会来未名域?” “实不相瞒,我乃……” 玄阳刚开了口,不待细说,旁边一处草丛忽然动了动,传来一阵虚弱的喘息声,他耳朵一动,厉声喝道,“是谁?” 开发商“喵”的一声疾蹿过去,少顷,叼着一截血淋淋的袖子,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拖了出来。 那人披头散发,艰难地喘着气:“救、救我——” 诸长泱感觉这人声音有些耳熟,忙上前一步,把人翻过来一看,顿时一愣。 眼前这满身血污的伤者竟是余思恭。 余思恭既是永昼天的得意弟子,其父在长平境开着余氏酒楼,虽说现在生意大不如前了,但家底还在,也算得富家少爷。 此前诸长泱几次见他,都是光鲜亮丽,常与侯施云为伴。 此次宗门大比,余思恭的成绩也很不错,在其师门中仅排在他的师兄侯施云的后面,是永昼天当之无愧的精锐弟子。 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诸长泱与他关系虽不如何,到底是同道,忙注入一道气息稳住他的识海,问道:“你怎么了?” “有、有人要杀我……”余思恭认出是诸长泱,但已顾不得过去的龃龉,艰难地吐字,“请、请你带我出未、未名域。” 诸长泱注意到他说的是有“人”,而不是妖兽,越发奇怪。此番参加宗门大比的都是同道仙友,即使为争夺兽丹大打出手,也不至于到要取人性命的程度。 何况余思恭乃永昼天的弟子,对他下手,难道不怕得罪他的师门? 但见余思恭伤重,诸长泱也就顾不上多问,道:“你的传送符呢?” 余思恭:“不、不见了。” 诸长泱眉头蹙起:“怎么会?” 一般传送符都是随身携带,余思恭的芥子袋还在,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反而丢了? 余思恭苦笑:“我也不、不知……” 若非传送符不见,他一早就捏符逃走了,何以至此。 诸长泱不禁有些为难,没有传送符,就要人力把余思恭带出去,关键他对未名域的地形很不熟悉,都不知该怎么走。 想了一下,又问:“你的师兄弟呢?” 余思恭脸上微微一变,垂眸道:“侯、侯师兄说我兽丹数量不够多,好意带我单独去寻找妖、妖兽,不、不知怎地,就走散、散了……” 刚说到一半,旁边另一处草丛中忽然响起“叮叮”的轻响。 开发商循声跃进草丛中,不一会叼出一个圆形的小铜球,那声响正是从铜球中发出。 诸长泱疑惑:“这是什么?” 余思恭脸上闪过一丝惊惶,但立刻隐去,道:“这是我师门的联络法、法器,应是我方才逃、逃跑时,不甚落下。” 诸长泱问:“那这球一直在响是什么意思?” 余思恭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说,“是我同门到了附、附近……” “那就太好了。”诸长泱一扬眉,“赶紧联系他们接你回去吧。” 余思恭脸上却露出难色,直勾勾盯着那个铜球,就是不肯接过去。 诸长泱心中狐疑,正要催促。 君倏忽然抬首,看向树林的方向,道:“在那边。” 开发商一听,立刻“喵”的一声,一猫当先蹿了出去。 玄阳连忙跟上:“我跟开发商去看看。” 两只妖族速度极快,转眼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一道残影。 “这小子怎么跟屁虫一样?”君倏眼睛微微眯了眯,“他对商仔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诸长泱觑了君倏一眼:“你在想什么?” 君倏冷哼:“商仔还小,可不能让外面的妖兽骗走了。” 诸长泱吐槽:“它都一吨了……” 正说着话,树林中蓦地响起一阵震天的虎啸,一股澎湃的妖力从中荡出。 接着是玄阳惊愕的大叫:“开发商!” 君倏脸色一变,立刻按住诸长泱和余思恭,施展出缩地成寸之术,一眨眼就到了树林里。 诸长泱定睛一看,登时一惊:“商仔!” 只见开发商现出庞大的妖虎原形,躺倒在前方的地上,正“嗷嗷”惨叫。 而它额心的白毛处,正发着幽幽微光。 玄阳蹲在它的旁边,一手紧紧握着它的前爪,一手抚着它额心处的白毛,满脸难以置信,连声音都在颤抖:“玄、玄薇……你真的是玄薇?!” 他在无生禁地中几次感觉到开发商身上迸出一股强大且熟悉的力量,心中早已有所怀疑,但几次都是稍纵即逝,一直没能证实。 他中间也问过开发商,奈何开发商永远一脸智障,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刚刚,他跟着开发商一起进入树林。 妖族五感极为敏锐,刚到林中,就听到一个压低的中年男子声音,“找到了吗?” 另一人应道,“传音仪在响,应当在附近。” 开发商认出后一道声音,当即“喵喵”两声,往声音来处蹿了过去。 岂知那说话两人一听有旁的动静,竟是大惊,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 那中年男子修为强悍,还有极为厉害的法器。 开发商原是去打招呼,未加防范,一下被打中了丹田。 幸亏它识海中还有一颗妖丹,在关键时候再次迸出强大的妖力。 饶是如此,可怜的小猫还是被打出妖虎原形。 而这一次,玄阳就在近前,亲眼目睹了那股力量的本源。 妖王金丹。 诸长泱和君倏到时,正听深林中传来一声冷笑:“好一头孽畜,竟有如此力量,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丹。” 话音落下的同时,树林中光芒大绽,瞬间明如白昼,一股浑厚的修为随即袭向开发商。 君倏眼神一冷,就要出手。 玄阳比他更快地一跃而起,狂奔出去:“你敢伤玄薇妹妹,我跟你拼了——” 怒吼一声,化出妖兽原形。 但见他一身金黄色的皮毛,毛上有黑色条状虎纹,又布着圆形的斑点。 乃是一头似虎非虎,似豹非豹的巨型凶兽。 藏身深林中的人认出它的原形,声音一变,“是山彪!” “什么?”另一人惊道,“妖族王脉?!” 直播间: 【等等,玄阳叫开发商是什么来着??妹妹?】 【惊,他们竟然不是cp!】 【我们开发商还是个小宝宝呢!】 【王脉?嚯,玄阳还有身份的!山彪是什么?】 第155章 违规操作 谚云:虎生三子,必有一彪。 但即使在妖域,彪也是极为罕见的妖兽,据说只有妖王一脉才能诞下山彪。 因而那深林中的人一看到玄阳原形,立刻猜出他的来历。 彪最犷恶,战力更在猛虎之上。 花纹山彪张开大口,露出森森白牙,扑向白光来处。 深林中闪过一道盈盈绿光,像是什么法器被启动,接着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重重压下。 玄阳血脉强悍,天赋不俗,但实际只有四阶巅峰的境界。 对方的修为远在他之上,法器更是不凡。 山彪受到压制,身形在空中一滞。 林中接着闪过一道剑光,一把长剑直刺向山彪的额心。 开发商急得一下站了起来:“嗷——” 君倏冷笑一声,辟水剑绽出寒芒,澎湃剑意汹涌而出。 只听“铿——”一声金属鸣响,对面的长剑应声而断。 出剑的人大惊:“是谁!” 君倏懒得回答,辟水剑继续向前,剑气有如万钧雷霆,竟将前方一片密林尽数斩断。 树木被狂飙的剑气卷起,和对方的两截断剑一起抛向夜空,前方偌大的一片林子,顷刻成了白地。 原来藏身林中的二人,总算露出了真容。 不过即使没见到人,诸长泱也早认出了对方的声音和那白光。 那用剑的人,正是余思恭的师兄侯施云。 至于白光,则是永昼天的法宝如昼,启之可增强法力。 侯施云的旁边还站着一名面容略显僵硬的中年男子。 一见侯施云,余思恭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往诸长泱身后躲了躲。 方才开发商就是听到侯施云的声音,以为他是来找余思恭的,好意要去给他领路,怎知那中年男子一听有旁的动静,立刻放出法器。 开发商气得够呛,难得做一回热心妖兽,竟然被如此对待,这会一见两人,气得破口大骂:“嗷嗷嗷!” 山彪借势滚落在地,听到开发商的骂声,不禁回头看它,眼神十分一言难尽:“嗷?” 开发商立刻停下辱骂,一脸无辜地“嘤嘤”两声,抱住君倏的小腿,开始哼哼唧唧地哭诉。 山彪于是缓缓看向君倏:“君大哥,它刚刚骂的那些话,不会是你教的吧?” 君倏莫名:“它说什么了?” 山彪犹豫了一下,才勉强挑了几个词出来:“踏马的,正道杂碎……” 诸长泱:! 他都惊了,低头看碳脸虎,“嗯?” 开发商一脸纯洁,抱着君倏的小腿继续撒娇。 “一定是跟缝纫机佬学的。”君倏脸色一黑,“回去就把他再打一顿。” 诸长泱:“……” 有一说一,大哥你也没好多少。 开口就是缝纫机佬…… 眼下不是追究开发商到底偷偷学了多少粗口的时候,前方,侯施云瞪着双目,磨着牙道:“又是你们!” 侧头向中年男子小声道,“他们就是工业宗那两人。” 中年男子手上握着一个约两指长的翠色小壶,听了侯施云的话,眼睛微一眯,闪过一丝危险:“工业宗的人竟跟妖族王脉混在一起?恐怕是有什么阴谋,如此,我可饶不得你们。” “废话真多。”君倏冷嗤一声,辟水剑回转,滔天剑意袭向中年男子。 男子没想到君倏比他还不讲理,连忙起手,翠壶吐出一道绿光,正与方才压制山彪的光芒一致。 绿光与如昼的白光相映,犹如万树逢春,竟是挡住了漫天的剑意。 侯施云脸上一喜。 中年男子得意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剑能不能胜过我的壶。” 君倏眸光一冷,双指一压,淡声道:“那你就好好看看。” 话音落下,上古魔剑迸出开山之力,刹那间斩碎那片绿光。 侯施云惊叫:“不!” 只听“咔啦”一声,他手上那颗“如昼”当场碎裂,灵力如泄洪般涌出,飘散四去。 白光隐去,林中再次陷入黑暗,不过立刻又亮了起来。 没错,诸长泱打开了超大远光灯,直接对着中年男子的眼睛就照了过去。 中年男子:!! 他差点就要大骂,奈何没有一点余力。 如昼碎后,辟水剑继续斩下,他不得不集中全副心神,催动手中的小壶。 那翠壶真也了得,壶口忽地涨大,露出里面浩渺无边的空间。 君倏眼神微微一变:“界。” 修真界有许多空间法术,如芥子袋、秘境都是其中一种。 但空间法术需要极高的修为,大部分修士能使用的都只有芥子袋这样的小空间法术。 孤蓬那样的渡劫期大能,才能在陨后留下秘境。 而“界”就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空间,只有大乘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开辟。 放眼九域,能拥有“界”的人寥寥无几。 眼前这人境界不低,达到了合体初期,但还远远不到大乘,按说应该炼不出这样的法器。 壶中茫茫,如有无尽力量,将汹涌的剑意尽数吸了进去,连带着辟水剑也被引到了瓶口。 然而下一秒,剑尖陡然变向,擦着壶口,猝不及防地刺向男子的脖颈。 男子想不到君倏在壶的作用下还能轻易控住剑,心下一惊,下意识地侧过身子,避开辟水剑。 这样一来,气息随之一乱,对壶的控制力顿时大减。 辟水剑回旋,再释出两道剑气。 男子再要催动翠壶已是不及,只能狼狈地再让一步,躲开其中一道剑气。 另一道却没能避过,“啊哈”一声惨叫,男子的肩膀处被割开一道深深的血痕。 鲜血涌出,瞬间浸湿了衣裳。 辟水剑可不是一般凡剑,即使男子有合体初期境界,也不能立刻止住伤口。 不仅如此,男子脸上一层皮被剑气划破,竟是当场皲裂,簌簌掉落。 露出另外一张与侯施云有五分相似的面孔来。 “爹!”侯施云一惊,急忙间就要再出法器,但旁边立刻有道影子闪过。 山彪抓住时机扑了过来,一口咬在他的小腿上,生生扯下一块皮来,再迅疾无比地蹿开。 侯施云惨叫一声,想要还手,却被中年男子拦住。 男子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侯施云知道这是不敌的意思,只能不甘地停下动作。 与此同时,一直躲在诸长泱身后的余思恭也看到了中年男子的真容,遽然一惊,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侯长老!” 原来这男子,正是侯施云的父亲,永昼天那位大名鼎鼎的侯长老。 侯长老早就注意到对面还有一人,但疲于应付君倏,不及细看,此时才发现那人居然是余思恭。 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脸上随即露出惊讶之色:“思恭,原来你在这,你怎么伤成这样?” “我遭、遭人追杀,是工业宗救、救了我。”余思恭垂着眼睛,咳出一口浊气,小声反问,“侯长老,您怎么也、也在这?” 宗门大比乃新秀间的竞争,为避免出现舞弊情况,各派长老非有特殊情况,是严进入内的。 侯长老不但是永昼天高层,还是组委会成员之一,无论如何不应该出现在此处。 侯施云脸色微微一变,背后马上被拍了一下。 侯长老脸色如常,道:“我收到施云讯息,说你突然失去踪迹,又不见你传送回去,担心你遇险,因而特意进来找你。” “不错。”侯施云连忙收敛神色,微笑附和,“师弟,我一直找你不到,实在担忧极了,就与父亲说了一声,怎知父亲如此心急。” “原来是这、这样。”余思恭受宠若惊,“有劳侯长老了。”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侯长老看了他一眼,恼怒地说,“真是岂有此理,连我们永昼天的人都敢动,你可知晓是谁伤的你?” “不、不知。”余思恭摇摇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对方出手太快,夜色又深,弟子没用,来不及看、看清……” “唉,不怪你,总之没事就好。”侯长老吐出口气,关切地说,“总算我来得还不算晚,你过来,我带你回去疗伤。” “这、这……”余思恭支支吾吾地说,“我不、不敢劳烦长老。” “什么劳烦不劳烦。”侯长老语气微冷,“我作为长老,自当以门下弟子的安危为重,你还不赶紧过来?” 余思恭指尖不自觉一颤:“是……” 诸长泱看了看拉扯的两人,突然开口:“侯长老,我吧。” 问心阁并非一个地方,而是宗门大比组委会的官方名称。 因每次大比组委会都会在昆仑派的问心阁处开会议事,久而久之,问心阁就成了组委会的代称。 侯长老斜眼觑他,冷声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是轮不到我管。”诸长泱举起玉牒,施施然道,“不过我已经把你违反规定进入未名域的事通知了长春楼花楼主和积金宗司寇宗主,他们都大吃一惊,表示要立刻告知其他问心阁成员,希望尽快和你取得联系。” 花广白、司寇洛作为名门宗主,都是问心阁核心成员,有权利稽核大比中的各种违规行为。 侯长老没想到他居然来这么一手,脸色一变:“你!” “对,就是我。”诸长泱微微一笑,续道,“除了两位宗主,我还顺便告知了斩苍派、合欢宫、昆仑的各位朋友,哦,刚才不小心手滑,还错发到一个群里,可能过不了多久,九域就要传遍了。” 侯施云简直气急败坏:“你怎么敢!!” “不小心嘛。”诸长泱摊手,一脸无辜道,“反正侯长老身正不怕影子斜,与其向我质问,不如赶紧想想,要怎么给跟大家解释吧。” 侯长老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自然知道诸长泱的意思。 那套寻人的说辞,只能勉强应付余思恭,要糊弄其他人,却没那么容易。 别人才不管他是什么原因进的未名域,只要他进了域中,就有帮助门下弟子的嫌疑。 这就好比老师在高考中偷摸进入学生所在的考场,任谁不怀疑他啊! 哪怕他真的没有,也会有人往这上面引。 如此一来,包括侯施云在内的所有永昼天弟子的成绩都会受到质疑。 直播间: 【哈哈哈,长泱是懂舆论的!】 【这就是群聊天的威力吗[狗头]】 有那么一刹那,侯长老差点按捺不住再次动手,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他肩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再者,他的玉牒泛出微光,是问心阁方面来了信息。 侯长老无法,只能将一口气生生咽了回去,硬邦邦道:“今日且到此为止,我们后会有期。” 又看向余思恭,“思恭,你还不过来?” “好、好。”余思恭像是伤糊涂了般,脚下直打晃,就是走不动路。 诸长泱道:“余道友,你就一起回去吧,我刚和长春楼的花楼主说了你的情况,他说等侯长老带你出去,他立刻给你医治。” “哦哦。”余思恭听到有花广白接应,精神一振,“多谢诸道友,待我伤、伤愈,一定登门道谢。” 这才摇摇晃晃地走向侯长老,“有劳长老。” 侯长老一听诸长泱已将余思恭托付给花广白,神色更加不虞,但也不能说什么,只皮笑肉不笑地说:“阁下费心了。” 诸长泱不以为意:“不客气。” 永昼天三人就此离开。 玄阳见危机解除,赶紧扑向开发商,心疼地给它舔毛,“嗷嗷”直叫。 君倏看得无语,把被妖虎压住的脚背拔了出来,顺势拨了拨它:“我已经砍他一剑了,别装了,快站起来。” 开发商根本没受什么伤,侯长老的匆忙一击大部分被它额间那颗妖丹所抵挡。 化出原形,更多是受到惊吓。 后面一看君倏到来,这心黑的妖虎干脆躺地不起,哼哼唧唧地撺掇君倏给它报仇。 把大爹碰瓷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 玄阳其实也察觉到开发商受伤并不是很重,但这并不妨碍他心疼,见君倏这么不客气,还有些不悦,口吐人言:“君大哥,玄薇只是个孩子,它想撒娇有什么错,你怎么能这么说它!” 君倏不为所动,并发出诸长泱的吐槽:“一吨大的孩子。” 玄阳:“……” 第156章 妖族公主 诸长泱注意到玄阳对开发商的称呼,好奇问:“玄阳,你刚说商仔是你的什么?” 提起这个,开发商也不再哼唧,转过头,两只绿眼睛好奇地看着花纹山彪:“嗷?” 山彪的毛脸一肃,目光深深,说道:“它是我姨母的女儿,是我们妖族流落在外的小公主。” 诸长泱:? 他看了看黑乎乎的庞然大虎,是不是“公主”先不说,这个“小”字用的就很牵强。 沉默了一下,认真问:“你确定没有认错虎吗?” 君倏突然开口:“它识海里那半颗金丹是哪来的?” 山彪微讶:“你知道?” “嗯。”君倏点头,他早注意到开发商身上有两颗妖丹……准确来说,是一颗半。 一颗在丹田处,是它自己的。 另外还有半颗却在识海中,而就是这只剩一半的金丹,却有着非同寻常的力量。 当初在孤蓬秘境的时候,殷堪为施下水雾冰晶想活捉开发商,硬是被开发商破掉反杀。 要知道,殷堪为可是堂堂溯教护法,修为最少有合体初期以上,即使在秘境中受到压制,也不可能拿不下区区一头妖虎。 当时破开殷堪为的束缚,护住开发商的,正是它识海里的半颗金丹。 不止那一次,后来在崖冢跟御虚派大战,在浮猋山顶初次遇到梦蝶等等情况,都是那半颗金丹护住了开发商的识海,使它得以保持清醒,减轻伤害。 但这半颗金丹是怎么来的,君倏却不甚清楚。 主要是开发商自己似乎也一无所知,君倏倒是几次随口问起,每次开发商都歪着个碳头,一脸清澈的智障。 君倏也就懒得再问,反正碳头有没有那半颗妖丹,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说及此,君倏轻笑一声:“我还以为是它捡垃圾捡到的呢。” 毕竟这虎崽子整天跟貔貅一样到处吞东西,以前又生活在孤蓬秘境中,吞到一些秘境遗宝也不奇怪。 玄阳:“……” 这个大爹礼貌吗? 怎么可以说他们妖族的公主捡垃圾! “不是捡的。”山彪毛嘴微微抽了抽,最终没跟君倏理论,道,“那是我姨母留给它的,我姨母乃前任妖王,她的金丹独一无二,而且……” 他闭上眼,将额头贴到黑虎额心的白毛处,片刻后,一阵淡淡的光晕泛出。 开发商不自觉歪了歪脑袋,亲昵地舔了舔山彪的脖子,发出“呼噜噜”的轻哼。 山彪和它碰了碰鼻子,随后转过头,道,“我们的血脉,能够互相呼应。” 诸长泱恍然,如此,此前的种种古怪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难怪玄阳在未名域外第一次见到开发商时,就对它有种莫名的喜爱。 也难怪一向对外人不假辞色的小貔貅,唯独与玄阳一见如故,还对他格外大方。 原来是与生俱来的亲缘在互相吸引。 诸长泱不解:“既然如此,它怎么会跑到孤蓬秘境里?” “说起这个,”山彪抬头,目光幽幽,“我也想问,它怎么会成了你的灵宠?” 诸长泱:“……” 当然是因为我劈了它一道雷。 不过面对老表的质问,这种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说来话长。”诸长泱面不改色,“当时它其实是可以去溯教做圣猫的,没想到它非要跟着我……” 斜眼看开发商,“是吧,商仔?” 开发商:“嗷嗷!” 我才不要去魔教! 山彪:“……?” 等等,魔教圣猫又是怎么一回事? 玄薇妹妹这些时日到底经历了多少事?! 不过玄阳也就是顺口一问。 不管诸长泱当初是怎么收的开发商,他对开发商明显是不错的。 看开发商这油光水滑的样子,还有那些美味的冻干兽肉、跑步机、快乐球等等的玩具。 被人欺负了有大爹出头,据说还有两个任劳任怨的小师弟。 有一说一,它就是在妖族里,都未必能过得这么惬意。 “不管怎么样,玄薇妹妹没事就好了。” 山彪吐出口气,就地一旋,化出人身,这才向诸长泱和君倏讲述起开发商的身世,道,“玄薇不是自己跑去孤蓬秘境的,是我姨母派下属将它藏到了那里……” 说道三年前,妖域发生内乱。 大妖猲狙一脉与正道一个丹修门派勾结,取得一种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的丹药。 通过服食丹药,猲狙一脉境界突飞猛进。不仅如此,猲狙王还将此种丹药分给底下的高阶妖兽,以此获得了一批妖兽的拥趸。 随后猲狙王发起叛乱,率领大批妖兽闯进王城。 当时妖王刚刚诞下公主,正是虚弱之际,不幸为猲狙所害。 陨落前,妖王将仅剩的半颗金丹化入刚出生的小公主的识海,并命一名亲信将小公主带离妖域,藏进大名鼎鼎的孤蓬秘境。 一则秘境隐秘,特定时间才会开放,不容易被找到。 二则孤蓬真人年轻时就杀过一头高阶猲狙,他的秘境中仍留有当时的剑意,对猲狙一族有着天然的威慑。 更重要的是,妖王年轻时曾去过孤蓬秘境,并在藏剑之地中留下了玄虎一脉的特殊气息,那半颗妖王金丹可以帮助小公主找到藏剑之地,藏身其中,安全成长。 随后妖王陨落。 因虎族的习性,成年的猛虎并不聚居。妖王的妹妹,也就是玄阳的母亲修为极高,却并不在王城中,等她知道消息时已经晚了一步。 玄阳的母亲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平定了叛乱,杀了猲狙王,成为新任妖王。 今年年初,妖域大定,新妖王决定派遣下属前去孤蓬秘境,接回流落在外的玄薇公主。 玄阳在玄薇刚出世时,曾去王城送过贺礼,见过玄薇一面,对这个妹妹非常喜爱,于是自请前去。 不料等他到了孤蓬秘境所在的丝香城故址时,却得知秘境已经塌陷,秘境中的白额虎王也不知去向。 此后妖域花费许多精力追查虎王下落,却始终一无所获。 直到此刻,玄阳总算知道了原因。 因为他本该威风凛凛的玄薇妹妹,居然变作了一只小猫咪,日常撒娇卖萌藏口袋。 除非知根知底的人,否则谁能想到它就是曾经的猛兽虎王! 说到这里,玄阳一拍脑门,懊悔道,“也怪我粗心,我小的时候,我姨母就跟我说,人族最抵抗不了毛绒绒的小动物。让我学习幻形法术,万一哪天遇到厉害的人族想要杀我,就化作小猫抱住对方的大腿,如此定可保得一命……” “我只道姨母是在开玩笑,心想我们妖族王脉一向凶猛,如何做得了打滚卖乖的事,哪里想到她真的修了此门法术,还传给了玄薇。” 诸长泱:“……” 他说当时劈完开发商后,这虎崽子怎么那么熟练就开始倒地变猫抱大腿。 还耍了一套正宗的喵喵拳。 原来是前妖王亲自传授的! 直播间: 【该说不说,前妖王是真懂人族啊。】 【可不是,当时开发商就是这样抓住了我的心!】 “因为一直追查不到线索,我们还以为玄薇在秘境坍塌时没逃出来……” 说到这里,玄阳目露欣然,抬起手摸了摸开发商的脑门,“还好只是被带走了。” 开发商蹭了蹭他的手心,“嗷” 至此,关于开发商与孤蓬秘境间的种种谜团也有了解释。 如孤蓬秘境明明开放了几,“白额虎王”却是最近几次才出现。 如藏剑之地神秘难进,开发商却可以轻而易举把诸长泱带进去。 也难怪开发商对自己的来历和额间的那半颗金丹一无所知,它被送去孤蓬秘境时才刚出生不久,后独自在藏剑之地中懵懂无知地成长。 一直到长成猛虎,才出了藏剑之地,凭借着强悍的血脉和自身的实力,迅速打开知名度,成为威名赫赫的白额虎王,不但引来修士争相狩猎,连远在西域的溯教都派了殷堪为来抓它。 也多亏前妖王给开发商留了一手变猫的绝招,一下拿捏住了诸长泱和直播间的观众老爷,不然开发商多半就被殷堪为带走去了西方魔域。 苦寻玄薇公主无果,玄阳只能满怀失望地回去妖域。 不料妖域随之出了另一件大事,当初跟随猲狙叛乱的妖兽冲破结界,逃出妖域,不知去向。 “猲狙手下凡四阶以上的妖兽都服食过那种可增强修为的丹药,但据我母亲了解,那种丹药具有很强的毒性,长期服用可能引起癫狂,乃至于爆体。” 玄阳继续说道,“这些妖兽性情极不稳定,若进入人族居住的洲域,必定生出祸乱,说不定还会挑起人族和妖族间的矛盾……” 此时妖域大战方歇,实在经不得再起纷争。 妖王只好再将玄阳派出,让他暗中追寻那些妖兽的踪迹,再予以击杀,除掉后患。 不料那些癫狂的妖兽先一步攻击了人族,引来正道狩猎。 玄阳得知消息后,索性扮作散修参加宗门大比,进入未名域查探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路积极猎杀妖兽,却不要那些兽丹。 诸长泱也总算明白了,那日猎杀猴王时,凶悍无比的猴王在被开发商压制后,为何会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 想来猴王应是感受到了妖王金丹的力量,猴王曾是妖王下属,后来却背叛了妖王。 当再次见到妖王遗法时,必然是惊愕且惶恐的。 “诶,你们应该派人跟正道那些宗主说一下的。”诸长泱道,“正道这边不知缘由,还以为妖域故意放出妖兽作乱呢。” “非是不想。”玄阳轻哼一声,“只是我们信不过那些正道,猲狙的丹药,就是从一个正道的大派那里获得的,谁知道猲狙还有没有跟别的门派勾结!” 诸长泱默了一下,问道:“猲狙勾结的那个大派,不会是御虚派吧?” “正是。”玄阳冷笑一声,“不过我这次出来,得知御虚派的掌门和座下弟子都被人杀了,真是报应不爽,倒省了我们一番功夫。” 说到此,不禁幸灾乐祸,“这些正道的人,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诸长泱拍了拍他肩膀:“别这么说你玄薇妹妹。” 玄阳莫名:“关玄薇什么事?” 诸长泱托住开发商的下巴:“因为你玄薇妹妹就是干掉御虚派的主力之一。” 开发商:“嗷嗷嗷!” 玄阳:? 诸长泱一拍手:“这么说起来,玄薇公主也算是为妖族复仇出了一份力量了!” 玄阳:?? 玄薇妹妹在外的日子,到底是有多丰富多彩?? 第157章 加钱 得知玄薇妹妹这一年多来没吃什么苦,玄阳心情轻松不少,但还是十分自责,抚摸着虎头道:“以后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 开发商眨了眨碧色大眼:“嗷呜——” 玄阳被呛了一下:“哦哦。” 诸长泱见他神情古怪,问道:“你妹妹说什么了?” 玄阳一脸复杂:“它说让我放心,它也会罩着我的。” 诸长泱:“……” 这调调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君倏睨了玄阳一眼,施施然道:“有我们工业宗大师姐做你的靠山,你这辈子的荣华富贵算是保全了。” 玄阳:? 诸长泱:!! 果然又是跟君倏学的! 这一魔一妖还能不能好了?! 直播间: 【君倏……长泱能不能别再给他讲话本了,这好好的一个魔尊,一开口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宫斗台词!】 【哈哈哈,玄阳:妹妹,我照顾你!商宝:哥,我罩你。】 【妹妹: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玄阳:要要要!】 诸长泱捋了一下当前情况,道:“,把事情说清楚了。” 两域纷争不是小事,之前是不明真相,现在既然知道了,总不能坐视不理。 那可是开发商老家。 玄阳有些迟疑:“我毕竟是妖,贸然现身会不会不太好?万一那些大派宗主跟刚刚那个长老一样……” 这次正道狩猎妖兽声势浩大,两族关系正是紧张之时,就怕情况更糟。 “应该不会吧?”诸长泱琢磨道,“他们对你玄薇妹妹还挺客气的。” 开发商就地一滚,化成猫咪形态:“喵喵喵!” 哥哥放心,正道那些人我很熟! 玄阳:? 玄薇妹妹混得这么开的吗? 此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两天,不过未名域中藏匿的妖兽已经被狩猎得七七八八。 许多考生自觉积分够晋级了,未免遭遇抢劫之类的意外,就提前交了卷。 只有一些积分还徘徊在及格线下的,或者想争一争排名的才继续争分夺秒地做题。 诸长泱和君倏的积分自然是没问题的,就没再耽搁,直接捏了传送符。 眼前一晃,空间如水波般层层荡开,一行人便传出了未名域外。 因传送符原是让考生遇险时用于逃生,传送点就设置在组委会的临时办公处外面,旁边还有一个简易的医疗点。 不同的是,别的考生一传出来,都是医修上前,检查身体伤情。 而诸长泱几人刚一现身,立刻有好几个头戴金冠,气势不凡的人迎了过来。 后面还跟着不少名宗弟子。 玄阳呼吸顿时一紧,下意识地就要弹出钢爪。 然后就看到诸长泱走上前去,跟为首的几人分别握了握手:“好久不见,花楼主,司寇宗主,临阁主。” 走来的这几人,正是长春楼花广白,积金宗司寇洛和瑶音阁的临流渡,还有另几位问心阁的长老。 后面跟着的则是他们门下的弟子。 原来为保险起见,诸长泱在传送出来前,就先跟这几位相熟的宗主分别发了条信息,提前打了声招呼。 恰逢狩猎赛到了尾声,需要各派宗主对比赛结果进行认证,所以这几人都在这两天到了未名域,刚好与诸长泱见上一面。 临流渡后面还跟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迎上来后,第一时间和开发商对上了眼,惊喜地招呼:“开发商!” 开发商“喵”的一声,蹿到少女的手臂上。 这少女正是解理的妹妹解西致,解西致进入瑶音阁后,修为突飞猛进,奈何时日太短,今年初才刚刚筑基,达不到宗门大比的境界要求,只能遗憾错过本届考试。 不过门中对她十分看重,临流渡此次外出,专门将她一起带上历练。 解西致与开发商当初在夜市中一见如故,感情颇为深厚,碳头的那堆粉色绢花,全都是解西致所送。 一人一猫久别重逢,都十分开心。 开发商对着解西致的下巴就是一阵狂舔,解西致开始还努力保持住大派弟子的严肃,后面实在没忍住,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一把提起开发商的两只前爪,把整张脸埋进它胸前的软毛里,陶醉地狂吸了一大口,“” 一直关注着妹妹动静的玄阳:“……” 他的妹妹,好像真的很会拿捏人族。 诸长泱随即向几位宗主引见玄阳,几人得知这少年便是新妖王之子,态度都很客气。 玄阳见他们并无恶意,也就放下了戒备,不太熟练地还礼。 一行人随即进入临时办公室,说起妖域的事。 本来妖族和人族常年隔绝,不相往来,习性礼仪差异甚大,交流起来并不容易。 好在有诸长泱从中斡旋,无论玄阳还是几位宗主,对诸长泱都非常信任。 在他的居中调和下,双方都释放出了最大的善意,很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厘清。 不过在场还有其他门派的掌门或代执长老,与诸长泱并不相熟,却仍抱有怀疑。 昆仑的一位长老略作沉吟,道:“鄙人相信小王子所说,但一面之词恐难服众,不知可有证据?” 这倒不是刻意为难,实乃事关重大,他们需得谨慎以待。 毕竟前些日子妖兽伤人的事可不少,正道中人都很不忿,若要说服大家,总得有所凭依。 “证据?”玄阳眉头蹙起,有些犯难,“此乃猲狙一脉跟御虚派的暗中交易,如今猲狙王已陨,它的东西也全部被它的儿子带走,潜逃出了妖域,除非能抓到它儿子……” “等等。”司寇洛听到关键信息,“你说猲狙王的儿子也逃出了妖域?” “不错。”玄阳点头,“实不相瞒,我这次出来,最主要就是为了追踪它的下落。” 司寇洛追问:“它是几阶妖兽?” 玄阳道:“它逃出前为五阶中期,但它身上应该还有许多丹药,现在可能已经进到了五阶巅峰。” “这可不妙!”花广白也意识到问题,眼下大部分考生已经传出了未名域,留在其中的只剩寥寥,一旦遇上猲狙,很可能跑都跑不及。 赶紧命弟子去找监考长老,道,“快通知还在未名域中的人,域中有一头五阶巅峰的猲狙,请大家务必小心,最好尽快出来,莫要再耽搁……” 还没说完,监考长老从门外进来,激动大喊,“各位,昆仑派的万里征刚刚杀了一头五阶猲狙!” 这话犹如平地惊雷,在场所有人精神俱是一振。 尤其是昆仑派的代执长老,更是“腾”地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监考长老道,“万里征刚刚出了未名域,猲狙的妖丹就在他手上!对了,他还说有要事要告知各位,现就在外面等着。” 几位宗主看了看玄阳。 玄阳道:“若真有人杀了猲狙,我也想见一下。” 昆仑长老上前一步:“快让他进来。” 很快,一名穿着昆仑道袍的清俊少年走了过来。 万里征背着长剑,一身血污,但神色淡然,没有一丝刚刚杀了大妖的兴奋与激动,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看着倒比在场的上位者还要稳重几分。 万里征从芥子袋中拿出一头狼身红首,眼似鼠目的妖兽尸体,一颗泛着淡淡黑气的五阶妖丹和一个瓷瓶,说道:“各位宗主,我刚在这头猲狙身上发现了一瓶毒丹,未名域这些妖兽的暴动,恐有蹊跷。” “就是这些东西!”玄阳拍案而起,又冲万里征抱了抱拳,钦佩道,“你还杀了猲狙,你真行!” 万里征:“……” 诸长泱:“……” 不得不说,妖族在说话技巧方面和魔族有得一拼,好一对卧龙凤雏。 无论如何,万里征的适时到来,正好补全了最后一环证据。 除了那瓶御虚派的毒丹,诸长泱在看到猲狙的妖丹后,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他那日取得猴王的妖丹后,发现那颗妖丹上布有一层黑气,但他当时不明情况,还以为妖丹都如此。 如今看来,这分明是吃了御虚派的毒丹所致。 听了诸长泱的提示后,几位宗主立刻传令其余考生将所取得的四阶以上的妖丹通通交上来查验,果然都发现了黑气。 几名丹修长老将其中一枚妖丹炼化,发现那黑气正与御虚派的毒丹同源。 如此一来,证据确凿。 原来质疑的人再无话说,纷纷向玄阳致歉。 玄阳少年心性,磊落坦荡,并不放在心上,道:“你们没有与那御虚派同流合污就好,等我回了妖域,自会与我母亲禀报。” “有劳小王子了。”花广白拱手,沉吟道,“如有必要,我们愿派一名特使前往妖域,向妖王说明情况。” 玄阳想了想:“也行。” 一场潜藏的危机就这样消弭于无形,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末了免不了暗中骂一句御虚派,真是一根搅屎棍! 妖域的事情一解决,所有人的注意力纷纷回到万里征身上。 万里征竟真的杀了这头五阶猲狙! 要知道,他才刚进入元婴中期,这可是越了一个大境界,四个小境界杀的大妖。 而且还是单枪匹马杀的。 即使是在场的各位宗主和长老们,想要毫发无伤地拿下这头猲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临流渡感慨:“看来这次比赛的第一名非万里征莫属了。” 其实哪怕没有这头猲狙,万里征的积分也一直遥遥领先其他人,但有了这头猲狙,他的获胜又多了一分传奇。 毫无疑问,万里征将是这一届宗门大比中最强悍的选手,最闪亮的明星。 是昆仑乃至九域未来的希望! 昆仑的代执长老微微一笑,道:“还没到最后一刻,世事难料。” 其他人纷纷摆手。 “长老谦虚了。” “就万里征这积分,除非最后冒出来一颗六阶妖丹,不然谁能超越得了?” “哈哈,要有人能猎到六阶妖丹,我就给第一名的奖励再加十枚上品灵石。” “那我也加十枚。” “加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只管说笑。 不料刚一说完,旁边突然蹿过一道黑影,诸长泱带的那只大黑猫敏捷地跳到他们面前,嘴巴一张,“yue”出一颗金灿灿的妖丹,兴奋地大叫:“喵喵喵!” 众人定睛一看,那颗妖丹,赫然是六阶品级。 所有人:!!! 直播间: 【哈哈哈,想不到吧,真的有六阶妖丹!】 【笑死,商仔一听到加钱,比长泱还激动!】 第158章 第一人 开发商吐出的正是沙婆虫王的妖丹。 金灿灿的六阶妖丹散发出强大的妖力,一下盖过了万里征手上那颗五阶的猲狙丹。 一直波澜不惊的万里征都不禁看了几眼,神色微动:“确是六阶丹。” 开发商的碧色大眼在刚才说话的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喵喵喵!” 玄阳轻咳一声,翻译道:“它说,你们,加十,加十,加十……都别赖账。” 方才放言的几人:“……” 作为九域上小有身份地位的宗主和长老,还是第一次被一只猫追账。 谁敢赖啊。 那传出去得多难听。 别说各位宗主和代执长老们,诸长泱都惊了。 这虎崽子真就貔貅转世,一听到加钱蹦得比谁都快! 不过他立刻又想起来,虫王妖丹明明在君倏手里,这小崽子怎么拿到的? 大爹对小崽子可没那么纵容,能让它在口袋里随便翻东西。 诸长泱缓缓转头看向某人,就见某人一脸淡然,一副出尘脱俗的模样。 仿佛小黑猫干的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诸长泱:“……” 瓷哥演技一直很可以的。 在场的问心阁成员们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迅速回过神来,齐齐看向诸长泱。 昆仑的长老瞪着眼睛:“这、这是你猎的?” 那只黑猫是诸长泱的灵宠,它吐的妖丹自然是诸长泱所有。 “就是他猎的。”君倏微微一笑,一脸骄傲,“长泱才是这次比赛的第一名。” 诸长泱:“……” 难怪君倏特意绕了一道让开发商去吐丹,原来是为了把这颗妖丹的积分算到他的身上。 别的不说,君倏对他是真的很用心。 诸长泱不自觉笑了笑,想了一下,补充道:“是我们一起猎的。” 准确来说,沙婆虫王应该算是他、渺横波和君倏一起杀死的,在君倏到达无生禁地前,虫王就被轰得只剩下一层血皮。 说是他猎的也没问题。 诸长泱原计划是想把这颗妖丹算给君倏的,但君倏先开了口,他也就不好再多说。 反正都是工业宗的就对了。 再者这颗妖丹还有着许多渊源,比起积分更加重要。 “这、这……这怎么可能?”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还是难以置信。 六阶妖兽相当于合体期,在场的一些长老都还不到这个境界。 诸长泱要真能越级杀掉这么高阶的妖兽,岂不是意味着,也能打败他们? 这简直不可思议。 诸长泱的境界甚至比万里征还低了一小阶! 但事实如此,新取的妖丹上附有妖兽的气息,这种气息通常一个月后就会消失。 这点是做不得假的,所以考生无法用以前的妖丹作弊。 况且就算是作弊,也不可能弄到六阶丹来作弊! 诸长泱早料到会有此情况,含糊道:“也是运气好,得到了横波神女的遗法相助。” “横波神女”的名字一出,所有人又是一愣。 花广白讶然道:“莫非你进入了无生禁地?” “是的。”诸长泱颔首,道,“说起来,不知镜天宫的道友有没有过来?我有事告知。” 花广白道:“左先生还在路上,要晚些才到,你若不介意,可在此等候。” 左先生就是长平境城主以前的那位门客,也是六印神君座下首徒,本名叫左辙。 镜天宫行事一向神秘,六印神君极少外出,宗门大比的事由一直由左辙代执。 虽然都很好奇诸长泱的经历,但关乎镜天宫私事,这些宗主长老都有分寸,便没再追问,只客气地请几人暂作歇息,并热络地询问起工业宗的最新业务等等。 等待左辙期间,诸长泱抽空看了一下玉牒。 然后就被群信息淹没了。 沈公子昨天已经从未名域里出来,交了卷后更加放飞,一刻不停地在群里更新着最新的八卦。 【九域有知己】 沈遮:【友友们,大消息!万里征越阶杀了一头五阶猲狙!】 常凤池:【不愧是他,太厉害了!】 沈遮:【昆仑这次狠狠长脸了!我听一个当时在附近的道友说,万里征用的还是他们昆仑的大前辈孤蓬真人的剑法,可谓一剑惊天地,二剑动乾坤!】 明如素:【万里征确实天才,甘拜下风。】 花青黛:【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孤蓬真人第一次名震九域,好像也是因为在故地杀了大妖猲狙吧?】 沈遮:【可不是,所以现在都说,万里征不仅承袭了孤蓬真人的剑法,还得了与真人当年相似的机缘,如无意外的话,未来五,九域第一人非他莫属。】 沈遮:【唉,我们斩苍派终究还是输了一头】 君倏:【呵。】 君倏出现得突然,发言简洁中透着不加掩饰的不屑。 群里沉寂了半分钟。 沈遮:【君兄,有何高见?】 君倏:【万里征也就那样吧。】 群里:【………………】 君兄的配方真是一点没变,一开口就逼格拉满。 若是别人这么说,大家一定不以为然,但君倏的话,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毕竟这位哥是有前科的。 片刻后。 常凤池:【君兄,莫非你的积分比万里征还高?】 要真的话,那也太惊人了! 要知道,万里征光一头猲狙就积了一万分,而君倏压根没正经猎过妖兽。 沈遮:【你到底抢劫了多少人?!】 君倏:【……】 君倏:【不是我,是长泱。】 君倏:【他得了一颗六阶妖丹。】 沈遮:【?】 其他人:【???】 沈遮:【等等,这话什么意思?】 常凤池:【诸兄,在吗在吗在吗?快出来详细说说!】 诸长泱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一时无言。 君倏在攀比这方面,一向是不落人后。 他缓缓抬头,看向君倏。 君倏对上他的目光,一脸谦虚:“我只是实话实话而已。” 诸长泱:6 这时临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一名弟子领着一个穿着镜天宫宫袍的青年男子进来:“左辙先生到了。” 青年男子眉飞入鬓,和渺横波一样,有一双仿佛明澈的眼睛。 他冲着诸长泱盈盈一拜:“在下左辙,听闻少君有本门横波师伯的消息,恳请告知。” “左先生,你好。” 诸长泱便不再管还在嗷嗷叫唤的沈公子,收起玉牒,起身相迎。 . 两日后,妖兽狩猎赛正式结束,成绩随即公布。 但其实早在两日前,本轮比赛的前三甲名单就已经提前确定,与之相关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 第一名,工业宗宗主,大名鼎鼎的工业先驱诸长泱。 第二名,昆仑,万里征。 第三名,工业宗,君倏。 这名单中的三人,无一不令人意外。 这轮比赛从一开始,万里征就一直是最受关注的一个,积分更是一路领先。 一直到比赛即将结束前,还杀了一头五阶猲狙。 五前,昆仑的大前辈孤蓬真人刚出道时,能做到的也就是这样了。 可以说,在过去的整整一个月里,所有人都认定了,万里征将会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名。 任谁都没有想到,就在万里征刚刚杀完猲狙不久,居然就爆出来一颗六阶妖丹。 万里征爆冷地排到了第二。 而空降第一的,竟是在过去一个月里从未上过群聊天排行榜的诸长泱。 诸长泱名气虽大,但他的事迹多与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炼器相关。 电饭锅、留声机、钻井机、发电厂……哪一样都不是武器,他本人也从未展现过强悍的战力。 所以在许多人印象中,他虽有炼器天才,却并不是一个战斗上的“高手”。 这也是所有炼器师的通病,数千年来,炼器师在宗门大比这种武力对决上一直是弱势。 今年几个被看好的炼器师,要么是炼出了“雷火珠”这种具有强杀伤力法器的海青山,要么是兼修剑道的侯施云。 诸长泱一个生活玩家,谁都不觉得他能胜过那些暴力型选手,关注他的人并不多。 结果诸大师再次给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这要换了积金宗或永昼天这种大门派,大家还不至太惊讶。 大派弟子众多,完全可以合力狩猎,最后把妖兽算到一个人头上。 问题是工业宗这次参赛的总共就两人,而另外一人,就是第三名。 以至于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许多人都不敢相信,大骂这一定是谣言。 一个刚刚成立还不到一年,仅有两人一猫参赛的超小型炼器宗,居然力压昆仑斩苍,拿下前三甲中的两名。 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县城职校打败了清华北大啊! 工业宗一战成名,从众人眼中的生活类加工厂成功转型成综合性门派。 连带着诸大师本次比赛中使用的猎.枪、爆破筒等武器也受到了广泛关注。 知道真相后的沈遮潸然泪下,在群里留下了心酸的感言:【没想到这一次,我们斩苍派竟然被压了足足四头。】 本轮比赛中斩苍派成绩最好的是大师姐明如素,排在第六。 第四名是密山宗的澹台不弃。 第五名则是永昼天侯施云。 但在沈遮心目中,真正排在他师姐面前的只有四人。 本来早在比赛开始不久的时候,就一直有传言说,侯施云的积分是同门帮忙刷的,但那毕竟只是合理利用规则,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不料就在比赛结束前,诸长泱现身考生群中爆料,说看到永昼天的侯长老出现在未名域里,还跟侯施云在一起。 考生家长兼监考老师违规进入考场,这可是天大的舞弊丑闻。 侯长老自称只是进去救人。 后来问心阁经过调查,也证实了此前二十几天里,侯长老一直在未名域外,并且和其他监考长老在一起,只有被举报那天短暂离开了几个时辰。 且当时已是比赛尾声,未名域中妖兽数量所剩无几。 侯长老真要舞弊,怎么也不该在那个时间进去。倒是永昼天的余思恭当真受了重伤,还丢了传送符,差点送命。 经过多方探讨,最后判定侯长老不构成严重违规,永昼天众弟子的成绩仍然有效。 问心阁成员来自不同门派,自然不会偏帮永昼天,应该说裁决还是比较公正的,也得到了了大部分人的认可。 然而参赛考生众多,有人不在意,也有人不服。 一时间众说纷纭,加上“刷分”嫌疑,侯施云被称为史上最水的第五名,连带着其他永昼天弟子的成绩也饱受质疑。 也是侯长老运气好,若在往届,他这番行为还不知要被嘲讽多久。 但这一届的话题实在太多,从万里征杀猲狙,到三甲名单,哪一件都比侯长老那点事更引人注目。 尤其在狩猎赛正式结束后没多久,镜天宫还公布了一个爆炸性的大消息—— 无生禁地已被工业宗所破。 不熄火现世。 九域哗然。 第159章 雷霆之匕 无生禁地的凶名远扬九域,连横波神女都无法逃出,各大门派多年望而却步。 如此险境,竟为工业宗所破,如何令人不惊讶。 而这还只是开始,不熄火的现世,才真叫全修真界侧目。 初时还有人不明白这件事的意义,但很快就被其他人科普。 不熄火能烧去混沌之气,这意味着,笼罩在未名域上的迷障即将要散去。 这块九域最后的无主之地,说不定很快就能长居了,甚至可能会有新的灵脉开启。 这可是一域之地,若当真如此,其未来甚至可能影响到整个缥缈大陆的势力格局。 一时间沸沸扬扬,工业宗被推到风口浪尖,直接住在了热搜上。 众人固然为这个小宗门所震惊,而更多的,还是为其感到遗憾。 这件事但凡是其他任何一个名门大宗所为,其必然要以此居功,将来在未名域上占据一大片领地,乃至优先挑选灵山灵脉都不在话下。 奈何工业宗规模实在太小了。 修真界可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地盘、势力都是由实力决定的。 工业宗拢共就那几个人,就算再占理,若那些大宗派不买账,他们也讨不了好。 . 外界为未名域的未来规划操碎了心,当事人反而半点没放在心上。 诸长泱很清楚,未名域这么大一块地方,以后会怎么样,远不是某一个人或一个宗派所能决定的。 何况不熄火刚点燃,要等它把混沌之气全部烧去,还不知要多久。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他将神女遗骸和镜天宫的玉扳指交还给左辙,纯是出于对渺横波的承诺。 倒是镜天宫十分感激,说道他日若有机会,必定涌泉相报。 诸长泱也很实在,表示涌泉就不用了,镜天宫若是不介意,把神女留下的流泪泉给他就好了。 左辙还以为他是出于对神女的缅怀,当时就感动得热泪盈眶,说道:“师伯能得您这样一位忘年知交,实乃大幸,镜天宫上下感激不尽,这流泪泉自当由您所有。” 诸长泱:“那就太好了。” 不熄火的出口可就在流泪泉里! 别的先不说,有镜天宫作保,这口气井他是肯定能拿下了。 另外,他还请左辙帮忙,和问心阁谈了个小小的合作,问心阁中如司寇洛、花广白都与他交好,瑶音阁还欠他人情,因而没受什么阻力,很快达成意向。 狩猎赛一应事宜就此落下帷幕,一行人准备返程,但开发商的行程安排上却犯了难。 玄阳想让开发商跟他一起回妖域,开发商也很舍不得玄阳,却更不愿意离开诸长泱。 开发商不过三岁,体型再大,心智到底还是个小孩。与玄阳虽有亲缘,毕竟相处时日太短。 而诸长泱和君倏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人,当然更加重要。 诸长泱也不放心让小崽子独自回妖域,但他还要准备下一轮比赛的事,这时候根本抽不开身。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开发商先回工业宗,等大比结束后,再和君倏一起,亲自陪开发商前去妖域寻亲。 玄阳无可奈何,只能依依不舍地送别开发商,自行回去妖域复命。 几日后,诸长泱和君倏带着开发商回到浮猋山。 解理领着一群技工一早等在山门外,远远看到宗主的飞剑,立刻欢呼着迎了上去。 “欢迎宗主和主任回来!” “宗主威武!” “主任太厉害啦!” 工业宗在狩猎赛中取得的骄人成绩蜚声九域,连凡人境都有所耳闻。 各位技工也跟着狠狠长了脸,在长平境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城中自不必说,连往常不太看得上他们的修士都客气许多。 “师父,君大哥!”解理上前行礼,“路上辛苦了。” 黎婴跟着走过来,假笑着拍马屁:“恭迎校长和主任,二位真是洪福齐天……” 话未说完,君倏一把扣住他的肩膀:“你跟我来。” 黎婴:? 还没反应过过来,就被拉到一旁,接着“邦邦”就是两拳。 黎婴“嗷嗷”惨叫,双手捂住眼窝,差点哭出声来,“主任,你为什么又打我?” 君倏冷哼一声:“你以后注意点,别在你大师姐面前说些污言秽语,把它都给带坏了。” 黎婴:?? 不是,这也要他背锅? 而且大师姐不是只会喵喵叫吗? 黎婴委屈,但他不敢说,只能扁扁嘴,“哦,知道了。” 两人这才走回去,开发商凑上来,歪着脑袋:“喵” 黑心猫,还装可爱呢! 我都知道你整天偷偷说脏话了! 黎婴心中大骂,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还要假惺惺地把它抱到怀里,嘬一口猫爪子:“师姐,好久不见,小师弟怪想念你的!” 开发商嫌弃地用爪子推他下巴:“喵喵喵!” 另一边,诸长泱和解理寒暄完毕,关心地询问起他外出这段时间,宗门里的情况。 “师父放心,一切都很好。”解理应道,掏出一本册子递上,“一应事宜都记录在此,请师父过目。” 诸长泱接过册子,翻开一看,眉峰不禁一扬。 解理当真能干,短短一个月间,居然带着下面的技工把长平境主要的商业街道的电都通好了。 除此以外,他还谈了几个新的订单,宗门接下来的业务可谓源源不断,财源滚滚。 门中弟子的培训工作也有条不紊地进行,一点都没落下。 “这是什么?”诸长泱指着其中一行字,好奇地问。 这一页标记为解理的个人工作安排和学习心得,他指的那一行写着[雷霆之匕]。 “哦,是我新研究的武器。”解理掏出一把比巴掌略长的匕首,“这个。” 解理修为低微,许多法器都用不了,但在外行走难免有动手的时候,因而他一直琢磨炼一样不用修为的防身武器。 这匕首就是他多次尝试后的杰作。 诸长泱垂眸看去,只见匕首罩着一个铜料炼制的外壳,灵力微薄,就像是最寻常的凡器。 不过柄上有些蹊跷,上面的装饰宝石的镶嵌工艺似乎是…… 正好黎婴回来,看到那把匕首,当即轻嗤一声:“这种东西还用得着研究?我站着不动让你扎都没事。” 他对这位连灵根都没有的“师兄”不服已久,逮着机会就开始奚落,说着还故意凑近了去,一把抓住铜鞘,“喏,我让你试试……嗷!!” 黎婴大叫一声,赶紧把手缩回来,“师兄,你弄的什么机关!” “没什么,只是在匕首上通了电。”解理说道。 原来这匕首和外鞘用的都是导电材料,柄上嵌着的宝石则是一个按钮。 只要按下宝石,就可以释放出千伏电流。 且这东西看着普通,很多人必然会跟黎婴一样大意,直接以手接刃,实用性还是不错的。 直播间: 【神特么雷霆之匕,这不就是带匕首功能的电击棒!】 【不愧是长泱的徒弟,从电击到扮猪吃老虎,思路都如此相似……】 “不错。”诸长泱拍拍解理的肩膀,“有为师的风范。” 黎婴甩了甩物理上麻了的手,不服地小声嘀咕:“这东西也就是碰碰运气,不是谁都能让你近身的。” 这是实话,电击匕首最多能对付筑基期以下的人,到了金丹期,除了肉身抗电性增强外,还能御气夺物,没有灵力的武器就很难接近对方了。 如黎婴这般,就是冷不丁被吓了一下,伤害是算不上的。 “我知道。”解理笑笑,“这样就很好了。” 他本身只有炼气修为,能与筑基期作战,已经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诸长泱看着他斗志满满的样子,和那把匕首形态的电击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以解理的天赋,本也应该出现在宗门大比上,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的。 “我觉得还能更好。”诸长泱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比巴掌略长,成“7”形状的古怪物品,“来,试试这把枪。” 解理一愣:“枪?” 修真界也有“枪”,不过都是尖头红缨的长杆冷兵器,跟诸长泱拿出的这东西天差地别。 “对。”诸长泱笑笑,“这是另一种枪。” 他拿出的,正是一把轻巧的霰弹手.枪,原是准备在狩猎赛的时候作为猎.枪的替换用的,没想到比赛中发生了那么多变故,最后猎.枪碎了,这手.枪也没用上,正好可以给解理。 他给解理简单讲了一下操作,解理听得神奇:“当真只要扣动这个小钩就可以吗?” “说得容易而已。”黎婴不以为然,“不用修为如何能隔空伤人……嗷!!” 黎婴又是一声大叫,一手捂住肩膀:“妖术!有妖术!” “不是妖术,是枪。”解理看着手里的枪,激动得满脸通红,“这枪真的好厉害!” “不错,枪法很准。”诸长泱赞了一声,笑道,“这把枪加上你的匕首,远攻近战就都全了。到时候我再给你炼点专门的子弹,正常对付金丹期应该没问题。” 这也是解理这个境界能达到的极限了。 解理大喜:“谢谢师父!” 一旁,黎婴看了看肩膀上窟窿,物理和精神都麻了。 所以,这个宗门里,就没人为他发声对吗! . 普江论坛 标题:《缥缈恩仇录》之《带着火力库参加宗门大比》上线! 主楼:她来了她来了,唯一的姐总算又来了!这一集进入修真界传统环节,喜闻乐见的宗门大比初赛。我们的男主角表现依然风骚,并意外揭开了小黑猫开发商的身世之谜,迭起,不容错过! 1l:《传统环节》 6l:看着标题,我的内心竟毫无波动,甚至觉得它比想象中来得更晚一些…… 7l:2333火力库确实不算意外,但长泱真的很会诈骗! 10l:啊啊啊,我强烈要求给开发商单独剪一集,堂堂妖族公主,要求这点排面不过分吧! 11l:10l+1 12l:10l+2 第160章 师弟的野心 晚上,工业宗全部人在大殿外的广场上烤肉自助,以作庆功。 解理还做了些鞭炮,氛围很是喜庆。 “开发商,过来,我们玩这个。”解理拿出一簇树枝状的小细棍点燃,棍子的一头喷出漂亮的白金色烟火,“这是我新做的,你觉得叫火树银花怎么样?” 开发商还没表示,诸长泱刚好路过瞥了一眼,“哟”了一声:“还有仙女棒啊!” 开发商一听到关键词,两只前爪都立了起来:“喵喵喵!” 解理不明:“师姐在说什么?” 诸长泱翻译无能:“我也听不懂。” 要是玄阳在就好了。 “喵!”开发商急得拍了解理一爪子,又在地上转了一圈,耳朵上的两朵绢花颤了颤,“喵喵” 君倏在旁边喝着鸡尾酒,闻声觑了一眼,冷嗤出声:“真臭美,在说她是仙女呢。” 小黑猫眼睛一亮,疯狂点头:“喵喵!” “哦哦。”解理悟了,看了看手里的小树枝烟火,“那这个就叫仙女棒吧。” 诸长泱:“……” 解理带着开发商就要继续点“仙女棒”,黎婴突然从角落里闪出来,一把抱起黑猫:“师姐,别跟他玩火,小心烧到你美丽的皮毛。” 解理嘴角微抽:“师弟,你别吓唬师姐,快把它放下!” “喵!”开发商玩得正兴起,哪能听小师弟的,下肢蹬了蹬,就要挠他,“喵喵喵!” 黎婴有备而来,从口袋里掏出几条粉色的小裙子:“师姐冷静,我给你做了几套仙女裙,你穿上试试。” 他也是机灵,一听师姐的喜好,当即给裙子定了新名字。 果然,开发商一听“仙女裙”,立刻就不蹬了,还配合地仰起脖子,让黎婴给它把衣服穿上。 狩猎赛这段时间里,黎婴的缝纫机踩得那是越发熟练了。 给开发商新做的几套裙子剪裁合适,缝线整齐,款式也很飘逸,甚至还给配了荷叶边围兜。 开发商穿上后转了一圈,对新裙子很满意,难得给了小师弟一点好脸色,主动冲他抬起前爪:“喵!” 黎婴大喜,赶紧低下头,一脸谄媚地嘬了一口:“谢谢师姐。” 直播间: 【艹,真就小公主,还带吻手礼的!】 【缝纫机佬好狗腿,感觉有阴谋!】 黎婴自然是有阴谋的,他算是看清了,现在全宗门就他地位最低。他当年好歹也是叱咤风云的一方魔头,哪能忍受这处境。 所以他决定,要提升宗门排位! 但校长和主任都油盐不进,思想来去,还是得先搞定大师姐。 只要讨了大师姐欢心,主任说不定就让他升一升,做上二师兄呢! 没错,曾经威名赫赫的洄教护法,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争做工业宗二弟子。 真是正道听了沉默,魔道听了落泪。 看着大师姐露出满意的样子,黎婴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并阴恻恻地斜了解理一眼。 解理被他盯得起鸡皮疙瘩,忍不住道:“师弟,你的样子好阴险。” 黎婴:“……” 呵,还师弟呢!珍惜这段时光吧,过不了多久,就轮到你管我叫师兄了。 诸长泱看着开发商在师弟的一声声赞美中逐渐迷失了自我,画面莫名喜感,不自觉笑了笑,这时唇边陡然一凉。 君倏递了杯鸡尾酒过来,直接抵到他唇上:“喝一点。” “好。”诸长泱也没多想,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 然后君倏又递了两杯过来:“还有这个,我亲手给你调的。” 诸长泱感觉有点不对劲,转头看去,就见君倏旁边的桌子上还摆着十来杯花花绿绿的酒精饮料。 诸长泱悟了:“你是不是想灌醉我?” “是。”君倏倒是不掩饰,理直气壮道,“话本上说,喝一点酒可以助兴。” 顿了一下,又补充,“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你难受的。” 诸长泱:“……”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好。”他笑了笑,神识进入直播间,不管弹幕一片“嗷嗷”叫,无情地关了直播,然后拿起那几杯鸡尾酒,一口气全喝了,这才抓住君倏的袖子,“走吧,我们回房去。” “诶,你怎么喝那么急。”君倏反倒有些紧张,“小心宿醉……” “我都修仙了,还能怕这。”诸长泱失笑,凑近他面前,“少废话,亲不亲?” 熟悉的气息呼在下巴上,带着淡淡的鸡尾酒香气。 君倏哪还能按捺得住,一把抱起他,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唤出长剑,直接飞离了宴会现场。 长剑划开夜幕,留下一道冷光。 一名技工“咦”了一声:“宗主和主任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而且一声招呼都不打。 开发商看了看那道流光,很有经验地用前爪捂住眼睛:“喵喵喵!” 小猫咪可什么都不知道。 辟水剑没有飞回宿舍,而是一路向前,一直飞到玉镜湖畔。 经过这段时间的灵气复苏,峰顶长出了一片柔软的薄草。 君倏手一扬,几张狼皮从芥子袋中飞出,平铺在草地上,随即抱着诸长泱落地,将他压在狼皮上,迫不及待地吻了下去。 他吻得又深又急,一只手按在诸长泱的后颈上,上下地摩挲。 很快诸长泱的眼睛就泛起一层雾气,膝盖不自觉地曲起,难耐地蹭了蹭。 君倏松开他的唇,转而含住他的耳垂。 诸长泱的耳朵很敏感,被君倏一抚弄,不由得轻颤了一下,酒意慢慢上了头,耳朵和脸颊都热了起来,小臂不禁勾到君倏的背上,让他贴得更紧一些。 君倏的喉结上下滑动,发出黯哑的低喘:“一次……还有三十九次。” 夜还很长,他要连本带利……念头刚刚闪过,肩上突然被用力推了一下。 君倏对诸长泱没有丝毫防备,一下被推到旁边,仰面躺下,眉头顿时皱起,“你是不是想赖账,我不准……” 话到一半就没了声息。 因为下一秒,旁边的人就骑到了他的身上。 诸长泱膝盖分开,跪坐在君倏腰上,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两侧,上半身俯下,醉眼迷蒙地看他:“不赖账,这是利息。” 月色蒙蒙,湖畔的蔓金苔发出幽幽金光。 诸长泱的长发低垂,在君倏的脸上和松开的衣领间拂过。 君倏只觉浑身气血滚烫,心口“砰砰”狂跳,情不自禁抬起手,拂开诸长泱颊边的发丝。 正要再吻上去,忽然一阵轻风吹过,蔓金苔“簌簌”落入水中,一时间湖面金光艳艳,犹如火烧。 与此同时,一群栖息水边的梦蝶张开翅膀,在水面扑棱棱起舞,抖落一阵阵金粉。 金粉乘风飘散,与月光相映,落入湖边人幽深的眼瞳。 诸长泱忽觉目眩神摇,像是酒意侵袭,又像是情.欲所扰,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了起来。 他眨了眨眼,却见身下的人突然间有些不同。 还是冠玉一样的面孔,斜起的眉梢,薄削的唇,但线条却锋利许多。 不若平日那谪仙一般,出尘脱俗的样子,整个人透着一股可怕的煞气。 诸长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喊:“君倏……” 身下的人笑了笑,眼珠子变成血一样的红色,就那样直直地看过来,说道:“倏忽万年,好,以后我就叫君倏。” 诸长泱听得莫名,想要细想,但脑中一片混沌,只能讷讷地问,“你说什么?” 对方伸出手,拂开他颊边飘飞的发丝,郑重道:“朔回,你我便以水为约,万年后我们在此重逢。” 这句话像是某种密语,诸长泱心头蓦地一震,眼前突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 古老的城市,往来的车马。 垂髫小童在街头巷尾嘻嘻哈哈地追逐,拍着手唱着不知从哪学来的歌谣,“城门有血,城陷为湖……” “城门有血,城陷为湖。”一身煞气的黑衣男子扬起一把如冰如雪的长剑,随手抓起一只巨鼋,将这八个字刻到鼋甲上,“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你还刻人背上。”另一人语调无奈,“放过这只无辜的龟吧。” 黑衣男子皱了皱鼻子,把巨鼋翻过来仔细研究,得出结论,“这明明是王八。” 忽然间,画面一转。 洪水滚滚,大地开裂。 破碎的剑光划破长空,与撕裂苍穹的雷电纠缠在一起,鲜血溅上恢弘的铜门…… 黑衣男子站在万顷浪巅,举着长剑,斩向茫茫浊水,“以我之剑,辟水之患。” 漫天的雷电炸响,落在长剑上,男子紧咬牙关,红色的眼睛如在泣血,“朔回,我不准你死。” 另一人说,“我不会死。” 几乎本能一般,诸长泱与那道模糊的声音一起,呢喃着开口,“参星之下,就是永泽。参星不移,我神不灭。” “好。”男子回头看他,“朔回,你我便以水为约,万年后我们在此重逢。” 诸长泱颔首,与另一道声音一起说,“倏忽万年,溯洄从之,如此甚好……” 听到他的承诺,黑衣男子这才浮出一丝笑意,满身煞气随通天的惊雷散去。 剑光隐没,红色双瞳缓缓闭上,任由滔天巨浪将他吞没。 “君倏!”诸长泱心头一恸,神智猛然一清,从幻梦中惊醒过来。 再看眼前,哪有什么洪水电光、城门鲜血,只有那如画中走出一般,纤尘不染的谪仙人。 “又做梦了?”君倏见他神情迷离,知道他又进入了梦蝶编织的幻象,问道,“梦见什么了?” 诸长泱一怔,想要回忆,但脑中却已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好摇了摇头,“忘了。” 君倏却一脸怀疑:“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 诸长泱莫名:“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听到你喊我名字了。”君倏轻咳一声,结合当下的情景,有理有据地分析,“你一定是梦见那种事情了!” 诸长泱:??? 等等,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君倏贴心地继续说:“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也经常梦到。” 诸长泱:“……” 第161章 豹纹客人 诸长泱进入车间,打开后台查看数据。 宗门大比这种大型赛事带来的流量相当不错,人气和营养液的数据都很高。 诸长泱按下提取键,开始修炼。 丹田那颗松散的金丹凝聚得更加紧实,境界随之提升,进入元婴中期。 如此一来,他和当前九域最强新人万里征就只差了一个小阶。 但他并没有感到欣喜,随着修为不断加强,他对于每一个境界的感知更加明晰。 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越到后面,每一个境界提升需要的营养液几乎是呈指数级增长。 比如要再进一境,到元婴巅峰,需要的营养液就是进入元婴中期的两倍。 等到分神、合体以后,这个数字将会更加恐怖,成为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心中长久以来,对于穿越原因的疑问再次浮现了出来。 如果他的穿越和普江早年的大部分文学一样,只是一次随机意外,为何他能携带车间,并且还附带直播升级系统? 这个系统应该与缥缈大陆有着某种联系,才能让他和其他土著修士一样,不断进境。 但这种升级路径,又与九域当前的任何一种功法都不相同。 还有昨夜在玉镜峰顶看到的那场支离破碎的梦境,真的只是梦蝶编织的幻象吗? 为何直到现在,他心中仍萦绕着难以散去的悲恸? 诸长泱一边思索,一边点开后台弹幕功能,然后就被震了一下: 【辣鸡主播,给你投了一年多营养液,连打个啵都不让我看,你对得起我吗?退钱!】 【听说昨晚酒后乱性了?在哪能看到录屏,在线等,急。】 【就算不给看黄的,看看猫也行啊!凭什么关直播!】 【就是,毛片和猫片,总得留一个给我们吧!】 诸长泱:“……” 还是那股熟悉的风味。 他就知道,网友永远不会放弃对搞黄的追求。 不过最后一条弹幕说的也有道理,频繁关直播对人气影响还是比较大的,如果能调整镜头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面板右上角突然闪了闪,诸长泱点开,发现是后台短信:【经检测,您的境界已达到元婴中期,可以对系统进行升级,升级完成后解锁分频功能。】 下面附带一个升级链接。 诸长泱点击链接,页面上出现一个更新进度条,进度条加载很快,不消片刻,就全部拉满。 诸长泱再一次确定,这绝对不是普江的系统。 普江的老爷服务器必不可能这么丝滑。 页面刷新,面板上出现了一个新的功能按钮:[开启分频] 诸长泱:? 点击按钮,页面上弹出一条说明:开启分频后,你的直播间将多出一个机位。当有需要关闭主机位时,你可以选择开启分机位继续直播。 进入分神期后,还可两个机位同步直播。 注意:分机位只能绑定在你的所有物上,目前你的可绑定对象有[玄薇]。 诸长泱:! 这是想打瞌睡就来了枕头啊! 他将说明反复读了几遍,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这个分机位的功能,应该是与境界相关的。 在修真界,进入分神期以后,就可以分出神识,这个机位的道理应当也是如此。 不过他只有元婴期……回想起来,从他刚刚炼气开始,他就可以分出神识,只是当时神识能触及的范围很窄。 当时他刚开始修炼,又是自学,对许多法门一知半解,因而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直到后来,他对各种功法的理解加深,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一般炼气期能做到的。 不管怎么样,现在多了一个机位,对他来说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他毫不犹豫地将分频镜头绑定在[玄薇]身上。 萌宠专属频道,正式开播! 正好他现在车间里,直播间处于静止状态,他便试着切了一下镜头,转到[玄薇]的频道上。 界面上弹出一个小窗,正是开发商的直播画面。 弹幕: 【???怎么切镜头了!】 【是猫片!长泱听到我的呼声了!】 【哈哈哈,太好了,开发商,快来让姨姨吸一吸!】 分镜头里,碳脸黑猫头戴绢花,颈戴珠链,身上穿着荷叶边公主裙,正踩着优雅的猫步穿过一条长廊。 路上时不时有宗门里的技工经过,纷纷打招呼:“大师姐早!” “大师姐今天好漂亮哦!” 还有一位女同学趁开发商没防备,一把抄起它就把脸埋到猫胸上狂吸两口,并发出色魔的笑声:“师姐,你好软啊!” 同行的男同学见状,两眼发光:“让我也吸一吸。” 然后就被开发商一爪子拍开:“喵喵喵!” 男同学委屈:“师姐,你怎么区别对待呢!” 开发商不理他,一甩尾巴,继续巡逻。 诸长泱:“……” 这些同学怎么跟直播间的观众一样变态? 过了一会,开发商来到一个房间前,房里传来黎婴的声音,这正是他踩缝纫机的地方。 开发商轻盈地跳到窗台上,把头探进窗里。 只见黎婴坐在一台缝纫机旁边,正冲一位来送布料的技工发脾气:“你说长平境有人想买我缝的衣服?那些凡人是什么杂碎?也配穿……” 说到一半,余光看到窗上的黑猫,登时一个哆嗦,立刻改口,“我最近不接单,请你跟他们说声不好意思,下次一定。” 那技工都愣了,道:“黎师兄,你没事吧?”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礼貌了? “去去去,别在师姐面前乱说话。”黎婴一把将他推开,起身凑到窗边,“师姐,你怎么来了?我最近学了一招按摩术,你要不要试一试?” 开发商思考两秒,原地躺下:“喵” 诸长泱:“……” 知道大师姐过得滋润,没想到这么滋润。 再一看直播间人气,也是一路上涨,比他没搞事时的日常高多了。 不错,流量密码有了! 确定分频没问题,诸长泱便退出后台,接着拿出昆山聚能环和积金宗的高级教材。 宗门大比决赛即将开始,他得赶紧做好准备才行。 接下来的比赛是pvp擂台赛,热武器固然好用,但如果没有强悍的修为作基础,很容易被对手躲开。 思来想去,还得加强一下自身的技术,比如先把孤蓬留给他的那几招剑法给练熟了。 . 接下来的半个月,诸长泱一边安排宗门开展生产,一边练习剑法和炼器。 往常一进入这些枯燥的日常,直播间人气就会大幅下跌,现在有了分频,诸长泱可以将这些垃圾时间分配到开发商身上。 玄薇公主不负众望,凭借一猫之力,生生把流量拉回来不少。 君倏这段时间的心情也很不错,在未名域攒的几百个亲亲让他充分体会到家大业大的感觉。 时不时喝点小酒,诸长泱还会主动骑他身上,飞升都没他快乐。 连黎婴受到的待遇都好了不少,整个宗门一片其乐融融。 这天清早,诸长泱和君倏正在食堂吃饭,忽然一个门人匆匆来报,递上一张拜帖:“宗主,山门外来了一辆大车,有个叫玄阳的人说要见您和大师姐。” “玄阳?!”诸长泱一愣,继而一喜,连忙起身,“快请他进来。” 又叫住另一个人,“你去小黎房里找大师姐,让它赶紧去山门那里。” 最近黎婴靠着一手高定仙女裙和高超的按摩手法,成功俘获了大师姐的心。 加上诸长泱忙着修炼,无暇撸猫。开发商闲着无聊,每天倒有一大半时间待在黎婴的小黑屋里。 “是。”那人应声而去,诸长泱便和君倏一起,先行前去迎接。 工业宗的山门就是那条安了电闸门的隧道,两人到时,已有几名门人等在隧道外面。 一辆兽车从隧道里出来,兽车的车厢很大,装饰更是华美,顶上雕花镶玉,还缀着罕见的奇花。 拉车的则是一头似虎非虎的青色妖兽。 君倏认出那妖兽:“罗罗。” 罗罗是一种很罕见的妖兽,目前只有妖域才有。 华丽的车驾和稀有的妖兽一下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家好奇地迎上前去。 罗罗停下,车门打开,却不见人影。 一名门人“咦”了一声:“人呢?” 就听“喵”的一声,一道小小的影子从车中蹿出,矫捷地跳到诸长泱面前。 定睛一看,却是一只身长约一尺的大猫,大猫身形劲瘦,金色皮毛上长着圆形的黑色斑点,仿佛一只缩小版的豹子。 众人:??? 诸长泱也是一怔,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正要开口,豹猫眼睛一亮,猛往他的身后蹿去:“喵喵喵。” 诸长泱转头,果然看到一道五彩斑斓的黑影出现在视野里。 豹猫奔向一身花里胡哨的开发商,二话不说把它按倒在地,亲昵地给它舔起了脑袋上的毛。 开发商也激动得“喵喵”直叫,就要回舔,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大吼:“哪来的野猫,竟敢垂涎我们大师姐!” 黎婴听说有人找开发商,就好奇地跟着一起过来,结果人没看到,倒有只长得不怎么正经的豹纹野猫,一见面就把师姐扑倒在地。 还胆大包天地舔师姐的头,真是岂有此理! 黎婴一心讨好师姐,哪能眼睁睁看师姐让野猫欺负,当即冲上前去,一个扫堂腿就往豹猫身上招呼,“师姐,我来救你!” 豹猫感觉到他的脚风,眼神一利,当场就要反扑过去,然后就被开发商一爪子推开。 开发商把豹猫推到身后,同时一跃而起,张开利爪,“喵嗷”一声猛往黎婴小腿上扎下去。 黎婴:? 以他的能耐,本是可以躲开的。但扑过来的竟是他全心全意照顾了大半个月的师姐,这个画面让他既不解,又茫然,就这样慢了一拍。 “嗤”一声轻响,尖锐的猫爪深深地扎进他的小腿,鲜血渗出,沾湿了他的裤子。 黎婴跌坐在地,难以置信地看开发商:“师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边说边指向那只豹猫,“你还小,不知道世道险恶,外面的妖兽都很坏的,它们只会欺骗你的身心……” 还没说完,那只豹猫也气汹汹地开了口:“你是谁?为什么要挑拨我和玄薇妹妹的感情?” 黎婴:?? 这只野猫浓眉大眼的,居然会说人话? 刚好诸长泱追到近前,听出豹猫的声音,道:“玄阳,还真是你啊!” 黎婴感觉有些不对,问道:“宗主,它是谁?” “它就是开发商的哥哥。”诸长泱无语地看他一眼,“你怎么回事?一见面就对人家动手?” 黎婴:“……!” 大意了! 直播间: 【笑死,缝纫机佬戏好多!】 【啊啊啊!玄阳居然变成豹猫!太犯规了,看姨姨把你一起吸秃!】 第162章 生机勃勃 这豹猫正是玄阳所化。 新妖王得知玄薇公主尚在人世,极为欣喜,恨不得亲自赶来相见。 奈何如今妖域内乱方歇,需要妖王坐镇,实在脱不开身。 但让玄薇公主孤身在外亦是万万不可,妖王几经思量,决定派遣下属前去保护玄薇。 玄阳一听,当即主动请缨,他与人族打过交道,又是玄薇的哥哥,自是最佳人选。 不仅如此,玄阳出发前,还专门向母上请教了那缩小体型的法术,以便更加自如地与猫咪形态的玄薇相处。 玄阳原形乃山彪,既有虎纹,又有豹斑,很是威风。缩小以后,就成了这精瘦健美的豹猫模样。 他一心想给玄薇妹妹一个惊喜,所以特意以豹猫形态出场,怎知闹出这场小乌龙。 “好了好了,都是误会。”诸长泱哭笑不得,看了一眼黎婴血淋淋的小腿,“小黎没事吧?” “没关系。”黎婴凝气一抚,伤口就愈合起来,一脸甘之如饴的样子,“师姐对我还是好的,没下重手。” 诸长泱:“……” 这家伙该不会有抖倾向吧? 豹猫也就没再多说,就地一旋,化作人形。 仍是金鳞皮甲,英气勃勃的少年模样,朝着诸长泱和君倏拱手一拜:“诸大哥,君大哥,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哪里。”诸长泱“哈哈”一笑,调侃道,“妖族小王子大驾光临,荣幸之至。” “诸大哥不介意就好。”玄阳松了口气,回身朝车驾打了个响指,“都下来吧。” 车门的禁制解开,车中响起一阵嘈杂的嘶鸣声。 紧接着,一大群动物从车门走出,浩浩荡荡地鱼贯而下。 诸长泱:? 不怪得小王子的车驾那么大,他还以为是王脉的排场,没想到里面藏着一个动物园! 不一会,工业宗的广场上就站满了各种各样的灵禽异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除却麋鹿、羚羊、白犀、猪婆龙等常见兽类,还有许多在其他洲域极为罕见,诸长泱只在九域风物大全上看过的稀有品种。 玄阳一一介绍。 有青色骏马騊駼、蛩蛩,似马而长着锯齿的駮; 有九条尾巴的狐狸,像野猪而双头的并封; 羽族也有好几种,猫脸红毛能够辟火的窃脂、五彩斑斓的锦鸡、鸩鸟等。 最离谱的是居然还有一对长着獠牙的大象。 除此以外,许多妖兽身上还驮着麻袋,袋中或装着奇花异树,或装着金玉矿石,满满当当,全是价值不菲的稀有灵材。 这番动静惊动了正在练晨功的其他弟子,一时惊呼声四起,所有人闻声而来,然后被这大场面所震。 玄阳向诸长泱递上一本以树皮制作的礼单,道:“诸大哥,这些是我母上送给贵宗和玄薇的礼物。” 诸长泱接过礼单打开,顿感眼花缭乱,连声道:“太多了吧!” 妖王不愧是一域之主,出手相当不凡。 异兽灵植、灵石金玉无所不有,光是种类就有数百,数量则达到了上万之多。 “哪里。”玄阳一脸理所应当,“若玄薇回去妖域,所辖何止这些。但它既要留在这里,我们只能送一点东西过来,聊表心意。” 诸长泱:“……” 懂了,说到底,妖王就是担心开发商在外生活条件跟不上,这些实际都是给公主享用的。 得亏他现在有了座浮猋山,要还跟以前一样到处流浪,妖王怕不得连夜出军,把玄薇公主给抢回去。 思及此,诸长泱就没有推辞,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好如今浮猋山灵气复苏,可以用来放养这些妖兽。 说着还抱起开发商,把它举过头顶,玩笑道:“大王,看,这就是你母上给你留下的江山。” 开发商对这个狮子王的pose已经很熟悉了,立刻配合地作出一个标准的猛虎咆哮:“嗷呜嗷呜——” 在场的其他弟子得知大师姐居然还有这么了不得的隐藏身份,惊讶之余,纷纷感到与有荣焉。 “不愧是我们大师姐!” “大师姐威武!” 也有担心的,“啊这,那我们以后还能吸大师姐吗?” 一片喜气洋洋中,只有黎婴脸色发黑,犹豫了一会,才悄咪咪地凑到诸长泱旁边,小声问道:“宗主,师姐它哥哥真的要留在我们宗门里吗?” “应该吧。”诸长泱莫名,“怎么了?” 黎婴忧心忡忡:“我想知道他留下来的话,在门里算老几,该不会也要排在我前面吧?” 他的弟位可不能一降再降啊! 诸长泱:“……” 诸长泱拍拍他肩膀,“那就看你表现了。” . 玄阳就此正式在浮猋山住了下来,他带来的那些灵禽异兽也都尽数放到山中。 除此以外,玄阳还带着工业宗的弟子,将从妖域带来的灵植栽到山上合适的位置。 浮猋山毕竟秃了数千年,虽说灵气复苏,到底不比从前。妖王所赠的这批礼物俱是精心挑选,当中不乏各大仙门和材料行争相求购的稀有品种。 如此一来,山上的物种大大丰富,越发的生机勃勃了起来。 在玄阳大搞动物园建设的时候,东方魔域那边送来了第二批学习代表团。 这一次来的人数更多,一共有百人之众,这些人除了学习进修外,还要协助工业宗开展生产工作。 随代表团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个好消息。 东方魔域的羽绒服和方便面工厂已经正式投产,产品在苦渡河畔很受欢迎,已有许多客商跟洄教签了订单,准备把这些东西销往其他洲域。 第163章 昆仑城 第二批魔域学习代表团的到来为工业宗注入了全新的活力。 课程方面有解理和第一期学成的技工代讲,诸长泱只要进行定期考核,查漏补缺即可,不耽误他自身的修炼。 诸长泱还给技工们进行了一轮语言考试,确保授课时没有交流上的障碍。 这批学习团也表现得十分配合,不但学习勤奋,在工作上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丝毫看不出是传说中穷凶极恶的魔族。 因为在他们来之前,就在第一期学生那听说了黎护法的遭遇。 原本还有些人将信将疑,结果在他们到达工业宗的第一天,君主任就让黎护法出来给大家表演了一下怎么踩缝纫机。 大家眼睁睁看着曾经叱咤风云的黎护法熟练地缝好一条带荷叶边的小裙子,哪里还敢再有挑战工业宗的念头! 黎护法在这个宗门中甚至还是位份最低的小师弟。 真是让魔心惊。 等代表团的学习和工作都上了正轨,宗门大比的决赛日程也已临近。 大比决赛由具有条件的大派轮流承办,这一届的主办方为缥缈大陆剑宗之首——昆仑。 诸长泱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也开始安排物资和同行人员。 他和君倏自不必说,此外还有开发商、玄阳、解理和两名技工。 黎婴一开始听说解理和玄阳也要一起去,心中还在暗爽,这几位一走,他可就是工业宗地位最高的了! 而且这会宗门里还有一百名魔族,到时还不由着他作威作福啊! 后面再一看,居然还有两名技工要一起去,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别等决赛结束回来,那两名技工都晋升到他头上了吧! 他可不能再被贬了! 黎婴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位份重要,只好忍痛放弃短暂称霸工业宗的机会,死皮赖脸地让诸长泱带他一起去。 诸长泱被他缠得头疼,也确实不太放心让劳改犯一人留在浮猋山,就顺势应了下来。 准备妥当,一行人便在诸长泱的带领下,正式启程前往昆仑。 到达传送阵外时,黎婴还感到难以相信:“校长、主任,我们真的就坐传送阵去吗?” 传送阵是很便捷没错,但未免太没排面了! 宗门大比可是修真界第一盛事,九域目光齐聚之处,那些名门大宗都是乘坐专门的飞舟前往,以彰显宗门实力。 他们工业宗也在初赛上取得了响当当的成绩,怎么能被那些杂碎比下去! 黎婴不服:“要不我们也弄一架飞舟吧!” 君倏余光觑他:“那我们坐传送阵,你自己想办法弄飞舟去。” 黎婴服了:“当我没说。” 诸长泱好笑:“好了,快走吧。” 一行人走进传送阵,直播间人气也出现了一个小高峰: 【啊啊啊,终于要到昆仑了!】 【两年了!可算让我盼到了!】 【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你说呢?这可是九域第一剑宗!听说昆仑城也很壮观!】 传送阵也有距离限制,昆仑在大陆西北,与长平境相去甚远,目前的传送阵还无法做到直达。 一行人换乘了两个城市,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次日上午才抵达终点站。 眼前的画面像水波一样层层荡开,不知过了多久,画面才逐渐清晰。 耳边响起嘈杂的人声,诸长泱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石铺就的石台,石台极广,直径约有里许。 石台位于高处,往外是渺渺雾海,海中可见山峦起伏,连绵不尽。 一座座陡峭的峻峰犹如慑人的巨剑,破开云雾,拔地而起。 山巅缀着颤颤白雪,恰似剑尖的一点寒芒,以锐不可当之势,刺入空明。 巍峨的四方城就矗立于巨剑环绕之中,城郭高耸,车马喧嚣,在天际的霞光映照下,反射出淡淡的金光。 正是剑宗昆仑辖下的昆仑城。 传说昆仑本无平地,群山难越,鸟兽迷踪,几乎不见人烟。 直到大荒期后,昆仑派的祖师越女剑师历练时经过此地,意外发现了灵脉,于是在问心峰住了下来,坐雪悟道。 一日晴天玄雷,越女悟道大成,以一把无心剑斩碎雷劫紫电,无上剑意削平了数十座山峰,在群山中硬生生荡出了一片平原。 后越女飞升,其弟子就于此处开宗立派,成为了威震九域的第一剑宗。 无数凡人、修士慕名而来,在此聚居,引山巅雪水滋养平原,昆仑城从此成了声名赫赫的修真第一名城。 诸长泱久闻昆仑盛名,此时亲眼看到,仍被其恢弘缥缈所震,顿觉心怀大畅。 然后就听到旁边有人拿着喇叭喊:“欢迎光临昆仑城,大比期间人流密集,请大家注意秩序。要传走的客人请走左边交费,抵达的客人请尽快离开,不要挡住后面的人……” 诸长泱:“……” 直播间: 【艹,梦回春运火车站!】 【特么还是用喇叭吼的,这破修真界就不能保持一点点仙气吗?】 【话说回来,昆仑的传送阵怎么在城外?】 诸长泱和网友有着同样的疑问,一般传送阵都在城内,这个青石高台却在城外,西面有一条平坦宽阔的大道通向城门的方向,但与城门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随着九域发展,各大城市间的人员流动大幅提升,以前的传送阵渐渐就有些不够用了。 一些大的城市早就计划再设置一些新的传送阵,昆仑城也不例外。 恰逢本次昆仑承办宗门大比,昆仑城将要迎接一大波人潮。 昆仑一合计,索性就将建设新传送阵的事提上日程。 这新传送阵除却满足日常传送需要,还要能够用于接待即将到来的各派飞舟。 昆仑城中人烟稠密,自然腾不出这么大的地方。 昆仑派于是以剑开山,直接将昆仑城外的一座峰头削平,炼入青玉灵石,建成了新阵。 新阵和城门间开了一条大道,附近提供飞剑、兽车等多种交通服务。 旅客抵达传送阵后,可自行进城,也可以换乘交通工具。不过飞剑不能进城,到城门附近就要下来。 诸长泱:懂了,郊区新机场。 再看机场路的两旁,还有临时的摊贩、茶寮等供旅客歇脚。 奇怪的是,一般机场路上应该只有旅客往来,且行程大多匆忙。此时大道两旁却聚集了不少像是本地的人,有修士也有凡人,一个个停滞不走,交头接耳,不时往天上张望,像是在等待什么。 诸长泱见状好奇,便凝神细听。 “诶,今天真的能看到三个大派吗?我专程从城里出来,可别让我白跑一趟。” “当然是真的,我哥们在昆仑里做洒扫,昨儿听到长老谈话,说永昼天、斩苍派跟合欢宗都已传来消息,飞舟将在今日抵达,他们接送的车驾都准备好了。” “啧,永昼天跟斩苍派今年可都不怎么样,斩苍派好歹跟咱昆仑齐名,初赛连前五都没进。永昼天更差,还作弊了。” “不重要,关键有合欢宗就行了!听说合欢宗全宗都是美人,连给宗主焚香的小童都十分俊俏,真是叫人神往!” “ 可别神往了,他们可不是什么正经门派,小心被抓去做炉鼎。” “兄台想得太美了,人家合欢宗找炉鼎也是要看脸的。” “去去去。” 诸长泱:“……” 直播间: 【==怎么修真界也有接机的!】 【笑死,说好的强者为尊的世界,结果最受期待的还是长得好看的合欢宗,太真实了!】 黎婴听到周围的讨论,当即冷哼一声,不爽道:“这些人真是没见识,什么斩苍派、合欢宫,不过都是我们工业宗的手下败将!” 诸长泱狂汗,谆谆道:“倒也不用这么争强好胜。” 