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漫画里的我风靡柯学界》 第1章 1 机场一年四季都非常热闹，大厅人来人往。 江莱单手拉着自己的银色行李箱，行走在人群中。他身穿秋冬款的黑色风衣，里面套了件百搭的白衬衫，此时正握着手机，低头发了条消息。 [江莱：我下飞机了，准备出去v] [松田阵平：好，我也到了，老地方见。] 江莱回复了个[okk]，然后收起手机。 不需要特别点明位置，就已经能够知道相聚的地点，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柯学世界的机场会面了——没错，江莱日常破次元壁。 实际上，他也不止去过一个柯学世界。 高考结束来日旅游，和毕业工作来日考察，两次前往日本，他都意外穿到了柯学世界，还是两个不同的平行柯学世界。 因为有着一同推翻酒厂、生活共处的经历，他和柯学好友们关系都非常好。今天他来找自己20的柯学好友玩。 江莱向约定好的老地方走去，眼底盈满笑意，已经开始想等会见面该说些什么，脑海里勾勒着许多问题。 松田最近工作如何？还有萩原那边。降谷和景光现在是不是又一起合作？昭的实验室上次正在攻克的研究，现在应该已经完成了吧？ 这次带了些特产，可以去拜访宫野姐妹。咳、以及，顺便八卦一下工藤大侦探和小兰什么的…… 剪影般的思绪划过，江莱迈步向前，然而前方人群拥挤，他的脚步也被迫慢了下来。 今天人很多的样子，看来要出去还需要一段时间。思及此，江莱掏出手机，给松田阵平打电话。 “嗯？江莱？”电话很快被接起，熟悉的嗓音传来，“怎么了？” “抱歉啦松田、你可能要多等一会，这边人有点多……”江莱一手打着电话，一手拖着行李箱，在人群中穿梭。 “哦，没什么，不用急。”松田阵平说，“正好，我从网上找了本漫画看。” “什么漫画？”江莱顺口问道。 “是最近比较火的那个，咒回的新系列。现在出了全彩漫画宣传和先导手册。” “咒回？真没想到竟然出新系列了，”江莱脑海中回忆起咒回的剧情，调侃道，“是原作太阴间了，所以决定出个平行新系列，创造一个和谐美好阳间的咒术界？” “猜错了哦，江莱。”电话里传来略扬的声音，“实际上，这个背景看起来可不怎么和谐美好。” 电话另一端的松田阵平戴着无线耳机通话，另只手翻阅手机屏幕里的漫画，目光扫过上面的文字与图画，向电话对面的江莱解说道： “这个新系列的背景和原著不一样，里面咒灵的数量和实力都超于平常，而且许多都有智慧。” 江莱回想了一下：“我记得原著里咒灵也多少有些智慧吧。” “对，但这里不是那么简单的初等智慧。许多咒灵——即便实力不是特级，也有了和特级一样的神智。所以更加难以对付。”松田阵平悠哉道，“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现在敌人有了。” “既然如此，为了平衡，咒术师的人数应该也增多了。” “不，里面说，咒术师稀少的现状没有改变。” “？”江莱略微一怔，“不会吧，咒术师数量没变，那难不成是五条老师乘以二了？双倍的五条猫？”他半开玩笑道。 “都没有，这就是问题所在。”松田阵平又往后翻页，下意识的职业分析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正经不少，“新系列里似乎没有达成一种平衡——只有咒灵增幅，而咒术师这边的情况和原著一样。” “呃、一样？” “哦等等，和原著也不太一样。”松田阵平略微挑眉，目光落在画面上标注的小字。 “御三家中疑似有被咒灵势力收买的人，所以他们之间彼此怀疑的情绪持续弥漫，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大多实行了严格的自我审查和对外封闭制度，很少与其他咒术师联合。” “……”江莱听完，低声吐槽感慨，“这背景，对于人类来说是不是有点太难了。” “谁知道呢，不知道后面怎么安排。” 江莱思考几秒，模仿名侦探的语气坚定道：“破案了、所以真相只有一个，这个新系列的剧情策划，是咒灵跨世界派来的卧底！” 电话对面传来松田阵平哈哈的笑声，接着，他悠哉说，“坐飞机这么久，饿了吧。车上有诸伏和小昭托我捎着的草莓泡芙，味道很不错哦。” “不饿也吃！”江莱笑着回复，他顺着人群而出，走向约定好的老地方。 视力不错的他远远向前望过去。 往常情况下，都会看到黑色卷毛的警官先生站在那边的身形，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江莱脚步一顿，他目光扫过前方，又仔细找了遍。 ——来往的各色人影匆匆，或平静或疲惫或惊喜的脸晃过。久别重逢此刻在身边上演无数场，却没有他们这一场。 江莱脸上浮起疑惑。 