君倏冷不丁开口:“我觉得他这次说得对。” 开发商空气刨爪:“喵喵喵!” 玄阳:“玄薇说加一……加一是什么意思?” 诸长泱:“……” 得,这些魔族和妖族的攀比心一个比一个重。 正无语,前方忽然一阵骚动。 “快看,有飞舟来了!” “是哪个门派?” “好像是斩苍!” 诸长泱几人随着人群仰头看去,就见远处的云海陡然被穿破,一艘庞然大物凌着虚空,迎面飞来。 飞舟外形与寻常船只相似,以生长过神沙飞雪的灵木打造,以灵石提供动力,高愈三层,行驶却不显丝毫笨重。 前方甲板上立起一把巍峨巨剑,剑尖斜斜向前,带着浩然剑意,直指青天。 正是斩苍派。 飞舟乘风破雾,不多时就到了青玉台上,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停下。 船身一侧打开一扇门,率先出来两排穿着统一道袍的弟子,随后一名头戴玉冠,面色凛然的女子款步走出,这就是斩苍派的掌门幻真道人。 明如素、沈遮等入围大比决赛的弟子紧随其后,俱是木冠青袍,容色肃穆。 昆仑这边早已派了一位长老带着弟子前来迎接,就等在青玉台的一角,见状立刻走上前去,拱手寒暄:“幻真仙姑,多年不见,剑意越发圆融啦。” 幻真道人作揖还礼:“长老也清健不少。” 两人寒暄得几句,忽然旁边蹿过一道夹着粉色的黑影,一只花里胡哨的黑猫扑到沈遮身上:“喵呜!” “唉哟,我的姑奶奶!”沈遮赶紧托住这颗小炮弹,抬头看去,惊喜道,“诸兄,君兄,你们也到啦!” 幻真道人转过头:“这几位是?” 明如素应道:“掌门,他们就是工业宗的朋友。” 一听工业宗,幻真道人和昆仑的长老精神均是一振。 “原来是工业宗的道友!”长老快步走到诸长泱几人面前,深深一揖,“不知你们也是今日到达,多有怠慢,抱歉抱歉。” “哪里。”诸长泱赶忙还礼,“长老客气了。” 没办法,这就是坐专机和坐经济舱来的区别。 大派有专机,需要提前跟昆仑申请航线和停机坪,昆仑这边自然要礼节性地遣人迎接。 小派没有这么大实力,一般跟普通旅客一样通过御剑、驾车或传送阵抵达,昆仑难免有所疏漏,倒也不是故意怠慢。 反而人群听到“工业宗”都有些惊讶。 “工业宗?就是初赛拿了第一和第三那个工业宗吗?” “怎么就这么几人?还是坐传送阵来的?” “害,本来就一个小门派,成立才几个月,还没我儿子岁数大。” “啊,那他们怎么那么厉害?” “运气好而已,听说他们初赛得了镜天宫横波神女的帮助……” “原来是这样。” 诸长泱做了这 么久的主播,知道围观群众大都是凑个热闹,随口一说,对这些话丝毫不在意。 “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编排我们工业宗!”黎婴却是大怒,凑近诸长泱身边,小声献计,“宗主,待我把他们抓起来,全部带回去踩缝纫机如何!” 诸长泱缓缓看了他一眼,摇头感慨:“你真的好难改造。” 到了昆仑的地盘上,还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黎婴:? 诸长泱拍拍他肩膀,续道:“等下我给你发布一个新任务,你老实加班,好好冷静一下。” 黎婴:??? 为什么受伤的又是他?? 第164章 合欢宫 黎婴一片丹心遭受重创,只好缩了缩肩膀,退到一旁,悻悻地瞪了一眼沈遮,伸出手:“把大师姐还给我。” 沈遮不知工业宗内的明争暗斗,闻言莫名:“大师姐?” 开发商看了眼可怜巴巴的小师弟,难得给他一点面子,一跃跳进他怀里:“喵呜” 黎婴抓起猫爪子嘬一口,心灵得到些许抚慰:“还是大师姐对我最好。” 沈遮嘴角微微一抽。 工业宗从哪收的这么怪里怪气的弟子?! 这时接机群众那边再次热闹起来。 “又有飞舟来了!” “是永昼天,我看到他们的红尘灯了!” 青玉台上的人看向远处,果见又有一艘飞舟乘着云雾而来。 这艘飞舟和斩苍派的一样有三层之高,船头立着一根定风木炼制的桅杆,顶端挑着一盏繁花形状的琉璃灯。 灯中无油无芯,却凭空燃着一簇火焰,即使在白日,仍是熠熠生辉,映得四周的云雾流光溢彩。 这就是永昼天闻名于世的另一盏奇灯,据说能制造出万丈红尘幻象,使人沉醉其中的红尘灯。 红尘灯开路,飞舟缓缓降落到青玉台停机坪上,一股灵力随着彩灯光华荡向四周,围观者顿觉神魂一轻,如坠梦幻。 机舱门打开,出来的却不是永昼天的宗主,而是侯长老。 原来永昼天的宗主自前几年境界有成,即将进入大乘期,不得不闭关静修,每年只出关几次处理门中事务。其余时间,宗内大小事宜都由侯长老和一众高层代理。 此次大比决赛,亦由侯长老带队前来昆仑。 侯长老身后跟着侯施云、余思恭以及其余几十名入围决赛的弟子,均是一身绣着祥云的天丝法袍,仙气飘飘。 昆仑派的迎宾长老赶紧领着弟子上前迎接:“侯长老,旅途奔波了。” 人群中则感慨纷纷。 “不愧是永昼天的仙师,瞧着就跟天上下来的一样。” “红尘灯当真奇异,真是见所未见啊。” “嘿,那你是没见着它真正大放异彩的样子,这会还是白日,我上一届见时,刚好是晚上,那光华所照,才真似梦中仙境。” 永昼天众弟子听到赞美,脸上纷纷露出一丝自得。 唯有余思恭充耳不闻,倒是看向诸长泱一行人,远远冲他们点了点头,似在感谢未名域的救命之恩。 永昼天的风光还维持不到一刻钟,忽然一阵香风迎面袭来,漫天花瓣如细雨飘落,飞向青玉台。 众人只觉心神一荡,随即轰然。 “合欢宫来了!” 蒙蒙云海中,一艘美轮美奂的飞舟缓缓驶出。 合欢宫一向招摇,飞舟是画舫的样子,舟上花团锦族,灵蝶和金雀环绕飞舞。 宫人不若其他门派一样藏身船舱内,而是大摇大摆地现身甲板上。 装束上无论男女,俱是一身露着半截手臂的华丽纱衣,额间点着花钿,或倚着船舷,或干脆坐在舟边,大方地将一截白嫩嫩的小腿露在舟外,嬉笑地踢着云雾。 一名头戴孔雀冠,身段风流的绝色女子立于船头,身后跟着两名容貌俊美的年轻男子,其中一名拿着一柄玉骨扇子的,正是南容薄。 不消多问,这戴着孔雀冠的女子,正是南容薄的母亲,现任合欢宫宫主南容烟波。 随着画舫靠近,人群越发激动。 “啊啊啊,他们好漂亮!我的心跳得好厉害!” “南容宫主,你是我的女神!!” “宫主,请看我一眼,我愿为你焚香扫地——” 直播间: 【艹,真就饭圈男孩女孩呗!】 【可是合欢宫的人真的好美貌,宫主居然比南容薄还好看!这是什么神仙门派啊!】 诸长泱看着躁动的人群,一时心情复杂。 各门各派对合欢宫评价都不如何,结果民众倒很喜欢,凡人可不管人家修的什么道。 颜值就是正道! 真就修真娱乐圈啊。 不过合欢宫可不像娱乐圈偶像要看粉丝脸色,南容烟波听得那些呐喊,眼尾一挑,斜了那几个叫得最大声的人一眼,娇笑出声:“长得那副德性,可别靠近我。” 被骂的几人脸色一变,掩面哭泣。 “呜呜呜,女神跟我说话了!” “宫主请再骂我两句,我要铭记下来,反复回味!” 诸长泱:==擦,还是脑残粉! 画舫轻飘飘地停到青玉台上,南容烟波携众弟子飞下来,轻盈的姿态再次引来一阵骚动。 昆仑长老上前招呼:“南容宫主,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南容烟波微笑回礼,但只说得两句,眼睛突然一亮,竟直接撇下昆仑长老,快步走到诸长泱一行人面前,“敢问这几位少君是哪个门派的?” 一边说目光一边在几人身上逡巡,从诸长泱、解理、玄阳、黎婴一一划过,跳过两个长相较为普通的技工,最后定在君倏身上,“没想到九域还有如此超凡脱俗的门派,我此前竟从未见过,真是不应该啊。” 诸长泱:“……”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南容烟波口中的“超凡脱俗”应该是“长得好看”的意思。 只能说,合欢宫名声不好是有原因的。 “母亲,这几位就是我与你提过的朋友,诸兄和君兄。”南容薄上前介绍。 “原来就是他们啊。”南容烟波恍然大悟,给儿子投去赞赏的目光,“不错,不愧是我亲生的儿子,交朋友的目光和为娘的一样精准。” 目光再次在君倏和诸长泱身上流连,“两位少君根骨不凡,我这有一门功法,最适合你们这样的美男子,咳,我是说,你们这样的年轻男子修炼,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与本派交流一下?” 君倏见她盯着诸长泱,眉头微微蹙起,不待回答,跟在南容烟波身后的另一名年轻男子神色便是一急,忍不住开口:“宫主,咱们是来参加大比的,昆仑派的长老还在等您,您别光顾着和工业宗说话啊。” 南容薄也轻咳一声,小声提醒:“母亲,你既把秦公子带来了,就收敛一点吧。” 原来这年轻男子,正是合欢宫所辖的烟縠城城主之子秦州,年方二十出头,去年替父亲到合欢宫中献礼,对南容烟波一见钟情,想方设法地留在了合欢宫中。 南容烟波已有几位双修的情人,本不欲再扩充后宫,架不住秦州英俊少壮,又痴情温存。 南容烟波不舍得伤了美人的心,几经纠缠,还是含泪收下。 为此她那几位情人吃了好大一番醋,一度闹得宫中鸡犬不宁。南容薄当日借故和诸长泱他们一起前去积金宗,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躲避此事。 此次前来昆仑,南容烟波本是一个情人都不带的,但秦州素知她的作派,无论如何都要同行。 南容烟波无法,只能将他一起带来。 事实证明,秦州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飞舟才刚落地,南容烟波就被美貌少男迷花了眼。 听到儿子的话,南容烟波才想起小情人还在旁边,立刻收敛神色,一脸严肃道:“大家别误会,我这人醉心大道,一看到有天赋的道友,就忍不住想要交流一番,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她说得正气凛然,周围一圈人却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当谁都不知道你们合欢宫的本性呢! 特别是昆仑和永昼天两派一向重视礼教法度,见状都不禁暗暗摇了摇头。 永昼天刚下飞机就被合欢宫抢了风头,本就不悦,此时更露出些许不屑。 侯长老倒是波澜不惊,只玩笑道:“南容宫主还是一如既往的……豪放。” 唯有合欢宫众人面不改色,还纷纷点头附和。 “宫主真是用心良苦。” “这个世界对宫主的误解太深了。” 秦州握住南容烟波的手,眼波流转:“我明白。” 南容烟波冲他妩媚一笑:“你能理解就好。” 诸长泱差点喷出来。 不愧是混娱乐圈的,果然奔放不羁。 他默默用神识打开直播后台看了一眼,登时一震。 合欢宫出现的短短一刻钟里,直播间人气和营养液数量都直线飙升,弹幕更是热烈: 【诸长泱,从现在开始,请跟合欢宫锁死!不要让我跪下来求你!】 【最好让合欢宫速速开放报名链接!报名费要多少你尽管开口,我用营养液支付!】 【长泱当初不该开宗立派的,加入合欢宫该多好啊!】 诸长泱:“……” 他要加入合欢宫,直播间估计直接永封了。 虽然有些无语,但看到网友对合欢宫热情如此高涨,再想到下一次进境需要的庞大的营养液数量,他还是可耻地心动了。 当即恶向胆边生,往前一步向南容烟波递上名片:“贵派真是潇洒不羁,宫主以后若是有空,不妨携全宫上下到浮猋山作客。” 南容烟波眼尾一挑,颇感意外。 她这么多年调戏少男,对方要么面红耳赤勾勾搭搭,要么装模作样以示清白,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不卑不亢,还主动大方地与她结交的,姿态反倒正经了些许,收下名片一扫,笑道:“甚好,待大比结束,我定叫弟子上贵派采购产品。” 诸长泱搓搓手,一脸期待:“到时请务必多派一些人来,最好能来一个团。” 男团女团可都是超级流量密码,到时候营养液还不“哗哗”进账! 想到这一点,他一下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南容烟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突然有种要被占便宜的感觉? 第165章 门派专车 诸长泱还在心中琢磨着要怎么给合欢宫来一个特写,旁边的君倏脸色一臭,不爽地扫他一眼:“你这么喜欢合欢宫吗?” 诸长泱背上一冷,立刻肃容:“你误会了,我只是醉心大道,一看到新奇的道派,就情不自禁想要交流一番!” 南容烟波:“……?” 好耳熟的话,这不是她刚才哄秦州的说辞吗? 这借口她自己都不信! 君倏怀疑地看着诸长泱,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亮:“你是不是想双修了?” 众所周知,合欢宫以双修功法见长。 诸长泱这么积极主动跟他们交流,还能是为了什么! 思及此,君倏脸色缓和些许,“那也不是不行……” 诸长泱:?? 这都能让你联想到? 南容烟波看到两人的互动,感觉有些古怪,还未想明白怎么回事,昆仑派的长老上前道:“几位掌门,路线已安排妥当,请出发吧。” 因飞舟庞大可容数千人,且有各种机关法术,各派防范于未然,都不会开启护派大阵使其进入,所以只能停靠于外城。 这就好比外宾的专机抵达后只能停在指定机场,再坐车前去目的地一样。 三大派的弟子便从舟上把宗主专用的驾辇牵下来。 合欢宫和永昼天的驾辇诸长泱以前都曾见过,分别由仙鹤和灵雀牵引。 斩苍派的牵车飞禽则是一种赤冠长羽的鹰隼。 宗主有领导人豁免权,飞辇可直达昆仑派的山门,其余随行的弟子,则统一乘坐昆仑派提供的兽车前往。 诸长泱:懂了,专车和大巴。 各派的豪华专车一开出来,远处的接机群众又一次热闹起来,议论纷纷。 “大派就是阔气,拉车的鸟我都没见过。” “合欢宫的是仙鹤诶,可真漂亮,听说是请积金宗打造的。” “我觉得永昼天的雀辇更胜一筹,灵雀比仙鹤要小得多,却能拉起同样大的车驾,说明他们造的飞辇肯定更加轻盈。” “这可不一定,飞辇好不好,不是光看重量,还要看炼制的工艺,积金宗的飞辇可是出了名的稳当。” “切,车造得再好,还不是得靠鸟来拉,要我说还是斩苍派的赤鹰最猛!” “说得好像你们乘坐过飞辇一样……” 侯施云跟在侯长老身侧,正要一起步上雀辇,忽然脚步一顿,像是不经意地随口一问:“不知工业宗要怎么上问心峰?”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大家都听到。 吃瓜群众才再次想起现场还有个工业宗,一时都有些唏嘘。 换做别的名门大派,初赛取得如此亮眼的成绩,这会都不知该是何等风光。 相比之下,这工业宗实在寒碜,连同宗主一起都是坐经济舱来的,看这情况,多半连驾专用的车辇都没有。 “工业宗跟大派比还是差点意思啊。” “可不是,都说诸大师是炼器天才,但是光一个天才也支撑不起一个门派,这不就露怯了。” 侯施云听得这些贬损之言,嘴角这才微微勾起。 小门小派,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黎婴本就心有不服,闻言越发恼怒,但他不敢再向宗主进谗言,只能憋着一口气,悻悻地冲着开发商嘀咕:“算这些人运气好,碰上本座现在修身养性,要是以前,一个都别想活。” 开发商:“喵喵喵!” 君倏斜眼觑他,淡声道:“你既在工业宗,行事做派当有名门正派的样子,别动不动就起杀心。” 黎婴一缩肩膀,连忙狡辩:“主任,我不是这个意思 ……” 君倏避开诸长泱的视线,压低声音,接着说道:“打他们一顿就好了,记得别说是我们工业宗的。” 黎婴:“……?” 原来主任跟校长的办学理念也不是完全一致的! 昆仑派的长老见状,忙走到诸长泱面前,拱手道:“诸宗主,本派车驾充足,几位若是不介意,不妨……” 不待说完,旁边的南容薄一敲扇柄,笑道:“哪那么麻烦,诸兄就几个人,跟我们的车一起走就是了。” “哦,不用不用。”诸长泱摆摆手,笑道,“其实我们也准备了车。” 说着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个巨大的方形物体。 这物体乍看跟驾辇的车厢有些相似,不过是用金属打造,上面涂着一层花花绿绿的彩绘,且四面嵌着玻璃。 “车厢”的下方装着四个轮子,轮子比寻常所见的车轮宽一些,也不是木头所制,而是呈现一种黑色的特殊材质,上面还刻有深浅不一的纹路。 在场的修真土著都愣了一下:“这是?” 诸长泱微笑:“哦,这就是我们工业宗的车。” 直播间: 【过分了吧??!直接就上越野车了!】 【2333还是战术迷彩款!】 【是我的问题吗?我竟然不觉得惊讶了……】 早在有了石油,并造出发动机以后,车间的【图书馆】里就解锁了汽车等多种动力交通工具的图纸。 不过修真界不像现代到处都有平坦的公路,汽车远不如御剑实用,必要性不大,诸长泱就一直没有造。 但这次到访昆仑,一宗人同时出行,总不能全叫辟水剑挂着,再者除了比赛,他们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诸长泱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有辆车,而且得是一辆越野车。 毕竟修真界基建落后,大部分路况都很原始崎岖,一般车型难以应付。 只是他修炼紧迫,一直到前两日才匆匆抽出时间,在车间里赶工炼出了这辆车,都没来得及在宗门里展示就出发了。 听到诸长泱的介绍,众人回过神来,仔细一看,这东西确实是“车”的样子,只是所用材料与寻常驾辇相差甚远。 围观群众好奇地一轮,“这工业宗还真奇怪,居然用铁造车。” 同为炼器宗的永昼天中有几人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一名弟子轻嗤:“标新立异。” 铁料比木头可重得多了,用铁造车,看着新奇,但使用起来必然没有木车轻便。 “理解一下,神沙浮木毕竟难得。”另一人揶揄道,“听说浮猋山最近热闹得紧,兴许人家不缺蛮力的猛兽拉车呢。”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一点,黎婴更是脸色一变,惊道:“校长,你不会是要让大师姐拉车吧?” 外人不清楚,他们一行人却是知道的,诸长泱出发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猛兽。 一起来的妖兽只有开发商和玄阳。 开发商猫眼震惊:“喵?!” 诸长泱被黎婴的脑回路震了一下,无语道:“我让你拉车都不会让你师姐拉车。” 黎婴倒吸一口冷气:“你想让我拉车?!” 这个思路听起来惨无人道,但以他在宗门里的地位,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他都要哭了,“校长,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赶紧闭嘴吧。”诸长泱吐出口气,冷静道,“我们工业宗的车不用拉。” 黎婴:“蛤?” 啥意思? 诸长泱打开副驾车门,坐上驾驶位,车子里面采用了修真界的空间法术,约有一个小房间大小。 正是越野车体积,大卡车容量。 诸长泱正准备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这车的用法,还没开口,副驾的车门就被拉开。 君倏丝滑地坐了进来,看诸长泱:“我是坐这里没错吧?” 诸长泱:“……” 不得不说,瓷王真的很熟练。 诸长泱情不自禁生出一丝恶念,学着电视剧里的浪子做派,一手放在君倏的手背上,语带挑逗:“没错,你坐稳了,我带你游车河。” 君倏脸上一喜,就要反握他的手。 这时诸长泱转动钥匙,一脚油门猛踩下去,只听“轰”一声响,车子就跟脱缰野马一样往前冲去。 天生魔种也不能避免惯性,君倏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后一仰,磕到座椅靠背上,气息也滞了一下。 诸长泱难得见他一脸懵逼,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捉弄我!”君倏反应过来,轻哼一声,“罢了,等亲亲的时候再跟你算账。” 说着还琢磨了起来,“这车挺有意思,我们可以在这里亲亲,就是这座有点窄,你得骑着我……” 诸长泱:?? 我带你开车,不是让你开这个车! 直播间: 【野啊,君倏!一秒解锁车振!】 【呵,有个屁用,诸长泱不会让我们看的!】 诸长泱风中凌乱,青玉台上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在越野车开出去的瞬间,所有人都呆了呆,方才出言嘲弄的几个永昼天弟子更是瞪大了眼睛。 一人冷哼:“想必是用功法催动,不算稀奇。” 在修真界,不用兽力而使车动的方法也有很多,以修为推动,或以法器托举都能做到。 密山宗那样的顶级符修还能以纸马拉车。 但这些法门,说到底,都是施术人的本事,却非车子多么神异。 “不然。”昆仑长老出言反驳,目光深沉,“那铁车上并无修为波动,确然是车辆在自行。” 那人脸色一僵。 不单是昆仑的长老,在场不少人都已暗暗释出修为探过铁车,脸上无不露出异色。 这铁车不但能自行,速度还很快,一眨眼就绕着青玉台驶了一圈,回到众人面前。 最后一个利落的甩尾,刹车停住。 诸长泱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立刻被团团围住。 南容薄、沈遮和明如素等一众与他交好的朋友都迫不及待地凑上来参观。 “这到底是怎么动的?” “当真没用法器推吗?” “当然有法器。”诸长泱玩笑道,“而且你们都见过的。” 解理“啊呀”一声:“我知道了,是发动机。” 诸长泱竖起个大拇指:“聪明。” 另几人闻言了然,他们见识过诸长泱用发动机做的不少东西,什么发电机、钻井机。 虽不明其理,但大致知道那机器能提供强悍动力。 就是没想到诸长泱还能不断地推陈出新。 “能不能让我驾驶一下?”沈遮一脸跃跃欲试,“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个车,就有种想要试一试的冲动。” 明明他平时对兽车并无半点兴趣。 诸长泱却一点不奇怪,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这就是你们富二代的天赋爱好。” 沈遮:? 诸长泱对几位朋友很有耐心,见他们感兴趣,当真让他们上车一一试驾。 反正修真界不用考驾照,以这几位的修为也不太可能出车祸。 于是这几位出身名门,在九域被广泛看好的修真新秀纷纷登上这辆铁车,兴奋地轰起了油门。 见此情形,即使原来还对诸长泱的 车抱有怀疑的,也再无二话。 总不能这几个人都是工业宗的托吧! 几位掌门和长老亦是大感有趣。 幻真道人感慨:“早听闻诸大师有造物奇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堪与名门比拟。” “那我可不同意。”南容烟波挑眉一笑,“工业宗的人长得多好看,这点名门可不如他们。” 侯施云听到这些赞赏之词,脸色微微一沉。 侯长老倒是波澜不惊,只看了一眼天际,说道:“天色不早,该上问心峰了。” “啊,对,对。”昆仑派的长老这才想起正事,忙向诸长泱示意,“诸宗主,我们该出发了。” “哦,好的。”诸长泱比了个ok的手势,让意味尤尽的沈遮把车停下。 昆仑长老看向那大铁车,又有些踌躇,“不过贵派这车,可能飞行?” 按说诸长泱也是一宗之主,可以和其他几位掌门一起直飞上问心峰。 但工业宗这铁车虽说精奇,却不知能不能飞? 不待诸长泱回答,侯长老便淡淡地瞥了一眼,说道:“凡铁怎能浮空?” 无论飞舟飞辇,都是以神沙飞雪之木打造,方能御风悬浮,灵石驱动或鸟雀牵引而行。 这一点,是凡俗铁料无论如何都不能比拟的。 “谁说的?”诸长泱却不同意,眉头一扬,“我这车当然也能飞。” 直播间: 【不会又要祭出辟水剑了吧?】 【辟水剑:所以又是我抗下所有吗?】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是直播间观众,在场的老朋友都是见识过诸长泱如何花式用剑的,闻言都下意识看向君倏。 君倏:“……” 默默地一掐指诀,辟水剑腾空而起,绽出熠熠寒光。 侯施云见状,发出一声轻嗤。 以剑托车,当然也可以使车飞起来,但跟真正的“飞辇”却全不沾边。 因为这实际是仰仗着御剑人的法力,与车驾本身无关。 说到底,工业宗还是炼不出可以飞行的车辇。 想到这里,侯施云微微一笑:“工业宗直接御剑过去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 还没说完,就见诸长泱按下君倏的辟水剑:“不用剑,我给车子加点零件就行。”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巨大的长形铁片和连着圆形底座的铁棍。 他迅速地把铁片组装到棍子上,做成一大一小两个像是吉祥轮的部件,再把车顶打开一个小盖,露出里面的线路,把大的吉祥轮往上一扣,又在车尾装了个铁制尾翼,把小的吉祥轮打竖装到一侧。 不消一会,全部零件就安装完毕。 “好了。”诸长泱搓搓手,钻进驾驶座,打火启动。 下一秒,那三叶“吉祥轮”开始“呼呼”转动,卷得平地风起。 紧接着,这巨大的铁车,就缓缓地浮空而起。 侯施云:? 其他人:?? 直播间: 【???】 【靠,还能这样,直接加螺旋桨啊!】 【我终究还是低估了诸长泱……】 第166章 人与仙 缥缈大陆地形复杂,多山多丘陵,又无四通八达的基建,只越野功能显然不足以全面适应。 如果单诸长泱和君倏使用,倒是不妨,以他们的修为,多的是穿山越岭的法子。 但作为宗门用车,就要考虑到那些修为不高的弟子的使用问题。 所以诸长泱在造车的时候,就顺便造了旋翼,让车辆同时具备和直升机一样的升空和飞行功能。 直升的起飞和降落无需借助跑道,还能悬停在空中,是最适合修真界现状的飞行设计。 其起飞原理也不复杂,特殊形状的机翼在飞速旋转时,机翼上方的空气流速要比下方的流速快很多,这使机翼上方的压强变小,如此机翼下方的空气快速往压强小的地方流动,从而形成上升力,拉着机身升起。 不过旋翼旋转时会产生扭力,使机身打转,因而尾部还要再加一个小的旋翼和陀螺仪保持平衡。 升起以后,再通过调整机翼角度,就能使机身倾斜,如此升力的水平分量就会推动其朝着需要的方向前进。 至于旋翼的动力则来自于涡轮轴引擎,压缩机吸入空气进行加压处理,燃油喷入其中燃烧,产生的气流推动涡轮桨叶旋转,从而让传动轴带动连接机翼的旋盘。 当然,要投入到实际应用,光有理论不够,还要有极为精密的系统设计。 好在修真界有法术修正,技术粗糙一点倒不打紧。 只要机器能飞起来,让现代人头痛的精度、续航等问题反而都好解决。 诸长泱在旋翼中炼入沙婆虫的甲壳、脱梯牙和无名异等材料,用从无生禁地带出的不熄火燃料代替普通燃油,使其动力更加持久。 此外,他在积金宗的教材中找到了飞辇的炼制教程,结合现代的电路设计,炼制出一个简单灵敏的操控系统。 如此,一个结合了科技和魔法,空陆两用的直升车就诞生了。 看着大铁车缓缓升空,所有人目瞪口呆。 整个青玉台和机场路上一时寂静,只剩下旋翼“呼呼”旋转的破空声。 少顷,围观群众率先轰然。 “这这这……我没看错吧?铁车也能飞啊?!” “诶,我听说仙师们的飞舟飞辇,都需要用极难寻得的稀有灵材才能打造,怎地工业宗用铁就能造出来?” “会不会是我们看错了,那其实不是普通铁料,而是某种新型灵材?” “不一定,听说诸大师最擅长用普通材料制作各种奇物。大家别忘了,那手电筒、留声机,就都是以凡物制作,而且不用法力发动,普通人也能使用。” “啊,若真是这样,那以后我等凡人,岂不是也有机会乘上这铁车飞辇?” “该死,我刚刚还对工业宗那么大声,原来却是我格局小了……” 一时之间,这个寥寥几人的小宗门力压三大门派和东道主昆仑,成为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但事实上,在场修士受到的震动并不比凡人小。 飞行本身倒是不足一提,修真界多的是此类法术,御气、御剑、符法、丹药,乃至各种特定的法器都可做到。 但不以功法,不借灵材,而以凡俗物力升空,却直接打破了他们一贯的认知。 须知道,自古以来,人与仙的区别就在于法。 而飞行,则是万千法术中最基本也最直观的形式,没有之一。 所谓得道飞升,正是此理。 唯有飞升,方能打破青天界限,去往仙境。 凡人仰望仙师,亦是源于此。 倘若凡物不借仙法也能升空飞行,那就意味着,凡人也有可能像仙师一样上天入地。 人与仙的差距,将被大大缩小。 想到这一点,众人的神色越发复杂,心思各异。 南容烟波由衷感慨:“诸少君奇思,令人叹服。” 侯长老不以为然:“奇技淫巧,难成大道。” “不然。”幻真道人反驳,“天能覆之而不能载之,地能载之而不能覆之,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辩之。我等所求之道为道,焉知诸少君所证之道就不是道?” “是也。”昆仑派的长老颔首,“我等都是凡胎修炼,以求仙法。诸宗主的‘工业法’若也能使凡人通天彻地,又何尝不是一种大道?” 侯长老见另外三大派竟都对诸长泱赞赏有加,心中极为不悦,便不再多说,只道:“来日方长,自见分晓。” 旁人震惊,工业宗几位弟子也都暗暗激动,为宗门感到骄傲。 黎婴更是得意不已,总算是把前头憋的一口气尽数吐出:“算这些杂碎有眼光!” 凑近君倏,小声道,“主任,我看那些凡人还算识相,要不就不揍他们了吧?” “嗯。”君倏余光瞥了他一下,“不过我听到你说脏话了,晚上加踩一个时辰缝纫机。” 黎婴:?? 黎婴:“不——” 说话间,诸长泱调试完毕,把直升车停了回来,潇洒地朝宗门的人招手:“兄弟们,上车,起飞。” 南容薄看得心痒,一敲扇柄,转向南容烟波,一脸孝顺地说:“母亲,秦公子专程陪你前来,我在一旁实在大煞风景,不如您二位独处,让我随工业宗的车一起走吧。” 南容烟波哪能不知他的心思,摇摇手道:“去吧去吧。” 沈遮和明如素见状,也有样学样地向宗门申请,上了工业宗的直升车。 片刻后,三大派的飞辇和工业宗的铁车一起升空,在群众的目光中,沿着专门开启的航线,向着昆仑派的总坛问心峰飞去。 问心峰在昆仑城西北方向,峰顶白雪皑皑,数千年不化,犹如剑宗的慑人剑光,乃是越女剑师当年问道之处。 飞辇速度颇快,不消多时,就看到了昆仑派庞大的建筑群。 但见宫阙连廊,自山脚延绵至于山腰,此等恢弘仙宫自非一时之功,而是昆仑弟子数千年不断以剑意开山,仙术起楼而成。 由此可见大派底蕴,远非一般宗门所能比拟。 诸长泱不禁感慨:“不愧是剑宗第一,真壮观啊!” 沈遮不服:“谁说他们是剑宗第一了?” 他们斩苍派只是这一届稍微落后,平时还是很能打的! 诸长泱:“……” 清北之争,果然永无休止。 “不错。”君倏突然开口,语气淡淡,“昆仑也就那样吧。” 沈遮难得在君倏口中听到这么顺耳的话,不禁一喜,美滋滋道:“君兄果然是真正懂剑的,你是不是也觉得昆仑不如我们斩苍?” “那倒不是。”君倏随口应道,“我觉得你们都不怎么样。” 沈遮:“……” 扪心自问,他为何要多此一问? 众人一时无言,倒是黎婴听得十分爽快,差点拍大腿叫好。 没错,对待正道杂碎就应该是这种态度!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主任动不动就打他,但黎婴却越来越觉得,这就是他应该追随的人。 很强。 很魔。 还很会装! 诸长泱抹了把脸,假装无事发生,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零食往后一扔:“大家长途跋涉,想必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沈遮接过一看,发现袋子里有各种独立包装的小蛋糕、饼干、肉干和糖果等,另外还有几个硬纸做的小桶。 “这是什么?”明如素好奇地拿起小桶一看,发现桶里装有东西,桶身还写着字,“方便面?听起来有些耳熟。” 南容薄“啊”的一声,道:“这不是东方魔域最近出的东西吗?” 他一提醒,沈遮也想了起来:“对,我家里的商队前阵子刚好经过苦渡河,说洄教出了方便面跟什么羽绒服,在凡人境很受欢迎。” 明如素疑惑:“诸少君,你怎么有洄教的东西?” 浮猋山与苦渡河相去甚远,洄教这东西刚出没多久,按说诸长泱应该很难接触到。 黎婴听几人提起洄教,一颗心下意识地提起,手中暗暗捏了个诀。 洄教和正道各派一向势同水火,这几人若知道工业宗与洄教交好,说不定会与诸长泱反目,甚至将此事公之于众,使得工业宗难以立足。 若是如此,他定要先发制人,先解决了这几人。 黎婴一边想,一边暗暗瞟向诸长泱几眼,不知诸长泱要如何回答。 这几人都是名门精英,只怕不好糊弄。 然后,他就听到诸长泱随口应道:“哦,是东摇艳送过来的。” 黎婴:??! 校长,你怎么就自爆了? 你好歹编个委婉点的借口啊! 他更加紧张地看向那几人,却见那几人听到诸长泱和洄教结交后居然一脸寻常,不但没有生气,甚至都不是很意外的样子。 “原来如此。”沈遮点头,“先前只听说你们和东摇艳有些交情,没想到她还千里迢迢地给你们送东西。” 当日几大派在崖冢上大战不死魔尸,被黎婴趁机围堵,差点全落入洄教之手,没想到东摇艳却自称和诸长泱在幻境中有些交情,下令放了他们。 此事引为一时奇谈,自此以后,正道再提起东摇艳便委婉了几分,不再像以前那么剑拔弩张。 黎婴却不知这些细节,更不知后续发展,此事听到他们居然这么平和地提起洄教和东摇艳,大是惊异。 明如素感慨:“没想到东摇艳还挺懂人情世故。” 黎婴:?? 这位美女,你在说谁? 有你这么骂魔的吗? 南容薄摇着折扇,笑道:“诸兄一向很能跟魔域的人交朋友,跟溯教的殷堪为也很要好呢。” 当日诸长泱在瑶音阁为殷堪为和江徽出头时,南容薄也在现场,还帮着说了不少话。 “说这些。”诸长泱一本正经,“我们工业宗崇尚科学文明,不搞种族歧视。” 明如素搓搓手:“说得我想试试这方便面了。” 沈遮:“加一。” 南容薄:“加二。” 君倏睨了黎婴一眼:“缝纫机佬,愣着干嘛,给他们泡面啊。” 黎婴:“……!” 主任敢叫得再难听点吗! 第167章 问心峰 黎婴以前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正道名门的人和谐地同坐一驾车中……还给他们泡方便面。 以修为煮沸清泉水,冲入加了脱水蔬菜和调料包的泡面桶里。 片刻后,霸道的鸦骨浓香就飘满了车舱。 几位日常辟谷的大派弟子情不自禁吸了吸气,黎婴把泡面桶往他们手上一放,没好气道:“吃吧。” 南容薄奇道:“这样就可以吃了?” “不然怎么叫‘方便’面呢?”黎婴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禁得意,又拿了两包袋装的面饼捏碎给他们,“还能干吃呢。” 几人便分别抱住小桶,一口面条,一口面饼地吃起来。 直播间: 【233这算不算航空餐?】 【按交通工具算,但是看他们的姿势更像在绿皮火车里……】 “好吃,好吃!”沈遮连赞两声,“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面,太香了!” “确实。”明如素点头附和,玩笑道,“洄教这可算得了‘宝山’了。” 这东西若能持续生产,无疑是赚钱利器,不是宝山,胜似宝山。 沈遮顿悟:“难怪近来洄教都不怎么找事了。” 黎婴:“……” 他们不找事,可不只是因为有生意做,主要还是怕被抓去踩缝纫机! 他倒是想干坏事,实在是条件不允许! 诸长泱笑了笑,顺口问道:“沈兄要不要考虑做这方便面的经销商?我可以跟艳姐商量一下,给你们家最大的优惠。” 沈家的商业版图庞大,要是能铺上他们的渠道,何愁不能做大做强。 “这……”沈遮还真有点心动,他家世代经商,对市场有着敏锐的嗅觉,一眼就看出这面的价值,只是和魔教做生意,多少还是有些压力。 他毕竟是斩苍派弟子,可不像工业宗这么不羁,踌躇道,“我得与家中商量。” “不急,可以慢慢考虑。”诸长泱也没勉强,只一脸真诚道,“反正你永远是我最富,咳,最宝贵的朋友。” “没想到诸兄对我如此看重!”沈遮感动不已,油然而生一股打钱的冲动,“工业宗最近有什么新产品,我下几单……” 诸长泱熟练地掏出一份产品清单给他:“你随便看。” 其他人:“……” 好真诚朴素的友情。 明如素情不自禁地探过头:“我也看看。” 南容薄指着上面一行字:“电动剃须刀是……?” 君倏:“机佬,介绍产品。” 黎婴:?? 主任竟然真的还可以叫得更难听! 黎婴:“……哦。” 直播间: 【噗,怎么还有航程推销环节!】 【君倏过分了啊!让人兼职空少就算了,还叫人机佬!】 几人快乐地开始淘宝,君倏顺手拆了包饼干,忽然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窗户外面,眸光一闪,分出一缕神识探向远处。 他的神识极强,瞬息间越过群山,深入缭绕的云烟,触及一道强大的灵力。 “昆仑派在那边设了防护结界。”君倏小臂搭在窗沿上,指尖轻轻点了点玻璃,补充道,“很强的结界。” “是吗?”诸长泱没有多想,作为看过各种国际大赛的现代人,他对此习以为然,随口应道,“大赛期间,安保升级吧。” 君倏却感觉有些古怪,将饼干往口中一扔,若有所思地继续看着云烟深处。 那结界既宽且广,灵力雄浑,将昆仑派和昆仑城围护其中。不仅如此,结界周围不时还有昆仑弟子在御剑巡逻,戒备很是森 严。 以昆仑威势,大比期间还有这么多大派高人云集,谨慎点能理解,但绝没有必要这么大阵仗。 正在思索,就听诸长泱说道:“到了。” 众人回过神来,往窗外看去,才发现直升车已经到了昆仑派的山门上空。 昆仑的山门是两座巨大的擎天石剑,剑柄朝上,剑尖向下,插入山脊。 西首一剑沟壑纵横,乃是昆仑的试炼石,昆仑弟子要外出历练,需先经过此石,方能下山。 东首一剑则是接仙台,剑柄顶端宽愈数丈,上面刻有仙鹤祥云,一侧连着石桥,直接通向昆仑仙宫。 诸长泱操控直升车,盘旋向下。 从空中向下俯瞰,可见问心峰上人影攒动,十分热闹。其中除了参赛的门派弟子外,还有不少散修和凡人。 和初赛不同,决赛作为擂台赛,不仅不限制旁人进入,还对外公开售票。 毕竟宗门大比除了选拔新秀外,也是各派扩大影响力,吸纳新人和辖地属民的重要宣传机会。 再者办一次宗门大比花费不菲,门票收入是一笔重要的资金来源。 而这样的正道洲域,连妖魔两域都在关注,想来看现场的人不计其数。据说早在几日前,昆仑城中的客栈就已经全部被订满。 至于能提前上得问心峰的客人,则都是出身不俗的,或一城之主,或世家之后。 这些人除了观赛,也会暗中考察各派实力,这将决定他们以后要向哪派靠拢,以及该向谁交保护费。 四派宗主同时抵达在问心峰上引发小小的轰动,不少人专门跑过来围观。 本来工业宗最为弱小,结果吉祥轮大铁车一降落,就轻轻松松地再次成为焦点。 众人围着接仙台好奇地打量着铁车,特别是那些苦求飞辇而不可得的世家凡人,更是看得目不转睛,暗暗思忖这车究竟是如何起飞的。 诸长泱不以为意,带着全车的人,淡定地开门下车。 前方响起喧哗声,“温掌门来了。” 人群如潮水般退开到两旁,让出中间的通道。 诸长泱抬头看去,只见一行穿着昆仑道袍的人从石桥的方向走来。 中间的男子身穿鹤氅,头戴一顶上好昆山脂玉炼制的武冠,剑眉凤目,器宇轩昂,正是大名鼎鼎的昆仑掌门温触雪。 温触雪外貌看起来十分年轻,但实际已有近五百岁寿,乃是孤蓬真人的师侄。 三大派的领导纷纷上前,“温掌门,好久不见。” 温触雪一一还礼:“大驾远迎,失礼失礼。” 诸长泱跟温触雪是第一次见面,不若其余几派熟稔,便只礼节性地挥挥手:“温掌门,你好。” “这位想来就是诸宗主了。”温触雪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直升车,笑道,“久仰大名。”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差点没喷出来。 冠绝大陆的昆仑掌门反过来对一个还没满周岁的小宗门说“久仰大名”,就还挺违和。 偏偏这就是实话,不仅温触雪,在场谁又没听过诸大师过去两年在九域搞出的动静。 “温掌门客气了。”诸长泱面不改色,淡定地抱拳回礼,“还是您更出名。” 温触雪“哈哈”大笑,看向一旁的白衣男子:“那这位想必就是剑斩不死魔尸的君道友了。” “是我。”君倏开启礼貌模式,“你好。” 温触雪寒暄几句,便引着几位掌门往主峰的方向走:“几位这边请……” 诸长泱正要往前,这时身侧黑影一蹿,开发商“喵呜”一声大叫,猛地往后扑去。 玄阳一惊:“妹妹小心!” 诸长泱急忙转身,就见开发商纵到了直升车的旋翼上,张开利爪,猛往一片桨叶后方拍落。 妖力荡开,车顶上陡然响起另一声猫叫,一个褐色的毛团一跃而起,却是一只约有一尺多长的白肚皮狸花妖猫。 原来这狸花猫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地跑到直升车的车顶玩螺旋桨。 开发商地盘意识强烈,一发现有别的妖兽靠近它的车,自然大怒,于是上来打猫。 那狸花猫不甘示弱,当即张开大口,凶狠无比地朝着开发商扑去,“喵嗷——” 然后就被开发商一脑袋顶飞出去,“啪嗒”一声,砸到地上。 狸花猫受此侮辱,极为恼怒,当即就地一滚,弓起后背,冲着开发商大叫起来:“喵喵喵喵喵——” 玄阳听得眉头直打结:“这猫好没素质。” 开发商本来只是小施惩戒,连牙都没露出来,一听这妖猫还敢出言不逊,黢黑的碳脸顿时更黑了,“嗷呜”一声咆哮,从车顶一跃而下,直接扑到那狸花猫身上。 狸花猫浑身一炸,想要逃跑,却哪里来得及,当场被按倒在地,白色肚皮向上,四脚朝天。 狸花猫大眼惊恐:“喵喵喵——” 开发商充耳不闻,骑在狸花猫身上,将其紧紧按住,接着大口一张,往狸花猫的猫头咬了下去。 就听人群中响起一道焦急的声音,“你不要吃它——” 声音脆生生的,十分稚嫩。 随着声音,平地风起,一道无形修为猛向开发商袭去。 修为并不如何强悍,却很有技巧,将开发商吹得就要腾空。 开发商正在大开吃戒,来不及防护,被吹得一个踉跄,碳脸生气,“喵!” “玄薇!”玄阳生怕开发商受伤,刚要冲上去,君倏就比他更快地一点指诀,将袭击开发商的修为震开。 与此同时,开发商大口落下,将狸花猫整个脑袋吞了进去。 这场面着实凶残,围观人群脸皮不由一抽,那道稚嫩的声音更是“呜哇”一声,哭了出来,“小花,我的小花——” 众人循声看去,却是一个约莫七八岁左右,扎着双髻,穿着藕色短袄的小女孩。 小女孩从人群后面挤出,巴巴地看着开发商,一边揉眼睛一边啜泣:“好猫猫,你不要把小花吃掉好不好,你把它还给我吧……” 众人一看居然是个小孩子,登时心生不忍,还有人“啊呀”一声,“是四极门的。” 四极门乃术法大宗,来头相当不小。 大家不禁转头看向刚才出手阻拦的君倏,眼神有些复杂。 本来修真界灵宠互殴是常有之事,输了只能自认倒霉,但万一惹上大派还是麻烦。 君倏浑不在意,径自看向开发商,一脸嫌弃道:“还不赶紧吐了,外面的野猫脏兮兮的,回去记得刷牙。” 开发商便“yue”的一声,把狸花猫的猫头吐了出来。 却见那猫头完好如初,除了沾上一点口水,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呜呜!”女孩大喜,破涕为笑,“小花没事!” 话音刚落,就见狸花猫“喵”的一声,脖子往上弓起,竟主动又把脑袋往黑猫口中探去,一副要塞回去的样子。 女孩:? 其他人:?? 女孩都看呆了,茫然问道:“小花,你在干什么?” 诸长泱若有所感,蹙眉道:“商仔,你嘴里藏了什么东西?” 开发商无辜地眨眨眼,一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君倏淡淡一瞥:“嗯?” 开发商眼神一虚,赶紧又是一“yue”,“丁零当啷”地吐出一地东西来。 诸长泱定睛一看——妖兽快乐球、猫抓板、逗猫棒、一大袋冻干兽肉,甚至还有一个猫咪跑步机。 诸长泱:“……” 这家伙怎么越来越能吞了? 再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真的要学会梵族的口中收纳术了! 第168章 赛场 开发商自然不是真的要生吞了那只狸花猫,只是见它那么菜还敢那么凶,就故意吓唬它一下。 没想到意外暴露了自己的小仓库。 这妖虎从小就点了貔貅属性,只吞不吐,自从在如归那见识了梵族的口中纳物的法术后,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此一直暗中修炼。 王脉天赋不俗,加上妖王金丹加持,还真让它摸索出一些门道,虽不能真如梵族一样把一族收纳口中,但收藏点家当还是绰绰有余的。 周围一众人看着小小的黑猫张口吐出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一时都惊了。 那只叫小花的狸花猫更是两眼放光,“喵呜”一声,扑向那袋冻干兽肉。 然后再次被开发商一爪子轻松拍飞。 小花翻了两个滚,站起来后却没再骂骂咧咧,只是巴巴地看着开发商那堆东西,声音小了几分,“喵喵” 开发商立刻张开大口,“嗷嗷”两下把东西又全吞了回去,然后冲着狸花猫吐出舌头,“略略略。” 诸长泱:“……?” 这又是跟谁学的? 他怀疑地转头看黎婴,黎婴头皮一紧,连忙摆手:“校长,我没有教师姐这个!” 小女孩回过神来,赶紧冲上前去,抱起狸花猫,一边给它擦掉猫头上的口水,一边冲诸长泱鞠躬:“哥哥,对不起,我刚才没有看好小花……” “没事没事。”诸长泱看出她刚才并不是真要动手,就没计较,本来也不是大事,开发商还把猫打了一顿,还安抚道,“都没受伤就好。” 小女孩脸色稍缓,就想离开,哪知狸花猫却挣扎了起来,四肢狂刨,伸长了脑袋往开发商那边看:“喵喵喵喵” 小女孩都急了,“小花,你干什么?” 玄阳脸色一言难尽:“它说它不要走,要跟黑妹妹在一起。” 诸长泱嘴角微抽,上前抱起开发商,道:“商仔,你把冻干送一点给小花好不好?” 开发商脑袋一撇:“h!” 诸长泱想了想:“你要是分点吃的给小花,我就让小黎再给你做一套裙子。” 开发商耳朵竖起,这才把头转回来,往诸长泱手上吐出一小捧冻干,“喵” 诸长泱看向黎婴:“你知道怎么做吧?” 黎婴能说什么,当然是微笑点头:“知道了,能为师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开发商想了想,又“yue”出一根逗猫棒,“喵喵!” 诸长泱看黎婴:“两套。” 黎婴:“收到。” 直播间: 【终究是机佬抗下了所有……】 【别笑话机佬了,大家想想平时上班,不也是一口一句“收到”】 【???艹,笑容突然凝固!】 诸长泱把冻干和逗猫棒递给小女孩,狸花猫果然安静下来,迫不及待地扒拉起冻干。 小女孩看得羞愧,脸上红扑扑的:“谢谢哥哥。” 这时人群中挤出来两个穿着一色袍服的人,一个拉住小女孩:“诶,四宝,你怎么跑这来了?” 女孩挠挠头:“我出来找小花嘛。” 另一人向诸长泱拱手:“道友,给你添麻烦了。” 诸长泱忙摆手:“不要紧。” 原来这小女孩乃是四极门新一代的小师妹,也是掌门收养的义女,名字叫师宝珊,小名四宝。 四宝天生上品灵根,悟性也是极强,年方有七,就已经筑基中期,被视为四极门未来的希望。 此次大比,四极门有不少弟子入围决赛,掌门亲自带队前来,顺便就把这小师妹带上了。 不过四宝到底是小孩心性,跟那些年长的修士说不来话,很是郁闷,幸好路上买了只狸花猫,才算有了玩伴。 就是这只狸花猫脾性很不怎么样,娇气跋扈,还到处乱跑,闹得四极门鸡飞狗跳。 这不险些又惹出祸端来。 幸而双方都是讲道理的人,解释清楚情况,事情就算告一段落。 一直到临走前,小花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一步三回头地看开发商。 开发商生怕再失去库存,一骨碌钻进诸长泱的口袋里,给狸花猫留下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 这点小插曲很快被人遗忘,毕竟大赛当前,到处都是切磋的修士,随便一点动静都比这大得多。 倒是小花后面几天总是找机会往工业宗的直升车那跑,四宝也只好跟着过来。 工业宗的人都是隐性猫奴,见小花没再搞破坏,也就没有赶它,有时还背着大师姐偷偷逗猫。 不过小花脾性是真不咋地,对别人的逗弄都不带搭理的,要不是菜得出类拔萃无法掩藏,大家都要怀疑它是不是跟大师姐一样其实血脉不凡了。 修真界的妖兽都有灵性,灵宠更会审时度势,这么弱又这么拽的妖猫是真不多见啊。 跟小花比起来,四宝就礼貌多了,而且还机灵,很快跟工业宗的人打成一片。 解理学会开车以后,还带四宝坐了一趟直升车,乐得小姑娘直拍掌,盯着旋螺桨琢磨了半天。 . 紧张而热闹的气氛在问心峰上持续蔓延,昆仑城中旅客也越来越多。 终于,所有门派全部到齐,大比决赛第一轮正式拉开帷幕。 决赛是淘汰制,两两对决,输者淘汰,赢者进入下一轮继续pk,一直到决出第一名为止。 当中会出现参赛人数为单数的情况,如当前一共千名选手,淘汰到第四轮时,则参赛选手只剩下一百二十五名。这样的话,则上一轮最快胜出的选手直接晋级到下一轮。 至于每轮的对战名单,则有问心阁成员通过专门的法器进行抽签匹配。 这种赛制简单利落,但有一个弊端,一些本有机会取得良好成绩的强势选手很可能过早相遇而惨遭淘汰。 不过修真界本就不是一个讲究绝对公平的地方,对于求道者而言,运也是历练的一个部分。 倒是抽签的法器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那些天才新秀的“运道”,自第一届宗门大比开始到现在,初赛前十名的选手从未在第一轮就遇到。 开赛这天一大早,诸长泱就和君倏一起,出发前往赛场所在的问心西峰。 由于场地有限,比赛无法同时进行,选手需要轮流上场,有时前一场选手打得太久,等个几天几夜也是常有的事。 诸长泱和君倏的第一场比赛就都排得比较靠后,其实不需要这么早出发。 之所以这时间就过去,乃是为了观看万里征的比赛。 万里征从初赛开始,关注度就一直一骑绝尘。虽然初赛爆冷输给诸长泱,但广大群众普遍认为这只是一个小意外,并看好他会在决赛夺回他应有的排名,登上顶峰。 此外,万里征的比赛也是当前卖票卖得最好的,据说这场的票价最高已经炒到了一上品灵石,直逼当初长春楼大婚的黑市请帖价格。 而这才不过第一场! 诸长泱作为一个以流量为生命的主播,当然不能错过这样一个热门选手的比赛。 他和君倏先来到客房西侧的一处悬崖边上,这里已经站了不少人,有各门各派的弟子,也有买了含住宿门票的客人。 由于昆仑范围内禁用各种飞行法器,为方便出行,昆仑特意派出门中豢养的两头云鲸,每隔一个时辰,就经过特定地点, 接送要去赛场的客人。 诸长泱:没错,是旅游大巴。 这处悬崖就是大巴路线上的一个停靠站。 站得一会,远处风烟流动,一条足有半个足球场大的鱼扇动两边的鱼鳍,划开雾气,凌空游来。 大鱼是淡蓝颜色,泛出微微的紫光,鱼鳍和尾巴都像薄纱一般,长而飘逸。 这就是上能乘风飞行,下能水中遨游的云鲸,据说有上古鲲鹏血统。 此时鲸背上已经站了一些人,是前面几个站台上来的。 云鲸靠近悬崖,将一边鱼鳍搭到崖上,形成一座临时廊桥。 这鱼鳍看着薄如蝉翼,实际极为坚韧,搭载千钧之物都不是问题。 诸长泱和君倏刚走上鲸背,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诸兄,君兄,好久不见,你们也乘这趟鱼啊!” 诸长泱抬头看去,却是戚同尘,旁边还有几位积金宗的师兄弟。 诸长泱和君倏先前在积金宗住了不少时日,和他们感情十分深厚,甚至还加入了积金宗的群聊大家庭。 此时异地再见,都很是欢喜。 戚同尘在初赛中的名次非常不错,排在四十三位。 不过他和诸长泱一样,决赛第一轮的场次比较靠后,这会上西峰,其实是跟其他师兄弟一起去给先上场的海青山加油的。 双方寒暄几句,戚同尘奇怪道:“怎么没看到解理和开发商?” 明明听说诸长泱这次带了好几名弟子来的,怎么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不说解理,开发商平时不都是直接挂兜上的吗? “哦。”诸长泱笑道,“他们先到西峰做准备工作了。” 戚同尘莫名:“准备工作?” 正要追问,正好云鲸到站,就听旁边的师弟“咦”的一声,惊讶地指着前方:“师兄,快看。” 戚同尘循着手指方向看去,登时一震。 只见前方就是巍峨的西峰,峰顶是一片广阔的平地,而此时平地上竟然摆着两排长长的摊子,摊子上堆满了各种眼熟的货品和食物。 手电筒、留声机、电喇叭、高压锅、剃须刀…… 珍珠奶茶、杯子蛋糕、桶装泡面、杏酥饮、蜜渍梅花…… 摊子的四周则漂浮着一串串五颜六色的气球,将本来略显冷硬的西峰装饰得缤纷热闹了起来。 这就罢了,上空还升着一个大大的热气球,吊着一条巨大的红色条幅,上面写着一行鎏金大字:【工业宗百货展销会】 戚同尘:??? 等等,这是什么操作? 第169章 展销会 诸长泱早在得知大比决赛的形式后,就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宣传机会。 这可是九域都在关注的顶级盛事,所有目光齐聚于此,四舍五入,约等于世界杯! 但修真界毕竟不同于现代,各大门派还是以功法武学为主,商业体系并不成熟,诸长泱此前一直难以入手。 直到从无生禁地带回横波神女的遗骨,镜天宫上下极是感激,除了将神女留下的流泪泉交给工业宗外,还出面引荐,让诸长泱和问心阁见了一面,事情才算有了眉目。 诸长泱的思路很简单,就是想借决赛的机会顺便开展销会。 本来一个小宗门想在宗门大比这种场合搞活动是绝不可能的,工业宗却不一样。 诸长泱刚说了想法,问心阁中的大半成员就直接投了赞成票。 没别的,就是人品攒得多。 问心阁组委会中的好些大派,长春楼、瑶音阁、积金宗、镜天宫等等,都欠了诸长泱一份人情。其余如斩苍派、合欢宫的弟子也都跟诸长泱交好。 这几个大派代表了九域大部分的势力,他们都投了赞成票,其他门派多少也要给点面子。 何况在初赛中,诸长泱还间接解决了正道和妖域的隐患。 当然主要是诸长泱要求也不过分,只是要一块地卖东西,还保证绝不会趁机传法……工业宗压根也没什么功法。 大家一琢磨,觉得问题不大,就应了下来。 至于昆仑方面,诸长泱主动提出,展销会所得两成收入分给主办方,作为赛事经费。 唯一有意见的只有永昼天的侯长老,但当时侯长老刚出了舞弊丑闻,自己一堆烂摊子,哪好意思再指指点点。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所以在决赛前的时间里,诸长泱一边修炼,一边安排宗门全力开展生产,正好魔域那边送来了一批新的实习生,缓解了用工短缺的问题。 这次决赛,诸长泱特意带了几名弟子同行,还搞了辆专车,也是为了此事。 到了昆仑后,诸长泱继续修炼,展销会的布置工作则交由解理安排。 夕夕哥果然是卖货小能手,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昆仑拿了经费,对他们的工作也很支持,还调了一些杂役帮忙。 此时在场的售货员,就有一部分是昆仑的临时工。 游客从云鲸背上下来,立刻在琳琅满目的展销会中迷失了方向。 莫说凡人,修士都没见过这么多新奇产品。 一时之间,峰顶上到处充斥着好奇的问询声和惊呼声。 工业宗的产品全是独家专利,除了食品,其他的价格都不便宜,但能来现场观赛的都不差钱,他们只怕东西的数量不够。 不多时,各个摊位前就挤满了抢购的人群,有些人甚至想直接包圆。 不过工业宗早有预料,大部分产品都只能凭门票限量购买。 饶是如此,一些备货不多的产品如留声机还是迅速售罄,几个客人为了争夺最后一台差点当场打起来。 幸好赛场周围都有昆仑弟子巡逻,及时制止了事端,维持住了秩序。 戚同尘和几个师弟都是见识过诸长泱不少骚操作的,但此时看着红红火火的销售现场,各种品级的灵石如流水般进入工业宗的收银袋里,还是恍惚了。 这赚钱速度,比直接挖灵矿都快了吧! 往前走了一小段,旁边猛地蹿起一道黑影,开发商跟炮弹一样弹射到诸长泱怀里:“喵” 这两天诸长泱闭门修炼,开发商就跟着解理到处晃悠,熟练地代父监工。 “哟,开发商在这呢。”积金宗几人一见到黑猫,立刻凑上前去,“看着好像比以前胖了些。” “小猫变小猪咯。” 开发商:猪?!! 黑猫气得前爪狂刨,当场打了一套喵喵拳,然后骂骂咧咧地背过身,用屁股对着几人,“喵喵喵!” “我错了我错了。”那口出猪语的兄弟很识相,赶紧掏出一块中品灵石,“好猫猫,别生气了。” 开发商余光一扫,飞快地转过身,一口吞下灵石,这才原谅了他,“喵!” 诸长泱:“……” “师父。”解理跟着走了过来,一脸喜色地递上一张单子,“刚刚有几个商号的老板看了会场后很感兴趣,想要跟我们签订长期合作,你看一下。” 诸长泱接过单子展开,就见上面登记着一串商号。 戚同尘站在一旁,本要退开,余光不经意扫到末尾几个名字,眼睛顿时一瞪。 这可都是九域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户,好些还是灵材供应商,在仙门中也有一定影响。 工业宗一场展销会,就全搭上线了? 诸长泱却一点不奇怪,准确来说,这才是展销会真正的目的,卖货反而只是顺道的。 “很好。”诸长泱心情大好,顺手从旁边的摊子拿起几个纸杯递给戚同尘一行人,“来,今天工业宗请客,大家随便喝。” 戚同尘看着杯子里冒着泡沫的金黄色液体:“这是?” “啤酒,那边还有快乐水。”诸长泱一边说一边拿起几个更大的纸桶塞给他们,“这个也拿着。” 戚同尘几人抱住纸桶,一股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低头一看:爆米花、炸鸡、烤肉、薯片,还有用油纸包着,散发着奶香味的炒瓜子。 几人平素辟谷,猛然遭遇这么霸道的烟火浓香,唾液顿时疯狂分泌,差点道心不稳。 直播间: 【长泱是懂比赛的,知道这时候该放什么毒!】 【提醒我了,这就下单外卖!】 【减肥人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戚同尘暗暗咽了下口水,犹豫地问:“诸兄,这是……” 诸长泱“嘿嘿”一笑:“这是我们专门设计的观赛套餐,保证让大家在赛场上看得畅快,吃得过瘾!” 几人不禁想了一下站在观众席上,一边看比赛,一边喝啤酒吃烤肉的景象……不得不承认,诸长泱是对的,感觉真的比纯看比赛快乐很多! 戚同尘便没有推拒,示意师弟把观赛套餐收入囊中,“承蒙诸兄招待。” “不用客气。”诸长泱豪气摆手,“咱们可是相亲相爱两宗人。”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们是去看青山兄比赛的吧?” 戚同尘颔首:“正是。” 诸长泱遗憾道,“我跟君倏要去看万里征的场,恐怕赶不及给青山兄助阵。” 戚同尘忙道:“不妨事……” 诸长泱接着说:“只能有劳你们带去我的心意了。” 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些材料,掌心向上释出灵火,当场炼了起来。 他炼的东西很简单,半刻钟就炼制完成,乃是一块约三尺长,两尺宽的黑色板子,板上镶嵌着一颗颗小小的琉璃灯泡,灯泡连成五个字:海青山,加油。 “好了。”诸长泱把板子递给戚同尘,“这个你们拿着,等青山兄上场的时候可以举起来。” 戚同尘目露迷茫:“这是?” “这个叫应援灯牌。”诸长泱顺手按下板子上的小开关,灯牌上的字立刻亮起来,五彩斑斓,还会转动,“让大家感受一下青山兄的排面!” 戚同尘:“……” 几位师弟都被这情谊感动了,一人忍不住说道:“这、这排面会不会太夺目了……万一青山师兄受到影响,分心了怎么办?” 君倏眼尾一瞥,淡淡说道:“旁边举个名字就受影响,那道心也太差了。” 那人顿时一噎,竟无法反驳。 “应该没问题的。”诸长泱笑道,“你们想,这灯牌不光青山兄能看到,他的对手也能看到,还不一定谁受的影响大呢。” 几人一想也是,就接过灯牌,调侃道,“相信青山师兄看到,一定会士气大振!” 诸长泱竖起个拇指:“必须滴。” 刚说完,君倏突然看过来:“我也要。” 诸长泱习以为常,心中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默默拿出材料,燃起灵火,在瓷哥的监视下火速炼好一块新的灯牌:君倏,你最棒! 君倏接过灯牌,和海青山那块比了一下,确定自己的比较大,这才点点头:“不错。” 积金宗:“……” 但君倏还是有些不满意,思索了一下,突然福至心灵,指着感叹号下面的小点,继续看诸长泱,“这个,你给我改成这个样子。” 边说边用食指,朝着他比了两道弯弯的弧线。 两人情到浓处时,君倏总是在诸长泱身上乱划,有次诸长泱被弄得急了,就想反过来对付他,开玩笑地在他身上画了这个符号,说这是“爱心”的样子。 结果这个简单的符号就像真的带有法力一般,让君倏感觉到一种难以控制的冲动……虽然后来他发现,让他产生冲动的并不是这个符号,而是诸长泱到处乱动的手指,但不妨碍他觉得这个符号很有纪念意义。 这么棒的符号,就应该炼在他的应援灯牌上! 诸长泱:“……” 这位哥想到炼“爱心”倒不算什么,但他能精准地找到感叹号下面的位置,就显得很有天赋了。 诸长泱抹了把脸,接过灯牌,按照甲方的要求进行细节上的修改。 看着感叹号的顿点变成一颗爱心,君倏总算满意了:“很好。” 积金宗:“…………” 感觉哪里怪怪的! 直播间: 【艹,君倏好歹是个魔尊,怎么还整这种少女心?!】 【什么少女心,那分明是要长泱的心!】 【谢谢,有被土到。】 第170章 笨猫 很快到了第一场开赛的时辰,诸长泱向戚同尘几人道别,和君倏一起带着开发商进入赛场。 赛场的擂台原是昆仑弟子平日切磋斗剑时所用的练武场,以一种灰色的特殊石料砌成,面积接近两个足球场,上面刻有符箓,四角处钉着石柱,形成强悍的防护法阵,据说能够承受住分神初期的全力冲击。 万里征不愧是当前最热门的选手,诸长泱和君倏到时,擂台四周已经围满了抱着观赛套餐的观众。 凡人手腕上都戴着一个黄色纸环,这就是他们所买的门票,是用一张特殊印记的传送符折成的。 如果擂台生变,波及周围,传送符就会把他们及时传走,最高级的票上还有一道符宗的祝福,能驱邪除秽。 诸长泱粗粗一扫,发现除了看热闹的凡人,场边更多的还是身负境界的修士,几乎每个门派都有弟子在场,其中不乏后面要上场的参赛选手。 很显然,大家都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位最强新人的实力。 诸长泱和君倏找了个人比较少的角落,刚一站定,旁边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诸哥哥,君哥哥,你们好啊。” “四宝。”诸长泱挥挥手,笑道,“你也在这啊?” 四宝点头:“我来给五师兄加油。” 这场和万里征对决的,正是四极门新一代排行第五的弟子,名叫乔牧星。 “原来是这样。”诸长泱看了看前面的人群,问道,“那你怎么站这么后面?” 四宝身高只到成人的腰部,这个位置的视野基本被挡得严严实实。 四宝“哎呀”一声,“我跟着小花走的,它又跑了……” 还没说完,一只白肚皮的狸花猫突然从人缝中挤了出来,兴奋地大叫一声,二话不说就往开发商身上扑去。 “小花!”四宝先是一喜,接着一急,“你干什么,快停住——” “喵!”开发商灵敏地一闪,嫌弃地躲到君倏脚后。 小花扑了个空,仍不死心,“喵喵”叫着继续去追开发商,两只猫就绕着君倏的脚转起了圈圈。 君倏的衣摆被抓了两下,不耐烦地伸脚把小花拨开:“走开,别烦我。” 他语气平淡,下脚也并不用力,一向桀骜的小花却不禁一憷,当真不敢再上前,只老实地蹲在边上,巴巴地看着开发商,“喵” 四宝赶紧把小花抱起来,向诸长泱和君倏鞠躬:“对不起,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诸长泱摇摇手:“没事。” “诶,小花太不听话了。”四宝挠挠头,看向君倏脚边的黑猫,脸上流露出一丝羡慕,“不过它好像特别喜欢开发商。” “嗯。”君倏冷不丁开口,“这猫虽然笨,眼光倒还不错。” 诸长泱:“……” 看得出来君哥应该是想要安慰四宝,但天生魔种大概不羁久了,说话总是自带嘲讽。 四宝果然呆了一下,赶紧辩解:“小花不笨的,御兽宗的师兄说在小花身上探到很厉害的灵力,所以才想把它收为灵宠……” 御兽宗是专门捕捉妖兽进行训练,从而驱策其进行战斗的门派,有点像游戏里的召唤师。 不过修真界的妖兽可不像游戏里的那么好控制,反叛噬主的比比皆是。加上御兽师往往太依赖灵宠,自身境界反而得不到提升,自大荒期至今,还从未有御兽师飞升过。 因而这个流派一直比较小众,算是正道中的非主流。 这次大比御兽宗也有几人入围决赛,在赶赴昆仑的途中,意外遇到这只狸花妖猫。 本来御兽师是看不上这种小型妖兽的,但这只妖猫有些不一定,身上隐隐有股不凡的灵力。 御兽宗的人以为遇到了罕见的变异灵猫,喜不自胜地将其捉了起来,想要训练成战斗灵宠。 怎知这妖猫性格乖张,根本无法驯服,御兽宗的人几次被抓伤以后,很是气急败坏,差点要把这只猫喂给其他御兽。 幸好四宝当时正巧随宗门路过,看到后拦了下来,担心御兽宗后面再动杀心,四宝就提出想买下这只猫。 御兽宗见是四极门的人,就应了下来,不过说这妖猫体质不凡,本来即使收服不了,喂给御兽也是大补,开出了不低的价格。 最后四极门一共花了二十中品灵石才买下这只猫,四宝还把自己的零花钱拿出来补贴了。 “御兽宗看妖兽最准了,他们既说小花不凡,怎么会是笨猫呢?”四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啊呀,他们不会骗我吧?” 君倏:“那倒没有。” 四宝松了口气:“那就好……” 君倏继续说:“不过他们只说了一半,这只猫体内是有灵力,不过是用天材地宝强堆起来的,本身就是只笨猫。” 四宝一呆:“啊?” 她从小修炼,对基础法门都有了解,一下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御兽宗的人确实没说谎,但也没全说实话。 小花其实就是只样子比较漂亮的普通妖猫,只是不知从哪吃了许多天材地宝,硬生生把体质堆了起来。 奈何这猫就是不开窍,修为平平,连开发商一爪子都扛不住。 想来御兽宗是发现这只猫根本练不起来,才想要杀掉,性情不好只是托词而已。 没想到还有冤大头想要接盘这只笨猫,御兽宗自然求之不得,顺手卖了个高价。 想通此节,四宝深深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难怪小花体内明明有着不凡的灵力,却谁都打不过,教起来也费劲,一个简单的口诀都要学好几天。 原以为是它娇气难驯,如今看来,笨可能才是主要原因。 诸长泱见状,还以为她在伤心,就想要安慰几句,还没开口,四宝已经再次打起了精神,紧紧抱住小花,“那我以后得再看紧一点,它这么笨,万一走丢了,一定会吃苦的。” “……”诸长泱只能默默竖起个拇指,给予精神上的支持,“加油。” 直播间: 【好家伙,这就是天命铲屎官吗?听到猫笨第一反应居然是怕它会吃苦!】 【我能说很真实吗?我家逆子长得丑不拉几的,有时捡了猫养不过来,我都是把漂亮的送出去,就是怕逆子太丑,在别人家过得不好……】 【前面的骗人,世界上不可能有丑猫猫!】 说话间,前方人群骚动起来,“万里征来了。” “要开始了。” 诸长泱抬头看去,发现台上多了两个人,一东一西相对而立。 四极门的五师兄站在西首,遥遥相对的少年背着长剑,清俊的面容刚刚长开,却已有一股肃然的威严,正是万里征。 众人窃窃讨论。 “这就是万里征?他不是才十八岁吗?怎么气质这么老成?” “那当然,真正的大神,都是早早就显露出神相的!” 四宝踮起脚尖蹦了两下:“唉,我看不到五师兄。” 为避免干扰比赛,观众席严禁使用飞行法器和各种升空法术,想要看得清,要么长得高,要么站得前。 四宝特意来了个大早,站了前排,结果一不留神小花就跑了,四宝为了追小花,只能离开占好的风水宝地。 这会想再回去,却挤不过汹涌的人群了。 四宝挠了挠头,琢磨要从哪里绕一绕,就见诸长泱从口袋里掏出一些材料,“ 稍等。” 说着燃起灵火,现场炼了起来。 他炼的东西很简单,片刻后,手上就出现了一根长长的方形棍子,和两个装着琉璃片的弯头,“好了。” 四宝挠头:“这是什么?” “这个叫潜望镜。”诸长泱一边说一边把两个弯头反向装在棍子的两端,然后把棍子竖起,让上面的弯头越过人群,对着台上,下面的弯头则扣到四宝眼前,“试试,能不能看到?” 潜望镜就是潜水艇用的那种可以伸出海面探查情况的望远镜,构造和普通望远镜一样,只是加了两个反射镜使物体光线反射后折向眼中。 四宝通过那个弯头看去,登时惊呼出声:“能能能,而且看得好清晰呀,五师兄好像就在我面前一样。” “那就好。”诸长泱伸手按住棍子的旋钮转了转,“这样就可以调节远近。” 四宝更加惊奇,连声道谢,还拉着狸花猫一起看:“小花,你看这里。” 开发商见状一刨爪子:“喵喵喵!” 四宝道:“开发商要不要一起来看?” 小花一喜:“喵!” 开发商看了一眼笨蛋小花,嫌弃地撇过头,继续看二爹爹,意思很明显。 诸长泱失笑:“你不用这东西。” 开发商不服:“嗷!” 诸长泱继续说道:“你有更好的装备。” 说着把它抱起来,往君倏的脑袋上一放,“喏,你大爹鹤立鸡群,比潜望镜强多了,你趴他头上,这就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开发商思索两秒钟,接受了这个方案,当即熟练地趴成雷锋帽的形状,并得意地朝着小花一甩尾巴:“喵” 诸长泱看着君倏的新造型,没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 “哼!”君倏瞪了他一眼,伸手把甩到脸上的猫尾往后拨了拨,恶狠狠地警告,“把尾巴收一收,再蹭到我的脸,就给我下来。” 直播间: 【君倏这魔尊真是越来越拉了,头上顶猫的唯一要求竟然是尾巴不能甩到脸。】 【只有我觉得他很有心机吗?谁能拒绝一个头上有猫的魔尊!】 【你对心机怕是有什么误解……】 第171章 快手 擂台上,乔牧星的精神已经绷到了极致。 他的初赛成绩其实不错,排在两百多名,算是前段班,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能撑个几轮的。 奈何他签运太差,居然在第一轮就遇到了万里征。 不过万里征带来的关注度也是无与伦比的,即使不能胜出,只要能打出水平,打出风采,也不算太亏。 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乔牧星迅速收敛心神,紧紧地盯着万里征,暗中释出修为,不动声色地往对面探去。 只要对方露出一个小小的破绽,他就有机会突破。 不料这一探,却大出乔牧星的意料。 万里征竟然一点防御都没有,全身空门大开! 要知道,四极门以法见长,最擅长以无形之气进行攻击,因而别派与四极门对决,必然都是谨慎地先周护全身。 没想到万里征这么大意,乔牧星心中一喜,指诀一动,擂台上平地风起,四周的灵气瞬间一凝,朝着万里征重重压下。 乔牧星在天才盛名的重压之下,一起手就是四极门的绝招,并且还超常发挥,连台下的观众都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灵力波动。 “诶,你们有没有感觉四周的灵气变薄了?” “都被乔牧星聚起来了!” “乔牧星还挺强啊!万里征动作是不是慢了一点?居然让四极门抢了先机,现下被压制住,恐怕不好出剑了……” 话音未落,擂台上响起一声细微的铮鸣,万里征背上的长剑腾空而起。 刹那之间,一剑化万剑,绞向四面八方。 众人呼吸一滞,凡人无不大吃一惊,“怎么有那么多剑?” 修士却已看出端倪,“不是剑,只是幻化出来的剑光。” 在场不乏别派剑修,对这一幕的领悟更深,神色凛然,“太强了。” 以剑幻光不算稀奇,几乎所有剑修都练过这一招,用以干扰对手的判断。 但万里征的剑光却不只是虚晃,他的每一道光,分明都有着堪比实质的剑意。 四宝“啊呀”一声:“五师兄太着急啦。” 乔牧星只觉眼前寒光一晃,不及反应,聚起的灵气已尽数被搅碎,心中登时骇然,总算明白了万里征为何没有丝毫防御。 非是大意,而是根本不需要。 昆仑天才,恐怖如斯。 随着四极门的法术被破,千顷剑光随之隐去,只剩下一把长剑高悬于万里征的上前方,剑尖指向乔牧星的方向。 众人这才看清了这位剑道天才所用的剑,一时都有些意外。 “咦,万里征的剑怎么这么普通?” “这你就不懂了,天才用剑是很讲究的,需得是相辅相成的‘本命之剑’,否则若双方都太强却不能相融,可能反会互相折损,还不如就用普通的剑。看这情况,万里征估计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本命剑’。” “不至于吧?不是说昆仑剑林中有万千名剑,藏剑之多,独步九域,还能找不到一把合适的剑给他?” “嘿,我听过一个小道消息,说昆仑觉得万里征有当年孤蓬真人的风范,因而想找到真人陨前所用的昆山剑传给他。” “啊,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孤蓬秘境都塌多久了,昆山剑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别说,这事真是邪了门了。” 说话间,长剑一铮,犹如流星般直奔向乔牧星,剑意好似海啸倾泻,震得擂台的结界都隐隐晃动。 乔牧星脸色大变,脚步迅速后移,他也是当真了得,在如此强压之下,竟还能保持住冷静,手上连掐指诀,生生挡住了第一波剑意。 借着这一缓之机,手指再 次结印,四周灵气凝成盾墙,挡住万里征的剑。 但只坚持了一秒,那盾墙便告破裂。 众人只见擂台上的景象一阵扭曲,竟凭空生出如蛛网般的裂痕。有经验的人知道,那是结界被斩碎产生的空气震荡。 这意味着,乔牧星终究没能挡下这一剑。 胜负已定。 “不愧是万里征,居然只用了不到一刻钟!” “乔牧星可惜了,就他起手那一招,换成别的对手,说不定就赢了。” 就是这时,擂台上情况陡变,被长剑斩碎的空气没有就此消散,反而“砰——”的一声,如同琉璃爆裂般,在乔牧星身周炸开。 炸裂的灵气碎片冲向万里征,迫使万里征动作一顿。 与此同时,一块碎片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切开万里征如织网般笼罩而下的剑意。 场边的修士看到乔牧星左侧上方的空气一扭,灵气如潮水般涌出,就知道他在那里裂出了一道缺口。 “乔牧星有两下子啊!” “好歹是四极门的,真本事还是有的,可惜他突破的位置不好,那个位置他怕是冲不出去。” 乔牧星震出的缺口在上方,想要突围,只能飞过去。但四极门以奇术为主,在法器上并不擅长,远远不如昆仑对剑的使用,乔牧星若使用飞行法器,必定会被万里征打落。 除非乔牧星能以自身力量飞起。 “啊哟。”四宝急得原地一蹦,抱着小花的手不自觉地一紧。 小花趁着四宝专心看比赛的时机,正要故技重施,挣脱溜走,好不容易把前肢钻出四宝的胳膊,只剩下一个脑袋还卡着。 没想到四宝突然用力,手臂直接卡着它的脖子就是一勒,小花当场翻了个白眼,“yue——” 开发商趴在君倏脑袋上,余光觑到小花又在作死,不禁摇了摇猫头,“喵” 真是一只大笨猫。 四宝这才发现自己勒住了小花的咽喉,连忙松了松手,眼睛仍盯着台上,“五师兄快飞起来呀!” 旁边正好有懂行的,听到这话也没看是谁,随口应道,“想什么呢,乔牧星才元婴初期,哪有这样的本事。” 不借助法器,纯以自身力量起飞可不是易事,通常得是分神期以上才能做到。 四极门已是此中强者,也要元婴巅峰。 这也是大家不看好乔牧星突破的缘由。 诸长泱对这些道法也有些了解,知道那人说的是实话,怕四宝伤心,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别太在意……” “不是的。”四宝摇摇头,“那是以前,我前些天在诸哥哥的车上得到灵感,琢磨出了新的法门,已经跟五师兄说过了,以他的本事,肯定能飞起来!” 诸长泱莫名:? 他的车能有什么灵感? 不待追问,台上就给出了答案。 说时迟,那时快。 乔牧星以爆裂的灵气将万里征的剑意拦住,然后在观众一片惋惜的目光中,迅速将双手高举过头顶,手掌打开,并拢成一个类似舞蹈中开花的姿势。 这种手势十分陌生,不像任何一种功法,场下的修士见所未见,一时都有些困惑。 下一秒,众人响起哗然之声。 诸长泱扭头一看,登时:??? 大草! 乔牧星竟然摇着花手飞起来了!! 只见乔牧星高举在头顶的手掌以标准的花手动作疯狂转动,速度之快,几乎只剩下一个虚影。 而他就在花手的带动之下,腾空而起。 别说诸长泱,见多识广的直播间观众都惊了: 【什么玩意?我为什么会在修 真直播里看到有人摇花手?还起飞了!】 【别、别爱我,没、没结果,除非花手摇过我???】 【曾经,我以为摇花手起飞只是沙雕网友们的一个梗……】 就这样,乔牧星靠着一招突如其来的花手,竟真飞出了重重剑意的包围。 连万里征都有片刻的怔愕。 他控剑极为精准,对四极门的法术也很了解,因而分布于上空的剑意并不强悍,便是知道以乔牧星的境界,即使在那处打出了破绽也不能逃脱。 怎知四极门竟有了这么奇怪的新法术。 不过万里征并不着急,甚至稍稍往回收了半息,好让乔牧星把这奇招展示完整。 诸长泱看着乔牧星越飞越高,还能通过调整手势变换飞行方向,瞳孔持续地震。 好一会,他才冷静下来,徐徐看向旁边的小女孩,一言难尽道:“四宝,这就是你领悟的法门?” “是呀。”说起这个,四宝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这是我平时跳舞的动作,那天看到诸哥哥的飞车后,我就想如果把这个动作变一下,像车上的铁片一样,说不定也能让人飞起来。” 说着把小花夹到腋下,腾出手掌在诸长泱面前比了一下,“这样。” 只见她手掌微微弯曲,作出类似螺旋桨叶的姿势。 诸长泱一看她的手势,就知道她领悟到了螺旋桨的精髓。 其实四宝并不知道气流的原理,但她知道直升车能起飞的关键一定在那长长的铁片上。 通过不断的模仿尝试,当真让她摸到了窍门。 诸长泱看着四宝摆动手掌模仿桨叶的工作状态,心情一时十分复杂。 作为一个主播,他在网上见识过不少花手大师。在炼制旋翼的时候,他其实也想过如果以法力辅助的话,摇花手是不是也能飞起来。 不过他的功法主在炼器,对奇术并不擅长,所以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深入研究。 直到此时,四宝终于解决了他心中的问题。 不但能,还能投入实践! 就是看起来略有些邪门。 修真界果然是人才济济,摇花手都能摇出一片天。 思及此,诸长泱情不自禁对四宝竖起一个大拇指:“有前途啊。” “多亏了诸哥哥的车。”四宝有些不好意思,想了一下,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纸条塞到诸长泱手中,说道,“这是快手起飞的口诀,您拿着,不要传给别派哦。” 摇花手起飞自然不是有姿势和速度就可以,还要配合四极门的法诀,而这才是最难的一部分。 不然各大精神主播早就攻克人类肉身飞行的千古难题了。 诸长泱冷不丁被呛了一下:“咳咳。” 四宝不但发现了摇花手的奥秘,还能在那么多名字中精准地挑中“快手”二字,可见这门功法天生就是与她有缘的。 诸长泱本想推拒,但开发商“喵”的一声,先一步往下一蹿,一口把纸条吞了进去。 诸长泱:“……商仔!” 这破猫想干什么?! 他的直播间不会要出现精神小猫了吧? 开发商一脸无辜,弹回君倏头上,脑袋往君倏额前一趴,开始装睡。 诸长泱嘴角微微一抽,索性只是一道小口诀,便没再纠结,向四宝道了谢,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真挚说道:“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代快手大师。” 四宝听到“大师”二字,眼睛都亮了起来,用力捏了下拳头:“好呀,我会朝着这个目标前进的!” 直播间: 【修真界的四宝显然并不知道快手大师的真正奥义……】 【快手给多少钱 ,我d音给双倍!】 【不得不说,长泱给了修真界人民太多的灵感。】 第172章 流萤渡海 乔牧星一招见所未见的花手飞行惊艳全场,不但从合围的剑意中冲出,还趁着万里征一滞的时机,再次凝气奔袭。 气流如海,重重席卷,扑向前方使剑的少年。 须知乔牧星此时双手忙着摇动,无暇掐诀,这一招全以神识催动。 台下彩声雷动。 “漂亮!这样还能反击,看来我们前头有些小瞧了乔牧星啊!” “害,四极门本来就很强,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万里征,才被大家忽略了而已。” “照现在这么看,保不准他与万里征这一场还有变数……” 四宝更紧张得右手攥拳,对着空气一顿挥:“五师兄,加油呀!” 君倏神色却是淡淡:“他不是万里征的对手。” 说话间,台上变化再起。 万里征眼眸微微一动,指尖一曲,对着乔牧星的方向轻轻一弹,悬空的长剑便斜指向上。 剑尖一闪,一点寒芒犹如星辉迸发。 那寒芒乍看十分细弱,犹如冬夜萤火,在庞大气海前显得不堪一击。 诸长泱却不禁“咦”了一声,口袋中的昆山聚能环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也跟着轻轻一颤。 不待细想,就听擂台边一名白须老者惊呼出声:“是流萤渡海!” 这老者乃是昆仑一位长老,一生醉心剑道。凡有论剑的场合,都有他的身影。 他一开口,场边尽皆哗然。 “什么?!” “不可能吧?不是说流萤渡海的剑诀缺了一句,连温掌门都无法补全吗?” 话音未落,倾轧而至的灵气竟如百川入海,尽数被那点寒芒所吞没。 紧接着,长剑一幻,陡然失去踪迹。 乔牧星脸色一变,下意识凝气要探寻长剑所在,但只一眨眼,那点寒芒已出现在眼前,犹如怒海孤灯,与他的识海相距不足一寸。 其中剑意,更叫人胆寒。 乔牧星心中大骇,只觉脑中有刹那的空白,一口气没能凝住,花手一卡,当即“啊哟”一声,重重地摔落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那点寒芒却如影随形,一隐一现,再次出现在他的识海前方。 剑意昭昭,将他团团包裹。 万里征长身玉立,神色平淡:“还打吗?” “不打了不打了!”乔牧星白着脸连忙摆手,“我打不过你!” 不是他不想坚持,实在是对手太强大,他根本没有再招架的余力。 乔牧星认输得干脆,台下却无一人苛责。 事实上,此时场边有不少观众比他更加愕然。 尤其那些剑修,更争相讨论。 “当、当真是流萤渡海?!” “啊,这、这……难道说万里征把残诀悟出来了?” “他这种不世出的天才,自然是有常人未有的机缘了。” 有人不明所以,“你们在说什么?” 一人面露敬畏,凛然说道:“阁下有所不知,这流萤渡海,乃孤蓬真人的失传绝技。” 能使孤蓬真人的剑法并不奇怪,孤蓬乃昆仑前辈,剑法承袭昆仑一脉,凡昆仑弟子基本都修习过。 唯独这“流萤渡海”却是孤蓬真人独创,且在孤蓬陨后,因剑诀遗失,五百年来从未有人能完整复现。 而如今,万里征竟在台上使出了这绝技,怎能不叫人惊诧。 台下炸开了锅,当事人却毫无波澜。 万里征仿佛没听到外界的声音一般,待裁判长老宣布完结果后,就一脸淡漠地转身离开。 比赛就此结束,相关话题则迅速登顶各大聊天群热搜。 这场比赛亮点颇多,前有炫目慑人的一剑化万光,后有花里胡哨的摇花手起飞。 但所有这些,都不及万里征最后那一招“流萤渡海”带来的震撼。 一时之间,所有人议论纷纷。 万里征为何能悟出连温触雪都不能补全的残诀? 他真正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悍? 只可惜这几个问题连昆仑方面也无法解答,据说万里征一下擂台就开始入定静修,谢绝了所有人的往来。 【九域有知己】 沈遮:【友友们,我心态崩了tot!】 沈遮:【流萤渡海!那可是流萤渡海啊!万里征为什么那么强?】 沈遮:【他这样让同为剑修的我情何以堪?】 诸长泱:【沈兄不必过于介怀,我觉得这事对你影响并不是很大。】 沈遮:【真的吗?】 诸长泱:【当然,无论他多强,你都是稳定的八百九十七名啊。】 沈遮:【噫,有道理】 沈遮:【谢谢你,我心里好受多了。】 其他人:【…………】 诸长泱刚收起玉牒,怀里就被塞进来一只黑猫。 君倏看着他:“到我上场了。” 诸长泱失笑:“知道了。” 便抱着开发商,和君倏一起进入赛场。 君倏的比赛关注度虽然不及万里征,但观众也十分不少。 毕竟是初赛第三名,加上曾斩杀过不死魔尸,众人对他的实力还是很好奇的。 擂台边已经围满了人,君倏扫了一眼,有些不悦:“好位置都被占了。” 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揽住诸长泱,施展出缩地成寸之术。 诸长泱只觉眼前一晃,定睛再看时,已经连人带猫一起站在擂台上。 诸长泱:? 他缓缓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君倏:“你怎么把我也带上来了?” 君倏一脸贴心,理直气壮:“这里视野好,你就站这里看吧。” 诸长泱:“……” 你当这是演唱会呢? 就算是演唱会,也没有让观众站台上看演出的! 魔种的思路就是野。 另一位选手已经到场,就站在擂台对面,听到君倏的话,额角登时一抽:“开什么玩笑,这是正经比赛,怎么能让无关人等站在台上,万一伤着了算谁的?” 君倏言简意赅:“伤不着。” “算了算了。”诸长泱抹了把脸,“我们工业宗遵纪守法,我还是在台下看吧。” 君倏被他一提醒,才想起自己是个正派好人,只好不情不愿地皱了下鼻子:“那好吧。” 诸长泱汗涔涔地抱着猫走下擂台,擂台边的观众默默腾出一小块空地给他。 君倏见他好歹站到了第一排,才算满意了一点。 对手的脸色总算缓了一些,冷声道:“可以开始了吗?” 君倏没理会他,只继续看着诸长泱,用眼神疯狂暗示:“你可以开始了。” 诸长泱:“……” 懂了。 默默从口袋中掏出巨大的黑色灯牌展开:君倏,你最棒! 开发商跟着挥舞爪子:“喵喵喵!” 对手:?? 这人到底是来比赛的,还是来显摆的? 君倏这才心满意足,回过头看向对手,施施然道:“好了。” 场边的裁判长老默默擦了下汗,赶紧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对手是一名体修,初赛的排名在五百多,是一个差强人意的名次。 虽然运气不好,抽到了初赛第三的君倏,但只要能跟乔牧星一样发挥出色,就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因此长老刚一说完,他便大喝一声,施展出移形换影的法术,瞬息间出现在君倏面前一丈处,同时右手出拳。 澎湃的无形拳意层层荡开,台下果然响起喝彩声。 “好快的身法,好强的拳意!” “这位本领不错,这场有好戏看了!” 话音未落,台上绽出一道寒光,一把如冰如雪的长剑腾空而起,朝着那体修飞去。 那体修反应极快,拳势在空中一变,转而打向长剑。 然而拳刚一动,他就像是遭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眼睛猛然一瞪,竟呆在了当场。 准确来说,是他根本做不了任何动作。 骇人的剑意将他重重包裹,力有万钧,令他丝毫动弹不得。 下一秒,体修扑街。 长剑回旋,剑光隐去。 君倏白衣飘飘,朝着台下的诸长泱微微一笑:“好了。” 诸长泱:? 好快的男人! 裁判长老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想起自己的职责,赶紧上前询问那名体修的情况。 体修倒没受重伤,但显然被吓住了,连连摆手,抖着声音道:“我输了,我不打了。” 台下观众顿时哗然。 “什么情况吧?这就结束了?” “不是,这位大兄弟也太菜了吧?我才磕了两颗瓜子!” “这货不会是打假赛吧?” “谁会这么打假赛啊!” “有没有可能是君倏太强了?” “我倒觉得,他是占了剑的便宜,那可是辟水剑啊!” “草,只有我在心疼我的票钱吗?!” 初赛前十名选手的场次票价都不低,观众花了大价钱,自然是想看到更高水平的对决。 君倏这一场,也不能说水平不高,但实在让人很难满意。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却讨论不出所以然。 实在是一切结束得太快,很多人根本没看清君倏是怎么出手的,也就难以对他的实力作出准确的判断。 君倏对此满不在乎,径自下了擂台,牵住诸长泱的手:“还好有你给我加油,才让我赢下比赛。” 诸长泱差点没喷出来。 君哥真的很会睁眼说瞎话! 诸长泱轻咳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过去,一本正经道:“喏,奖励你的。” 君倏一扬眉:“算你识相。” 第173章 剑柄 随着前几轮比赛结束,各大选手的战况逐渐明朗。 各大聊天群还专门制作了一个“战绩榜”,根据选手的境界、法器、比赛时长、擂台表现等进行评分排序。 君倏的比赛结果很快被更新到“战绩榜”上,凭借极为出色的“时长”一项,硬生生挤进榜单前二十,排在第十七位。 在他前面,都是各大派的得意弟子,本届大比的种子选手。 不过君倏的比赛本身实在乏善可陈,连一个可供参考的名场面都没有,因而空有排名,相关的讨论却是寥寥。 目前最受关注的仍是万里征,作为各方面都没有短板的“六边形战士”,排在“战绩榜”第一。 黎婴对此很是不忿,抱着一个玉牒一边刷群一边骂:“这些人是瞎了吗?主任这么厉害,排名竟然这么靠后,真是岂有此理!” 诸长泱看了他一眼,疑惑:“你怎么混入正道的群的?” 黎婴作为洄教护法,他的玉牒号应该被正道封杀才是。 “哦,我弄了个新身份。”黎婴得意道,“他们听说我是工业宗的小师弟,就让我进群啦。” 诸长泱:“……” 最高端的卧底,往往只需要最朴实无华的技巧。 “校长,主任,你们放心。”黎婴搓搓手,一脸忠诚,“我这就号召各位师弟师妹,一起混到群里给主任造势,一定把排名推上去,绝不让我们工业宗落于人后!” 诸长泱狂汗。 这些魔族的好胜心真不是一般的强,居然无师自通地想出打榜这种操作。 好在君倏在这方面还保持着冷静,或者说,不屑,只淡淡说道:“不必,夏虫不可语冰。” 诸长泱松了口气,就听君倏继续说:“等长泱比赛完,若排名让我不满意,再与他们争辩不迟。” 诸长泱:“……” 自从两人的关系开始亲密后,君倏奇怪的攀比心就逐渐转移到他身上。 而且要让君倏满意的排名,那只能是第一吧! “不用不用。”诸长泱赶紧劝阻,接着拍了拍黎婴肩膀,“从现在开始,你每天玩玉牒的时间不准超过半个时辰。” 黎婴:?? 校长对他为什么总是这么严格! . 很快到了诸长泱的场次。 诸长泱这次有了经验,交代黎婴提前去把视野好的前排位置占好。 君倏十分受用:“你对我真贴心。” 诸长泱微笑:“应该的。” 不贴心一点,就怕君倏一个不满意,又要直接上台观赛! 诸长泱这两年在九域闹出的动静不小,还是初赛第一,可以说是除了万里征以外最受关注的选手。 现场观众如云,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沈遮、明如素、花青黛和南容薄等老朋友悉数到场,就站在擂台边上,一看到诸长泱和君倏进场,纷纷挥手招呼。 诸长泱有些惊讶:“大家都来了啊?” “正好有空。”沈遮笑道,“就来给你捧场了。” 诸长泱很是感动:“有心了。” “说这些。”沈遮一脸义气,“我们可是好兄弟!” “既然如此,”君倏看了他一眼,从芥子袋里掏出几块黑色板子递过去,“那你就帮忙拿两块吧。” 沈遮:? 低头一看,那两块板子上都有用灯泡串成的字,一块写着“诸长泱”,另一块写着“无敌”。 君倏接着看向另外几人,一脸礼貌:“你们要吗?” 几人默了一下,很识趣地主动接过一块灯牌。 君倏露出微 笑,拿出一块大的展开示范,道:“等下长泱上场,就这样把牌子举好。” 几人:“……哦。” 诸长泱惊了:“你哪来那么多灯牌?” “让解理做的。”君倏一脸得意,“这样比较有显眼。” 说着还掏出一块巴掌大小,连着绳子的,挂到开发商脖子上,“看,商仔也有。” 开发商配合地仰起脑袋:“喵!” 诸长泱又好气又好笑:“那要没碰到他们,你打算一个人拿这么多牌子啊?” 那不得用上耍杂技的功夫? “怎么会呢。”君倏瞥了一眼旁边占位的某人,“当然是让机佬拿着。” 黎婴默默掏出两块灯牌举好:“校长放心,我一人能拿好多块。” 诸长泱:“……” 这反派怪不容易的,回去给他减两天刑期好了。 直播间: 【艹,这什么破魔尊,明明是诸长泱后援会会长!】 【关键还逼着正道和魔道一起应援……】 南容薄拿着灯牌,一时还有些恍惚,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提醒道:“诸兄今日这一场可不好打,务必小心。” 诸长泱笑笑:“会的。” 他的对手在九域名气不小,名叫余素,以一对长生环打败了许多同龄新秀,人称素衣仙子。 余素在初赛中排名五十三,诸长泱名次虽远高于她,但普遍认为他是得了横波神女相助,自身实力仍然存疑。 饶是几位好友,都有些为他担忧。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诸长泱登上擂台,一名双手戴着银环的白衣女子亦飞身上台,朝他盈盈一笑,拱手道:“诸大师,久仰大名。” 诸长泱礼貌回礼:“一样一样。” 余素性情豪迈,行礼完毕,也不多话,右手直接往前一推,腕上的银环便即飞去,袭向诸长泱。 这就是她的法器长生环。 但见台上响起一阵金属鸣响,银环幻出一串圆形华光,一圈圈地荡开。 台下众人只觉心头一震。 “好强的法力,素衣仙子果然名不虚传!” “快看,诸大师动手了,他在拿武器!” 一听此话,众人立刻屏住呼吸。 “听闻诸大师炼制了许多新奇的法器,隔着老远就能把人打伤,说不定能克制长生环。” “对对对,我就是听说此事,才专程买了票来见识!” “可不是,诸大师修为如何不清楚,这炼器绝对是一绝!” 诸长泱在初赛中的操作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他制作的“猎.枪”、爆破筒等物在战斗中颇有奇效,料定他会在擂台赛中使用,因而都很期待。 直播间: 【长泱该掏枪了吧!】 【紧张,不知他这次会掏出什么枪?】 【盲猜一把加特林!就是不知道对修真界来说这个火力够不够?】 【总不能对人用火箭筒吧?有点过分了】 台上,诸长泱感到震荡而来的灵力,当即一掐指诀,一柄比巴掌略长的银色金属从口袋中飞出。 诸长泱握住那柄金属,以挥剑的姿势在身前一转,周围气息便凝成一道无形盾墙,挡住了长生环的一击。 只听一阵“泠泠”之声,长生环的银光破碎,灵力四溢。 众人看清了诸长泱的武器,却都很是疑惑。 “我没看错吧?诸大师是不是拿着一个剑柄?” “什么玩意,不是说诸大师的法器很厉害吗?就这?” 只见诸长泱手上拿着的,正是一把用晶石和特殊金属炼制而成的剑柄,剑柄上绘制着特殊的符文, 在日光下光华流转,透着极为蓬勃的灵力。 但是,没有剑身。 剑柄上方空空如也,以致诸长泱双手握柄的姿势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直播间也很迷茫: 【长泱是不是掏错东西了?】 【这甚至不是一把完整的剑……】 【我知道了,这一定是伪装成剑柄的枪!】 【你是懂伪装的!】 说时迟,那时快。 余素在银光被击碎的刹那,左手的另一个长生环同时飞出,在空中幻出无数环影,形成一道长虹,贯向诸长泱。 诸长泱手中剑柄再次旋转,又一道无形护盾荡出。 但这一次,护盾只把第一波环影撞碎,后续环影紧随而至,犹如绵绵不绝的海浪,一重叠着一重。 场下彩声雷动。 “好一招长生连环!” “这等妙法,就是我巅峰期的时候上场,也要退避三舍!” “阁下这一退,就是一辈子吧?” 说话间,台上变化再起。 诸长泱见连环不断,当即变转姿势,双手一抬,举着剑柄朝向银环的方向。 余素一直紧紧盯着诸长泱手中的剑柄。 她与观众不同,可不敢丝毫小瞧诸长泱拿出的任何东西。 早听说诸大师长于炼器,前些日子就炼出了能隔空伤人的“枪”,保不准这剑柄另有玄机。 此时见诸长泱举着剑柄指了过来,心头顿时一凛。 果然是伪装过的枪! 这是要对着她发射了! 幸而她早有研究,那枪说着神妙,要躲却并不难。当即凝神聚气,仔细分辨着子弹的来向。 然后,她就看到,诸长泱举着那个空空如也的剑柄,猛地向下砍去。 余素:? 这不还是用剑的姿势吗? 台下也纷纷吐槽: “诸大师傻了吧?怎么还砍起来了?” “他是不是忘了他只有一个剑柄,没有剑刃啊……” 话音未落,台上猛地绽出一道绿色的强光。 诸长泱的剑柄上,赫然射出一道长约三尺的绿色光柱。 光柱宽约寸余,长达四尺,恰与剑刃一样,随着诸长泱的动作,迸出凛冽的剑意,瞬间将层层袭来的环影尽数斩碎。 众人:??? 直播间: 【????大草!是光剑!】 【我们的技术终于满足不了诸长泱了吗?】 第174章 经典复刻 诸长泱所拿的光剑,正是他用昆山聚能环二次炼造的武器。 擂台赛和妖兽狩猎赛不同,直接用热武器固然是一个办法,但火力小了对这些肉身强悍的修士不起作用,火力太猛的话,一旦把握不好很容易重伤道友。 诸长泱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走传统路线,用法术。 他从孤蓬真人那继承到了不错的剑法,如果练好了,实战效果不比热武器差,还更加灵活多变。 不过这样一来,就得配一把趁手的剑。 诸长泱一下就想到了昆山片玉,这东西原就是昆山剑上的玉,应当最适合孤蓬的剑法。 只是昆山片玉已经成了昆山聚能环,无论形态还是灵力输出方式都发生了本质改变。 于是诸长泱一合计,干脆炼成了光剑。 他从科幻电影中借鉴了一些思路,将常春勿传授的炼制灵力电池的功法进行改进,使得昆山聚能环放出的能量处在灵力和电力的中间状态,可以随时进行灵电之间的转换。 再通过磁场和法力的约束,将这种特殊的能量状态凝成剑刃。 换言之,一般武器的力量,都是其材料和炼制中所用的功法所造就。 而这把光剑的剑刃直接是由灵力和电力凝聚而成的实体,就是力量本身。 修真界的群众哪里见过这种“剑”,一时都茫然了。 余素亦是一惊,但她反应极快,在剑光将环影斩碎的瞬息,就飞快地连变了几道指诀。 空气轻颤,发出“泠泠”的响声。 两个长生环的本体在空中一转方向,撞在一起,化作数十个指圈大小的小环,如同疾风骤雨般,再次射向诸长泱。 诸长泱只觉满眼银光,当即挥剑相迎。 他出剑极快,青色剑刃拖着尾光,交织成一片炫目的光影,只听“叮叮叮叮”连响,竟将那些堪比暗器的小环尽数击退。 这时台下观众才逐渐回神,有眼尖的看出一些端倪。 “诶,诸大师的剑法看着怎么像是昆仑派的?” “怎么可能?他又不是昆仑弟子。” “不对,我也瞧着有点像,就是他使得很古怪,似乎不是很连贯……” 说话间,台上又交换了几十招。 余素真也了得,那些小环既细且密,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奈何诸长泱剑法更快,剑影如若天罗地网,密不透风。 小环久攻不下,终于露出疲态,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诸长泱抓住空隙,将剑尖向前一刺,指向余素。 剑刃青光一绽,狂放的剑意倾泻而出。 直播间: 【啊啊啊,长泱好帅!】 【太感人了,我竟然在长泱的直播间看到了正经的斗法剧情!】 【你管光剑叫正经斗法?】 【我激动得都手抖了!长泱终于在武力上支棱了一回,就这耍剑的姿势,谁还敢说他不是修仙大男主!】 就是这时,余素陡然前进一步,袖子一扬。 本已慢下来的小环轻颤一下,圈口猛地变大,猝不及防地一个回旋,穿过奔腾的剑意,牢牢地套进了诸长泱的光剑剑刃上。 光剑去势一缓,剑意随之溃散。 台下轰然。 “破诀连环扣!素衣仙子要赢了!” “诸大师太大意了,竟让长生环锁到了剑上!” 原来这正是余素功法中专门用于对付各种兵器的杀手锏。 长生环是极厉害的法器,一旦扣住对手的兵器,就能将其牢牢锁住,使得灵力无法发挥,法诀失效,故而名曰破诀。 也是因此, 一般修士与余素对战,都会特别防范她这一着。 诸长泱原本处于上风,形势大好,没想到一时不慎,竟让长生环扣住剑刃。 须知剑道一法,全在剑上,剑刃被缚,如被断臂。 除非境界远高于对方,能够强行破开长生环,但诸长泱与余素境界相当,想来不可能断开此等法器。 因而众人料定,诸长泱这一场已然落败。 余素亦是微微一笑,双指一曲,长生环扣得更紧,就要将诸长泱的剑抢夺过来。 众人的心不禁高高悬起。 沈遮“啊呀”一声:“不好,诸兄怕是稳不住……” 下一秒,台上青光一隐。 光剑的剑刃……消失了! 本来紧紧扣着剑刃的长生环圈中蓦地一空,瞬间失力,猛向余素的方向飞去。 这一变故极为突然。 余素一时不备,差点被扑面而来的长生环砸到。 亏得她本能还在,急急按了停诀,总算在最后关头将长生环控住。 再看对面,只见诸长泱手上只剩一把剑柄,就像他刚拿出来的时候一样。 余素:? 台下观众:?? 沈遮都惊了:“不是,诸兄的剑刃还能这样用的啊?” 剑刃凭空出现就算了,居然还能随意消失?! 君倏一脸得意:“不愧是长泱。” 说着给了黎婴一个眼神,黎婴心领神会,立刻摇晃手中的灯牌:“校长威武!校长最强!” 直播间: 【哈哈哈,舒服了,我就知道长泱必不可能正经斗法!】 【科技再一次克制了法器啊!】 余素看着诸长泱手中的剑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迷茫。 她的破诀连环扣曾扣住无数兵器,其中不乏逃脱甚至险些斩断长生环的。 但是像诸长泱这样直接消失的兵器,还是第一次遇到。 诸长泱收回剑柄,手腕一转,光刃再次射出,又成了一把完整的剑。 余素:“……” 台下观众:“……” 这一刻,众人总算明白,为何诸长泱对破诀扣全无防备,轻而易举就被锁住。 因为长生环根本就扣不住他的剑刃。 诸长泱挽了个剑花,向前一挥,锐利的剑意再次奔袭。 恐怖的压迫感倾轧而至,余素连忙收敛心神,轻喝一声,两个长生环撞在一起,幻出数十个飞环。 飞环连在一起,形成一张方形大网,挡在光剑前方。 圆形的环圈化作一个个小小的漩涡,将光剑释出的澎湃剑意尽数吞没。 台下不少人登时面露叹服。 “竟以长生环强吞剑意,素衣仙子的境界怕是又要提升了啊。” “连环成阵,诸大师这下要怎么破?” 说话间,台上青光大放。 诸长泱的光剑腾空飞起,一剑化万光,刹那间擂台上青光四起,剑意重重,堪称炫目慑人。 直播间: 【好酷,好炫,但为什么有点像在迪厅?】 【毕竟是光剑,搞出点激光秀也很正常……】 灵力与电力互相碰撞转换,茫茫剑光凝作一道道实体光刃,以锐不可当之势,分别绞向连结在一起的长生环。 只听“嗡嗡”声响,擂台方圆的灵气一阵震荡,擂台结界不住晃动。 境界较低的人顿感目眩神晕,普通凡人更是气血翻涌,有人慌乱中不小心按下传送符,直接传出了赛场。 还有人讶异出声: “这不是万里征先前所用的剑法吗?” “啊,是 孤蓬真人的剑法!” 以一剑化万光,并且每一道剑光,都有着堪比实质的剑意。 这一幕,不少观众在不久前刚刚在万里征与乔牧星的对决中见识过。 客观来说,诸长泱对于剑法的掌握,比起万里征还是逊色不少。 但他的剑太强了。 每一道剑光都是恐怖的灵力凝成,灵力中还带着类似天雷的力量。 没错,就是电力。 强悍的法器加成,使得诸长泱使出的效果比万里征还要更胜一筹。 剑光落下,飞环“咔啦啦”地断裂,连环网阵破碎湮灭,直到只剩下一左一右两个飞环本体。 眼见尘埃落定,众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不料一口气还没吐完,变故再起。 那两个飞环再次一撞,发出“叮——”一声长响。 声波如浪,层层荡开,搅得不少人心头大乱,只觉眼前一片纷扰。 刚稳住心神,就见那两个长生环竟一起碎去,化作齑粉。 众人一愣,定睛再看,才发现那两个银环并非本体。 真正的长生环在光剑飞出的同时,就脱离网阵,然后借着剑光掩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剑柄后方。 只听一声铮鸣,长生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到了光剑的剑柄上。 场下先是一寂,随即爆出如雷的喝彩声。 “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一手太漂亮了!” 诸长泱的光剑设计太刁钻,破诀扣根本扣不住剑刃,这使得余素大大落于下风。 怎知她另有后手,迫使诸长泱飞剑而起,并以极为巧妙的技巧,步步为营,终于扣住了剑柄。 虽说效果不如直接扣住剑刃,无法完全束缚住剑刃迸出的剑意。 但面对光剑这种赖皮设计,已是上上之选。 这剑柄,总不能再如剑刃般消失隐去了吧! 只要余素速度够快,先一步将长生环扣死,即使不能完全压制住剑意,也能使得光剑受阻,威力大减。 余素心中正是这么想的,在扣住剑柄的同时,另一道指诀立即点出。 两个长生环“叮叮”颤动,环口越收越紧,试图将剑柄绞断。 然而倾轧的灵力竟如百川入海,分毫奈何不得那剑柄。 紧接着,光剑一幻,连着剑刃和剑柄,竟一起失去了踪迹。 观众:?!! 怎么回事? 这剑柄竟然也是可以消失的吗? 沈遮当场搓了搓眼睛:“诸兄这到底是什么剑啊?!” 余素更觉胆寒,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要凝气护体。 但只一眨眼,青色剑光已在眼前,与她的识海相距不到一寸。 这一刻,无论余素,还是场边观众,总算都反应了过来。 他们方才先入为主,误以为诸长泱又一次使用古怪设计,把剑柄和剑刃一起“收起来”。 但实际上,这一次光剑并没有被“收起来”。 只是剑法太快,令得俗世肉眼无法捕捉其踪迹,从而产生了“消失”的错觉。 而这一招剑法,在不久前才刚刚引发轰动。 凡看过万里征那一场比赛的,无不印象深刻。 台下轰然出声: “流萤渡海!” 若说前面对于诸长泱的剑法路数还只是猜测,存有疑虑,现在则是完完全全的确定。 “流萤渡海”独一无二,绝不会认错。 而这还不是最让人震惊的。 那把悬在余素额前的光剑,剑柄上的一颗灵石随着这一独特而强悍的剑招,爆出极为骇人 的灵力。 场边的裁判乃昆仑长老,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奇异的宝石—— “昆山片玉!” 第177章 糖果 说完正事,诸长泱见大家难得都有空闲,就提议一起聚个餐。 工业宗别的不提,聚餐那是再熟练不过的,很快架好烧烤炉,整了一桶冰冻果汁和气泡水。 诸长泱来了兴致,拿出淀粉、鸡蛋、砂糖和他用茫鸦骨提取制作的吉利丁片等物。 先用小火把淀粉炒熟,一半先过筛到一个平盘里用作防粘。 砂糖加水熬化,放入泡软的吉利丁片搅拌融合。再把蛋白打发,加入熬好的糖浆,继续打发到粘稠为止。 最后把打发好的蛋白装进裱花袋,在盘子上挤成一个个灵石大小的小圆团,再筛上一层淀粉。 很快,空气中飘散出一缕甜丝丝的香气,玄阳鼻尖不自觉动了动,好奇地问:“诸大哥,这是什么?” “这个叫。”诸长泱一边说一边用修为对圆团进行晾干。 不一会,雪团子一样的手工就做好了。 玄阳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眼睛当即亮起:“好软啊。” 工业宗里时常会做一些糖果零食,的味道不算突出,但口感十分新奇,弹牙软糯,又入口即化。 玄阳把开发商抱到膝盖上,拿了几块给它:“玄薇妹妹,你也试试。” 开发商“嗷呜”一声,一口连他的手一起吞了进去。 玄阳默了一下,冷静地把手拔.出来,给它挠下巴:“慢点吃,别噎住了。” 诸长泱:“……” 好盲目溺爱的哥哥。 “小貔貅肯定又藏嘴里了。”诸长泱吐槽,随手拿起几块糖用签子穿好,放到炭炉上转了几圈,“还可以这样吃。” 烤过的更加绵软,带着一丝焦糖香气,还可以放点炒干的花生、榛子之类的坚果进去,口感更加丰富。 玄阳看得食指大动,立刻有样学样地跟着烤了起来。 诸长泱就想把烤好的给君倏,才发现君倏居然不在旁边。 难怪他刚才老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平时他一做垃圾食品,君倏可都是全程盯梢,并霸道地要求第一个吃的。 诸长泱往四周扫了一圈,在东北角的廊柱后找到了那道白色的身影。 却见君倏和黎婴站在一起,背对着诸长泱的方向,正在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诸长泱眉头登时一蹙。 君倏平时对黎婴都是不假辞色,话都懒得多说两句,突然凑这么近,还故意躲着他,肯定有问题! 当即起身凝神,不动声色地闪到两人身旁,探头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君倏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把手上的东西往黎婴手里一塞,一脸正直地呵斥:“机佬偷偷赌钱,我在教育他!” 诸长泱定睛一看,果然见黎婴手上捧着一小堆灵石。 黎婴:? 他看了看手里的灵石,又看了看一脸清白的君倏,顿时热泪盈眶:“对,我本性难改,贪财烂赌,看到有人开盘,就忍不住买了一手,我现在就去踩缝纫机……” 诸长泱都气笑了,问道:“开什么盘?” 黎婴老实应道:“昆仑城中有庄家开了大比的盘,赌各个选手最后的输赢和名次。” 诸长泱瞥了君倏一眼:“你买了谁赢?” 君倏毫不犹豫:“当然是你!” 话刚出口就惊觉失言,默了一下,再次转向黎婴,痛心疾首道,“都怪他,非要拉着我一起下注!” 黎婴仰起头,让眼泪逆流:“是我,我心肠歹毒,自己赌博不够,还想要把主任一起拖下水……” “行了。”诸长泱听得头痛,揉了揉太阳穴,“快闭嘴吧。” 君倏难得大度:“既然他有悔改之心,这次就算了。” 诸长泱好笑:“知道了。” 从口袋中掏出几块中品灵石递给黎婴,“顺便给我买一手。” 黎婴愣了一下:“校长你要买谁?” 诸长泱一扬眉:“当然是君倏。” 君倏眼睛一亮,就想继续掏钱加码,诸长泱赶紧说道,“小赌怡情,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以君倏的性格,肯定不是真的为了赌钱,就是盲目地买诸长泱赢。要是不阻止,他说不定能把全副身家都押上。 君倏只能停下动作:“哦。”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买了你第一。” 诸长泱不由一笑,一脸认真道:“那我也买你第一。” 君倏顿时觉得心里痒痒的,余光瞥到黎婴,不爽道:“你怎么还在?” 黎婴:“……” 他哪敢多话,默默凝神掐诀,物理意义上地原地消失了。 君倏搂住诸长泱,使出缩地成寸之术进入房里,二话不说就将他按在桌子上,用力亲了上去。 诸长泱配合地搂住他的脖子,下颌微微仰起,用舌尖顶开他的牙齿。 唇舌柔软,带着甜丝丝的味道。 君倏一愣,不及细尝,就觉口中多了一颗小小的,圆润的硬物,醉人的甜味瞬间放大,充斥了整个口腔。 诸长泱在他唇齿间摩挲了一会,才退开一点,微微一笑:“谢谢你奖励的糖。” 君倏:! 难怪诸长泱说晚上再吃糖,原来是这么个吃法! 君倏只觉神魂颠倒,当即说道:“我还要吃。” “知道了。”诸长泱早知他的德性,拿出刚才烤的那串,“喏,还有这个。” 君倏看了一眼,却摇了摇头:“不够。” 说着拿起芥子袋往桌子上一倒,糖果“哗啦啦”落下,“我刚好有点饿,今晚就把这些都吃完了。” 诸长泱看着旁边堆起的糖山:“……?” 魔尊,你藏的垃圾食品是不是太多了? . 普江论坛 标题:《缥缈恩仇录》之《hyou》! 内容:这个不用解释了吧?冲就对了! 1l:这个标题?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11l:直播粉丝来回答,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23l:草,你们修真界这就快进到星际时代了? 37l:看完了,我只能说,这位主播在离谱方面,一直是很离谱的。 . 关于诸长泱和万里征谁更强的争论愈演愈烈,随着孤蓬秘境坍塌的真相传开,战况更达到了白热化。 这下除了实力的比较,还有传承之争。 一个是昆仑嫡传弟子,与孤蓬同出一脉的同门徒孙。 一个是别派宗主,但手握昆山片玉的秘境继承人。 众人不禁好奇,这两人究竟谁能真正延续孤蓬真人的剑意? 甚至有人提出,不如下一场直接安排他们两人对决,一分高下。 这个提议得到了不少人附和,一些进入了下一轮比赛的选手趁机混水摸鱼,恨不得举双手赞成。 这两人要是能互相淘汰,对他们可是一大幸事! 问心阁自然不可能顺应这种荒唐的建议,仍按正常流程进行匹配,结果大概是天意使然,两人合该继续前进,接下来几轮都没遇上。 众人遗憾之余,纷纷抢购两人场次的门票,誓要对他们进行全方位的观察分析,通过数据对两人作出更准确的判断。 在这种氛围中,诸长泱和万里征的比赛一票难求,在黑市炒出了天价。 连各派的宗主长老,都时不时现身赛场观看。 两人也不负众望,在接下来的几轮比赛中表现不俗,接连淘汰对手,拿下胜利。 不过两轮过后,万里征回到“战力榜”第一,诸长泱却下滑了三名,排到第四。 这倒不是他比万里征差,而是万里征遇到的对手更强,对战中呈现的效果也就更加精彩。 而诸长泱的对手稍弱一些,打出来的数据相对就没那么好看。 万里征的支持者得意极了,粉圈大战向来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他们可不管是什么原因,能领先一时也是领先。 这可把好不容易扬眉吐气的黎婴气得够呛,每天都在群里跟人吵架,导致本来就不太富裕的一小时玩玉牒时间越发雪上加霜。 奈何万里征确实强悍,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继续一路领先,始终高居榜首。 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个月,这时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第六轮,进入十六强的角逐。 能留到这个时候的选手,无不是各派新一代中的最强战力,乃至门派未来的传人。 而即使是名门大派,也不能保证一定有弟子能留到这一轮。 如医修泰斗长春楼,音修名宗瑶音阁都因不长于战斗,加上签运不佳,门中最强的弟子就止步于六十三强。 万里征和诸长泱这一轮的选手都十分强悍,分别是清枢门的丹修和娑婆妙境的佛修。 娑婆妙境的功法极为强悍,诸长泱若在第一轮遇到,必败无疑。 幸而几轮实战下来,直播间人气大涨,他的修为水涨船高,对于剑法的掌握也更加纯熟精湛。 如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有惊无险地赢下了比赛,成功晋级十六强。 而在这场比赛中,诸长泱也打出了极为亮眼的操作,战力数据涨了一些,奈何前面落后了几名,最终定在第六。 万里征的支持者越发得意,这意味着,直到这两人正式相遇前,万里征始终压了诸长泱一头。 不料等这轮比赛全部结束,战力榜重新刷新,万里征竟也不再是第一。 排在第一的,赫然是工业宗—— 君倏。 众人:??? 各大群一下子炸开了锅,一时还以为榜单有误,等到把数据全部拉出来细细一核对,才知道怎么回事。 榜单没有排错,问题出在君倏的数据分布太刁钻了。 别人的数据都是有强有弱,不同场次会呈现不同波动。 而君倏每一场的分型始终一模一样,就是各项表现评分都平平无奇,只有时长一项一骑绝尘。 他的前三场比赛,几乎都是两招内定下胜负。 后三场稍微打得久一点,但也不超过半刻钟,这种时长放在一两场比赛中并不奇怪,在别的选手的场次也出现过。 但是六场下来,场场如此,那就很不寻常了。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诸长泱和万里征身上,其他选手多多少少受到忽略,君倏也不例外,加上他前两场都结束得太快,观众觉得不值,后面几场反而没什么人去看。 结果就是,看过的观众都知道他打得快,但不知道他场场都这么快。 评分上大家只关注总分,知道他排名不错,却也没仔细研究。 与他交过手的几位选手倒是注意到了他的可怕,但人数太少,加上许多选手被淘汰后为了挽尊,往往都会强吹对手,导致他们的话通常不被采纳。 直到这一场,君倏刷下万里征,众人才惊觉不对。 这还是历届宗门大比以来,第一次 有人只靠时长一项,就登君倏前面的几场还能说是运气好,匹配到的对手比较弱,因而能快速结束比赛。 这最后一场,可就很耐人寻味了。 要知道,君倏这一场的对手,和诸长泱的对手一样,同样来自娑婆妙境。 不同的是,君倏的对手,是娑婆妙境刚选出来的新佛子。 如无意外的话,新佛子就是娑婆妙境未来的境主,当前境界与万里征相当,处在元婴巅峰。 就是这一场,君倏用的时长总算久了一些。 足足用了一刻钟。 而新佛子在上一场打败的是万里征的同门师兄,用时 第178章 九方箬 君倏一跃成为话题中心,风头更盖过持续了大半个月的诸长泱和万里征传承之争。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君倏之所以除了时长一项,其他各方面的数据都平平,并非他打得不够好。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打得太好,以致根本没有太多表现空间。 他的几轮比赛里,实际都是呈现完全碾压的状态。 甚至连面对新佛子的时候也是如此。 即使是自大比以来一路领先的万里征,也不可能以这么大的优势打败新佛子。 而当重新复盘十六强名单以后,各大门派更是一度无语凝噎。 十六强名单里,只有三个门派进了两名弟子,其中两个是公认的修真最强战力,剑宗昆仑和斩苍派。 另一个与清华北大旗鼓相当的,就是成立至今还没满周岁,众人一直视作百货大卖场的工业宗。 初赛出现这种情况还能说是侥幸,但这一次,再没有人敢这样想。 工业宗的综合排名甚至比昆仑斩苍还要更高。 其他赫赫有名的老牌名门,密山宗、积金宗、合欢宫、永昼天等都只有一人进入十六强。 最惨烈的当属佛修娑婆妙境,往届娑婆妙境都是十六强的强劲选手,上一任佛子出世的时候,更挺进前三。 结果这一届,连同新佛子在内的两名代表双双被工业宗淘汰,竟无一人进入十六强。 但没有人质疑娑婆妙境的实力,相比起来,大家更加好奇,君倏到底是什么来头? 各大门派可不是傻子,一个能轻易淘汰新佛子的人,何以在过去这么多年里,竟然没有露过半点迹象? 不过相关的讨论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问心阁公布了下一轮的抽签结果。 万里征的对手一栏上,赫然正是诸长泱的名字。 万众期待的一刻终于来临。 所有的目光焦点,再次回到这两人的身上。 遗憾的是,在十六进八的比赛之前,按照惯例要进行为期十天的休赛,好让高强度比赛了半个月的选手进行恢复调整,从而在后面的比赛中呈现出更好的状态。 众人纵然心急如焚,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这段时间里,昆仑城内武德爆棚,各大酒楼茶馆中经常有各位选手的支持者现场对线,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时不时闹到需要昆仑出面调解。 当中又以万里征和诸长泱的支持者打得最频繁。 以致昆仑不得不请万里征和诸长泱出面呼吁支持者以和为贵,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诸长泱没想到在修真界还要调节粉圈纷争,简直哭笑不得。 但这些都只是小事,紧接着,一件意外突然发生,打破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短暂平静。 . 是夜月色迷蒙,诸长泱正在房间里打坐静修。 忽然间,四周围的灵气如同缸中之水被晃了一下一般,猛地一震。 诸长泱眼睛睁开,就见窗外白光一闪,一道澎湃的剑意如怒潮般奔腾而过。 诸长泱心头一突,当即敛息起身,一出房门,就与守在院子里的君倏撞个正着。 两人对视一眼,君倏眸光微闪:“恐怕出事了。” 这时旁边的院子中也嘈杂起来,都是被剑意惊动,出来打探情况的客人。 “怎么回事?刚刚是谁的剑意?” “是不是哪里打起来了?” “不会吧?谁敢在问心峰打架?” 昆仑法度森严,寻常人等绝不敢在门内放肆。若是切磋武艺,也应当在西峰的练武场进行,剑意不应漫到这里才是。 何况刚才的剑意之强,绝非一般弟子所为。 正在奇怪,一名昆仑弟子匆匆赶来:“诸宗主,君先生,掌门请您二位到问心阁一趟。” 诸长泱直觉不好,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那弟子却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情。 诸长泱也就不再多说,当即和君倏一起出了院子,云鲸已在悬崖边等着。 两人登上云鲸,很快抵达问心阁。 一进大厅,就看到温触雪和几个昆仑长老在场。一旁还有两个穿着四极门袍服的人,分别是掌门燕金匣和花手小哥乔牧星,所有人俱是面色沉沉。 看到诸长泱和君倏进来,乔牧星就着急忙慌地开口:“诸宗主,大事不好了,贵派的玄阳和开发商跟我们四宝一起被掳走了。” 诸长泱一惊:“什么?!” 君倏脸色沉下:“怎么回事?” 乔牧星赶紧说了情况。 原来早先玄阳和开发商闲着没事,一起在后山玩。四宝养的那只狸花猫小花天天跟在开发商屁股后面转,一见开发商出门,立马就带着四宝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没想到不一会就出了意外。 说到这,昆仑的金吾长老,也就是负责安全巡逻的安保大队长上前一步,接着说道:“方才我在进行日常巡检时,发现后山处出现妖魔之气,于是过去查看……” 待他匆忙赶到后山,就看到玄阳、开发商和四宝跟一个金冠紫衣的男子打了起来。 那男子好生厉害,四宝和开发商暂且不说,玄阳好歹是四阶妖兽,约等于元婴修士,竟丝毫招架不住那男子,还被打出了山彪原形。 不过三两招,一人三猫就全被那男子擒住。 金吾长老见状立刻上前要救他们,但一交手就大吃了一惊。 那男子的功法,原是魔道,其修为之强悍,更远在长老之上。 几招下来,金吾长老节节败退,险些就要重伤于那男子之手。 幸而温触雪察觉到两人打斗引发的灵力震荡,关键时候及时出现,以无上剑意将那男子逼退一步,总算将长老救了下来。 方才那道惊动全派的豪迈剑意,正是温触雪所使。 诸长泱急忙问道:“那开发商他们怎么……” “说来惭愧,”温触雪露出一丝歉意,“我没能将其拦下……” 说道那紫衣男子一见他现身,便不再恋战,当即带着一人三猫飞身离开。 温触雪想要强留,但他的修为无法完全压制对方。加之那人手上还有人质和猫质,温触雪投鼠忌器,稍一迟疑,就叫对方趁势逃脱。 诸长泱越听越心惊:“怎么会?” 需知昆仑的护派法阵,乃九域最强,寻常人等要无声无息地潜入已是难之又难。 而温触雪作为昆仑掌门,境界已达大乘,可以说是当世最强战力之一。 放眼整个缥缈大陆,能与温触雪交手的人屈指可数。 此人不但能挡下温触雪的惊天剑意,还当着他的面将人带走,境界最少也要在合体巅峰以上。 还是魔道的话,范围小之又少。 诸长泱心中隐隐闪过一个念头,诧然道:“那人难道是溯教的……” “不错。”温触雪面如寒霜,沉沉说道,“应当是九方箬。” 金吾长老不认得那男子,但温触雪辨其功法,加上金冠紫衣的装束,溯教中只此一人。 诸长泱:!! 虽早有预料,真听到时,心里还是咯噔一跳。 九方箬不是别人,正是西方魔域溯教的教主,诸长泱的魔修朋友殷堪为的顶头上司。 传闻九方箬境界已达大乘初期,比洄教魔君东 摇艳还强上一阶。 倘若真是九方箬本人出手,就难怪连温触雪也无可奈何了。 问题在于,九方箬为何会潜入昆仑? 提及这个问题,温触雪和几位昆仑长老都露出难言之色,好一会,温触雪才冲金吾长老摆了摆手。 金吾长老便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魔教妖孽,狼子野心,这些年表面蛰伏,实际处心积虑,想趁着大比之机图谋不轨……” 溯教在昆仑之西,与昆仑隔着一道山脉。 两派各为正魔魁首,相距既近,又都有着极为恐怖的实力,可谓两极对峙。 幸而溯教不若洄教那般蛮横凶恶,九方箬本人也深居简出,与昆仑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其教内护法殷堪为,更与瑶音阁的江徽长老交好。 一年多前在瑶音阁的乐游宴上,殷堪为与江徽的私交暴露以后,受正道指责唾骂,万里征还曾出面帮言。 而自从诸长泱出道以来,全然不管两道宿仇,大大咧咧地与魔道交好。奇异的是,在他几次花里胡哨的操作后,两道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竟真有所缓和。 连一贯穷凶极恶的洄教,如今竟也做起了正当营生。 眼看两道摩擦渐少,昆仑方面对溯教的敌意也有所降低。 本以为两派可以就此相安无事,怎知自大比决赛开始以后,溯教终究还是按捺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 “前些日子,我派弟子巡逻时发现,昆仑城附近一带频频有魔修出现……”金吾长老说道。 那些魔修全都精心伪装,行踪谨慎,若非昆仑方面警觉,还真不易发现。 发觉此事后,昆仑立刻展开追查,发现那些魔修全都是溯教派出的弟子。 在宗门大比这么敏感的时间里,溯教突然活跃起来,还鬼鬼祟祟的,显然很不寻常。 但此时各派齐聚,昆仑城中更有无数游客凡人。在事态未明前,昆仑也不敢轻易走漏风声,以免引起恐慌,反而酿成祸端,因而只暗中加强防御结界,加派巡逻。 诸长泱恍然大悟,那日他们开直升车上问心峰时,君倏就察觉昆仑的戒备有种异乎寻常的森严。 当时只道是大赛期间,安保升级,没想到还有这层缘由。 本来以昆仑当前防御之强,寻常任何一个魔修都不可能悄无声息地侵入。而决赛进行到现在约么有一个月,溯教的人虽还是不时在昆仑城一带出没,却并未做出过什么事。 昆仑还以为溯教是见识到城中的力量,不敢再轻举妄动。万没想到,九方箬竟亲自出马,直接进入问心峰,可谓猖狂之极。 金吾长老痛恶道,“九方箬此种行径,乃是对正道的公然挑衅。他既妄动,本派也绝不退缩。” “不错,”另一名长老神色悍然,“昆仑弟子岂能让魔道欺辱,我们这便杀到溯教去。” 乔牧星急忙提醒:“那四宝他们怎么办?” “小友放心。”温触雪道,“我们定当设法营救。” “那我们四极门便一同前往。”燕金匣亦是大为愤慨,同时不免忧心,“只是溯教若当真图谋不轨,恐怕还有后手。我以为应当先行昭告各派同道,同心御敌,绝不能叫魔教孽障进入昆仑城中,为祸凡人。” 昆仑长老纷纷称是。 “等一下。”诸长泱却有些迟疑,道,“我怎么听着不太对劲?” 温触雪:“何出此言?” 诸长泱面露不解:“你们说了半天,我还是没听出九方箬潜进昆仑的动机啊。” 按说深夜潜入别派,通常是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听来听去,九方箬闹出那么大动静,最后就掳走一人三猫,关键还不是什么关乎正道命脉的 重要人物。 这实在让他感到非常摸不着头脑。 金吾长老“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他定是趁着各派齐聚之际,进来查探消息,好回去进行布置,以图将我们一网打尽……” 诸长泱道:“那他带走四宝和商仔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金吾长老道:“定是四宝他们发现了他的行迹,他一不做二不休……” 诸长泱幽幽看了他一眼:“长老,你再仔细想想,这事听起来真的合理吗?” 九方箬堂堂溯教教主,能悄无声息潜入昆仑,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孩和三只猫发现行踪。 即使他真是一时大意被看到了,以他的修为,要解决四宝他们易如反掌,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后面金吾长老赶来时,九方箬不就直接对他痛下重手。 另几人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一时都陷入疑惑。 温触雪转头看燕金匣:“燕门主,四宝与溯教之间,可有过什么渊源没有?” “没有啊。”燕金匣斩钉截铁道,“四宝乃我义女,是我看着长大的,平时从未接触过魔道中人。” 温触雪知她此言非虚,四极门远在大陆之东,与溯教相距甚远,平素极少接触。 “啊!”诸长泱突然想起一事,倒吸一口冷气,“难道他是专程来抓开发商的?” 先前殷堪为前去孤蓬秘境,就是为了抓捕开发商去给他们的梨花尊者充当伴宠。 诸长泱也是因此才与殷堪为结识。 只是后来诸长泱意外给开发商下了灵契,开发商死活不肯跟去溯教做圣猫,殷堪为只能作罢。 莫不是溯教还不死心,不远千里来抓开发商? 温触雪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前情,不禁呆了呆:“不会吧?” 君倏若有所思:“应当不是。” 诸长泱冷静下来再一思索,也觉得不太可能。 即使时隔两年,梨花尊者还想弄到开发商,也不至于要九方箬亲自出马,还挑在昆仑中动手。 再者,那些频频在昆仑城附近出没的魔修又是所为何事? 正百思不得其解,就见万里征从门外进来,拱手道:“掌门,昆仑城附近的魔修已经全部撤走,没能抓到人。” 方才九方箬刚一逃脱,万里征便也察觉,立刻追了出去。 奈何九方箬速度实在太快,最终没能追上。万里征转而搜寻昆仑城附近,想抓捕一两个魔修回来询问,却发现那些魔修不知何时,已经全部离开。 众人一听,越发地疑惑了起来。 九方箬总不能真的是专门来抓猫的吧? 诸长泱一拍手道:“既然如此,只能去魔域一趟了。” “嗯。”君倏目光凛然,“他们最好别让商仔少一根猫毛,不然……” 诸长泱挑眉:“不然怎么样?” 君倏冷笑一声:“我就把他们全教的毛拔光。” 诸长泱:“……” 直播间: 【好耶,去魔域!】 【玄阳:所以我的毛就不重要吗?】 第179章 若妄城 诸长泱的提议实际上带了些私心,一则他与殷堪为、东摇艳这些魔道中人交好;二则是君倏与魔域有着血脉上的联系。 在事态未明前,他无论如何不愿意让正魔两道再起纷争。 昆仑众人在听到溯教魔修已经退走后,也陷入了困惑,再考虑到此时昆仑城中人员众多,一旦和魔域开战,必定生灵涂炭。 如此几经思量,终于决定按照诸长泱的建议,先进一步查明情况。 未免引发骚乱,众人决定先不对外公布消息,只宣称方才的剑意是温触雪练剑所引发。 惹得问心峰上又是一片哗然,各派宾客纷纷感慨温掌门修为非凡。也有人对此表示怀疑,以温触雪的境界,早已随心所欲,怎会在练剑时如此杀气外露,但毕竟没有证据,很快被人忽略。 事不宜迟,诸长泱和君倏决定当即就出发。 毕竟事关重大,另外两派自然不能只让工业宗单独行动,但也不能太显眼,最后决定由万里征和乔牧星一同前往。 至于两派的主力,则继续坐镇昆仑城,避免被溯教偷袭。 诸长泱一想,干脆把黎婴一起带过去,毕竟这家伙比较了解魔族作风。 最重要的是,这人就是个见风使舵的老牌反派,不带在身边,就怕他一嗅到味又趁机搞事。 昆仑和西方魔域间是没有传送阵的,也不好用太招摇的交通工具,一行人只能御剑前往。 好在四极门下的弟子都有命灯,从命灯看四宝生命暂时无虞,倒不至于太担心。 工业宗虽无命灯这种高级产品,但诸长泱和开发商间有灵契,可以感知开发商也还活着。他本来还想从直播间切到开发商的镜头,却显示信号屏蔽,无法连接,只能作罢。不过这倒印证了这个“分频”功能与“分神”的异曲同工之处。 看来这个“分频”,实际就是以神识作为基础的。 反而是昆仑的心态产生了些许裂缝,因为乔牧星不会用剑,诸长泱热情地拿出一个秋千,挂在了万里征的剑上。 昆仑众人:!! 万里征可是他们未来的希望,是全派的心尖尖! 万里征本人却很平静,反正在琅珠城的时候,他就试过剑挂喇叭了。 就还挺熟练。 . 长剑飞越雄壮的山峦,进入一片灰色迷雾。 这就是昆仑与西方魔域间的天然屏障,迷雾为魔气和灵气互相交融而生成。当中还有两派分别设下的法诀,如同两国边境,各有埋伏,一不小心,就可能触发警戒。 幸而万里征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人顺利地渡过了这片雷区。 迷雾渐淡,视野逐渐清晰,只见前方一片开阔的平原,平原上坐落着一座灰蒙蒙的土方城。 浓重的魔气扑面而来,几人顿觉神魂一荡。 浮华幻景难识破,疑心妄念不休生。 这就是西方魔域的中心若妄城。 “小心魔气。”万里征提醒道,魔气能激发人心中的欲念,一不小心,很容易被扰乱心智。 黎婴可不在乎,还偷偷深吸了一口气,发出“桀桀”的笑声:“主任,来都来了,不如我们趁这次机会顺便光复溯教,让九方箬跪在我们面前哭着求饶!” 洄教多年来一直想要一统东西魔域,重建溯洄之域。黎婴作为洄教护法,对此始终念念不忘。 万里征和乔牧星不禁看了他一眼。 乔牧星踌躇了一下:“贵派的小师弟志向不小哈……” 就是说话魔里魔气的,居然对魔教用上“光复”这种词? “可能是魔气入脑了。”诸长泱面不改色,淡定道 ,“等会揍他一顿,把脑子里的魔气打出来就好了。” 黎婴:! 他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立刻肃容,“索哩,刚刚没注意防护,被魔气影响了一下。还好校长和主任在我身边,我一看到两位的容颜,就感受到无穷的正能量充斥心间,魔气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已经没事了。” 万里征、乔牧星:“……” 就这谄媚的功夫,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乔牧星疑惑:“‘索哩’是何意?” “是校长教的,意思是对不起。”黎婴一边说一边巴巴地看诸长泱,“索哩索哩,不要揍我嘛。” 直播间: 【喷了,幻视一些苍蝇搓手的动作。】 【别说,机佬再这么下去,跳上sorry舞指日可待】 【咿,听着还怪让人期待的!】 诸长泱似笑非笑:“确定没事了?” “确定。”黎婴一脸正直,“什么王图霸业,都只是过眼云烟,就算现在九方箬在我眼前,我也只会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弃魔从善,改邪归正。” 万里征、乔牧星:“……” 九方箬邪不邪的先不说,这小师弟倒是挺邪门的。 说话间,一行人抵达若妄城外。 溯教不像洄教那样敌视正道,对其他洲域一贯采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 因而若妄城中时常能见到其他种族往来,还有做生意的凡人境商贩。 进入城中,一行人找了个凡人开设的客店落脚,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四宝他们的下落,如此就要设法进入溯教之中。 这可不是一件易事,溯教守卫森严,护派法阵不比昆仑弱。 乔牧星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我带了师门法宝,你们给我一点时间,待我施法找出他们法阵的薄弱之处。顺利的话,只要数日时间……” “不用那么麻烦。”诸长泱一边发玉牒一边说,“我已经跟殷堪为约好时间了,晚一点就过去,他会到门口接我们进去。” 当初在孤蓬秘境外与殷堪为分别时,殷堪为就说要带他们参观溯教总坛,可算逮着机会了。 乔牧星差点被呛了一下:“蛤?” 诸长泱比他更加莫名:“你不知道我跟殷堪为是朋友吗?” 乔牧星:“……” 隐隐约约好像听说过这事,但一时还真没想起来。 关键你有这关系怎么不早说? 万里征略一沉吟:“你怎么和他说的?” 诸长泱笑了笑:“放心,我只是跟他说我和君倏趁着大比空隙,就近来若妄城旅游,请他做个东。” 万里征颔首:“如此甚好,此事当谨慎为上。” 乔牧星听到两人的对话,略一琢磨,也反应了过来。 诸长泱并非故意不早说,而是不能早说。 殷堪为与诸长泱虽有私交,毕竟是溯教护法,听令于九方箬。 眼下溯教的目的不明,万一他们真的有什么阴谋,诸长泱贸然问起,无异于打草惊蛇。 相反,诸长泱和君倏以私人身份前往,不牵扯两道纷争,方是上策。 想通此节,乔牧星心情还是十分复杂:“这就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吗?” 作为一个正道弟子,他从没想过,可以用这么简单的方式进入魔教。 “是哦。”诸长泱点头,玩笑道,“等事情结束,有机会的话,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乔牧星居然有些可耻的心动:“……我谢谢你。” 行程就这样定了下来,诸长泱和君倏前去溯教。万里征和乔牧星则留下来 探查城中情况,看看溯教有没有暗中调遣部将前往昆仑。 万里征不忘提醒:“两位行事之时,务必留神,特别要当心九方箬和梨花尊者。” 听到后一个名字,乔牧星不禁面露忧色:“诶,听说那个梨花尊者最近又新创了一道法术,这个人恐怕比九方箬还要麻烦。” 溯教中高人众多,当中尤以九方箬和梨花尊者最为出名。 而比起教主九方箬,梨花尊者显得极为神秘。 此人作为九方箬的师弟,溯教当之无愧的二号人物,多年来却从未踏足其他洲域。正道中人无人见过其本尊,但谁都不敢轻视于他。 只因近些年来,溯教频频有新的魔功面世,使得教中弟子功力大幅精进,溯教整体实力也跟着水涨船高。 而那些魔功,全都是梨花尊者研习创造。 这等实力,怎能不叫人惊惧。 外间甚至怀疑,梨花尊者的实力说不定已经超过了九方箬。因九方箬近些年所使的法术,都多为梨花尊者所创。 诸长泱:懂了,paper大佬。 如果将九域各门派视作院校,梨花尊者就是那种顶级的科研教授,论文数量爆棚那种。 不怪其他院校一提到他,都压力山大。 君倏深以为然:“是挺麻烦。” 诸长泱有些惊讶:“你也觉得麻烦?” 看来这梨花尊者真是不容小觑。 “嗯。”君倏点头,看了他一眼,郑重保证,“放心,万一遇到了,只要他不先动手,我也会以大局为重,尽量克制住不打他的。” 不然放在平常,胆敢掳走开发商,他肯定就直接动手了。 诸长泱:“……” 你的麻烦,我的麻烦,原来不是同一种麻烦。 万里征和乔牧星也被这番言辞震了一下,一时竟不知君倏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只有黎婴听得心潮澎湃! 主任好拽,好霸道,要是真能揍梨花尊者一顿就好了! 诸长泱感觉旁边突然亮了起来,转头一看,就见黎婴双手捧脸,正对着君倏眼冒星星。 不用想,抖属性又发作了。 诸长泱嘴角微抽,略一思索,道:“机佬,你跟我们一起去溯教。” “啊?”黎婴眨了眨眼,疯狂暗示,“这不好吧?我跟殷堪为八字不合……” 他没直说,但意思很明显。 九方箬和殷堪为都认识他,溯洄两教又多年不合,他要是出现,还真不好解释。 “没事。”诸长泱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我有办法。” 黎婴被他看得背上发毛,有种熟悉的不祥感觉,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什么办法?” 诸长泱龇牙一笑:“你听说过女装大佬吗?” 黎婴:??! 直播间: 【什么,还有女装大佬看?!!我狂喜!!】 【诸长泱是懂直播的!】 第180章 小姬师妹 万里征和乔牧星在听到“女装”提议后,都默了一下,徐徐转头看向黎婴。 乔牧星一脸贴心:“那是不是得找个成衣铺子买些裙子?” “不用。”诸长泱摆手,“小黎会做。” 乔牧星:? 正疑惑,就见黎婴在诸长泱和君倏和蔼的注视下,默默掏出一台机器和几块布料,熟练地裁剪缝制了起来。 别说乔牧星,万里征都呆了呆。 这小师弟还怪多才多艺的! 不一会,黎婴就缝好了一条裙子,诸长泱掏出开发商的绢花珠链等饰品递过去:“你知道怎么弄吧?” 黎婴:“……” 他恨自己平时为了讨好大师姐,专门学习了这些裙钗粉饰的用法。 不但会用,还有一点小专业。 很快,黎婴换装完毕。 只见他一袭红色长裙,香花珠翠。为了掩饰真面目,还在额间颊上贴了花黄。 别说,他造型技术是真不错,甚至还会画眼线。 加上本来就长着一张艳丽的小白脸,一番装点后,更是美目含波,顾盼生辉。 乔牧星眼睛都看直了:“机师弟还挺好、好看……” 黎婴怒目瞪他,粗声粗气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粗哑的嗓音让乔牧星虎躯一震,瞬间清醒过来。 “嗯?”诸长泱摇摇头,“声音不对,夹一下。” “哦。”黎婴只能悻悻地恢复成阴柔尖细的本音,还稍微捏了一点,“这样可以吗?” 娇滴滴的嗓音让刚刚萎下去的乔牧星再一次振奋:! 诸长泱嘱咐:“接下来见到男的,都要叫哥哥。” “是。”黎婴幽幽看了乔牧星一眼,“星星哥哥,你想看就看个够哦。” 乔牧星脸上“腾”地一红:!!! 机师弟太娇媚了吧! 直播间: 【哈哈哈,卧槽!机佬好会!】 【裙子还是自己做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了属于是】 【有一说一,机佬女装真的美丽,妹妹心动了,斯哈斯哈】 诸长泱抽空看了一眼直播间人气,登时狂喜。 知道网友爱看女装,但这热度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就是各种虎狼发言看得他双眼失焦,不禁拍了拍黎婴肩膀:“机佬,女装不错,给你减七天刑期。” 黎婴眼睛一亮:嚯! 女装还有这种好处?! 君倏随即点了他识海一下,掩去他的气息,如此只要殷堪为不特意探查,就不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三人这便出发。 . 西域魔宫的建筑风格和东域大体相似,都是灰黑冷硬的色调。 宫殿前方横着一道黑色的护城河,河上飘着一盏盏红色小灯,隐隐映出水下长着阔嘴利齿的恐怖鱼类。 小灯的灯芯很是奇异,乃是一颗颗似蜡非蜡的圆形球体。 诸长泱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道:“这灯还挺别致。” 护城河时有浪花扑溅到灯上,那灯却始终不灭。 黎婴立刻上前,小声和诸长泱介绍:“这是西域的魔灯。” 语气间还有些不屑,“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魔域灵气贫瘠,物产不丰,唯独有一种叫魔灯果的野草十分泛滥。 这种野草的种子里含有油脂,一些魔族便将其炼制成可以点燃的魔灯。 魔灯果也是因此得名。 这种灯遇水不灭,很是耐用,加上原材料充足,在西方魔域颇为盛行。 说话间,河水突然像是滚开一般,翻腾涌动,水下隐约传来机关的声响。一排巨大的方形黑岩浮出水面,一直连到河的对岸,形成一座跳桥。 魔宫恢弘的城门同时打开,一道高大的人影飞身而出,直接落到跳桥上,足下连点几下,就越过大河,落到诸长泱三人面前。 正是殷堪为。 殷堪为站定抱拳:“诸兄,君兄,好久不见。” 诸长泱正要回礼,待定睛一看,却不由“咦”了一声:“殷兄这一身……” 只见殷堪为身上穿着的,居然是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 “哦,这是洄教新出的衣物,下属专程从东域带回来的。”殷堪为道,“我瞧着有趣,就试了一下。” 其实以他的修为,即使在冰天雪地里,也完全不需要外物御寒,何况现在气温还不算太冷。 他之所以穿着这一身,完全是出于好奇。 “穿着还挺舒服。”殷堪为拍了拍胳膊处的鼓起,“你们要不要试试?” “不用。”君倏掏出自己的羽绒服套上,双手插兜,轻描淡写道,“我也有。” 殷堪为呆了呆。 黎婴扫了一眼殷堪为身上的羽绒服,语带嫌弃:“你这件做工不怎么样,还有线头。” 殷堪为:? 他疑惑地问:“请问这位是?” 诸长泱:“哦,这是我们工业宗的小师妹,你叫他小机就行了。” “小师妹?”殷堪为不禁有些意外。 不为别的,就是这小师妹模样有些过分美艳了。看着不像正道会收的弟子,倒是比较符合他们魔族的审美。 不过诸长泱一向古灵精怪,不拘一格,不然也不会跟他交上朋友。 殷堪为就没有多想,客气拱手:“小姬师妹,你好。” 小姬师妹额头微微一抽,反射性就想破口大骂,但还是忍了下来,不咸不淡地回应:“你好。” 殷堪为看清她的面孔,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小姬师妹看着有些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黎婴:! 不好!要是被认出来,主任肯定把他揍得不能自理! 立刻夹起声音,露出假笑,轻轻捶了殷堪为胳膊一下,“殷哥哥真讨厌,你是不是跟每个妹妹都这么说呀?” “咳咳!”殷堪为被呛了一下,胳膊就是一抖,连忙退开一步,僵着脸道,“抱歉,应该是我记错了。” 他认识的人里没有这种嗓音的! 诸长泱忍着笑,故作镇定道:“小机很会缝纫,回头让他帮你把羽绒服上的线头剪一剪,改进一下做工。” “不用不用。”殷堪为火速拒绝,毅然道,“我一个糙人,不用穿得那么精致。” 黎婴莫名有些不爽:“哼,你以后别后悔。” 他的手艺,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享受的! 直播间: 【魔头哥居然拒绝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魔头哥都要被夹死了好吗……】 【那还是机佬更惨,从魔教护法一路发展到女装小师妹,谁看了不心酸啊!哈哈哈哈哈】 殷堪为只当君倏的羽绒服也是买回来的,又怕小姬师妹还要给他剪线头,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寒暄两句,就领着三人踩着跳桥过河,进入溯教魔宫。 路上提起宗门大比的事,殷堪为感慨:“诸兄这两年进步真是神速啊。” 他倒是知道孤蓬的剑意和宝物为诸长泱所取,但得知诸长泱在比赛上的操作后,还是大为惊叹。 要知道他们当初在孤蓬秘境初遇时,诸长泱不过筑基境界。 诸长泱随口道:“殷兄 消息很灵通嘛。” 殷堪为轻咳一声,含糊应道:“正好前些日子去过昆仑一带。” 诸长泱心中微微一动,看来溯教的行动比预想的还要郑重,居然连殷堪为都亲自去了昆仑。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诸长泱百思不得其解,脸上不动声色,只问道:“说起来,我们不请自来,贵教主会不会不高兴?” “无妨。”殷堪为道,“除了那些迂腐的名门弟子,教主并不管我跟何人往来,只要别在教中乱走就行。” 顿了一下,又说,“正好这几天教主与尊者一起闭关,基本不会出现在外面,你们大可放心。” 诸长泱若有所思:“哦。” 殷堪为领着他们先到了一处宴厅,道:“几位远道而来,我特命人备了酒席,为你们接风。” 魔修以欲入道,是不辟谷的。 殷堪为与瑶音阁江徽交好,更长于音乐美食。 诸长泱也没推辞,和君倏、黎婴分别坐到一张矮几后。 很快几个端着托盘的仆役鱼贯而入,将盛着菜肴的精美金器一一呈上。 殷堪为指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广口大碗,道:“这也是洄教新出的一种美食,叫方便面,你们试试。” 诸长泱三人:“……” 殷堪为见状反应过来:“看来你们吃过这种面了。” “何止。”黎婴抬起下巴,一脸嘚瑟,“天天吃,都不带重样的。” 溯洄两教多年不合,谁都不服谁。 近些年溯教因梨花尊者崛起之故,实力渐渐压了洄教一头,黎婴为此很是不爽。 这会见溯教千里迢迢地买来洄教出产的东西,殷堪为还如此推崇,黎婴顿觉扬眉吐气,大是爽快。 殷堪为对他的得意有些莫名,但也没放在心上,只感慨道:“看来洄教的这些东西当真远销各域啊。” 笑了笑,又说,“洄教有此营生确是幸事,东摇教主这阵子消停了许多,他们的护法黎婴也有好些日子不来找茬了,倒让我得了清静。” 以前洄教执着于统一两域,时不时就要来找他们打架。 东摇艳还好,起码是真有计划的,总归讲究章法。 黎婴就是纯粹喜欢惹事,尤其烦人。 说到这,殷堪为衷心祈祷,“希望他以后都别来了。” 黎婴:!! 什么态度! 他心头火起,恶向胆边生,当即凝神一闪,阴阴一笑,“殷哥哥这么说,是不是希望以后都是我来啊?” 殷堪为:! 胳膊上暴起一片鸡皮疙瘩,一转头,就对上小姬师妹放大的脸庞。 小姬师妹粉面含春,就往他身上倒,“我就知道,殷哥哥心里有我” 殷堪为:!!! 诸长泱直接一口面汤喷出来:“噗——” 直播间: 【???机佬进化未免太快了!】 【我就知道,男人烧起来才是真的烧!】 【魔头哥:快逃.jpg】 【哈哈哈,我一生行善积德,总算让我看到了这种直播!】 第181章 魔灯果 殷堪为没想到工业宗这个小师妹修为如此之高,一时没留神,竟无声无息地近到他身前。 眼看那颗美艳的脑袋就要歪到肩膀上,殷堪为汗毛竖起,掌心本能地凝起魔气,差点就要重拳出击。 幸而残存的理智让他想起这是工业宗的客人,硬生生将拳收回,原地平移出一丈远。 黎婴扑了个空,脸上还有些不悦:“殷哥哥,你躲开做什么?是嫌弃妹妹不成?” 殷堪为表情差点裂开,肃容道:“小姬师妹请自重。” 黎婴眼尾一挑:“殷哥哥一个魔道,装什么正经人呢?” 殷堪为:“……” 有一说一,小姬师妹看起来比他魔多了。 工业宗到底是从哪里收的这种弟子? 诸长泱抹了把脸,板起脸道:“小机,不要缠着殷哥哥,回你自己位置上去。” 让机佬模仿,他倒好,直接超越。 再让他发挥下去,工业宗的名声都要败没了。 “哦。”黎婴只好不情不愿地移回去,临走前还给了殷堪为一个阴险的眼神。 哼,这回他算是知道这家伙的弱点了! 这眼神落在刚受了惊吓的殷堪为眼里,却是另一番解读。 殷堪为:! 她到底想干什么?! 殷堪为心有余悸,好一会才冷静下来,一边防着小师妹,一边继续招呼诸长泱和君倏。 仆役陆续再呈上来几道菜肴,除了最初的泡面,其他都是西方魔域的美食。 酒水佳酿,水煮兽肉等物。 这时节除了工业宗,哪里的调味品都很单调,连辣椒面都很少见。一些粗盐、安息茴香也就是孜然,佐以域外传入的香料,已是极少人能用上的珍品。 另有富含灵气的果品仙露,则是高价从其他洲域进口的。 黎婴早在工业宗养叼了胃口,对这些佳肴很是不屑,挑剔地用筷子拨了拨其中一碗绿色的菜羹,忽然发现一片叶子,脸上立刻一拉:“殷护法什么意思?居然让我们吃魔灯果这种东西?” 这碗菜羹不是别的,正是魔灯果的藤叶所制作。 魔灯果在西域生长广泛,除了炼制魔灯,还有些低等魔族以之为食,但这东西味道艰涩,口感不佳,稍有身份的人都是不屑食用的。 殷堪为居然将这种粗鄙之物端上餐桌宴请他们,简直是大大的不敬。 殷堪为有些意外:“小姬师妹居然认识魔灯果?莫非以前来过魔域?” 正魔两道甚少往来,魔灯果又不像负雪容、夜虫之类有特殊作用,只是一种再寻常不过的野草,极少有其他洲域的人会专门来采集这种植物,因而少有正道能一眼认出魔灯果。 黎婴:! 不好,差点又露馅了! 他也算一回生二回熟,立刻一手撑住下巴,娇笑一声,“实不相瞒,妹妹对魔域的东西都很感兴趣。殷哥哥要是有空,好不好多教教我嘛?” “咳咳咳!”殷堪为脸都绿了,连连摆手,“不了,你们有所不知,我虽是魔教中人,但其实对魔域的事一点都不了解。” 直播间: 【大草!机佬牛批,把魔头哥逼得都语无伦次了,居然自称魔教哈哈哈!】 【姬佬:必杀技√】 殷堪为避开小姬师妹令人发寒的眼神,正直地望向诸长泱和君倏,解释道:“魔灯果虽乃贱物,却可聊作果腹。江徽贤弟以为,若能将其变作美味,于魔域族众而言不失为一大幸事。他素喜美食,对此颇有钻研,几次前来魔域与我叙旧,都特意采了魔灯果烹饪食用。这道菜正是他想出来的,两位不妨一试。” 若 是别的客人,殷堪为定然不会以魔灯果招待,不过诸长泱和君倏都是江徽故友,才特意请他们品尝。 诸长泱了悟:“有心了。” 江徽在这道菜上显然费了不少心思。 先将魔灯果的叶子焯水减少涩味,磨成绵细的菜泥,再放入兽肉炖出的清汤中煮开,调味勾芡,最后加入肉羹鱼蓉,滴入香醋。 诸长泱喝了一口,只觉入口细滑,藤叶独特的清新中带着淡淡的肉香,丝毫没有所说的艰涩。 “好吃!”诸长泱三两口喝完一大碗,竖起大拇指,“江长老果然很会吃!” 殷堪为笑了笑,语气中有些遗憾:“可惜菜羹做法繁复,想作为日常饮食始终不易。” 将藤叶焯水磨泥还算简单,这炖汤调味才是重点。 诸长泱略一沉吟,道:“或许可以试试用现成的高汤。” 殷堪为不明:“现成的高汤是指?” 诸长泱掏出一个熟悉的透明小包,“方便面的油料包里就有骨汤的成分,你们不妨找东摇教主合作,向她单独采买一些骨汤料包,这样不就可以轻松烹调魔灯果了?” “还能这样?”殷堪为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此法可行。 方便面的料包味香浓郁,使用简单,若能引入西域,定能大大提高魔族的饮食水平。 但随即一哂,“只怕不易。” 两教多年不睦,要合作难之又难。真找上洄教,只怕东摇艳趁机刁难,重提统一之事。 想到这,殷堪为眼中红光一闪,幽幽道,“若是西域能如东域一般,寻得一门长久的稳定营生就好了……” 西方魔域的自然环境并不比东域强多少,这里的魔族一样对其他各域虎视眈眈。只是九方箬深知以魔域当前之力,实难强占正道领地,不得不强行压下来而已。 如今东域突然开了挂,产出羽绒服和方便面,长此以往,必然胜过西域。只怕未来西域的大量魔族都会迁往东域,这对溯教可不是好事。 诸长泱也知这个道理,有君倏在,要让东摇艳与溯教合作并不难,但若两域发展不平衡,矛盾定然会越来越深,未来只怕还有祸事。 殷堪为提起此事的模样,就隐隐爆出了魔性,只是很快敛了下去。 诸长泱下意识看了君倏一眼,只见君倏神色平淡,似乎与寻常无异,但双眸低垂有些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察觉到一旁的视线,君倏转过头来:“看我做什么?” 诸长泱摇头:“没事……” 君倏福至心灵,轻咳一声,低声道:“我知道你想什么,克制一下,晚上再说。” 说着贴心地递过来一个金盏,“先喝点酒冷静一下。” 诸长泱:“……” 瓷哥真是,随时随地,发现新鲜碰瓷机会。 诸长泱无言片刻,还是冷静地接过酒杯,仰头喝下,就感觉唇边触到一物,低头一看,才发现酒里原来还泡着一颗拇指大小的果子,问道,“这是什么?” “这就是魔灯果。”殷堪为说道。 魔灯果除了可以炼制魔灯,还可以入酒,只是比不得正道洲域的灵果,外域不喜,只在魔族中盛行。 “这样啊……”诸长泱看着坚硬的果实,想起护城河上魔灯燃烧的样子,心中一动,将果实取出,双指搓了一下,一边端详一边问,“这种果实长得多不多?” “那可不要太多。”黎婴抢先应道,“嗤”了一声,“若妄城外随处可见,一棵草就能挖出来一大串这玩意。” 殷堪为不禁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小姬师妹的语调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明明声音很陌生。 他心中闪过一丝古怪, 暗暗凝起气息,想要探查一下她的识海。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跑了进来,“护法,西厢房那边出事了。” 殷堪为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侍卫看了旁边的客人一眼,面露迟疑,殷堪为会意,起身走到堂中角落,与侍卫低声耳语。 这点距离对君倏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漫不经心地一瞥,就将两人的对话收入耳中。 片刻后,殷堪为走回堂中,朝三位客人拱手,“抱歉,教中出了些事,我得去处理一下。几位请先自便,若要休息,外面有侍从会带你们去客房。” 说罢也没多做解释,就和侍卫一起匆忙离开宴厅。 诸长泱看向君倏,君倏点了点头:“跟过去看看。” 三人便即起身,君倏施展出缩地成寸之术,直接避开门口的侍卫,追着殷堪为的踪迹而去。 方才那侍卫来报,说西厢房的客人不见了。两人话语间未提及客人身份,但殷堪为态度如此郑重,显然不是一般“客人”。 殷堪为连施法术,很快到达西厢房。 几个守卫的魔修绿着脸:“护法,那小孩跑了。” “从哪跑的?”殷堪为脸色阴沉,“你们是废物吗?这么多人连一个小孩都看不住?” 几个魔修面面相觑,心虚地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门窗都好好的……” 殷堪为进入房中巡查一遍,果然门窗完好,没有任何可供逃脱的破绽。 他心中疑惑,眉间一拧,放出神识。 少顷,他身形一晃,就出现在房顶上面,站在瓦片上举目四望,最后定到厢房后方一棵茂密的大树上。 殷堪为目光微微凝起,沉声道:“四宝姑娘,不要再躲了。” 底下的侍卫见状,立刻冲了过去,守在树干的四周。 但大树上静悄悄的,连一丝呼吸声都没有。 殷堪为叹了口气,“你再不出来,我就只好动手了……” 说话间,瞳孔泛出血色,大树四周顿时凝起一股黑色魔气,缓缓朝着树冠聚拢而去。 树下有侍卫守着,树上无所凭依。 那小姑娘只是筑基境界,还不能凌空而飞,自然逃无可逃。 因为殷堪为并不着急,一边施法还一边提醒,“四宝姑娘,你跑不掉的……” 话音未落,一名侍从惊呼出声,“护法,她飞走了!” 殷堪为:? 顺着侍从手指方向看去,就见一个小女孩双手合在脑袋上,双掌快速转动,就这么在魔气聚拢前,穿过空隙,斜斜地飞出树冠去。 隐约还能听到双掌转动带来的风声。 殷堪为:??? 这是什么邪门法术? 第182章 赢了 这一刻,殷堪为总算知道为何房间门窗完好,四宝却能逃脱。 方才他就探到房顶瓦片有些松动,还奇怪这小姑娘如何攀到房顶,原来是有此奇招。 殷堪为不欲伤害四宝,先时并没有真正出力。眼看四宝越飞越高,当即一点指诀,魔气瞬间聚拢,如狂风般席卷而去。 四宝察觉到魔气呼啸,吓得“啊呀”大叫,手上加速转动,抡得就差冒火星子了。 高速旋转的花手带起“呼呼”的狂风,硬生生把近身的魔气都吹散了一些。 殷堪为:“……?” 四极门到底是怎么研究出这种功法的? 四宝的境界但凡再高一点,说不定真能用手刮开魔气,趁机逃跑了。 一名侍卫因四宝被骂,心头正是窝火,见状咒骂一声,猛投出一根长矛。 矛头带着阴寒气息,迅疾无比地追到四宝身前。 “住手!”殷堪为连忙扬手,挥出一道修为试图制止,奈何慢了些许。 眼看长矛就要扎进四宝肩膀,忽然空气中响起一声铮鸣,一道寒光陡然绽开。 所有人只觉眼前一晃,那根长矛就从矛尖往下,生生裂成两半,随即化作齑粉四散纷飞。 那扔矛的侍从亦被震出丈远,口吐鲜血。 众人轰然,“是谁——” 殷堪为心下一惊,以为是外敌潜入,立刻反手一挥,魔气凝聚,带着一蓬细针,如疾风骤雨卷向剑意来处。 正是他的法宝寒酥银芒。 怎知那剑意极是狂放,刹那间剑光幢幢,竟将细针尽数搅碎。 殷堪为不由骇然,需知他乃是合体初期的境界,即便是那些名门长老,也绝不能如此轻易地挡下他这一击。 当下就要重新聚气,就听旁边传来诸长泱的声音,“别打,是我们——” 刚好魔气飞散,剑光隐去。 殷堪为看清对面的人。 竟是君倏。 殷堪为登时一愣,急急收手,凝眉问道:“君兄,你们怎么……” “一场误会!”诸长泱赶紧想要解释,“其实我们是来……” 话未说完,虚空中传来一道沉沉的声音,“何方宵小,竟敢在本教中放肆!” 殷堪为脸色一变:“不好!” 四周魔气猛然一凝,竟如有意志般绞向君倏。 君倏不疾不徐,双指一点,辟水剑就将魔气裂成两半,再趁势一挥袖子,一道劲风将还浮在半空的四宝卷了回来,扔向诸长泱。 诸长泱伸手接住,感到那魔气的可怕,心头“砰砰”直跳,“殷兄,这是……” 殷堪为目光沉沉:“教主来了!” 方才君倏那一剑太惊人,连寒酥银芒都抵挡不住,显然将闭关中的九方箬给惊动了。 待魔气再次被劈开,更让九方箬感到意外。 只见天际划过一道金色流光,刹那间狂风呼啸。 一弯月牙般的弧形法器犹如流星坠地,裹挟恐怖的修为直奔向君倏的方向。 这就是九方箬的法宝孤月轮。 换做九域其他任何一个人,面对孤月轮都要避其锋芒。 君倏却不闪不退,双指一点,辟水剑凌空而起,直直追向孤月轮。 “铿——”的一声长鸣,一剑一刀在空中相撞,迸出的光芒使得所有人眼睛一晃,几乎不能直视。 爆开的修为更震得大地一颤。 殷堪为只觉气血翻涌,连忙出声:“教主,请手下留情——” 孤月轮一出,代表九方箬动了真格,一旦斩开对手的武器,接着就是直取对方性命。 下一秒,金 银二色猛然分开。 孤月轮微微一颤,向后退了些许,竟像是落了下风。 殷堪为:? 众侍从更是一瞪眼睛:!! 这怎么可能?! 九方箬可是大乘境界,当世能与他匹敌的人,一只手都不到。 然而事实就在眼前。 孤月轮飞回来处,虚空中再次传来九方箬的声音,“好剑法!” 语气中多了几分忌惮。 话音落下,孤月轮再次飞出,这次金轮上多了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 金冠紫袍,高鼻深目,正是溯教教主九方箬。 九方箬一现身,二话不说,双手接连变诀,孤月轮幻化成道道金色弯刀,旋转着割向君倏。 君倏飞身而起,辟水剑迸出澎湃剑意,剑光如雪,刹那间覆满整座魔宫。 莫说那些境界较低的侍卫,就是殷堪为,都感到浑身一寒,血液有瞬间像被冻住一般。 他心中惊骇不已,下意识看向诸长泱。 却见诸长泱也在看他,并不耻下问:“殷兄,你能看出君倏是什么境界吗?” 殷堪为默了一下:“你也不知道吗?” 诸长泱皱了皱鼻子:“我们一般不交流这种敏感话题。” 这是实话,他只知君倏修为很高,但具体如何,却一直不太清楚。 平时倒也不打紧,但此时面对的是九方箬,难免还是有些担心,故而问起。 殷堪为:“……” 一起跟来的黎婴更是目瞪口呆:“主、主任好厉害!” 他素知君倏强,但怎么也没想到,竟连九方箬也无法压制于他。 说话间,君倏和九方箬已交手数十招,浩瀚的魔气遮天蔽日,使得四周一片昏暗,只剩法器光辉不时闪耀。 大地震荡,幸亏魔宫有大阵镇住,否则恐怕已经整片被掀飞。 饶是如此,依然可听到“咔啦啦”的声响,以定风木为梁柱建造的宫殿厢房俱是摇摇晃晃,只怕支撑不了多久。 殷堪为以修为在众人面前立起一道防护,方才稳住身形。 诸长泱道:“殷兄,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你能不能让教主先停一下?” 殷堪为摇摇头,神情凝重:“教主已经动了怒,除非决出胜负……” 若说初时还能蒙混,现在却已没有了商量的余地。 君倏展现出的修为太惊人,对于溯教而言是极大的威胁,何况还是在魔宫中,是为九方箬所不能容。 九方箬绝不可能轻易罢休。 而这种级别的对决,如果他们不主动停下,旁人根本无从插手。 诸长泱差点裂开:“别啊!” 他和君倏低调来访,就是不想跟魔域起冲突,若一不小心弄出死伤,后果不堪设想。 黎婴却已被君倏的英姿冲昏了头脑,忍不住“桀桀”笑道:“既然这样,不如就让主任拿下九方箬,趁机一统两域!” 这典型的反派笑声和腔调实在熟悉。 殷堪为越发狐疑,转头看去:“你——” 就在这时,远方隐隐响起几声猫叫,“喵呜” “喵喵喵喵!” 殷堪为一愣,循声望去,就见靠近寝殿方向的屋脊上,不知何时爬上了两肥一瘦三只大猫。 距离太远,加之光线昏暗,一时看不太清那三只猫的花色和面貌。 但殷堪为心中有数,眼中露出一丝急切,当即凝神掐诀,想要闪身过去。 却见诸长泱抢先跨出一步:“商仔!玄阳!” 那三只猫不是别的,正是被九方箬带走的开发商、玄阳和小花。 开发商带着玄阳 和小花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跑到这里,就见漫天魔气,刀光剑影。 三只猫被吓得毛都炸开了,一时不敢轻易动弹。 开发商认出那迫人剑光乃是君倏所有,更急得团团打转,“喵喵”直叫。 正不知该怎么办,熟悉的喊声犹如惊雷炸开迷雾。 开发商碳脸狂喜,当即不再犹豫,撒丫子狂奔向诸长泱。 跑到一半,空中再次闪过金器相撞的长鸣,魔气大盛,摧枯拉朽。 开发商被呼得脸都变形了,脚步一顿,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调转回头,咆哮一声,化出妖虎原形,三两步奔到小花面前,然后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小花的脖子咬了下去。 小花惊恐:“喵?!” 这变故实在突然,远处一直看着他们的几人登时倒吸一口冷气。 殷堪为更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手掌一翻一推,寒酥银芒猛然射出,“快放开它!” 不料就在同时,一道红色身影如鬼魅般闪出,广袖飞舞,硬生生将寒酥银芒挡了下来。 小姬师妹拦到前方,冷笑出声:“殷堪为,休得对我大师姐无礼!” 殷堪为一愣,总算知道那股熟悉的反派气息从何而来。 “黎婴!” 当下不容多说,殷堪为就要逼开黎婴,奈何已经晚了一步。 庞大的妖虎将小花一口吞没。 九方箬早就察觉到三只猫的踪迹,但对手实在太强劲,他根本无法分身。 正打得难解难分,忽听一声虎啸,余光一扫,就见小花被妖虎吞食的画面。 九方箬双目爆出红光:“师弟!” 当下再顾不得自身安危,硬生生退了一步,孤月轮回旋,割向开发商。 “商仔!”君倏目光一冷,辟水剑就要追上。 说时迟,那时快。 开发商虎头陡然一转,朝向孤月轮袭来的方向,“噗——”的一下,就把小花喷射出去。 小花完整无缺,还在空中惊叫一声:“喵呜——” 九方箬:?!! 亏得他修为精深,电光火石间将弯刀收住,转而托住狸花猫身体。 君倏瞥了那只笨猫一眼,便也没有追击,双指一收,辟水剑剑光随即隐去。 九方箬暗暗松了口气,也不好再出手,便顺势抱住狸花猫,飘然立于孤月轮上,凝目看着君倏:“你是谁?” 君倏打量了一下他的姿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撇过头看向不远处:“商仔!” 开发商会意,“嗷呜”一声猛扑向半空。 辟水剑同时飞出,接住妖虎,然后飞回君倏脚下。 君倏踏到剑上,摸了摸身边一吨大的黑色猛虎,这才施施然看向九方箬,轻描淡写道:“你输了。” 九方箬:? 大哥,还能用这种角度赢的吗? 他看了看那只威风凛凛的猛虎,再看了看自己手上抱着的肥猫,沉默了。 直播间: 【不是吧,阿sir,你们堂堂大魔头之间的对决,就用猫分胜负???】 【怎么不算呢!!这可是姨姨的宝贝商仔!】 【教主:是在下输了!】 第183章 禁言术 一场可怕的大战在开发商的神来一吞下,就这样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暂时收了场。 殷堪为连忙上前行了个抚胸礼:“教主,请容属下禀报。” 九方箬旋身落地,孤月轮化作方寸大小,收入掌中,“说。” 殷堪为忙将诸长泱几人身份一一道来。 九方箬脸色稍缓:“他们就是你那几位正道朋友?” 两年前,殷堪为与瑶音阁江徽私交一事闹出的动静不小,九方箬也知道一些。 “教主你好。”诸长泱适时上前,露出淳朴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是我们。” 九方箬眼睛微微眯起,“你们何故在教中动手?” 这时一只精瘦健硕的豹猫蹿到诸长泱身边,用爪子挠了挠他的衣摆,“喵” “玄阳。”诸长泱把豹猫抱起来,“你没事吧?” 正好君倏乘着辟水剑飞回,开发商“嗷呜”一声,纵到诸长泱身边,比锅还大的脑袋怼进他怀里就是一顿拱,“喵喵喵” “轻点轻点。”诸长泱被撞得差点踉跄,扎了个马步才稳下来,一边熟练地搓虎头,一边看九方箬,“我也很好奇,教主为什么要抓走我的猫?” 九方箬看着他一手豹一手虎的姿势,悟了。 少顷,九方箬淡淡开口:“我以为是我的猫的朋友,就顺手带回来了。” 诸长泱一愣。 小花竟然是九方箬的猫? 殷堪为也有些意外:“原来这两只猫是诸兄的?” “是啊。”诸长泱回过神来,奇怪地看他,“你不是见过开发商吗?” 开发商配合地转过脑袋,一脸礼貌,“喵” 殷堪为看着眼前硕大的碳头,还有额间那缕显眼的白色,依稀想起两年前在孤蓬秘境见过的某只撒泼打滚的小黑猫。 还有它那个据说比魔更黑的奸商名字。 “原来是开发商。”殷堪为面露恍然,“两年不见,它都这么胖了,一时还真没认出来。” 开发商:? 妖虎碳脸一僵,碧色的大眼睛写满了难以置信,接着前爪刨空,打了一套虎虎生风的猫猫拳,“喵喵喵喵!!” 一边骂一边转过身,用屁股对着殷堪为,重重一坐,扬起一阵愤怒的灰尘。 殷堪为:“……?” “殷兄言‘重’了。”诸长泱抹了把脸,赶紧抚了抚妖虎宽阔的背部,正要安慰,就见旁边红影一闪。 “殷堪为,你长没长眼?”黎婴抢先一步上前,骂道,“我们大师姐明明是强壮威猛,哪里胖了!”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殷堪为和九方箬的目光一下都被吸引了过去。 九方箬皱眉:“这又是谁?” 殷堪为轻咳一声:“教主,是黎婴。” 九方箬被震了一下:“黎婴,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他记得这家伙以前可都是以猛男自居,嗓子憋得跟锤子一样粗,没想到还有这样一面! “我怎么样了?”黎婴当场表示不服,讥讽道,“你们殷护法对我的装扮可喜欢得紧呢!” 殷堪为:?! 他登时怒了:“黎婴,你少胡说八道!” “呵”黎婴冲着他一挑眼尾,“殷护法可真是薄情,刚才明明还管人家叫小师妹,现在就翻脸不认了。” 九方箬缓缓转头:“堪为,你跟他……” 殷堪为一口老血卡在喉头:“我不是,我没有!” 黎婴双手抱胸:“你敢说你刚刚没喊我小师妹?” 殷堪为眼前一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辩驳。 九方箬见他哑口无言 ,脸色不禁有些复杂,想了一下,道:“罢了,耽于美色乃魔之常情,堪为不必羞愧。” 殷堪为:徐徐裂开.gif 直播间: 【卧槽,机佬真就拿捏了魔头哥的死穴啊!】 【万万没想到,机佬女装最大的受害者是魔头哥哈哈哈】 【幸亏他就是魔修,否则怕不是要当场堕魔!】 九方箬拍了拍殷堪为的肩膀,聊作宽慰,这才再次看向黎婴,疑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黎婴昂首挺胸:“当然是来救我大师姐的。” 九方箬想起他前面的话,突然明白过来,但仍难以置信,徐徐看向那头黑色妖虎,“你说的大师姐,不会是它吧?” “怎么,你有意见吗?”黎婴把头凑到妖虎的脑袋边,和碳头脸贴着脸,傲然道,“我已弃暗投明,正式加盟工业宗,现在是工业宗的小师弟啦。” 开发商难得好脸色,卷起尾巴搭到他的身上:“喵” 九方箬:“………………” 等等,洄教什么时候散了? 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诸长泱见状狂汗,暗暗琢磨要怎么才能和平离开溯教,这时左手臂被一只毛乎乎的爪子拍了拍:“喵喵喵!” 诸长泱才想起还有只豹猫,低头看它:“玄阳,你说什么?” 玄阳:“喵喵!” 诸长泱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你怎么了?” 玄阳和开发商不同,他是能化形的四阶妖兽,在妖域外的洲域,一直以人形活动。但从现身到现在,他一直保持豹猫形态,且似乎不能说出人言。 君倏伸手探了一下豹猫的额心,眸光微冷:“他被下了禁言术。” 诸长泱:! 不消多问,就知是谁施的法。 他抬头看九方箬,道:“教主,还请你解开玄阳身上的禁术。” “不行。”九方箬回过神来,断然拒绝,“此妖言语无礼,惹本座不喜,此乃教训。” 玄阳猫眼一竖,弓背龇牙:“喵喵喵!” 听得出十分生气。 “冷静。”诸长泱忙按下豹猫,一脸怀疑,“请问教主,玄阳说了什么,需要受此禁制?” 要说开发商骂人还有可能,玄阳可一向讲究,顶多有些不熟悉外族礼仪,但绝不至于要到被下禁术的程度。 九方箬这个说辞,显然是站不住脚的。 诸长泱怀疑他在隐瞒什么。 九方箬神色森然:“你们若有本事,大可自行破解,让他复述一遍。” 诸长泱眉头拧起,下意识看了一眼君倏。 君倏摇了摇头,若是别的人下禁,他还可暴力破解。但九方箬境界极高,若强行解禁,很可能伤到玄阳,道,“除非知道所禁为何。” 解禁如解阵,只要找到“眼”的所在,自然迎刃而解。 诸长泱无语:“问题就是不知道玄阳要说什么!” 互为矛盾了属于是。 君倏瞥了一眼九方箬,冷笑道:“也有一个简单的办法……” “先别。”诸长泱连忙劝阻,不用说他都知道君倏的“简单”办法是什么。 他和九方箬的这场恶斗好不容易才停下,要是再打起来,就真的难以收拾了。 但九方箬姿态强横,根本无法交流。 正在犯难,旁边的碳头拱了过来:“喵!” 诸长泱若有所感,摊开手掌,开发商便张开大口,“yue”出一块金色的方形锁片来。 锁片约为拇指大小,是一种特殊的金色灵石炼制,正面绘制着一簇花枝,反面刻着一个“尊”字。 “ 尊?”诸长泱看着那簇花枝,很快将两面信息串到一起,“梨花尊者?” 这个称号仿佛一把钥匙,一下转动了他的思绪。 他蓦地抬首,看向被九方箬抱在怀中的小花,心中闪过一个极为荒谬的念头。 这个金锁片样子特殊,大小不像人戴的,倒像是猫项圈上的名牌。 小花不过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狸花猫,却吃了一堆天材地宝,脾气还这么大。 九方箬想要寻回小花,大可以直接向昆仑索要,根本没必要用这么迂回的方式,还将四宝一并带回?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说明同一件事——小花的身份不简单,且是溯教绝对不能泄露的秘密。 而就在刚才,开发商把小花吞进去的时候,九方箬好像喊了一声“师弟”,只是当时打斗声太大,很快被掩盖过去。 脑中的思路逐渐清晰,诸长泱心中不禁“砰砰”直跳。 九方箬察觉到异样,余光瞥到金锁片,登时一惊:“那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与此同时,诸长泱讶然出声:“小花就是梨花尊者!” 此话一出,九方箬和殷堪为脸色俱是一变,九方箬下意识就要否认:“不……” 但君倏随即并拢双指,点到玄阳额上,瞬间破开禁言术。 玄阳跃到地上,化出人形,指着小花说道:“诸大哥,君大哥,小花就是他们的梨花尊者。这个人想让我和玄薇妹妹留下来督促小花修炼,所以把我们关了起来,还给我下了禁言术。”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却无与伦比。 九方箬倒是想否认,但是禁言术的解开,已经证明了一切。 因为太震惊,全场有一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里。 片刻后,黎婴率先爆出大笑:“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这只猫就是你们那个梨花尊者?九方教主,你的天才师弟原来是这个样子!你骗得我们好苦哇!” 九方箬冷眼看他:“你再说它一句试试。” 黎婴:噎住.jpg 九方箬面沉如水,扫了四周一圈,道:“既然你们知道了真相……” 随着话语,掌心的孤月轮泛出淡淡光芒。 君倏满不在乎地一瞥:“你当如何?” 九方箬对上他的眼神,心头一凛。 旁观者或许看不分明,他却再清楚不错,此人修为之高,恐在他之上。方才即使没有那只妖虎捣乱,再打下去,他也极大可能会落败。 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做这些的目的是保护师弟,若真与此人打起来,恐难保师弟周全。 正在犹豫,怀中的狸花猫用脑袋拱了拱他,“喵喵喵!” 九方箬皱眉,看玄阳:“我师弟说什么?” 玄阳一脸复杂:“它让你不要伤害小黑妹妹。” 九方箬看了看一吨大的妖虎,再看看怀里一无是处的狸花猫,恨铁不成钢地揪了一下猫耳:“你这个小黑妹妹,刚刚差点把你吃了!” 黎婴大怒:“你胡说,我大师姐从来不吃没拔毛的,它明明只是跟你师弟闹着玩!” 开发商用力点头:“喵喵喵!” 九方箬心中一梗,怒目瞪黎婴:“你再说?” 黎婴:“……!” x的,又恐吓他! 思及此,他幽幽看了殷堪为一眼,露出个阴险的笑。 还好他现在掌握了恐吓殷堪为的绝招,谁欺负他,他就欺负殷堪为。 突然被盯上的殷堪为:??? 这人又想干什么? 第184章 梨花尊者 九方箬容色变幻,最终有了决策,一掀眼皮,道:“既然如此,几位就暂且留在溯教做客吧。” 诸长泱隐隐感觉不妙,试探着说:“教主,不用这么客气吧?” 九方箬没有解释,只看向殷堪为,“堪为,你好好招待客人。” 殷堪为颔首:“是。” 九方箬便一甩袖子,带着小花离去。 临走前,小花还巴巴地看着开发商,伸长猫爪:“喵喵” 然后就被九方箬按了回去。 众人:“……” 好让人幻灭的梨花尊者。 殷堪为倒是习以为常,冷静看向诸长泱和君倏,道:“几位请随我来,我为你们安排住宿。” 诸长泱犹豫了一下,问道:“殷兄,我们不会是被软禁了吧?” 殷堪为沉默片刻,抱歉点头:“教主是这么一个意思。” 君倏忽有所感,抬眼望向虚空处,冷笑道:“九方箬开启了大阵。” 不止大阵,魔宫中的侍卫也在不断调动,形成重重把守。 殷堪为忙道:“几位不必担心,本教并无加害之意。只是你们得知了尊者的真身,为了周全尊者名誉和安危,教主不得不谨慎行事。” 提及此事,诸长泱仍感到不可思议,道:“你们尊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是小花呢?” 他们与小花接触的时日不短,对小花的情况再了解不过。 小花就是一只普普通通,悟性还不太好的狸花猫,无论如何都跟传说中那位天纵奇才,推陈出新的学术大佬搭不上边。 殷堪为面露尴尬,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好一会,才讪讪开口:“你们在外间听到的尊者的那些故事,都是教主为它一手书写的。” 诸长泱:? 神特么“书写”,不就是捏造的意思! 他恍然领悟了什么,问道,“那梨花尊者近些年发表的那些新法术……” 殷堪为轻咳一声:“自然都是教主所创,只是对外宣称是尊者的杰作。” 众人:“…………” 所以,九方箬近几年经常使用梨花尊者的法术,并非梨花尊者更强,而是因为那些根本就是九方箬创造的! 说道梨花原只是九方箬师门养来捕鼠的狸花猫,后来不知如何得了九方箬的眼缘,于是一起拜师入门,成了九方箬的师弟。 可惜梨花资质太差,于悟道上一直不能开窍。历经百年,只勉强达到筑基修为,更遑论化形。 亏得九方箬给它吃了一堆天材地宝,又以修为为它强身健骨,硬生生将它的寿命堆到了几百岁,接近五阶妖兽的水平。 这本也没什么,世间多的是一生平庸的妖兽。梨花得此机缘,已是猫生大幸。 不料九方箬实在太出色,一路晋升,最后毫无意外地成了溯教教主。 主掌溯教后,作为他师弟的梨花自然跟着鸡犬升天。 九方箬将梨花封为溯教尊者,在教中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尊者享有无上尊荣,却无与之匹配的实力,始终不是办法。 底下的魔修不服尚且是小事,若是传将出去,被仇敌知道,那可是一个现成的弱点。 万一有不讲究对梨花下手,这猫可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九方箬思来想去,决定为师弟塑造一个令人畏惧的形象。 他将梨花的真实情况列为溯教最高机密,并亲自为它“书写”了一系列传奇故事,抬高它的地位。 不仅如此,九方箬还将自己近年所创的功法,全部冠以梨花尊者的名头。以此威慑外人,使得外界都对这位尊者敬而 远之,不敢动丝毫心思。 在他的操作下,梨花尊者的名头越来越响亮,行踪却越来越神秘。除了殷堪为等几位高管,教中其他人都极少能见到尊者的真容。 偶有底下弟子撞破,也会立刻被九方箬施下禁言术,无法外泄。 渐渐连溯教的普通弟子都被迷惑,误以为他们的尊者真是一位惊才绝艳的不世奇才。 然而随着近些年九域新秀辈出,九方箬还是不免生出了危机感。 左思右想,他觉得还是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提升师弟的修为。 于是他为梨花量身打造了一整套学习计划,并亲自闭关,教习师弟。 奈何九方箬纵有千方百计,抵不过师弟实在不长进。这么长时间鞭策下来,堂堂梨花尊者还是连化形都不会。 说到这里,殷堪为看了一眼旁边威风凛凛的黑色妖虎,续道,“两年前,教主听说孤蓬秘境出了一头凶猛机灵的白额虎王,于是派我前去捕捉,原是想抓回来给尊者伴读……” 诸长泱:“……” 懂了,家长见小孩太学渣,于是想找个学霸来做同学。 难怪当初他开玩笑说让开发商到溯教做圣猫时,殷堪为想也不想,就说不会让外来的猫做圣猫。 君倏嗤笑:“算你们有点眼光。” 开发商骄傲昂首:“喵!” 殷堪为默了一下,假装没有听到,继续往下讲述。 梨花尊者娇气懒散,不能理解师兄的一片苦心,反而在日益严苛的学习压力中产生了逆反心理。 终于在前些日子,趁着九方箬不注意,扯下护身项圈,偷偷溜了出去。 诸长泱:懂了,高考生不堪重负,精神崩溃离家出走! 九方箬发现师弟不见后大为紧张,立刻派出教众,四处搜寻。 尊者身份特殊,一旦秘密泄露,必然引来巨大风险,因而此事都是暗中进行。 “再者教主知最近正道在进行宗门大比,未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特令大家务必谨言慎行……”殷堪为解释道。 诸长泱:“……” 难怪昆仑说那些在昆仑城附近活动的溯教弟子全都乔装打扮,鬼鬼祟祟。 原以为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结果就是为了找猫! 当然,如果算上猫的真实身份的话,还真是一个足以震撼九域的阴谋没错。 说是修真界的世纪骗局都不为过! 经过多方探查,九方箬终于得知梨花尊者的下落。 他的笨师弟离开溯教后,快活了没几天,就被御兽宗的人抓走,差点被当粮食喂给别的妖兽。几经辗转,被四极门的四宝重金买下,并顺路带进了昆仑。 九方箬急于带回师弟,又怕被正道察觉出什么端倪,反抓住梨花相胁。故而决定亲自潜入昆仑,静悄悄把猫抱走。 再就是四宝,需了解她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现什么。 以九方箬的修为,本来问题应该不大。 没想到梨花尊者在昆仑迷上了开发商,竟不愿离开。 而开发商和玄阳不明所以,还以为九方箬要强抢小花和四宝,就打了起来。 以九方箬的修为一打三也是轻轻松松,两三招就把玄阳打出山彪原形。 不料开发商身上有半颗妖王金丹,妖魔混战之气惊动了昆仑,引来温触雪的惊天一剑。 九方箬不欲与昆仑起正面冲突,情急之下,索性将一人三猫一起打包带走。 而这,就是昆仑方面最后看到的景象。 回到溯教后,九方箬看在四宝救过尊者一命的份上,便没有多做为难。只将她单独关押,命殷堪为看管审问,确保她不知尊者的真实身份后就把她 送回昆仑城。 至于九方箬自己,则带着三只猫就此闭关。 殷堪为只在教主刚回来时匆匆看过那另外两只猫一眼,只当是尊者在外交的朋友。却不知其中一只,就是当初他去孤蓬秘境想要捕捉的虎王。 随后诸长泱和君倏到访,引出了这一串事端。 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众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谁能想到,这场差点引发正魔两道大战的危机,背后真相竟如此感人。 良久,诸长泱长长吐出一口气,感慨道:“没想到我们还投喂过大名鼎鼎的梨花尊者,真是太荣幸了。” 殷堪为:“……” 君倏撸了开发商的脑袋一把,冷声问道:“那个铲屎官为什么带你们闭关?他没欺负你们吧?” 一说这个,开发商就满腹牢骚,一边挥舞爪子一边骂骂咧咧:“喵喵喵喵!” 众人默默看向玄阳。 玄阳沉思一秒,不太确定地问:“逼我们修炼算不算欺负?” 众人:? 原来九方箬将三只猫带回后,发现他一向娇气刁蛮的师弟在那只黑猫面前居然很是温顺,几乎是言听计从。 而那只山彪化形的豹猫,还能充当人猫翻译。 九方箬正愁不知该如何教导师弟,这下可有了主意。 遂带着三只猫一起闭关,押着开发商和玄阳给梨花伴读。 果然在开发商这个榜样的带动下,梨花尊者的学习积极性大大提高,修为当真增长了不少。 为此,九方箬还大方地传授了一些私人功法给开发商和玄阳,好让他们更好地跟梨花尊者交流学习,互相促进。 开发商和玄阳在九方箬强大的威势下,不得不暂时听从,但堂堂工业宗大师姐和妖族小王子岂是苟且之猫。 两只猫一边修炼,一边一直秘密计划着怎么逃跑。 直到今日,君倏一剑惊动了九方箬,九方箬出关应战。出关前还不忘谨慎地在玄阳身上下了禁言术,使得他不能口出人言,泄露秘密。 开发商自然不会乖乖待着,九方箬一走,就开始对梨花威逼利诱,让梨花带它和玄阳出去。 梨花对开发商百依百顺,又对开发商描绘的世外桃源浮猋山和不用修炼的神仙日子心驰神往,很快决定再次离家出走。 于是在梨花的带领下,三只猫顺利溜了出来,哪知外面斗得天昏地暗,魔气遮眼。 三只猫忙乱间爬上屋顶,总算被诸长泱发现。 听完玄阳的话,众人再次:“…………” 良久,诸长泱唏嘘:“教主为了鸡娃,真是用心良苦啊!” 直播间: 【==不是,怎么魔教也搞赐姓抬旗这一套?还是给只猫抬旗,这魔域还有救吗?】 【早就没救了,别忘了他们全村的希望魔种哥更拉……】 【梨花尊者x,狸花尊者√】 【魔教教主x,鸡娃狂魔√】 第185章 欲念 夜色如水。 诸长泱和君倏并肩坐在魔宫的屋不出的复杂。 诸长泱感慨:“没想到九方教主这么重情重义,为了一只猫殚精竭虑。” 现代也有很多失智铲屎官,但做到九方箬这个程度的,还真是独一份。 君倏倒不觉得奇怪,道:“魔以欲入道,放纵欲念,方得本心。” 诸长泱眨眨眼:“越大,能力越大?” 君倏:“……嗯。” 魔道和正道不同,正道讲究顺天理灭人欲,不悲不喜方成大道。而魔相反,以私欲为重,大喜大悲进而激发潜藏的能量。 正是这种截然不同的道法,使得两道千万年不能相容,冲突不断。 君倏续道,“或许九方箬入道之时,正与此猫相伴亦未可知。” 魔族入道往往伴随着某种强烈的欲求。 如东摇艳野心勃勃,一直想要统一溯洄两域。如黎婴狡诈残暴,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殷堪为看似正常,但耽于美食音乐,实际也是一种“欲”。 梨花在旁人眼中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妖猫,但它与九方箬自小相伴,极有可能是九方箬入道的重要见证,那意义就大为不同了。 诸长泱沉思了一会,得出结论:“不愧是魔族,堕落得很坦荡呢!” 沉迷权力、美色、美食、毛绒绒,还有懒惰的梨花尊者,再凑一凑,都快集成修真界七宗罪了。 君倏忽然问道:“你会厌恶魔吗?” 诸长泱莫名,转过头来,就见君倏定定地看着他,双目溶溶,隐约可见一丝罕有的忐忑。 “怎么会呢。”诸长泱眼睛弯起,伸手抚住他的脸庞,认真说道,“魔和仙说到底,只是追求不同而已。正道寻仙,何尝不是另一种‘欲’?” 顿了一下,想起某句现代名言,不禁笑了笑,“俗话说得好,越堕落,越快乐!” 君倏一怔,复而笑了出来,抬手覆在诸长泱的手背上,垂眸道:“若我魔障,必是为你。” 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仿佛能感受到彼此血液的流动。 君倏握着他的手慢慢往前,来到唇上,在他的掌心深深一吻。 诸长泱只觉手上一片酥麻,心中一荡,不自觉往前倾去,一抬眸就对上君倏的眼睛,只见那如画双瞳不知何时,已被血色浸润,透着无穷的欲念。 诸长泱胸腔“砰砰”直跳,“君倏……嗯……” 君倏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垂首压下,两人的唇齿贴在一起。 诸长泱向后仰倒在琉璃瓦片上,右腿本能地抬起,勾到君倏的腰上。 一吻罢,两人都重重喘了口气。 君倏的手指在诸长泱颈间勾勒,从喉结到锁骨,迫使他不住战栗,“长泱,我们……” 诸长泱只觉口干舌燥,喉结上下滑动,忍不住去咬那根作怪的指节,“嗯……” 就在这时,院子中传来一阵气愤的猫叫声。 接着是黎婴同仇敌忾的骂声:“九方箬真是不识好歹,师姐消消气,我们去找主任告状!” 开发商:“喵喵喵!” 旖旎的气氛被打破,诸长泱神智猛然回归,瞬间冷静下来,翻身坐起,道:“下去看看。” 君倏动作一顿,冷着脸道:“我要杀了机佬。” “算了算了。”诸长泱赶紧给他揉了揉太阳穴,“不知者不罪。” 两人起身飞下房顶,落到院子中,就见变成小猫形态的开发商和玄阳正从门外进来,旁边还跟着黎婴和四宝。 黎婴骂骂咧咧,不住编排九方箬。 诸长泱问道: “你们在做什么?” 玄阳就地一滚,化出人形,悻悻回答:“诸大哥,我们见四宝妹妹想念小花,本想带她偷偷去见小花一面,没想到被发现了……” “对不起。”四宝缩挠了挠头,怯怯道,“我只是想见小花最后一面。” 四宝早慧,白天得知小花的真实身份后,就知道这只笨猫不可能再跟她回四极门。 但她毕竟只是个小孩,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小花,难免不舍。 开发商见她闷闷不乐,便好心地想着带她再去看一眼小花,玄阳和黎婴自然要相随护送。 没想到小花今时不同往日,住所外重重把守。 两人两猫没能见到小花,反被魔宫的侍卫恐吓了一顿,好险没打起来。 “主任,九方箬竟妄图软禁我们,真是太天真了!”黎婴目露凶光,上前进言,“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立刻传讯回东域,调来我座下大军,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可以。”君倏双手抱胸,冷眼看他,“在出军前,先把你杀了祭天。” 黎婴:?! 黎婴一秒改口,“对不起,主任,我记错了,我是工业宗小师弟,座下没有什么大军。” 诸长泱摇摇头,道:“别胡思乱想了,玉牒都变砖了。” 九方箬思虑周全,开启的护派大阵不但将出路全部封禁,还屏蔽了玉牒的信号,使他们无法向外传递消息。 说着面露忧色,“唉,万里兄他们还在等消息,若一直联系不上,恐怕再生麻烦。” 君倏看了他一眼,道:“想要出去也不是很难……” 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强行突围,只是这样必然会造成死伤。 他虽沉睡万年,和现在的魔域早已是两世之人,魔族重欲嗜杀,从来内斗不断,也无所谓相残之说。 但他与诸长泱相处日深,渐渐懂得情之美妙,若非必要,到底不愿对魔族出手。 或者…… 诸长泱握住他的手:“不急,再想想办法。” 其实他们目前除了不能离开魔宫,其他一切都是上宾待遇,甚至还能在除梨花尊者寝殿外的大部分地方走动。 想来九方箬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但想要说服他,却也不易。 黎婴看着两人交缠的双手和目光,不由生出狐疑。 这时开发商“喵呜”一声,纵身跃过四宝肩膀,从她背后叼下来一丛绿色草藤,吐到地上。 “啊。”四宝忙拍了拍后背,“怎么刚才没弄干净啊。” 诸长泱看向地上的草藤:“这是什么?” “校长,这就是你白天吃过的魔灯果。”黎婴一脸嫌弃道,“是我们刚才在路上摘的。” 魔灯果在西域随处可见,他们方才去找小花的路上,就路过一大片。几人便顺手拔了一些遮挡身体,试图隐秘行踪。 不过会移动的魔灯果终究没能骗过那些侍卫。 黎婴抬脚就要把草藤踢出去,“待我扔了……” “别动。”诸长泱拦下他的动作,双手一收,将草藤抓取到手中,凑近了细细端详。 草藤的茎杆颇韧,枝条甚茂,上面长满了椭圆形的叶片和柔软的卷须。根部的一头颇粗,虽然被拔断了大部分,仍可看出根系应该非常发达,仅余的一条根须上还挂着两颗拇指大小的果子。 正是还没有去壳的魔灯果。 诸长泱精神一振,问道,“那些魔灯果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黎婴不解:“校长,这就是些贱草,有什么好看的?” 诸长泱笑道:“饿了,想弄些来做菜。” 黎婴:“……” . 次日上午,殷堪为现身诸长泱一行人下榻的院子前,匆忙喊道:“诸兄,请出来……” 话未说完,忽地一顿。 只见君倏、开发商、玄阳、黎婴和四宝排成一行坐在房廊的栏杆上,每人手上拿着一个纸袋,正“咔嚓咔嚓”吃着什么。 “殷兄。”诸长泱走上前来,笑眯眯道,“来得正好,我刚要找你。” 边说边将一个纸袋塞到殷堪为手中,“试试这个。” 一股带着奶味的浓郁甜香扑鼻而来,殷堪为低头看去,只见纸袋中装着一颗颗烤得金黄油亮的果子,不由讶然,“这是?” “殷堪为,你怎么回事?”黎婴讥笑,“魔灯果都不认识了?” 殷堪为:“不是,只是……” 魔灯果他当然认得,只是这个做法让他感到陌生。 “这是奶香魔灯果,还有椒盐魔灯果和麻辣魔灯果。”诸长泱“嘿嘿”一笑,“这东西单吃口味不太好,处理一下倒是不错。” 他昨晚看到魔灯果的生果后,进一步印证了他此前的猜想。 这东西的种子实际是一种油脂丰富的特殊坚果,只是不好处理,还有苦味。在调料匮乏的情况下,属实如同嚼蜡,因而多被用于炼灯和泡酒,在魔域更多被当做一种材料而不是食物,在其他洲域更无人问津。 而诸长泱如今最不缺的就是调味品,现代更有各种各样加工坚果的办法,椒盐、奶香、麻辣、糖渍等都是常规口味。要是有耐心进一步深加工,还可以用在饼干和蛋糕中。 殷堪为抓起几颗果子投入口中,眼睛顿时一亮:“好香!” 果实烤得酥脆适中,恰到好处的焦味与独特的奶香格外契合,原本的苦味变得很淡,不再让人觉得难以下咽,反而成了一种别致的回甘。 殷堪为又试了一下椒盐味和麻辣味,都是大为惊喜,“没想到这东西还能这般美味,回头得带一些给江徽贤弟尝尝。” “当然没问题。”诸长泱笑道,“我们工业宗有良好的包装技术,待我给你密封几袋,就可以长期存放,长途运输也不会破损。” “甚好。”殷堪为欢喜之余,又有些遗憾,“只可惜这做法有些麻烦,却难以普及”。 否则若能推广,不失为魔域幸事。 “纯手工当然麻烦,要量产肯定是用机器。”诸长泱神秘一笑,“而且这其实只是副产品,魔灯果还有更大的用处。” 殷堪为不明,“还能做什么?” 诸长泱却没有直说,而是卖了个关子,“这个还得跟艳姐商量一下。” “艳姐?”殷堪为一愣,“你是说东摇艳?” 说到此处,他眉头皱起,肃容道,“差点忘了,我过来乃是有要事找你。” 诸长泱:“什么事?” 殷堪为沉声道:“东摇教主来了。” “啊?”诸长泱呆了呆,回头瞪黎婴,“机佬,不是让你别乱摇人吗?” 君倏唤出辟水剑:“祭天吧。” 黎婴汗毛竖起,失声大叫:“我不是,我没有!” 在死亡威胁下,他顾不得和殷堪为的多年宿仇,巴巴地看了过去,捏起嗓子喊,“殷哥哥,你为我说句话啊!” 殷堪为浑身一抖,面无表情道:“君兄,请你给在下几分薄面,快点杀了他吧。” 黎婴:?!! “殷堪为,你不是人!!!” 直播间: 【卧槽,魔头哥雄起反杀!】 【哈哈哈,机佬终究是错付了!】 【女装姬佬再娇媚,也比不过江长老真绝色啊!】 【?不愧是普江,哪哪都能磕起来……】 第186章 久违的合作 关键时刻, 黎婴及时掏出自己变成砖块的玉牒,力证自己真的没有能力摇人。 君倏其实就是趁机恐吓他,见差不多了, 便把剑收了起来。 殷堪为对此深感遗憾,也没工夫再计较,看向诸长泱和君倏,神色很是微妙:“东摇教主是专程来为你们二位说情的。” 其实“说情”是委婉的说法, 准确来说,应该是“出头”。 原来昨日九方箬回去后,越想越觉得这个小小的工业宗大有古怪。 且不说君倏的修为之高到了一个近乎诡谲的程度,光是黎婴的现状就很值得玩味。 黎婴的品性之低劣有目共睹, 他干出这种没节操的事倒不足为奇。 关键在于东摇艳为何也会同意这种荒谬的事情? 以她的事业心之强,即使不在乎黎婴, 也绝不可能容忍有人挑战洄教的权威。 九方箬百思不得其解,便尝试给东摇艳发了条讯息,将除了梨花尊者身份外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原是想打探工业宗的真实情况。 不料东摇艳得知消息后, 竟连夜赶来,今日一早就现身溯教魔宫外,亲下拜帖,要求与九方箬对线。 九方箬一开始还以为东摇艳是为了黎婴来的。 结果见了面以后, 东摇艳根本不管黎婴死活, 却是严词要求九方箬立刻关闭大阵, 释放君倏和诸长泱。 东摇艳的理由听起来很充分, 说君倏和诸长泱是洄教羽绒服和方便面工厂的股东之一。 九方箬方才知晓, 那两样近来风靡九域的产品, 原都是工业宗的手笔。 但他依然觉得奇怪。 需知东摇艳平素最憎恶正道, 即使有利可图,也绝不可能让正道入股,这么安分地合作。 何况还千里迢迢赶来救人。 言语间更隐含警告,若九方箬继续为难君倏,她绝不会袖手旁观。 最重要的是,她为人一贯张扬跋扈,面对九方箬都从不假辞色。 但提起君倏时,居然有几分罕见的客气。 种种疑点让九方箬不得不慎重对待,几经思量,他还是决定冒险让几人见上一面。 毕竟东摇艳背后还有整个洄教,若起冲突,说不定会酿成魔域大祸。 诸长泱一行人在殷堪为的带领下,很快到了魔宫正殿。 东摇艳坐于东首上座,远远看到几人现身,当即“腾”地站了起来,迎上前去,“你们……” “教主!”黎婴自去了工业宗后,便再不曾回过东域故乡,期间种种经历难以为外人道,此时陡然再见东摇艳,只觉恍若隔世,鼻尖不由一酸,朝前扑去,“我想你想得好苦啊!你行行好,把我带……” “回去”二字还没出口,就被东摇艳一掌拍开,“走开,别挡路。” 黎婴原地转了一个圈:? 九方箬和殷堪为也不禁呆了呆。 不是,你们洄教内部感情都淡成这样了? 东摇艳径自走到君倏和诸长泱面前,一脸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问道:“两位没事吧?” “不要紧。”诸长泱笑道,“艳姐真仗义,还专门跑这一趟。” 东摇艳默了一下,心想魔种大哥真能装,居然还没在这小修士面前暴露真实身份。 她也不敢说实话,只缓缓看了君倏一眼。 君倏果然还是一脸清白:“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叫你来的。” 东摇艳:“……” 难道魔域真的作恶太多,不然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魔种? 诸长泱心中暗自好笑,脸上滴水不漏,并丝滑地一转话锋,道:“艳姐来得正是时候,我刚好有件事要跟你和九方教主一起商量。” 东摇艳莫名:“什么?” 九方箬本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方的互动,想从中寻找出端倪,没想到话题突然转自己身上,也是一愣,“嗯?” 诸长泱从口袋中拿出一串魔灯果的果实和一个装着浅金色液体的玻璃瓶,说道:“我见魔灯果中含油不少,就试着采了一些去榨油,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魔灯果油脂丰富,甚至可以直接炼成灯使用。 诸长泱便想到,如果把魔灯果用来榨油,说不定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他昨夜采了魔灯果后,用了一夜时间,对其果实进行详细的检测和压榨。 最后数据显示,这种果实的含油率竟达到惊人的百分之五十以上,直逼现代油王油棕树。 而且榨出来的油很清澈,只需要简单过滤就能使用。 油的气味很小,果仁原有的苦味尽数褪去,加热后也没有太大的改变,这意味着这种油可以广泛使用于各种食品加工。 听到此处,东摇艳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这些油可以用于方便面生产?” 诸长泱点头:“不错。” 东方魔域没什么油料作物,用于炸制方便面的油脂需要从凡人境进口。 但凡人境的油脂资源也不丰富,日常烹饪尚且不是家家富足,何况大量用于食品工业。 如此一来,方便面产业不但规模受限,成本也高了不少。 而魔灯果生长广泛,种植成本低廉,若能利用起来,必然能够有效地解决方便面工厂当前最大的难题。 而这,正是诸长泱要和两位教主商量的关键。 九方箬明白过来:“你想让西域为东域供应这些‘果油’,好让东域扩大方便面的生产?” “不错。”诸长泱点头,“如果你们愿意合作,我们工业宗可以为西域提供压榨果油的技术和机器,保证你们的生产稳定。” 他笑了一下,续道,“现在东域的方便面供不应求,这可是一门源源不断的生意。” 九方箬和殷堪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动,很快理清了其中的利益关键。 供应方便面厂还只是其一,真正的重点在于压榨果油的工艺和机器。 凡人境很早就开始提炼和使用植物油,但受限于出油率和技术,产油量不高,这也是油脂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 若真如诸长泱所说,能从魔灯果中提炼出这么多油,并实现规模化生产,对于西方魔域来说,无异于一座金山。 问题在于,洄教只怕不会同意。 溯洄两教多年斗争,东摇艳一心吞并溯教,难得洄教领先一步,岂能再容溯教发展。 但是这么好的机会,又怎能轻易放弃。 九方箬心念电转,很快有了决策,当即冲诸长泱行了个抚胸礼:“这两日多有怠慢,实非故意,请先生见谅。若先生肯传授技艺法门,本座愿付出代价。” 他毕竟是一教之主,当以全域利益为重。 至于师弟,若身份泄露,只好从今往后寸步不离,以此保它周全。 诸长泱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放下了身段,惊讶之余,也心生佩服,拱手回礼:“哪里,教主言重了。” 九方箬随即看东摇艳:“不知东摇教主是何想法?” 一旁的殷堪为亦转头看去。 东摇艳脸色果然有些不好,却没有如预想中一口拒绝,只道:“我们厂的经营方针都是由大股东决定的。” 说着看向君倏,“君主任,您觉得呢?” “行吧。”君倏懒洋洋地比了个ok的手势,“那就这么定了。” 九方箬、殷堪为:“……?” 等等,你们决定得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诸长泱早有准备,见双方达成一致,当场掏出一份稿纸和一块小黑板,“那接下来,我们就谈一谈两域合作的具体方案吧。” 他的行动太迅速,以致九方箬和殷堪为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殷堪为眼中有一丝迷茫:“这么快?” “赶时间。”诸长泱摆摆手,“速战速决,完事我还得赶回去昆仑参加比赛呢。” 殷堪为:“……” 诸兄的行程还真是满满当当。 东摇艳倒是习以为常,很快找了一个方便听讲的位置坐好,还掏出了一个小本子,一副开会的架势。 九方箬越发狐疑。 不怪他多心,实在是东摇艳对工业宗这两人太配合了。 这种配合,已经超出了利益本身,更接近于一种……臣服? 这怎么可能? 东摇艳可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哪怕面对大乘期的自己,都从未服气过,怎会顺从于正道小宗? 当下却不容他细想,诸长泱已经开始讲起了详细的合作计划。 首先,溯教需要和洄教一样,派遣一支学习代表团到浮猋山进修。 工业宗除了传授他们相关的专业技术,还会设计一套完整的机器和厂房,帮助溯教的榨油产业尽快实现工业化。 而溯教生产出的魔灯果油,除了供应给洄教的面厂外,工业宗也会收购一些,直接实现产业链闭环。 殷堪为不明:“工业宗也要这么多油做什么?” “做点日用品。”诸长泱“嘿嘿”一笑,从口袋中掏出几块巴掌大的膏状物体,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块,“这个就是果油制作的产品之一,肥皂。” 油脂用途广泛,除了食品,还能大量用于工业生产,如润滑剂、肥皂等。 肥皂的制作尤其简单,只是修真界大都修炼过清洁术,在材料稀缺的情况下,清洁产品的制作价值不是很大。 但是如果有大量低廉的原材料的话,倒是可以生产一些销往凡人境。 而所有这些加起来,才是诸长泱对殷堪为所说的,魔灯果“更大的用处”。 此外,两域通商以后,洄教可以往西域销售高汤之类的各种调味品,改善魔灯果枝叶的烹饪方式。 榨油剩下的果渣可以制作饲料,果子还能顺便做点零食等等。 等他林林总总讲完,周围一圈人都久久无言。 九方箬和殷堪为更是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惊奇。 这魔灯果在西域生长数千年,一直被当做贱草,炼制成灯已是极大的效用。 但到了诸长泱手里,不过短短一夜时间,就能发展出这么多用途? 关键还都有配套的技术和机器。 不怪工业宗短短时日,就发展得如此红火。 等诸长泱拿出一式三份的合同,几人还有些发懵。 修真界的合同都是有法力契约,一旦签订,就不能轻易反悔。 可是溯教和洄教,竟然当真……要合作了吗? 两教相争旷日持久,互不相让,莫说合作,就是平和地坐下来对话的次数都极少。 今日他们不但一起开了会,还达成了意见上的统一。 这可是溯洄两域分裂以来的头一遭。 思及此,东摇艳不禁看向君倏,眼神越发复杂。 魔种大哥本人虽然不靠谱,搞的对象倒是挺厉害的……这也算是变相壮大了魔域吧。 诸长泱不知两位教主的心理活动,签完合同,顿感神清气爽,搓搓手道:“两域难得达成合作,我建议庆祝一下!” “嗯,也好。”君倏点点头,“烧烤还是自助?” “烧烤吧。”诸长泱看向黎婴,“机佬,你知道怎么做吧?” 黎婴露出微笑:“没问题,我烤肉一流,保证大家吃得满意!” 九方箬、殷堪为:“……” 直播间: 【我们红色魔尊终究还是回村扶贫了……】 【别说,还怪感人的。】 【机佬才感人呢,都兼职多少活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 本站网站:et 第187章 其乐融融 工业宗搞party是最专业不过的, 不一会,勤劳乖巧的黎小师弟就把场地布置得七七八八。 诸长泱还送了一串彩灯和一个超强续航的灵力电池给溯教, 拉开挂在正殿大门上, 使得冷硬的魔宫一下变得喜庆且温馨。 九方箬看着开发商爬上跳下,一会帮着挂灯,一会帮着摆放调料肉串, 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那笨师弟但凡有开发商一半机灵,他都不用这么操心! 诸长泱看着对猫出神的九方箬, 若有所感,上前说道:“教主,你要不介意的话, 不如把小花一起带过来聚一聚, 也跟四宝告个别。” 顿了一下, “放心,我们会保守它的秘密的。” 听到这句保证,九方箬总算松了口气,难得露出一丝浅笑,“好,我这就去接它过来。” 刚要起身, 外面忽然骚动起来, 紧接着一阵灵力爆开, 伴随着兵器相撞的铮响。 侍卫大喊, “有人闯入!” “快,抓住他们——” 九方箬脸色一变,袖中金光一闪, 一跃乘上孤月轮飞了出去。 其他人连忙跟上。 一出正殿, 但见剑光阵阵, 空气中灵力四溢。一群魔宫侍卫举着长戟,形成阵型。 两个青年被围困其中,当先一人手持长剑,向前一挥,剑意奔腾犹如狂涛,生生把侍卫逼退了一步。 “本事不小。”九方箬目光微冷,广袖轻扬,汹涌魔气便席卷而去。 那人顿感不妙,手肘一撞同伴,“快走。” “好,你抓住我的脚。”同伴边说边将双手合到头顶,手掌打开飞快旋转,然后就这么穿过魔气,飞了起来。 九方箬:? 这是哪个邪门宗派的法术? 当即一点指诀,孤月轮绽开金光,犹如流星追了过去。 使剑那青年容色一凛,手腕一推,长剑陡然隐没不见,一眨眼间,已出现在孤月轮前方。 “铿——”的一声长鸣,长剑撞到金色月轮上。 下一秒,“咔啦”声响,长剑断成两截,孤月轮继续向前,拖着尾光割向那用手起飞的青年。 “啊——”青年大惊,双手抡得“呼呼”直响,但如何能快得过孤月轮,眼看要被劈成两段。 电光火石间,四周倏然一冷,天地间银光一片,仿若冰雪降临。 青年一愣,定睛一看,才发现身前不知何时,竟多了另一把如冰如雪的长剑,在咫尺间拦下了孤月轮。 庞大的修为爆开,震得周围空气猛然一荡。 远处传来诸长泱的大喊,“教主手下留情。” 还有四宝的声音,“别杀我五师兄!” 九方箬闻言,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但还是一挥袖子,将孤月轮收了回去。 辟水剑便也调头飞回,漫天雪光随之消散。 其他人这才匆忙赶到近前。 “误会误会。”诸长泱冲进包围圈里,挡在青年面前,“都是自己人。” 九方箬眼睛微微眯起:“他们是?” “哦,这两位是昆仑和四极门的道友。”诸长泱没有隐瞒,非常直爽地介绍,“是和我们一起来找四宝他们的。” 这两名闯入的青年,正是万里征和乔牧星。 “诶,诸兄,你怎么……”乔牧星见诸长泱二话不说就自曝身份,心里不由一紧。 他们此番特意乔装打扮秘密行事,就是不想引发两道大战,这么爆出身份,很容易上升成门派问题。 以魔教一贯作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万里征余光看了一眼手中用剑,剑刃已被从中斩断,只剩半截,若再打起来,只怕凶多吉少。 他一边思索,一边将修为凝于指尖…… 然后就见九方箬点了点头,淡声道:“原来如此,那确实是误会一场。” 说着朝侍卫一挥手,“都退下吧。” 万里征:? 乔牧星还在空中盘旋,闻言也是一呆,手上一时忘了动作,“咚”的一声掉到地上,“啊哟!” “五师兄!”四宝忙上去扶他,“你没事吧?” “我没、没事。”乔牧星揉着屁股坐起来,顾不得上的创伤,颤颤巍巍地看了看四宝,又看了看九方箬等人,眼中充满了迷茫,“你们怎、怎么……” 哆嗦半天,硬是组织不出一个合适的句子。 “我们正准备开party呢。”诸长泱对他们的出现并不意外,很自然地说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参加吧。” 万里征:? 乔牧星:??? 这个剧情发展属实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了! 原来两人按照计划,在若妄城中巡视查探,随后回到落脚的客店,等待工业宗三人归来,互相交流消息。 怎知等了一天一夜,始终不见人影,发去的玉牒消息也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两人顿感不妙,只怕诸长泱他们在魔宫中遇到了什么危险。 情急之下,万里征决定亲自潜入魔宫一探究竟,并让乔牧星留在客店中保持和昆仑方面的联系。 但是乔牧星义气爆棚,给师门留了条讯息后就不声不响地跟了过来。 只是他修为和历练都远不及万里征,结果一个不慎,被魔宫的守卫发现了行迹,于是打了起来。 两人在来的路上,对于魔宫中的情况有过诸多猜测,也做好了种种心理准备。 包括最坏的打算。 万万没想到,事情还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不是,你们这么和谐真的合理吗?! 说好的正魔不两立呢?!! 两人心情一时都缓不过来,晕乎乎地被推着一起前往正殿。 诸长泱一边走一边向他们解释情况,不过没有暴露梨花尊者的真实身份,只含糊地说小花是魔教的猫。 四宝年纪不大,却很聪慧,知道这事会给小花带来危险,便自觉保守秘密。 九方箬见状,最后的一点担忧总算烟消云散,还罕见地客气了一下,“本座思虑不周,招致误会,真乃罪过。” 万里征、乔牧星:“…………” 所以,这一切的源头,就只是为了一只狸花猫? 你们魔教做事还敢再离谱一点吗? 以及,九方箬还怪礼貌的,跟传说中冷酷残忍的大魔头形象一点都不像! 就这样,不仅溯洄两教坐到了一起。 两位正道名门的弟子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也加入了庆祝派对。 黎婴见人数众多,干脆现场手写了一张菜单,挂到炉边方便客人观看,热情招呼:“来,各位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 溯洄两教高层见曾经的一代魔头变得如此乖巧,都唏嘘不已,并纷纷点餐。 东摇艳:“我要一份炭烤并封蹄髈。” 九方箬从怀里掏出一只师弟:“给我的猫烤条鱼吧。” “好嘞,两位教主请稍等片刻。”黎婴利落地烧炭放肉,一边刷油一边斜视了殷堪为一眼,“殷护法要吃什么?” 殷堪为面无表情地退后一尺:“不用,你离我远点就行。” “哼!”黎婴咒骂一声,“谁稀罕!” 万里征和乔牧星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好一会,乔牧星弱弱地举手:“那我试试那个什锦魔灯果吧。” 万里征神色复杂:“我随便。” 诸长泱看了他一眼,笑道:“那你要不要来点生鱼片?我这还有余腹。” 万里征:“……” 工业宗不会是把余腹当水产养殖了吧?! 另一边,梨花尊者难得放风,高兴得“喵喵”直叫,眼珠子滴溜溜地跟着开发商打转。 九方箬见它这没出息的样子,实在是又气又好笑,拎着它的后颈把它放到地上:“知道了,自己去玩吧。” “喵呜”梨花尊者欢呼一声,撒腿就往开发商的方向跑,走到一半,忽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怯怯地喊,“小花……” 猫步一顿,转头看向声音来处,只见四宝坐在廊檐下,正巴巴地看着它。 一人一猫隔空相望。 狸花猫看了看四宝,又看了看不远处正拿黎婴当猫抓板磨爪子的黑猫,犹豫了一会,还是调转方向,走到廊下,把一只前爪放到四宝膝盖上,“喵喵” “小花!”四宝不禁露出喜色,自从收养小花以来,小花都是一逮到机会就往外跑,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跑回她身边。 她再也忍不住,握住尊者两条前肢,把它拎了起来。 梨花尊者难得没有挣扎,温顺地任由她抱到膝盖上,还主动把猫头凑过去,蹭了蹭她的掌心,“喵喵喵” “你真好。”四宝越发欢喜,却也更加伤感,“可惜我们就要分开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 一边说一边捧住尊者猫头,眼睛湿湿地说,“可惜我不会画画,不然我就把你画下来,想你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看看了……” 正说着话,突然一阵白光闪过,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 四宝不禁眨了下眼,抬头一看,就见诸长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他手上拿着一个比巴掌略大的方形机器,机器中间有个镶着琉璃的圆形口子,正对着她和小花。 与此同时,机器下方还在缓缓地吐出一张薄薄的纸片。 四宝莫名:“诸哥哥,你在做什么?” “刚做了台相机。”诸长泱晃了晃手里的方形机器,笑道,“你不是舍不得小花吗?给你们拍张照留念。” 说着把机器吐出的纸片抽出,递了过去,“喏,你看看。” “相机?”四宝不明所以,但还是伸手接过纸片,低头一看,眼睛顿时一瞪,讶然出声,“啊,是我和小花!” 本站网站:et 第188章 自拍 自从知道小花的真实身份后, 四宝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 诸长泱知道她是舍不得小花,索性和溯教的问题也解决了,便趁着黎婴布置派对场地的空档, 抽空炼了台照相机。 传统胶片照相机的工作原理很简单,其实就是利用光学特点,结构仅有镜头、暗箱和感光材料等。其中镜头就相当于一个凸透镜,将物体反射的光聚在胶片上, 再将胶片冲洗出来即可。 诸长泱为了方便使用,直接炼了一台拍立得。 拍立得是一次性成像, 采用机装的胶片,本身附带了转印和压破药包。 相机的内部还安装了一对不锈钢滚轴, 拍摄完成后, 片子从滚轮的中间出来, 通过碾压之后就能立刻出相。 不过一般拍立得拍出来的照片精度较差,还会泛黄褪色。 为此, 诸长泱在感光剂中炼入了鲛人眼泪等可以固色显像的灵力材料, 解决了这些短板。 果不其然,当四宝看到“纸片”上的影像后,顿时眼睛都挪不开了, “这、这是画出来的么?!” 梨花尊者把猫头探过去一看,也不禁“喵喵”直叫,伸长爪子去扒拉相片。 它动作毛躁, 一不小心,就把照片拍飞出去,惹得四宝又是“啊呀”一声。 “喵喵!”梨花尊者连忙一跃, 追向纸片。 九方箬无奈地摇摇头, 一抬手将那纸片收到手中:“成天冒冒失失的……” 话未说完, 蓦地一顿,眼中露出诧异之色,“啊,这?” 不待询问,过来送烤鱼的黎婴先倒吸一口冷气:“不好,四宝和小花被摄入画中了——” 九方箬:“……” 他一把将迎面扑来的师弟拎起,冷静道,“胡说什么,小花好好在这呢。” 黎婴看了看纸片,又看了看还在师兄大腿上活蹦乱跳的梨花尊者,“咦?” 其他人见状,均大是好奇,纷纷凑近过来,然后都露出黎婴的同款震惊表情。 “这、这是如何做到的?” “看着像是镜花水月之术,可镜水术没有这么清晰啊。” 当仙师境界大成,渡劫飞升之时,其影像会短暂留存于雷光电影,云里雾间。 一些修士从中受到启发,以青天为镜,云雾为媒,悟出了可以留下浮光掠影的法术,此便被称为镜花水月之术。 这种法术修炼不易,需要耗费大量修为,而所留之影往往朦胧不清,且只能留存很短暂的时间,很快就消散,因而修炼的人很少。 “这不是法术。”诸长泱笑道,“只是一种光影技术。” 说着举起手中的拍立得,对着大家按下快门,很快机器下方再吐出一张照片来,“喏。”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众人看着纸片上显现的影像,仍是瞪大了眼睛。 “啊,我们怎么也出现在纸上了?!” “太神奇了,竟能将我等模样分毫不差地复刻出来。” 不但是他们的样子,还有周遭的背景——桌子,食物,旁边的烧烤炉和背后的廊檐和彩灯。 每一样物事,都活灵活现地重现于“纸片”上。 自古以来,人间万事都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因而世人精研笔墨,勤练画工,只是为了留住刹那的幻景,然而笔法再精,始终与现实有所差异。 而能于画技者,更是寥寥。 后无数修士将此念想寄托于仙术,却也受限于功法境界,始终只如镜中花,水中月,难成永恒大道。 诸长泱炼制的这台“相机”,却不用什么高深道术,只要轻轻一按,就能将人世景象留存下来。 在场众人虽已看过 诸长泱不少创造,此刻仍是大为惊奇,并跃跃欲试。 九方箬上前一步:“可否让本座一试?” 东摇艳不服:“我也要。” 其他人跟着默默举手。 “大家不用急。”诸长泱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纸片”,“相底有的是,保证每个人都有体验机会。” 九方箬颔首:“悉听安排。” 东摇艳比了个ok的手势:“好的。” 如此,在诸长泱的协调下,这些在外声名赫赫的大人物难得很有素质地排好了顺序,一个一个轮流着体验拍照。 排在第一的是九方箬。 他接过相机,了解了用法后,就毫不犹豫地将镜头对准了梨花尊者。 直播间: 【教主哥……不要太爱了!】 【他还蹲下了!好标准的法师姿势!】 【说真的,我想过长泱会做出相机,但没想过会看到魔教教主拍猫……】 “为什么是他先体验?”君倏双手抱胸,有些不爽地看向某个刚讲解完相机用法的人,小声抱怨,“我呢?” 开发商蹲在他肩膀上,同仇敌忾:“喵喵喵!” 还有我! “知道了。”诸长泱好笑地摇摇头。 该说不说,君哥虽然还是霸道,脾气倒是见长。 居然只是抱怨,没有强行去插队。 便从口袋中再掏出一台拍立得,“喏,单独给你们做了一台。” 君倏眼睛亮起,矜持地接过相机,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 诸长泱轻咳一声,又摸出一张照片,“还有这个。” “嗯?”君倏接过一看,不由一怔。 这是他的照片。 只见他一身白衣昂然而立,一手掐诀横于胸前,冰雪般的辟水剑悬于肩上,当得是如松如柏,器宇轩昂。 乃是他方才出剑救乔牧星时的抓拍。 “这是相机炼成后拍的第一张照片。”诸长泱冲他扬了扬眉,“很有纪念意义哦。” 君倏嘴角忍不住地上扬:“我就知道……” 话未说完,肩上的猫突然狂刨空气,一边打喵喵拳一边骂骂咧咧:“喵喵喵!!” 玄阳从旁边探过头来,翻译道:“它说第一张照是大爹,为什么第二张却不是它,而是那只笨猫?” 诸长泱:“……” 不愧是君倏养出来的猫,霸道一脉相承。 “哪里!”他抹了把脸,指了指照片上的一处,“你也在第一张照片里,看,这里。” “喵?”开发商碳脸怀疑,把头探过去仔细端详,果然在君倏脚边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双圆溜溜的碧色眼睛。 没错,因为太黑,它的身体跟黑色的魔宫背景融为一体,乍眼一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开发商却很满意,大眼睛弯成月牙形,“喵” 一边叫一边张开大口,就要把照片吞下。 “去去去!”君倏眼疾手快地把照片收回,“这是我的。” 开发商只好委委屈屈地把大口闭上:“呜!” 诸长泱一头黑线。 一时竟很难说谁更幼稚。 正在无语,君倏忽然伸手过来,一把圈住他的腰,另一手拎起开发商,纵身一跃,飞到大殿穹顶上。 诸长泱:? 不待反应,就被按着坐下。 君倏把拍立得镜头对准他:“在这里拍就没有乱七八糟的人碍事了。” 诸长泱:“……” 大哥是懂取景的。 君倏“咔”“咔”拍了两张,研究了一下成片,感觉差不多了,便把相 机往开发商爪子里一塞,“你,给我和长泱拍合照。” 诸长泱:? 开发商:??? 直播间: 【??魔种哥,做个人吧!人家只是一只小猫咪!】 【太草了,那边教主咔咔拍猫,这边魔种让猫拍自己!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开发商碳脸呆滞,抱着拍立得不知所措:“喵喵?” “哪有这样为难猫的?”诸长泱哭笑不得,一手拿回相机,一手把开发商拎到大腿上,“它都拿不住相机。” “好吧。”君倏只能作罢,皱了皱鼻子,“那你等一下,我去下面随机抓一个人上来……” “不用。”诸长泱忙拦住他,然后把拍立得反过来,举到两人上前方,“我们可以自拍,来,看镜头。” 君倏下意识看了过去。 “咔嚓”一声,一张相片缓缓吐出,正是两人的大头照。 君倏恍然大悟,立刻靠过去,整个人贴到诸长泱身边,“再来一张!” 想了一下,仍觉不够,又抓住黑猫两条前肢,把猫抱到胸前,下巴抵着猫头,“这样拍。” 诸长泱:“……” 君哥在这方面的学习能力总是那么出类拔萃! 他汗了一下,默默地按下快门。 恰在这时,旁边闪现一道影子,“诸宗主,我有一事……” “咔嚓”声响,闪光灯亮起,刚好把突然出现的人一起拍了进去。 “……” 诸长泱和君倏缓缓转头,疑惑地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九方箬一句话噎在当场,抱着梨花尊者与两人默默对视,干咳一声,“抱歉,打扰你们了。” 刚好相机把照片吐出,画面上,三人两猫,尽数入镜。 只是旁边的一人一花猫和当中的两人一黑猫明显隔了条缝,看起来不是很和谐。 “喵!”梨花尊者却是大喜,立刻伸长了爪子去扒拉,“喵喵!” 九方箬赶紧按住猫爪:“师弟,跟你说多少次了,不可人前失仪。” “没事。”诸长泱把照片抽出递过去,“只是一张照片,喜欢还可以再拍。” 这么差的构图,估计君倏和开发商也不想要。 梨花尊者抬起头,巴巴看师兄。 “那就拿着吧。”九方箬无奈,只能松开猫爪,不忘提醒道,“要注意礼仪。” 梨花尊者在教中一贯横行霸道,哪在乎过礼仪。 此时面对着开发商一家三口,却居然有几分难得的羞涩,呆了一会,才不甚熟练地举起两只前爪,合在胸前,作了个揖。 九方箬见状露出喜色,难掩激动地握住猫爪:“师弟,你进步了啊!” 诸长泱:“……” 教主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点? 本站网站:et 第189章 大合照 梨花尊者叼过照片, 盯着欣赏了两遍,才宝贝一样收进颈子戴着的金锁片里。 随后蹭到开发商旁边,作势要给它舔毛:“喵喵” “嗷!”开发商碳脸嫌弃, 用爪子推了推它的脑袋, 一溜烟跑开了。 两只猫就这样一前一后在屋顶追逐了起来。 诸长泱失笑地摇了摇头, 看向九方箬:“教主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九方箬把视线从两只猫身上移回,斟酌着道:“实不相瞒,我想请问诸宗主,能否让开发商继续留在本教,担任师弟的伴读……” 原来他苦心教习师弟多年,始终不见起色。 难得现在师弟有了开发商这个榜样,还对它言听计从。前两日在玄阳和开发商的带动下,懒猫的学习态度明显端正了不少,修炼效率跟着大幅提升。 九方箬欣慰之余, 也不免担心开发商一离开,师弟就要故态复萌。故而硬着头皮,向诸长泱提出这一请求。 “宗主请放心,本教定将开发商奉为上宾, 保证它在此锦衣玉食,享无上尊荣, 绝不让会它遭受半点委屈……”九方箬郑重承诺道。 “不行。”君倏不等他说完, 就斩钉截铁地拒绝, 双,当老师还差不多!” 九方箬当场一噎:? 这位爷是真敢说啊! 让开发商当梨花尊者的老师, 那都成他长辈了, 毕竟他也只是梨花的师兄而已。 “他开玩笑的。”诸长泱轻咳一声, 摆摆手道,“只是商仔还太小了,我们不放心让它孤身在外。” 再说开发商跟着他们到处浪惯了,连妖族都不肯回去,更遑论留在溯教。 “是本座冒昧了。”九方箬也就不好勉强,叹了一声,“实在是师弟太顽劣,真不知如何是好。” 诸长泱:“……” 说真的,他觉得这事教主也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就教主那盲目溺爱的喂养方式,小花能努力才有鬼了。 诸长泱想了一下,道:“教主有没有考虑过,让尊者上寄宿学校?” 九方箬不明:“你的意思是?” “虽然商仔不能留在溯教,但你若放得下心,可以把尊者送到浮猋山去。”诸长泱笑了笑,“我们那环境和学风都还不错,还有很多别的妖兽。不敢保证一定把尊者教育成才,不过让它换个环境,多少能历练一下。” 九方箬:“这……” 客观来说,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只是师弟从小养尊处优,让它离家远行,始终让人放心不下。 正在犹豫,院子中忽然响起一阵打斗声。 黎婴气急败坏地大骂道:“姓乔的,我要杀了你!” 屋顶上的几人莫名,转头看去,正好见到乔牧星摇着花手升上来,嘴上不断讨饶:“机师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黎婴纵身一跃,一把抓住他的小腿,“那我也不是故意的!” 一边说一边往下猛拽他的裤子。 乔牧星大惊:“机师弟,你快放开我!” 屋顶上的几人:“……” “机佬!”诸长泱赶紧出声制止,“大庭广众之下,你干什么呢?” 黎婴只好停下动作,跃到诸长泱面前,递过去一张照片,委屈道:“校长,你看他把我拍成什么样了!” 诸长泱低头看了一眼,发出疑问:“你在哪里?” 黎婴指着照片上一团红色的虚影:“这个。” 诸长泱沉默了。 有一说一,这次确实不能怪黎婴。 “算了算了。”诸长泱拍了拍他肩膀,“得饶人处且饶人。” 黎婴撇撇嘴,“哦。” 一旁的九方箬:“……” 说真的,他现在还有点难以适应黎婴这么乖巧温顺的样子。 不过这也说明工业宗的教育水平是真的不错,连黎婴这种混世魔头都能改造成功! 家长心动jpg 诸长泱看大家都玩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拍拍手道:“难得大家齐聚一堂,不如一起拍张合照吧。” 一刻钟后,修真界第一张大合照正式出炉。 诸长泱给在场每人发了一张,“来,留着纪念。” 照片上,溯洄两教,正魔妖三道齐聚一堂,九方箬和君倏手上还各抱着一只猫。 直播间: 【长泱可以的,真让大家合照了!这照片也算载入修真史册了吧?】 【肯定的,说不定这就是正魔关系的历史拐点呢!】 【考公人dna动了,开始背诵知识点……】 事情就此了结,工业宗一行人向溯教辞别,和万里征、乔牧星、四宝一起启程,准备返回昆仑。 九方箬知道他们还要赶回去比赛,便没有挽留,让殷堪为亲自护送他们出城。 次日,若妄城外。 殷堪为依依不舍地道别:“诸位,一路珍重。” 诸长泱抱拳:“后会有期。” 君倏抓着开发商的爪子摇了摇,开发商:“喵喵!” 玄阳翻译:“妹妹说等你们去浮猋山哦。” 工业宗和溯教已经谈好后续合作细节,等宗门大比结束后,溯教就会选拔出一批精英学习代表团,送去浮猋山学习。 另外,九方箬经过深思熟虑,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忍痛把梨花尊者送去浮猋山寄宿,到时跟代表团一起出发,一路上安全也有保障。 万里征和乔牧星还有些不太适应跟魔教的友好氛围,略显僵硬地点了点头:“保重。” 四宝挥手:“再见啦。” 殷堪为低头看她,笑道:“四宝姑娘,教主让我转告你,若你以后有机会再来若妄城,可以前去魔宫看望小花,相信小花也会很开心的。” 四宝笑容一灿:“谢谢殷叔叔,谢谢教主叔叔。” 一旁的乔牧星:“……” 前来魔域之前,他怎么都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小师妹会管魔域最著名的两大魔头叫叔叔。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一行人唤出用剑,刚要起飞,忽然城门的方向处一阵骚乱。 有人大喊,“那人是正道的细作,别让他跑了!” “快拦住他,别让他出城——”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几个守卫正手忙脚乱地追捕一个青年。 那青年满身血污,修为却颇上乘,在几个魔修的围追堵截下,硬撑着一口气跑到了城门处,眼看就要奔出城外。 殷堪为眉间一凝,抬手在胸前一划,一团魔气便向前袭去,将那青年包裹其中,层层压进。 那青年本已到了强弩之末,哪里还有余力抵挡,终于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守卫赶紧上前将他抓住,带到殷堪为面前,恭敬行礼:“多谢护法相助。” 殷堪为:“怎么回事?” 守卫应道:“回护法,这人鬼鬼祟祟,我们怀疑是正道派来的细作。” 原来他们刚才在城中巡逻,发现这个青年衣冠不整,行踪可疑,就上前盘查。谁知对方拔腿就跑,途中还打伤了两个追捕的魔修。 这种鬼祟行径,明显不是正常进城的。 对方喘着粗气,哆嗦着说:“我、我不是细、细作……” 殷堪为冷笑一声,“是不是,查了才知道。” 便要下令收押,就听诸长泱讶然出声,“余道友,怎么是你?” 殷堪为一愣:“你认识他?” 诸长泱点头:“是一位熟人。” 不止是他,万里征和乔牧星也都认出了这狼狈不堪的“细作”,俱是诧异不已。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永昼天的弟子余思恭。 余思恭作为永昼天的精英新秀,在大比决赛中表现相当不错,一直到前两轮才被淘汰,止步六十三强。 按说即使淘汰,他也应该继续留在昆仑,待大比全部结束,再随宗门飞舟返回永昼天才是。 怎么会出现在若妄城,还弄成这副模样? 余思恭认出了几人,灰暗的眼中顿时又生出希望来,喘着气道:“几位道友,请你们救、救救我!” 万里征将他扶起,注入一道气息为他稳住识海,问道:“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余思恭面露惧色,不住向四周张望:“有人在追、追杀我——” 诸长泱若有所感,道:“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说吧。” 殷堪为见状,当即将他们带到就近一处营房。 一行人坐定,余思恭情绪总算冷静了下来,这才讲述起他的遭遇。 本来在魔教的地盘,他应该有所顾虑才是,但他大概已经走投无路,干脆破罐子破摔,很快和盘托出。 说道自大比开始以来,他一直住在问心峰,即使被淘汰以后,也不曾离开昆仑半步。 直到两日前,侯长老忽然私下找到他,说起前些日子震动昆仑的那道剑意。 “侯长老怀疑,那日温掌门释出的一剑并非意外,而是某个西边来的人侵入了问心峰……”说到此处,余思恭顿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殷堪为。 所谓西边,自然就是魔域。 见殷堪为无甚反应,并不介意他的说辞,这才继续往下说。 侯长老认为,正魔两道之事非同小可,理应公告全体同道,共同磋商。 昆仑却故意隐瞒,实在不该。于是命余思恭和师兄侯施云一起,悄悄往前若妄城,查明真相。 余思恭心中很不情愿,奈何侯长老以正道大义相迫,他无法违抗命令,只能同意。 不料两人刚离开昆仑的结界,突然遭遇匪贼劫道。 那匪贼修为极高,余思恭根本不是对手,差点毙命当场。幸亏他随身带了许多保命法器,才侥幸逃过一劫。 但那贼人紧追不舍,余思恭无奈之下,只能藏进了若妄城,没想到被魔教当成了细作,才有了方才一幕。 听他说完,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匪贼啊!”乔牧星很是不解,“劫道就算了,怎么还追着你不放?这是有深仇大恨不成!” 万里征看着余思恭,若有所思:“你知道那贼人是谁吗?” 余思恭垂眸看着地面,手指微微抖动,小声道:“我不、不太清楚……” 诸长泱冷不丁开口:“是不是侯长老?” 余思恭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开发商前爪猛一拍桌面:“喵喵喵!” 玄阳翻译:“妹妹说,它的爹是最聪明的!” “嗯。”君倏点头附和,“它的爹也包括我。” 众人:“……” 本站网站:et 第190章 灵根真相 上次在未名域偶然救下余思恭时, 诸长泱就感觉他有些古怪,言行间对侯长老父子很是防备,乃至于……恐惧。 但毕竟是别派事务, 诸长泱不便过问,便只是和长春楼打了声招呼, 请花广白帮忙医治余思恭, 也算是保余思恭安全回去。 此时听到余思恭再次遭遇追杀, 诸长泱很快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余思恭见他猜到真相, 也就不再隐瞒, 讷讷地继续说道,“其实上次在未名域遇险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太对劲……” 侯施云对比赛名次极为看重,自进入未名域后, 凡猎到妖兽, 都将兽丹优先纳为己有。 那日却突然关心起余思恭的成绩,还一反常态,主动提出要单独带余思恭去寻找妖兽。 怎知两人脱离大部队没多久,就意外走散, 随后余思恭就遭遇了袭击。 袭击他的人修为极高,余思恭根本不是对手,想捏传送符离开, 却发现放在芥子袋中的传送符不见了。 “自进入未名域后,我一直将芥子袋随身携带, 只有侯师兄说要清点兽丹数量的时候, 拿去查看过一次。”余思恭说道。 没有传送符, 他只能拼命逃跑, 并以传音铜球联络同门。 但奇怪的事, 无论他如何躲藏,那贼人总是能精准地寻找到他的位置。 余思恭先时还很是奇怪,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规律。 那贼人每次找到他,都刚好是在传音铜球响过之后。 余思恭心惊肉跳,这才扔了铜球,果然脱离了那贼人的追踪,赢得了一丝喘息机会。 听到此处,万里征若有所悟:“你是说,侯长老当初违规进入未名域,并非去救你,而是去杀你?” 余思恭点点头,“我与那人交手时,察觉到他的功法十分熟悉,像是与我同出一脉。但也只是猜测,不敢肯定……” 余思恭心中自此埋下了怀疑的种子,等离开未名域,回到永昼天后,他就对侯长老父子处处提防,并借口养伤,寸步不离师门。 这次到昆仑参加大比,他也一直待在问心峰,不敢单独外出。 奈何他势单力薄,终于还是没能躲过。 “这说不通吧?”乔牧星很是不可思议,“侯长老是你师门长辈,为什么要对你下此毒手?” 余思恭看了诸长泱一眼,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猜,他应该是为了夺取我的灵根。”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大为惊诧。 诸长泱一下想到了解理,脸色一沉:“愿闻其详。” 余思恭说道,自上次受害后,他便一直暗中调查侯长老父子,可惜始终没能找到证据,倒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另一件事。 “我从师门的名册记录中发现,侯师兄小时候竟然没有测过灵根……” 按说侯施云生于仙门,完全可以一出生就测灵根,但他第一次公开测灵根的记录,居然是在五年前。 发现这一点后,余思恭又查阅了永昼天历年来的炼器记录,发现侯施云小时候在炼器方面的表现一直平平,炼出的法器都很普通,还不如底下一些中品灵根的师弟,反而在剑道上表现更加出色。 一直到五年前,侯施云才突然间开了窍一般,在炼器一道上突飞猛进,很快在九域闯出名气。 巧合的是,在那之前,永昼天还发生了一件事。 多年不曾收过徒弟的侯长老在那一年突然破例收了一名天赋极强的弟子,怎知造化弄人,那弟子没多久就被人挖了灵根,成为废人。 不过那弟子出身寒微,大家纵然惋惜,却没有深究,很快不了了之。 说到这里,余思恭再次看向诸长泱,“诸宗主,我想你应该猜到怎么回事了。” 诸长泱面如寒霜,缓缓吐出两个字:“解理。” 余思恭推断,侯施云根本不是天生的双上品灵根,而是只长于剑道的单灵根。 而永昼天作为一个炼器大宗,是不可能让一个剑修走上权力巅峰的。 这意味着,侯施云要么离开永昼天,改投剑宗,要么……逆天改命。 很显然,侯长老选择了让他留在宗门,接手现成的权力,为此处心积虑,不惜害了解理。 但修真讲究道法自然,强行移植的灵根和天生的始终不同。 这五年间,侯施云曾数次经脉阻滞,气息倒转,险些走火入魔。同门还道是他修炼不慎,如今看来,很可能就是跟解理的那条灵根不相融合,导致从外界吸收的灵气难以转化吸收。 此外还有一件怪事。 大概两年前,侯施云又一次经脉阻滞后,侯长老曾派人前去不尘地,试图说服百工门投入永昼天,成为永昼天的部属,还向常春勿开出了颇为优厚的待遇。 要知道,百工门跟永昼天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门派,无论势力范围、炼器水平还是弟子的素质都远低于永昼天,对永昼天的发展根本毫无助益。 唯一值得称道的,只有一门独门功法,也是百工门的立宗之本,就是后来被用于炼灵力电池的灵力转化之法。 哪知常春勿极是硬气,一口拒绝了侯长老抛出的橄榄枝。 为此,侯施云极为恼怒,还曾放言要让百工门好看。 听到此处,诸长泱蓦地想起一事,刹那间恍然大悟,一拍桌子道:“他就是施候!” 至此,所有事情总算都串起来了。 简单来说,就是侯长老挖了解理灵根,移植给侯施云,侯施云从此名声大噪,在师门中地位水涨船高,但也饱受器官排异的反噬。 为了解决侯施云术后产生的并发症,侯长老试图收购百工门,获取百工门的独家专利。 奈何常春勿根本不屑成为豪门附庸,并购案就此失败。 于是侯施云化名施候,易容参加了百工门的招聘,料想以其出色的双灵根天赋,定然能拿到offer,到时就能伺机盗取专利。 没想到常春勿看穿其人品,将他拒之门外。 随后百工门凭着灵力电池和手电筒起死回生,更加不可能再被收购。 侯施云的问题得不到解决,这两年情况越发糟糕,只能重新寻找替换的器官。 如此,此前许多事情也都有了解释。 难怪侯施云所炼的善法灵穗和君倏在百工门炼的剑穗那么相似,因为那根本就是照着君倏的样板抄的。 也难怪侯施云在长平境第一次见到诸长泱和君倏的时候就动了杀意,原来是早有仇怨。 诸长泱其实早就怀疑过侯施云和“施候”的关系,只是事情久远,他们也没真吃什么亏,也就懒得再追究。 但若牵扯到解理的灵根,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性质了。 “岂有此理,竟敢害我师兄!”黎婴大怒,捋起袖子道,“我这就过去,将那姓侯的碎尸万段!” 君倏一抬手:“不。” 黎婴不忿:“主任,都这样了,我们还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一甩袖子,“若是这样,这好人我不做也罢!” “不,你未必打得过那姓侯的。”君倏神色淡淡,续道,“我亲自动手。” 开发商狂刨空气:“喵喵喵!” 玄阳同仇敌忾:“杀杀杀!” “等一下。”诸长泱揉了揉眉心,总算保持住一时冷静,“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他也很想立刻找侯长老算账,但眼下所有这些都只是推测,并没有切实的证据。 侯长老毕竟不是一般人,背后还有一整个永昼天。 贸然出手,并非上策。 君倏看他,“你想怎么做?” 诸长泱眸色沉沉,“先回去找解理吧。” 说到底,解理才是当事人,理应与他商量,由他决定。 君倏点头:“好。” 余思恭身上一抖,怯声道:“我、我不想回去……” “放心。”诸长泱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暂时不会让你回去的。” 余思恭空口无凭,回去也是白搭,反而会引起侯长老的戒备,倒不如让他继续留在魔域养伤。 余思恭却不能放心,“可是,侯长老知道我进了若妄城,若再追来,我该如何是好?” 诸长泱转头看殷堪为:“殷兄,看来得麻烦你了。” “没问题。”殷堪为比了个ok的手势,“我会照顾好他的。” 余思恭一愣:“什、什么意思?” 殷堪为看他一眼:“接下来你就住在魔宫,我会派人保护你的。” 余思恭:? 等等,他知道诸长泱和殷堪为关系似乎不错,但有好到能让他住进魔宫,还享受魔修保护的地步吗? 不对,他可是正道,怎么能受魔道保护? 万一殷堪为魔性大发,出尔反尔呢? 乔牧星听了全程,对余思恭很是同情,见他忧心忡忡,便好心安抚道:“你不用担心,九方教主和殷护法为人都很和善,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余思恭:?? 这人是假冒的吧? 正道弟子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他不禁缓缓转头,看向正道之光万里征。 万里征以为他在咨询意见,便点了点头:“魔宫环境很好,住起来不比昆仑差。” 余思恭:??? 你是谁? 为什么要冒充我们正道未来的希望! 直播间: 【啊啊啊,姓侯的吃我一剑,快把我夕夕哥的灵根还回来!】 【喷了,余思恭:站:et 第191章 赤鲤 安顿好了余思恭,诸长泱又与殷堪为耳语几句,并嘱咐大家暂时先不要声张此事。 一行人这才御剑起飞,回去不像来时需要小心避开魔域耳目,速度快上许多,很快抵达昆仑。 几人刚到山门,就被低调而迫切地请上问心阁。 温触雪和燕金匣等人早已从玉牒中大致得知魔域之行的情况,均是大为震惊,一度怀疑他们的玉牒被魔教劫持了。 此时见他们平安归来,才总算放心下来,但仍感到不可思议,反反复复地询问了好几遍。 万里征和乔牧星于是默默掏出那张和谐友爱的世纪合照。 然后整个问心阁就陷入了久久的寂静。 诸长泱无心应酬,只随便敷衍了几句,就借口离开,回到下榻的院子找解理。 解理得知灵根真相后,沉默了许久,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当天晚上,他就将展销会的工作暂时交给一名师弟负责,自己则躲了起来,除了诸长泱和君倏以外,谁都不见。 众人担忧不已,却也不好太多过问,生怕刺激到他。 两日后,为期十天的休赛期正式结束,宗门大比进入十六进八的最终角逐。 这日清晨,开发商正在院子里跑酷,忽听院门被推开的声音,解理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走了进来。 “喵喵!”开发商喜悦地扑了过去,跳到他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猫叫声把其他人引出房间,众人一见解理,纷纷松了口气。 “师兄,你可算回来了。”黎婴掏出一盒方便面,“你饿不饿?我泡碗面给你吃。”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解理摇摇头,目光炯炯地看向众人,道,“我们一起去看比赛吧。” 众人一愣,一时面面相觑。 玄阳试探着问:“看谁的比赛?” 解理嘴角牵出一个嘲讽的笑:“当然是我……‘前师兄’的比赛。” “师兄,你成熟了好多哦。”黎婴摸了摸胸口,“笑得好吓人啊!” 解理:“……” 你一个妖魔鬼怪装什么胆小呢? . 大比进入尾声,每一场都备受关注,各派高层基本都会亲临现场观看。 不同组的比赛也不再同时进行,每个时间段只安排一场。 排在第一日的,正好是侯施云的那场。 工业宗一行人抵达问心西峰主擂台时,现场已经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观众交头接耳,头头是道地对比赛进行分析预测。 “这一场我看好鱼霓,赤鲤仙师决赛以来的表现就没垮过!” “放屁,侯施云可是双上品灵根,善法灵穗加上他的剑术,还能打不过几条鲤鱼不成!” “这还真不好说,两人的纸面实力相当,但侯施云最近两场不知怎么回事,都有不应该出现的失误,还是鱼霓稳一点……” 诸长泱抬起头,越过人群看向擂台,两位选手均已到场。 侯施云一身锦袍,与一名穿着金红纱裙的女子遥相对立,乃是丹宗清枢门的小师妹鱼霓,人称赤鲤仙师。 鱼霓目光奕奕,谨慎地打量着对手。 侯施云却有些心神不宁,频频看向台下,像是在寻找什么。 诸长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站在一处等待观赛的各派掌门和长老,不远处还有永昼天的一众弟子。 唯独不见侯长老。 眼看比赛就要开始,永昼天那边忽然骚 动起来,却是侯长老从场边现身,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众弟子纷纷行礼,“参见长老。” 侯长老没有应话,径自走到擂台边,向裁判长老拱了拱手:“打扰,我有几句话需与犬子交代一下。” 家长考前嘱咐考生是常有的事,并不违规,裁判长老便退到一边。 侯施云忙走到台边,与他相望,侯长老没有说话,只缓缓摇了摇头。 侯施云脸色微沉,但很快恢复正常。 侯长老看了一眼另一侧的鱼霓,略一思索,忽地握了侯施云的手一把,道:“你拿着,以防万一。” 侯施云掌心触到一个硬物,眼中露出喜色:“谢谢父亲。” 侯长老这才退开,走到掌门队伍里,与大家站到一处。 “长老舐犊情深,令人动容啊。”斩苍派的幻真道人扬了扬眉,玩笑道,“这是给令公子什么宝贝了?” 侯长老不冷不热道:“道人且看便是了。” 幻真道人讨了个没趣,只觉得他过分清高,也没当回事,倒是注意到旁边又来了两人,有些意外:“诸宗主也到这来啦。” 侯长老余光瞥到诸长泱和君倏,脸色微微一冷,只当没看到。 放在往常,诸长泱也都是直接忽略他,这次却一反常态地走了过来,主动招呼道:“侯长老,可算找到你了。” 侯长老有些奇怪,冷淡地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想归还一样东西。”诸长泱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方形铜牌,“这应该是贵派的腰牌吧?” 那铜牌约有铜钱大小,一面绘有永昼天的印纹,另一面写着一个“余”字。 侯长来脸色一变:“你是从哪来得来的?” 这铜牌正是永昼天弟子的身份牌。 诸长泱离开魔域前,特意跟余思恭索要一样独有的私人物品。余思恭自觉以后都不会再回永昼天,便直接将宗门腰牌给了他。 “哦。”诸长泱状似随意地说道,“我的猫贪玩,前两日不知怎么跑到昆仑和西边的交界上去了,这就是它在那里捡到的。” 听到他的话,一颗黑不溜秋的碳头从口袋钻了出来,乖巧地点点头:“喵喵。” “奇怪。”诸长泱故作不解,“这是贵派哪位道友的牌子?怎么会落到西边去了?” “思恭真是粗心大意。”侯长老一把夺过铜牌,故作镇定道,“他前两日有事外出,许是不小心弄丢的,我回头寻他问问。” 又问道,“除了这块腰牌,诸宗主可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还能有什么?”诸长泱一脸莫名,搓了搓碳头,“商仔,你有看到别的事情吗?” 开发商歪着脑袋,碳脸懵懂:“喵喵?” 诸长泱皱了皱鼻子:“看来是没有。” 侯长老:“……” 他没记错的话,这只妖猫可狡猾得很! 侯长老看着那双清澈的碧色猫眼,心里却无法安定,当下却不容他细想,只听裁判长老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擂台上响起一声金属铮鸣,侯施云率先出手,飞出的却是一把长剑,剑柄上挂着织金鸟羽毛炼制的善法灵穗。 善法灵穗对剑的增益颇多,剑意猛然爆开。 台下众人感到一股浑厚气息迎面压来,大声叫好。 鱼霓不慌不忙,长袖向前一挥,刹那间生出一团霞色烟雾,烟雾迅速扩散,将整个擂台笼罩其中。 凡人观众只觉眼前一恍,隐约看到车马在台上走动,英 伟的将士举起长刀朝着侯施云砍去,顿时惊呼出声,“好多人啊!” “醒醒,那是幻术。”有好心的修士荡开一道修为。 凡人观众清醒过来,定睛一看,哪有什么车马将士,不过一团迷蒙的云烟罢了。 这正是清枢门独特的丹术,以丹致幻。 台下再次彩声雷动。 “厉害,差点把我都给骗了!” “不愧是赤鲤仙师!” 说话间,台上又交换了十几招,两人境界相当,打得不相上下,灵力狂飙不止。 侯施云出身炼器宗,一边催动长剑,一边跟不要钱似的从芥子袋中往外掏法器。 鱼霓则如仙女下凡般腾云驾雾,轻盈地避开剑意,制造出种种如梦似幻的奇景。 诸长泱看了一会,眉头微微蹙起,转身拉了一下君倏的袖子,低声问道:“他刚才是不是有道气息断了?” “嗯。”君倏颔首,“他的经脉不畅,气息不融,灵根一定有问题。” 先前他们完全没有关注过侯施云的比赛,只知他排名不错,现在知道了他灵根的秘密,仔细留意,就能看出他的反常之处。 侯施云刚刚一次凝气便慢了半拍,只是他剑器双修,很多人只当这是切换不同道法时的自然滞后。 诸长泱境界稍低,一时也难以判断,君倏却是一眼看出端倪。 说话间,台上再次爆开一阵灵力,全场发出轰然之声。 “啊,是赤金鱼龙!!” “赤鲤仙师当真炼成了这条鱼——” 诸长泱转头看去,登时一讶,只见擂台的上台赫然出现一条巨大的金色鲤鱼。 那鲤鱼长约一丈,鳞甲金红,尾鳍长而锐利,就那么凌空悬浮于云烟之中,当得是威风凛凛。 直播间: 【卧槽,好大的鲤鱼!转发转发!!!】 【赤鲤仙师,请保佑我成功上岸!】 【我说你们不要太熟练了……】 这条鲤鱼不是幻术生成,而是以丹药喂养修炼。 清枢门祖师传下以丹养灵之法,但需要极高的悟性和天赋,往往百年才能出一名能炼成此法的弟子。 鱼霓就是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在几年前就养出了可以御空飞行的鲤鱼。 赤鲤仙师正是得名于此。 不过此前她所炼出的鲤鱼都不过手臂大小,此时出现的这条鲤鱼却极为庞大,显然已正式成灵。 鱼有灵,则近龙,是以众人高呼鱼龙。 “鱼霓是怎么办到的?她不是才元婴境吗?我听闻要炼出能使外物成灵的丹药,最少得分神以上的境界——” “嘿,你们怎么都忘了,清枢门前两年可是从诸大师手上买了个灵力电饭锅,那锅多厉害啊,现在清枢门的炼丹水平可是突飞猛进。” 直播间: 【还真忘了那个锅了……】 【居然还有电饭锅的剧情,诸大师到底留下了多少传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192章 拼多多 鱼霓踮着足尖,轻飘飘地立于宽厚的鱼背上,霞色纱衣在云烟中飞舞,犹如飞天神女。 但见她右手轻捻,向前点去,赤金鱼龙猛向侯施云飞撞过去。 侯施云一惊,连退两步,慌忙变诀,善法灵穗绽出淡淡金光,长剑裹挟着剑意刺向鱼龙。 鱼龙一个摆尾,一道气流便将长剑荡开,随即喷出一口红烟,更快速地往前撞击。 它的速度极快,侯施云想再变诀,却根本来不及。 君倏语带赞许:“那个女修抓住了他的弱点。” 鱼霓不知有没有发现侯施云的凝气问题,但显然知道他在变诀上不是很顺畅,故意指挥鱼龙横冲直撞,使得他无法顺利地连诀。 侯施云果然无法再控制住长剑,只能狼狈闪避,不停往外扔法器抵御。 但再家大业大,法器也是有限的,很快被逼到了擂台一角,再无退路。 鱼霓抓住时机,指尖轻拂,金红色的大鱼猛地张开巨口,露出一口钢锯般的利齿,瞬间化身大泽猛兽,吞向侯施云。 直播间: 【!!卧槽!锦鲤秒变巨齿鲨!】 【仙女好猛!这么强的锦鲤,撞都能把我撞上岸!流口水.jpg】 眼看鱼龙就要将侯施云吞下,台下观众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侯施云挡不住了。” “鱼霓要赢了!” 千钧一发之际,鱼龙动作蓦地一滞,接着鱼眼一凸,鱼头仰起,发出一声古怪而凄厉的怪叫。 鱼霓脸色一变,连忙飞身而起,急急向后退去。 而鱼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一般,在空中翻滚挣扎起来。 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侯施云手中多了一个约两指长的翠色小壶,壶口正对着鱼龙的方向。 不少观众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那是什么?” 各派掌门见多识广,倒是很快认出那东西,都微微露出讶色。 “日月壶!” 幻真道人想起侯长老开场前给侯施云的东西,不禁看了他一眼:“长老对小公子真是……用心良苦啊。” 日月壶乃是一个极厉害的法器,传说具有能容万物的法力,但并非侯长老所炼,而是他在外历练时所得。 侯长老对日月壶极为宝贝,平时轻易不拿出来,对其来历更是讳莫如深。不过外间根据他昔年游历的路线推测,此壶很可能来自附魔之水永泽。 另两人面露疑惑,小声嘀咕,“日月壶这等法器,最少得分神巅峰才能使用吧?” “莫非侯小公子悟出了什么妙法?” 法器的使用是有境界限制的,越高阶的法器,催动时需要的修为越高。 日月壶具体是什么品级外人并不知晓,但据其几次出现展示的威力,很可能已接近大乘品级,以侯施云现在的境界应该还无法发动才对。 诸长泱有些紧张地看君倏:“这个壶……?” 君倏冷笑:“变弱了。” 这个壶正是他们上次在未名域遇到侯长老时,侯长老所用的那个法器。 当时日月壶一度还将辟水剑收了过去,但此时壶的力量,明显没有上次那么强悍。 这大概就是侯施云能够使用的原因——法器的品级下降了。 “不过,”君倏顿了一下,“那个女修暂时还破不了。” 日月壶太也强悍,鱼霓不过元婴境,积累始终有限,还远不是这种顶级法宝的对手。 果不其然,君倏刚说完没多久,赤金鱼龙就被收入日月壶中。 鱼霓指诀连点,卷起漫天云烟,想将鱼龙救出,却是徒劳。 意识到日月壶的恢弘浩渺,非她所能撼动,鱼霓终于放弃,落地收回修为,道:“我认输啦,你把鲤鱼还给我吧。” “仙子承让了。”侯施云微微一笑,这才将日月壶倒转,想将鱼龙放出,但动作随即一顿,脸上微僵,“等会下了场再归还……” 鱼霓眉头蹙起,有些着急:“为什么?” 诸长泱看向君倏,君倏冷嗤:“他放不出来。” 侯施云使用日月壶本就勉强,强行催动下耗费太多修为,使得灵根问题越发严重,短时间内竟不能恢复,以致无法再次发动法器。 诸长泱:懂了,电路有问题,过载烧了。 换言之,鱼霓若非担心鱼龙安危,继续打下去,结果还未可知。 其他人不知缘由,还道侯施云是消耗了太多修为,一时还没缓过来而已,倒没说什么。 无论如何,他确实催动了日月壶,实力还是很强劲的。 侯长老脸色却不太好,怕引来深究,赶紧凝诀送出一道气息,日月壶壶口一张,这才将鱼龙吐了出来。 鱼霓已认输,胜负已定,此举并不算插手。 “有劳长老。”鱼霓拱手,收回鱼龙便走下擂台。 裁判长老随即上前,朗声宣读结果:“诸位,本场比赛正式结束,胜出者为永昼天侯……” 侯施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踌躇满志地准备迎接众人的道贺。 就是这时,台下蓦地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等一下——” 裁判长老的话被打断,侯施云眉头皱起,看向声音来处,脸上均露出疑惑。 只见一名刚刚褪去稚气的青年从人群中挤出,缓缓走上擂台。 正是解理。 不但旁人,和解理一起来的黎婴和玄阳都愣了一下,他们刚才顾着看比赛,都没注意到解理什么时候走开的。 侯施云看着解理,既不解又厌烦,不耐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解理直直看着他,目光透着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锐气,一字一顿道:“侯‘师兄’,我要跟你打一场。” 此话一出,台下哗然。 玄阳急道:“解理是不是气糊涂了!” “应该是。”黎婴捋起袖子,“莫慌,我这就上去助他一臂之力,保证把姓侯的杂碎揍个肢体分离!” 话音刚落,一只黑猫突然闪现,跳到他肩上:“喵喵喵。” 黎婴忙凑过去蹭了蹭猫脸:“师姐说什么?” 玄阳:“妹妹说,诸大哥让它警告你,不要插手解理的事哦。” 黎婴不服:“为什么?” 开发商:“喵喵喵。” 玄阳:“让你别废话,好好看就行。” “哦,好吧。”黎婴撇撇嘴,又感动道,“校长真了解我,他心里有我!” 玄阳:“……” 机佬自从魔域回来后,人是越来越怪了。 擂台上。 侯施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当场嗤笑了一声,高高在上地说:“解理,我看你是疯了吧?你凭什么跟我打?用那些灯吗?” 工业宗造出的那些电灯电厂,在凡人眼中或许有些价值,但飞升大道,可不是那些奇技淫巧所能替代的。 解理纵使能让长平境一城都亮起又如何,没有灵根,永远是炼气修为,在这擂台上, 恐怕连一剑都接不住。 解理和他,早已是云泥之别,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裁判长老也觉得解理在乱来,便要上前拉他:“小友,请你赶紧下去……” 君倏瞥了一眼,抬手点出一道指诀。 裁判长老身前陡然卷起一阵狂风,一惊之下,本能地往后连退几步,落到了擂台外面。 与此同时,解理往后退开,和侯施云隔出一段距离,双手探入芥子袋,掏出一台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器物:“不,用这个打。” 那黑色器物长约三尺,主体由十根圆形长管组成,一头有个类似基座的结构,被解理端在手里。 基座西组成的链子。 直播间: 【啊啊啊,大慈大悲加特林!!!】 【w,要开始物理超度了吗?!】 解理掏出来的,正是现代网友们最熟悉的网红枪械之一,有大慈大悲美名的加特林机枪。 加特林采用转管发射,数支枪管绕一个公共轴转动,从而达到连续射击的效果,最大的特点就是射速高,威力大,一分钟就能打到几千发子弹。 “侯‘师兄’,你我间该了结了。” 多年来,解理一直为灵根被挖一事耿耿于怀。 若在两年前得知真相,他必定悲愤痛苦,乃至自暴自弃。但这两年跟着诸长泱学习,他的心态早已大为不同。 比起悲痛,更多的是感到可悲。 犹记得六年前,他年少懵懂,满怀憧憬地前往黛山,看着仙宫巍峨,云烟缥缈,自以为就此走上通天大道。 后来跌落云端,成为废人,也只当是自己运气不好,从不敢怪罪于师门。 哪知背后实情如此不堪。 可笑的是,侯施云即使得了他的灵根,却也没有就此高枕无忧,反而堕入恶性循环,只能不断地继续祸害别人。 所谓大道,究竟该如何走? 所以,解理当时就决定,要亲自与侯施云对决一场。 诸长泱见他有此决心,便亲自为他设计了一套装备。 解理这两日不见人影,正是在试炼场调试装备,进行练习。 侯施云已境至元婴,普通枪支已经难以对他造成伤害。 所以解理一开局就直接端出加特林。 加特林体积巨大,现代人使用一般需要架在地上,在修真界却不是问题,炼气修为就能轻松拿着。 侯施云哪见过这种东西,一时不明所以,只觉得好笑:“你不会以为你们那些雕虫末伎,在此也能讨巧吧……” 话音未落,解理猛然扣动扳机。 他知自己与侯施云境界相差甚远,只能以奇取胜,因而没有丝毫犹豫。 “哒哒哒哒哒——”的机械声响起,枪口喷出金色火花,弹链飞快卷动,子弹犹如暴雨般激射而出,弹壳四溅。 大慈大悲加特林菩萨,一息三千六百转。 机枪构造主要采用的物理设计,不需高深的修为就能启动,子弹中则用了灵力火药。 侯施云脸色一变,瞬息间察觉到一丝不祥。 那些金属小弹上的灵力明明很微弱,按说威胁性应该不大,但喷射的速度却异乎寻常的快。 他反应真也了得,不待细想,便反射性地向旁边一闪。 骤雨般的子弹群从他身侧掠过,射向擂台外,又被擂台的结界挡下。 但那子弹实在太多太快,侯施云还是迟了一些,仍有两颗射到了他的肩膀上。 侯施云闷哼一声,肩上一湿,竟有血珠渗了出来。 侯施云简直难以置信,跟见鬼似的瞪着解理手上的器物,“怎么可能!” 台下观众瞠目结舌。 “嘶——这是什么武器?” “不是吧,我看这位小兄弟好像没什么修为啊?怎么能伤到侯施云?” “你们看清楚了,他是工业宗的师兄,工业宗的法器,那是能用常理判断的吗!” “原来是工业宗啊,那没事了!” 解理对外间评论充耳不闻,一言不发地调转枪口,对着侯施云再次疯狂扫射。 直播间: 【爽了爽了,就是这个节奏,保持住,不要停!】 【夕夕哥猛啊,人狠话不多!】 侯施云哪能让解理再次得逞,当即御剑而起,一边敏捷地闪避着解理的第二波冲击,一边凝神聚气,将肩上的子弹逼出,伤口在灵力流转下很快愈合。 他居高临下,傲慢地俯视着解理:“蚍蜉力气再大,也休想撼动大树。” 前面中弹只是他一时大意,但也让他对那古怪的武器有了大致的了解。 有伤害,但远不足以抹平两人巨大的境界差距。 侯施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猛地爆开一道修为,形成无形护盾,将那铺天盖地的子弹尽数震了回去。 随后跃回地上,长剑接着绽出冷光,朝着解理疾飞而去。 剑意并不强悍,也不需要多强悍。 不过是对付一个废人而已。 然后,他就看到,无数黑色甲片从解理的芥子袋中飞出,快速地覆盖到解理的身上。 胸口、后背、四肢、头部…… 一块块甲片严丝合缝地粘合在一起,顷刻间形成一套黑色铠甲。 “铿——”一声长鸣,剑尖撞上铠甲。 但是,没能穿透。 解理仍站在原处,毫发无损。 观众:? 侯施云:?? 直播间: 【卧槽!变身了!】 【啊啊啊!是钢铁侠!是铠甲勇士!!】 【牛逼,夕夕哥直接现场拼多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193章 机械飞升 修真界危险重重,解理又经常要出去跑业务,没有修为,始终是个隐患。 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强装备。 诸长泱早就想给解理做些自保的装置。 这事说起来简单,就是解决攻和防的问题,但具体操作却不轻松。 攻击武器倒还容易,各种热武器堆起来就行。 防御装备的难度就高多了,既要实用,还要足够灵敏和便携,才能跟以气为盾的修士相抗衡。 要说最符合要求的,自然就是科幻电影中的那些战甲。 但诸长泱的技术还没达到科幻水平,即使现代社会,这种战甲也暂时还只存在理论中,远不到实践阶段。 好在这是修真界,技术不够,法术来凑。 比如在材料的选取上,现代常用的金属、塑料一类的材质在修真界还是略显脆弱,境界高一点的修士一剑就能劈开。 但一些灵力材料,却能在一定程度上媲美电影中常出现的“外星金属”。 解理这套装甲的主要制造材料,就是诸长泱从无生禁地带回来的沙婆虫王的甲壳,再以天竹黄纤维等物调整柔韧度,减缓冲击等,最后辅以少量的神沙飞雪,使其轻盈容易操控。 最困难的部分是在其组装技术上。 诸长泱毕竟不是钢铁侠,不能真的做出那种全自动战甲。 不过他在【图书馆】功能中找到了包括机械外骨骼在内的各类先进资料,在甲片上炼入微型传动装置和压力感应器等结构,辅以灵力连接,使得战甲从模型真正进入实用阶段。 而这些都是他和解理一起完成的。 解理修为不够,中途有一部分,还是君倏一边为他运气一边进行的。 不过君倏输入他体内的气息不经灵根,不能被吸收转化,就好比一次性电池,只能短暂支撑片刻,便即消散。 但起码让解理得以深入地了解这个作品。 解理牢牢记住了炼制战甲的每一个步骤,一遍又一遍地调试着性能,直到亲自穿到身上。 虽然成品还远远达不到真正的科幻水准,部分操作如控制甲片飞出、组合等还需要以法力辅助。 但是,只要微弱的炼气修为就足够了。 而六阶的沙婆虫王甲壳,接近合体的等级,当初可是生生吃了诸长泱四颗火箭.弹。 侯施云那区区一剑,自然不在话下。 擂台上,解理一身铠甲,端着加特林重机枪,整个人泛着工业的光泽。 他的对面,侯施云广袖宽袍,身前悬着长剑,身侧云烟缭绕,有灵力荡出。 两人形成了鲜明而迥异的对比。 别说台下观众哗然,各派掌门都有些懵,纷纷看向诸长泱。 “诸宗主,这是什么法器?” “我看着像是铠甲吧?” “铠甲可没这么灵敏,还能这么组装……” “差不多差不多。”诸长泱谦虚地笑了笑,“你们可以理解为工业铠甲。” 侯长老脸色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磨着牙道:“诸宗主,贵派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切磋一下,不行吗?”诸长泱眨眨眼,“解理曾是侯长老的徒弟,与侯小公子同门修炼,侯长老难道半点不好奇,他现在本领学得如何了吗?” 开发商不知何时跑了回来,大眼无辜:“喵喵喵。” 侯长老一噎。 在修真界,修士间互相切磋是常有之事,不足为奇。但他们 两派间龃龉不小,根本没有这个交情。 何况特意选在这么一个场合。 明知工业宗不安好心,侯长老却无可奈何。 解理不过炼气修为,对战元婴境的侯施云,怎么看都是对方吃亏。 诸长泱还特意强调几年前那段“师徒情谊”,引来其他人好奇询问。 “啊,两派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几个与工业宗交好的门派,倒是都知道解理的经历,但也有些奇怪诸长泱何以突然提起此事。 毕竟这是解理的伤疤,正常应该不愿多说才对。 而且解理这起手姿势,可不像正常切磋。 侯长老只能止住话头,冷哼一声,“那待会施云要是不小心伤了解理,还请诸宗主莫要怪罪。” “无所谓。”君倏淡淡一瞥,“我会出手。” 侯长老:! 他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说话间,擂台上枪声再起。 解理挡下那一剑后,立刻抬着加特林对着侯施云再次猛烈输出。 侯施云一口气梗在胸口,差别没吐出血来,一边以气化盾抵挡弹雨,一边再次催动长剑。 这次他没有再大意,剑上灌注了大量修为,一道道剑气如有实质,锐利地奔向解理。 解理侧步避开,但速度到底不及奔腾的剑气。 “砰砰砰砰——” 剑气斩在甲片上,爆开连响。 这一套连招伤害可是不小,台下观众紧张得差点忘了呼吸,紧紧盯着那黑色的铠甲战士。 只见解理被剑气撞得退了几步,发出一声闷哼,差点站不稳脚步。 他反应也是极快,迅速以微弱修为操纵甲片上的感应装置,堪堪稳住了身形,接着调整枪口,再次指向侯施云。 再看他的战甲表面,只留下了几道浅浅的划痕。 观众:??? “不是吧,这都能扛住?!” “这铠甲太强了,这位小兄弟直接站桩得了。” 直播间: 【哈哈哈,还真的是拼多多,一顿乱砍猛如虎,一看砍了0.5】 【我愿称之为拼多多之盾!】 侯施云万没想到,十几道剑气竟然都不能打败一个炼气期的废人,一时目眦欲裂,“你倒是有几分本事!” 芥子袋中飞出一颗尾指大的珠子,这是永昼天的法器幻武明珠,永昼天的弟子经常使用。侯施云方才与鱼霓对战时就用过一颗,不算稀奇。 稀奇的是,他现在的对手是解理。 元婴期对战炼气期,竟然还要用到这么多法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是匪夷所思。 幻武明珠嵌到长剑的剑柄上,绽开一道明亮的珠光。 长剑猛然幻大,化成近两丈长的骇人巨剑,高高地悬于空中,剑尖遥遥指向解理。 侯施云双指捏着诀,唇角勾起冷笑:“师弟,这一剑你还能挡住吗?” 他算是看出来,解理这身铠甲就是纯防御装备,材料确实顶级,他目前的修为和武器恐怕还真不能将其打破。 但这不意味着他就拿解理没有办法。 解理最大的问题,还是修为太低,无法躲开他的攻击。 解理没有回答,脸上扣着战甲,也无人知晓他是什么表情,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畏惧,只继续扣动加特林的扳机。 却听“咔哒”一声,加特林没有再次喷出火花,弹链已然见底。 同一时间,巨剑爆开可怕的剑意,以势不可挡的威势,向他斩了过来。 台下观众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侯施云下手未免太重了吧?” “可不是,这小兄弟怕是要给撞出个好歹了……” 观众中不乏境界不俗的修士,都和侯施云一样看出了解理最大的弱点。 他躲不开攻击。 侯施云的这一剑或许不能破开铠甲,但是庞然巨剑必然会造成巨大的冲撞,哪怕隔着一层铠甲,震也能把人震成重伤。 最不巧的是解理那个古怪的“武器”刚好用尽,连干扰侯施云施法的手段都没有了。 直播间: 【啊啊啊,多多哥快躲开啊!】 【qaq拼多多砍不到buff一定要生效啊!】 侯施云刚和鱼霓打了一场,修为尚未完全恢复,而巨剑体积庞大,飞行速度比先前慢了不少。 但对一个既不能飞天,也无法缩地的废人,已经足够。 只一眨眼,巨剑和解理相距已不到三丈,眼看就要撞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玄阳,你不要拦我!”黎婴“哇哇”大叫,“我忍不下去了!” 玄阳也是着急不已:“好,我不拦你。” “好兄弟!”黎婴凝神掐诀,一道魔气就要释出。 千钧一发间,台上传来“轰——”的类似风箱的声音,只见解理脚板的战甲下猛地喷出两道带着火光的强烈气流,一下将他喷到了半空中。 堪堪躲开巨剑的那一重击。 黎婴动作一顿:? 周围观众轰然出声。 “他他他、他飞起来了!” “那铠甲到底是什么法器,怎么还能飞啊!!” 直播间: 【卧槽!还有这设计!!!】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火箭推进器版)】 解理足部的战甲,正是一个类似火箭推进器的装置。 修真界有芥子袋一类的空间法术,将其炼入足部的甲片上,就能用很小的设计,储存大量的燃料。 使用的燃料,则是从无生禁地带回来的不熄火燃气。 推进器上还炼入了微型发动装置,解理可以用修为操控装置,调节喷气推力的大小,从而控制速度。 解理练习的时间毕竟不长,操控上还不算灵敏。 好在平时经常搭别人的剑,习惯高空作业,基本平衡和行动都不是问题。 饶是如此,对于台下观众来说,却已足够震撼。 不止观众,侯施云更是难以置信,一时竟忘了继续控剑,只本能地仰起头,看着解理越飞越高。 终于,解理的速度慢了下来,停在了约十丈高的半空中。 十丈的高度,对于任何一个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来说都不值一提。 但对于修为低微的凡人,明明应该是不可攀越的高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侯施云讷讷自语。 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突破人与仙的界限,做到仙师才能做的事! 如果解理都能做到和他一样的事,那他辛辛苦苦盗取那条灵根,这些年忍受着反噬的痛苦,又是为了什么? 侯施云既不理解,更不甘心,只觉心头如生痈疽,一腔怨毒咳不出,咽不下,乃至眼中都泛出一丝淡淡的血色,竟生出了丝丝缕缕的魔气。 观众没有那么敏锐,尚不如何 。 擂台边的各派掌门却是一凛,几乎下意识地看向侯长老。 幻真道人道:“长老,令公子似乎道心不稳……” 侯长老面色铁青,然而台上对阵还未结束,他无论如何不能现在插手,否则就是默认侯施云输了。 侯施云若输给解理,那可不仅仅是他父子的笑话,还是整个永昼天的笑话。 侯长老收敛心神,故作淡然道:“求道之路,就是不断地破除心障,此乃他的机缘,只能由他自行思悟,且看下去便是了。” 其他人却不能认同,眉头皱起。 幻真道人还想再说,但立刻被台上的动静打断。 “不可能!”侯施云厉喝一声,将剩下的修为汇于双指,向上点去。 幻武明珠光芒大绽,善法灵穗飘飞,巨剑剑尖调转,犹如一艘巨舰,裹挟着滔滔剑意,向着半空中的黑甲战士倾轧而去。 黑甲战士立刻调整脚下喷气,继续向更高处升起,避开剑意的正面冲击,同时收起加特林,双手探入芥子袋中,掏出一个新的管状武器扛到肩上。 正是曾正面迎战六阶虫王的火箭筒。 “‘师兄’,你看到了,我也能与你一战。” 解理悬于高空,沉沉地俯视回去,就像侯施云曾经俯视他那样。 直播间: 【啊啊啊,多多哥好帅,干他丫的!】 【让那猴子见识一下我们凡人真正的力量!】 【形态决定功能,加入光荣的进化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194章 剧斗 众人仰望中,火箭.弹拖着尾焰喷射向前,穿透浑厚的剑气,与迎面而来的巨剑正面相接。 “轰隆”一声巨响,火箭.弹爆开,擂台上空炸开一朵巨大的火花,浓烟和气流像浪潮般向四周猛然荡开。 距离擂台最近的一圈观众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一些凡人的传送符当场自燃,将人传出了赛场。 场边一阵哗然,不乏骇异之声。 “这这……这小兄弟当真只是炼气境界吗?” “以凡人之力,行仙师之能,工业宗果然名不虚传!” 事实上,在场的部分工业宗弟子同样吃惊不已。 黎婴默默将指诀收回,撇嘴道:“师兄怎么静悄悄就这么厉害了……” 再这样下去,他想要挤下解理,上位师兄的计划岂不是越来越难实现了! “还好吧。”玄阳在无生禁地见过火箭.弹大战沙婆虫王的大场面,心情还算淡定,并很有经验地点评道,“我感觉还差了点。” 黎婴:“……” 这小子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实际上,玄阳只是实话实说。 解理射出的火箭.弹比起当初诸长泱对付虫王的威力确实小了不少。 毕竟擂台的场地有限,不像无生禁地那么广阔,如果爆炸范围太大,很可能误伤自己。 再者解理修为不高,诸长泱怕他控制不住,减少了灵力炸药的比例。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侯施云境界远不如虫王,不需要浪费那么多稀有的高级材料。 爆炸将巨剑震开,漫天剑气被撕碎。 侯施云双目爆出血丝:“不——” 他急急地再次掐诀,但刚才一击已将全部修为耗尽,识海空虚尚未恢复,一时却凝不起气息。 解理被气流震得向后倒仰,差点摔落下去,幸亏战甲上设计了平衡结构,他早有预料,顺着气流一番调整,堪堪稳住了身形,随即快速在炮筒中装入新的炮弹,朝着巨剑的方向再次射击。 “轰隆——” 台下观众眼睁睁看着第二朵火花爆开,就和当初的沙婆虫王一样难以置信。 这么强悍的法器,竟然不需要冷却时间? 意识到这一点,在场修士无不背脊发凉,再看向侯施云时,目光中竟不由生出了几分同情。 不少人都已看出,侯施云已然到了强弩之末,难以再继续高强度地对战。 解理那“法器”却不需修为就能持续轰炸,再来几次,搞不好真能打败侯施云。 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果然,在第二波爆炸过后,巨剑上的幻武明珠彻底碎裂,珠光暗下,剑身幻变回原来的大小,被随之而来的狂猛气流震回去,剑光刚好从侯施云的头上掠过,将他束发的发带割断。 侯施云头发散开,在气浪冲击中四散纷飞,衬得他脸色越发狰狞。 “不可能,不可能——” 侯施云几近癫狂,喉头一甜,竟吐出一口鲜血来,“噗——” 直播间: 【啊这,慕容复终究还是疯了……】 【有一说一,辱慕容复了】 解理立于半空,俯瞰着披头散发的侯施云,眼中有刹那的悲悯,脑海中闪过当年他初上黛山时的种种片段—— 他越过喷雪江,在巍峨仙宫前递上报名的名帖; 他在长明祖师的留下的长明天灯前,正式向侯长老叩拜,成为他的弟子 ; 他炼气成功后,兴奋地跑到黛山山巅,指着青天,发誓有朝一日定要飞升而上; 他和侯施云一起下山历练,遭遇贼匪…… 想到此处,解理心中那丝微弱的悲伤烟消云散,再次扣动扳机,第三颗火箭.弹射出。 “云儿小心!”侯长老大惊,再按捺不住,凝诀点出,但旁边立刻袭来一道修为,将他打断。 君倏施施然道:“看,我会出手。” 侯长老:“你!!” 其他人:“……” 所以君倏说的出手,其实是出手阻止侯长老帮忙吗? 眼看火箭.弹就要击中侯施云,侯施云气急攻心,在疯狂状态下,居然爆出新的潜力,再次凝起一股气息,在千钧一发之际打开日月壶的壶口。 火箭.弹被日月壶吞没,随即炸开,但壶中浩渺,爆炸只使得壶身微微一颤,就此平息。 台下观众松了口气。 各派高层脸色却越发凝重,因侯施云最后凝起的那股气息,并非灵气,分明是他生出的魔气。 “哈哈哈哈——”侯施云张狂大笑,“解理,你凭什么跟我比!” “他凭什么入魔?!”黎婴破口大骂,“魔域才不收这种杂碎!” “嘘。”玄阳忙拉他一把,“小声点。” 黎婴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忙收敛神色,没好气道:“看我干什么?是他入魔又不是我入魔!” 众人:“……” 那还不是因为你说话魔里魔气的吗? 侯施云周身魔气缭绕,一边狂笑一边催动日月壶,朝向解理。 解理感觉到身周气息涌动,心头一凛,只能更快速地装填炮弹,连射三发。 结果三颗全被日月壶吞下。 黑甲战士也控制不住身形,被吸着向前,朝着壶口飞去。 侯施云狞笑:“解理,你就跟那些东西一起在日月壶里毁灭吧。” “不好!”幻真道人肃容道,“得赶紧阻止侯小公子!” 再迟一些,两人受伤还是小事,只怕侯施云真的堕入魔道,再要挽回就难了。 君倏正要唤剑,手腕却被诸长泱按了一下:“等等!” 幻真道人一急:“都什么时候了!” 说话间,黑甲战士已被吸到侯施云面前,两人间仅剩两丈之遥。 黑甲战士努力稳住身形,举起右手,手指比成手.枪的姿势,食中两指向前,正对着侯施云的眼睛。 侯施云讥笑:“你会掐诀吗……” 话音未落,黑甲指尖一闪,爆出一束强光,直直地射进他的眼中。 两人距离已经极近,侯施云根本来不及躲闪,登时惨叫出声,“啊——” 直播间: 【我靠,激光武器?!!!】 【应该不算,不然猴子脑袋得当场炸了。】 【好家伙,这是真刺瞎(物理意义)双眼啊!】 【笑发财了,这算工业宗传统艺能了吧,以前君倏刺瞎过多少眼睛……】 解理放出的光线自然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激光武器,一来诸长泱还没有解锁这种先进技术,二来时间太短,研发也来不及。 解理手指上嵌入的,只是一个微型的灵力电池,能够启动一个简易的激光器。 这道小型激光束正常情况下杀伤力并不强,但在这么近的距离,直接刺入脆弱的眼睛,足够让元婴修士瞬间致盲。 最重要的是, 光不会被日月壶吸走。 侯施云猝不及防,眼睛剧痛,瞬间失去了视线,慌乱之下,催动着日月壶的气息也大乱溃散。 日月壶的吸力急剧减弱。 解理趁势狂蹬着脚底,加大推进器的喷气,总算在壶口前一尺刹住了身形。 两人已离得极近,几乎面对着面。 但是侯施云眼睛还没恢复,只能察觉到他的气息,仍张狂地叫嚣:“解理,你以为这样有用吗……” “如果没用,那你岂不是更没用。”解理一把抓住侯施云的手腕,凑近他的耳边,冷冷一笑,“‘师兄’,你偷了我的灵根,也不过如此啊。” “你!!”侯施云闻言大骇,眼睛猛地睁大,却只能看到模糊的虚影,赶紧想要抓住解理,手中却被塞入一颗东西。 “你干什么?”侯施云惊觉不好,想要扔掉,手掌却被解理紧紧扣住。 解理的战甲上装有机械骨骼,力气极大,远超过一般的炼气期修士。 而侯施云在极度惊慌下,仅剩的修为尽数溃散,再无力掐诀抵挡。 解理的声音隔着面甲传出,闷闷的,带着一丝金属感:“这个叫手榴弹,现在就试一试,是你的境界厉害,还是我的战甲厉害。” “轰隆——”一声巨响,手榴弹爆开。 两人同时被气浪震飞出去,摔倒地上。 解理发出一声闷哼,侯施云更头脸焦黑,猛吐出几口鲜血,亏得他身上的锦袍是用天蚕仙丝所织,倒没被烧毁,否则只怕更加狼狈。 “解理!”诸长泱和君倏立刻闪身过去,扶起解理,揭开他的面罩,心头登时一紧。 只见解理满脸血污,伤得分明比侯施云还要重上许多。 原来解理早在被侯施云的第一波剑气击中时就受了伤,他毕竟只有炼气境界,虫王战甲能护他不受外伤,却不能完全消除元婴期的气息震荡。 但他硬生生撑着一口气,完成了后面的一系列战斗。 幸亏侯施云在和鱼霓的对战中消耗掉了大部分的修为,加上灵根阻滞,一时无法恢复,而后在几番冲击下心绪大乱,全然失了章法。 否则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但解理却很满意,他挑战侯施云,原只是想宣泄怒火,证明自己有一战之力,并没有真的指望能赢下比赛。 这个结果,已是意外之喜。 “师父……”解理看着青天,嘴角微微勾起,“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胡说什么,你一直是工业宗的骄傲。”诸长泱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大把疗伤丹药往他口中塞,“别说话,赶紧把这些吃了。” “咳咳!”解理被噎了一下,“师父,你省着点,这不是饭!” “没关系。”诸长泱道,“我们跟长春楼关系好,不够了我就去找花楼主拿。” 刚好跟过来想给解理治疗的花广白:“……” 工业宗在这方面倒是从来不客气的。 他轻咳一声,“诸兄弟,把解小友交给我吧。” “ok.”诸长泱对长春楼的医术很有信心,便把解理交给花广白,自己退到旁边,余光瞥向擂台的另一处。 另一边,侯长老也肝胆俱裂地抢上前去扶起侯施云:“云儿,你别怕,我这就为你疗伤,再给你报仇!” “爹、爹……”侯施云却一脸惶惑,一把抓住的他的手,喘着气道,“解、解理知、知道了……” 侯长老一愣:“什么?” 侯施云:“灵、灵根的事……” 侯长老心中一咯噔,赶紧低声喝止:“别乱说!” 刚说完,他芥子袋中陡地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侯长老,我知道是你在追杀我。” 却是余思恭的声音! 侯长老:!! 侯施云还看不清东西,闻声大骇:“思恭回来了吗?” “不是他。”侯长老一边按住侯施云手腕,阻止他继续说话,一边探进袋中,拿出余思恭的腰牌,“工业宗的诡计罢了。” 工业宗的录音技术名扬九域,侯长老一下就明白了其中关窍,哪里能够上当,当即就想捏毁腰牌。 不料腰牌经过改造,一捏之下并没有毁去,反触动了一个开关,“咔哒”一声轻响,腰牌上的“余”字弹开,露出一个小小的琉璃圆片,圆片中射出一束光。 诸长泱一直暗中注意他的动作,见时机成熟,当即点出指诀,一块长宽约有一丈的白布飞出,在侯长老父子前方竖起展开。 腰牌射出的光映到白布上,生出余思恭的图像。 只见余思恭立于幕布中间,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在跟侯长老父子对视。 侯长老哪里料得他会突然出现,骇异之下,手上一时竟忘了动作。 腰牌继续传出声音:“侯长老,我知道你们想要盗取我的灵根,就像你们盗取解理的灵根那样。” “思恭,真的是思恭!”侯施云眼睛刚刚恢复了一点,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影子,哪分辨得出真假,他精神已近崩溃,更忘了周围有多少人看着,紧紧抓住侯长老的手,“爹,快、快杀了他!” 四下哗然。 直播间: 【投影仪!】 【ppt人虎躯一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195章 X证据 白色幕布上立着的余思恭栩栩如生, 和真人一般无二。 莫说双眼模糊的侯施云,台下观众都有些恍惚,永昼天的弟子更大吃一惊, “余师兄怎么在那里?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有敏锐的很快发现那并非真人。 “不对,那似乎只是一个影子?” “不可能,影子怎能如此逼真?!” “啊, 我知道了, 他定然是练成了镜花水月之术!” “先别管这个, 大家注意听他说的!” 侯长老在短暂的惊愕过后, 迅速回过神来,也察觉到那“影子”并非真人。 虽不知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很清楚, 绝不能让“余思恭”继续说下去。 当机立断,一道指诀打在腰牌上。 “住手!”幻真道人赶紧点出一诀,拦下了他。 腰牌被两人的气息撞飞, 幕布上的“余思恭”随之变形, 还有一半移出了幕布外, 引得台下观众又是一阵喧哗。 温触雪随即出手, 将腰牌收入手中,肃容道:“侯长老,请勿妄动。” 侯长老脸色铁青,但腰牌到了温触雪手中, 已不是他所能掌控,只能故作镇定道:“诸位,这是工业宗的妖术, 莫要上当。”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 众人岂会轻易让他左右。 温触雪握着腰牌, 很快摸索出了关窍,将那琉璃圆点对准幕布,“余思恭”的人像果然再次出现。 这小圆点,正是诸长泱内置进腰牌的一个类似幻灯片的简易投影设置。 幻灯机的结构很简单,本质也是利用凸透镜的成像放大原理,只要一个光源、一个反光镜和一个镜头即可,中间置入一张提前制作好的余思恭的胶片,就能进行投影。 至于声音,自然也是提前让余思恭录好的。 其实侯长老即使把腰牌毁了也没用,诸长泱那里有的是备份。 众人便看着幕布上的“余思恭”,听着他的声音从腰牌中传出,将侯长老父子如何谋害他,试图盗取他的灵根的经过一一讲述。 终于,录音播放完毕,现场却仍一片寂静。 无他,实在太也骇人。 若“余思恭”在录音中所讲述事情为真,那可是一个天大的丑闻,不仅恶劣,更耸人听闻。 各派掌门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都看向温触雪。 此事关系重大,牵扯到全正道声誉,当由正道魁首出面主持公道。 温触雪看了看侯长老,又看了看已然半入魔的侯施云,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倾向,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问道:“侯长老,请问你怎么说?” “荒谬至极,此话完全是无稽之谈。”侯长老此时已经镇定下来,凛然喝道,“我看分明是工业宗挟持了思恭,逼他胡言乱语,其心可诛!” “胡说,才不是那样子!”就见一名青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却是四极门的乔牧星。 乔牧星忿忿道,“我可以证明,这些话都是余思恭亲口所说,绝无虚假。” 侯长老:? 未及细问,昆仑的万里征也站了出来,一脸平静地开口:“我也可以证明。” 遂隐去魔教一截,将遇到余思恭遭人追杀一事说出。 现场又是一片哗然。 这两人均是大派的得意门生,万里征更是新一代中的佼佼者,说话的份量不可谓不重。 如此一来,余思恭的影像录音都确证无疑。 这下子,不止是场边观众,永昼天的弟子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侯长老父子,只觉背脊发凉。 侯长老怎么都没想到,昆仑和四极门会在这时候站出来作证,面对擂台四周无数惊愕和鄙夷的目光,差点没把牙龈给咬碎了。 他城府也是极深,在这种情况下仍稳住了心神,环视四周,反问道:“说来说去,不过都只是片面之词,我倒好奇,思恭现在人在何方,何不叫他出来当面对峙?” 顿时一下,冷笑道,“或者,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这……” 众人眉头皱起,一时还真陷入了为难。 乔牧星年轻气盛,当场急了:“那侯施云刚才还说……” “他入魔了。”侯长老冷冷地打断,“入魔之人心智已乱,所言岂能当真。” 入魔原是难堪之事,在此情况下,却反成了他最有利的托词。 乔牧星:“你……” 四极门的掌门燕金匣出声阻止:“星儿,莫要多言。” 侯长老既非第一次做这种事,行事更是缜密,全程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余思恭指证又能如何,只要他咬死不认,这事就永远没有真正的定论。外间纵使怀疑,也不能将他如何。 这也是诸长泱一开始就没让余思恭一起回来的原因,即使在文明健全的现代社会,没有物证只有人证,也无法真正给一个人定罪。 何况侯长老这样权势滔天的人物。 余思恭真要回来,搞不好受不住侯长老的威势压迫,改口翻供。 侯长老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料定余思恭不敢现身,步步紧逼:“如何,你们是让思恭亲自出来见我,还是拿出证据来?” “既然这样……”诸长泱眸色一冷,唇边却露出笑意来,不疾不徐道,“那就看看证据吧。” 侯长老一愣:“什么?” 温触雪精神一振,问:“诸宗主,你有证据?” “算有吧。”诸长泱看了侯施云一眼,施施然道,“他的灵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看一下不就清楚了。” 众人:? “不错。”君倏点点头,唤出辟水剑,“我这就把它挖出来看看。” 众人:!! 侯长老惊怒:“你敢——” “别别别。”诸长泱忙拦住君倏,哭笑不得道,“我说的‘看’,不是这么‘看’!” 魔种不愧是魔种,关键时候总是这么狂野。 诸长泱虽然也很想这么做,但也很清楚,在场各位掌门肯定不会允许。 侯长老固然无耻,有一点却没说错。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都还只是猜测,便是余思恭,其实也没有真正看到过那追杀他的人的真容。 所以,各位掌门绝不会让君倏直接挖了侯施云的灵根,因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偏差,一旦发生,整件事就不可挽回了。 君倏只好把剑收回,不解问:“那要怎么看?” 诸长泱从口袋中掏出一台比手臂略长的弧形机器,微微一笑,“可以试试用x光看。” 君倏:? 其他人:?? 直播间: 【等等,我没理解错吧?这是要用x光扫描?!!】 【???我日,这也行!】 诸长泱拿出来的,正是一台便携式的x光扫描仪。 x光,即x射线是一种频率极高,波长极短且能量很大的电磁波。这种光线肉眼不可见,但其光子能量比可见光大几万倍乃至几十万倍,可以直接穿透许多物质,包括人体组织,因而在现代社会被广泛运用于医学领域,用于观察人体内部情况。 产生x射线的原理并不复杂,最简单的方法是用加速后的电子撞击金属靶,如在高压下工作的真空二极管。 二极管的阴极是用于发射电子的灯丝,阳极则是用于接受电子轰击的靶材,如钨等。 当有足够的电压加在二极管的阳极和阴极之间,电子就会以高能高速的状态撞击钨等靶材。高速电子到达靶面,运动受到阻止,其动能的一小部分便转化为辐射能,以x射线的形式放出。 以诸长泱现在的材料和机器储备,制造一台简易的x光机自然不在话下。 他还提前咨询了几个人,了解灵根的位置和样子,确定灵根是实体状态。 当然就算不是实体,理论上也会造成那一处的组织密度和别处不同,一样可以照出来影子。 修真界众人哪知道什么“艾克思”光,一时不明所以。 温触雪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叫x光扫描仪,可以透视人体内部组织。”诸长泱简单介绍了一下工作原理,为了能够让大家更直观地理解这东西,他还盛情邀请几位掌门体验了一番。 反正以他们的境界,也不怕x光那区区一点辐射。 很快,几位掌门透过x光的扫描,从一块用感光材料特制的板子上看到了奇异的图像。 其实修士到了分神期以后,是能够以神识大致地“观察”自身体内部的情况的。 如诸长泱修炼时,就能以意识“看”到自己的丹田和金丹的样子。 因而在场的几位掌门,对自己的身体内部早都所了解,但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各种器官和骨骼,以及……灵根。 更别说还能看到别人的。 直播间: 【谢谢,看了这么久修真和电视剧,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灵根……】 【谁不是呢,还是以x光片的形式……】 【温掌门不愧是大佬,灵根真粗啊!】 【你最好是在说灵根!】 一时所有人大呼神奇,像温触雪这样的大乘修士,对世间万物的敏锐已臻化境,凝神细思,还能隐隐察觉到x光那极细微的影响,更确认无疑。 “不错,此‘艾克思’光确能透视肌骨,照出肉眼所不能看到的真相。”温触雪瞬间有了决断,转头看向侯施云,“侯小公子只要在这光下照一照,真相如何,一眼便知。” 侯长老又惊又急,断然拒绝:“不行——” “由不得你。”君倏冷笑一声,辟水剑绽出寒光,恢弘剑意涌向侯长老。 侯长老忙凝诀抵御,但他哪里是君倏的对手。 偏生侯施云神智、修为和眼睛都还未恢复,根本无力躲避,只惊恐地连声询问:“爹、爹,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余思恭,你还没把他杀了吗?” “快来人。”侯长老大惊,忙对着永昼天的弟子大喝,“你们还不快来帮忙!” 永昼天一众弟子互相看了一眼,均是面露迟疑。 比起其他门派的观众,他们更想知道事情真相,毕竟此事可是直接关系到他们自身的安危。 若是为真,谁知道除了余思恭,侯长老是不是也打其他人的主意! 一人忍不住开口:“长老,不如你就让侯师兄照一下吧……” “你们!!”侯长老惊怒交加,却无余力训斥。 君倏修为实在匪夷所思,几剑就将他逼退,同时顺势一抓,就将侯施云捞了过去。 诸长泱配合默契,将x光扫描仪朝着侯施云照去。 侯长老想要阻止,却被温触雪拦住。 x光透过侯施云的身体,在立起的感光板上形成浓淡不一的影像。 器官、肌肉、骨骼……以及位于丹田上方的两根灵根。 全场哗然。 “偷的!他的灵根真的是偷的!” “天生的灵根不是长这样子的,他那根是后来接上去的!” 在场修士不乏先天的双灵根甚至三灵根、四灵根等,而先天的多灵根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共同均匀地分布在生长灵根的位置上,就好像人天生的骨头都是对称的一样。 侯施云的x光片上,两根灵根却截然不同。一根粗大的完全占据了正中间的位置,另一根却斜斜地挂在旁边,以一种非常不自然的方式接在一起,大小和形状也跟另一根略有不同。 这就好比正常的锁骨是对称长在胸口两侧,他却是一根胸口的中间,一根长在肩膀上一样。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东西不正常。 “呵,证据确凿。”君倏冷冷一瞥,辟水剑倏然飞向侯施云。 他出手极快,其余人察觉时已晚了一步。 “云儿!”侯长老大惊,猛然推开温触雪,想要阻止,却哪里来得及。 莹莹长剑贯穿侯施云的胸腔,鲜血喷出。 一截拇指大的紫色灵根被挑了出来,灵根已经有些暗淡,但被日光一照,仍发出淡淡的光晕,随后飞到解理的面前。 “解理,这就是你的灵根。”君倏说道,“物归原主。” 直播间: 【啊啊啊,终于!!】 【不得不说,这个鉴定灵根的手法,放在我们院都是相当炸裂的!】 【呜呜,不知道把根洗一洗还能不能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 本站网站:et 第196章 医道新法 “云儿——”侯长老冲冠眦裂, 拿起日月壶,毕生修为倾涌而出,袭向君倏,“我这就为你报仇!” 壶口一张, 四周灵力猛然翻滚涌动, 好似漩涡般往壶中汇去。 连靠近擂台的一圈人都感觉到整个人摇摇欲坠, 竟也要被吸过去一般。 “不好!” “侯长老疯啦!” 那日月壶的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不少人当机立断,捏碎传送符,离开了会场。 几位掌门脸色一变, 温触雪便要阻止,君倏已先一步出手。 辟水剑剑尖向前, 幻出通天彻地的剑光。 银光如万古寒潮,寂静而汹涌地淌向四面八方, 所过之处, 所有灵力的波动都被撕碎, 然后吞没。 “嗡——”的一声长鸣,细细的,闷闷的,仿佛远山深处传出的钟声。 侯长老手腕剧烈颤抖,日月壶便被震飞出去。 还在场的观众无不目瞪口呆。 “君倏太、太强了吧!他到底是什么境界?” “啊这、这,工业宗真是深不可测啊!” 要知道,侯长老可是永昼天仅次于宗主归生墨的二号人物, 境界已达合体初期,日月壶更是大乘奇宝。 君倏却如此轻易就将他压制住, 这简直比刚才解理以炼气修为打败侯施云还可怕。 有人忍不住道, “诶, 可惜诸宗主刚才没给君倏拍个艾克思光,好想知道他灵根长什么样子!” “我猜一定很粗!” “你们在说什么鬼话,灵根是看品级,又不是越粗越好!” “哦哦,不好意思,想串了。” 说话间,君倏连施几诀,剑光如有实质,以万钧之势重重朝着侯长老落下。 侯长老失去日月壶,心绪大乱,气息游走随之一岔,“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侯长老!”永昼天其余高层脸色一变,“快帮忙——” 侯长老总归是永昼天的人,纵然铸下大错,也当由他们的宗主进行审判。 如今宗主不在现场,随行队伍无论如何,总不能让外人就这么将他们的长老给了断了。 高层有令,底下弟子不敢违抗,立时掏出法器冲上前去,将擂台团团围住。 场面越发混乱,眼看就要酿成大乱。 “诸位,请勿冲动!”温触雪不敢再迟疑,赶紧凝神掐诀,磅礴修为荡开,堪堪将君倏的剑意拦住。 其余各派掌门也纷纷凝诀,并示意弟子戒备。 君倏凝眸,淡淡瞥了温触雪一眼,正想继续出手,衣摆就被拉了一下。 回头一看,却是刚刚恢复了些许气力的解理。 解理手上攥着那根灵根,缓缓摇头:“君大哥,算了。” 他这么多年的不甘、懊恼,在将侯施云打落的那一刻,都已经烟消云散。 现在灵根也挖出来了,该报的仇都报得差不多了。 这个情景,再打下去,只会造成更多无谓的伤亡,乃至影响到工业宗的其他人。 君倏沉沉地看了他片刻,嗤笑出声:“好人就是想得多。” 说是这么说,到底是收回了法诀,侯长老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上。 永昼天的弟子赶紧过去,将他扶起。 侯长老犹在喃喃:“你们、你们快、快……给我杀、杀了他……” 另几名高层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言难尽。 说实话,若非顾及同门情谊,怕回去无法交代,他们实在不愿趟这趟浑水。 眼下这情况,永昼天的声誉算是毁了大半,再让他们出手对付工业宗,无异于将整个门派推上风口浪尖。 何况其他各派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永昼天众人环顾四周,就见各派掌门凛然而立,看似在维护秩序,但从阵势上不难看出,大家实际都护着工业宗,防着永昼天。 人心向背,不言自明。 “侯长老,莫要再胡言了。”当中一人轻叹一声,点向侯长老的识海,“剩下的事,等回了黛山再说。” 侯长老想要挣扎,奈何气虚正弱,到底没能抵御昏了过去。 另几人转向温触雪和诸长泱等人,揖身一拜,歉声道:“诸位,本门不德,竟出此邪逆之辈,实在愧对九域同道。然宗主未知此事,我等不敢擅作决定,还望各位通融,待我等禀报宗主,再行决议。” 言辞恳切,倒叫旁人不好多言,只默然看诸长泱。 说到底,这终究是永昼天和工业宗之间的恩怨,如何决断,当以两派意见为主。 诸长泱看了奄奄一息的侯施云一眼,长叹一声:“那就听解理的吧。” “如此甚好。”温触雪松了口气,道,“诸宗主还请放心,我这便修书归生宗主,商议此事,定还解小友一个公道。” 其余掌门纷纷附和。 诸长泱还记挂着解理的伤势,便没再多纠缠,赶紧辞了众人,送解理回去治疗。 事情就这样草草落下帷幕,但相关的话题已随着各大群聊,传向九域。 其引发的连锁反应,才刚刚开始。 “花楼主,解理怎么样了?”诸长泱关切地问,“怎么还没醒?” 解理回来后又昏了过去,实在让人担心。 君倏默默给他递了杯水。 “问题不大。”花广白摆摆手,“解小友只是震到了脏腑,加之识海微弱,自身运转调息比较困难而已。待我给他好好调理上半个月,就能恢复。” “那就好。”诸长泱这才松了口气,稍作踌躇,又问道,“那他的灵根还能接回去吗?” 这是他目前除了解理安危以外,最关心的问题之一。 既然灵根能被挖走移植给别人,那是不是也能再接回解理的身上? “这……”花广白面露难色,“恐怕不易。” 灵根移植之法本是邪术,长春楼是正经医修,对这法门了解甚少,一时还真不知从何下手。 若像侯长老一样以邪术强接,恐引起反噬。 诸长泱心中一动,道:“我这还有你以前给的不朽药,若有需要,可给他服用。” “别别。”花广白啼笑皆非,忙摆手道,“不朽药乃死生奇药,与灵根再接并不对症,效用不强,着实没必要。” 诸长泱遗憾:“可惜了。” “诸兄弟是关心则乱。”花广白摇摇头,不忘提醒,“不朽药是佩兰祖师遗宝,世间仅剩此一份,能起死回生,小友可别糟践了。” 诸长泱干笑一声,一脸严肃:“记着呢。” 花广白其实也是顺口一说,东西既然送去,如何处置,都是诸长泱的事了。 “哈哈”一笑,便转了话题,“诸兄弟稍安勿躁,待鄙人回去召集门中长老弟子,共同查阅医书,探讨方案,兴许能找到为解小友重接灵根的法子。” 诸长泱听到有名医会诊,心头稍定,但还是担心拖得太久,想了想,又问道:“如果不纯以法术治疗,加上外科手术辅助,不知道能不能行?” 花广白不明:“请展开说说。” 诸长泱对现代医学了解不多,但基础的知识概念是知道的,便简单讲解了一下,重点在器官的配型、移植等方面。 花广白到底是医修大佬,一下就听明白了,并迅速分析出其可行性,顿时大为激动,点头道:“诸兄弟此主意甚好,本 派原也有剔骨疗毒和简单的缝合之术,倒是未想过还能如此操作。” 诸长泱笑笑:“那我等会就给你炼一套手术刀,还有x光扫描仪,也先给你用。” “对啊。”花广白一拍大腿,“可以用那‘艾克思”光先看看解小友的根位情况,如此更方便我们对症研究。” 花广白越想越兴奋,脑中已经情不自禁开始试想起了各种法子,甚至可以预想到,医修一道说不定就要有大突破了。 “不过,”他随即想起另一个问题,心情沉了下来,叹了一声,“解小友那灵根的情况……” 解理的灵根在侯施云身体后期一直有阻滞的问题,灵气运行不畅,加上两度被挖,现已十分脆弱,就算再接回去,却不知还能有多大作用。 诸长泱食指轻轻敲着桌面:“我再想想。” 花广白续道:“还有那些魔气,得先净化了才行。” 侯施云最后入魔,使得灵根沾染上了魔气。 “为什么要净化?”君倏本来一直默默旁听,闻言当场表示反对,“让解理趁机改修魔道不就好了!” 反正解理本来就只有炼气修为,现在改专业还来得及! 花广白:? 这个“趁机”未免趁得太离谱了? 虽然早知道君兄弟这人是有些问题的,但这问题是不是太大了? 诸长泱也汗了一下,刚想怎么提醒一下君倏别魔得太明显,就见黎婴抱着个玉牒从门外狂奔进来,扯着嗓子大喊:“报——校长,主任,有喜事啊!” 诸长泱被他吓了一跳,问道:“什么事?” 黎婴一脸畅快:“侯施云废了!” 诸长泱一愣,拿过黎婴的玉牒一看,果然看到一个群里正在讨论侯施云修为尽废的消息。 这事说来也是天意。 原本以侯施云的境界,只是被刺了一剑,挖了一截灵根,绝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偏生他因灵根问题气息阻滞,连着两场比试又耗干了识海,还入了魔心智错乱,等被挖了灵根以后,再无力自行运转灵气,不知怎么竟伤了识海根本。 不仅全部修为付诸东流,人也成了痴儿。 而永昼天其他人忙着向宗主汇报此事,还要监管侯长老,一时疏忽了他,待发现此事时,已迟了一步。 当然,群中不少人揣测,永昼天的人未必是真的“疏忽”,也许只是顺势为之。 毕竟此事影响太过恶劣,永昼天还不知如何向外界交代,此不失为一个结果。 诸长泱心情却高兴不起来,道:“只怕事情没那么容易了结。” 转头问花广白,“花楼主,不知归生宗主那边是怎么说的?” 花广白摇了摇头。 事情刚一结束,几位和工业宗交好的掌门就主动出面,和永昼天的宗主归生墨进行交涉,但至今仍未收到回复。 提及此事,花广白神色也有些凝重,还有些一言难尽,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开口道:“说起来,归生宗主自打十余年前开始,就一直在闭关,甚少露面,门中一应大小事务,都交给了侯长老打理。到了这几年,侯长老倒像是宗主一般。” 诸长泱恍然:“难怪侯长老那么猖狂。” “岂有此理!”黎婴大怒,“归生墨要是胆敢装死,我定率麾下大军,踏平黛山。” 花广白:? 工业宗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 诸长泱冷眼瞥过去:“你哪来的大军?” 黎婴背上一寒,丝滑改口:“我是说我们浮猋山养的那些妖兽!” 花广白恍然大悟:“原来机小友还是工业宗的弼兽温啊!” 黎婴:“……” 直播间: 【哈哈哈,机佬外号+1,兼职+1】 【弼马温:骂谁呢!!!】 本站网站:et 第197章 真人剑意 普江论坛 标题:友友们,大脸猫视频放出了唯一的姐最新剪的《缥缈恩仇录》,一共两集![hot] 主楼:如题,上集《九域学术界惊爆造假丑闻,真相竟是……》,下集《钢铁侠大战银角大王》! 1l:嚯,有钱了就是不一样,更新越来越快了! 4l:倒也不是,主要是长泱最近这段时间行程太密集了。山风一刀斩刚在微博说,她还没剪完魔域行的部分,就连着爆出了大师兄的事,大师兄的灵根问题可是好多人一直在关注的,她就干脆一起给剪了。别说,两集连着看超级爽! 17l:大脸猫是上道的,保留了姐的标题,就很精髓! 22l:没追直播的纯剧粉看到标题的时候虎躯一震,还在想姐怎么越来越浮夸了。看完剧才发现,原来标题竟是写实! 66l:看完了,现在动弹不得,你们主播是真会整活啊。 101l:热搜虽迟但到! . 次日,永昼天宗主归生墨终于回信,却没有明确表态,只敷衍地安抚几句,随后便要求永昼天众人尽快赶回黛山,听候发落。 其他各派掌门对此自然不太满意,但随着侯施云疯癫伤废,解理也不愿再与他们继续纠缠,其他人出面追究更不合适。 于是当天下午,永昼天的飞舟便正式起飞返航。 和来时的声势浩大不同,回去时全宗上下极尽低调,连挂在桅杆上开路的红尘灯都取了下来,生怕引来围观。 自此,永昼天正式结束了本届的大比之行。 随着他们的离开,相关的讨论也逐渐平息,倒是侯施云与鱼霓的那场比赛被拿出来重新审视。 最后经问心阁讨论决定,侯施云已然伤退,该场成绩作废,鱼霓补位进入八强。 相比起来,另一个话题的热度始终居高不下,比永昼天的丑闻更加为人所津津乐道—— 解理和他在擂台上所展示的那些工业“法器”。 随着工业宗名气渐大,尤其是这次展销会的热卖,各门各派或多或少都知道诸大师有这么一位首席大弟子。 但从来没有人真正把解理当一回事,甚至不少人还暗中为诸长泱感到惋惜,觉得一个不能继续修炼的“大弟子”必然会拖累整个宗门的发展和传承。 直到这场比试后,解理的名字一夜间响彻九域。 以炼气境界打败大比十六强选手,这种战绩,放眼历届宗门大比都是绝无仅有,足以名留修真史的。 解理在对战中使用的战甲、加特林重机枪、火箭筒等武器更让人为之胆寒。 众人后知后觉意识到,工业宗不仅仅是一个修仙门派,更是一个凡人门派。 一个可以真正把人和仙的差距缩小的门派。 【九域有知己】 沈遮:【哇,大家快看今天的《每日小讯》,专门给工业宗做了一个专题耶!】 花青黛:【我看到了,天机子写得好细致,连初赛的事都有,好多细节我以前都不知道!】 明如素:【我看看】 常凤池:【我看一些群在说,诸兄当初以元婴修为战胜六阶虫王,也许并不是受横波神女相助,而是靠他自己制造的这些法器呢。】 沈遮:【??不可能!我不信!】 沈遮:【别忘了六阶虫王是什么境界,这意思岂不是在说,诸兄现在其实可以越级打合体期了?】 常凤池:【大家还真是这么说的……】 沈遮:【不是,你再好好想想,这话真的合理吗?】 常凤池:【说起来,我听说君兄还把侯长老给打了一顿,侯长老好像就是合体期吧?】 常凤池:【所以说,工业宗真的很厉害!】 沈遮:【……】 沈遮:【你说得对,是我对工业宗的了解还不够深。】 沈遮:【大师姐,我突然觉得工业宗比较有前途,要不我们一起改投过去吧?】 明如素:【我把你的话转给掌门了】 沈遮:【别别,我开玩笑的。】 沈遮:【诸兄,在吗?快出来说说,群里说的是不是真的?】 诸长泱一打开玉牒就看到沈遮在鬼哭狼嚎,一时无言。 诸长泱:【0.0天机子怎么什么都知道?他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别的就罢了,怎么连横波神女的事都知道? 沈遮:【别打岔,快回答我,你真的能打合体期吗?】 诸长泱:【没那么夸张】 沈遮:【我就说吧!】 诸长泱:【我估摸着,最多能打到分神巅峰吧。】 沈遮:【……】 沈遮:【谢谢你,我自闭了】 诸长泱:【照相机买不买?】 沈遮:【买买买,来两斤】 诸长泱:【……】 诸长泱失笑,退出群聊后,把《每日小讯》上的报道重新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有些古怪。 他发现,天机子不仅知道得多,对工业宗的印象似乎很不错,最近几次关于工业宗的报道都不乏赞美,使得工业宗名气越发响亮的同时,也在无形中建立起了一种大派才有的威严。 随着讨论持续发酵,工业宗也不意外地接到了大量的问询。 不少门派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诸长泱,希望采购解理使用过的同款“法器”。 对此,诸长泱毫不犹豫地全部拒绝,并对外明确表示暂时不会向任何门派出售热.武器。 在一个还没有足够文明和绝对法律约束的世界,轻而易举就能获取和使用的武器只会带来杀戮和战争。 这既不是大道,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倒是照相机签出去了不少订单,连同为炼器宗的积金宗都入手了一台。 各大门派深感遗憾,却也没有办法。好在工业宗不是只针对某一洲一域,而是对所有门派禁售,倒也从另一层面上维持住了平衡。 但也有不少人认为,诸长泱此举是为了保证自身的优势,毕竟再过两天,他和万里征的比试也要开始了。 随着比赛继续进行,话题渐渐重新回到赛场上。 若说在热武器正式亮相之前,关于诸长泱和万里征的实力之争还一直维持在一个有来有回的状态。 在此之后,诸长泱的支持者就快速多了起来,一度压过了万里征的势头。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比赛的前一天晚上。 当晚,诸长泱停掉了所有工作,准备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为明日的比赛做准备。 君倏难得只亲了一会,还耐心地给他抚了抚识海,刚准备躺下,外面就传来黎婴的大叫:“校长,主任,出大事啦!” 君倏眉头皱起,没好气地打开房门:“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 “你们快看群消息!”黎婴一边划着玉牒一边说道,“刚才有人说,万里征养活了孤蓬留下的余腹!” 开发商趴在黎婴肩膀上,抽象的黑 脸透出几分紧张:“喵喵喵!” “是吗?”诸长泱扬了扬眉,拿出自己的玉牒打开一看,果然好几个群都在说这件事。 原来今日傍晚,一名万里征的剑修粉丝偷偷摸到万里征的院子里,想一睹偶像风采。 结果没见到万里征,却意外在洗剑池中发现了一群游动的“生鱼片”。 那“生鱼片”不是别的,正是产自孤蓬秘境的余腹。 那粉丝顿时大为激动,顾不得自己是偷偷来打卡的,当即将此发现发上选手群,瞬间刷爆各大群消息,连各派掌门都被惊动。 无他,只因此事的意义实在非同一般。 世人皆知,余腹为孤蓬真人所留,以真人剑意为食。本来孤蓬秘境坍塌后,余腹就该湮灭于世,是因诸长泱得了留有真人遗法的昆山片玉,才使其得以留存。 换言之,当今之世,除了诸长泱以外,应当再无人能使余腹存活。 因灵玉仅此一块,再无第二。 即便温触雪等昆仑高层,当初看着万里征收下诸长泱所送的余腹时,也并未放在心上。 料想没有食物,余腹顶多活得几日。 结果万里征不但将那对余腹养活,还繁殖出了一群小余腹! 这意味着,万里征具有能够喂养余腹的能力——真人剑意! “真是邪了门了!”黎婴悻悻道,“这小老弟竟然真的悟出了孤蓬的剑意!” 需知孤蓬可是昆仑五百年来的最强战力,想要完全领会他的剑诀并复现其意,除了超强的天赋以外,更要有极深厚坚实的修为作为基础。 也就是说,万里征到目前为止的擂台表现,很可能还不是他真正的实力。 这对于明天就要和他对决的诸长泱来说,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校长,这可怎么办?”黎婴紧张地说,“万里征好像真的很厉害诶!” “这话说得,”诸长泱好笑,“他厉害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 说实话,他对这个消息并不是很意外。 准确来说,当初把余腹送给万里征时,他其实就有了预感。 大概是因为从瑶音阁第一次见到万里征开始,万里征就一直有种远超其年龄本身的沉稳,以及一种无欲无求的冷漠。 很像孤蓬。 诸长泱在丝香故城时曾拿到过孤蓬的记忆体验卡,能直观地感觉到两人气质中的相似。 所以他一直觉得,如果这世间只有一人能真正传承孤蓬的剑意,那必然是万里征。 “说是这么说。”黎婴却还是心神不宁,踌躇地问,“那个,校长,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诸长泱莫名:“你借钱做什么?” 黎婴搓了搓手,老实应道:“我先前把全部身家都买了你赢,现在想补点万里征的。” 君倏眼睛微微眯起:“你觉得长泱会输?” “怎么可能,十个万里征都不是校长的对手!”黎婴一脸坚定,语气善良,“我就是怕庄家输得太惨,想不开做出傻事,我们好人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诸长泱:“……” 他差点就信了! 直播间: 【我去,怎么感觉万里征不简单啊!】 【我早就想说了,万里征这配置,放在传统一点的修真界里,那就是妥妥的男主角!】 【《传统一点》】 【机佬怎么那么好笑,搁这搞风险对冲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 小 第198章 世纪对决 第二日一大早,枝头上的晨露还没消散,西峰主会场的入口处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除了买票的外来观众,各大派弟子也悉数到场,尤以剑修为多。 众人争先恐后,生怕晚了一步。 本来诸长泱和万里征的这场对决就备受期待,被视作本届大比最大的看点。 随着工业宗的热武器亮相和余腹存活的消息传出,大家的激情和好奇心更被推到了顶峰。 会场内外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激动的讨论声和争辩声。 “啊啊啊,总算等到这场了,万里征赢定了!” “放屁,诸长泱才是真大师!” “兄台这就不懂了,不是我吹万里征,他绝对是五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剑修,这点诸大师真比不了。” “少装蒜,我认得你,你明明是万里征追随同道会的副会长,前两天还在我们工业宗购物清单共享群里骂过诸大师!” “啊,原来你是那个购物群的,那我就要好好说一说了,我那天真不是骂诸大师,只是就事论事,单论境界剑意,诸大师就是差了些啊。” “呵呵,谁跟你单论剑意,诸大师是正儿八经的炼器师好吗?也不看看工业宗的法器多猛,我就不信万里征还能比六阶虫王抗揍!” “这两位道友太激动了,不如让我这个哪边都不支持的纯路人来说一句……” “得了吧,纯路人,你手上还拿着支持君倏的灯牌呢!” “喂,我承认我是有一点喜欢君倏,但我只是喜欢他的样子,不影响我对工业宗其他人客观公正的态度!” 诸长泱和君倏带着工业宗一行人从选手通道一进场,刚好听到那位纯路人的发言。 君倏脸色一臭:“胡言乱语。” 开发商脑袋从他口袋中探出,同仇敌忾:“喵喵喵!” 黎婴自告奋勇:“我去打他一顿。” 诸长泱:“嗯?” 黎婴默默退后几步。 诸长泱憋住没笑出来,一本正经道:“我倒觉得他很有眼光,我们君确实很好看。” 开发商点头附和:“喵喵喵。” “花言巧语。”君倏轻哼一声,喜滋滋道,“我就知道你对我心怀不轨。” 诸长泱:“……” 这都能让他逮到碰瓷机会?! 诸长泱假装没有听到,兀自撇过头去,扫了一圈现场,不得不感慨明星选手的流量就是不一样。 除了诸长泱和万里征的强弱和传承之争,还有很多人在关心着另一件事——昆山片玉的最终归属。 昆仑对于孤蓬遗宝的执著众所周知,奈何宝物旁落,本以为昆仑将抱憾终天。 但随着万里征剑意活鱼的消息传开,当初温触雪和诸长泱在问心阁的对话也被知情人爆了出来。 若昆山片玉自行认主,则机缘另定。 “诶,你们说昆山片玉会不会真的认万里征为主啊?” “这还用问?万里征都把余腹养活了,昆山片玉那么有灵性,还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得了孤蓬传承的人吗!” “害,我要是诸大师我就不把灵玉拿出来了!” “他拿不拿出来都一样,宝物若要认主,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快看上面,万里征来了!” 前方一阵骚动,众人赶紧抬头看去,就见一道剑光从问心主峰的雪巅方向飞来,如流星赶月一般,顷刻抵达擂台上空。 剑上的 云袍青年飘然落下,身姿笔挺,眉目淡漠,正是万里征。 会场上顿时喧声大作,粉丝激动地举起提前制作好的发光灯牌,挥舞示意。 “万里征程,为你而来!” “昆山人如玉,剑神世无双!” 万里征余光瞥到那些闪烁的标语,一贯从容的表情微微裂了一下。 这些观众怎么越来越浮夸了?! 直播间: 【喷了,幻视一些演唱会掰头现场!】 【工业宗可以的,对家的灯牌照卖不误,这些标语不会还是长泱提供的吧?】 【不用怀疑,这么土的词,肯定是他从粉圈抄的!】 擂台东首的席位上,昆仑一众高管已全员到齐,一个个春风满面,目光中透出一丝志在必得的兴奋。 若说此前他们对于昆山片玉能否回归昆仑还没有十足把握,此时已再无疑虑。 看到万里征高昂的人气,一位长老心潮澎湃,按捺不住上前一步,低声道:“掌门,我们是不是先让仪式?” “不急。”温触雪到底持重一些,抬手制止,“昆山片玉未必会这么快认主。” 当然,区别也只是早晚而已。 毕竟这世间,还能有什么能够比孤蓬的剑意,更能获得孤蓬遗宝的认可? “是。”长老悻悻,“弟子太操之过急了。” 说话间,诸长泱也走上了擂台。 会场又是一阵喧哗,灯牌也有不少,不用应援词朴素很多,主要是太肉麻的工业宗不给做。 开发商也挂上了自己专属的应援小灯牌,蹲在君倏肩膀上翘首观看。 黎婴、解理和玄阳则联手展开一条红色的大横幅。 诸长泱抱拳:“万里兄,总算碰到了。” 万里征颔首回礼:“期待已久。” 两人一起经历过不少事,交情还算不错,此时在擂台上相遇,也没有多少火药味,倒有些惺惺相惜的默契。 诸长泱望着眼前一身疏淡气息的青年,联想昨夜爆出的大新闻,越发觉得他和孤蓬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相似感。 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诸长泱很快收敛心神,唤出光剑的剑柄,笑道:“万里兄,请出剑吧。” 万里征看他拿出的武器,有些意外:“你不用加特林和火箭筒吗?” “那是对敌用的。”诸长泱摇摇头,“咱们同道切磋,是检验功法和修为,用那些不合适。”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惊讶。 “我没听错吧?诸大师真的不用那些新‘法器’?” “那还打个屁!” “诸大师太傻了吧?这不是自断双臂吗?” “我倒觉得诸大师是真大师,人家说那些武器全面禁售,还真就不用。” 工业宗那边。 玄阳见黎婴脸色突然有些发绿,关心地问:“小机,你没事吧?” “没什么。”黎婴一脸看破红尘,“只是好像要破产了而已。” 解理看他一眼:“别慌,我带你赚回来。” 黎婴感激道:“师兄,你真好。” 玄阳:“……” 君倏:“哼。” 虽然不爽,但不得不承认,事实确实不太乐观。 台上。 万里征思索了一会,提醒道:“不用新‘法器’的话,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说明我境界如此,只能认了。”诸长泱看得很开,还玩笑道, “你放心,如果昆山片玉真的认你为主,我一定双手奉上,绝对不会耍赖的。” 万里征垂眸看着他手上的剑柄,那块镶在剑柄上的“电池”发着淡淡的光芒,孤蓬五百年前留下的剑意在上面流转。 片刻后,他将目光收回,淡淡道:“我不觉得这块玉会认我为主。” 这句话有些莫名。 诸长泱:“什么?” 万里征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双指凝诀往前点去,长剑腾空而起。 刹那之间,化出万千剑光,绞向诸长泱。 诸长泱按下按钮,光剑亮起,猛地向前挥去,顿时也幻出万道光芒,与万里征的剑光撞在一起,发出“嗡嗡”鸣响。 正是孤蓬真人的剑诀之一,一剑化万光。 两人的剑法都传承自孤蓬,出剑思路也十分相似,起手都用了这一式。 不同的是,万里征的剑光更锋利。 而诸长泱的剑光……更耀眼。 直播间: 【oh,我的老天鹅,激光秀又来了!】 【长泱能不能收敛一点,我都快被刺瞎了,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炫目的剑光碎去,两人都没有丝毫停滞,接着连施数诀,不消一会,就交换了几十招。 擂台上剑鸣阵阵,恢弘的剑气如怒海奔腾,震得擂台的结界都摇摇欲坠。 靠近擂台边的观众吓得连连后退,生怕被外溢的剑意误伤。 “唉唉唉,往后一点,太吓人了!” “不愧是孤蓬真人的剑法,果然好强!” “话说回来,这两人的出招未免太像了,跟一个人使的似的……” 通常来说,不同人就算学习同一套剑法,在实际用剑时也会有些不同。 但诸长泱和万里征的出剑思路却几乎一般无二。 场边的昆仑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惊讶,“太像了。” 先前两人分别对战不同的选手时还看不出来,此时互为对手,那种相似感简直扑面而来。 诸长泱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而且感觉比旁人更加强烈,也让他更加疑惑。 因为他自己的用剑思路,实际是完全沿用孤蓬的。 他一直主修炼器,为了大比才辅修的第二专业,由于时间有限,花的心思并不多,就跟大学期末考前突击一样,全照着孤蓬老师记忆里的重点死记硬背。 万里征的用剑重点却跟他一模一样,中间好几次简直像复制粘贴的一样。 不,准确来说,万里征在连招上更加流畅,有些诸长泱没背到的招式,万里征却是一招不漏,威力也更大。 那种感觉,就好像…… 一个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 当下却不容细想,随着时间推移,两人越打越快,万里征仍游刃有余,诸长泱却渐渐感到吃力。 台下观众也看出了差距。 “诶,诸大师好像要输了。” “不奇怪,他境界比万里征差了一阶,剑法也没万里征熟,要不是万里征的剑比他差太多,刚才就该分出胜负了。” “呜呜,别啊,我可是重金押了诸大师赢的!” “x的,就该用火箭筒才对,炼器师跟剑修比什么剑!” 话未说完,台上再传铮鸣,一人“啊”的一声,“诸大师的防御被打破了!” 几人抬头,就见万里征的铁剑已到了诸长泱的身前,剑光如网,将诸长泱凝起的护盾全部绞碎,再向前刺去。 众人不禁凝住呼吸。 电光火石间,光剑回旋,在诸长泱身前一尺处挡住了铁剑。 只听“铿——”的一声长鸣,光剑剑柄将铁剑震出一丈。 诸长泱轻叱一声,将仅剩的修为全部汇于指尖,猛地向前点去。 身前的光剑蓦然一幻,剑刃连着剑柄一起失去踪迹。 台下认出这一绝技,“流萤渡海!” 万里征没想到诸长泱在识海只剩一点气息的情况下还能憋出这么一个大招,一时大为意外。 他当即变诀,同样使出流萤渡海,准备先一步制住诸长泱。 然而诸长泱早有预料,在掐剑诀的同时,几块黑色甲片从芥子袋中飞出,罩到他的脸上。 正是虫王甲壳制造的面具。 万里征:! 差点忘了,诸长泱的主修是炼器,就算不用那些热武器,其他法器也够让人头疼的! 流萤渡海关键就在于直取对手识海,诸长泱预判他的应对,抢先一步以虫甲护住识海,直接让此招威力锐减大半。 万里征反应也是极快,当机立断腾空而起,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光剑如鬼魅般出现在他原来所站的位置上,只差一息,就将胁住他的识海。 台下轰然。 “万里征太强了!” “他对流萤渡海的把握好精准!” 诸长泱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想再挣扎,却没能躲开万里征同样的一招流萤渡海。 剑尖刺在他的面罩上,撞得他识海一震,气血翻涌,再也支撑不住,向后连退几步,才勉强站定。 此时他的气息已经全部耗尽,只能摆摆手道:“不、不……” “打”字还没出口,前方突然再次爆出一阵磅礴的灵力,光剑一幻,竟再次腾空而起。 诸长泱:?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确定自己没有掐诀……再说也没气息了。 那光剑怎么还能出招? 等等! 诸长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去。 只见光剑的剑柄上光芒闪烁,昆山聚能环爆出极为强大的灵力,正是它带着光剑,直直地朝着万里征飞过去。 那灵力太过庞大,远远超过诸长泱所展现的修为,使得擂台的结界都不住震动。 台下的观众也察觉到了这股异常的力量波动,纷纷骚动起来,昆仑派的高管更按捺不住往前走去。 “怎么回事?” “昆山片玉意志觉醒了!” “它在朝着万里征飞去,它是不是要认主了?!” “啊啊啊,没想到真的能看到这一幕!” 宝物认主是除本场比赛除胜负外最牵动人心的悬念,一时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纷纷看向万里征。 万里征明显也很惊讶,直勾勾地看着光剑,脸色露出一丝疑惑。 观众见状都急了。 “万里征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接剑啊!” “高兴傻了吧……” 话音未落,光剑猛然爆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杀气,斩向万里征。 诸长泱:? 众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199章 恨意 光剑突如其来的暴起大出所有人的意料,场边顿时一片惊呼。 昆仑众人更是双目一瞪,吃惊中透着几分迷茫。 直播间: 【咦,我怎么瞅着昆山聚能环飞行的姿势好像不太对?】 【我也觉得,好像要干万里征……】 【蛤,不是要认主吗?】 万里征却似乎并不意外,准确来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放松过,一直暗暗捏着指诀,凝神戒备。 眼看昆山聚能环爆发,他目光一凛,毫不犹豫地弹指出诀。 雄浑的修为倾泻而出,在极凶险的关头将光剑挡住。 气息和青光绞杀在一起,令得擂台上的灵力急剧颤动,犹如海浪一般一层一层地往外荡开,发出“嗡嗡——”的鸣响。 距离擂台较近的一圈人只觉耳膜一阵鼓荡,气血翻涌,一些修为低微的人赶紧想要向远处躲开。 但根本来不及行动,光剑蓦地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聚能环的功率那可是极为恐怖的,强光就好像夜间突然打开的远光灯一样,使得所有人有一瞬间的暴盲。 不少人一时不备,情急下捏到了传送符,当场传出了会场。 直播间屏幕也被照得当场白屏: 【!!!艹,朕的眼睛!】 【工业宗这是什么破风气!人就算了,怎么连法器也会刺瞎啊!】 【一脉相承罢辽】 整个擂台笼罩在绿光中。 万里征双目一晃,霎时失去了视线。 他也是极了得,当即果断闭上眼睛,右手一划,将铁剑唤回,在身前舞成密不透风的剑网,将光剑的第二波攻击生生拦下。 聚能环致盲强光灯随之黯淡下来,众人这才勉强看清台上的情形,然后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 光剑对万里征的杀意之强,几乎凝成了实质,在被挡下的瞬间,就立刻幻出新的剑光,马不停蹄地发起第三轮攻击。 万里征也极快地再次挥剑应对。 “铿铿铿铿——” 铁剑的剑刃与光剑的电磁光接连相接,撞出奇异的金器铮响。 两边出招之快,都是世所罕见,比起方才诸长泱和万里征的对决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瞬息之间,已交换了近百招。 两边越打越快,光剑几乎招招致命,一副不将万里征弄死誓不罢休的样子。 众人看得心惊肉跳,对这个剧情走向越发不解。 按说万里征能够悟出孤蓬的剑意,昆山片玉即使不以其为主,也应该对他有几分亲厚才对,但眼前一幕却恰恰相反,别说亲厚,简直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昆仑众人更是心急不已,但诸长泱尚未正式认输,理论上这仍是他和万里征的比赛,旁人不得轻易插手。 思及此,温触雪不禁转头寻找另一位当事人,也是光剑目前的持有人,然后:“……?” 只见诸长泱早就缩手缩脚地退到了擂台的边缘处,还给周身要害贴上了防御战甲,一副生怕被误伤的样子。 看起来比台下的观众更像局外人。 很明显,光剑的举动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见温触雪看过来,诸长泱甚至还把头探出擂台外,好奇地咨询:“温掌门,请问这是什么情况啊?” 温触雪默了一下,反问:“你也不知道吗?” 诸长泱摇摇头,羞涩道:“我的剑是最近才炼好的,我对它还不是很熟……” 温触雪:“……” 看出来了! 君倏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道:“那块玉好像对万里征有着很深的恨意。” “啊?”诸长泱困惑,“它为什么恨万里征?” “不清楚。”君倏摇摇头,看着仍在激战的光剑,若有所思道,“或许万里征曾经得罪过它……” 看这样子,很可能还不是一般的得罪,而是生死仇怨。 “不可能。”温触雪断然反驳,“万里征以前从未见过昆山片玉,如何能与它结仇?” 君倏并不争辩,只淡淡说道:“物灵意志是不会无缘无故产生的。” 温触雪一时哑然,他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是历练无数,见识非凡,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君倏所言确然不假。 但也正是如此,才让他更加不能理解,“万里征两年前才上昆仑,此前从未去过师叔的秘境,后宝玉又一直在诸宗主手里,两者何来的前仇旧怨?” 诸长泱一怔,方才一闪而过的荒谬念头再次浮现。 还来不及细想,半空中再次爆出可怕的灵力,接着是一阵“咔啦啦”的声响。 却是万里征的铁剑在光剑狂放的气息震荡下,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断成数截,随即化作了齑粉。 万里征也被逼到了擂台的一角。 他剑法再如何精妙,到底只有元婴境界,且在方才与诸长泱的对战中消耗掉了大量的修为,识海空虚。 而昆山片玉原是大乘法宝,曾和孤蓬一起经历过飞升天劫,虽渡劫失败有所折损,但后来又被诸长泱以灵火炼制成电池,等于重新进行了加强。 这种情况下,万里征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操作,但随着铁剑碎裂,他也到了强弩之末。 光剑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察觉到他无力再退,顿时更加兴奋,整把剑在空中狂抖,发出“嗡嗡”的电流声。 俨然一副得意狂笑的模样。 众人:“……” 这把剑好像真的很恨万里征! 这个念头刚闪过,光剑爆出一道强大的电流声,剑刃光芒大绽,凌厉的剑气如有实质,呼啸着卷向万里征。 台下惊呼。 “万里征要挡不住了!” 话音未落,万里征原地消失,众人一愣,再一眨眼,他已出现在擂台的另一角。 “以身化剑!!” 万里征这一招,正是以自己的肉身为剑,再辅以流萤渡海的绝技,将自己渡到别处,避开光剑的致命一击。 这不仅需要有极精深的剑法,更需要对肉身有着超凡的理解,乃是真正的人剑圆融。 然而众人还来不及赞叹这堪称精妙绝伦的变招,就惊觉不妙。 光剑的强悍剑气没有斩到万里征,却尽数撞到擂台的结界上。结界剧烈震颤,发出“咔啦啦”的声响,空气跟着一阵扭曲,隐隐出现了皲裂的纹路。 众人大惊。 “糟糕,结界要塌了!” 擂台的结界最高能承受住分神初期的全力冲击,但昆山聚能环的能量显然不止于此。 昆仑众人脸色一变,再要出手,却已晚了一步。 光剑的力量太强,即使勉强拦住,四溢的剑气和灵力震荡也无法避免,必然会伤及无辜。 电光火石间,诸长泱悍然往前一步,右手捏诀向前,厉声喝道:“回来!” 光剑听到命令,动作当真有一瞬的凝滞。 众人也不禁转头看去,然后就是一默。 诸长泱气势十足,但身周并无灵力波动,很显然,他刚才对战时消耗的气息还没有得到恢复。 光剑也察觉到诸长泱识海空虚,剑光一闪,就要继续向前。 下一秒,诸长泱身周灵力一荡,指尖卒然凝起一股极为雄浑的气息,语带威胁,“放电了啊!” 法随诀出,光剑一颤,这才如流星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情不愿地飞回诸长泱手中。 漫天剑光随之隐去,呼啸的剑气也消失不见。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众人一时都呆住了。 “我去,诸大师修为恢复得好快!” “这、这就是真正的强者吗?” 台上,诸长泱长长吐出一口气,在心中默默感谢了一遍网友,还好今天的直播数据不错。 他刚才见势不对,便当机立断用神识打开直播后台,提取了一波营养液,不然还真不一定管得住这把剑。 当然,说他修为恢复快也没错,毕竟营养液也都是他辛辛苦苦赚回来的! 万里征此时已彻底耗干了识海,见光剑终于被制住,身体再支撑不住,往前一倒,单膝跪到了地上。 昆仑众人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喂药的喂药,输气的输气,确定他只是肉身受伤,识海没有受损,才松了口气。 温触雪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万里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万里征没有回答,只缓缓道:“前尘旧事罢了。” 诸长泱还站在远处,闻言那个念头越发强烈,再也忍不住,脱口问道:“万里兄,你该不会是孤蓬前辈吧?” 万里征有些意外,抬起头与他相望,旋即一笑:“诸兄弟果然聪明。” 两人的对话很直白,没有任何哑谜,所有人却都是一懵,一时都以为自己理解错了。 温触雪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小雪。”万里征喊了他一声,轻声一叹,“我就是孤蓬。” 此话不亚于平地惊雷,台下登时轰然。 温触雪整个人瞬间呆住,不及细问,忽听“嗡”的一声,诸长泱手上的光剑剑刃竟跟旱地拔葱似的突然变长,猝不及防地朝着万里征戳了过去。 众人:?? 这剑还能这样? 别说旁人,诸长泱眼睁睁看着光剑的剑刃从标准尺寸一下飙到十几米长,都是大吃一惊。 他确定他炼剑的时候没有设计过这个功能! 万里征看着光剑化身十几米大刀,执著地非要再来戳他,不禁轻哂一声,面露恍然:“当年我飞升失败,果然是你的缘由。” 温触雪还没回过神来,但还是本能地立刻掐诀,要为他抵挡,却听“咔哒”一声轻响,光柱瞬间消失。 万里征一愣,抬眼看去,就见诸长泱把昆山聚能环从剑柄上抠了出来,骂道:“靠,还真以为治不了你了!” 众人:“……” 工业宗对付法器一直都是有一手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200章 此地一为别 昆山聚能环被暴力制裁,终于彻底老实下来,现场众人却仍久久不能平静。 万里征话中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大到足以颠覆九域第一剑宗的现状。 很多人第一反应都是不信。 “万里征刚才是说笑的吧?” “孤蓬真人都陨落五百年了!” “可是万里征不像那么有幽默感的人……” 昆仑一众高层面面相觑,一时都难以置信,但万里征既没有必要,也绝不应该拿这种事玩笑才是。 最后,几位长老的目光落到了温触雪身上:“掌门,请示下谕旨。” 温触雪是孤蓬真人的师侄,也是当今昆仑唯一与孤蓬有过前缘的人。真相如何,当由他论断。 温触雪一言不发,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万里征,心中千头万绪。 他于修真界的种种机缘,比之诸长泱要更加了解,知道神魂不灭,便有再世转机。只是他不若诸长泱曾得到过孤蓬的记忆,能够直白地感受到万里征与孤蓬间的相似之处,才一直没有将两者联想起来。 待到此时,万里征自认身份,过往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瞬时都串联了起来。 两年前,万里征年方十七,却已剑意卓绝,背着一把铁剑独自上到昆仑,拜师入门。 外间都说昆仑慧眼识人,收到了如此一位天才。殊不知,并非昆仑发现了万里征,而是万里征选择了昆仑。 两年间,万里征出入昆仑,对这里的一山一水都无比熟稔,仿佛早已在此生活过许多年一般。历练行事,从来沉稳持重,魄力非凡,派中长老时常都不自觉以他为首。 门中上下皆以为万里征少年老成,如今想来,再老成,经验见识,总需岁月沉淀。 他剑道天成,法意圆融,一招一式,一言一行,都颇有真人当年的风范,更以剑意活鱼…… 那可是只有孤蓬的剑意才能养活的余腹! 可是…… 温触雪仔细辨认着眼前青年的面孔,试图与久远记忆中那道模糊的影子联系起来,却总也不敢轻易相认,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呢……” 万里征没有过多解释,只淡然与他相视,喟然轻叹:“大道万里,触雪问心。小雪,一转眼五百年了,你可问到了求道的本心?” 大道万里,触雪问心。 八个字犹如雪峰剑声,穿越五百年的长夜,沉沉地落到了温触雪的耳中。 温触雪浑身一颤,恍惚间记起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冷冰冰的明月悬于山巅,银色的月光洒向被大雪覆盖的陡峭山道,照出一串长长的,小小的手印和脚印。 那是许多年前的严冬,彼时他还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独自一人背着几个干硬的粗饼跋山涉水前往昆仑寻仙,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迷了眼,走错了山道,最后困在一处峭壁上。 白雪覆满他的头顶和肩上,他却没有力气扫掉,冻得发紫的双手麻木地扒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想要呼救,但深山莽莽,长夜无人,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他实在太冷,也太累了,累到忘了来时的目的,只想在大雪里睡上长长的一觉,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松开了双手。 跌落的瞬间,他仰头向上,看到月光下划过一道长长的弧光,一把长剑自山巅飞出,在他触雪落地的前一刻托住了他。 那是温触雪第一次乘剑。 而那把剑,就是后来五百年间,引得无数人前赴后继,大名鼎鼎的昆山剑。 昆山剑托着他直上问心峰顶,最后落到了一汪 洗剑池旁。那洗剑池在冰天雪地中依然鲜活荡漾,池中游着一群鱼脍一样的怪鱼。 池边盘坐着一个穿着昆仑云袍的人,那人背对着他,只能看到乌发如墨,看不出多少年岁,背脊挺峭如剑,明明一动不动,身上却没有一粒积雪。 温触雪当时已意识朦胧,本能伸手想去抓那人的衣摆,却始终没能够到,模模糊糊地问:“你是神、神仙吗?” “我与你一样,只是问仙之人。”那人没有回头,声音铮铮,好似剑鸣,“大道漫漫,你已走了万里,暴雪突至,着实难为你一个垂髫小童。剩下这最后一途,就由我送你吧。” 随着那人的话,温触雪感到一道浑厚的气息注入他的识海,那是他第一次引气入体。大雪仍纷飞不止,他却一点都不寒冷,就那样躺在雪地里,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天光大亮,暖融融的日光照到脸上,他才醒了过来。 那人依然一动不动坐在洗剑池旁,仿佛一尊永恒的雕像。见温触雪醒来,昆山剑从池中飞起,剑尖指向旁边一条下山的小道。 那人说,“这就是去往山门的路,你且下去吧。” 温触雪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跪在那人的背后,向他叩了三次头,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下山去。 从来向昆仑问道,都是从山下走上去,只有温触雪是直接从山巅走下来。或许就是那一刻起,已种下了他未来将成为问心峰之主的机缘。 那就是温触雪第一次见到孤蓬真人,也是最后一次,再往后,就只有在山上练剑时,偶尔能听到真人遥遥传来的指点。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见到过孤蓬的真容。 之后不久,孤蓬真人大道得成,迎来飞升雷劫。 然而这位当时九域最被看好的天才剑修,却最终渡劫失败,意外陨落,成为昆仑最大的憾事。 记忆中的背影与眼前的青年逐渐重合,想象过无数次的面孔终于有了具体的五官。 “是你,真的是你!”温触雪再也抑制不住,往前一步,双膝跪下重重叩了一首,“师叔,师侄不孝,未能及时认出您来,还望恕罪。” 这一跪堪比地震。 温触雪作为昆仑掌门,剑宗魁首,天下能受他一跪之人,绝无仅有。也不会有人比他更能判断此事。 他既叩首,万里征的身份确凿无疑。 昆仑众长老容色一凛,齐齐撩起衣摆,单膝跪下:“拜见师祖。” 台下登时轰声大作。 “什么意思?万里征不会真的是孤蓬真人吧?” “温掌门都跪了,这还能有错?!” “不是,这也太突然了,我一下子接受不了!” “啊啊啊,我跟万里征打过一场,那岂不是等于跟孤蓬真人打过一场!我也太幸运了吧!” 群情激动不已,万里征脸上却没有起一丝波澜,只微微附身,托住温触雪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不必多礼。” 温触雪低眉垂首,强作镇定:“师叔,您既重返昆仑,怎么不早些道明身份,我们也好、也好……孝敬于您。” 万里征摇摇头:“我已非昔日之人,何必多此一举。” 温触雪:“不……” “罢了。”万里征抬手打断他的话,向前走了一段,来到诸长泱面前,“诸兄弟,多谢了。” “哪里。”诸长泱忙摆摆手,一脸真诚道,“我要感谢你才对!” 孤蓬可是他曾经的榜一大哥! 不说昆山片玉,那堆烂剑到现在都还发挥着余热呢! 刚好君倏抱着开发商走过来,开发商盯着万里征看了看,一跃跳到他怀里:“喵喵喵!” 万里征不太熟练地托住猫:“小心。” “难怪商仔喜欢你。”诸长泱总算了然,顿了一下,又忍不住八卦地问,“不过,大哥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凝神倾听,脸上无不好奇。 孤蓬真人陨落的原因一直是修真界的未解之谜,多年来外间多有猜测,都说他是受心障所困,但所谓心障究竟为何,却一直没有过真正的定论。 没想到五百年后,孤蓬本人居然再次出现,怎能让人不感到激动! 万里征没有直接回答,只将视线移到诸长泱手中的昆山聚能环上,目光沉沉,“我原以为前尘已了,无需再提,没想到你的恨意如此之深……倒是我疏忽了。” 诸长泱一愣,蓦地想到了什么,讶然道:“难道你当年陨落,并不是因为什么心障,而是被这块玉坑了?” 其实当初孤蓬秘境坍塌时,诸长泱就有些疑惑,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在孤蓬的记忆中感受到任何遗憾或不甘。 即使面对青梅竹马的苏缇的责问时,“孤蓬”心中都没有泛起过波澜。 “孤蓬”所追求的,从来只有大道,至于苍生蝼蚁,在他眼中并无区别。 这样一位无情无欲的仙师,又怎么会有心障? “不错。”万里征点点头,哂然道,“我原也一直不太清楚当年失败的原因……” 说道当年他境界圆满,迎来飞升玄雷,本来以他之力,渡劫绝不应失败。 怎知雷劫过半,他所用的昆山剑忽然频频出错,几度差点置他于死地,甚至将剑尖对向了他。 孤蓬大是疑惑,然而情况危急不容多想,只能果断弃了昆山剑,以肉身化剑,迎接最后一记雷劫。 幸而他已练至人剑圆融,虽最后没能飞升成功,肉身消陨,修为大半散落化作秘境,却留下了一丝神识。 只是那丝神识太过微弱,只能飘散于世间,慢慢地吸收灵气,重塑肉身。 如此历经五百年,一直到数年前,他终于塑出人身,化名万里征,再上昆仑。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温触雪暗自咀嚼两遍,讷讷自语,“原是如此,我怎么从未想过……” 至于当年陨落的原因,万里征隐隐有所猜测,但一直不太确定,索性也已经不重要了。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再世为人,前缘已了,便不必再挂怀。 他重新踏上仙途,如新人一般按部就班地修炼历练,两年间将境界恢复至元婴巅峰,耐心地等待着再次飞升之日。 只是没想到,他会在擂台上再次遇到昆山片玉。 也是到了这一刻,万里征终于确定,当年他渡劫失败,确然是昆山片玉刻意所为。 诸长泱不解:“它为什么那么恨你?” 万里征看着那块已经变成了电池形状的玉石,沉吟道:“我想,它应该是为了苏缇报仇。” 这块玉原是苏缇所有,当年苏缇看着父母被丝香城主所杀,大恸之下,打开了与灵玉的连结,获得了灵玉的力量,最终堕魔屠了丝香全城。 而灵玉也在和苏缇的连结中,获得了她的部分感情,这才生出了灵识,对她产生了牵绊。 后来孤蓬闻讯赶到丝香城,杀了苏缇,并取走了昆山片玉,炼入了昆山剑中。 但昆山片玉从未真正臣服于他,相反一直憎恨他杀了苏缇。 只是孤蓬实力太强,灵玉不得不受制于他, 一直到孤蓬飞升之际,在玄雷的冲击下,灵玉终于意志觉醒,在关键时候坑了孤蓬一把,致使他渡劫失败。 诸长泱:“……” 修真界的法宝都这么恐怖,还会忍辱负重! 他恍然明白过来,“所以丝香故城的幻境……” 万里征颔首:“那不是我的心障,是玉的心障。” 昆山片玉对苏缇的死始终耿耿于怀,于是在孤蓬的秘境中又构建了丝香故城的幻境,并将自己藏于其中。 诸长泱因拿到孤蓬的剑意,在幻境中成为了孤蓬的角色,他的剑意也是主宰秘境真正的力量。 但真正要解决的,从来不是所谓“孤蓬的心障”,而是灵玉的愤恨。 那场战斗,最终实际是孤蓬遗法和灵玉意志的争夺,而诸长泱只是误打误撞,以绝对强悍的信念压过了灵玉。或者说,以更加温和的方式,褪去了苏缇的戾气。 所以当最后,诸长泱作为“孤蓬”,放过了苏缇,并让她得到了解脱,灵玉的执念终于得以完满,才破开了幻境。 灵玉也跟着现世。 至此,五百年前的前缘旧怨,尽皆明了。 直播间: 【我去,所以孤蓬居然是真正的无情道??!】 【不可能,这里是普江,给我快进到追妻火葬场!】 【有一说一,聚能环是真的想要火葬孤蓬……】 【你是懂火葬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201章 越师剑 万里征娓娓道来,全场久久无声。 整件事情的真相实在太离奇,与五百年间的种种揣测全不相同,甚至于完全相悖。 昆仑众人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谬之感。 这么多年来,他们遍寻秘境,寻找昆山剑的下落。好不容易等到昆山片玉现世,他们费尽心思想让其重归昆仑门下,温触雪为此一度失态。 一直到比赛开始前,他们还妄想着昆山片玉会受孤蓬剑意触动,认万里征为主。 所做这些,只因昆山剑乃真人遗法。 只因这把剑,曾托着一位小童去往问心之处。 却哪里想得到,这块玉正是致使孤蓬陨落的罪魁祸首。 更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昆山片玉对孤蓬的恨一点没消,并在被强悍剑意唤醒意志的刹那,就毫不犹豫地杀了过去,差点酿成一场新的血案。 思及此处,众人神色越发复杂,温触雪更是满目森然。 当事人反而波澜不惊,平静地看着聚能环,道:“看来你我之间若无一个了结,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话音落下,聚能环上流光一闪,爆出一股强烈的灵力,裹挟着杀意荡向万里征。 温触雪一直暗中戒备,见状一诀弹出,将灵力震了回去。 聚能环一颤,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俨然生气跳脚的样子。 开发商瞪眼龇牙:“喵喵喵!” 一副为孤蓬出头的架势。 聚能环:“滋——” “嗷!”开发商大怒,张口作势就要吞了聚能环。 诸长泱赶紧拦住:“小心它电你。” 众人看着猫和玉石对骂,还有人劝架,额角不禁微微一抽。 不得不说,工业宗内部的物种关系是真的复杂! “荒唐。”温触雪双眼微微一眯,凝气于指尖,语气中多了几分冷意,“师叔,不妨由我为你解决此事。” 万里征抬手制止:“此乃我命中劫数,与旁人无关。” 况且昆山片玉非一般法宝,要将其毁去难之又难,反而可能造成戾气四溢,留下无穷后患。 温触雪不能认同:“可是……” “掌门别急。”诸长泱出声宽慰,“让我来试试。” 边说边从口袋中掏出几块虫甲和一些别的材料,掌心燃起灵火,很快炼好一个小盒子,将聚能环锁了进去,拍拍手道,“暂时先这样吧。” 温触雪看得迷茫:“这是?” “哦,绝缘盒。”诸长泱简单介绍了一下。 这个盒子正是将功法防御和物理绝缘相结合,加上沙婆虫甲这种特殊的修真材料,除了能隔绝电流,还能一定程度上挡住灵力的冲击,末了对盒中警告,“你老实点。” 聚能环显然不太服气,在盒中震了一震,但没了能加强放能的剑柄,威力削弱不少,到底没能再冲出来。 诸长泱顺手将盒子往开发商口中一塞,“喏,现在可以给你看管了。” 开发商狂喜,一口吞下:“喵!” 众人:“……” 工业宗的道法总是如此简约而有效。 温触雪犹是不放心,想要再说什么,这时周围灵力忽然一荡,发出“嗡——”的一声长响。 众人心头一震,“怎么回事?” 一些敏锐的修士下意识地抬头向上看去,登时大吃一惊。 “快看天上,有雷云——” “是不是又有 人在乱发誓啊?!” “不是,是紫雷,有人要渡劫了!” “卧槽,谁在这时候渡劫啊?” 顷刻之间,西峰顶上就聚起了一层厚厚的铅云,云间隐约可见紫色的电光。 整个会场暗了下来,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开发商被吹得猫毛立起,“嗷”的一声钻进诸长泱口袋里,只留个猫头在外面继续观察。 诸长泱吓了一跳,不过手掌立刻被身边的人牵住。 君倏道:“不怕。” 诸长泱心头一松:“这是……” “前因得证,后果将至。”万里征望向天际,感受到澎湃的灵气正在不断地汇入他的识海,“我要进阶了。” 所谓问道,就是不断地破除迷障,求索本心。 随着他当年渡劫失败的缘由得证,迷障勘破,他的境界也开始加速恢复。 而当吸收灵气过快乃至连续越阶进境时,就有可能惊动天道,引来小型雷劫。 这意味着,万里征最少连进两阶以上,而进入分神期后,即使是阶段性的小型雷劫,威力也不容小觑。 昆仑众人脸色一变。 几名执事长老赶紧奔下擂台,指挥弟子疏散人群:“师祖要渡劫了,大家快点离开。” “都离西峰远点,别让雷劈到了!” 其实根本不用催促,观众已纷纷捏碎传送符,离开了会场。任谁都知道雷劫的恐怖,再好事的人都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黎婴赶紧拉住解理和玄阳:“兄弟们,溜了溜了!” 他的境界倒是可以抗一抗,但师兄可脆弱得狠,万一劈坏了可不好跟校长交代! 君倏唤出辟水剑,看向诸长泱,询问道:“走了?” 天道雷劫都需自行渡过,旁人不便插手。 “好。”诸长泱正要动身,忽然想起一事,“啊”的一声,“万里兄是不是没有剑?” 万里征还没有本命剑,先前暂用的铁剑已被昆山片玉击碎,现今雷劫到来,竟无剑可用。 温触雪也想起此事,立刻将自己的用剑唤出,刚要递给万里征,就听旁边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声响。 温触雪转头一看:? 只见诸长泱从口袋中掏出一大堆破铜烂铁,满满当当堆了一地,热情地招呼:“万里兄,这些都是你以前留下的,你看看哪一把趁手,别客气,随便拿。” 顿了一下,又说,“不够我还有。” 孤蓬大哥留下的遗产就剩这点了,好在后来艳姐又给了不少补给,怎么都够用一阵子! 温触雪:“……” 万里征也默了一下,冷静婉拒:“谢谢,不过我应该有剑了。” 话音落下,众人蓦地察觉到一道沛然剑意。 君倏若有所觉,侧首望向问心主峰的方向,只见一道黑曜曜的流光自雪巅飞出,直奔着西峰而来。 其他人很快也看到了那道奇异的光芒。 一位长老讶然出声:“越师剑!” 那奇异的黑色流光,正来自于昆仑的镇山之宝越师剑。 越师剑为昆仑创派祖师越女剑师的用剑,以一种特殊的黑曜石锻造而成,重逾千斤。越女飞升后,将越师剑留在了凡世,一直立于问心峰顶,数千年无人能将其拔出。 眼看越师剑突然自行飞出,众人惊讶之余,也迅速明白了过来,齐齐看向万里征。 温触雪精神一振,眸中露出喜色:“越师剑要认师叔为主!” 越师剑可是飞升法宝,上有越女遗法,威力比昆山剑更胜一筹,有此剑在手,渡过分神期雷劫定然不是问题。 越师剑速度极快,眨眼到了西峰上空。 万里征一跃向上,握住越师剑的剑柄,恰好第一道小惊雷落下,他顺势横剑一挥。 剑光四溢,惊雷余威荡向四周。 君倏弹指一点,就将雷电劈散,同时牵紧诸长泱:“走吧。” 诸长泱点点头,和他一起跃上长剑,飞离西峰前,他余光看到温触雪举剑站到万里征前方,凛然道:“师叔,我为你护法。” 温触雪不能替万里征挡雷劫,这个“护法”显然是防着某些东西趁机作怪。 诸长泱笑了一下,伸手摸猫头:“商仔,把那块电池看紧了。” 开发商:“喵喵喵!” . 问心峰上发生的一切迅速霸占了九域群聊热榜,从诸长泱和万里征的比赛到孤蓬的身份,从五百年前的恩怨到越师剑认主,每一件事都牵动着大家的神经。 沈遮在群里嗷嗷直叫,疯狂召唤诸长泱出来讨论细节,可惜诸长泱正在琢磨昆山片玉的问题,根本没有时间搭理他。 “这块玉气性未免太大了?”诸长泱吐槽道,“都五百年了,还放不下!” 人家君子报仇,也就是等个十年。 君倏倒不觉得奇怪,道:“物情比人情难得,因而往往更加执著,此乃道法使然。” 诸长泱听得云里雾里,不耻下问:“展开说说。” 君倏解释道,凡人生俱七情,总是为情所困,因而求道之法讲究摒弃情.欲,如万里征。 而物与人恰恰相反,物生来无情无心,它们的道法是要先得情,这也就注定了它们一旦得情,必定会比凡人更加执著。 诸长泱:懂了,死心眼。 君倏道,“此玉的‘情’得自苏缇,且只此一情,所以时间不会让它忘却,只会让它越来越固执。” 人有七情,失去一情,尚有别情。 物却不同,难得一情,往往也只得这一情,这也是物比人更难修炼的本因。 诸长泱沉吟片刻,不觉笑了出来:“这修真大道也挺矛盾的,有情的要忘情,无情的要生情,反正都不能安生是吧。” “不然。”君倏不以为意道,“执着于忘情,何尝不是另一种妄念。” 难得听到他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诸长泱心中不禁一动,好奇地问:“那你呢?” 君倏:“什么?” 诸长泱:“你也有执著的事吗?” 君倏一愣,好一会才点点头:“当然有。” 魔以欲入道,何况他生于万魔煞地,天性中就带着杀戮和嗜血,无尽的,方是他的本性。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忽然想成为一个好人。 即使不是,也要假装。 不过,他看着诸长泱,状似随意道:“我现在想跟你双修。” 诸长泱:“……” 有一说一,在这一点上,瓷哥确实执著。 不过两人关系已经那么亲密,气氛都烘托到这了,感觉也不是不行。 诸长泱轻咳一声,握住君倏的手,刚要开口,开发商突然“嗷嗷”叫着跑进来,一个弹射跳进诸长泱怀里。 旖旎的气氛被打破,君倏脸色一黑:“你来干什么?” 开发商察觉到大爹心情不爽,忙张开大口,“哇”地把装着聚能环的绝缘盒吐出来,一脸无辜:“喵喵喵。” 绝缘盒在桌上疯狂颤动。 诸长泱莫名:“它又怎么了?” 君倏道,“应该是感知到万里征在渡劫,又想去闹事。” 双指挟起盒子,“看来是留不得了。” “冷静。”诸长泱赶紧拦了一下,“你也说了,物灵就是死心眼。” 君倏冷笑,“死心眼不要紧,坏了我的好事可不成!” 诸长泱:“……” 原来是气这个呢! “算了算了。”诸长泱一边给他抚背,一边琢磨,“我来想想办法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202章 功德无量 西峰上雷声隆隆,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次日清晨,雷云才终于散去。 诸长泱和君倏一出房门,就看到解理、黎婴和玄阳三人坐在院子里刷玉牒。 “万里征进阶成功了。”解理看着群里的最新消息,羡慕道,“真快啊,一下子就进入分神中期了。” “还好吧。”黎婴不以为然,“不过两阶而已,我以为他最少都得进个三阶呢。” 解理忧伤:“不要说得那么轻松!” “哦哦。”黎婴想起他的情况,安慰道,“不好意思,没有说你不行的意思。” 解理:“……” 谢谢,更伤心了。 事实上,和黎婴有同样想法的人还真不少,毕竟那可是孤蓬再世,一夜合体那才符合他在修真界的种种传说! 玄阳一脸唏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再圆满飞升。” “那是昆仑的事。”黎婴满不在乎道,从口袋中摸出一张押注票据,痴痴地说,“我现在只想知道,昨天的比赛到底算谁赢,庄家该赔我多少钱?” 由于聚能环和雷劫接连搅局,诸长泱和万里征这场万众瞩目的对决最后只草草散场,裁判长老也未宣布结果。 所以严格来说,两人其实还没有真正分出胜负,也不知会怎么处理。 黎婴突发奇想,“要是算平局的话,我是不是两边都可以赢钱?” 解理嘴角微微一抽,一言难尽道:“平局应该是庄家通杀……” “凭什么!”黎婴大怒,“庄家是不是想死!” 诸长泱听得一头黑线,轻咳一声:“注意说话哈。” 黎婴头皮一紧,赶紧搓了搓脸,肃容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对钱一点都不感兴趣!……咦,校长你来啦!” 诸长泱一时无语。 “师父。”解理喊了一声,关切地问,“那块玉怎么样了?” 昆山片玉气性实在太大,一晚上都不消停,连带着诸长泱也忙活了一晚上。 君倏脸色一臭:“哼。” “还行。”诸长泱摆摆手,正要细说。 这时一个杂役从门外匆匆进来,施了一礼,说道:“诸宗主,问心阁有请您前去一趟。” 黎婴精神一下抖擞起来:“是不是要说比赛的事?” 诸长泱斜眼睨他:“嗯?” “我只是关心校长的成绩。”黎婴一脸正直,“绝对不是为了赌钱!” “你啊……”诸长泱摇摇头,只好先打住话头,吩咐解理看好黎婴别乱来,就和君倏一起随杂役出门去。 . 到了问心阁,就见大比组委会成员尽数在场。 “诸宗主,君先生。”斩苍派的幻真道人上前行礼,说明缘由,果然是为了昨日的比赛结果一事。 原本问心阁大事都是温触雪主持,但本场比赛选手之一是昆仑弟子,为避嫌起见,昆仑没有参与决策,全由其他人讨论决定。 诸长泱早有预料,点头道:“请说。” “两位在擂台上展示的实力相当,各有道,“诸宗主以为如何?” “客气了。”诸长泱轻咳一声,“我没什么意见,关键是万里兄认不认可这个裁决呢?” 他有自知之明,单论他和万里征的对决,肯定是万里征胜了一筹。组委会这判定,显然是把聚能环的加时赛也算上了。 虽说法器一贯是比试的一部分,平时也都是这么算的,但这场情况特殊,诸长泱还真不太好意思占这个便宜。 “昆仑也同意了。”幻真道人笑道,说着还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站在上首处的温触雪。 温触雪大概刚从雷劫现场护法回来,神色有些疲倦,眉宇间却透着几分喜色,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师叔已经决定不再参加后面的比赛了。” 诸长泱微微一怔,很快明白了过来。 万里征的身份大白,无论境界有没有恢复,在世人眼中,他就是孤蓬,继续参加大比必然会备受争议,对昆仑来说也只会徒增麻烦。 退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对昆仑来说,孤蓬再世回来,比宗门大比的名次意义重大多了。 结果就这么定了下来,比赛平局,但万里征退赛,诸长泱进入八强。 诸长泱随即起身,正准备单独再找温触雪谈谈,没想到温触雪先一步喊住了他:“诸宗主,烦请留步。” 边说边带着旁边另一人一起走了过来,“在下有一事相商。” 诸长泱抬头一看,不禁有些纳罕。那另一人不是别人,乃是娑婆妙境的境主法照大师,也是问心阁成员之一。 佛修讲究清净,一贯少在外头走动,诸长泱以前还从未与他们打过交道。 法照大师走到近前,双手合十一拜:“诸少君,老衲这厢有礼了。” 诸长泱连忙回礼:“大师你好。” 温触雪也作了个揖,稍作沉吟,才说明来意。其实也没别的,还是不放心昆山聚能环。 “师叔的迷障已经勘破,往后进境只会越来越快,想来还会再有雷劫。若我能一直在他身边护着还好,就怕我哪日刚好不在,让那些,咳,旁的物事钻了空子。”温触雪斟酌着用词,委婉地说,“诸宗主固然能困住那块玉一时,然灵识法宝非一般器物,往后若再进阶,万一……”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聚能环这种有了灵识的顶级法器,能够自行从修真界吸收灵气进行修炼,不断升级。 诸长泱临时炼的那个绝缘盒困住聚能环本就有些勉强,若聚能环再持续充电,破盒而出只是早晚的事。 只是万里征不欲旁人插手,温触雪也没有把握能完全毁去聚能环。 几经思量,最后找来了娑婆妙境帮忙。 法照大师宣了一声佛号:“诸少君,若您同意,可将灵玉暂时交予老衲,由老衲以佛法进行超度,兴许可以消去它的戾气。” 娑婆妙境佛法精妙,法照大师更境至合体巅峰,乃是当世第一佛修,寻常人请都请不到。 据闻凡人境有崇佛者曾以万金灵石请他前去弘法,都不能令他出山。 现在法照大师居然主动提出要超度聚能环,这可是极大的面子。 换做别人估计就答应了,诸长泱却摆了摆手:“不用……” 温触雪以为他是担心宝物会受损,忙解释道:“诸宗主放心,法照大师佛法神妙,不会伤及法器根本。另外昆仑愿再以上等灵石相赠……” “不是,掌门误会了。”诸长泱打断他的话,笑道,“实不相瞒,我也觉得用佛法超度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所以已经给环环安排上了。” 温触雪:? 法照大师疑惑:“莫非诸少君也修过佛?” “我哪有那觉悟。”诸长泱谦虚地说,“只是给环环做了一套功德装备。” 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约五寸见方的玻璃盒子,“喏,这个。” 温触雪和法照大师顺着他的动作低头看去,脑门上顿时冒出了更多的问号。 只见透明的玻璃盒子里,赫然放着一个……木鱼?? 木鱼主体用不灰木和天竹黄炼制而成,放在一块用特殊的金属灵石制作的底座上,上面刻有精美的鱼鳞和莲叶图案,颇有禅意。 这本只是寻常,关键底座的一端立起一根金属支架,木鱼的小棒槌直接连在支架上,正一下一下地自动敲击着木鱼。 温触雪不耻下问:“请问这是?” “这叫电子木鱼,是环环亲自发电敲出来的。”诸长泱把隔音的玻璃盖子打开,木鱼声随即传出。 “哒哒哒哒……” 一下一下,敲击在两位当世大能的心上。 直播间: 【艹,这不是我每天敲的东西吗!还有环环是什么破名字啊!】 【对不起我笑出声了】 【没关系,扣1佛祖原谅你】 【11111】 诸长泱感念孤蓬留给他的遗产,也记着聚能环一路为他发光发热,如果可以,还是希望能够和平解决此事。 想要和平,当然是先修心。 温触雪和法照大师看着不断上下摆动的小木锤,听着一下一下的敲击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里就是环环住的电池槽。”诸长泱指着底座上的结构,一一为他们介绍,“这里是它累积做的功德数量……” 另两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底座上还有一小块玻璃面的显示器,显示器上是工业宗记账用的那种“阿拉伯数字”。 随着木鱼不断敲击,数字也在一点一点地往上涨。他们看过去时,显示器上的数字刚好显示为:【23456】 温触雪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忍不住发出质疑:“这样敲木鱼能有用吗?” 他不懂佛法,但也能看出,这种机械式的敲击根本不是诚心的,怎么可能会起作用! “有用!”就听法照大师讶然出声,“环环的戾气减弱了!” 佛主修心,对物灵气性更为敏锐。 因而法照大师很快察觉到,随着木鱼一下一下地敲击,那块玉的戾气竟真的有所消退。 很微弱,但确实有。 温触雪一愣,随即一喜:“当真?” “不错。”法照大师肯定地点头,眼神却也很是迷茫,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个“电子木鱼”并不具备真正的佛法。 不禁看向诸长泱,恭敬询问,“还请诸少君告知缘由?” “哦,没什么。”诸长泱从底座下方抽出另一个两指大的方形金属块,说道,“我怕只敲木鱼不够,还给环环做了一个放生设备。” 法照大师茫然:“放生设备?” “对,这个是充电宝。”诸长泱笑道,“环环每敲一下木鱼,就会放生一百度电,放生多了,心情自然也就平和了。” “没错。”君倏突然冷笑一声,“我昨晚还帮它放生了一万度电。” 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木鱼,也敲了起来,徐徐道,“放完我心情也平和多了。” 温触雪、法照大师:“…………” 直播间: 【草,放生电,难怪环环老实了!】 【哈哈哈,电子木鱼+硬核放生,环环这波功德无量了!】 【法照大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掉榜二了吧233】 【瓷哥别嘴硬了,明明一点都不平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 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203章 焕然一新的灵根 诸长泱不懂佛法,但他懂得一个道理:人吃太饱就会没事找事。 同理,聚能环那么暴躁,本质还是能量太强了。 所以需要心理加上物理的双重疏导,才能让它平息下来。 简单重复的敲木鱼动作会让意识产生疲劳,规律舒缓的敲击声则类似于白噪音,好像流水一样一涌一涌,慢慢就能使躁动的情绪平静下来。 不过精神上的安抚对聚能环的作用十分微弱,最核心的设计还是在放电装置上。 聚能环的能量类似于人的体力,持续放电会使它变得虚弱,找茬的动力也就跟着变小了。 诸长泱总结道:“天将降大任于环环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现在就是空乏其身。只要持之以恒,相信环环一定能大彻大悟,焕然一新。” 简单来说就是:感觉身体被掏空.jpg 温触雪和法照大师久久无言。 尤其是法照大师,他一生精研佛法,超度邪魔无数,自觉对物人之秉性根源,生死了脱都有着较为深刻的理解。 但工业宗这种电子超度技术,即使放在佛光笼罩的娑婆妙境中,也显得有些太超前了。 良久,温触雪缓缓开口:“它当真不会再去侵扰我师叔了吗?” 诸长泱道:“你可以试试。” 温触雪迷茫:“怎么试?” 诸长泱给了他一个眼神:“跟它battle一下咯。” “掰头?”温触雪第一次听到这词,不明其意,但还是看懂得了暗示,思索了一会,便凑近电子木鱼,小声道,“环环,我师叔进阶成功了。” 此话一出,电子木鱼的敲击速度瞬间狂飙。 “哒哒哒哒哒——” 幸亏诸长泱炼的灵力木鱼够坚固,不然估计当场被敲碎。 直播间: 【哈哈哈,小雪掌门好损!!】 【环环:怒气值+1+1+1,功德-1-1-1】 温触雪感觉到木鱼加快敲击的同时,还有一股庞大的力量爆出,但只一瞬间,又平息了下去。 紧接着,木鱼底座上一颗小灯亮起红光。 “啊,今天的放生值满了。”诸长泱把先前那块充电宝拿出来一看,果然蓄电量已经满格。 原来他在电子木鱼的底座上还加了一个保险装置,当聚能环能量波动过大时,放生的电量会大幅增加,使得电池瞬间虚脱,超过临界值还会短路,暂时进入沉寂的状态。 这其实也是变相保护电池,避免电池耗电过快,尽量和充电速度形成适当的循环,维持在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 温触雪看了看满电的充电宝,再看了看安静的聚能环,彻底服气了。 这放生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至于“放生”出来的电,诸长泱准备再炼一些耐用的路灯,到时一起捐给那些缺灯少油的偏远村落,每村一盏,方便村民夜间照明和孩童学习。 法照大师原还觉得这个“放生”有些荒谬,听到此处,顿时恍然,合什纳拜:“诸少君善行善心,老衲佩服。” 聚能环敲木鱼和放电或许都不是出自真心,但只要善行真切,自有积德。 诸长泱此举,实际是以聚能环之力造化众生,只要假以时日,说不定真的可以修得功德,化去它的戾气。 “诸宗主大恩,感激不尽。”温触雪深深一揖,“若不嫌弃,本派愿出一臂之力。” 诸长泱也没客气,笑道:“那就再好 不过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温触雪又再三感谢,才亲自送诸长泱和君倏二人出问心阁。 刚到门外,正好看到一人乘着云鲸飞来,乃是镜天宫的左辙。 双方互相打了声招呼。 温触雪有些奇怪:“左先生怎么上来了?” 左辙形容有些仓促,道:“有一事要与问心阁诸位商议。” 诸长泱见状,便自觉避让,和君倏登上云鲸,离开前,隐约听到左辙模糊的尾音,“参星有变……” . 两日后,问心阁对外公布了万里征退赛的消息,八强名单正式确定。 工业宗赫然排在首位,诸长泱和君倏双双入围。 另有六派各进入一人,分别是斩苍派明如素、密山宗澹台不弃、清枢门鱼霓、昆仑的另一名弟子祖秋实,以及一名术修和一名体修。 与此同时,问心阁还宣布了另一件事—— 镜天宫主六印神君邀请大比八强选手前往一叶天国。 此消息一出,外间又是一阵议论,言语间不乏抱怨。 其实往届镜天宫在大比结束后,也会邀请最后胜出的选手前往历练,但现在比赛尚在进行,这段突然增加的安排不仅显得匆忙突兀,还需要暂停接下来的赛程,那些一直期待着大比结果的观众难免有意见。 入围的选手倒是都很激动,因一叶天国乃极神秘之境,寻常难得进入。六印神君更有勘破界外,窥测鬼神之能,若能得到他的点拨,说不定能得大机缘。 诸长泱隐约感觉这个行程另有玄机,不过问心阁没有明说,他也不便追问太多,索性他也一直想见六印神君一面,便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不想在启程的前两天,浮猋山那边先发来一个消息。 “长平境的雨还在下。”解理忧心忡忡地说,“九师妹说山下的河水都漫出来了,再继续下去,生产都没法开展。” 诸长泱眉头蹙起:“是有些麻烦。” 君倏坐在他旁边,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上轻点,闻言也点了下头,“麻烦。” 大约半个月前,工业宗的师弟师妹就在群里提到说长平境那边下起了雨。 不过当时大家只当是寻常雨水,没当回事,没想到这雨越下越大,到现在都不见停。 莫说那些小溪小河,据说喷雪江水位都涨高了许多,水流更见湍急,两岸的人这些天都不敢渡水,驼人过江的雪鲎珍珠也暂停了营业。 工业宗的主体建筑都在浮猋山的半山腰处,淹倒是淹不着,但如果暴雨持续侵蚀,停工停产还是小事,万一引发滑坡之类的灾害,那才大大不妙。 解理越想越不放心,说道:“要不我先回浮猋山看看情况吧。” “也好,不过……”诸长泱看了他一眼,还是有些不放心,起身道,“你先跟我来一趟。” 解理:“哦。” 君倏也跟着站起来,却有些心不在焉,走出门外时,下意识地抬首,看向模糊的远处,几不可闻地低喃一声,“又是雨啊……” 诸长泱带着君倏和解理来到长春楼下榻的院子找花广白。 “诸兄弟,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花广白快步迎出来,“我刚想去找你呢。” 花青黛跟在他身后,笑眯眯道:“诸大哥,我爹研究出灵根再接手术的眉目啦。” 解理一呆。 诸长泱精神振奋:“当真?” “千真万确。”花广白一脸兴奋,急急地拉着几人进了一间房,房里摆满了各种药材和x光机 、手术刀等医疗器械,旁边一本笔记,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治疗方案。 花广白没有丝毫避忌,直接将笔记本展开递给他们,说道那日听了诸长泱的点拨后,他深受启发,除了召集本门弟子,还联系了许多别派的医道高人共同探讨,“这便是我们这几日反复论证的成果……” 遂将方案详细讲解了一遍。 诸长泱对医道所知不多,但大致能听懂他的思路,至于实操,当世不会有人能比花广白更专业了。 “太好了。”诸长泱拍了一下解理的肩膀,“你的灵根总算能够接回来了!” “真、真的!”解理从进门后一直处于呆滞状态,此时才缓缓回神,脸上惊喜交加,说话都磕巴了,“那、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能修炼了?” 说到这个,花广白的兴奋顿时减了几分,语气中多了些踌躇,“这个……” 诸长泱问:“可是还有什么难处?” 花广白看了解理一眼,叹道:“小友的灵根离体太久,已不能顺畅地吸收灵气,即使……”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解理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即使再接回去,也很难再支撑正常的修炼。 高昂的心情顿时沉了下来,解理苦涩一笑,但还是强作精神:“没关系,就算只能吸收一点点也好……” “那不行。”诸长泱打断他的话,道,“你可是我们工业宗的大师兄,还要代表本门参加下一届的宗门大比呢!” 边说边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盒子打开,“花楼主,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花广白低头一看,就见盒子中装着的,正是解理的那截紫色灵根,只不过现在灵根上多了一截……电线? 别说花广白,解理都迷茫了,不太确定地问:“师父,这是?” “哦,我给你的灵根加了一段灵电转换线,这样只要连在灵力电池上,就可以通过充电的形式,把灵力充进去。”诸长泱解释道。 当初侯施云化名施候去百工门卧底,就是为了盗取常春勿的灵力转换之法,用于解决灵根阻滞导致的灵气难以吸收的问题。 诸长泱不懂如何修复灵根,但他刚好会百工门的这门法术,并且还炼出了灵力电饭锅,成功实现了灵电间的转换。 所以他就想到,或许也可以将这个技术运用到灵根上,以充电的形式为灵根补充灵力。 这种充能的方式本质是从灵石上吸收转化,不及自然吸收的,还要注意修炼转化,避免反噬的问题。等境界提升后,灵石供应也是一个问题,不过诸长泱有把握进一步改善充能方式,未来也许能让灵根像聚能环一样从自然充能。至于目前,对于这条脆弱的灵根而言,已是最好的选择。 “我试验过了,效果还可以。”诸长泱把焕然一新的灵根递给花广白,“不过要劳烦花楼主到时候在解理的灵根位置留个插口,方便他给灵根充电。” 花广白、解理:“……” 直播间: 【………………】 【好家伙,真就钢铁侠!!!】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204章 一苇渡江 花广白很快给解理做好了灵根再接手术,解理刚下手术台就试着给自己充了一次灵能,停滞多年的气息果然再次运转。 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工业宗毫不意外地又上了一次热搜。 不少天生下品和废品灵根的人暗地里联系诸长泱,想重金购买这灵根充能之法。 诸长泱应付不暇,不得不对外声明,此法目前还不具有普适性。 一则解理那灵根原本就是他自己的,只是后来遭遇意外损坏了一些,此法实际上只是修复,并非再造,工业宗也无制造灵根的能力。 二则灵根只是吸收灵气的途径,修炼进阶最重要还是天赋认知。只是往往天赋与灵根是共生出现,少有上品灵根而无匹配的天赋去消化的,所以大家习惯将灵根视作天赋。 解理本来天资聪慧,只是无法汇气。他人若枉顾自身条件强行充能,实际跟用灵石堆修为并无区别,搞不好会爆体而亡。 说是这么说,还是有些人不死心,否则那以灵石强堆修为的邪法不会屡禁不止。 诸长泱不堪其扰,索性关闭了玉牒的密令,禁止别人再添加他为朋友。 两日后,解理带着黎婴和玄阳先回了浮猋山。 诸长泱和君倏则揣着开发商,和八强的另外六人跟着问心阁成员一起前去一叶天国。 一行人换乘了几次传送阵,日夜兼程,历时两日整,才来到位于缥缈大陆东南的瀛洲。 在凡人聚居的城中稍作休憩,待日色沉下,左辙就领着众人出城,来到一处悬崖。 悬崖边上长着大片奇异的芦苇,芦花是淡金的颜色,斜斜地朝着崖下伸出。 往东是茫茫大海,涛声阵阵。 夜色的尽头,一轮明月正从海平线缓缓升起。 据说当月到中天时,月华在海中的倒影,就是一叶天国的所在之处。 “诸位,一叶天国已在不远。”左辙指着月光照耀处,“接下来,就由我带大家过去。” 这个“大家”是指八强选手,问心阁和其他随行人员则止步于此,静待消息。 八位选手当即往前一步。 诸长泱扫了一眼悬崖下方,但见海面空阔,不见任何船只,好奇问:“我们要怎么过去?” 他此前看过介绍,一叶天国所在的海域有天然迷障,看似旷广无波,实际暗潮涌动,若无天国的人指引,很容易迷失其中,永远出不来。 因而九域修士纵有御剑泅水之术,寻常也不敢擅自前往。 诸长泱还以为镜天宫会有船接他们过去呢。 “这个就要看各位的本领了。”左辙微微一笑,双指伸出,做了个掰折的动作,旁边一根芦苇的杆子随着断开,飞到他的手中,“你们可听说过一苇渡江之法?” 说道这种芦苇名叫玉钩魄,是一种逐月华而生的灵草,将其投入水中,就会向着月影而去。所以只要以镜天宫的月石为引,乘着玉钩魄泅渡,就能穿越迷障,抵达一叶天国。 左辙给每人发了一块月石,又传授了一苇渡江的法诀,接着就退到一旁,看他们自由发挥。 八强选手都是九域新秀中的佼佼者,领悟能力自不用说。 不多时,众人就纷纷摘了玉钩魄,以苇作舟,乘于其上。 “很好。”左辙点点头,便也将手中的芦苇投于海面,飘然踏上,“随我来吧。” “啊呀!”就听那名体修惊叫一声,双脚半沉进了水里,摇摇晃晃地说,“我还没学全乎……” 一苇渡江之术需要极强的御物之法,恰是剑修所长。澹台不弃以符附法,学得也快。鱼霓和那位术修不善御物,但长于养气,肉身轻盈,也能很快乘于叶上 而不坠。 唯独体修的功法在此一项上是天然短板,学起来也比其他人慢一些。 那体修急急说道,“左先生,请再等我两个时辰,我定能学会。” 对于一门新法术来说,两个时辰的学习时间并不长,与大部分新人比已是绝对的出色。 左辙却摇了摇头,遗憾道:“再过一会,玉钩西沉,我们就赶不上了。” 说罢不再听那体修的恳求,一弹指诀,脚下的芦花就绽出淡淡光华,径向大海深处飘去。 那体修越发惶急,努力想驱策芦苇向前却只越沉越深,最后无法,只能放弃,纵身跃回悬崖上方,跪到其本门的随行长老面前,“呜呜”低鸣:“弟子没用……” 长老将他扶起,叹道:“罢了,都是缘法。” 此实在非他之过,际遇如此,也只能认了。 其他选手没想到才刚出发,就有人被淘汰,听着那体修的呜咽声,不免有些唏嘘。好不容易进到了八强,结果却这样出局,换成谁都不甘心。 但见左辙翩然远去,大家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催动法诀,跟了上去。 诸长泱习惯性地看向君倏,催促道:“走吧。” 君倏回看他,思索了一会,认真道:“我的芦苇也要沉了。” 诸长泱:? 怎么可能! 以君倏的修为,直接凌水横渡整片海域都不是问题。 刚想追问,就见君倏脚下轻点,掠过水面,施施然落到他的身后,一手揽到他的腰上,道:“那我就搭你的顺风苇吧。” 开发商从诸长泱口袋中探出头来:“喵喵喵。” 君倏顺手搓猫头:“商仔说欢迎。” 诸长泱:“……” 夜色苍茫,八枝细细的芦苇杆浸在水中,几不可见,只有芦花微亮,仿佛一盏小灯,指引着众人乘风破浪,逐着月光而去。 直播间: 【月光大海,一苇渡江,好美的画面!】 【只有我觉得像八仙过海吗?】 【谁说不是呢,就差一个各显神通了……】 芦苇渐渐远离陆地,进入大海深处,水上的迷雾渐浓,视野也氤氲了起来。 众人行驶了约莫一个时辰,所见唯有一片茫茫,根本看不到任何尽头。 祖秋实忍不住问道:“左先生,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一叶天国?” 左辙道:“按照现在的速度,约么还要三个时辰。” “还要那么久?”祖秋实看了一眼天上,“那万一月亮落下了该怎么办?” 玉钩魄可是向月借光而行的。 “那就没办法了。”左辙道,“如果在太阴沉下前还没抵达一叶天国,玉钩魄就会折返。”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着急。 明如素问道:“左先生,我们能否加快一些?” “可以。”左辙点头,“那你们可要跟紧了,若是落下,可不要怪我。” 双指斜斜向上,朝着明月点出一诀,落在芦苇上的月华一涨,芦花光芒大盛,顿时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向前疾射出去。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动作。 他们道法与镜天宫不同,不能如左辙一样引月华为用,只能以自身所长催动芦苇。 明如素和祖秋实唤出长剑,御剑开道。澹台不弃给芦苇贴了一张迅疾符。鱼霓干脆唤出她的大锦鲤,让锦鲤牵着玉钩魄狂冲。 君倏刚要叫出辟水剑,开发商先一步跳了出来,化出玄虎原形,凌空踩在水上,回头看他们,威风咆哮:“嗷——” 诸长泱失笑:“好,你来。” 君倏便把辟水剑赶了回去,开发商刚要动身,就见旁边 的那位术修着急地跺脚:“完了完了,我不会加速!” 其他人见状倒是有心帮忙,但他们都是新学这以苇渡水之法,尚不熟练,苇叶各行一道,彼此一时间却不知如何互通法术。 “不必惊慌,天明以后,玉钩魄自会折返。”前方传来左辙的余音,“其他人请速速随我来。” 众人方知,这原来也是途中的一次考验,只能赶忙追去。 那术修却不服输,在芥子袋中翻了一会,最后找出一块布来,现做起了风帆,“我就不信我追不上你们。” 诸长泱看着他顽强不屈的样子,不禁有些感动,便掏出一个小型的多用螺旋桨递给他:“道友,你试试这个。” 那人:“现学法器怕是来不及……” 左辙根本不等人,都跑出去老远了! 诸长泱道:“不是法器。” 那人:“那是什么?” 开发商看着左辙渐渐远去,不禁急切起来,“嗷呜”一声,也不管那术修如何,尾巴勾住玉钩魄,踩着水面像疾风一样奔了出去。 诸长泱只能匆忙把螺旋桨一扔,“你自己摸索一下。” 妖王一脉生来就能御水,加上有了玄阳引导,开发商这段时间修为涨了不少,速度极快。 左辙回头一看,见后面有用剑,有用符的,还有用鱼的,欣慰点头:“大家果然功法非凡……” 还没说完,就见一只黑色猛虎奔了过来,冲着他就是一声吼,“嗷嗷!” 君倏:“让你不等它。” 左辙:“……” 怎么还带威胁人的! 以及,这到底是妖虎的意思,还是君倏的意思? “是我不好。”左辙也不能跟只妖兽较真,忙道了个歉,方续道,“按照现在的速度,大约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地方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澹台不弃唏嘘:“可惜还有一位道友没能跟上……” 话音未落,后方突然传来术修的大喊:“等等我——” 众人一讶,回头看去,就见那名术修蹲在苇杆上,一只手探入水里,手上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在水中“隆隆”作响。 苇杆就在那声音中飞速前进,在黑色的海上留下一条隐约可见的白线。 其他人还不如何,诸长泱先惊了:“……!” 这位大兄弟到底是怎么摸索的,居然直接手持螺旋桨! 直播间: 【喷了,这就是没有专业指导下的机器用法吗?】 【修真界还是强,真无情铁手啊,换成普通人估计就把自己创飞了】 【一苇渡江(手持发动机版)】 【这下是真的各显神通了……】 第205章 一叶天国 那位术修兄弟很是开心,空着的另一只手竖起个大拇指:“工业宗的法器真是简便又好用!” 诸长泱拱手回礼:“阁下也不赖。” “凡器渡人……”左辙看着那螺旋桨,心中暗忖一声,但也没有多说,只一扬眉,说道,“那我们继续赶路吧。” 澹台不弃“啊呀”一声,指向前方一处:“那是什么?” 众人举目望去,才发现前方的海面上不知何时起了一片白浪,正冲着他们翻滚而来,隐约还能听到一阵阵奇异的低鸣。 “不好。”祖秋实一惊,“好像是海兽。” 其他人亦是凛然,纷纷掐诀戒备。 那片白浪庞然浩瀚,可见妖兽非同寻常,加之深海无援,若是冲着他们而来可大大不妙。 诸长泱却感觉那叫声有些熟悉,像是曾在哪听到过。 “不必紧张。”左辙忙抬手制止,“那是生活在一叶天国附近的鲎群。” 白浪越来越近,借着幽幽月光,众人才看清浪花中游动的,原是一群扁甲剑尾的黑色海鲎。 诸长泱顿时恍然,难怪他觉得耳熟,喷雪江的雪鲎珍珠也是这么叫的。 左辙介绍道,这些海鲎与喷雪江的雪鲎一脉乃是远亲,大荒期后,随着缥缈大陆分裂为九域十八洲,雪鲎等上古异兽也大量消亡,而这些黑鲎顺着水网进入大海,慢慢适应了海洋环境,最后定居在一叶天国附近。 说到这,左辙还有些奇怪,“这些海鲎一贯胆小,平素一有风吹草动就躲了起来,今儿怎地主动跑出来了……” 这时前方的白浪忽地一沉,海鲎群潜入水中,失去了踪影,片刻后,他们脚下的苇杆晃了晃。 众人低头看去,发现是那些海鲎游到了他们下方。 鱼霓:“它们要做什么?” 左辙茫然,“我也不知……” 还未说完,有几只海鲎从水中冒了出来,围在诸长泱的苇杆旁边,一边绕着他游动,一边兴奋地发出低鸣。 “咦。”左辙恍然明白了过来,面露异色,“它们似乎是专程来迎接诸宗主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 祖秋实惊奇问道:“莫非诸道友与这些海鲎有过什么渊源?” 诸长泱比他们更加莫名,摇摇头道:“我跟你们一样,都是第一次来这里。” 众人料想也是,一叶天国的海域寻常很难找到。 澹台不弃一咂嘴:“那可奇了。” “不然,这些海鲎乃血脉传承的上古遗兽,兴许有所感应呢。”左辙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世间缘法,未必只在于当世。” 诸长泱心中一动,忽然想起珍珠第一次见他时,也是对他有着莫名的亲昵。 当时只道是缘法使然,但所谓缘法,实际也是有缘才有法。 上古遗兽、血脉传承…… 思及此,诸长泱不禁俯下身去,摸了摸那些海鲎的甲壳,海鲎更加兴奋,细细的尾巴在水上甩来甩去。 开发商本来在御水狂奔,余光察觉到后面的动静,登时大怒,一个急刹回头,张开大口就是一声咆哮:“嗷——” 几只海鲎吓得一抖,光速沉进水里。 诸长泱思绪被打断,只好抱住碳头,好笑道:“怎么还是这么小心眼……” 君倏觑他一眼,幽幽道:“这可不能怪商仔,谁让你沾花惹草。” 开发商用力点头:“嗷嗷!” 诸长泱:“……” 差点忘了这一人一猫的心眼是一样小的了! 正在无语,前方传来明如素惊喜的大喊:“大家快看那边——” 众人抬首望去,才发现 周围氤氲的迷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视野再次清晰起来。 但见前方茫茫,黑色的大海辽阔无垠,明月高悬天际,月轮之下,一棵蓬勃的大树缓缓出现在海平线上。 茂盛的树冠在月色浸润下反射出幽幽绿光,仿佛一块巨大的半圆碧玉。 左辙微微一笑:“那就是一叶天国的所在。” 传说瀛洲极东的海域里有一块顽石,石上生长着一棵从大荒期留存下来的菩提古树,树上长着十万万片叶子。 一叶天国就在其中的一片叶子里。 “太好了!” “终于到了!” 众人情绪一涨,纷纷加快催动法诀,术修哥也调大了螺旋桨的档次。 一刻钟后,一行人总算抵达古树生长的巨石。 那巨石约么十余丈宽,露出水面约有一丈,独石成岛,表面浑圆平坦,四周长着一圈丰茂的玉钩魄。 菩提古树就生于石头的正中间处,主干直径接近五丈,高十丈,枝叶向四周舒展,形成宽广的宝盖,将整个石岛笼罩其中。 众人收起法器,纵身一跃,飘然落到石岛上面,仰头望去,只见树叶如云,密密匝匝,每一片叶子都发出淡淡光晕,好似无数薄薄的翡翠,令人心头一震。 祖秋实迫不及待地问:“左先生,请问我们要如何进入一叶天国?” 左辙却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一笑:“这就要看诸位的造化了。” 众人:“……” “不是吧?”澹台不弃哀嚎,“还有考验啊?” 左辙颔首:“也可以这么理解。” 诸长泱嘴角抽了几下,忍不住吐槽:“镜天宫不去设计密室逃脱真是可惜了。” 左辙:“那是什么?” 诸长泱摆摆手,懒得解释了。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此树一共有十万万片叶子,也就是十万万方小世界。”左辙慢悠悠地讲述道。 当年镜天宫的创派祖师知秋子率领部族前往海上寻仙,最后在瀛洲之东找到了上古神树。 知秋子在树下参悟百年,终于境至大乘,窥见了万千世界的真相。 “须弥芥子,一叶知秋。世界之中还有世界,世界之外也还有世界。就如这棵菩提古树,只是缥缈大陆中微不起眼的一隅,但何尝不是一个世界。它的每一片叶子,也未必不是承载着一方秘境。” 于是知秋子从十万万叶子中选取一片,炼作传承之地,随她一起寻仙而来的部族从此长居于此,世代传承,成了一叶天国。 如今天国的国民,都是当年的部族后裔,他们世代生长于一叶之中。在他们眼中,叶外就是界外。 “所以尔等在于天国而言,都是界外之人。要进叶中,当得缘法才行。” 说到此处,左辙顿了一下,环顾众人一圈,复又一笑,“兴许九域之外,也另有世界。若那界外之人要踏足缥缈大陆,想来也需适逢其遇,你们说是也不是?”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记长钟般,沉沉地敲在诸长泱心上。 诸长泱不由抬起头,凝望着那一片片小小的叶子,低声自语:“界外之人……” 他可不就是那界外之人。 也正是为了寻访界外的真相,才一路来到了此地。 镜天宫,或许真的看到了什么。 直播间: 【镜天宫不愧是算命佬,说话神神叼叼的】 【我倒觉得他们有点东西,悟出了宏观世界和微观世界的关系】 其他选手不像诸长泱心事重重,只觉得左辙还怪啰嗦的。 明如素催促:“请左先生赶紧说说,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对。”澹 台不弃搓搓手,“等我进了界内,才知道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左辙:“……” “其实也没什么。”他轻咳一声,“就是诸位需要自行在这十万万叶子中,找出一叶天国所在的那一片。” 众人:??? “左先生,你开玩笑吧?”术修哥脸都绿了,“这要怎么找?” 这可是十万万片叶子,十万万! 而且每一片叶子看起来都无甚差别,看久一点眼睛搞不好都要瞎了! 左辙言简意赅:“各凭本事。” 鱼霓问:“这个有时间限制吗?” “没有。”左辙摇摇头,“只要各位有耐心,寻上个十年八年也是可以的。” 众人:“……” 这是有没有耐心的问题吗? 他们想进一叶天国,无非是为了见六印神君一面,询问得道的机缘。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点历练! 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众人只能抓紧时间行动。 澹台不弃右手一挥,一张寻踪符凭空出现,贴到树干上,符纸无火自燃,朱砂随之亮起。 其他人知他符法超凡,都期待地看了过去。 片刻后,符灰飘散。 鱼霓问:“如何?” 澹台不弃吐出一口气:“不行。” 符法追踪需要用特定的气息指路,但他没有一叶天国子民的气息,也就无法辨别他们具体的位置。 明如素和祖秋实同时想到了什么,齐齐飞剑出去,剑光湛湛,从密叶间穿过,很快又飞了回来。 两人相视一眼,也摇了摇头。 他们方才想到那一叶天国为知秋子的传承之地,应当灵力旺盛,便想以剑法追寻灵力所在。 怎知这棵菩提乃上古神树,每片叶子都富含灵力,一时难以分辨。 鱼霓和术修哥也都面露难色。 左辙道:“诸位不必着急,只要用心参悟,机缘到时,自然能找到那叶中之国。” 实际上,澹台不弃、明如素等人的功法都可以寻找到一叶天国,只是需要慢慢感悟,端看他们有没有足够的耐力和悟性。 君倏轻嗤一声:“那么麻烦做什么,把叶子都剃光不就好了。” 开发商狂喜:“嗷嗷嗷!” 让我来! 左辙被震了一下:“不能这样。” 君倏:“那你就赶紧说到底是哪片叶子。” 左辙:“……” 他怎么动不动就威胁人! 左辙擦擦汗,只能晓之以理,“我只是想劝你别浪费时间……” 说道这菩提古树并非凡物,且有知秋子的大乘法力加持,就算他们几人合力,也未必能将叶子剃下。 明如素点头:“确实如此。” 方才她以剑穿叶,就知那叶脉之坚韧。 “那就试试看。”君倏不以为然,就要唤出辟水剑。 “别。”诸长泱赶紧拦了一下,“小心误伤了天国子民。” 他不知那菩提树有多强,但君倏有开山之力,真要动手,那一叶天国还真够呛。 边说边从口袋中掏出一台仪器,“还是先试试我的办法吧。” 君倏一顿:“这是?” “红外热成像仪。”诸长泱摸摸下巴,琢磨道,“一片叶子里住那么多人,温度应该比别的叶子高挺多的吧?” 其他人:? 第206章 镜中城 世间一切物体,只要温度高于绝对零度,都会产生红外辐射,这种辐射和其他电磁波在性质上十分相似。 热成像仪本质是一种热传感器,能够探测出微小的温度差异,收集红外能量,即热量转换成电信号,进而生成热图像。 在现代,热成像技术广泛运用于医疗领域,用作炎症、神经疾病等的提示。 先前给花广白炼制手术仪器设备的时候,诸长泱就顺带设计了热成像仪器的零件图纸,只是还没组装。 方才左辙一说要从十万万叶子中找到一叶天国,诸长泱第一时间就想到一些电影里用热成像找人的剧情。 这不巧了嘛.jpg 于是趁着其他人忙活的时候,他用神识打开车间,快速将零件组装成型。 诸长泱一边介绍,一边将热成像仪打开,对着周围扫了一圈,显示器上当即生成深浅不一的色块:“看,每一样东西的温度不同,产生的图像也不相同……” 开发商见状,“嗷嗷”跑到扫描仪前,黑色的猛虎在显示器上就呈现出红色的状态。 诸长泱摸摸虎头:“我们商仔外黑内热啊!” 猛虎歪头眨眼:“喵——” 直播间: 【??喷了,这都能让长泱找到漏洞!】 【算命佬:机缘。长泱:ok,机器。】 【没毛病,都是有机家族的!】 其他选手先时还有些疑惑,待看到那仪器当真能标示出不同物体的温度,不禁啧啧称奇。 术修哥竖起大拇指:“还得是诸道友啊!” 澹台不弃盯着那些代表不同温度的色块,若有所思:“我大概懂了……” 其实这个红外测温,与他们用符法追踪气息、剑法辨别灵力的道理是一样的,都是通过某种特征,在无数树叶构成的小世界中寻找人的存在。 只是符法、剑法需以修为展开,对于自身法力要求极高,以他们目前的境界,要将整棵古树搜寻一遍,最少需半个月以上。 而诸长泱那个“热成像仪”用机器进行,更敏锐快捷。 这也是工业宗一贯所擅长的,顺应万物之理,借助工具突破人力的极限。 诸长泱随即举起仪器,开始扫描树冠:“让我看看,天国到底在哪片叶子里。” 其他人纷纷凑近去。 “让我也看看。” “这一块的颜色看起来差不多,可以排除了吧?” “真不错,这样找起来快多了!” 一旁的左辙:“……” 数千年来,不知有多少修士曾千里迢迢寻到此处,无不是在树下冥思苦想,少则数日,多则数月,才能参透那一叶之境的奥秘。 最终功败垂成,无奈而返的亦不在少数。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手段这么简单粗暴的! 君倏看着大家团团围在诸长泱身旁,心中不禁有些得意,又有几分不爽,给了开发商一个眼神:“去。” 开发商心领神会,上前咬住最靠近诸长泱的澹台不弃的衣摆,把他拉开:“嗷嗷!” 澹台不弃:? 君倏慢悠悠地走过来:“这是我的位置。” 澹台不弃:! 这位哥的德性怎么还是一点没变! 说起来,不知诸长泱到底有没有把他之前的话听进去,好好查一下君倏的身份来历…… 正在无语,就听鱼霓“啊”的一声,“快看那边,有一片 叶子是红色的!” 众人精神一振,刚要看去,却见诸长泱周围的灵气一荡,接着他就失去了踪影。 与此同时,直播间画面一黑,弹出一条提示:【信号中断,请稍候刷新】 弹幕: 【!!!为什么在这时候没了?】 【啊啊啊,我要跟长泱一起进树叶!】 【普江这破技术!管三出来吃我一记加特林!】 . 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诸长泱顿觉整个人天旋地转,赶紧凝神聚气。 过了一会,那种眩晕的感觉逐渐消散,四周随着亮了起来。 诸长泱定睛看去,发现自己凌空站在一片绿莹莹的湖泊上,湖泊极为广袤,一眼看不到尽头。 水面平静无波,仿佛一块无边无际的镜子,倒映出蓝湛湛的天空。 他环顾四周,入目只有这片绿水,既没有青山陆地,也不见鸟兽人烟。 天地之间,唯有这片天和这片湖。 这就是镜天宫吗? 为何如此缥缈虚幻? 诸长泱心中蓦地生出一股空荡荡的感觉,下意识地往前走出几步,想要寻找什么。 随着他的动作,脚下荡开一层层水波,平静的镜面被打碎,露出水里的景象。 诸长泱脚步一顿,凝目细看,发现那幽深的绿水之下,赫然是……一座庞大的城市! 城市看起来十分古老,城墙高耸,许多房屋只用夯土和现成的石头垒成,门框和窗户都很古拙简陋。 路边支着灰扑扑的小摊,粗糙的酒旗上绣着陌生的古字。 这应该是一个很久以前的部族,既不具备后世那些美轮美奂的建筑工艺,也还没有丰富精致的生活物资。 看起来比诸长泱所经历过的那些从数千年前留下的幻境里的年代更加久远。 但又意外有着一种超出远古人力的先进。 路面都铺着石板,水井安上了滚轮,郊外可以看到巨大的水车,还有各式简单但实用的农具,甚至还能看到相当成熟的灌溉和排水系统。 良田千顷,鸟兽和谐。 期间行人往来,车马辚辚,到处洋溢着蓬勃的生机。 明明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诸长泱却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忍不住俯下身去,想将这宏大的幻境看清楚一些。 下一秒,他脚下一个踏空,整个人就掉入了水里,四周的画面随之一幻,待站定时,他已置身那座城市之中。 只是这里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 天空黑压压的,四周的光线十分昏暗,狂风和暴雨交织着不断扑到行人和车兽的脸上。 不过城市并未受到太大的破坏。 房屋都还完好,连那些最简陋的茅草屋顶都没有被掀翻,石板路面只积了一层薄薄的水,还在不断地排掉。 诸长泱所站的地方是城市主干道的尽头,面前正对着紧闭的城门。 这是一座恢弘的铜门,高逾三丈,门环约有手臂那么粗,底座是一只睁着眼睛的老鼋,门上刻着简朴而神秘的纹路。 诸长泱若有所感,抬手轻轻触摸巨大的铜环,果不其然,指尖刚与铜环相接,就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的法力。 那些纹路原是一种古老的符咒,和高大的城墙形成一个强大的法阵,庇护着这座城市,使其在狂风骤雨中依然安稳屹立,不受侵蚀。 这大概就是古早时期的护城法阵了。 诸长泱心中暗忖,奇怪的是,一般护城法阵接触 到外来力量时都会产生反震,但他的触碰却并没有引起这个铜门的警戒。 相反,铜门法阵非常自然地融入了他的气息,就好像……他们的法力本是一体般。 正在疑惑,旁边走过来两名穿着蓑衣的巡城护卫,恭敬地冲他行了个礼。 其中一人道:“朔回君,我们已经依照您的吩咐,把法阵都加固好了,请您放心。” 诸长泱愣了一下,问道:“你们叫我什么?” 两人闻言有些莫名,先一人道:“朔回君,有什么不对吗?” “按说是应该称神君。”另一人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可是您又不让……” “不不。”诸长泱方醒过神来,忙摆了摆手,“我刚才只是没听清楚。” 凭着丰富的秘境历险经验,他已迅速判断出,自己应该是进入了一个幻境里,并且在这里拿到了一个特定的角色牌—— 朔回君。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初入无生禁地的时候,失明的渺横波就将他误认作朔回,说道朔回是来自万年前的圣人,并信誓旦旦地说只有圣人才能破开禁地的结界。 诸长泱还一度开玩笑地说要将自己改名为朔回,一直到他用鱼雷炸出不熄火,带着渺横波的骸骨离开禁地时,渺横波最后一次叫他,也是……朔回。 诸长泱当时还道是神女陨前神思错乱,但后来他不断在幻梦中,看到一些零碎而似曾相识的画面,听到一个声音重复地呼喊这个名字。 不仅仅是这个名字,随着境界不断提高,那些画面也和直播间功能一样逐渐解锁,变得越来越清晰。 诸长泱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越来越紧密。 他一路走过的轨迹,仿佛在冥冥之中早有指引。 包括他与君倏的相遇,从一开始就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巧合,巧合到更像是一种命中注定。 君倏在灭世洪水后沉睡了一万年。 而他一直生长于另一个世界。 一万年何其漫长,缥缈大陆分化成了九域十八洲,他们却那么恰好,越过浩瀚的时间和空间,在不尘地相遇。 诸长泱渐渐生出了一个猜测——渺横波也许并不是认错人,恰恰是窥探到了什么? 只是神女已殒,真相无从得知。 所以他一路追寻,来到镜天宫,想向六印神君求问真相,没想到仅离一步之遥,却先掉入了幻境里。 诸长泱不知道这个幻境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进入幻境中的人,只有在跟幻境有特定联系的情况下,才会得到相应的身份。 如他当初在丝香故城中时,是因为继承了孤蓬的剑意,才成为孤蓬的化身。 君倏在魔域的幻境里成为魔尊,也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天生魔种。 那么,他现在又为什么会成为“朔回”? 这位据说出自于万年前的圣人。 万年之前…… 诸长泱举目望去,看了看这座大雨中的古城,又回过头看铜门,试图从那个强大的护城法阵中寻找到蛛丝马迹。 目光循着那些神秘的符文向上,最后定格在最上的门头上,门头是富含灵力的巨石所造,上面刻着两个笔法苍劲的古字。 诸长泱询问其中一名护卫:“请问这两个是什么字?” “朔回君,你怎么连自己亲手炼的字都不认得了?”那护卫奇怪道,“这就是咱们城的城名啊。” 说着举起手,指着门头,一字一顿地念道,“永、泽。” “永泽?”诸长泱一愣,几乎是脱口而出,“这里是永泽?” 永泽怎么会是一座城? “不然还能是哪里?”那护卫越发奇怪,还有些担心,“朔回君,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没什么。”诸长泱赶紧收敛心神,随口应付过去,但心中仍“砰砰”直跳,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正想再问,这时又一个人从前方匆匆跑来,冲他喊道:“朔回君,可算找到你了,你快去管管你的朋友,他又在抢东西了——” 诸长泱:“蛤?” 朔回怎么回事? 交的朋友听起来很不正派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207章 剑穗 诸长泱在心中鄙视了一下朔回的朋友圈,便掏出一把伞,跟着报信的人一起淌着浅浅的积水,往旁边的街道走去。 城中道路错杂,但路面都修得很平整,不算难走。 如此拐了几道弯,最后来到一条店肆林立的巷子,由于连日大雨,路上行人稀少,各家店看起来都很冷清,但一看到诸长泱走过,都纷纷热情招呼。 “朔回君,忙完了吗?” “辛苦了,到屋里歇一歇吧。” 有人还直接端了热乎的茶水出来给他。 诸长泱感受到城民的热情,心中生出一种暖融融的感觉,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这种感觉,不像是来自于幻境的力量,而是自心底生出,就好像他与这些人早已熟识一般。 诸长泱很有耐心地一一回应,好一会才来到一家卖杂货的小商行前。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背影站在柜台前,那背影颀长挺拔,气势不凡,面前摆满了一堆各式各样的材料。 掌柜的站在柜台后,一脸为难道:“君先生,你一次拿一点就算了,拿这么多,我生意实在没法做……” “可是这些我都想要。”黑衣男子理直气壮,还有几分不爽,“而且都说几次了,不是白拿……” 熟悉的声音让诸长泱微微一怔。 “你以前明明都不给钱的……”掌柜小声嘟囔,余光看到诸长泱进来,登时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朔回君,您可算来啦!” “朔回君”三字一出,黑衣男子背影肉眼可见地一僵,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转过来身,“你来做什么,不是说了我等会就去找你吗?” 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眉目精致,宛如从画中走出。 那斜起的眉峰、挺直的鼻梁、薄削的双唇,诸长泱都曾在夜晚细细地摩挲过。 虽然有所预感,诸长泱还是忍不住轻轻一颤:“君……” “他们是不是又乱说话了?”黑衣男子很有经验地打断,忿忿地辩解道,“我没有抢东西,只是赊账。” 诸长泱:“……” 原来瓷哥在万年前就是这德性! 这一刻,诸长泱终于完全确定,自己无数次在幻梦中看到的那道模糊的身影,真的就是君倏。 是一万年前,刚刚从万魔煞地诞生不久的天生魔种。 也终于确认,君倏正是那个和“朔回”在洪水中定下约定的人。 这个时间点的君倏显然还不像后来那么会装正派,一身显而易见的煞气,眉目间透着锐利,但一看向诸长泱,便柔和了几分,顿了一下,不太自然地继续说道:“我可是好人,怎么会做坏事!” 旁边一位躲雨的客人忍不住插话:“君先生,您不是第一回了……” “哼!”君倏脸一黑,怒道,“你胡说!” “好了好了。”诸长泱抹了把脸,熟练地上前安抚,“你要哪些东西?” 君倏瞟了一眼柜台上的小山,语气难得多了几分矜持:“这些……全部。” “……” 诸长泱竟不觉得意外,正要掏灵石,忽然想起这是在万年前,用来交易的货币未必和后世一样。 掌柜见他迟疑,只道他囊中羞涩,忙说:“若是朔回君想要的话,尽管拿去就行,钱款不要紧……” 君倏瞪他,幽幽道:“你刚才对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掌柜面不改色:“朔回君对全城恩同再生,我等无以为报。” 君倏 想了一下,点头赞成:“也对。” “不不不。”诸长泱汗了一下,干脆拿了些砂糖和饼干出来,道,“我用这些换吧。” 君倏好奇:“这是什么?” 诸长泱经验十足,顺手给了他一捧,“你也有。” 掌柜初时不知这是什么,等在指导下尝了一口,脸上登时惊喜交加,却迭声地推拒:“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 诸长泱觉得他反应有些夸张,听了一会,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由于连日暴雨,城外交通隔绝,良田被毁,如今到处都在缺粮。 而永泽城因朔回的先见之明,在雨水之初就抢收了庄稼,还提前囤了兽肉、柴火等各种生活物资,才勉强坚持到现在。 饶是如此,如果暴雨再不停歇,恐怕也难以为继。 这种时候,一点粗粮都无比珍贵,何况这种见所未见的精致食品。 诸长泱一时心情复杂,更坚持让掌柜收下。 掌柜又喜又愧,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看向君倏,毅然道:“那以后君先生再来我店里看中什么东西,也都尽管拿去,不必付钱了!” 诸长泱:“……” 掌柜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君倏却一点不高兴,强调道:“都说了我不是白拿,是赊账!” “好的。”掌柜从善如流,“以后君先生在我店里随便赊账。” 君倏:“……” 诸长泱啼笑皆非,赶紧让掌柜把东西包好,拉着君倏出了商行。 外面还在下雨,路面的积水比来时深了两寸。 君倏看向天际,本就不太友善的面色沉了下来:“雨再不停,这世界就要糟了……” “可不是嘛。”诸长泱心情也有些沉重,但什么都没说,只把手中的包裹递过去,“你要的东西,拿好了。” “那是给你的。”君倏随手丢了颗糖进嘴里,慢吞吞道,“你不是说太久没出城,材料都不够用了嘛。” 诸长泱一怔:“这样啊……” 君倏冷哼一声,悻悻道:“我原想等雨停了,再去山里弄一些回来还给掌柜,掌柜非不信。” 诸长泱不自觉笑了出来,道:“他们只是不了解你,等时间久了,就会知道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君倏原还气鼓鼓的,听到这话,耳根微微一红,撇开脸去,不屑道:“花言巧语。” “真的。”诸长泱轻咳一声,一脸郑重地说,“就算等到一万年后,你也是我心里最好的人。” “你……”君倏猛地回过头来,惊讶看了他一会,“你这就想到一万年后的事了啊。” 说着叹了一声,一脸无奈道,“真拿你没办法,那好吧。” 诸长泱:??? 怎么你一万年前的碰瓷姿势就这么丝滑了? 诸长泱无力吐槽,想说点什么,一抬头就看到君倏勾起的嘴角,梗在喉咙的一口气顿时烟消云散,又好笑又好气地摇了摇头,“行吧。” 君倏心情大好,见诸长泱无话可说的样子,以为他不好意思,还贴心地转了个话题,道:“对了,你不是说要给我们的好朋友炼一个剑穗,什么时候炼?” 诸长泱:“我们的好朋友是?” “你这就忘了?”君倏从口袋中唤出一把冰雪般晶莹的长剑,“喏。” 诸长泱:“……” 是你,辟水剑! “果然是我的好朋友。”诸长泱笑了出来,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如平常那样握住它 ,但在触到剑柄刹那,他脑中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你的剑太好用了,真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一起给它做个剑穗吧。” 这一次诸长泱是在清醒的状态,听得清清楚楚——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准确来说,是他和“朔回”共同的声音。 诸长泱心中的疑惑越深,脸上却不动声色,只将手收回,道,“那就现在炼吧。” 刚好从商行拿的这包材料里就有鸟羽和鸟骨。 他把东西找出来,递给君倏:“我们一起炼。” 君倏面露难色:“我不会炼器。” “不要紧。”诸长泱并不意外,笑道,“我教你。” 边说边握住君倏的手腕,将他的掌心打开朝上,“你跟着我的口诀,慢慢来……” “哦。”君倏手腕微微一僵,手指下意识想收紧,但立刻又欲盖弥彰地张开了一些。 然后就听诸长泱问道:“就这样,听懂了吗?” 君倏:“……” “你讲太快了。”君倏皱了皱眉,不满道,“没听清,再讲一次。” 诸长泱:? 总共就两句口诀! 他不禁对天生魔种的学习能力产生了一丝怀疑,但还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君倏学得很快,刚默完口诀,掌心顿时一亮,金色的火焰升腾而起。 “可以了。”诸长泱眉头一舒,继续指导君倏将羽毛和鸟骨投入灵火中,进行淬炼。 自穿越以来,诸长泱炼的都是工业电器,几乎没有炼过传统型的法器。 这是他第一次炼剑穗。 但看着羽毛和鸟骨在火焰中渐渐成型,他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这一幕和那些模糊的画面一样,仿佛早就发生过,现在只是在幻境里再次重演。 很快,炼器完毕。 新鲜出炉的剑穗造型粗糙到近乎原始,君倏却很满意,毫不犹豫地挂到那把晶莹的长剑上,并认真欣赏了一番,“不错,锦上添花,以后劈柴肯定更快了。” 长剑的光顿时黯淡了几分。 君倏无视剑光的变化,径自看诸长泱:“我一直记得你的话。” 在我拿起这把剑之后,所有魔族都说这是灭世之剑,只有你说—— “灭世之剑,未必不能成为救世之兵。”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208章 君子如玉 “灭世之剑,未必不能成为救世之兵。” 这句话就像一句关键的提示,一瞬间,更多属于“朔回”的记忆涌入诸长泱的脑海中—— 那是在一片荆棘遍布的旷野,天际黑蒙蒙的,四野遍布着魔气。 朔回牵着一只会走路的四腿小板凳,小板凳是用一种会飞的灵木炼制,前方装了个刻着三角耳朵和圆眼睛的木头脑袋,乍一看好像一条小狗一样。 板凳上驮着简易的行李,累了的话可以用来歇脚。 一人一凳溯着一条小河,慢悠悠地向着水的尽头走去,所过之处,荆棘自动避让。 渐渐荆棘变少,前路开阔,有了人族活动的痕迹。 朔回看着地上的脚印,喜滋滋地冲板凳说道:“附近应该有村子,我们有借宿的地方了。” 便继续往前,走没多久,果然看到有人从河的另一头顺游下来。 朔回欣喜,想上前问路,待走近一些,才发现那些人族数量甚多,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均是拖家带口,牵着牲畜行李,一个个疲惫又慌张,看着倒像是在逃难一般。 朔回疑惑,拦住一名看起来有些学识的老者问道:“老人家,请问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唉哟,你怎么还往那边走?”老人急忙忙地说,“不怕遭了那魔种的毒手吗?” 朔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魔族的那个天生魔种?” 魔族一贯与其他种族不合,平素烧杀抢掠,幸而内乱不断,资源匮乏,才没掀起太大风浪。 岂料前些时日,魔族中突然横空出世一位天生魔种。 据说魔种是从万魔恶地中诞生,生就无上力量,堪为万魔之尊。当他拿起武器时,整片大地都将被他撕裂毁灭。 老人还没回答,旁边一个青年满脸惊惧地接话:“魔种拿起了剑,将附近的山川和我们的村子都摧毁了……” 说自魔种降世,魔族越发张狂,成日到处烧杀抢夺。 他们所居一带与魔族聚居处甚近,首当其冲,好些村镇都遭过殃,能逃的早都逃了,留下的都是拖家带口,不便走动的。 然而数日前,万魔煞地中爆出可怕威能,山川倾塌,连带着将他们的村子全部震毁。 随后魔族传出消息,原是天生魔种拿起了一把剑。 “那一定就是灭世之剑。”老人惶惶然道,因而他们不敢再继续留下,纷纷收拾行李,翻山越岭,逃命去也。 “这些魔族……”朔回听得揪心不已,关切地问,“请问你们村中可还留有伤者?” 不知现在赶过去,还能救回几人…… 这个念头刚闪过,就听那老者说道:“没有了……” 朔回大吃一惊:“都死了?” “不不。”老者摇了摇头,“没有伤亡。” 朔回:? 那青年解释道:“那魔种只震毁了我们村子,抢了东西,倒不曾杀人。” “唉,只是早晚的事,说不准整个大陆都要毁灭了。”老者劝道,“小兄弟,那里去不得了,你赶紧回头吧。” “不要紧。”朔回摆摆手,“我只是去找些东西,应当不会有事。” 说罢牵起木凳,从行李中拿出几个饼子留给他们,便告别而去。 一老一少这才发现他的木凳居然会走路,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这、这是……” “原来是位仙师。”青年面露喜色,“莫非是要去除魔的!” 朔回不知凡人的期待,仍慢悠悠地走着,一路不断和逃难的人族擦肩而过。 他仔细观察,发现那些人或神色仓惶,或衣衫褴褛,但并没有伤重乃至死亡的。 偶有几个轻伤,也只是不慎磕碰所致。 这时节种族混战,纷争四起,这种程度的伤害放在其他地方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天生魔种”这个名头和与之相关的种种预言太可怕,才导致其他种族纷纷逃离。 朔回不由轻叹一声,在他看来,种族间的隔阂或许才是混乱的源头。 日落月升,他抵达万魔煞地的边缘,总算找到了一种寻觅多时的魔材。 不过魔材生长在悬崖之巅,而且材质特殊,凡人的刀斧难以砍动,只能用修为撼下来。 朔回坐到板凳上,牵着绳子正准备飞上去,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好奇的声音:“你的凳子很有趣。” 朔回转过头,正对上一张俊美无双的面孔。 年轻的黑衣男子满身煞气,懒洋洋地坐在一把悬空的长剑上,双脚悠悠地荡着,一双毫不掩饰的红眼睛昭示着他的种族。 朔回不慌不忙,还礼貌地点了下头:“你好。” “你不怕我?”魔族有些意外他的态度,顿了一下,才不太熟练地回道,“好吧,你也好。” 然后继续去看他的凳子,“我喜欢这个,给我。” 朔回:“……” 魔族做派名不虚传,难怪名声那么差,便正色摇头,“不行,这个我自己要用。” “你敢拒绝?”魔族微微眯起眼,凶巴巴道,“那我就抢了。” 朔回让他气笑了:“你跟别人要东西都靠抢的吗?” “对啊。”魔族理直气壮道,“不都是这样的吗?” 朔回嘴角抽了几下:“谁这么教你的?” 魔族:“所有人。” 所有拥他为尊,匍匐在他脚下的人。 “不像话。”朔回无语,“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们是挺烦的。”魔族当真想了一下,抱怨道,“天天催着我去这去那,抢东抢西。刚抢完一个村,又立刻要去抢一个镇,接下来还要进攻一座城……” 朔回心中一动:“那你……” “我觉得他们吵死了。”魔族“哼”了一声,“所以我把他们全部打了一顿,出来散心啦。” 朔回默了一下,汗涔涔道:“也行吧。” 魔族丝毫不以为意,只继续看板凳:“那你的凳子给不给我?不给我就抢了啊。” 朔回哭笑不得,一本正经道:“给你也行,但你得先帮我一个忙。” “你敢跟我提条件?”魔族盯着他看了一会,见他始终笑吟吟的,不知为何,还真按下了脾气,耐着性子问,“什么忙?” 朔回指着悬崖上的魔材:“我要去采集那个。” “那不简单。”魔族嗤笑一声,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御着剑直达崖顶。 通体晶莹的长剑泛开剑光,很快将魔材一一斩下。 “谢谢。”朔回将大部分魔材收进芥子空间中,又掏出一些灵木,升起灵火炼制成一把新的小凳子,然后递给魔族,“喏,这是你的报酬。” 魔族看了看新凳子,表示不满:“这个没有头。” 朔回失笑,其实这个凳子的特点是能自行,脑袋只是装饰,但见魔族气鼓鼓地追究,只好伸出手:“那你把剑借我。” 魔族不明所以,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剑递了出去。 朔回接过剑,刚要雕刻木头,那剑却突地飞去,爆出一股锐利的剑意袭击向他。 朔回眉头轻蹙,正要凝气反击,魔族比他更快地一把握住剑柄,将剑往旁边的石头猛敲了几下,骂道,“刻个木头而已,那么大脾气做什么?” 朔回:“……” 在魔族的下,剑光很快黯淡下来,剑气消失。 “好了。”魔族重新把剑递给朔回,“它没有意见了。” “……” 朔回汗涔涔地接过剑,剑果然老老实实,不敢再有小动作,他用剑很快刻了一个新的狗头,装在凳子上,再系上绳子,“接着。” 魔族牵过凳子,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 朔回收好东西,就牵着木凳往悬崖的另一侧继续走去。 魔族见状,赶紧牵着另一只木凳跟上去,问道:“你要走了吗?” 朔回:“嗯,我还得去找别的材料。” “那我跟你一起走。”魔族得意地说,“这一带我很熟,你想要什么,我带你去抢。” 朔回无奈地看他:“我不抢东西。” “哦。”魔族撇撇嘴,“真麻烦。” “是啊,做好人是比较麻烦的。”朔回叹了一声,眼睛却弯了起来,“但是可以交到很多朋友,也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情。” “是吗?”魔族有些怀疑,想了一下,道,“那我跟你去看看。” 朔回扬眉:“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不可以。”魔族冷哼,“你敢拒绝,我就把你一起抢了。” “真霸道啊。”朔回揉了揉眉心,“不愧是天生魔种……” 魔族“咦”了一声:“你知道我是谁?” 朔回笑笑:“这把剑这么厉害,普通魔族可拿不起来。” “那你还敢这样?”魔族越发稀奇,“你没听别人说吗?我拿起的剑,说不定就是灭世之剑。” “可是你并没有杀过人。”朔回不以为然道,“谶语谣言,众口铄金罢了,再说了……” 他转头看魔族,目光灼灼,“灭世之剑,未必不能成为救世之兵。” 魔族愣了一下,见朔回走远,才恍然回神,赶紧跟上去,“你说的怎么跟那些人不一样?” 朔回:“那你相信谁?” 魔族:“我不知道……” 过了一会。 朔回:“对了,我叫朔回,你呢?” 魔族:“我没有名字。” 朔回:“那我要怎么叫你?” 魔族:“他们都管我喊尊上。” “那多生疏啊。”朔回表示不赞同,“就算是尊上,也该有个名字……诶,‘君’字你觉得如何?‘君’为上,正印了你的出身。所谓君子如玉,也是一个很好的字哦。” “君子如玉……”魔族重复了一遍,“那好吧,就听你的了。” “那你还要回去带魔族攻城吗?” “不管他们了,让他们着急一阵子再说……我们现在去哪?” “那就去凡人境走走吧……不可以抢他们哦。” “哦。” 第209章 劫雷 “你在发什么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诸长泱从朔回的记忆中蓦然惊醒,一抬眼正对上那双特意伪装成黑色的星眸,琉璃一样的瞳孔底部,依稀可以看到一抹血色。 “君……”诸长泱不自觉地抬起手,轻轻抚住他的脸庞,拇指在颊上轻轻摩挲,“原来、原来……” 原来什么,却说不出来。 属于“朔回”的记忆片段还在不断地涌入。 他看到“朔回”和“君”穿过万魔煞地,去往北境,他们走过冰川和草原,去了一个又一个的凡人境。 每当在凡人境借宿时,“朔回”就顺便帮凡人制造水车和农具,“君”就百无聊赖地找些乐子,有时用那把灭世之剑给凡人砍柴,有时把板凳小狗借给小孩玩耍,还会带着板凳去打猎。见到想要的东西,懂得了要“赊”和“借”,不过最后往往都是朔回去给他还钱…… 他们向东去往大海,在那里看到了远古时期的鲛人和鳌鱼异兽,又以参星为指引,翻山越岭,一路返回西南,一直来到“朔回”生长的故地永泽城。 君倏的脸突然被捧住,不禁一热,故作镇定问:“你干嘛?” “没什么,只是刚刚想起,”诸长泱浅浅一笑,“原来我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地方。” “不过也才一半的大陆。”君倏不以为然,眨眨眼,续道,“等大雨停了,我们还要一起回万魔之地。” 魔族那帮人真不省心,兜兜转转还是找到了他的下落,最近一直派人来骚扰他,让他回去带领魔族统一大陆。 一定要回去把他们好好再打……啊不,教育一顿! “好。”诸长泱颔首,还想再说什么,脚下就被撞了一下,却是那两只小板凳淌着积水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板凳的后面还跟着一群玩耍的小童,小童还不懂大雨带来的烦恼,踩着水洼和小板凳互相追逐,一边拍手一边唱着城中流行的歌谣,“城门有血,城陷为湖——” 诸长泱心头不自觉一颤:“他们唱的是什么?” “都是从老王八那听来的,”君倏皱了皱鼻子,“那老鳖成日神神叼叼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老王八,实际是一只修炼成精的老鼋,不知有多少岁寿,但许多年前就长居在永泽城的一处水潭里,偶尔化成人形在城中走动,与城中居民关系良好。 据说那老鼋的甲壳得过大道之力,具有卜算之灵,能知天命测吉凶。只是老鼋一贯谨慎,深知泄露天机乃是修行大忌,从不轻言未证之事。 但前些日子,那甲壳上忽然出现一行字,却连老鼋都不明其意,倒是叫一些人编作了歌谣,在城中传唱了起来。 “就该给鳖孙子们都刻上个十遍八遍,说不准老王八就顿悟了。”君倏突发奇想,兴致勃勃道,“等闲下来了,我们再去随机抓几只幸运的小王八。” 诸长泱无奈:“你都祸害多少龟了,放过它们吧。” 话一出口,他不禁又是一怔,恍然间察觉,这明明是“朔回”和“君”的经历,他却如此自然地随口说出。 君倏悻悻:“哦。” “城门有血,城陷为湖……”诸长泱不自觉又重复了一遍,心中“砰砰”直跳,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旁边一名小童接道:“朔回哥哥,你还漏了一句呢。” 诸长泱:“什么?” 小童便踩着积水,伴随着“哗啦啦”的雨声,轻快地唱道:“城门有血,城陷为湖,城民化而为……” 但一句话没有唱完,远处的城墙上蓦地响起长长的号角声,接着是人群的骚乱声和惊恐的大叫。 “啊啊啊,地动了!” “不好了,黛山塌了——” “山洪爆发了——” 诸长泱一惊,手腕立刻被君倏握住,使出缩地成寸之术,只一眨眼间,两人便出现在北面的城墙上方。 透过垛口向远处看去,诸长泱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地平线的尽头,一座水墨色的雄山拔地而起,上接青天,下接大地,几乎占据了目所能及的所有视野。 那就是万年前的黛山,整个体量比他在万年后所见的黛山恢弘了百倍不止。 而现在,这座大陆上最庞然的巨物在连日暴雨冲击和陆地动荡的双重作用下,终于轰然塌陷。 山上亘古不化的积雪滚滚而下,泥浆、雨水和无数的生灵共同化作撼天动地的洪流,咆哮着席卷向整片大地。 巡城护卫急得团团乱转,抖着声音询问:“朔回君,这、这可如何是好?我们的法阵能不能防得住洪水?” 话音刚落,脚下的城墙猛地摇晃起来,城中一片大乱。 “朔回君,这边有水灌进来了——” “大家快往高处跑啊!” “朔回君——” 满城充斥着哭喊声和尖叫声,还有轰隆隆的地动声,诸长泱只觉脑袋嗡嗡作响,犹如无数细针不断刺入。 君倏见他脸色苍白,紧张地拉了一把:“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黑压压的天空猛地炸开一道闪电。 “咔嚓——”一声巨响,耀眼的电光撕裂苍穹,也撕裂了诸长泱的瞳孔。 眼前的一切刹那间变作白茫茫的一片。 诸长泱脑袋一昏,整个人陷入恍惚,但立刻一道汹涌的巨浪扑面而至,使得他清醒过来。 诸长泱本能地凝神屏息,向空中飞去,好不容易稳定身形,定睛向下俯瞰,才发现幻境的场景已然切换。 他不知何时已出了城外,身处黛山和永泽城中间。 过得一会,他才记了起来,在黛山崩塌后,洪水铺天盖地,摧毁了近半陆地,连带着永泽城也摇摇欲坠,眼看就支撑不住大水冲击。 朔回和君不得不出了城外,试图以通天修为,将大水挡住。 然而…… 放眼四望,浊浪滚滚,除了仍在不断滚落的黛山,大地几乎全被吞没—— 除了大地之南的永泽城。 永泽城城墙高耸,强悍的护城法阵暂时拦住了汹涌的洪水。 饶是如此,洪水也已漫了大半高墙,恢弘的铜门几乎只剩下一个门头。 脑袋疼得更加厉害,更多细碎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 诸长泱不得不一手捂住脑袋,试图缓解剧痛,这时前方传来君倏的声音,“朔回,不要担心。” 诸长泱蓦地抬起头,循声看去,只见天生魔种悬于万顷浪巅,手中举着那把如冰如雪的长剑,奋力地斩向茫茫浊水。 “有我在——” 长剑幻出耀眼的剑光,裹挟足以开天辟地的庞大威能,从黛山脚下开始,在大地上劈开一道深深的缝隙。 大地裂开。 洪水瞬间倾泻,漫灌入那深不见底的缝隙之中,顷刻间形成一条宽阔的大江。江水咆哮,白色的泡沫如同喷雪。 水势稍有缓解,但还远远不够。 天生魔种再次举剑,剑光连天接地,将整片大地笼罩其中。 “以我之剑,辟水之患——” 但这一次他没能斩下,天上再次爆开骇人的电光,蓝紫色的闪电犹如蛛网,将天空切割成无数的碎块。 玄雷天劫! 不过那玄雷并不是冲着魔种而去,而是直直地朝着……诸长泱降落。 诸长泱呼吸一滞,想要凝诀,却发现自己手上早已布满了鲜血,气息随着鲜血不断倾泻而出,哪里还有余力。 “朔回——” 君倏大喊一声,长剑回旋,在九鼎一丝之际挡住了那道恐怖的玄雷,摄目的雷光滚落在剑上,如冰雪晶莹的剑身霎时镀上一层铁锈一样的灰烬。 劫灰。 “铿——”的一声长鸣,长剑被劫雷打偏,滔天剑意悍然斩落大地,自北而南在大地上割开第二道裂缝,裂缝不断扩大,很快北面就与先前那道喷雪一样的大江相接。 江水滚滚,顺着那道裂缝,汹涌地奔向大陆的南端。 而南端的尽头……正是永泽城。 “不——”君倏瞳孔一缩,爆出血色,想要阻止,但他的剑能够开江,却不能将裂开的大地重新合上。 而且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水太大了。 即便是天生魔种,在天地大道面前也无能为力。 君倏满目悲怆,颓然一笑:“我的剑,终究还是成了灭世之剑。” 诸长泱心中一痛,道:“不,不是这样……” 但他没能把话说完,玄雷就再次落下。 君倏再顾不得其他,挽剑回护,以身作盾,挡在诸长泱之前,漫天的雷电落在他的剑上,几乎让他神魂俱灭。 “罢了。”诸长泱摇摇头,就像万年前的朔回那样,“天道如此。” 君倏却不肯放弃,紧咬着牙关,红色的眼睛如在泣血:“朔回,我不准你死。” “我不会死。”诸长泱手臂自有意识般地抬起,指尖斜斜向上,遥遥指着永泽城的方向,“君,你看清楚了……” “参星之下,就是永泽。参星不移,我神不灭。” 人间易变,沧海桑田,而天道永恒,亘古不老。 即使时移世易,大陆变作了全然陌生的模样,只要记住参星的位置,就能找到他们一起生活过的这个地方。 诸长泱:“你且睡一觉,等你醒来之时,便是我回来之日。” 君倏:“要睡多久?” 诸长泱看着满天玄雷紫电,缓缓说道:“那便以万年为期吧。” “好。”君倏凝望着他,“朔回,你我便以水为约,万年后我们在此重逢。” “倏忽万年,溯洄从之,如此甚好……”诸长泱颔首,双指向前,点在他的额间。 君倏闭上双目,在陷入沉睡前,留了下最后一句话—— “长泱,倏忽万年,我等你回来。” 诸长泱神智猛地清醒过来:“你叫我什么!” 但他没能再听到回答,魔种在大地上斩开的那道大江已裂到身前,自黛山而来的巨浪就将他吞没,大江之水如同暴雪,裹挟着他喷向永泽城,最后撞上那道恢弘的铜门。 护城法阵溃散,大水灌入城市之中。 与此同时,劫雷再次落下,诸长泱不得不举手相抗,雷光炸开一蓬血雾,鲜血溅上铜门。 诸长泱眼前一黑,随即陷入混沌,失去了意识。 第210章 心镜 琴音袅袅,沁人的淡香萦绕在鼻尖,使人心定神安。 诸长泱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盘腿坐在一个湖边水榭里。 水榭以灵木修建而成,古朴雅致。 他的面前是一方矮几,几上摆着铜制香炉,炉中烧着檀香,白烟袅袅,那淡香正来自于此。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诸宗主,你可清醒了?” 诸长泱抬首,才发现矮几对面坐着一个穿着金线黑袍的男子。 这人乌发如瀑,面如冠玉,是极年轻的皮相,但一双星眸深不见底,有着与皮相不相符合的通透,却叫人分辨不出年岁。 诸长泱一下有了底,颔首回礼:“六印神君,你好。” 六印递了一杯茶过来:“诸宗主方才沉睡了一个时辰,可是梦到了什么?” 诸长泱脑海顿时闪过刚刚在永泽城中经历的一切—— 恢弘的铜门、唱歌的小童、滔天的洪水、漫天的玄雷以及……站于万顷浪巅,以剑辟水的那道身影。 心脏不自觉地再次“砰砰”狂跳,脸上却不动声色,只疑惑地反问:“方才只是一场梦?” “是梦,也非梦。”六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那是世人心中不能释解的妄念。” 说道一叶天国乃镜天宫祖师知秋子以一叶菩提所炼,而天国的入口,正是知秋子的遗宝心镜。 当外人进入天国时,会先从心镜经过,若此时惊动祖师遗法,就会掉入心镜之中。 心镜顾名思义,所照乃是内心。 换言之,当进入心镜后,所见所感,实际都是自己内心深藏的一面幻化而成的镜像。 也许是记忆,也许是执念,也许是其他不为人知,甚至也不为己知的事物。 也即是世人常说的虚妄之想。 诸长泱闻言恍然,难怪那么多修士寻寻觅觅,漂洋过海来到一叶天国,试图得到镜天宫的点拨。 原来所谓的能破解心中迷障的机缘,正是这面心镜。 但诸长泱心里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反而更加茫然,斟酌了一下,问道:“那如果在镜中所见的,并不是自己呢?” 六印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闻言并不奇怪,笑道:“心镜所映,定然是镜中人的内心。若你窥见了旁人,那兴许只是……” 说到此处,他特意停了一下。 诸长泱追问:“只是什么?” 六印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只是你忘却了前尘。” 诸长泱早有所感,但真听到答案时,心中仍不禁一颤,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只端起面前的茶杯啜了一口。 这茶已放了一刻钟,但茶水犹温,一口下去,只觉唇齿清香,连带着心悸也缓解了一些。 他这才轻哂一声,“那我忘得太久了。” “俗世多健忘,不必太过介怀。”六印给他续了一点茶水,“既得此缘法,便说明你前尘未了,待时机到来时,自能勘悟。” “多谢神君指点。”诸长泱点点头,沉吟片刻,又问,“那别人有没有可能进入我的心镜?” “这……” 这问题委实在意料之外,六印一时还真有些迟疑,思索一会,方应道,“我想不太可能,除非……” 诸长泱:“除非什么?” “除非那人刚好与你一起进入了镜中。”六印说道,但仅此一点还不够,因为每个人的思想都是孤立的,即使是掌握着心镜的镜天宫,亦不能窥探到别人的内心深处,所以还需要另一个条件。 “且那人所思所想,刚好与你心中的妄念相映。” 诸长泱笑了笑:“我明白了。” 此话题便告一段落。 “话说回来。”诸长泱话锋一转,问道,“还不知神君将我们召到一叶天国来是为了什么事?” 提及此事,六印神色多了几分凝重,吐出一口气:“实不相瞒,此事我也不得其解……” 说道大约两年多前的一日,他正如往常一样静修,忽然感到叶外的九域世界似有异变,于是拿出六块奇石卜算。 那六块奇石,乃是他破境大成之时,从青天掉落,具有勘破界外的神力。 经过一番推演,他发觉原是西南方向的参星变幻,引发了位于参星下方的永泽震荡。 不过那动荡十分细微,连居于永泽附近的不尘地和长平境人民都不曾察觉。 六印当时也就没太担心。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参星的力量动荡却越来越明显。 “世人都以为星斗乃界外之物,与我们的世界无关,殊不知,星斗之力可以撼动沧桑。”六印面露忧色。 “我知道。”诸长泱点头,牛顿大师对此有过解释,也就是万有引力。 修真界虽是个魔法世界,但也逃不出基础的物理规律。 六印没想到他对星辰之力居然颇有见解,不免有些意外,便省去解释的环节,续道,“我担心若星斗之力若继续变强,人间或许会有大灾,于是不断推演破解之法……” 终于在大半年前,他从六印石中窥见,那星斗之力,竟似隐隐地指向了未名域。 但这却让他更加不解。 未名域迷障重重,万年间从未有任何种族生灵能够涉足,那里面能有什么东西,引来参星之力? 六印思索再三,最终决定通传各大派掌门,提前开启宗门大比。 若参星再变,当真引起人间灾祸,必然需要更多仙门力量共同抵抗,而宗门大比便是能够最快甄别并集合起新力量的方法。 大比初赛地点定在未名域,也是此故。 “果然是这样。”诸长泱面露恍然,先前他就怀疑让大比选手进入未名域另有目的,妖兽狩猎赛只是顺势而为。 只是真相比他预想的还要更复杂一些。 “原本让大家进入未名域,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能够印证参星之变……”六印看着对坐之人,语气中多了几分微妙,“没想到诸宗主竟破了无生禁地。” 禁地一破,万年来笼罩着未名域的混沌结界也随之消散。 九域为此哗然,六印却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处,便暗中推演了诸长泱的命格。 但推演结果却大出他的意料。 说到此处,六印顿了一下,目光深沉了几分,“我很好奇,诸宗主究竟从何而来,为何命格中会有界外的痕迹?” 诸长泱微微一讶。 早听说镜天宫有窥见界外之能,没想到连这都能算到。 修真界还是了不起啊! 不过他并没有回答,只反问道:“神君认为我是界外之人?” “不。”六印断然否认,“阁下命星昭于大陆,绝非界外之人,且应当出身西南一带。” 虽然早有预料,真听到时,诸长泱还是不禁一愣,随即笑了出来:“看来是了。” 六印越发疑惑。 诸长泱身上实在有太多异象。 除了命格中带有界外痕迹,他在九域展露头角的时间,正是在参星第一次异变后不久。 出身西南,即永泽水域一带,也正与参星位置相合。 种种巧合,令人不得不多想。 恰逢前些日子,六印夜间观星,发现参星再变,星斗之力越发彰显。 此一发现让他神思不宁,这才与各派商量暂停大比,将八强选手全部邀至一叶天国。 但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与诸长泱的这一场对话。 六印猜测,破解参星之变的方法,很可能就在诸长泱的奇异命格之中。 但诸长泱却只摇了摇头:“抱歉,我现在也还不太清楚。” 这是实话,他心中有再多猜测,始终还没有真正得到证实,况且其中还涉及到君倏。 在真相没有完全分明前,他绝不愿轻易暴露君倏的身份。 至于参星之变,他更毫无头绪。 六印见他不似说谎,也没有办法,只轻叹一声:“罢了,诸宗主且先去休息,若想起什么,再与我说一声……” 诸长泱心中一动:“说起来,我还有一事想请教神君。” 六印:“什么?” 诸长泱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递过去:“神君可见过这句话?” 纸上正是他从长平境的城志上抄录的那句谶语。 也是不断在梦中重复的歌谣。 “城门有血,城陷为湖。”六印一下认了出来,“这不是长平境一带所留的古谶语吗?” 诸长泱点头:“对。” “你抄的还少了一句。”六印说道,手指一动,一支蘸着金墨的玉笔就出现在手中。 他挥动墨笔,很快在纸张后面补上一句,再推还回去,“诸宗主请看。” 诸长泱垂眸,在看到字的瞬间,脑袋再次再一次剧痛起来,永泽城的画面再一次浮现。 小童拍着手掌,在雨中蹦蹦跳跳地唱着古老的歌谣,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残缺的两句,而是完整的版本—— 城门有血,城陷为湖。 城民化而为鱼。 六印有些奇怪:“此乃万年前的古语,诸宗主为何会问起?” 诸长泱赶紧端起茶杯,一口饮尽,镜天宫特有的宁神灵茶总算将那剧痛压了下去,这才吐出口气,但没有回答六印的话,只继续问道,“神君可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却不太清楚。”六印说道,万年毕竟太遥远,即使以镜天宫之能,也难以推演,“不过,我曾在喷雪江畔听过雪鲎传唱此语,隐隐与长平大地上的圣人之力相和,想来应与当年的圣人有关。” “圣人……”诸长泱讷讷,这是他第三次听到这个称呼,不过以前他不知那个“圣人”究竟为何方神圣,现在却有了具体的猜测。 朔回。 只是他不明白,如果他在心镜中所见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朔回”并没能救下永泽一城,那何以还能被称为“圣人”。 诸长泱问出心中疑惑。 “这就是后人的误解了。”六印叹道。 长平境以“圣人”为圣,是因受其余荫庇护。 修真界以“圣人”为圣,是因其无上修为。 但其实他们都搞错了因果关系,圣人是先成圣人,才得以获得通天修为,并在陨后留下余荫。 “我曾在本派藏书阁中看到过一则记载,在上古时期,除了我们现在熟知的修行法诀外,还有一种得道之路—— 万民之心所向,以信仰成神者,方能称圣。” 第211章 成圣之道 六印的话一下解开了修真界中关于“圣人”传说里的谜团—— 据说远古时期那位“圣人”既无师承,又无传人,不知如何得了通天的修为。 修真界中更无人知晓此人名讳。 因为“圣人”根本从未入过修真界,更准确地说,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真正的求仙之人。 诸长泱回想他在心镜中接收到的“朔回”的记忆,在那些记忆里,“朔回”从未费心寻求过大道,“他”的乐趣,从来只在于凡人境的生活。 “他”一路在凡人境游历,走到哪都结交一群凡人朋友,给村落制造水车和农具,和村民一起琢磨改进建筑技术和排水系统。还时不时地制作一些没有太大用处,仅仅是为了好玩的小木车和小木马。 这些才是“朔回”一直以来真正感兴趣的事物,所谓大道青天,在“他”眼里并不如一只板凳狗有趣。 “他”既不在修真任何一道,在获得修为后,顺其自然学会了炼器,也只是因为“他”的爱好本在于此。 这种得道之路其实并不难理解,在诸长泱生长的现代社会,就有许多以信仰封神的传说。 他熟知的历史里,许多生前得到民众拥护的人物,在死后都曾被立阴庙,供奉香火,成为某种意义上的“神灵”。 诸长泱一下想起和他一起穿越而来的直播系统,这或许正是他没有灵根,却以直播系统的“人气”增长修为的原因。 所谓人气,何尝不是来自于观众的认可。 诸长泱仍然感到不解,讷讷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他一时却说不清楚。 修真界中道法万千,连欢喜禅、炉鼎术、杀戮道这些听着就不太正经的功法都有不少拥趸,堕魔者更数不胜数。 但他穿越两年多来,却从未听过有人以“信仰”修真,一些仙门如御虚派更将凡人视作草芥。 若非如此,他不会到现在才察觉那些“人气”的真正含义。 六印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道:“你是否奇怪,既有此成圣之道,为何没有为后世传承,现今更被仙门所遗忘?” 诸长泱:“为什么?” 六印轻叹一声:“因为天劫难渡。” 以万民之力通天,本身就是一个十分困难的过程,需要比其他道法付出更漫长的时间和精力。 而结果却未必圆满。 因凡人僭越极容易触怒大道,飞升之时,青天降下的雷劫往往不可估量。 所以极少有求仙之人会走此道,加之大荒洪水后世道更替,慢慢此法就被后世遗忘。 乃至于每当提起那位不知名的“圣人”,都只知他修为通天,却不知他是从哪里得到的力量。 诸长泱想起在心镜中看到的漫天雷光,和站在“朔回”身前奋力抵挡雷光的黑色身影,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心脏一时沉甸甸的,如同幻梦中的永泽城,在洪水冲击中不断下坠。 良久,他终于哂笑出声,语气中多了几分讥讽:“所谓大道,到底是什么?” 六印感觉到他的反应有些古怪,正想再问,这时水榭四周的结界猛一震荡,平静的湖面炸开冲天的水花。 两人的对话被打断,抬头看去,就见水榭出口处的空气忽地一阵扭曲,竟出现蛛网一样的裂纹。 裂纹后传来左辙着急的声音:“唉,君先生,你冷静一点,诸宗主只是在和家师谈话,绝无危险……” 话音未落,那“蛛网”猛地一荡,便如镜面般碎裂。结界溃散,两道身影凭空出现在水榭门口。 前一人白衣胜雪,眉目如画,但脸色极臭,正是君倏。 后一人则是一脸无奈的左辙。 六印眉头蹙起:“你们……” “师父。”左辙忙揖身解释,“君先生挂念诸宗主,不肯在外等待。” 原来其他大比选手也都一起进入了一叶天国,只不过都被带到了镜天宫的花厅招待。 只诸长泱一人来了水榭。 其他选手都很羡慕诸长泱能面见六印神君,君倏却很不安,刚一醒来,便迅速以他和诸长泱的血契连接追寻到了这里。 六印有些不悦:“君先生何必如此心急?” 君倏根本不搭理他,径自看向诸长泱,见他安全无虞,这才松了口气,飞快地换了副面孔,一脸人畜无害道:“长泱,你别听他们乱说,我只是出来散个步,没想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感慨,“都怪一叶天国太小了。” 六印、左辙:“……” 这人要不要先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水榭的结界都被捶破了,谁“不知不觉”就这么暴力的啊? 却见诸长泱双眼弯起:“我相信你。” 六印、左辙:?? 不是,诸宗主怎么也跟着睁眼说瞎话? 工业宗这是什么风气! 刚好也谈得差不多了,诸长泱便站起来身来,向六印告辞,然后走到君倏身前,牵住他的手,笑道:“我们走吧。” 君倏嘴角勾起:“好。” 眼看两人就要离开,六印冷不丁开口:“诸宗主,请稍等。” 诸长泱顿住脚步:“神君还有什么事吗?” 六印看向君倏,斟酌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不知诸宗主是否知晓,君先生的来历?” 此话一出,君倏脸色登时一变,眼中杀意大盛,手中就要捏诀,但立刻被身旁的人按住。 “我知道。”诸长泱颔首,轻描淡写道,“他是魔。” 六印既能推出他的命格,自然也能推出君倏的,再遮掩也没用,不如直说。 君倏一愣,下意识想要解释,就见诸长泱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他也是我的道侣。” 君倏:!! 六印和左辙更是被这猝不及防的爆料震了一下,当场懵住,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六印轻咳一声,讪讪地朝着两人一揖:“是鄙人唐突了。” 君倏心情大好,杀意瞬间全消,只冷笑了一声,慷慨道:“这次算你运气好,就不跟你计较了。” 六印:“……” . 走出水榭的结界,眼前的景象倏然一变。 目光所及,一片青山绿水,山腰处屋舍俨然,连成一座小城,山下农田开阔,阡陌交通,犬兽相闻,好一处桃源盛景。 这就是一叶天国真正的样子。 君倏无心欣赏这美景,只紧紧握住诸长泱的手,还有些不安:“你早知我的身份,怎么不说?” 诸长泱没有回答,只反问道:“我刚刚给你的糖,吃完了吗?” 君倏一怔:“刚才是你……” 诸长泱点头:“是我。” 他猜得没错,在进入一叶天国时,他和君倏都触动了知秋子的遗法,同时进入了心镜。 一般情况下,即使同时入镜,每个人在心镜中的世界也是孤立存在的。 但他和君倏有着共同的记忆和迷障——万年前的灭世洪水。 两人心意相映,于是进入了同一个幻境,并在幻境中相遇,只不过两人都以为对方只是万年前的回忆。 诸长泱甚至还不确定自己和“朔回”的关系。 等到一起读取完当年的剧情,君倏在洪水中沉睡之前却喊了他现在的名字。 诸长泱才恍然惊觉,幻境中的君倏,原来是万年后的君倏。 而君倏虽然早就发觉幻境中的“朔回”和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还拿出了根本不存在于万年前糖和饼干,但只当是自己将两世的记忆混淆到了一起。 或者说,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在逃避某一个可能。 明知一叶天国并没有危险,他仍着急地来找诸长泱,也是要确认诸长泱仍在他的身边。 “原来真的是你。”诸长泱喉咙发紧,却不自觉地笑了出来,“也真的是我。” 直到这一刻,他总算确认了所有的猜测—— 他就是朔回。 万年前,他在游历中和君倏相遇,两人一起走遍了大半大陆,最后回到永泽城定居。 后世魔域一直奇怪当年天生魔种为何会出现在不尘地,原是如此。 万年后,他们按照洪水中的约定,再次在不尘地重逢,却都暂时忘却了前尘。 君倏在魔域寻回力量后,就想起了大部分的事。 而诸长泱一直到进入心镜,看到了当年的回忆,才勘破自己“穿越”的迷障。 但还有一个疑惑。 诸长泱定定地凝视着君倏,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君倏神色一僵,不太自然地说:“没有多久……” 这是实话,当年朔回担心他不肯安心沉睡,特意抽走了两人一起经历的回忆。 所以在他从魔域幻境中拿回力量后,虽然记起了大部分的事情,却唯独想不起永泽城的那一段。 一直到回了不尘地,和诸长泱一起在浮猋山开宗立派,不断往来于喷雪江两岸,他才渐渐想起那场洪水。 也认出了诸长泱。 诸长泱苦笑:“你为什么从来不说?”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若说一开始君倏隐瞒魔种的身份,是因正魔对立,怕诸长泱会因此疏远他。 但后来他们与魔域往来甚多,君倏明知他对魔道并无成见,却为何依然守口如瓶。 君倏垂下眼眸,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地开口:“我怕你觉得我魔性不改。” “长泱,你在心镜里看到了,是我劈开了喷雪江,把大水引去了永泽城。” 当年以他们两人之力,原是可以护住一城的。 在黛山崩塌后,朔回提议用剑在大陆上劈开一条大江,将洪水引去那些没有人聚居的荒芜之地。 君倏见朔回已将大部分的修为用于支撑永泽城的护城大阵,担心朔回气力不支,便提出由他来开江。 他也确实顺利地在黛山脚下展开了第一道缝隙,但偏偏在他挥出第二剑的时候,剑刃被天雷打偏,那道大江,就裂向了永泽城的方向。 他眼睁睁看着大水将永泽城吞没,他的剑成了灭世之剑,却无能为力。 所以哪怕他想起了所有,却不敢跟诸长泱相认。 他怕诸长泱想起来,天生魔种,到底是成了灭世之人。 “这怎么能怪你呢?”诸长泱轻轻地抚住他的脸,长叹一声,“你当初,明明是为我挡的天劫啊。” 第212章 直播间互动 后世的魔域提起大荒期的天生魔种时,往往扼腕于魔种运气不好,在不尘地遭遇灭世洪水时竟同时遇上天劫,以致陨落。 直到此时,诸长泱才恍然明悟。 当年魔种并没有遇到天劫,君举剑所挡的玄雷,原是降于朔回身上的。 而朔回以万民之力登仙,触怒大道,雷劫之威以寻常的数倍增长。 朔回眼见君几近神陨,才选择让他沉睡,定下万年之约。 诸长泱凝望着眼前的人,喉咙不由地发紧:“一万年是不是很久?” “不会。”君倏摇摇头,“倏忽万年,只是睡了一觉。” 诸长泱禁不住笑了出来,眼眶却是热的,一把抱住眼前的人,拍了拍他的背脊,感慨道,“你真能睡啊。” “明明是你定的时间太久了。”君倏不服气地反驳,但还是关心地问,“这么多年,你又去哪里了?” 关于这一点,诸长泱还真说不清楚,认真思考了一下,道:“我想,应该算是界外。” 君倏一怔:“界外?” 诸长泱:“嗯。” 界外的话题事关隐秘,他环顾四周一圈,有些迟疑,“得换个地方……” 这镜天宫是有些神棍在身上的,一叶天国都在知秋子的遗法里,显然不太适合说秘密。 “跟我来。”君倏握紧他的手,使出缩地成寸之术,瞬间出现在天国中心的镜湖上。 此处正是天国的出入口。 君倏凝诀一点,湖面便如镜子碎裂,两人一起掉入湖水里,周围的景象随之一幻。 定睛再看时,两人已出了一叶天国,站在菩提古树的下面。 君倏接着抬手向前,辟水剑应诀飞出,竟直直地向另一片叶子里刺去。 诸长泱不及反应,就再次被抱住纵起,追着剑光进入辟水剑剑光开辟的通道。 眼前一绿,两人就一起落到了一片柔软的大地上。 大地广袤平坦,目所能及都是沁人心脾的自然翠绿,地面纵横着一道道像树根一样的脉络。 诸长泱:“这是?” “我们现在另一片菩提叶里。”君倏解释道,“也就是十万万小世界中的一个。” 这棵菩提乃上古神树,每一片叶子都富含灵气,自成一方小天地。 不过别的叶子没有经过知秋子的炼制,呈现的还是原始的树叶的样子。 绿色的叶肉成了柔软的大地,蜿蜒的叶脉则成了大地上纵横交错的脉络。 诸长泱:懂了,拇指姑娘……哦不,是拇指兄弟和他们的大叶子。 两人并肩在柔软的叶子上坐下,抬头还能看到叶外的世界,看到别的菩提叶一片片笼罩于头上,以及从树叶的缝隙中漏出的碧落天光。 一时竟让人难以分辨,究竟是人变小了进入叶子里,还是叶子变大了托住了人。 亦梦亦幻,如假如真。 诸长泱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大地,结果还真戳了进去,带出一点柔软的叶肉和绿色的汁液。 “噫,叶绿素!”诸长泱扬了扬眉,顺手往君倏脸上抹了一下。 “大胆,敢对本座乱来!”君倏呵斥一声,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含进口中轻舐,再顺势将他拉进怀中,低头吻住,摩挲了好一会才将他松开,一脸的理直气壮,“这是你应得的。” 诸长泱:“……” 大哥真的很会给自己创造机会! “你啊……”诸长泱轻笑摇头,这才娓娓讲述起他过去的经历。 不过关于那场洪水的完整真相,他现在也还不太清楚。 诸长泱作为真正历劫的人,丧失了所有的修为和记忆,刚才在心镜中经历的幻境大部分其实是以君倏的回忆构筑的。 所以幻境只持续到了君倏沉睡便告中断,再往后的事却无从知晓了。 诸长泱既不知自己如何去了“界外”,也不知是怎么回来的,不过,他可以向君倏描述他熟悉的那个“界外”的世界,以及他在现代的生活。 由于是临时起意,他基本是想到哪就说到哪,也没有什么精彩的修辞,但就是这样干巴巴的描述,却一下子抓住了君倏的全部心神。 那是一个没有灵力,不兴修行,人均寿命只有几十年的世界。但那里的凡人在天长日久的生活中,不断发现、掌握和利用事物的规律,以此创造出许多堪比神灵的奇迹。 摩天大厦、通天坦途、永昼的明灯、可以开山劈海的机器等等,乃至于登月入海,窥探无穷的宇宙。 一桩桩一件件,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若非君倏亲眼见过诸长泱制造出来的那些机器,还真不一定能相信这是凡人之力所能达到的成就。 只可惜他从未去过那个世界,一时却难以想象出具体的模样来。 “听起来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君倏看着诸长泱,眼中多了几分柔情,“你一定很喜欢那里吧。” 万年前,朔回就常年流连于凡人境,沉迷于各种奇奇怪怪的创造中,对世间的所有物事都充满了热忱。 知道他劫后去的是这样的一个世界,到底让人安慰一些。 “挺喜欢的。”诸长泱眼睛弯起,“那里很有趣……” 说到一半,忽地想起一事,“啊”的一声,一拍手道,“对了,你要不要看看?” 君倏不明:“看什么?” 诸长泱微笑:“那个世界的沙雕。” 君倏:? 诸长泱向他讲起直播系统的事,多亏君倏见过了照相机和录音机,大致知道了“影音”的概念,还用过类似手机的玉牒,讲解起来还不算太困难。 不过光用语言描述还是太抽象。 君倏就很疑惑:“所以你说的‘沙雕’其实是那里的人?” 诸长泱:“……” 这个真的很难解释! 他索性牵起君倏的手,闭目凝气,以神识打开车间。这是他第一次带别人一起进入这里,一时还不是很熟练。 好在君倏在功法方面极为敏锐,迅速察觉到有结界的波动,当即凝神跟随诸长泱的气息,眼前随即一幻,便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空间里。 诸长泱见他顺利进入,心头一松,鼓掌笑道:“欢迎来到我的车间。” “车间?”君倏若有所觉,环顾一周,总算确定下来,笑道,“这不是你的界吗?” 诸长泱:“啊?” 修真界有很多空间法术,什么须弥芥子、一叶菩提乃至大能陨后留下的秘境都属于其中一种。 而“界”是其中最顶端的存在,有些甚至可以接近一个“世界”。 但能够拥有“界”的人少之又少。 在缥缈大陆,如果不是擅长空间结界一类法术的流派,即使到了大乘期都未必能够开启自己的“界”。 不过朔回作为一个连一根木头都舍不得丢的重度囤货爱好者,很早就开始研究各种储物装备。并在回到永泽城定居后,顺利地开启了一个小小的“界”。 这个车间,正是朔回那个“界”的遗留。 “我说呢……”诸长泱恍然大悟,难怪车间会随他一起穿越,原来这本就是修真界的空间。 可惜经过大水和天雷的摧残,这个“界”只剩下车间这方天地以及各种从现代社会带来的数据和设备。 诸长泱带着君倏在车间里转了一圈,向他一一介绍里面的功能。 经过两年多的升级发展,现在车间里各种流水线基本都齐全了,仓库更是满满当当,且陈列有序。 这是君倏第一次看到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厂房,一时眼花缭乱,为诸长泱高兴之余,又有些不爽:“那只碳头凭什么比我先进来这里?” 诸长泱:“……” 君哥计较起来,亲闺女都成了“那只碳头”。 “哪里,它平常待的都是我买的芥子袋。”诸长泱扶额道,车间这么特殊的地方,他一直是高度保密的。开发商和那些常用的器物都是放置在一个另外购置的芥子袋里。 “这还差不多。”君倏满意了一点,“那我回去就不揍机佬了。” 诸长泱莫名:“关机佬什么事?” 君倏冷笑:“机佬不是天天说碳头的命就如同他的命,既然这样,我揍他一顿,就等于揍过碳头了,两全其美。” 诸长泱:“咳咳咳!” 机佬拍大师姐马屁的时候一定没想到还会有这种连带下场! 他抹了把脸,默默带着君倏走到操作台前,调出一个面板打开,正式向他展示直播间的后台。 现在后台还不能观看主播的画面,只能看到分频小窗和弹幕,但是也足够了。 诸长泱打开直播,由于他们在车间里,主频道被屏蔽,镜头自动切到[玄薇]所属的分频。 屏幕里亮起开发商的实时画面。 君倏:“噫!” 虽然已听过“直播”的介绍,但真正看到刚刚还在骂的碳头猫出现在小小的方框里,还是大为稀奇。 镜头里,黑猫正扒着左辙的脑袋,一顿喵喵拳直捶:“喵喵嗷” 左辙一边抠猫一边求饶:“姑奶奶,你轻点,我真的不知道你爹爹们去了哪里啊。” 诸长泱嘴角抽了几下:“这碳头又在欺负人了!” “别这么说它。”君倏不太赞同,“它都没用力打。” 诸长泱:“……” 这种时候你倒是慈爱起来了! 刚想纠正一下魔种的教育观,君倏已被新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什么?”君倏指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一行行的字,那些字样子古怪,和他们用的字有些像,但大部分都缺胳膊少腿的。 “这就是弹幕。”诸长泱解释道,“用的是那个世界的简体字。” 此时弹幕都激动疯了: 【嗷嗷嗷,终于重新开播了!!】 【诸长泱,你竟然停播了一天一夜!不是一小时,也不是两小时,而是整整的二十四小时,你知道这二十四小时里我是怎么过的吗?】 【等等,大家冷静一点,看清楚了,这是开发商的频道!姓诸的还是没出现!】 【特么的,他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跟君倏颠鸾倒凤,搞到不知天地为何物,连时间都忘了啊!】 【肯定是,自从他和魔种哥搞上后,不五时就来这么一遭,我早就麻木了。】 【呵呵,有本事双修,倒是有本事放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他要真放点双修画面,被封禁个十天半个月的,我倒也认了!】 诸长泱:“……” 这些沙雕果然还是黄色的。 君倏指着弹幕中的一字问道:“这是什么字?” 诸长泱正在无语,也没多想,便顺口应道:“简体的‘双’字。” “果然。”君倏一拍手,双目炯炯地看过来,“他们是不是让我们双修?” 诸长泱:??? 这么多简体字,你也能从中精准地识别出双修来?! 第213章 双修 诸长泱既无语又好笑,索性摊牌:“对,都想看我们双修呢。” “这帮沙雕性情倒是奔放。”君倏一边对网友的思想表示肯定,一边鄙视,“就是有些不正经,应该发配到合欢宫去。” 诸长泱:“咳咳。” 君哥还是不懂现代,对那帮小黄人来说,去合欢宫不叫发配,叫芜湖起飞。 不过现在两人已坦诚相见,再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诸长泱笑了笑,索性凑近前去,啄了啄那薄削的双唇:“那我们就在这双修吧。” 君倏:!! 红色的瞳仁瞬间变作血色,身上绽开澎湃的魔气,毫不掩饰地用将身前的人重重笼罩。 诸长泱只觉心神一荡,整个人就被抱着向后倒去。 君倏整个人压了上来,垂首凝望着他,指尖轻抚他的下颚,摩挲着往下,从凸起的喉结上划过。 “嗯……”诸长泱喉咙一紧,发出一声低吟,脑袋微微向后仰去,双腿不自觉地踢了踢他,一边哼唧一边将手放在对方的衣带扣上。 正要拉开,却被一把按住。 君倏声音发紧,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等等。” 诸长泱:? 正在疑惑,就见君倏摸了摸腰带一处,找到芥子袋,从中拿出那本珍藏多时的小册子,郑重其事道,“可不能落了这秘籍。” 诸长泱:“……” 他怎么还惦记着这破书! 君倏将小册子展开放到一旁,再转头看诸长泱,血色的双眼充满对学术的追求,“我们把上头的知识都试一遍,仔细一点,别遗漏了。” 诸长泱:! 那上头有几十种“知识”呢! 他刚想抗议,嘴巴就被封住。 君倏接着拉起他的手,让他为自己解开衣带,再往腰间探去。 …… . 学术探讨持续了整整一夜。 月升月落,待菩提树冠的缝隙间再次投下曦光,两人才从云端梦境中醒来。 诸长泱枕在君倏手臂上,两人相视一笑。 下一秒,君倏蹭了蹭他颈子:“再来一次?” 诸长泱:“……” 该说不说,修真人士身体素质是真强,普江言情频道的一夜七次传说在这里根本不算什么。 真要放开了让君倏探索,再来一天一夜估计都不成问题。 诸长泱有元婴期境界,其实也不是很累,主要是连着学习了那么多知识,神识一直处于高昂的状态,好几次更如坠天宫,飘飘欲仙,几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凡事还是要适可而止为好。 诸长泱看了一眼天色,无情地推开他:“该回去了。” “哦,好吧。”君倏也知道可持续发展的道理,也就没坚持,只依依不舍地捡起散落一旁的小黄书,一脸意犹未尽,“还有那么多姿势没试呢……” “下次一定。”诸长泱嘴角抽了几下,拽着他站起来,“走吧。” “等一下。”君倏想起一事,问道,“你是不是该开直播了?” 诸长泱有些意外,一般人对于“被观看”这种事,多少都会有些介意。 他在告诉君倏直播系统的存在时,其实就准备好从此停掉主频道的日常直播了。 没想到君倏反而主动提起。 诸长泱提醒:“我直播的话,你也会出镜的。” “我知道。”君倏看着他,认真道,“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就没关系。” 他其实对于“直播”并没有非常完整的认知,但他记得,直播人气和诸长泱的修为息息相关。 所以在诸长泱修为完全恢复前,直播绝对不能停。 反正他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做的时候,再关直播也来得及! 君倏的思路非常清晰。 诸长泱见他已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又好笑又感动,便不再犹豫,打开系统后台,重新开启直播。 直播间: 【!!!我看到了什么!】 【感天动地,我们的主播终于回来了!】 君倏知道直播开了,这才放下心来,想了一下,又凑近过去,轻轻啄了一下诸长泱的脸颊。 诸长泱:? “那些沙雕好像喜欢看这个。”君倏压低声音道,“这样他们应该就会给你投那个营养液了吧?” 诸长泱:“……!” 魔族学这种歪门邪道是真的很快! 他默默用神识打开后台,查看了一下弹幕: 【啥玩意?消失了两天两夜,复播就亲个脸?】 【那么大一个魔尊,就这?】 【当我们没见过世面吗?好歹来个湿吻!!】 【有本事把这两天的画面都放出来!让我好好检查检查!】 诸长泱:“……” 算了,还是不要把真相告诉君倏比较好。 . 两人动身返回一叶天国,从镜湖出来,绕过那座小城,就见一片灼灼的桃花林,掩映着几处素雅的小院,这就是镜天宫的建筑。 君倏带着诸长泱来到一间花厅,准备找人通传六印神君,再谈一谈参星之变。 经过一夜长谈,两人都感觉当年永泽城的谜团还没有完全解开。 参星位置正与永泽相照,或许与此有关。 不料刚走到花厅门口,里面正好蹿出来一团黑影。 那黑影一看到两人,登时大喜,跟炮弹一样弹射进诸长泱怀里,猫头狂拱:“喵喵喵喵!” 你们去哪里了?! “那么腻歪做什么?”君倏不爽地把黑猫拎过来,“我们就是去散了个步。” 直播间: 【呵,正经人谁散两天步啊。】 【散什么步不能把我们小猫咪带上?】 正说着话,屋里又追出来一道身影,迭声地喊:“姑奶奶,你快回来——” 正是左辙。 左辙迎面看到二人,顿时如见到了救星一般,长声喊道:“诸宗主,君先生,你们总算回来了!” “左先生,小心看路。”诸长泱赶紧扶了他一把,定睛一看,不由狂汗。 只见左辙袍子的前襟被利爪挠了好几个洞,袖子上尽是毛边,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商仔!”诸长泱瞪着碳脸,“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左先生?” “无妨无妨。”左辙擦了擦汗,“商小姐只是与在下玩耍,挠了衣服,并未伤人。” “那就好。”诸长泱这才松了口气,道,“你放心,回头我就让商仔的师弟亲自缝纫个十套新衣给你赔礼。” 开发商点头:“喵喵喵!” “这倒不必。”左辙摆了摆手,一脸急切道,“最要紧的是请商小姐将在下的奇石还来。” 诸长泱一听就明白过来,眼睛微微眯起:“开发商,你吞左先生什么东西了?” 开发商一听二爹喊全名,背毛瞬间一竖,老老实实张口一“yue”,吐出一块巴掌大小,亮晶晶的薄片来。 “就是这个!”左辙赶紧伸手接住薄片,前后检查一遍,确定薄片完好,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幸好没事。” 诸长泱却惊讶不已,当即再次关闭直播,上前问道:“左先生,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哦,这是在下进境之时,从‘界外’得到的奇石。”左辙说道。 镜天宫擅卜术推演,练至大成时,更能通阴阳鬼神,窥界外青天。 当年他师父境界大成,就曾在刹那间勘破大道界限,从天宫中取回六块奇石,因而被称作六印神君。 左辙承袭了六印神君的功法,多年勤修苦练,欲窥大道。 终于在数年前,他修炼有成,进境分神时,也如六印神君当年一般,有一瞬间触到了界外。 可惜他功力还远不及其师,没能看到什么东西神识就被弹了回了。 不过在他被弹回的瞬间,大概是结界动荡的缘故,有一块奇石也跟着从界外掉了下来。 这块奇石与其师所取的天宫六印截然不同,只有薄薄的一片,正面亮晶晶的,就像一块最普通不过的琉璃,但其神奇之处,丝毫不逊于天宫六印。 与此界的种种法宝更为殊异。 左辙初时不知,以功法试了许久,都不能启动法宝,后来慢慢摸索,才终于弄懂其中关窍。 说到此处,左辙微微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三位可知,此奇石能作何用?” 开发商摇摇头。 君倏是第一次见这种“石头”,但莫名有些眼熟,还没想起来,就听诸长泱沉吟道:“我猜,应该能用来看直播。” 边说边伸出手,点向那块“奇石”。 左辙:“唉,你别乱动……” 话未说完,就是一愣。 只见诸长泱竟精准地戳到“奇石”的启动位置,“奇石”的晶面随即一亮,浮现出数不清的黑白小点,小点不住抖动,伴随着“沙沙”的细响。 这种画面,在现代社会,叫“雪花屏”。 而这块所谓的“奇石”,正是一块显示器,而且还是一块明显接触不良,坏了的显示器。 左辙解释:“奇石需得特定时间才能用……” 话到一半,再次噎了回去。 只见诸长泱将手摸在“奇石”上,只一片刻,那雪花屏便一闪,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画面。 过得一会,那画面渐渐清晰,但镜头不停跳动,一下在不尘地,一下在沧波城,一下在宫羽城,一下在十里山,一下又在魔域…… 不一会间,几乎大半个九域都闪了一遍。 左辙看得眼花缭乱,张大嘴巴,惊讶道:“你怎么、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熟练! 但没问出,诸长泱便先转过头来,“咦”了一声:“左先生,原来你就是天机子。” 第214章 监视器 左辙猝不及防掉了马甲,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诸长泱没有回答,只继续看着显示器,那上面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正与他平时用营养液转化而成的修为一致。 他想到什么,用神识打开直播后台,果然看到面板上弹出一条提示:【检测到监视器,是否连接?[是][否]】 [是] 面板接着弹出一条新的提示:【正在连接监视器,主播界面正式解锁】 与此同时,澎湃的气息汇入诸长泱的识海,游走全身,迅速充盈了辽阔的丹田。 他忙旋身盘坐到一棵桃花树下,开始凝神运气。 君倏察觉到气息波动,当即抬手划了一圈,将桃花树周围团团护住。 “这、这……”左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都不需要以神识窥探,肉眼就能看出诸长泱的修为正飞速地增长。 或者说……恢复。 不消一会,诸长泱凝滞了许久的元婴中期便告突破,天空倏地暗了下来。 左辙一愣,抬头望去,发现顷刻之间,整个一叶天国就被乌云重重笼罩,天际传来“隆隆”的闷响。 雷劫。 很显然,诸长泱修为增长太快,惊动了大道。 开发商看到天边电光隐隐,登时大急,“嗷呜”一声化出猛虎原形,挡在诸长泱的身前,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这不寻常的动静惊动了整个天国的子民。 正在镜天宫作客的另外五名大比选手也纷纷从各自所住的院落中出来,一看天上情形,俱是大吃一惊。 鱼霓遥遥看到桃花树下的人,“啊呀”一声:“那不是诸道友吗?” “不好!”澹台不弃倒吸一口冷气,“是紫电玄雷!” 紫电玄雷是阶段性小型雷劫中最可怕的一种,威力极大,据说能劈开一座小山。 左辙脸色一变,当即退入附近的一座院子,以修为传音宫中的其他弟子:“速速升起大阵。” 一叶天国不比昆仑有辽阔延绵的山脉,说是天国,幅员不过一方小城和数座小山。 往常弟子进阶,顶多引来与雷雨天差不多的小型天雷,还从未遇到过这样规模的紫雷。 若是让这紫雷连劈几下,只怕天国一半的山都要震塌了。 镜天宫中一阵大乱。 虚空中传来一道沉沉的声音:“不必惊慌,我以六印相护诸位。” 正是六印神君。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黑压压的天空泛出几道流光,只见天国子民居住的小城和镜天宫的上方各出现三方奇石。 六块奇石遥相呼应,形成一道强悍的结界。 众人心头稍稍一松,但看到雷光所指,心脏又再次提了起来。 明如素神色惶惶:“诸兄弟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六印神君可以周护其他人,却不能僭越大道。 诸长泱仍需要独自抵挡雷劫。 狂风呼啸,卷落无数花瓣,整片桃花林陷入昏暗。 君倏目光凛然,将开发商拎起扔给远处的左辙,自己横剑立于诸长泱身前,就如万年前一般:“别怕,我为你护法。” 左辙被一吨大的商小姐砸了个踉跄,好歹站稳了下来,急得大声直喊:“君先生,不可冲动,快离远一点——” 话音未落,一道耀眼的紫光撕裂天幕,直直落到桃花林中。 骇人的劫威荡开,发出“轰隆——”的巨响,桃花狂飞乱舞,烟沙俱起。 所有人心头一震,急急地凝气护体。 不过很快,澹台不弃便掀起贴在额头上的灵符:“咦,紫雷威力也不怎么样嘛!” 看着声势惊人,但真劈下来,冲击并没有多大。 感觉还不如上回万里征在问心西峰引来的小雷劫。 其他人也很疑惑,遥遥地向着桃花林看去,然后:? 只见诸长泱所在的桃花树旁,赫然立起了一根数丈高的尖头金属,尖头的一端还有一颗亮晶晶的金属圆球。 这巨大的金针不知如何作用,竟将本该落在诸长泱身上的紫雷给引了过去。 更奇异的是,紫雷落到那金针上之后,可怕的雷威登时溃泄。 他们所以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冲击,非是紫雷不威,而是电光早为这金针所化。 不仅如此,诸长泱还穿上一身材质特殊套装,掏出光剑,剑光一闪,仅剩的雷光也被击碎。 左辙茫然:“这、这是什么?” 诸长泱“嘿嘿”一笑:“这叫避雷针。” 上回在昆仑看到万里征渡劫,他就深感修真界的雷劫可怕,为防万一,他提前炼了好些大型避雷针。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众人没见过“避雷针”,但顾名思义,一听便明白了其用途。 祖秋实满脸呆滞:“雷劫还能避的啊?” 澹台不弃大惊失色:“等等,那这东西岂不是也能避开我的引雷符?” 诸长泱随手斩碎一道小雷:“理论上是可以的。” 澹台不弃喷血:“噗——” 就这样,众人眼睁睁看着传说进阶中段最为可怕的紫电玄雷被那根“避雷针”引走,根本没能掀起什么风浪。 诸长泱一身电位均压服加光剑,轻松应对。 有一说一,这场面还没他当初在擂台跟万里征对打的时候凶险。 君倏本来还全神戒备,见状一怔,复而笑了出来,干脆带着辟水剑站远了一些,免得影响他发挥。 开发商蹬了左辙一脚,挣开束缚奔到君倏旁边,这才乖巧坐好。 君倏搓了搓碳头:“来,给你爹唱首歌助助兴。” 开发商:“嗷嗷嗷” 众人:“……” 你们工业宗对紫电雷劫能不能留有一点点的尊重? 再看镜天宫和小城上空的六方奇石,结界依然强悍,但完全没用上。 六印神君不知作何感想。 雷劫持续了一天一夜,但基本没造成破坏。 后来大家都看烦了,各自回了屋里,通过玉牒跟师门的人疯狂吐槽此事。 诸长泱用避雷针渡劫的消息不胫而走,再次登上各大聊天群热搜。 大家一边谴责这是邪门歪道,一边暗中联系工业宗,咨询有没有避雷针出售。 就很真实。 其中当属符师最为紧张,需知引雷符可是他们最重要的攻击手段,若雷能被化掉,那对他们的打击未免太大了! 万万没想到,诸长泱渡劫,结果受伤最重的却是他们! 次日傍晚,雷云才终于散去。 诸长泱渡劫成功,连升四阶,进入了分神巅峰,离合体仅一步之遥。 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是绝对的佼佼者。 而他也从那些气息中捕捉到了一丝神识,大致判断出了那个监视器的情况。 左辙的修为并不能真正勘破青天,他数年前触到的所谓“界外”,实际应该是当时还在开发中,尚未正式投入使用的九域直播系统的边界,并意外导致系统监视器脱落,先一步进入了缥缈大陆。 脱落后的监视器摔成了时好时坏的雪花屏,还跟系统断开了信号,只能根据灵力波动检测信号所在,试图重新接入系统。 刚才监视器上跳过的那么多画面,正是直播系统曾检测到信号的地方。 ——也是朔回当年游历经过的那些地方。 诸长泱已基本确定,这个直播系统,乃是“他”万年前的神识所炼制,监视器则是储存着修为的通道之一。 所以当他重新触到监视器时,那些修为便再次回了他的识海中。 雷劫过后。 诸长泱和君倏带着小黑猫走进花厅里。 左辙等在厅里,拱手道贺:“恭喜诸宗主顺利进阶。” “谢谢。”诸长泱回礼,调侃道,“天机子先生要不要顺便再给我写篇小讯,让我再登一次头版头条?” “……” 左辙尴尬地狂擦汗,干巴巴地解释道,“在下只是闲来无事,与九域同道分享一些趣闻,顺便为师门赚一点经费……” 原来他常年修习卜算推演之术,但天机不可泄露,凡涉及机缘运道的事,都不能往外说。 久而久之,他都快给憋疯了。 后来外出游历,他干脆办起了《每日小讯》,天机不可泄露,但人间八卦可以。 作为镜天宫的弟子,本就擅长获取讯息,还常常被名门大户所聘请。 左辙的上一份工作就是在长平境城主家当门客。 这就让他的资讯异常丰富,外间猜测天机子乃一游方术士,这话论起来还真没错。 左辙确是术士,只是随机游方而已。 数年前意外得到界外“奇石”后,左辙更如获至宝,因那“奇石”上偶尔会出现一些不太清晰的画面。 且奇石通常只灵光一闪,画面稍纵即逝,难以判断情况。 但左辙认为这是奇石给他的启示,每次在奇石上捕捉到新的画面后,便立刻奔赴画面所属的地方。 果不其然,每次都刚好能在那里碰到八卦。 左辙得以就近考察,总能获得第一手新鲜爆料,且内容详实,时不时还附带些当地人的评论。 《每日小讯》由此大卖。 说到最后,左辙不禁感慨:“那奇石着实神异,竟能预测九域大事。” 诸长泱:“……” 很难跟左辙解释,监视器并不是预测到大事,只是在检测信号。 只不过在诸长泱穿越前,直播系统处于测试阶段,信号受此界的灵力波动影响很大。 而在修真界,灵力波动大的地方,往往就是有大事发生的地方。 等到诸长泱穿越后,监视器检测到的信号基本都在他身上,所以后期天机子关于他的报道总是又及时又详细。 也就难怪天机子最近几次对工业宗的报道总是多有赞美,乃是感激诸长泱将横波神女带出禁地的缘故。 歪打正着了属于是。 倒是诸长泱当初调侃天机子像狗仔,现在一看这家伙,一开始靠社会关系收集八卦,后期从监视器发现线索,再奔赴各地实地采访考察。 还真就是狗仔! 左辙讪讪一笑,又佩服道:“话说回来,还是诸宗主天纵奇才,只看一眼奇石,就知道了在下的身份。” “哦,那倒不是。”诸长泱拿出监视器,从中调出一帧画面,“我只是刚好看到了你的照片而已。” 这个监视器本身是有个小镜头的,左辙拿着那么久,曾多次误触到摄影功能,拍下了他的照片。 这就跟老人玩手机经常会不知不觉间拍下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样。 只是左辙不熟悉这监视器,监视器又常年处在接触不良的雪花屏状态,因而从不知这东西还能回看。 左辙定睛一看,只见那“奇石”上果真有一张照片,正是他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写稿的影像。 甚至还能看到他稿子的标题:花青黛悔婚弃新郎,孜久问见色起淫心 左辙:“………………” 第215章 铜骨生金叶 诸长泱玩笑两句,便转回正题,道:“左先生,这块奇石已为我所用,怕不能再给你了。” “哪里。”左辙惭愧摇手,“想来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他作为镜天宫的大弟子,自是心思聪敏,已猜到那块“奇石”根本就是诸长泱的物品。 但那块“奇石”确然是从界外得来,又怎么会是此界之人所有? 再思及六印神君对于诸长泱命格的推演。 种种迹象,都透着不同寻常。 左辙心念电转,便想再询问一番,未及开口,旁边猛地窜起一道黑影。 开发商激动地往前一蹬,伸长爪子去扒拉那块奇石:“喵喵喵!” 只见监视器上画面一跳,镜头切到一座有些眼熟的山头上。 诸长泱有些惊讶,因监视器回到他手上后,镜头应该就固定在了他的身上,除非某个地方出现了极强的信号,强行接入到他的直播系统里。 难道修真界也有华强北? 很快,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镜头里的那座山上雷云密布,电光如网铺天盖地,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一种令人胆寒的可怕威能,看着竟比昨日诸长泱引来的紫电玄雷还要强上数十倍不止。 “飞升雷劫!”左辙愕然出声,“是谁要登仙了么?” 君倏瞥了一眼屏幕里那座被雷光笼罩的雄伟高山,淡淡说道:“夏玦。” 左辙:“啊?” 很快,他也认出了这座山头正是积金宗所在的十里山,而积金宗目前最接近飞升境界的只有夏玦仙姑。 但他仍是感到不可思议,“可是仙姑她如何能……” 夏玦境界高深,接近于当年的孤蓬真人,但她多年不曾突破,前几年更天人五衰,由此还引发了一系列的事端。 即使最后成功续命,但外间普遍认为,夏玦此番元气大伤,定然需要极为漫长的年岁去修补。 若有不慎,兴许再陨落亦未可知。 诸长泱心中一动,拿出玉牒给戚同尘发讯息:【戚兄,夏玦仙姑可是将那鳌鱼鳞甲炼制成功了?】 戚同尘回得很快,带着一丝震惊:【诸兄如何得知】 此消息在十里山都才刚刚传开,还是因夏玦的飞升雷劫震动了全山的缘故。 诸长泱此时还在一叶天国,怎么消息也那么灵通? 诸长泱笑笑,只回道:【恭喜仙姑】 夏玦一生都在追求炼出最顶级的法器,大乘期后更有了天才构思,只是数百年间都没能找到鳌鱼鳞甲,以致多次功败垂成,差点陨落。 如今不但炼制成功,还得成大道,即将破界登仙,怎能不叫人欣喜。 诸长泱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上的滚滚雷云,不怪直播系统会被强行接到十里山的画面。 大道之威,自然是凌驾于本界所有法则之上。 就是时机有点巧,刚好是在他用避雷针躲过雷劫后。 不知是不是特意播给他看的? 正在思索,屏幕上忽地爆出一道灿灿金光,一声清丽不尘的鸟鸣声遥遥传来。 随着鸣叫,一只通身金光的大鹏鸟撕裂密布的雷云,从雷光的缝隙中飞出,宽阔的翅膀一抖,便有金粉簌簌落下。 开发商兴奋地狂刨空气:“喵喵嗷——” 诸长泱按住猫头:“冷静。” 大鹏鸟展翅绕着十里山翱翔一周,最后飞向积金宗总坛的庞大建筑群,盘旋向下。 缓缓停于大殿旁的那棵铜骨金叶树上。 此树乃积金宗十里老祖所炼,以青铜为骨而生金叶。在十里老祖飞升后,积金宗围绕这棵树开山建派,后世弟子每炼出一件神器,铜骨树上便长出一片金叶子。 而此时大鹏鸟所站之处,正有一片新的金叶子缓缓发出。 再看大鹏的头上,赫然长着一张清丽不俗的人族面孔。 “人面大鹏鸟!”左辙惊奇出声,这可是传说中的句芒后代,只栖息于黄金树上的天宫神鸟。 但自十里老祖后,铜骨时有金叶再生,人面大鹏鸟却不曾再出现于世间。 因大鹏鸟来自天界,只有登仙通道被惊雷打开时,才能降世。 这意味着,夏玦将要渡劫成功了。 几人不禁稍稍松了口气。 左辙更是心潮澎湃,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能亲眼得见这仅存于书中的神迹。 当即一拍大腿:“我定要将这一幕仔细记载下来,分享给九域各位同道!” 诸长泱:“……” 好敬业的小报记者! 时时刻刻铭记着新闻事业。 诸长泱琢磨一下,兴致勃勃地说,“左先生,我这有个标题,你要不要参考一下?” “哦?”左辙扬眉,“没想到诸宗主也有文兴,愿闻其详。” “你看这样写怎么样?”诸长泱搓搓手,“震惊!十里山上金光乍现,真相竟是……” 左辙等了一下,忍不住问:“后面呢?” “没有了。”诸长泱摊手,“这就是全部标题。” 左辙:“……?” 片刻后,他竖起个大拇指,肃然起敬,“诸宗主真是高啊!” 好缺德,好喜欢! 一定能吸引很多人阅读! 正说着话,监视器上再次炸开恐怖的雷光,屏幕猛然一闪,随即一黑,十里山的画面便消失了。 左辙被吓了一跳:“这、这是?” 诸长泱检查了一下监视器,道:“没事,只是信号断了。” 大概是大道的威能太强,导致直播系统过载了。 不知夏玦情况如何。 诸长泱心中关切,便拿起玉牒,想再向戚同尘询问,却见界面刚好一亮,另一条讯息先跳了出来。 花广白:【诸兄弟,请速速返回瀛洲。】 诸长泱莫名,不及询问,花厅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乃是六印神君带着另外五名大比选手匆忙而来。 澹台不弃边走边咋咋呼呼地喊:“诸兄,君兄,快准备一下,我们该走了!” 诸长泱莫名:“怎么了?” 几人却都摇了摇头,明如素道:“现在还不大清楚。” 原来他们刚才都收到了师门来信,内容与诸长泱收到的一般无二,都是要他们赶快回去。 但具体缘由,那边却没有明说。 诸长泱转头看六印神君。 “我也未有确切消息。”六印神色凝重,“但我方才卜了一卦……”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指尖不自觉轻颤。 诸长泱:“怎么?” 六印吐出一口气,语气发沉:“凶星落入瀛洲方位,恐有兵戈大祸。” 短短一句话,却叫在场所有人心中一惊。 不仅如此,此祸还只是开端,若不能止息,恐延绵九域,乃至生灵涂炭。 如此凶险的卦象,堪称千年一见。 六印不敢稍有耽搁,一挥袖子:“诸位这就随我走吧。” 众人便即起身,一起从镜湖出了一叶天国。 叶外天色微曦,菩提孤岛,大海茫茫。 诸长泱顺手打开直播。 直播间: 【报!!直播间开了!】 【呵呵,开了又如何,都冷落我们几天了,我是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啊,怎么出一叶天国了?】 【一叶天国这个副本真是看了个寂寞……】 六印神君随手从菩提树上摘了一片叶子,往水中一扔,叶子一幻,便化作一丈长宽。 又摘了一根玉钩魄,投于叶子前方,作为指引。 众人登上菩提叶,以叶作船,顺着玉钩魄所指方向,乘风而去。 君倏见诸长泱眉间隐有忧色,知他心中惶急,便一手握住他,另一手掐诀一点。 辟水剑腾空而起,寒光一绽,浩瀚剑意斩开狂浪。 玉钩魄和菩提叶受巨浪推动,猛然提速。 狂风扑面,众人猝不及防,被晃得就是一个踉跄。 “嗷!”开发商赶紧弹出爪子,眼疾爪快地扎进左辙的袍子下摆,顺利稳住身形,“喵喵喵!” 左辙:“……?” 这猫故意的吧! 明明就离那两个爹更近,非得来祸害他的衣服! 算了,它的师弟早晚会付出代价的! 左辙阴暗地想。 其余几名选手更是吃了一惊,因这速度明显比他们来时分明还要快上许多。 这意味着,君倏此前根本没有真正用过全力。 甚至…… 某个念头一闪而过,众人顿时生出荒谬之感。 鱼霓暗暗推了澹台不弃一下,小声道:“澹台道友,你有没有宁神符?快给我贴一张,我可能让风吹懵了,神识有些错乱,居然觉得君道友的修为好像比神君还厉害的样子。” 澹台不弃:“……” 实不相瞒,他其实也有这种想法。 不过他不觉得自己神思错乱,而是想到了此前在魔域的幻境里,追溯到的那股庞大的神秘力量。 那股力量的本源,正是指向了君倏。 想到这,他默默掏出两张灵符,一张贴鱼霓额上,一张贴自己胸口。 鱼霓:“你怎么了?” “没什么。”澹台不弃抚了抚胸口,面不改色道,“有点心绞痛而已。” 鱼霓:? 好虚的男人! 一行人各怀心思,当下却不容他们细想。 日轮渐渐升高,驱散海上的迷雾,视野很快清晰起来。 “到了!”祖秋实喊了一声,指着前方说道,“我看到陆地了……” 忽然“啊呀”一声,“怎么那么多人?!” 众人举目望去,俱是一惊。 只见前方一道长长的高崖,正是他们前几日乘苇东渡的瀛洲海岸。 但此时高崖之上,赫然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修士,数量之多,一眼竟难以看清。 六印眉头蹙起,遥遥弹了个指诀过去。 崖上接收到讯息,一名长老讶然出声:“六印神君亲自来了。” 六印神君在九域地位一向超然。 众人顿时哗然,纷纷退后,让出一块空地来。 菩提叶随即借风而起,如一片巨大的落叶,在空中滑行出长长一段距离,最后缓缓落到了空地上。 叶上的一行人站定,环顾四周,越发惊奇。 因崖上这些修士袍服各异,其中却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分明是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 粗粗一扫,竟有大半的正道门派都到场了。 正是疑惑,前方人群如潮水般向两旁退开,让出中间一条通道。 各大派掌门迎面走来。 昆仑、斩苍、长春楼、瑶音阁、密山宗、合欢宫、四极门、清枢门…… 正道大派,无一遗漏。 积金宗大约是夏玦正在渡劫的缘故,司寇洛没有出现,但也派了岑长老作为代表前来。 此外还有一名形貌陌生的男子,那男子长眉高鼻,口若含雪,一双眼睛尤其明亮,灼灼如灯火一般,一身宝光熠熠的长袍上绣有永昼天的云纹。 左辙讶然道:“归生宗主也来了。” 这男子正是永昼天的宗主归生墨。 归生墨已有许久未在外界露面,连宗门大比都缺席不去。 此时却与温触雪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旁边还跟着本该禁足受惩的侯长老。 诸长泱见此情形,心中微微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触雪走到近前,拱手道:“六印神君,有劳大驾。” “客气了。”六印揖身回礼,也不多言,单刀直入地问,“各位掌门,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众掌门却只摇了摇头,竟也不明所以。 温触雪道:“此事还需请归生宗主来说明。” 原来齐聚于瀛洲的这许多修士,却都是永昼天召集来的。 在问心阁带着八强选手启程赶赴一叶天国时,永昼天宗主归生墨便暗中派遣弟子传书各派,说道侯长老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阴谋,关系到九域所有正道的气数。 且此事关重大,不能先行告知,以防走漏消息。 若此话为旁人所说,各派未必会理会。 但归生墨身为正道泰斗,自是一言九鼎,况且传书上还附了印鉴言禁,不惜以自身命脉为担保,证明其所言绝非虚假。 各派见状不敢怠慢,当即召集人手,和永昼天的人一起赶赴瀛洲。 永昼天此番行事谨慎,且速度极快。 短短两日,正道修士便有大半抵达瀛洲。 但直到此刻,永昼天仍未言明事由,只说此事与大比八强选手有关,需得把选手叫回来,才能公布。 因此几派才匆匆传讯弟子,信中却语焉不详。 非是不说,实是不知。 此时所有人员到齐,连神秘的六印神君都亲自现身,足见兹事体大。 众人齐齐看向归生墨。 归生墨却只挥了挥手,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懒洋洋道:“此事是侯长老发现的,让他自己说吧。” “是。”侯长老躬身应道,当即往前一步,站到人前,目光如电在菩提叶上的一行人上一一扫过,这才开始大声陈说,“诸位,今日我将大家齐聚于此,乃是为了揭穿一个人的真面目!” “前些日子,我发觉长平境中频频有魔修出没,便派出弟子调查,不想竟发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秘密。” 侯长老眼睛微微一眯,露出几分危险之色,“原来过去两年,魔域一直暗中壮大,图谋不轨。那溯洄二教,更在不久前互通有无,合作起了生意,恐怕不日就要再次合并了。” 众人闻言,登时哗然。 溯洄二教合并,对于整个缥缈大陆来说,都是极为重大的影响。 若这两教只是再通往来还则罢了,就怕他们目标不止于此。 温触雪和四极门的燕金匣互相看了一眼,倒不觉得意外。 先前四宝被掳,万里征和乔牧星去溯教救人回来后就说过此事。 他们甚至还看过九方箬和东摇艳的合照。 温触雪稍作沉吟,道:“侯长老,你说要揭穿一个人的真面目,又是怎么一回事?” 侯长老面色森然,沉声续道:“诸位有所不知,这溯洄二教能够重归于好,原是我们正道中的一人在暗中推动。” “那人表面堂堂,装出好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还与在场的许多人交好,实际却是魔道头目,这两年到处兴风作浪挑起事端,目的便是为了颠覆我们正道。” 侯长老声音越说越高,终于将目光落在君倏身上,“姓君的,你便是与溯洄二教暗中往来的魔道头目,是也不是?” 这句话声色俱厉,令得所有人心头一震。 一时间,所有目光全聚到了君倏身上,现场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为之停滞。 只等着君倏的回答。 诸长泱眉头皱起,便要开口,却被君倏按了回去。 君倏满不在乎,只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侯长老,一脸嘲弄:“怎么?你想求我帮你儿子在魔域谋个差事吗?” 侯长老:“……!!” 直播间: 【哈哈哈哈哈!!魔种哥好毒,真·杀人诛心!】 【侯长老:大意了,忘了自己儿子刚入魔!】 【“求”这个字就很绝。】 【艹,一复播就这么精彩,诸长泱,我原谅你了!】 第216章 天生魔种 君倏一句话把侯长老噎得面红耳赤,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偏偏还无法反驳。 周围的气氛顿时一松,还有几分滑稽。 更有人缺德地小声调侃:“不知侯长老是想将侯小公子送去东域还是西域?” “东域吧。”另一人应道,“那边的方便面好吃。” “听说西域最近推出一种魔灯果小零嘴,味道也相当不错。” “啊,那可真让人难以抉择……” 侯长老:!!! 其实若是在前几年,正魔相斗正酣时,他这番发难,定然能起奇效。 然这两年来,正魔两道难得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和平,连一贯最敌视正道的洄教都安分许多,还做起了正经营生。 如今苦渡河边界上,与洄教做生意的正道和凡人比比皆是。 至于工业宗更是从不掩饰与魔域交好,诸长泱当初才初出茅庐时,就大方为殷堪为出头,一战成名。 这种情况下,侯长老的疾言厉色难免显得小题大做。 且不论君倏是不是魔,侯施云可是真真正正当着众人的面入魔的。 当初大家也没要求他将儿子就地正法。 “永昼天大老远把我们叫来,不会就为了这点事吧?” “靠,这不是浪费我路费吗?” 周围窃窃私语,言语间还有些不满。 侯长老恼恨交加,不过很快冷静下来,一抬手道:“诸位莫急,请听我把话说完。” 讨论声稍歇,众人再次看了过去。 侯长老直直地盯着君倏,一字一顿地说:“姓君的,休得强词夺理,混淆视听。你是什么东西,你心里清楚得很。” 他兴师动众,不惜交换归生墨的印鉴言禁将半个正道齐聚于此,自然不仅仅是这一点发现。 实际上,前面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铺垫。 只是没想到姓君的这么刁钻,竟把侯施云搬了出来,差点反把他绕进去了。 想到侯施云,侯长老心头不由一阵痛楚。 他这么多年处心积虑为儿子铺路,最后却眼睁睁看着儿子灵根被挑,入魔痴傻。 此仇不报,枉为人父。 当日回到永昼天后,侯长老并未被禁足,即使宗门上下意见很大,归生墨仍一意孤行保留了他大部分的权力。 侯长老得以实施他的复仇计划。 他调遣人手暗中查访浮猋山,原是想找出诸长泱和君倏的弱点,好设法除了他们。 不想却让他发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秘密。 正魔往来,溯洄合作,都只是这个秘密的表象。 “……经我调查,工业宗不仅与魔域长期合作,还在浮猋山中窝藏了大量的邪魔。那些邪魔皆奉诸君二人为尊,连那洄教的东摇艳,都对这姓君的极为敬重,凡事惟他马首是瞻。” 侯长老冷冷说道,“想来大家应该都知晓,那东摇艳是什么人物——” 东摇魔君后裔,东域魔君。 能叫她俯首称臣的人,绝不会仅仅只是与魔域交好如此简单。 侯长老就此怀疑起了君倏的来历。 恰在此时,他在侯施云被挑的灵根伤口处,发现了一缕不同寻常的魔气。 那缕魔气,竟轻而易举就将侯施云生出的魔性尽数吞噬。 血脉压制。 这个发现,让侯长老有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想。 再联想君倏那极端诡异的修为,还能够毫不费力地使唤辟水剑这样的上古魔剑…… 一个答案缓缓浮出水面。 “我将云儿身上的魔气剥离下来,请宗主开启长明天灯, 追溯真相,总算辨别出了这姓君的血脉本源……” 长明天灯乃永昼天长明祖师所留的法器,开启时能光照一城,映出邪魔的本相。 侯长老从芥子袋中掏出一个琉璃小瓶,“你们瞧,这便是那缕魔气。” 众人看去,只见瓶身明净,莹莹琉璃里空无一物,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人群有机敏的,立刻想到了什么,当即放出神识一探,登时讶然。 那看似空空的瓶中,竟然真有一道极为强悍的魔气。 从来魔之一道,气息都是凝成,浓重易显,从未见过这般明净若虚的魔气。 “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等等,我好像在古籍上见过记载,这样的魔气,只能从远古时期的万魔煞地中产生……” “怎么可能,万魔煞地早在万年前就消亡了!” 众人越说越急,眼看就要争论起来。 “诸位请听我说,”侯长老适时往前一步,高声打断,“万魔煞地确已消亡,但那魔地诞生的孽种,恐怕并未真正故去!” 说到此处,他双目越发冰冷,有如淬毒。 即使会使九域陷入烽烟,血流成河,他也要工业宗付出代价。 直播间: 【啊啊啊,君哥不会要被爆马甲了吧!】 【完犊子,这马甲一爆,搞不好会引发正魔大战!】 【别啊!长泱好不容易把魔域发展起来,打战就完了!】 侯长老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倏然一惊。 “这、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君倏是……” “不可能吧,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再说当年的人不是早就陨落了吗?!” “不一定,你们别忘了孤蓬真人,若当年有人留下神魂,未必不能再世重来……” 侯长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得意地盯着工业宗的二人:“君倏究竟是何来历,验一下不就知道了。” 皮相道法,皆能伪装。 唯有天生的血脉不能改变。 天生魔种固然修为不凡,但永昼天有长明天灯,只要几位掌门合力压制住他,便能寻出他的血脉本源。 “你算什么东西?”君倏眸光微冷,露出几分杀气。 他并不在意正道如何看他,此前隐瞒身份,只是为了诸长泱一人。 但这一次牵涉到正魔两道纷争,更可能连累到整个工业宗,却不可任性。 侯长老见他不善,却越发得意:“你休想再狡辩……” “这有什么好狡辩的。”诸长泱打断他的话,一脸泰然,“侯长老磨磨唧唧说半天,原来就为了这件事。你在群上问我一声不就得了,何必那么大费周章?” 侯长老:? 君倏也是一怔,询问地看身旁的人。 诸长泱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道:“没关系的。” 事到如今,想再隐瞒已是不可能的事,倒不如坦然承认。 便看向众人,轻笑一声,道,“不错,君倏就是天生魔种。”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 以致众人有一瞬间的恍惚,产生了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错觉。 少顷,周围轰然出声,有些人更是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天天、天生魔种?!” “这、这……怎么会这样?” 天生魔种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出身,更是具有灭世之力,能够统领整个魔域的万魔之尊! 澹台不弃抹了把脸,默默再掏出一张宁神符,贴到胸口上。 旁边另几位选手纷纷伸手过去:“给 我也来一张。” 澹台不弃:“……” 此事实在太不可思议。 众人又惊又奇,犹是难以相信。 唯独侯长老张狂大笑:“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连道两声,便迫不及待地转向其余各位掌门,“大家都听到了,姓君的便是那万魔煞地生出的天生魔种!我们决不能让他离开此地,请大家与我联手,这就将他除去!” 他声嘶力竭,摩拳擦掌,连法宝都掏了出来。 但吆喝了半天,却无一人应和。 他有些疑惑,回头一看,才发现以温触雪为首的几位大派掌门正面面相觑,显出几分为难。 侯长老:“大家怎么不动?” 在他的催促下,终于有一人率先站了出来。 长春楼主花广白下定决心,往前迈了一步,肃穆道:“既然如此,我只好担下这不仁不义的罪名了……” 侯长老微微一笑:“除魔卫道乃是本分,怎会不仁……” 话未说完,就见花广白一溜烟站到了诸长泱的身边,凝气掐诀,直指了回来:“侯长老,你若敢动诸兄弟和君兄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侯长老:??? 侯长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不得不再次提醒:“花楼主,你刚才没听到吗?姓君的是天生魔种!” “听到了。”花广白凛然道,“诸兄弟和君兄弟于本派有过大恩,无论他们是何出身,私下如何,本派断不能恩将仇报。” 旁人或许会为天生魔种的名头所怵。 唯独长春楼不会。 当初尸胡村出现君棺疫,乃是诸长泱和君倏仗义出手,才免去一场大难。 相反,身为正道的御虚派为了一己私欲,却不惜将整个沧波城置于危险境地。 在花广白心里,正魔的界限早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一表态,文玉竹、花青黛等长春楼弟子也纷纷站了出来:“我等愿以死相报工业宗。” 侯长老:“你们!!” 他特意选在瀛洲发难,便是看准诸君二人只身在此,孤立无援。 怎知长春楼反手来这么一着,实在大大出乎意料。 侯长老一口血梗在喉咙,便想再以正道相压,不及开口,就见积金宗的岑长老也站了出来:“本派也愿助工业宗一臂之力。” 积金宗与工业宗的关系之亲厚丝毫不亚于长春楼,诸长泱和君倏甚至还加入了他们的宗门群。 岑长老刚才就想说话了,只是司寇洛不在,他不便擅作主张,这才晚了一步。 合欢宫作为积金宗的姻亲,自然同仇敌忾。 最主要的是,诸长泱和君倏长得都很好看,南容烟波很喜欢,当即也站了出来,娇笑道:“那我们合欢宫也当仁不让啦。” 昆仑、斩苍、瑶音阁、密山宗、四极门、清枢门紧接着也开了口,他们都直接或间接受过工业宗的恩惠,即便不直言相帮,但也绝不会对诸长泱和君倏动手。 待众人表态完毕,在场的名门大派,倒有一大半站到了工业宗的那边。 反观侯长老身边空空如也,竟连一个支持的都没有。 其实也有些与侯长交好的门派,但在这么多大派都明确站队工业宗的情况下,没点实力的,根本不敢出这个头。 直播间: 【卧槽,这发展!!!】 【长泱这人缘绝了啊!】 【这是他应得的,他这两年可没闲着!!】 【哈哈哈,老猴子看起来要背过气去了!】 第217章 万魔之尊 诸长泱看着站在身边的几位掌门,以及一众毫不犹豫誓死追随的弟子们,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出来。 在他决定坦白的时候,其实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 他想过或许有一些要好的朋友会念在旧情上手下留情,不插手此事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却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愿意放下多年的正魔成见,甚至不惜赌上宗门名誉,挡在了他和君倏的面前。 遥想当初在乐游宴上,江徽被揭穿与殷堪为来往时受到的待遇,再对比现在的这一幕。 一时竟有些白云苍狗,时移世易之感。 君倏也颇感意外,看着眼前一张张凛然的面孔,皱了皱鼻子,轻嗤道:“这些正道倒也不是一直那么烦人。” 开发商探出猫头:“喵喵喵!” 诸长泱:“……” 你们还挺嫌弃呢! 几个大派的弟子便占了在场的大半人数。 其余的人本来还有些畏惧天生魔种的名头,但见几位领袖如此表态,情绪也就渐渐放松下来。 尤其对于一些小宗门和凑热闹的散修,他们对许多事并不清楚,都是以名门大派的意见为准。 既然连昆仑、斩苍这样的大派都站出来为天生魔种说话,可见这魔种绝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而且大家也不傻。 这两年魔域的变化有目共睹,两道关系得以缓和,正是诸长泱和君倏居中调节的缘故。 这么一想,天生魔种还做了不少好事呢。 “我觉得花楼主说得没错,当初要不是诸兄和君兄帮忙治好了君棺疫,我们说不定都遭殃了,哪还有命站在这里。” “君倏还杀了不死魔尸。” “确实,工业宗上下行事也都很正,因为一个上古时期的传言就给人定罪真不合适……” “那倒也不能这么说,他们那个机师弟还是挺邪的。” “呵呵,那也没侯施云干的坏事多。” 说着说着,居然还有人套起了近乎。 “哇,这么说起来,我还跟天生魔种交过手呢!” “我看过那一场,你被君倏打得半死。” “……闭嘴!” 侯长老眼睁睁看着剧情发展急转直下,顷刻间舆论就全面倒向了工业宗,简直目眦欲裂,痛声喊道:“你们、你们竟与邪魔沆瀣一气?!” 众人的神情顿时有些滑稽。 不知谁应了一声:“侯长老,你要不先把侯小公子杀了做个示范吧。” “是谁!”侯长老大怒,“谁在大放厥词——” 永昼天的一名长老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了他一把:“侯长老,你冷静一点。” 侯长老想起还有宗门,忙看向归生墨:“宗主,这个魔种妖言惑众,为祸甚深。请您快快下令,将他铲除!” 永昼天其余人闻言一急。 归生墨这些年将大半权力都放给了侯长老,连残害同门那样的大罪都轻轻揭过,就怕真的再被煽动。 “够了啊。”归生墨却只一扬手,懒洋洋地说,“侯长老,我只答应你把人叫来,别的可不关我的事。” 侯长老眼睛一瞪:“你、你……” “怎么?”归生墨微微一笑,透出几分邪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侯长老脸色酱紫,几乎嚼穿龈血,却终究没再说出话来。 归生墨满意点头:“这就对了。” 永昼天众人见状才暗暗松了口气,又互相看了看,都有些糊涂。 归生墨来时还对侯长老言听计从,大张旗鼓邀了这许多人,都以为他与侯长老是一条心的。 但这会一看,他似乎对这件事根本不感兴趣。 诸长泱也不禁看了这位深居简出的宗主一眼,感觉有些古怪。 无论如何,一场大祸能够就此消弭,总归是好事。 温触雪作为正道魁首,适时站了出来,清了清喉咙,朗声道:“既然大家都认同君先生是友非敌,那这件事不如就到此为……” 一个“止”字还没出口,周围的空气忽然微微一荡。 温触雪何其敏锐,瞬息间捕捉到一丝不祥的气息,一抬手弹出一道法诀。 下一秒,法诀竟被震了回来。 温触雪心头一突。 当世能接住他法诀的人,绝无仅有。 几乎就在同时,远处猛地爆开一阵强悍的魔气。 瀛洲城的瞭望台上传来一声长长的号角和巡逻弟子的大喊:“报——发现魔域人马——” 众人抬首望去,顿时一惊。 他们所在的高崖一面背海,另一面则是环绕的山林。 此时山林之中,赫然冒出来一大队黑压压的人马。 那些人身着黑色铠甲,手持兵戈,一双红瞳带着嗜血的杀意,正以整齐的队形地朝着他们奔袭过来。 大地被震起滚滚烟尘,形成恐怖的压迫感。 竟是魔域的精锐部队。 正道一阵骚乱,纷纷看向几位大派掌门。 “魔域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不好,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温触雪脸色微沉,看向工业宗的二人:“诸宗主,君先生,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诸长泱比他更茫然:“我也不知……” 这时魔军中传出一声号令:“停——” 法令如山。 黑色的铠甲大军脚步一顿,整齐地停在了一里开外的地方,与正道众人遥遥对峙。 四道身影如流星般从大军中飞出。 左边两人一紫一黑,前者脚踩孤月金轮,后者身侧悬着银针一般的寒酥银芒。 不消多言,正是溯教的九方箬和殷堪为。 右边两人都是一身红衣,容貌艳丽,不过前者是一女子,后者却是男的。 乃是洄教的东摇艳和……工业宗的机佬小师弟? 正道中见过洄教护法真容的人不多,认识缝纫机佬的却很不少,一时都愣了一下。 四人飞到正道群英的前方,从空中遥遥俯瞰下去,就见诸长泱和君倏二人正被几个大派掌门团团围在中间。 四人脸色一变。 东摇艳长袖一挥,怒声大喊:“正道杂碎,休得对尊上无礼——” 九方箬面如寒霜,沉沉说道:“尊上,我等护驾来迟,万望恕罪。” 正道闻言大是惊疑,纷纷看向君倏。 君倏眉头蹙起:“你们……” “尊上!”黎婴得意地抢道,“是我发现了这些杂碎的阴谋!” 原来在永昼天调查工业宗时,黎婴也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他对正道一向不爽,便暗中潜入永昼天,本是想要给他们一些教训,却意外发现了一瓶应该生自万魔煞地的魔气。 不仅如此,永昼天还在暗中集结人手,目标直指瀛洲。 黎婴吃惊不已,连忙将此事告知了东摇艳。 不料东摇艳听后大为紧张,通过种种信息,判断出永昼天的目标极有可能就是君倏。 彼时正道的人已在路上,且精锐尽出。 东摇艳情急之下,只能赶紧联络九方箬,将君倏的真实身份和盘托出。 九方箬震惊不已,当即决定和东摇艳联手营救君倏。 他们原想先在玉牒上和君倏知会一声,经过深思熟虑,还是按捺了下来。 一则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二则君倏和诸长泱一向对正道不设防,此时两人正深陷一叶天国,万一被正道发现端倪,先下手为强,那可大大不妙。 如此这般,倒不如直接调遣人手,暗中布置,届时杀正道一个措手不及,方为上策。 于是,溯教和洄教便有了数千年来的第一次精诚合作。 九方箬和东摇艳将两教的精锐挑出,命他们乔装成商队,先经由传送阵去往瀛洲相邻的城市,再潜入山中,集合埋伏,等待号令。 他们此番计划周全,行动极为谨慎。 九方箬更亲自出马,在山中设了结界,以防止魔踪泄露。 加上这两日正道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瀛洲,一时竟没有察觉。 直到此时,魔军的探子确定了高崖这边的情况,这才倾巢而出,正式向正道宣战。 魔军精锐有上千之众,与正道不相上下,但占据了更有利的地形,还提前设下了法阵,对正道形成了合围之势。 场面一触即发。 “哈哈哈哈哈!”黎婴张狂大笑,“尊上,我们已布置妥当,这次定能将这些杂碎一网打尽吧!” 正道众人脸色一变,纷纷凝诀戒备。 六印神君长叹一声,哀哀摇头:“凶星应验,生灵涂炭。” 侯长老见状,却是笑了出来:“哈哈哈,你们看到了吧,这就是天生魔种,你们把他当朋友,他又是怎么对你们的……” 不少人瞥向君倏,眼中流露出痛心之色。 亏他们刚才那么信任君倏,没想到结果竟是如此。 看来终究是正魔有别。 然后,他们就看到君倏闭了闭眼:“烦死了。” 边说边抬手点出一诀,辟水剑寒光一绽,裹挟着澎湃的剑意,凌厉地飞向了……黎婴? 众人:? 黎婴:??? 这一剑实在太突然,黎婴正在叉腰大笑,猝不及防被剑柄重重地撞到胸口,气息一散,当场掉落到地上。 “砰”的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别说正道,魔军那边都懵了。 侯长老更是一噎,瞬间将未竟的话全吞了回去。 黎婴满脸黄土,流着泪问:“尊上,你怎么又打我?” 诸长泱看了温触雪一眼,温触雪会意,示意弟子将人群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君倏和诸长泱这才走上前去。 君倏瞪了黎婴一眼,没好气地说:“谁让你对我的朋友出言不逊的?” “啊?”黎婴茫然,“什么朋友?” 君倏扫了一圈在场的正道,一脸勉勉强强:“这些咯。” 黎婴:? 等等,这剧本有问题! 九方箬和东摇艳互相看了一眼,一起飞身下来,站定在君倏面前。 殷堪为紧随其后,齐齐向君倏行了个抚胸礼。 东摇艳问道:“尊上,您不是被这些正道挟持了吗?” “他们能挟持我?”君倏冷笑,“不要太荒谬了。” 东摇艳:“……” 正道众人:“……” 他好像是善意的,但不知为什么,听起来特别难听! 直播间: 【我特么笑死,机佬,杀心太重只会害了你!】 【这波转折,正道和魔道都沉默了!】 【君哥又跟着长泱乱学些奇奇怪怪的话了,不要乱用啊!】 【机佬:到底是谁荒谬啊?!】 第218章 两道新篇章 君倏的话让东摇艳和九方箬一起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两人看了看前面那群有几分慈眉善目的正道,再看看毫发无损还有些许容光焕发的君倏。 沉默,是今晚的瀛洲。 “一场误会。”诸长泱扶了下额,笑道,“你们要是再来晚一点,我们都散场了。” 温触雪也轻咳一声,正色道:“诸宗主和君先生都是我们的挚友,我们怎会加害于他们。” 其余掌门:“就是就是。” 九方箬徐徐看了一眼东摇艳。 东摇艳按了一下胸口,转头看黎婴。 黎婴:! 他明明只是提供了消息,后面的内容都是艳姐推测出来的! 但现在放在他眼前的路,只有被尊上一人打,或者被尊上和艳姐轮流打,二选一。 答案显而易见。 两秒钟后。 黎婴乖巧地垂下脑袋,双手搭在身前:“我会好好再踩十年缝纫机的。” 君倏冷眼:“就十年?” “三十年。”黎婴哭丧着脸,“主任,不能再多了,再加下去,我这下辈子都不够罚的。” 之前还累积了不少刑期呢! 开发商探出猫头,碳脸怜爱:“喵喵喵。” 君倏这才一扬手:“罢了。” 诸长泱好笑:“还有呢?” “以后我再也不喊打喊杀了。”黎婴看了一眼在场的正道,露出和善又不失羞涩的微笑,“大家都是我的好朋友。” 正道众人:“……”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听到最厌恶正道的黎婴称呼他们为“好朋友”。 精神恍惚.jpg 倒是当初在崖冢上大战过不死魔尸的积金宗、瑶音阁和密山宗三派的人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啊,对了,东摇艳也曾管他们叫“尊敬的朋友”! 一脉相承了属于是。 一场差点颠覆九域的惊天误会就这样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轻松地消解了。 魔域几位首领和正道众位掌门互相看了看,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正魔两道数千年互相仇视,在东摇魔君一役后,更彻底断绝了来往。 这些年偶然碰面,无不是剑拔弩张,以流血收场。 这还是双方第一次这么平和地站在一起,不免有些词穷,主要都不知道怎么不带脏字地和对方交流。 不过这种氛围只持续了片刻,魔域方面很快回过神来。 比起和正道的微妙关系,对他们来说,眼前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九方箬和殷堪为目光灼灼地看着君倏,只觉心潮澎湃起伏,几乎难以自抑。 九方箬其实早就对君倏的身份有所怀疑。 君倏境界既高,功法更诡,犹在他之上,这放眼整个九域,都是绝无仅有的。 且当初两人交手时爆出的气息,竟隐隐相和,似乎同出一脉。 九方箬越想越奇,奈何信息实在太少,始终差了一着。 直到东摇艳找上门上说出真相,他才恍然惊悟。 竟是如此。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止是他,在他将消息下达后,殷堪为和教中精锐无不激动万分。 万年前的天生魔种竟再次归来,这意味着,魔域将要再次迎来统一,走向巅峰! 想到这里,九方箬再按捺不住:“尊上,您能回来实在太好……” “别那么多废话。”君倏皱着眉头打断,“赶紧的,快让那些人撤了。” 那些魔军还团团包围着正道,搞得气氛还怪紧张的。 九方箬:欲言又止.jpg 尊上这风范是不是略微不羁了一点? 东摇艳早知君倏的做派,对此十分淡定,很有经验地说:“尊上,这些将士都是为您而来,若要就此撤退,需请您亲自下令。” 君倏:“麻烦。” 嫌弃归嫌弃,看着前方整齐列队的大军,还是点了点头,“行吧。” 刚要动身,又习惯性地回头牵住诸长泱:“一起去?” 诸长泱笑了笑:“好。” 两人便一起往前,施展出缩地成寸之术,现身大军前方。 魔军见到二人,齐齐单膝跪下,以手抚胸:“参见尊上,参见诸先生——” 巍巍山呼传遍四野,惊起林中栖鸟,大地为之轻颤,昭告着万魔之尊的回归。 君倏的形象其实并不像一位魔尊。 白衣飘飞,眉目如画,身上没有一丝魔气,倒像是一位出尘脱俗的仙君一般。 但魔军这一跪,并不仅仅是因为“天生魔种”的血脉。 实际上,他们和九方箬、殷堪为一样,之所以毫不犹豫地奔赴瀛洲,远不是只为了一个远古留下的传说。 更是因为这是工业宗的诸宗主和君主任,是实实在在,让溯洄两教再次合作,带领魔域走向繁荣的人。 魔种血脉,只是进一步印证了这正是魔域要效忠的人而已。 君倏垂眸,看着身前俯首的黑色大军,恍惚间想起许多年前那些同样追随着他的魔族。 不过,一切都不一样了。 遥想那时他与朔回相约,要在大雨后去往万魔煞地……这应该算是变相完成了当年的约定了吧。 虽然跨越了万年之久。 君倏淡笑一声,抬手指上,辟水剑腾空而起。 剑光乍亮,刹那间堆满黑色的铠甲,犹如皑皑积雪,来自万魔煞地的上古魔气席卷而去。 众魔神识瞬间奔腾,越发激动地山呼:“尊上无疆!” 远处的正道众人亦为这魔气所震,心头一突,气息不自觉地凝起。 这一刻,他们才算真正感受到了来自天生魔种的恐怖压迫感。 好些人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后怕,同时又暗暗庆幸,还好刚才没有真打起来。 否则两道开战,只怕真的要血流成河。 不过,这样可怕的魔尊回归,未来魔域壮大已成必然,只希望以后君倏的野心不会膨胀起来。 这个忧虑刚刚生出,就见君倏把剑收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赶紧散了吧。” 正道众人:“……” 众魔也被噎了一下,一腔激情瞬间消散,讪讪应道:“是。” 便站起身来,依依不舍地往后退去,刚走了几步,君倏忽然想起什么,再次抬手:“等一下。” 铠甲大军赶紧停下脚步。 领队问道:“尊上,可是还有吩咐?” “哦,没什么。”君倏将和诸长泱牵着的手往上一举,一脸轻描淡写,“来都来了,就顺便和你们说一声,长泱和我已经结成道侣了。” 顿了一下,又特意强调,“是以后会成亲的那种哦。” 诸长泱:“……” 他知道君倏炫耀心很重,但真没想到这么重! 直播间: 【卧槽卧槽!君哥好迫不及待!!】 【泪目,我们魔尊终于有那么一点点霸道总裁的气质了!虽然操作还是很小学鸡!】 【接下来就是全场魔军都炸了吧?!】 【还有全场正道呢!】 【你们为何如此熟练,是看了多少炸了文学啊!】 君倏爆料得猝不及防,以致众魔军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君倏不满:“你们听不懂话吗?” “哦哦。”众魔恍然回神,连忙高声齐呼,“恭喜尊上,贺喜尊上!恭喜诸先生,贺喜诸先生!” “算你们识相。”君倏这才勉强满意,挥挥手,“去吧。” 诸长泱默默地抹了把脸。 算了,他喜欢就好。 魔军如潮水般退走,少顷,四周的法阵也被撤掉。 瀛洲崖上再次恢复了平静。 君倏牵着诸长泱的手,施展缩地成寸之术,回到正道那边。 正道众人看着万魔之尊一副云淡风轻中又透着一股藏不住的洋洋得意的样子,震撼之余,还有些恍惚。 他们刚才在担心什么来着? 九方箬和殷堪为心情也颇为复杂,不禁看向最早得知君倏身份的东摇艳。 九方箬迟疑地问:“尊上他……” 东摇艳一脸过来人的淡然,言简意赅:“习惯就好。” 说罢换上一脸喜气的谄笑,熟练地上前献媚,“恭喜尊上和诸先生成就天作之合。” 九方箬:“……” 洄教这风气是一点没变啊! 正道众人这时也冷静了下来,纷纷出声道贺。 君倏听得很满意,大方表示:“成亲的时候会给你们发喜帖的。” 大家:“谢谢谢谢。” 场面其乐融融。 归生墨见事情这样落幕,也有些惊奇,不过也没多说,只打了个呵欠,说道:“没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不。”侯长老双目赤红,犹是不甘心,“宗主,我们要除魔卫道……” “你疯了,我可没疯。”归生墨一脸不耐,似笑非笑道,“这些掌门都不管的事,我为什么要管?” 侯长老:“你也是正道遗……” 话到一半,却忽然一顿,好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一般。 就在这时,旁边金光一闪,却是九方箬的孤月轮飞了过来,“杂碎。” 他们方才已得知此事全由侯长老挑起,本来君倏心情不错,难得一次不想计较太多。 但侯长老胆敢再口出恶言,就怪不得他们了。 东摇艳同时捏了个诀,防着归生墨出手。 但归生墨丝毫没有要救侯长老的意思,还后退了几步,一副生怕被血溅到的样子。 九方箬境至大乘,当世能与他匹敌的不过寥寥。 以侯长老的境界,本不至于束手待毙,奈何他重伤未愈,又近癫狂。 一时竟躲避不及。 孤月轮插进他的腹下位置,生生将他的灵根斩断。 “啊——”侯长老一声惨叫,识海随之萎缩,近乎溃散。 周围众人见状一凛。 九方箬面不改色,催动孤月轮,要再朝他的脖子抹去,却被君倏拦住。 君倏:“算了。” 倒不是他大发慈悲,只是今日正魔两道难得缓和,这时候弄死个正道长老,就怕再给人留下个魔道凶残嗜血的形象。 索性侯长老灵根已断,修为溃散,以后也翻不出浪花了。 最主要是,刚刚才公布了他和诸长泱的喜事,就当大赦了。 九方箬这才把孤月轮收回。 归生墨看着在地上打滚的侯长老,淡淡问道:“你们打完了吗?打完我就把他带走了。” 诸长泱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中越发古怪,但还是点了点头:“请便。” 永昼天其他弟子很是讪讪,但也不敢多言,赶紧扶起侯长老,随宗主离开了。 此番事情由永昼天组织挑起,结果他们倒灰溜溜地先走了。其他人互相看看,莫名有种说不出的空虚。 左辙见事情完满解决,还有些不敢相信,忙走到六印身边,小声询问:“师父,那凶星大劫……” 六印掐指一算,面露异色:“凶星之验解除了。” 左辙讶然:“怎么会?” 六印神君的言谶以前还从没有失灵过。 六印也有些不解,讷讷自语:“从来只有圣人之慈,方可解大厄……” 他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前方的诸长泱,“难道,难道……” 前方。 殷堪为在人群中找到瑶音阁的临流渡,上前拱了拱手:“临阁主,久违了。” 临流渡再见到他,心情还有些复杂,不尴不尬地回礼:“殷护法,请问有何事?” 殷堪为道:“我教新做了些吃食,想劳您带给江贤弟。” “这……”临流渡沉吟片刻,低声道,“你不妨亲自交给他。” 殷堪为一愣:“您是说……” 临流渡以拳抵唇,小声道:“江长老不能随意出宫羽城,你去一趟不就成了。” 殷堪为大喜:“多谢临阁主。” 另一边。 九方箬见危机解除,拍了拍腰侧的芥子袋:“你可以出来了。” 一只狸花猫从袋中探出脑袋,一眼找到诸长泱口袋上露出的那颗碳头,当即“喵喵”叫着就要扒拉过去。 “去去去。”黎婴嫌弃地做了个驱赶的手势,反手捂住开发商,“离我师姐远一点。” 开发商:“喵喵。” 左辙见到前方的动静,忽地想起一事,快步走到诸长泱身边,巴巴地问:“诸宗主,你先前说让商小姐的小师弟给我做十套新衣服的事,还作不作数?” 诸长泱奇怪:“你不是说不要吗?” “原来是不需要。”左辙“嘿嘿”一笑,“但这不是黎护法亲手缝制的嘛。” 堂堂洄教护法亲手做的衣裳,穿出去多有面子啊。 诸长泱了然:“ok,没问题。” 一旁正在逗师姐的黎婴:??? 第219章 海陆甲 人群逐渐散去。 几名问心阁成员互相使了个眼色,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君倏前面。 温触雪道:“君先生,关于大比的事……” 按照流程,宗门大比还没完全决出结果。但继续比赛的话,其他选手不说打不打得过天生魔种,恐怕心理上就先承受不住了。 “哦。”君倏一脸无所谓,摆摆手道,“我退赛吧。” 他本来就对大比兴趣不大,参赛纯粹是为了陪着诸长泱,顺便给工业宗赚点奖品。 温触雪松了口气:“那我就通知下去……” 君倏补充强调:“奖品记得足额发还给我。” 问心阁众人:“……” 好勤俭朴素的魔尊! “一定一定。”温触雪擦擦汗,“我们会按第一名的标准给您发放奖励的。” “不错。”君倏点头,“你们很会做事。” 问心阁:“……”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被领导肯定了工作的感觉。 花广白玩笑道:“今年的大比真是精彩,居然有两位真正的宗师……” 君倏深以为然:“那我和长泱确实是比较厉害的。” 花广白:? 他说的是孤蓬真人! 诸长泱狂汗,想了想,道:“我也退赛吧。” 温触雪不解:“诸宗主,你是为何?” 诸长泱干笑:“说来话长。” 真说起来,他其实也是砍号重来。 这么一想,这场大比一共出了三个小号,新手村都快变修罗场了。 当然,小号也是新号,严格来说并不违规。 不过他退赛倒不是这个原因,而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想到心镜中所见的种种景象,仍被遗忘的永泽城的后半段记忆…… 诸长泱觉得,是时候去永泽一趟了。 正想和君倏商量一下行程,这时前方忽地响起一阵喧哗,却是司寇洛带着数名积金宗弟子匆匆赶来。 司寇洛一贯板正的脸上难得喜气洋洋:“诸位,抱歉来迟了。” 众人忙迎了上去。 诸长泱见状心中有数,笑道:“司寇宗主,仙姑可是渡劫成功了?” 司寇洛深深一揖:“托诸宗主和君先生洪福,恩师功德圆满,总算叩开青天,随人面大鹏鸟一起登仙了。” 此言一出,全场轰然。 “夏玦仙姑飞升了?!!” “不愧是千年第一炼器师,太强了!” 修真界自孤蓬真人后,已有数百年没有飞升记录了,突然听闻夏玦渡劫成功,都很是激动,纷纷道喜。 其中也不乏酸溜溜的,小声嘀咕,“诶,先前不是还说仙姑神魂有亏吗?” 积金宗众人心情正好,对此只一笑置之,并不在意。 倒是一些机敏的修士很快明白了过来,夏玦能在神识亏损后这么快飞升,必然是有了大突破。 而炼器师的大突破,自然是炼出了通天法宝,不禁大为好奇。 “不知仙姑炼出了什么宝物?” “这么说来,积金宗岂不是就要超越永昼天,成为九域第一的炼器宗了?” “那得看仙姑有没有将法宝留下了。” 飞升大能大多会把随身法宝一起带走,只有少数特殊情况,才会将其遗留人间。 或为后世宗门,或为浮世众生,或单纯是青天不待没能带走,不一而论。 司寇洛没理会旁人的议论,与几位掌门寒暄几句,便将诸长泱和君倏喊到一边:“两位,请借一步说话。” 三人走到崖边的无人处。 司寇洛从芥子袋中取出一灵木宝盒,递了过去:“诸兄弟,恩师有令,让我将此物交给你。” 他特意从十里山赶来,实际是为了此事。 诸长泱一怔:“这难道是……?” “不错。”司寇洛微微颔首,肃容道,“这就是恩师以鳌鱼鳞甲所炼的法宝,名曰海陆甲。” 传说上古鳌鱼有顶天负地之能,大地就在其背上。因而它一翻身,人间就有地震。 夏玦以此为构思,用鳌鱼鳞甲炼出的这个法器,据说能够搬山倒海,乃至逆转沧桑,是为海陆甲。 诸长泱忙摆手:“这不好……” 司寇洛却很坚持:“此乃恩师遗命,请务必收下,莫叫我等为难。” 对于积金宗而言,夏玦能够飞升,便是最圆满的结果,法宝反而只是其次。 既然夏玦有命,他们自当遵从。 何况此宝能成,诸长泱和君倏乃是首功,赠予他们实属应当。 诸长泱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将木盒打开,只见里面一片掌心大小的八角薄甲,薄甲上光泽流传,灵气颇盛,但乍看并无特别出奇之处。 司寇洛解释道,此甲乃飞升法宝,非常人所能启动,实际上就连积金宗的弟子,目前也不知具体如何使用。 君倏将甲片拿起看了一圈,一时也没看出名堂来,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表达了感谢。 诸长泱这才将海陆甲收起。 司寇洛舒了口气,随即询问起诸长泱渡劫进境的事,恭喜了一番,又不无担忧地提醒:“有一事诸兄弟或许应当知晓。” 诸长泱:“请说。” 司寇洛认真地说:“我听闻诸兄弟乃是以那‘避雷针’渡的劫,然我观恩师飞升之时,需得让玄雷涤荡肉身,方能脱胎换骨,成就真正的法相道体,如您这般,恐非正途……” “不要紧。”诸长泱知他是好意,也没多说,只笑了笑,“我有分寸。” . 夏玦飞升的消息迅速震动九域,正道欢腾。 与此同时,魔域也在为天生魔种的归来欢欣鼓舞,九方箬和东摇艳为君倏该先去西域还是东域视察争得不可开交,差点就打了起来。 最后两人决定去找君倏定夺,却发现君倏早就走了。 原来瀛洲一事刚了结,诸长泱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收到解理的急讯:【永泽倒灌,长平境危】 诸长泱心下一惊,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夜抄起开发商,和君倏一起乘坐传送阵返回长平境。 从传送阵出来,两人一脚踩进了积水里。 诸长泱猝不及防湿了半截,往前看去,就见外面的街道全部被大水淹没,积水漫过门槛进入屋内,浸到了小腿处。 “师父,君大哥!”解理带着长平境城主费时谦和城中一干世家代表早已等在一旁,一见两人现身,忙迎了过来。 费时谦拱手行礼:“两位终于回来了!” 诸长泱忙定了定神,问道:“城主,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前两日解理还在玉牒上和他说大雨渐歇,让他不必担心。这才一转眼,长平境居然就被淹成这样了。 费时谦面色沉沉,道:“先到楼上再说。” 一行人从传送阵经营处出来,转移到旁边一间酒楼的二层,才算找了块能落脚的地方。 窗外雨水还在淅淅沥沥,将城市氤氲成雾蒙蒙的一片。 诸长泱从楼上看出去,透过雨幕,更直观地看到整座城市都陷在水中,几乎成了汪洋。 这一幕像极了他在心镜中看到的永泽城。那座古老的城市,当年也是这般泡在水里。 诸长泱心脏不由狂跳起来:“这雨……” “雨水只是诱因。”费时谦叹了一声,“真正的祸端,乃是永泽。” 诸长泱一愣:“还请城主细说。” 费时谦说道,近十几年来,永泽不知何故,水位突然不断地上升。 前些年还不太明显,到了近两年,明明雨水不多,永泽的水位却涨得比以前更快了。 他们早先就发现了这个情况,当时就隐感不安。 需知长平境就在永泽边上,若永泽再这么涨下去,只怕早晚殃及全境。 为此,城中还曾请了仙师寻访原因,但那附魔之水根本靠近不得。 所有进入永泽的人,最后都是有去无回,至今下落不明,只怕是葬身鱼腹了。 费时谦无法,只能另做打算。 “我听闻永昼天侯长老有一个叫日月壶的法宝,能容纳一城之大,便求上门去,希望有朝一日若永泽当真发生水患,他可以出手帮忙……”费时谦说道。 诸长泱闻言恍然。 难怪此前侯长老父子能在长平境中横行霸道,而费时谦明明很看不惯他们,却始终对他们忍让有加。 原来全是为了在关键时候借日月壶,承接这永泽之水。 只是没想到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 这段时间大雨不断,喷雪江水势凶猛,本就岌岌可危的永泽水位在这波助推下,迅速突破了警戒线。 费时谦见情况不对,赶紧求上黛山,却被拒之门外。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尴尬。 诸长泱倒不意外,道:“看来侯长老是记恨工业宗,故意刁难你了?” “正是。”费时谦擦擦汗,干巴巴道,“侯长老说,如今城中都用上了工业宗的电,都说工业宗好,那就该找工业宗帮这个忙才是……” 君倏脸色一沉:“果真是杂碎。” 开发商:“喵喵喵!” 大杂碎! “冷静。”诸长泱汗了一下,按住这一魔一猫,“城主请继续说。” 费时谦续道,他求了几日,许以重酬,好不容易让侯长老松了口风。 不料前几日,永昼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门中大半弟子连同宗主和侯长老突然都离开了黛山。 费时谦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回来,却被告知侯长老受了重伤,修为废了大半,而他那个法宝日月壶也被宗主归生墨拿走了。 归生墨近些年深居简出,但早年常到长平境来,为人也颇为仁义。 费时谦原以为他会好说话一些,没想到他如今性情大变,丝毫不念旧情,直接闭门不见。 而在前日,费时谦最担心的事到底发生了,永泽水位再次暴涨,倒灌进城,整座长平境陷入险境。 “我已派了人去往各处仙门延请仙师,但不知何故,那些仙师像是约好了一般,这几日刚好都不在家。”费时谦唉声叹气,“这大概就是命数天定,长平境注定难逃此劫……” “哪有什么命数不命数的。”诸长泱安慰道,“那些仙师就是一起去瀛洲开了个会,你要是早点跟我说这事,我就顺便通知他们了。” 费时谦:? 君倏冷笑一声:“早知这事,就不该对那姓侯的手下留情,杀了算了。” 费时谦:??? 工业宗不是一个刚成立不久的小宗门吗?怎么听起来都要纵横修真界,拳打永昼天了? 黛山 时不时地就暴露出一些传统艺能来…… 费时谦特意来迎接诸长泱和君倏,原是走投无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也是想着兴许可以通过一人设法联系上那些名宗大派。 这会一看,才发现自己对工业宗的了解似乎太肤浅了。 情况紧迫,诸长泱没有一话,当即起身道:“我们这就去黛山一趟。” 费时谦连忙道谢,又不免有些担忧:“就怕归生宗主未必肯听一位,毕竟黛山方面与贵派一向……” 他没把话说完,不过意思很明显。 永昼天和工业宗这一年来在长平境内摩擦不断,关系不说剑拔弩张,也差不多是互不往来。 黛山方面对费时谦都多有刁难,何况对工业宗。 “那可由不得他。”君倏一脸无所谓,施施然道,“我会抢。” 费时谦被震了一下:?! 他刚才的感觉没有错,工业宗当真是半点不把永昼天放在眼里啊! 诸长泱汗了一下,自从两人互相坦白后,君倏不再执着于装好人,时不时地就暴露出一些传统艺能来。 不过这一次还真不算君倏不讲理,侯长老先前答应得好好的,借此在长平境中作威作福那么久,现今却反口拒绝,着实不讲道义。 临出发前,诸长泱又交代解理先开放浮猋山,让城中被淹的居民先转移到山上避难。 费时谦和各位世家代表再次感谢。 费时谦忽地想起一事,喊住诸长泱:“对了,我昨日捡到一块东西,您或许会感兴趣。” 诸长泱:“什么?” 费时谦从口袋中拿出一块黑色甲片,“这个。” 诸长泱接过一看,发现是一块鼋甲,与长平境城志中存放的那一块十分相似,只是上面的字不同。 原来那块刻的是:【城门有血城陷为湖】 而这一块刻的,则是那阙歌谣遗失的下半句:【城民化而为鱼】 两块鼋甲相合,正成一首完整的谶语。 “这是被大水冲进城里的,想来应该是永泽里的东西。”费时谦解释道。 诸长泱心中一动,看了一眼君倏。 君倏点点头。 这两块鼋甲,正是他以前在永泽城偷抓那只老鼋的同族小辈后刻上的。 老鼋还找朔回投诉过此事。 如今万年过去,那些傻兮兮的小鼋早已湮灭,背甲却留了下来。 两人不再迟疑,收起鼋甲,长平境的禁飞法阵已暂时解除,便直接御剑从一楼的窗户飞出。 长剑升空,从高处俯瞰,只见大地一片汪洋。 这座九域最庞大的凡人城市在汹涌的大水中显得无比渺小,那些巧夺天工的亭台楼阁,鳞次栉比的商铺店肆仿佛一个个细小的盒子,一击即垮。 而滚滚洪水还在不断地从南边涌来,水位持续上升。 诸长泱突然有种感觉,即使拿到了日月壶,也未必承载得住这浩瀚的洪流。 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君倏察觉到他的情绪,握住他的手:“不要怕。” “不怕。”诸长泱强作镇定,反握住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想了想,还是拿出玉牒,在九域掌门群中发了一条信息。 即使治不了这水,最少要保住这一城的人。 . 辟水剑穿过飘飞的雨幕,沿着喷雪江一路向北。 大江下游两岸都已泛滥,而上游处波涛依然奔腾不息,如怒如狂。 透过喷涌如暴雪的层层巨浪,遥遥可见一座黛色延绵的高山昂然伫立于天地之间。 现在的黛山是古黛山的遗留。 万年前,恢弘无边的古黛山在洪水和地震中崩塌,泥石俱下,大半夷为了平地,又随着大陆分裂成了不同的洲域,其中一大部分就是后来云封雾锁的未名域。 如今剩下的这部分山体其实只有古黛山的百分之一,但在分裂后的九域十八洲中,已是绝对的名山大川。 山峰耸入云端,云间碧瓦金栋,在苍茫雨色中犹是熠熠生辉。 这便是西南域最顶尖的炼器大宗永昼天。 诸长泱和君倏在山门处停下,按流程先投了拜帖,原还担心会被拒之门外,没想到很快被请到了正殿中。 几位长老亲自迎了出来。 为首的执事长老步履匆匆,还隔着一道门,就远远地朝着他们行礼:“诸宗主,君先生,两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诸长泱有些意外,和君倏迎上前去:“几位长老,打扰了。” “哪里哪里。”执事长老连连摆手,讪讪道,“您这是来得正正好,若是不然,我便要厚着脸皮登门去求您了。” 诸长泱更是莫名:“这是为何?” “唉!这事说来话长……”执事长老重重叹了一声,与另几位长老交换了个眼神,才满脸羞愧地开口,“诸宗主,本派侯长老此前对您多有不敬,更犯下大错,本无颜劳烦于您,只是如今情况危急……” 诸长泱越听越糊涂,忙打断道:“长老请直说便是。” 执事长老这才止住话头,干咳一声,巴巴地问,“诸宗主,您在九域的面子大,能否开一开金口,请问心阁的诸位掌门出面,劝一劝我们宗主,将那日月壶拿出来?” 诸长泱:“……?” 等等,这好像是他想请长老们做的事吧? 执事长老见他一脸疑惑,连忙解释起缘由。 原来自一十多年前开始,归生墨突然开始频频闭关,并将门中大小事务全交由侯长老管理。 侯长老为人跋扈,永昼天的其他高层其实并不十分认同于他,为此多次向宗主劝谏。 奈何归生墨不为所动,任由侯长老一人独大,终于犯下大错,令得永昼天全体蒙羞,成为整个修真界的笑柄。 此次从瀛洲回来,归生墨总算不再纵容侯长老,毫不留情地将他打入地牢。 一众高层还以为宗主终于醒悟,要好好整治宗门了,怎知归生墨转头拿了日月壶,又闭关去了。 若在寻常倒也罢了,宗门一应事务,还有这么些高层可以分担。 偏偏遇上长平境连日大雨,永泽倒灌这样的大事。 需知长平境就在黛山脚下,两者间虽偶有龃龉,毕竟同气连枝,永昼天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管。 几位长老情急之下,一同上请归生墨将日月壶拿出,救长平境于危难。 不料归生墨不理不睬,甚至口出谬言。 说到此处,执事长老还有些不忿,“当年长明祖师留下长明天灯,命后辈子弟每年中秋岁除,都要开启天灯光照长平一境,与凡人同享法宝灵辉。我等千年不敢遗忘,宗主却说出‘凡人蝼蚁,与我何干’这种话,如何对得起祖师遗训!” 另一人见他说得多了,忙拦了一下:“罢了。” 执事长老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这才截住话头,但仍是悻悻,感慨道,“想当年宗主刚即位时何等意气风发,励精图治。没想到为了那,唉,变得如此,算了,不提也罢……” 几位长老实在劝不动归生墨,只能寄希望于外界能帮忙出面,对他施加一些压力。 而如今九域中最有面子的,莫过于诸长泱了。 诸长泱越听越觉得古怪,先时费时谦也说过归生墨以前为人仁义,与长平境颇为亲近,怎么如今却不管不顾? 正在思索,就听君倏冷嗤一声:“不必等其他人来,归生墨现在哪里,我去找他切磋切磋就是了。” 几名长老大惊,忙出声劝阻:“万万不可。” 归生墨到底还是永昼天的宗主,他们再是不满,也不能由着外人在此动手。 何况这位可是天生魔种,万一一个不爽,顺手把永昼天给砸了,他们可真就无颜面对祖师了。 “磨磨唧唧。”君倏不耐烦道,“再拦着就连你们一起切磋了。” 几位长老:“……” “冷静。”诸长泱按了按君倏,略一沉吟,问道,“请问几位长老,归生宗主常年闭关,到底是在修炼些什么?” 通常做到一派之主,必然要顾及宗门事务。 只有在有重大突破时,才会闭关修炼,但如归生墨这样一闭关就闭一十几年的,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是相当罕见。 但从种种信息来看,归生墨这一十年似乎并没有发布过什么新作品。 几位长老互相看了看,似乎有些难言。 执事长老心直口快,应道:“实不相瞒,宗主这些年都在研究长明天灯。” 诸长泱不解:“那不是你们祖师爷留下的吗?” “正是。”执事长老说道,永昼天以灯器立宗,前有能照出万物本源的长明天灯,后有能制造出万丈红尘幻象的红尘灯。 宗名永昼,也是源于此意。 门中一应弟子,无不长于此道,而当中又以归生墨为最。 归生墨自入门起,就沉浸于研究各种灯法,对长明天灯犹为痴迷。这一十余年闭关,大半时间都与长明灯相伴。 “宗主以为,当年祖师并未将长明天灯炼至极致,若能寻得更高明的大乘法术,天灯还可更进一步,乃至突破青天界限,照见界外……” 执事长老说到此处,不禁长叹一声。 一宗之主有问道精神本是好事,但痴醉到这个地步,枉顾宗门和万千凡人的安危,又着实太过。 “这样子啊。”诸长泱心念电转,很快有了思路,笑道,“能不能请长老转达归生宗主,就说我这有些炼灯的先进法术,想与他交流交流。” 执事长老疑惑:“当真?” “当然是真的。”诸长泱随手掏出个舞池灯球,“我们工业宗别的不敢说,造灯还是有些经验的。” 说着按下开光,舞动的绚丽灯光瞬间闪耀整座大殿。 还伴随着一阵阵激昂躁动的音乐。 开发商从口袋中探出口来,碳头熟练地跟着节奏起舞,“喵喵,喵喵!” 几位长老:“……” 直播间: 【哈哈哈,不管看多少次修真界配迪斯科,都还是那么魔性!】 【仙宫大舞台,大家一起来!】 【商仔快停下,不要真的变成精神小猫啊!】 界外灯 我们工业宗的灯,可是能照见界…… 执事长老被舞池灯炫得眼花缭乱,赶紧吩咐弟子去通报归生墨。 归生墨自打瀛洲回来后就没再露过面,连长平境大水都不闻不问,此时一听有先进灯法才总算有了些兴趣,命人将诸长泱和君倏二人请了过去。 二人随弟子来到黛山山巅的一座莲花形的宝塔,此塔乃长明祖师飞升前所住,祖师飞升后,长明天灯就留在了塔内。 白玉塔仅正面一扇小门,没有窗户,两边墙上各悬着一盏用窃脂膏燃烧的油灯,堪堪照亮塔内的景象。 这与永昼天其他地方很不一样。 永昼天擅长炼灯,门中凡有人住的地方都很明亮,少有这么暗的。 塔中空空如也,正前方的墙上悬着一幅画像,画中男子长眉垂目,仙风道骨,正是永昼天创派祖师长明真人。 归生墨就闭目坐于画像下方的一个蒲团上,听到脚步声,才慢慢地睁开眼:“请坐。” 诸长泱和君倏在他的对面盘腿坐下。 双方上一次见面的情形很不友好,还差点酿成大祸,此时再见,按说应该有些尴尬。 如执事长老几人都是忙不迭地赔礼道歉。 归生墨却浑不在意,仿佛那些事全与他无关一般,连寒暄都没有,单刀直入地问:“听闻贵派有特殊的炼灯之术,不知是怎么样子的?” 君倏本来就对他很有意见,闻言更是不爽,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超大远光灯,直直地对着他的眼睛就是一顿爆射,“这样子。” 诸长泱:“……!” 君哥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归生墨的反应却与预想中的不太一样,他不像以前被照眼的人一样反射性地躲开,连闭眼都没有,只微微皱了下眉,点评道:“不错,确实很亮。” 诸长泱:? 直播间: 【惊!君哥的无素质攻击居然失效了?!!】 【假的吧?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吗?!】 君倏第一次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心中若有所感,脸上却没变化,若无其事地关了远光灯:“还行吧。” 塔中再次陷入昏暗。 “不过这也就是个照明的灯,算不得神奇。”归生墨慢悠悠续道。 工业宗在长平境和不尘地大搞通电基建,城墙和城中主干道都装上了路灯。 如今无需等到中秋岁除,喷雪江两岸夜夜都灯火通明。 归生墨早就听说了这些电灯,比起凡人境传统用的油灯火烛,确实方便许多,但也仅仅如此了。 君倏冷脸:“你口气还挺大。” “夏虫不可语冰,凡夫不可语道。”归生墨不以为意,“凡人一生庸碌,不知天外之高远,才将区区一盏之光,视作神迹。然则这凡世灯火,再如何辉煌,也不过照得一户、一城乃至于一域,又能如何?” 说到这,他微微抬眼,流露出几分不屑,“仙凡有别,凡人器物终究登不得大道。依我看,贵派所谓‘灯法’不过如此,两位这便请回吧。” 不知是不是光线昏暗的缘故,诸长泱感觉他的眼睛尤为明亮,直如灯火一般。 君倏一向是最讲道理的,当即就要对他进行物理论道,但立刻被诸长泱按了下来。 “那是归生宗主的认知还太狭隘了。”诸长泱盯着那双灼灼如火的眼睛,施施然笑道,“我们工业宗的灯,可是能照见界外的。” 此话一出,归生墨的眼神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又笑了出来:“工业宗根基尚浅,功法稍弱也属正常,诸宗主何必说此大话……” 话未说完,蓦地一顿。 只见诸长泱从口袋中拿出一块琉璃般的方形薄片,手指在薄片上轻轻一抚,那琉璃便亮了起来。 而琉璃之中,赫然出现了一副奇异的景象。 “这是什么?”归生墨整个人瞬间坐直了几分,伸长脖子凑近了去看薄片。 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地方。 薄片中先出现一条长河,河的两边矗立着一座座几乎通天的高大建筑,每一栋建筑外层都镶嵌着明净的琉璃,每一块琉璃都发着彩色的亮光。 画面不断移动,视野升高,渐渐露出这地方的全貌。 这是一座极为恢弘的城市,而城市中的每一个地方都与方才所见一样流光溢彩。 平坦的大路纵横交错,其中往来着大小不一的交通工具,没有异兽拉着却能飞快行驶。 归生墨从未见过这样的异境,眼睛越瞪越大,急急地问,“这是哪里?” 诸长泱微笑:“这就是界外。” 直播间: 【等等,长泱什么时候搞出平板的??】 【长泱的嘴,骗人的鬼!这明明是外滩,我都看到ilovesh了!】 【没毛病啊,咱们的世界对修真界来说可不就是界外?】 【咦,那四舍五入,我们是不是都算神仙了?】 诸长泱拿出来的正是直播系统的监视器,其中播放的画面,则是他事先导入的视频。 刚才听到执事长老说的话后,他就有了这个主意,于是趁着弟子通传的时间,抽空进了一趟车间。 在拿回监视器后,【图书馆】同步解锁了大量的视频资源。 诸长泱从中选取了一些素材进行剪辑,然后导入到监视器里,为的就是让归生墨相信这个“灯”能看到界外。 诸长泱不知道修真界飞升所去的“天界”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另一个“界外”。 这个“界外”与九域修士所想象中的“天界”全然不同,也和九域的任何一处都不相同。 但正是如此,反而更加有说服力。 因为唯有真正的界外,才能如此超乎想象。 视频从地球的一线城市上快速掠过,充分展示了高度工业化的力量。 大厦森林,霓虹长河。 最后还插入了一小段科幻大片的片段,各种激光和飞行器在城市中穿行。 归生墨越看越奇,又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这些画面着实是极其神异,但与九域又实在相差太大。 这当真是他们飞升后所去之处吗? 正在疑惑,画面一侧忽地闪过一袭飘飞的衣角,这是一件长袍的下摆,滚边绣着特殊的青色纹路。 “长明!” 归生墨瞳孔一缩,简直难以置信,赶紧再往前凑近。 然而就在这时,琉璃面陡地一暗,画面就消失了。 “怎么回事?”归生墨不由大急,“界外呢?怎么看不见了?” “啊,故障了。”诸长泱面露羞涩,“不好意思,我们的法器还不太稳定。” 其实是他就剪了这么长的视频。 不过这就够了,剪得太仔细了,反而更容易露出破绽。 归生墨眉头皱起,催促道:“那你快修一下!” “没那么容易。”诸长泱一脸为难,“我们的法器很复杂的。” 归生墨既着急又不满,却也无可能奈何,顿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人?” 诸长泱故作不明:“你是说?” 归生墨指了指墙上的画像:“本派的长明祖师。” 刚才画面中最后出现的衣角,与画像中长明真人的衣着纹路正好一样,这也是他飞升时所穿的法袍。 诸长泱抬头看了一眼,却摇了摇头:“抱歉,我刚才没仔细看,不太清楚。” 归生墨越发惶然,许是真急了,人也终于礼貌了一些,客气地作了个揖,道:“诸宗主,你能否将此界外灯的炼法传授给我?我愿以本派法宝交换。” 诸长泱等的就是这句话,笑道:“日月壶也可以吗?” “原来你们是为了那壶来的。”归生墨轻嗤一声,摇头道,“那东西没什么用,你们别浪费时间了。” 诸长泱听出一丝不妙,想要再问。 归生墨却懒得多说,径自继续话题:“这样吧,既然我们两派都擅长灯法,不如教学相长,我就用本派更高明的灯法与你们交换如何?” 此话一出,诸长泱还没反应,君倏先冷笑了出来:“更高明?你也配?” 归生墨被噎了一下,不悦道:“本派灯法冠绝九域,长明天灯乃当世第一奇灯,说一句‘更高明’不为过吧?” 君倏:“呵,能照到界外吗?” 轻描淡写,一句绝杀。 归生墨:! 长明天灯当年问世之时,可是震惊九域,长明祖师也因此飞升。 这么多年来,天灯一直为外界所赞誉,更被永昼天视作至宝。 这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蔑视。 “无知狂妄。”归生墨气恼至极,怒道,“长明天灯乃飞升法宝,当初与长明祖师一起渡过天劫,原是能够随长明一起去到天界的。” 后辈在提起宗门祖师时都是十分尊重的,称呼中通常要加上法号辈分。 归生墨大概是真气急了,一时竟没注意辈分,直呼长明其名。 君倏一脸嘲讽:“所以去到了吗?” 诸长泱:“……” 君哥是懂气人的。 归生墨果然气急败坏,目光如电,冷哼一声:“好,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长明天灯。” 手一扬,一盏金色小灯就出现在半空中。 金灯灯台是一朵盛开的莲花,花中没有灯油,只有一截细细的灯芯。 归生墨手指一翻,指尖浮出一滴清透如水的灯油,轻轻一弹,灯油就滴入灯芯里。 一刹那间,昏暗的白玉塔中光明大绽,直如白昼。 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力量荡开,诸长泱感觉神识仿佛被最纯净的水流过一般,瞬间为之一清。 传说长明天灯光照千里,能涤荡污秽,溯出万物的本源。 诸长泱不禁看了君倏一眼,果然看到他双眼隐隐泛出血色,不过除此以外,倒无其他。 “天生魔种果然不凡。”归生墨眼睛微微一眯,便要继续催动天灯。 不料就在这时,一股浑厚的气息比他更快地进入到天灯的灯芯里。 归生墨脸色一变,瞪向君倏:“你想干什么?” 君倏抬眼回看他,冷冷问道:“灯芯中的人是谁?” 直播间: 【啥玩意?灯芯里还有人?】 【嚯,盲猜一个灯草和尚!】 【前面的不要黄得太过分了啊……】 长明天灯 你做这些,难道是为了去找长…… 君倏的话信息量极大。 诸长泱初时有些不明,但下一秒,长明灯的火焰忽地一暗,灯芯中却爆出一股强大的气息。 这气息与长明灯不同一法,自有意识地与君倏的修为相和,竟是反过来向着归生墨袭去。 归生墨眼睛微微一眯,火光再次升腾,将那气息压了回去,同时分出一道火焰,飞向君倏。 君倏不疾不徐,指尖一弹,凌厉的气刃就将火焰劈成细碎的火星。 “好本事。”归生墨赞了一声,却也并不慌张,只是微微一笑,“可惜是在我的塔内。” 话音落下,那些被斩碎的火星猛地向四周爆开,刹那间门充满整座塔内。 漫天萤火形成星河,照得白玉的塔壁莹莹发亮,壁上隐约可见幢幢树影,巍巍高山,还有飘飞的雨丝。 诸长泱定睛一看,那些山树雨影,不正是塔外的景象。 这些灯光竟是穿透了塔壁,照到了外面……不,不对! 这里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白玉宝塔。 诸长泱恍然明白了过来,喊道:“小心,这里是长明灯的灯罩。” 长明灯的全名是长明天灯,所谓天灯,原是悬挂的灯笼,外面正常是有一个灯罩的。 归生墨所拿出的灯盏却只有一个灯台,此并非长明祖师设计简单,而是灯台与这个宝塔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天灯。 这些看起来好似白玉的墙壁,原是天灯的灯纸。 “诸宗主果然聪明。”归生墨微微挑眉,“可惜太晚了。” 手中捻诀,周围的萤火星河越发明亮,整座宝塔成了巨大的牢笼,重重地将工业宗一人压制其中。 君倏冷笑一声,双指向前,辟水剑悍然飞起,裹挟着千钧剑意斩开星河,重重地朝着一面塔壁斩去。 归生墨脸色一变,凝神催动天灯。 灯芯火光高涨,当世第一奇灯的恢弘灯法荡开,与天生魔种的万魔煞气正面相撞。 “铿——”的一声嗡鸣,长剑被灯法震开,剑锋只在塔壁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君倏和归生墨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君倏的实力其实更胜一筹,但长明天灯对正道的功法加成既大,还能涤荡魔气,魔族身处灯罩内,受到的压制更是成倍增加。 归生墨则是咬牙切齿:“你竟敢划花我的灯罩!” 指尖翻转,再弹出数滴灯油。 莲花灯台飞到半空,灯火绽放如盛大烟火。 周围的白玉墙壁越发明亮,直如琉璃一般,清晰地映照出外面的景象。 下一秒,整座宝塔一晃,墙壁连着地面,竟一起缓缓飞了起来。 天灯升空,其光可照亮一城,溯出万物本相。 君倏双目爆出红光,身上的魔气在光照下显露出丝丝缕缕的行迹,连如冰如雪的辟水剑剑身都泛出黑紫色的光芒,现出其魔剑的本质。 他丝毫不怵,手中变诀,辟水剑爆发出更强悍的剑意,追着归生墨而去。 然而归生墨身形一幻,便出现在了半空。 再变再幻。 如同灯火一般难以捉摸。 瞬息之间门,两人就交换了数十招。 宝塔中火光摇曳,灵气与魔气不住碰撞,震得整座宝塔左右晃荡。 诸长泱扎着马步躲在君倏身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倒不是担心君倏会输,但两人再打下去,势必引来永昼天其他人。 万一解释不清,只怕引发更大的混乱。 正是情急,余光忽地扫过墙壁上挂着的长明画像。 诸长泱心中一动,赶紧拿出监视器,调出视频最后一帧的画面,故作惊奇地大喊:“啊,界外灯修好了!” 归生墨浮在半空,闻言果然被吸引,垂眸看了过去,正好见到那帧画面上的一块衣角,眼睛登时一睁,亮如喷火:“是长明!快,快给我看——” 他生怕画面再次消失,竟不管不顾地幻到两人前方,伸手就要去抢夺监视器。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门,一把剑柄陡然出现在他额前数尺。 归生墨:? 他从未见过以剑柄为武器的,一时莫名,不自觉地慢了一拍。 下一秒,剑柄上绽出一束绿光,莹莹绿光化作剑刃,直抵在他的识海之上。 流萤渡海。 归生墨大惊失色,便想后退,就是这时,长明灯的火光一暗,先前那道迥异的气息再次从灯芯中迸发出来,猛地袭向他的识海。 “啊——”归生墨大叫一声,破口大骂道,“臭小子,你敢对我不敬!” 那气息丝毫不退,继续试图破开他的识海。 君倏同时触到这道异样的气息,眉间门微微蹙起,忽然想到了什么,双指向前,一道法诀印入归生墨的额心。 归生墨察觉到他的意图,登时大骇:“你快住——” 他没能把话说完,整个人就像被扼住了喉咙一般,牙齿紧紧咬在一起,不住轻颤。 少顷,额心处竟是一亮,一簇白金色的火苗从识海中缓缓飞出。 诸长泱:!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先是震了一下,很快也明白了过来,讶然道:“这、这难道是长明灯?!” “嗯。”君倏点头,冷声道,“归生墨恐怕是被这盏灯给夺舍了。” 诸长泱恍然大悟,看向长明灯:“那灯芯里的人……” 君倏:“那才是真正的归生墨。” 从灯芯里飞出来的那道气息与长明灯的灯法迥然不同,却与归生墨的肉身极为契合。 谁才是“归生墨”真正的神识,不难判断。 很快,那道气息就要越过火苗,进入识海。 那簇火苗却不肯相让,再次爆出澎湃的灵力,将那道气息挡在额前,形成角力之势。 火苗也在这片刻间门再次夺得归生墨肉身的控制权,直直地盯着眼前一人,咬牙道:“放开我,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这句话若在一刻钟前说出,诸长泱可能还会同意,现在却是万万不能。 他缓缓摇头,反问道:“你当真是长明灯本灯?” “归生墨”没有辩白,事到如今,再辩白也没有用,只冷笑一声:“你们不是看出来了吗?” 虽然早有预料,真得到证实时,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诸长泱联想执事长老所说“归生墨”这一十几年所执著的种种,以及刚才“归生墨”看到“长明”衣服时的反应,略一沉吟,问道:“你做这些,难道是为了去找长明真人?” “归生墨”没想到他这么敏锐,意外之余,也颓然一笑:“不错,我夺舍了长明徒孙的肉身,所为的,就是再次飞升,去找长明算账。” 诸长泱一愣:“算账?” “不然呢?”“归生墨”眼中露出恨意,咬着牙关,悻悻地骂道,“当年我与长明原是一体,是我助长明飞升成仙。但他渡劫成功后,只身去往青天,却将我留在凡世,说什么遗宝后人,福泽众生。还命徒子徒孙每年中秋岁除,都要将我点明,光照长平一境……” 他越说越是愤恨,竟是笑了出来,“凡人肉眼凡胎,面对一城之光,能看到的也不过眼前方寸,又哪里懂什么是光法无边,什么是青天大道。长明既想做圣人,就该与我一道留在凡世,又为何自己飞升而去?” “那也不能这么说。”诸长泱听不惯他口口声声贬低凡人,忍不住吐槽,“你毕竟是他炼出来的。” “归生墨”一噎,忿忿骂道:“你们人族就会帮着人族说话。” 诸长泱摊手:“你就说是不是事实吧?” “归生墨”:“……” 一时竟无法反驳。 天灯原是长明所炼,理论上就是长明的物品,长明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只是没想到天灯生了灵智,有了自己的想法,这就从简单的财产关系变成了比较复杂的生养关系。 “归生墨”犹是不甘,转而看向诸长泱手中的监视器,说道:“你把界外灯给我,让我看看长明现在如何了。” “咳咳。”诸长泱以拳抵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不是长明真人,其实是我p的。” “归生墨”:? 诸长泱看出他不懂p的意思,又贴心地解释:“就是画上去的。” 说着调出视频,将那一帧画面定格递了过去,“喏。” 原来在剪辑了视频后,他考虑到其中的景象毕竟和修真界差距太大,未免引起怀疑,最好能加点此界耳熟能详的元素。 而对于永昼天来说,最熟悉的“元素”自然就是飞升的长明祖师了。 于是在看到长明的画像后,诸长泱就用神识打开后台,飞快地合成了一小片衣服进去。 他p图技艺不高,加上时间门紧迫,就只合成了那一小块衣角,原只是糊弄一下,增加一些可信度。 却没想到归生墨如此激动,乃至露出了马脚,可谓意外收获了。 “归生墨”细看那监视器上静止的画面,才发现那片衣角很是粗糙,却哪里是仙人会穿的衣物。 他这才恍然明白过来,难以置信道:“你竟然骗我——” 额前那簇白金色的火苗猛地往前窜去,就要去烧诸长泱。 诸长泱早有准备,忙退了一步,一脸无辜道:“你也骗了所有人。” 不过火苗只窜到一半,火光就陡然一暗。 却是那道从灯芯中飞出的气息趁着长明灯气急分神的时机,忽地发起突袭,刹那间门反制住火苗。 君倏若有所感,手掌向上翻开,悬空的莲花灯台就飞到他的掌心上。 辟水剑同时一绽,狂放的剑意压得那簇火苗一弱。 长明灯受到压制,那道气息的力量终于破开灯芯的桎梏,一道神识从灯芯中飞出,进入“归生墨”的识海。 下一秒,归生墨双目一睁,眼神已全然变了样。 他抬起右手,一道法诀推向那簇火苗,那簇火苗再无力反抗,被荡回了灯台上,与灯芯重新融为一体。 灯芯上的火焰熊熊燃烧,不住晃动,澎湃的灵力撞击着宝塔的四壁,试图再次挣脱灯芯的桎梏。 可惜徒劳无功,在归生墨的法诀中还是慢慢地暗了下来,最终归于平静。 宝塔随着缓慢下坠,落回地面。 归生墨这才松了口气,朝着诸长泱和君倏深深地揖身一拜:“在下归生墨,多谢一位相救,感激不尽。” 灯法真相 这时候就不要再往长明灯伤口…… 诸长泱看着眼前的归生墨,皮相明明还是那个皮相,神态气质却大相迥异,心下明了,连忙回礼:“归生宗主,你好。” 正琢磨该怎么说起,塔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和紧张的呼喊声。 “宗主,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打起来了?” “两位贵客切莫冲动,我们这便进来了——” 却是方才一场打斗震动了黛山,永昼天的弟子见长明灯飞上了天,都被吓了一跳,纷纷赶了过来。 要是宝塔再晚一些降落,几位长老就要出手了。 归生墨赶紧一扬手,传音出去:“无妨,只是我与两位先生在切磋而已,尔等且退下吧。” 塔外众人听到宗主无恙,心下稍安,只是心里不免嘀咕,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切磋! 但明面上也不敢多说,只依言退开了一些。 归生墨等众人走远,才再次看向二人,讪讪说道:“夺舍一事,还请二位帮忙保密。” 诸长泱闻言了然。 堂堂一宗之主,被自家宗门的至宝夺了舍,这种事若传扬出去,叫人看了笑话事小,只怕以后他的身份和永昼天的实力都要大受质疑,搞不好还会引起宗门动荡。 永昼天现在可承受不起更多的伤害了。 不过说起这事,诸长泱心中也很是不解,好奇问道:“归生宗主怎么会被长明灯给夺舍了?” 夺舍不比其他,是一种极为困难的邪法,除了自身要有极高的境界,还需要先剥离他人的神识,再占据对方的肉身,操作的复杂性堪比现代人换脑。 否则修真界早乱套了。 长明天灯固然是飞升法宝,但归生墨作为永昼天宗主,境界也有合体巅峰,接近大乘。 这等修为,无论如何都不该被一盏灯夺了肉身才是。 归生墨面露尴尬,干咳了两声,才赧然开口:“此事说来还怪我自己大意……” 说道他自拜入永昼天后,就沉浸于研究各种灯法。 待当上宗主后,取得长明天灯的保管权,更为此灯的神异所迷,一有空闲,就琢磨此灯,想从中窥探长明祖师的遗法,也炼出一盏属于自己的奇灯来。 如此潜精研思,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些门道。 长明天灯作为稀世神器,非同一般,不但光法万千,那灯台亦是一个独立的太虚境地。 归生墨便想到,若是能进入灯台一探究竟,定然可以更全面地了解此灯,从而寻得祖师的奇术所在。 “待我境至合体后,神识终于大成,能端坐而观千里。于是我尝试将神识从肉身分离,投入长明灯的灯台,如此畅游灯中太虚,亲自体验其中种种法相……”归生墨说道。 不得不说,这门法术对于炼器师来说,无疑是极为高明的。 以神识进入法器太虚,堪为创造。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灯中不仅有他一道神识,还藏着长明灯的意志。 长明灯当年与长明祖师一起经历天劫,在玄雷中生出灵智。不料渡劫成功后,长明却独自去往青天,而将其留给后世弟子。 长明灯为此生出障念,一心想再登大道。然则作为一个法器,始终囿于道体,难之又难。 而上一次的经历也让它不再相信外界修士,认为无论助谁飞升,都可能将它留下。 因而它在灯芯中千年,对尘世始终只冷眼旁观,不曾显示过任何意志,更不与永昼天的弟子交流。 如此连历代宗主,都不知此灯竟有神智。 直到归生墨的神识进入灯中,才发现了灯灵的存在,然而已经太晚。 本来神识脱离了肉身,力量就削弱不少,何况还是在灯台之中,光法万千皆是长明灯的牢笼。 归生墨猝不及防,就被长明灯困住。 长明灯的灵智也因此轻而易举进入了归生墨的肉身识海,取而代之。 诸长泱:“……” 懂了。 资深驴友仗着艺高胆大,不带装备就进入一个全新的地方探险,没想到里面藏着绑匪,不但绑架了驴友,还捡走了驴友的皮肤,取代驴友身份二十余年。 救援队听了都摇头。 君倏嗤笑:“这灯藏得倒挺深。” “唉。”归生墨叹了一声,“天灯只是障念太深,这些年来,倒不曾伤害于我……” 长明灯所以夺舍他的肉身,思路其实很简单。 它认为既然谁都靠不住,唯有自己以人族道体飞升,这样就能保证一定会将长明灯本体一起带走。 诸长泱:“……” 该说不说,长明灯这种独立思想还挺进步的。 若不是建立在夺舍他人这种不道德的路子上就好了。 不过至此,他总算明白了这位“宗主”此前的种种反常行径,除了一事。 诸长泱回想瀛洲一行,忽有所悟,道:“长明灯这些年对侯长老言听计从,看来也是与此有关了。” 归生墨微微一讶,随即感慨:“诸宗主果然敏锐。” 原来他被夺舍当日,恰逢侯长老前来汇报事务。 侯长老当时就发现了端倪,却故意不管不问,任由着归生墨换了芯,还主动提出要帮长明灯进行遮掩。 长明灯对侯长老的意图心知肚明,正好它也不想管那些俗务,二者一拍即合。 长明灯本是永昼天的法宝,对门中一切了如指掌,加上有侯长老掩护,这些年门中虽觉得宗主言行有异,但也只当“他”溺于道法,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 实在也是想不到宗主能被灯夺舍。 而侯长老得到“宗主”放权,渐渐在门中一人独大,俨然成了永昼天的真正掌控者。 乃至后来解理在门中出事,却不了了之。 而侯长老不惜以邪术盗取灵根移植给侯施云让他成为炼器师,也是因为有十足把握,能将永昼天的权力交接给儿子,从而蚕食整个宗门。 然而侯长老倒行逆施,难免引来其他人不满。 长明灯对凡世再不关心,架不住门中投诉太多,也不能真的眼睁睁让长明的宗门毁于一旦,只能时不时地敲打侯长老一番。 侯长老初时还有所收敛,但随着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渐渐地对长明灯也不敬了起来。 长明灯一向自诩长明的同辈,将整个永昼天都视作徒子徒孙,哪能容忍这种事。 奈何侯长老有它的把柄,一时却不好轻举妄动。 哪怕前些日子侯长老盗取灵根的恶行暴露,门中沸反盈天,也不得不先将他保了下来。 不料侯长老此后越发疯狂,倾尽余力追查到君倏的真实身份。只是他此时在九域已威信尽失,再想做什么只能依靠长明灯。 长明灯看出他的迫切,便以此为条件,要求他自行设下禁言术。自行禁言与被人强行禁言有所不同,因是自身功法,不易为人发觉。 侯长老果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答应了下来。 长明灯也很讲信用地拿出宗主印鉴,向九域正道发起邀约,轰轰烈烈地齐聚瀛洲崖。 可惜侯长老机关算尽,白白付出那么大代价,却没想到各大门派不按他的剧本走。 而长明灯没了后患,自然不会再保他,任由他差点惨死在九方箬手下。 也才会在发现各大门派不打算讨伐天生魔种后,带着永昼天弟子果断走人。 它对凡世既不在乎,又哪里会管那些正魔纷争。 至此,一切真相,尽皆明了。 诸长泱一时心情复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君倏。 君倏双手抱胸,作出点评:“真没用,还要等姓侯的下了禁言术。” 当年辟水剑可是直接斩了东摇魔君。 诸长泱:“……” 这时候就不要再往长明灯伤口上撒盐了! 归生墨额角微微一抽,只当没有听到,忧心忡忡道:“若长明灯迷障始终不消,只怕还有后患。” “宗主不必太担心了。”诸长泱安慰道,“回头让环环带它一起敲敲电子木鱼,再做一做心理辅导,慢慢疏导一下就好了。” 归生墨迷惑:“环环是?” 诸长泱:“我的剑。” 归生墨:?? 你们工业宗的剑还有这种业务技能? “别管这个灯了。”君倏见因由已明,懒得再管永昼天的事,催促道,“日月壶呢?” “这……”归生墨面露难色,摇头叹气,“你们来晚了一步。” 诸长泱顿感不妙:“什么意思?” 归生墨欲言又止,顿了一下,道:“两位请随我来。” 诸长泱和君倏对视一眼,跟着他走出塔外,很快来到山巅一处坑谷。 坑谷乃天然形成,中间凹陷处堆着许多破损的法器和炼坏了的材料。 诸长泱皱眉:“这是?” 归生墨解释道:“此处是长明祖师以前用来丢弃废弃法器的地方。” 长明飞升后,这块地方作为祖师故居的一部分,被永昼天保护了起来,坑中一切仍与长明在时一样。 但长明灯是不管的,有什么垃圾都往里面扔。 诸长泱想到了什么,心中一跳:“该不会……” “不错。”归生墨点点头,手指一点,坑中的废弃物品就“哗啦啦”地翻动起来,很快翻出了几块青色的碎瓷片。 再一弹指,碎瓷片就凌空浮起,飞到二人面前,“这就是日月壶。” 诸长泱看着眼前碧莹莹的碎片,上面光华流动,依稀可见其不凡的灵力。 确然是日月壶没错。 君倏脸色一冷,转头看诸长泱:“把环环拿出来,不要电子木鱼,直接给那盏灯上十万伏特。” 开发商适时探头,叼出一根电线:“喵喵喵!” 诸长泱:“……” 直播间: 【商仔不要太熟练了,好好一只猫,整得跟放电老鼠一样!】 【不是,搞了大半天,日月壶居然碎了,这下该怎么办!】 224. 剑痕 这就是那一剑在大地上留下的伤疤…… 归生墨眼看君倏一副要把长明灯就地正法的样子,忙拦了一下,解释道:“此非天灯故意所为,实是日月壶太脆弱了。” 原来长明灯多年苦苦想要再破青天,始终不得其门。后来无意间发现侯长老所持的日月壶上隐隐留有大道之力,才想要将其拿过来一探究竟。 然而等它得到日月壶时,却发现这壶的品阶降得厉害,竟从最初的大乘等级降到了分神。 长明灯担心日月壶品阶再降下去,上面的大道力量会完全消失,便想赶紧研究。不料刚往其中注入一点力量,这壶壁就承受不住,彻底裂开了。 所以严格来说,这事还真不能算是长明灯的锅。 君倏闻言,这才勉为其难地把碳头和电线一起按回了口袋里。 其实此前侯施云用日月壶和鱼霓打擂台时,他就发现此壶的品阶在下降,只是没想到降得这么快。 “大道之力……”诸长泱若有所思地捏住一块碎片,轻轻摩挲,那瓷片光华润泽,有种难以言说的奇异感。 仿佛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心中倏然一动,问道,“长明灯可有从中发现什么?” “有一些,不过没什么用。”归生墨说道,日月壶碎裂后,长明灯在壶底的瓷片上发现了一丝遗法,似与余荫着长平境大地上的圣人修为同出一源。 诸长泱微微一讶:“圣人的遗留?” 归生墨颔首:“正是。” 说这日月壶原是侯长老当年历练的时候,无意在永泽水边得到的。 而永泽与长平境大地本是一体,或许与此有关。 只可惜,壶中的遗法与长明灯苦苦追寻的青天大道无关,却指向了黛山东北方向那块无人踏足的未名域。 长明灯对此界种种全无兴趣,对此大失所望,干脆把这些碎片一股脑都扔了。 诸长泱心中的怪异感越发强烈,手指一点,那些碎片自动拼接起来,很快形成一个壶的形状。 但是壶底却是空的。 “怎么少了一块?”归生墨疑惑,手中施诀继续翻动废品堆,却始终不见壶底的瓷片,“这可奇了,应该都扔这里了……” 诸长泱问:“会不会让人拿走了?” 归生墨面露迟疑:“门中弟子寻常不敢碰这里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名长老从下方匆匆赶了过来:“报告宗主,侯长老带着侯施云跑了。” “什么!”归生墨皱眉。 正要追问,又有一人从下方另一个方向现身,远远地喊道:“宗主,喷雪江的曲小姐到了山下,说要找诸宗主和君先生二位。” 诸长泱莫名:“可是那位摆渡的曲紫绡?” 下面应道:“正是。” 曲家是喷雪江上的艄公,曲紫绡平时和雪鲎珍珠搭档,往来喷雪江两岸渡人,自大雨后江水泛滥,只能暂停了摆渡的业务。 曲紫绡好些时日都没露面了,这会不知怎么急急地找工业宗的二人,还寻到了黛山。 诸长泱直觉有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君倏。 君倏同样面色微凝,道:“走吧。” 日月壶已碎,再找壶底的碎片意义已然不大。 即使还是完好的状态,按照其品阶跌落的情况,也装不下永泽的水了。 至于永昼天门内的事,更与他们无关。 两人当即辞别永昼天,归生墨情知现在是特殊时期,也没有挽留,亲自领着他们乘上法器,从山门出去往南向下,很快听到“轰隆隆”的巨响,接着一个巨大的裂隙映入眼帘。 整座黛山的山根处像被通天利刃重重地劈了一下,几乎裂成两半。 这里就是喷雪江的源头,黛山雪峰上奔腾而下的雪水便是从这里进入的大江。 由于连日大雨,黛山大水泛滥如倾。 宽广的入江口笼罩在雨幕中,一眼望不到对岸,江水汹涌湍急,令人心惊。 真正是,浪打天门石壁开,涛似连山喷雪来。 君倏看着眼前这道深阔而狰狞的天堑,双眼不自觉泛出一丝血色,恍惚间回忆起万年前,他在大水中朝着黛山斩下的那重重一剑。 这就是那一剑在大地上留下的永不愈合的伤疤。 指尖反射性地轻颤了一下,然后就被紧紧地握住。 君倏转过头,正对上诸长泱坚定的目光。 诸长泱笑了笑:“幸好有喷雪江。” 无论当初那一剑将大水引去了何处,但这道大江的开辟,最终保了两岸万年的长平,成就了九域最大的凡人城市。 也是因为有这道大江,才得以暂时承载住了连日的雨水。 君倏心绪稍定。 这时下方传来少女的声音:“诸先生,君先生,在这边——” 两人循声看去,就见一道紫色的身影立于水上,她的脚下浮起一座白色的小岛,正是雪鲎珍珠的背甲。 珍珠一看到二人的身影,长长的细尾巴当即激动地一甩,发出奇异的鸣叫声。 诸长泱和君倏飞身下去,落到珍珠的背上。 “曲小姐,好久不见。”诸长泱拱手行礼,“请问你怎么来了?” “不是我。”曲紫绡摇摇头,手指脚下,“是珍珠要见你们。” 原来前日永泽大水倒灌,曲紫绡感觉不妙,就想带珍珠一起转移去别处。 不料珍珠却突然急躁起来,不断地翻滚鸣叫,还吐出一些雾绢。 曲紫绡对珍珠是再熟悉不过,很快明白它是要找诸长泱。 因珍珠这些多年,只对诸长泱一人吐过雾绢。 虽不知缘由,但曲紫绡知道雪鲎有上古异兽血脉,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如此。 正好解理在长平境城中安排居民转移去浮猋山,曲筱绡便找了过去,却得知诸长泱和君倏一起来了黛山,于是赶紧乘着珍珠,一起沿着喷雪江溯游而上。 诸长泱越发奇怪,看着珍珠那奇怪的小脑袋,问道:“珍珠,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吱吱——” 珍珠发出锯木头一样的鸣叫,接着一甩尾巴,小岛一样的大鲎壳在水中一转,二话不说就沿着水面窜了出去。 它动得又快又急,加上波涛涌动,鲎背上的三人不防备,差点扑倒。 诸长泱赶紧站稳:“这是做什么?” 珍珠动作不停,一边往前狂游一边鸣叫:“吱吱——吱吱——” 声音中透着着急。 曲紫绡皱眉道:“它好像想带你们去什么地方。” 诸长泱先是莫名,但看着珍珠去往的方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珍珠,你是不是要带我们去永泽?” 珍珠尾巴重重一甩:“吱吱——” 这就是肯定的意思。 这下却轮到曲紫绡吓了一跳:“现在永泽那么危险,怎么能过去!” 珍珠:“吱吱——” 急得都快说人话了,只可惜还是无法详细地解释。 诸长泱若有所思,抬首看向前方,但见大江苍茫,奔腾不息,不禁哂笑一声,沉沉道:“不要紧,我们正好也要去永泽一趟。” 说着给了君倏一个眼神。 君倏了然,抬指一点,一道流光从芥子袋中飞出,裹挟着千钧剑意,在江面破开一道长长的水痕。 珍珠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了一把,瞬间提速。 曲紫绡看着浪花和两岸被淹了一半的村落和植被飞快地后退,几乎成了虚影。 狂风和雨水扑面而来,却又被剑意斩开,从他们的两侧掠过。 不知过了多久,水面越来越宽,渐渐地几乎看不到岸边。 不过三人很快反应过来,并非看不到岸边,而是原来的岸边都被水淹没了。 江面不断往两侧延伸,早已分不清哪里是原来的边界。 这情况竟是比他们上黛山前又严重了许多。 曲紫绡满脸忧色,道:“幸好诸先生仁义,让大家先避去了浮猋山,否则只怕……” 诸长泱心情却半点没有放松,因为这水位明显还在不断地上升,且上升速度之快,远远超过了先时的预计。 再这么下去,只怕浮猋山都要遭殃。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手掌就被旁边的人握住。 君倏声音沉沉:“到了。” 诸长泱抬首向前,整个人登时一震。 眼前是一片难以言喻的大水,水面恢弘广袤,即使以修士的目力,竟也看不到边际所在。 直播间: 【卧槽,这就是永泽?修真界怎么敢管这叫湖的啊?这明明是海!!!】 【难怪水患那么严重,这特么的就是海啸啊!】 泽大近海。 水面上烟雾弥漫,与未名域的混沌结界极为相似。 更诡异的是,泽中水色碧绿幽深,近乎黑色,明明并不浑浊,却丝毫看不到水下的景象。 混沌与黑水形成永泽天然的迷障,万年间无人能勘破这片大泽,所有进入其中的人都有去无回,传闻他们都陷入湖中,化成了鱼。 也因此,这里一直被两岸居民视作附魔之水。 现在这附魔之水在雨中不停咆哮,卷起滔天的巨浪,朝着四周奔袭而去。 哪怕常年来往于喷雪江两岸的曲紫绡也被这场面吓了一跳,惊声道:“永泽的水怎么会这么高?” 这已经不是大雨所能解释的了。 即使整条喷雪江灌入大泽中,恐怕也不过如此。 波涛倒灌喷雪江,浪潮实在太大,珍珠被冲击得不断打晃,越发着急地叫起来:“吱吱——吱吱——” 曲紫绡被晃得根本站不住,只能蹲了下来,“啊”的一声:“珍珠好像想说什么。” 诸长泱也感觉到了珍珠的急切,奈何实在听不懂鲎语,正不知如何是好,远处忽地传来一阵袅袅的琴音。 三人循声回头,就看到几艘庞大的飞舟乘着江风,破开雨幕缓缓飞来。 飞舟上竖着一面面代表各自宗门的旗子。 昆仑、斩苍、长春楼、瑶音阁、合欢宫、积金宗…… 九域所有大派,尽数到齐。 与此同时,另有一艘黑色的飞舟从西北处飞来,上面的旗帜飘扬,却是一面已有数千年不曾在缥缈大陆使用过的魔旗。 溯洄之域。 九方箬和东摇艳并肩站在船头,身后站着殷堪为和黎婴两位护法。 这意味着,溯洄二域在分裂数千年后,终于再次统一。 曲紫绡从未见过这么多仙门飞舟,一时竟看呆了眼。 不多时,十几艘飞舟到达他们的前方不远处,默契地一起悬停在半空,连成整齐的一片,在喷雪江上投下一个巨大的阴影。 一众掌门和两位魔君从舟上飞身下来,一起落到珍珠的背上,纷纷招呼。 诸长泱吃了一惊:“大家怎么都来了?” 温触雪道:“大家在群中看到诸宗主的消息,唯恐长平不测,就一起来了。” 原来由于宗门大比尚未收尾,瀛洲一事终了后,各派又一起返回昆仑。 本是准备休息两天,就各自返回宗门,不料突然接到诸长泱发来的信息。 众人一看永泽倒灌,这还得了,当即决定一起来助工业宗一臂之力。 正好各派的飞舟还停在昆仑,索性一起出发。 九方箬和东摇艳则是接到在浮猋山进修的魔族的报信,知道长平境情况不妙,于是率领先前去瀛洲的魔族精锐连夜杀了个回马枪,并令人将魔域的飞舟启动,一起赶了过来。 本来按照正常路线,即使各洲都不设关卡,开足灵力飞行,这些飞舟最少也要两日方能到达此域。 没想到刚启程不久,探路的弟子就发现,未名域上的迷障不知何时居然消散得差不多了。 如此他们得以从未名域直线穿过,不用绕远,才能这么快就赶到这里。 诸长泱扫了一圈,发现连鲛人族的小王子应霜泽也在其中。 这却是一个巧合,因鲛人族和工业宗一直做着石脂水的生意,定期往浮猋山送石油。前些日子工业宗在昆仑的展销会大获成功,消息传到琅珠城,鲛人族那边也有了兴趣。 应霜泽就决定亲自来浮猋山考察一趟,顺便感受一下长平境的风土。 不料走到半路,就听到永泽水患的消息。 鲛人自然不怕大水,但也担心浮猋山遭劫难,就加快赶了过来,正好遇上各大派的飞舟,就搭了一趟积金宗的便船。 “诸宗主放心。”温触雪说道,“若水患不平,我们定将长平境一城人民全部带走。” 飞舟中有芥子法术,再借附近的山脉作为缓冲,暂时保住这些凡人问题是不大的。 “有劳大家了。”诸长泱感激道谢,心情却并没有放松。 长平境是九域最大的凡人城市,若是保不住这个地方,那么多人流离失所,以后的生计必然成为无穷后患。 对于其他洲域的人,恐怕也是一个灾难。 另几位掌门看着眼前浩瀚的黑水,均是大感疑惑。 “真是太奇怪了。”花广白凝眉道,“以前也并非没有过这样的大雨,这永泽之水怎么会升到如此之高?” 六印若有所感,视线从大泽向上,看向天际。 雨幕迷漫,天空灰蒙蒙的,光线极为昏暗,但就是在这样阴沉沉的雨云之中,仍有一颗星辰光芒璀璨。 “参星之变,应验了。”六印说道。 第225章 大水之下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凛然。 早前六印神君就算出了参星之变,但一直不得其解,没想到竟是应在了永泽上。 再看已被淹了半城的长平境,若此番救援不及时,当真是人间浩劫。 正是惶惑,脚下的雪鲎又猛地晃了几晃,整个背壳往下沉了一些:“吱吱——吱吱——” 众人脚下浸到水里,纷纷皱了皱眉。 曲紫绡急得差点挠脸:“珍珠到底是怎么了?” 就听应霜泽“咦”了一声:“这小鲎似乎是想让人到水里去?” 鲛人作为长期统治着玉瑟海域的远古水族,天然能够与许多水生动物进行情绪交流。 因而应霜泽一下就理解了珍珠的意思。 众人闻言面面相看,都有几分滑稽。 “胡闹,人又不是鱼,怎么能到水里去?” “况且永泽都要倒倾了,我等当速速远离方为上策。” “诶,我想这小鲎只是跟大家玩笑,不必当真。” 唯有诸长泱面色沉沉,看着眼前辽阔无边的大泽,心底忽然蔓延开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这片水域,已经在这里静静地伫立了万年之久。 耳边恍惚间响起那声声古老的吟唱—— 城门有血,城陷为湖。 城民化而为鱼。 这幽暗不明的水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是否与当年那座古老的城市有关? 少顷,诸长泱有了决断,开口道:“我想下去永泽一趟。” 君倏微微一愣。 珍珠则激动地重重一甩尾巴:“吱吱——” 几位掌门吓了一跳,纷纷劝阻。 “那怎么行!” “诸兄弟,这小鲎闹着玩,你怎么能当真?” “永泽太危险了……” 不说现在这种特殊时期,哪怕在风平浪静的时候,永泽也是人人敬而远之的附魔之水。 诸长泱却摇摇头:“我必须下去。” 六印神君忽有所思,问道:“诸宗主,莫非你与永泽有什么渊源?” “嗯。”诸长泱点头,但具体情况却不知从哪里说起,眼看时间紧迫,只含糊道,“我想这大水下面,也许可以找到这场大劫的缘由,以及……我的过往。” 最后一句话让在场众人大是糊涂。 “你的过往?” “你不是……诶,说起来,诸宗主是哪里来着的?” 话到了嘴边,却蓦地顿住。 众人这时才恍然发现,他们当中竟无一人知晓,诸长泱的具体来历。 可即便如此,他又怎么会与这片大泽牵扯上关系? 六□□中也很是疑惑,正想再问,抬头看去,却不由一怔。 只见诸长泱不知何时往前走了过去,一人独自立于鲎壳的最前方。 再往前就是永泽的万顷巨浪。 巨浪高高卷起,扑向那颗在苍茫雨幕中闪耀的参星。 乍眼一看,诸长泱仿佛就立在巨浪之巅,参星之下。 那么渺小,却又那么坚不可摧。 “圣人之慈……”六印不禁暗自讷讷,想起瀛洲一行,那个猜想再次浮现,又不敢置信。 思索再三,最终只往前一步,深深一躬身,“请诸宗主务必小心行事。” 其他人见六印神君都这么说,也就不好再多言。 花广白担忧道:“可是诸兄弟要怎么下水?” 修士肉身强悍,加以功法,在水下待个一时片刻倒不是问题,但这永泽如此凶险,就怕有个万一。 “不妨事。”诸长泱看了应霜泽一眼,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瓶子,“鲛人族曾赠了我一颗避水珠。” 应霜泽见状一笑:“万幸能帮上一忙。” 君倏走了过来,道:“我与你一起下去。” “可是……”诸长泱面露踌躇,并非不愿,只是避水珠只有一颗。 而此行与以前种种都不相同,需要在水中自如行动,也远不是能用氧气罐解决的小问题。 君倏淡淡一笑,唤出辟水剑,双指在剑刃上划过—— “以我之剑,辟水之患。” 万年前,他以灭世魔剑开江引流,对抗浩瀚的洪荒,只差一点点,就能成功。 “辟水剑”三字,并不仅仅是来历。 更是剑意。 只是在此之前,这道剑意代表着万年前的劫难,代表他在长平大地上留下的那道无法愈合的失误。 所以他不愿再次展示。 现在却不相同。 无上剑法悍然绽开。 辟水剑在万年之后,再次在永泽的大水前,爆发出当年辟水的意志。 剑如其名,可使剑主不受水侵。 君倏将剑背到背上:“好了。” 诸长泱:……fi;/p> 应霜泽见状,心中颇受触动,稍作思索,便也站了出来,说道:“不如我与二位一同下去吧。” 他毕竟是鲛人,对水下世界到底熟悉一些,还能继续给珍珠做翻译。 诸长泱忙摆手:“这怎么行……” 鲛人倒是不怕水,然则永泽幽暗不明,迷障重重,连最顶级的夜明珠都难以照亮其中,比玉瑟海可危险多了。 正在推辞,前方忽然传来一声长喊:“诸宗主,请稍等——” 众人回头,只见红尘灯的光芒穿破雨云,现身喷雪江上空。 却是永昼天的飞舟姗姗来迟。 归生墨站在船头,远远看到珍珠的白色背壳,赶紧飞身下去,来不及与其他人打招呼,便匆匆走到诸长泱面前,舒了口气道:“幸好赶上了。” 说着从芥子袋中拿出一盏莲花形状的琉璃灯笼,递了过去,“永泽水下幽暗,诸宗主不妨带上此灯。” 其他人见状一讶:“长明天灯!” 归生墨拿出来的不是别的,正是完整形态的长明天灯。 原来是归生墨得知各派的飞舟都到了喷雪江救援,心下大是惭愧,匆匆交代完宗门内的事宜,便赶紧命弟子启动飞舟,也赶了过来。 他情知此次事情不小,出发前特意将宗门至宝一起带上。 果不其然,路上他在玉牒上向一位交好的宗主询问消息,竟得知诸长泱要下去永泽。 归生墨惊讶之余,也立刻有了决定。 若说世间有什么法器可以尝试窥探这片附魔的水域,想来也就只有长明天灯了。 诸长泱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便接了过来:“谢谢。” 有了长明天灯,应霜泽更多了几分信心,直接把鱼尾都化了出来。 诸长泱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下来,索性有君倏在,总不会让这位鲛人族小王子出事。 他随即将开发商掏出来,暂时交给花广白照顾。 开发商依依不舍,但也知现在情况特殊,不敢捣蛋,只乖巧地趴到花广白肩膀上:“喵喵” 温触雪接着打了个手势,众人便凝诀飞起。 诸长泱不再犹豫,服下避水珠,冲珍珠说道:“下去吧。” “吱吱——”珍珠一甩尾巴,像秤砣一样沉入水下。 大水没过头顶,眼前一暗,却没有任何溺水的感觉,甚至感受不到太多水流的压力,与在陆地上时并无太大差异。 这就是避水法器的效用。 三人紧紧抓着珍珠的背壳,在它的带领下穿过重重水流,不断地朝着前方疾游而去。 这片水域实在太暗了,修士的目力很强,即使在黑夜中仍能视物。 但这里目所能及,只有一片朦胧的墨色。 应霜泽这种长居水底的鲛人都不禁有些心惊,暗忖道:“难怪以前那么多人都折在了这里。” 现在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三人凝神屏息,以五感勉强判断位置,只能感觉到他们应该是在不断地向下沉去。 传闻永泽水底深不可测,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到底。 应霜泽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珍珠就猛地一个急刹车:“吱吱——” 应霜泽:? 很快,三人都踩到了地上。 “这就到了?!”应霜泽都惊了,忍不住发出疑问,“不是说永泽深不见底的吗?” 就他们刚刚沉下的距离,恐怕都还没他们鲛人族在玉瑟海里的宫殿的一半深! 这么点深度,怎么能够成为九域最大的泽湖? 就听诸长泱沉沉说道:“以前应该是很深的。” 应霜泽不解:“以前?” 君倏这时也恍然明白了过来:“湖底在往上升。” 应霜泽:“蛤?” 就在这时,一道白莹莹的火光亮了起来。 却是诸长泱施展归生墨教给的法诀,点燃了长明天灯。 长明天灯光法万千,启动时能勘破混沌,照亮一城。 灵力十足的光线从琉璃灯罩中透出,并不刺眼,却在瞬息之间,穿透那些幽幽的绿水,照亮了整个水下的世界。 应霜泽双眼蓦地一瞪,直直地看着前方,愕然出声:“这、这是什么?” 只见他们的身前,赫然立着一道恢弘磅礴的青铜巨门。 铜门高逾三丈,光门环就有手臂那么粗,门上绘着一道道古老的纹路。 纹路中一片殷红,仿佛渗进了血的颜色。 目光循着纹路向上,可以看到顶上的门头,上面刻着两个笔法苍劲的古字。 永泽。 不对,这不仅仅只是一个铜门。 应霜泽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急急地向上游去,很快越过铜门和高耸的城墙,在长明灯的光法照耀下,看到了一座无比庞大的城市。 直播间: 【卧槽卧槽卧槽!这里居然有座城!!!】 【所以,永泽倒灌,是因为水里的城市在上升?!】 【不是,修真界的地壳运动也这么不讲科学的吗?!】 第226章 永泽故城 高耸的城墙一眼望不到边际, 其中街道纵横,屋舍俨然。 更有各种农具、酒旗和灰扑扑的小摊。 这规模,竟比鲛人族在玉瑟海的水下王城还要大上许多。 应霜泽不自觉地看得入了迷, 下意识地向前游了一些,想要越过城墙,进入城中再瞧个仔细。 但刚有动作,立刻被一道法诀拦了下来。 诸长泱喝道:“小心。” “啊!”应霜泽陡然惊醒, 才发现自己刚刚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梦幻里。 这座水下的城市,俨然有着极为强悍的护城法阵, 他只消再往前几步,就要被困其中了。 直到此刻,他才算彻底明白过来,为何以前那么多境界不低的修士都无法从永泽走出。 不仅仅是因附魔之水混沌难以分辨。 真正的缘由, 恐怕还是这不知何人布下的奇异法阵。 应霜泽后知后觉惊出一身冷汗, 心中“砰砰”直跳,赶紧返回诸长泱和君倏身边, 满脸诧异:“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还会往上升?” 另两人却似乎并不惊奇,只直直地凝望着眼前的城门,眼眸微动,竟有几分伤情。 良久, 诸长泱缓缓开口:“这里……是我们的故城。” 应霜泽:? 别说应霜泽, 直播间都懵了: 【等等,我怎么突然看不懂剧情了?】 【长泱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多了个故城?】 【管三,快把缥缈大陆的设定资料片给我放出来!快!】 应霜泽心中疑惑, 不待细问, 另二人已径自走到了城门前。 诸长泱看着眼前这座高大的铜门, 铜环、鼋首、简朴的纹路……一切都与他在心镜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在心镜中看到的记忆里,这些鼋首和纹路并不是殷红的颜色。 这是后来染上的。 诸长泱想起那段记忆的最后一幕,他被大水冲到铜门前,天雷落下,他的鲜血喷溅而出,然后—— 渗进了铜门里。 心头微微一沉,不自觉地抬起手,放到那粗大的门环上。 应霜泽顿时一急:“小心,这座城上有法……” 话音未落,就听“吱呀——”声响,厚重的铜门缓缓向前打开。 应霜泽:? 这护城法阵这么随便的吗? 怀着疑惑抬头看去,透过城门,一条宽阔的大道映入眼帘。 这就是城市的主干道,路面笔直,铺着平整的石板,一直通向城市的深处。 诸长泱看向君倏:“回去吧?” “嗯。”君倏牵住他的手,一起越过城门,往城中走了进去。 “唉,你们怎么……” 应霜泽本来还有些迟疑,却见两人稀松平常,并没有受到法阵影响,心中越发古怪,但也顾不得太多,只赶紧跟了上去。 “吱吱——”珍珠鸣叫一声,却是直接越过城墙,从上方游进了城里。 走过城门,应霜泽越发惊异。 这分明是一座极为古老的城市,那些建筑的样式与现在大相径庭,许多现今都仅存在古书的记载中。 由此可见,这城市定然在水中沉了不知多少年了。 然而这些建筑却丝毫没有损坏,石板、木门、纸窗一切完好,甚至连青苔都没有生出。 那么漫长的年岁,竟不曾给这种古城留下任何痕迹。 一切就与陆地上的城市一模一样。 不对,还是有些不同的。 就在三人通过城门的瞬间,身后“吱呀——”声响,铜门缓缓关上。 来不及反应,眼前就出现了更奇异的景象。 只见大路两旁,楼阁店肆鳞次栉比。 而就在他们踏进城中的同时,那些店肆屋檐下悬挂的灯笼,就像被一个看不见的机关统一点燃一般,悄无声息地全部亮了起来。 刹那之间,整座城市灯火通明。 昏黄的灯光映着幽幽绿水,既像幽冥,又似仙城,有种震撼人心的绮丽。 应霜泽不禁微微张大了嘴巴:“这、这……” 他初时还以为这些灯笼是受到长明灯的光法影响,但很快察觉,长明灯的法力并未有任何变化。 也就是说,并不是长明灯点燃了这些灯笼。 相反,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这里主动向他们开放,长明灯才能这么轻易地穿透法阵,照亮这个水下的秘境。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应霜泽想起诸长泱方才的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看向身侧的二人:“你们……” 就听诸长泱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原来如此。” “是啊。”君倏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同样是哂然一叹,“原来如此。” 这一刻,他们终于完全确认,这里就是他们万年前一起生活的那座永泽古城。 眼前的一街一道,一屋一舍,都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但是又截然不同。 这里太空旷也太安静,既无车马,又无炊烟,这亮起的万家灯火里,完全看不到昔日那些淳朴好客的城民。 取而代之的,赫然是一条条的青鱼。 街道边、小摊前、酒楼里、房檐下、灯笼旁……目所能及处,都漂浮着一条条手臂大小的青鱼。 这些青鱼品种相同,形状却各异。 有的瘦长,有的短胖,有的鱼头圆圆,有的尾巴尖尖,有的鳞片圆润,有些鳞片却很粗糙。 唯一相同的是,这些鱼全都闭着眼睛,静止在原处一动不动,正沉沉地熟睡着。 “城门有血,城陷为湖。 城民化而为鱼。” 这句谶语,却原来是这个意思。 诸长泱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悲怆,不禁自问,“怎么会这样?”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对啊!怎么会这样?!”应霜泽比他更加震撼地惊叫出声,指着路边一个小摊前的两条青鱼,难以置信地问,“这些鱼为什么能够闭眼睛啊?!” 作为鲛人,他对各种鱼类习性最了解不过。 鱼因为没有眼睑,即使在睡觉的时候,也是睁着眼睛的。 可是这座城里的鱼,居然每一条都合着眼皮。 就好像人族一样。 这种现象,无疑超出了应霜泽的正常认知。 诸长泱、君倏:“……” 直播间: 【不愧是鱼王子,关注点就是细!】 【说明人这海王不是白当的!那么问题来了,这些鱼到底是建模失误,还是另有副线?】 【你们有没有觉得长泱看起来怪怪的,心情好像很沉重?】 【难道是在位面里太久,日久生情了?】 应霜泽世界观受到强烈挑战,正在怀疑人生,头顶上再次传来雪鲎的鸣叫。 “吱吱——” 珍珠体型太过庞大,无法进入城市的街道里,只能飘在屋舍的上空。 见三人站着不动,赶紧翻了个身,细尾巴向下拨了拨,搅起一道小小的漩涡。 应霜泽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它让我们快点跟它走。” 又有些莫名,“这是还要去哪?” 诸长泱若有所感,抬头喊道:“那你带路吧。” “吱——”珍珠这才一甩尾巴,沿着主干道往城市的深处游去。 三人快步跟了上去。 应霜泽越走越奇,若说刚才还只是奇怪那些鱼为什么能闭眼睛,这一路的景象则更加奇异。 因这城中的鱼,远不止刚才所见那些。 那一间间的屋子里,一盏盏的灯火旁,到处都能看到鱼影。 明明有这么多的鱼,却都一动不动。 即使他们从中走过,也不曾惊动分毫。 偌大的城市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在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被静止住了。 陷入沉睡的不仅仅是这些青鱼。 还有那不为人知的漫长岁月。 诸长泱一手提着长明灯,一手牵着君倏,看着道路两边不断后退的房屋横巷。 这些景致明明都只在心镜中见过一次,却又那么熟悉。 他甚至能记得,从哪一条巷子进去,可以最快地绕到那家经常被君倏“赊账”的材料行。 至于他们现在走的路线,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通往…… 君倏道:“它好像要带我们去水潭那边。” 诸长泱点头:“嗯。” 应霜泽:? 这两人居然还认识路? 难道这座城市,当真是他们的故城? 不及追问,珍珠再次一个刹车,“吱吱——” 应霜泽恍然回神:“到了。” 定睛看去,眼前乃是一片空地,空地中间有一个陷下去的坑谷。 应霜泽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坑谷就是他们所说的的那个“水潭”。 只是现在整座城市都在水中,所以这水潭也就不再是“水潭”,而成了整片大泽中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坑。 这本不稀奇,奇怪的是,这水潭边的石埠上,居然趴着一只巨大的玄鼋。 那玄鼋光背甲就有好几米宽,脑袋和粗大四肢向四周伸出,虚虚地贴在地上。 和城里的那些青鱼一样,也是一动不动。 这是应霜泽在城中看到的唯一不是青鱼的生物,正是好奇,诸长泱和君倏两人已快步走了过去。 君倏喊道:“老王八!” 应霜泽:? 鲛人小王子被这称呼震了一下,刚要开口,就见那只玄鼋的眼皮缓缓地鼓动了一下,嘴巴微张,发出沙哑的声音:“君先生,你不是答应过朔回君,要做个有礼貌的人吗?” 君倏不服:“我怎么又没礼貌了?” 应霜泽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君兄,这不是王八,这是鼋。” 君倏皱了皱鼻子:“都差不多。” 应霜泽:“……” 第227章 不朽药 这只玄鼋, 正是万年前居住于永泽城水潭中的那只老鼋精,名叫元涅,不知多少岁寿,与城中居民关系甚好。 据说它的背甲曾得过大道之力, 能预测天命。 那句“城陷”的谶语, 最早就是出现在他的甲壳上。 当年君跟着朔回一起到永泽城定居后, 魔性未消, 闲着无聊时常在城中找人“赊账”和捣乱。 最常干的事之一就是偷抓元涅的同族小辈刻字,被元涅几次投诉到朔回那里。 朔回不得不交代君收敛一点,一个月最多只能偷抓一只小鼋, 别让元涅发现了。 君对朔回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唯独对元涅的称呼一直都改不了, 理由也很充分, “明明长得都一样嘛。” 差点没把元涅气出个好歹。 没想到万年过去, 君倏一开口, 还是那么精准地踩中元涅的雷点。 诸长泱一时好笑, 心情倒是轻松了一些,捏了捏旁边的手心:“别气它。” 君倏从善如流:“哦。” 元涅听到诸长泱的声音, 眼皮又鼓了鼓,语气一下激动起来:“可是朔、朔回君来了?” 诸长泱在它旁边蹲下:“是我, 元先生。” “咳、咳咳——”元涅咳了两声,一只前肢缓缓动了动,“朔回君, 你终于回、回来了……” “是啊。”诸长泱喟然一笑,“我终于回来了。” 应霜泽在旁边听到一人一鼋的对话, 心中越发诧异, 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但一时间还不敢相信。 “太好、真是太好了。”元涅连道两声,那只前肢往声音的方向探了探,“我总算、总算等到了你……” 探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咳、咳咳——” 诸长泱才注意到它声音很是虚弱,眼皮也一直没有睁开,那前肢动作迟缓,分明是没有力气了。 他心头一紧,赶紧握住玄鼋的爪子:“元先生,你怎么样了?” 应霜泽眉峰微凝,叹道:“它年纪太大了。” 人族不容易分辨水底生物的岁寿,鲛人族却看得分明。 这玄鼋甲壳粗糙,纹路斑驳,早没有了正常的光泽,而四肢皮肤皲裂,指甲灰白不平。 气息更是虚弱到了极点。 种种迹象,都是大限将至的预示。 “唉,是老了啊。”元涅撑着嗓子问,“这是过去多少年了?” “一万年了。”诸长泱忙给它注入一道气息,鼻尖发酸,“抱歉,是我来晚了。” “竟然这么久、久了。”元涅有些唏嘘,又有些庆幸,“不要紧的……” 想要摇头,脖颈却已沉重得根本无法摆动,只道,“能赶上见你最后一面,就足、足够了。” 边说边颤颤巍巍地将另一只前爪缩回壳中,用力地往外推着什么,“你当年托付给我的东西,我都好、好好地留着……” 好一会,两个小物件从壳中滚了出来。 三人低头看去,却是两只小小的木头板凳。 板凳有四条小短腿,一边装着个刻着三角耳朵和圆眼睛的木头脑袋。 乍眼一看,就好似小狗一般。 正是当年朔回炼制的那两只板凳狗,但眼前的板凳狗也一动不动的,显然和这座城市一样,陷入了沉睡。 “它们竟然还在。”君倏既惊讶又欣喜,伸手拿起其中一只板凳,语气中多了几分感激,“谢谢……” 元涅却“啊”了一声:“不是这个,是、是……诶,我放在哪里来着?” 它将四肢都缩回壳中一阵摸索,“朔回君,你等我找、找一找……” 可是它实在太老了。 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足以耗尽它最后一丝力气。 “元先生,你先别动!”诸长泱赶紧想要阻止,但一触到它的脖颈,才发现它浑身肢体已经僵掉,根本动不了了。 另两人也发现它的气息已然静止,俱是一愣。 “老王八!”君倏忙点住它的额心,注入一道修为,“你快醒醒!” 可又哪里还有作用。 一万年的岁月,对于凡世间任何物种来说,都是极为漫长的。 即使是得过大道之力的鼋精,能撑到这一刻,也是十分的不易,但偏偏,还是差了一步。 浮在上空的珍珠察觉到老鼋大限,登时大急,猛地向下扑过来,宽大的背甲带起一阵巨浪,“吱吱——” “唉,小心!”应霜泽对水流最为敏锐,赶紧施出一诀,好险化去浪潮。 珍珠冲到老鼋旁边,身体倾斜,用一侧的甲壳边缘去拨老鼋,奋力地想让它再动起来,“吱吱——吱吱——” 凄怆的悲鸣声令直播间为之动容: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我要哭了!】 【没办法,就算是千年王八万年龟,这老王八命够长了,但真的太久了啊……】 【这么悲伤的时刻,就别管人家叫王八了吧555】 应霜泽也不觉红了眼眶,一手摸了摸珍珠的甲壳,安慰道:“罢了,鼋死不能复生……” 这话一下提醒了诸长泱,他精神蓦地一振,道:“那可不一定。” 从口袋里掏出个青色小瓶,“我这有药。” 应霜泽:? 他愣了一愣,以为诸长泱还不明情况,不得不沉痛地提醒:“诸兄弟,它这是到了大限……” “我知道。”诸长泱将瓶口的木塞拔出,“这个就是起死回生的药。” 瓶身倒转,一颗青翠欲滴的丹丸滚到掌心上,一股奇异的清香和澎湃的灵力一起绽开。 应霜泽讶然:“这是?” 诸长泱:“这是长春楼佩兰真人留下的不朽长春药。” 应霜泽:??? 王子震惊:“不朽药!” 传闻长春楼祖师佩兰真人曾炼出过一道药剂,具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效果,后世谓之不朽长春。 这样的不世奇药,竟在诸长泱手上。 应霜泽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又大为触动。 世间不知多少人求此药而不得,诸长泱却丝毫不吝惜,就这样轻易地拿了出来。 这何尝不是鲛人族愿意与他结交的原因。 诸长泱不知旁人的想法,在他看来,再名贵的药,只有用了才有价值。 当初夏玦仙姑天人五衰时,他就曾想过将此药相赠。不过后来找到了鳌鱼鳞甲,夏玦得以度过一劫,也就没有必要了。 现今看来,或许这才是此药的机缘。 君倏见状,当即默契地将老鼋的嘴巴捏开。 诸长泱没有丝毫犹豫,将这颗碧莹莹如蕴含着万千春意的药丸塞进它的口中。 幸亏君倏刚才及时输入了一道强悍的修为,勉强吊住了元涅最后一丝气息。 只要有一息尚存,不朽药就能起作用。 药丸入口,君倏再送出一诀,使其顺利地滑过元涅老朽的喉咙,滚落腹中。 珍珠安静下来,和三人一起紧张地看着老鼋。 少顷,老鼋衰败的身躯泛出一层淡淡的光晕,一股盎然的气息随之绽开。 气息从鼋腹开始,经血液和经脉流向全身。 所过之处,粗糙斑驳的甲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出油汪汪的光泽,皲裂的皮肤重新愈合,灰白的指甲变作莹润而富有生机的黑色。 它的脉搏和呼吸也渐渐地浑厚了起来。 终于,玄鼋一直耷拉紧闭的眼皮缓缓掀开,眼里一片晶莹润泽,没有丝毫老迈的浑浊。 黑黢黢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最后落到诸长泱身上,惊讶道:“朔回君,我能看到你了……” 声音不若刚才的虚弱低哑,而变得中气十足。 元涅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登时大喜,粗大的四肢灵活地伸出壳外,庞大的身躯毫不费力地站了起来,就地转了个圈。 一阵白光泛出,老鼋就化出了人形。 却是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甲衣的青年男子。 男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还有些不敢置信:“这、这……” 就听君倏“咦”了一声:“老王八,你变年轻了!” 这老鼋万年前的人形都已经是中年了,这会倒成了青年的样子,幸而五官容貌仍与当年一样,没有太大差异,不然一时还真认不出来。 元涅:“……” 这魔族就不能不开口吗?! 罢了,看在他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这次就不计较了! 元涅当做没听到,只深深吸了口气,朝着诸长泱俯身一拜:“感谢朔回君救命之恩。” 诸长泱眉间一舒,长长吐出口气:“没事就好了。” 珍珠见状,情绪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尾巴在水中打了个转,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吱吱——” 应霜泽也露出喜色,赞叹道:“不朽药果然名不虚传。” 不但起死回生,还使老鼋返老还童。 不愧于其长春之名。 其实这也幸好老鼋只是活得太久,自然衰老,才能药到而回春。 若有外力损伤,或境界跌落,却不一定这么顺利。 直播间: 【太好了,救回来了!】 【就还挺突然的,我情绪还有点转换不过来……】 【君哥真的好礼貌,人家刚好起来,又开始气人!】 【别说,王八哥看着还有点眉清目秀】 诸长泱见元涅恢复精力,一时也顾不上寒暄,急急地问:“元先生,请问这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大家怎么都变成鱼了?” “唉,你都忘了吗?”元涅眨眨眼,说道,“朔回君,是你把大家都变成鱼的啊。” 这句话大出意外。 诸长泱顿时一震:“是我?” 君倏也是愣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只紧紧牵住诸长泱的手,一起看向元涅。 元涅见两人都是一脸茫然,这才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你的东西还在我这里呢。” 当即伸手探进衣甲里,摸索片刻,又皱起了眉头,“诶,那个壶怎么不见了?” 转头朝大家比划了一下,“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这样的瓷壶,壶里有浩渺境界,可容纳一城……” 诸长泱听着他的描述,恍然有所悟,便拿出一块碎瓷片:“你说的可是这个?” 这是他离开黛山时,顺手带走的一块日月壶的碎片。 “对对,就是这个!”元涅一拍大腿,“怎么碎了!” “境界跌落。”诸长泱简单说了一下情况,问道,“这个壶难道跟我有关?” “当然有关,这就是你的壶啊。”元涅叹了一声,“这下可麻烦了。” 这个答案并不算意外,日月壶既是在永泽水边捡到,来历并不难猜测。 但诸长泱仍是不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元涅一时却不知怎么解释,顿了一下,道:“朔回君,你且自行回忆吧。” 便将一只手探到背部,按住一块黑甲,用力一扯,竟生生将那块甲片掰了下来。 诸长泱一惊:“元先生,你怎么……” “无妨。”元涅摆摆手,将甲壳递过去,“这是你存放在我这的,现在物归原主。” 诸长泱定睛一看,才发现元涅背上并无新伤,只有一块旧疤。 原来这块甲片早就脱落,只是后来又合了上去。 再看这甲片,背面乍看与元涅原本的甲片一般无二,但里面却有着一道道的符文。 符文光华流转,透出一种奇异的力量。 诸长泱若有所觉,伸手握住那块甲片。 指尖与符文相触,刹那之间,庞大的修为和万年前的记忆如洪荒倾泻,涌入他的识海。 那场大水最后的真相,终于揭开。 漫天玄雷,电光如网。 即使是天生魔种,也抵挡不住。 朔回站在洪水之中,与君定下万年之约。 “朔回,你我便以水为约,万年后我们在此重逢。” “倏忽万年,溯洄从之,如此甚好。” 朔回双指向前,点在君的额上。 君就此陷入水中,沉沉睡去,他的大部分修为和意志则寄存在辟水剑上,传达给了追寻他的足迹来到不尘地的魔族。 魔族不知魔尊为何出现于此处,只找到他遗留的意志—— 以水为约,溯洄从之。 于是后世魔族将所居的一域称为溯洄之域。 然而天生魔种在大地上斩开的裂缝并未就此止住,在他睡去后,大江之水犹如暴雪,裹挟着朔回,喷向永泽城。 朔回重重地撞到铜门上,护城法阵溃散,大水灌入城中。 与此同时,最后一道劫雷轰然落下。 但是,朔回并没有灰飞烟灭。 雷电涤荡着他的肉身,鲜血溅上铜门,就在即将消散陨落的前一刻,他终于炼出了一个翠色小壶,悍然接住了那浩瀚的大道之力。 朔回神君,渡劫成功—— 圣人成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