此时，电话对面的松田阵平还在轻快说着：“今明两天我休假。今天时间不早了，晚上我们回家吃饭，明天带你去找工藤君如何？” “等一下，松田，”江莱问，“你在哪儿？” “我还在老地方啊，你快到了？”松田阵平说，他又将手中的漫画向后翻了一页。 “我已经到了，但没有看到你。”江莱环视四周。 “我在出口这边，大门左侧柱子旁边，位置非常显眼……等一下！我好像看到你了！！” 江莱有些惊讶于松田阵平猛然拔高的声音，但他还是继续如常道：“那你挥挥手，示意一下我。” 对面安静几秒，而后才缓慢回答：“……你在我手中这个新系列漫画里。” 江莱：“？？！” 电话那边的松田阵平迟疑片刻，才继续道：“我刚才翻到了新系列先导手册的最后一页，彩漫结尾的分镜是机场出口里侧，上面……画着你。” “你确定没认错吗？这不可能吧。”江莱愣住几秒，接着露出无奈的表情，“松田，你不会是故意躲起来逗我的吧？” “不，现在我没有开玩笑。”电话那边，松田阵平话语真的严肃正经起来，“江莱，我描述画面里你的外表，你听一下。” 拉着行李箱的江莱放慢脚步，心中也发觉有什么不对——松田阵平虽然会和他日常嬉闹，但都会点到为止。这次看起来并不是玩笑。 他垂下眼眸，神情也凝聚而起：“你说，我在听。” “黑发棕眸，白色衬衫。” “外搭一件秋冬款的中长黑色立领风衣。” “右手侧拉着银色方形行李箱，左手握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完全相符的特征冒出，让江莱瞬间愣住！ ……没错、听这个描述的确是自己。 有着丰富‘穿越经验’的江莱表情一顿，隐约猜到了什么。 不会又穿越了吧？这回梅开三度，竟然穿到咒回新世界里成为漫画新角色了吗？打咩哟！！ 江莱抽抽嘴角，回想起曾经他两次穿越柯学世界的时候，也是在漫画中看到了自己的形象。 只有尘埃落定才能打开回家的次元壁大门，所以那时候他从小白兔迪化到阴间大佬boss，一路火花带闪电，推翻酒厂完结漫画。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现在的江莱已经熟练掌握穿越指南和迪化诀窍，但是…… 江莱思维升华：比起还算是科学和守法的柯学界，咒回这边可是真-高危的不科学高武世界啊！ 难度提升了不止一个阶梯。 ——而且领便当不论主配角，人人死得平等死得自由。 可谓刀具批发商，便当派送所。 怀抱着几丝希望，江莱继续尝试和松田阵平对接，在一番震惊到平静的心绪起伏、和兜兜转转的搜寻之后，两人终于确信，他们身处在不同的世界。 ……只是没想到这还能顺利进行电话交流。 江莱：好，不愧是真正的主角手机君（？） 因为曾经听江莱说过漫画和论坛的经历，松田阵平虽惊愕，但也算是有心理准备。 他盯着手中册子最后一页的黑发之人，沉思道：“最后一格的图画，没出任何的信息和名字——这是等待设定的意思吗？” 等待设定…… 听到松田阵平的话语，电光火石一瞬间，江莱脑海中闪过许多波澜的思绪，并最终定于一处。 此刻他已经走到了出站口，来往的众人与他擦肩而过，言语欢笑皆掷于身后。 傍晚时分，一盏一盏的外灯接连亮起，矗立在一团凝重的冷空气之中。灯光投射出风衣晃动的剪影，冬日寒风凛冽擦过脸颊、扬起黑发。 江莱目视前方。 他眉眼轻扬，高领风衣半遮蔽下的唇角微翘，呵出一口白气，低声缓缓道： “……欢迎我五条莱的到来吧，东京。” 语意不明。 远处明明灭灭的光景倒映在他的眼眸，万物凝聚这片棕色之中。 喧闹与寂静交织于此。 一场风起云涌蛰伏在看似平常的冬夜中。 …… 空气安静三秒钟。 电话对面的松田阵平：“？？？” 江莱（欢快）：“怎么样，松田，气氛到位了吗！” 第2章 2 松田阵平虽然不在江莱身边，但也能够透过电话，听出对面画风突变的语气，以及那句—— “五条莱？？？” 比起声音猛然拔高的松田阵平，江莱倒是显得淡定许多：“怎么样，松田，这个开局设定应该还可以吧？” ——实际上，虽然刚才时间短暂，但江莱还是有认真思考过。 有过穿越、漫画论坛一体机经历的他，非常清楚三次投射二次的某种影响，在一片空白的开局，必然要好好把握设定机会。 ……毕竟咒回可是高武高危世界啊！！不来个给力的设定，一定会变成什么路人甲炮灰惨死在这里的吧？qwq 当然，设定必须合理，不然说不定会直接屏蔽掉。 江莱：所以肯定不能说什么“修仙渡劫大能”、“古○拉黑暗之神”之类的……虽然我真的很想要这种特技（？） 但是，想要在开局的第一面留下什么合理又深刻的印象非常难，而且机场出口并没有多大的发挥余地，因此基本上只能通过话语来设定。 ——最方便和最关键的当然是名字。 毋庸置疑，捏造一个与御三家扯上点关系的假名，是最容易形成印象、让人有所联想的。 思及此，他记忆里快速闪过御三家的信息： 加茂家——御三家中比较没存在感的那家，但是曾经出过名叫加茂宪伦（被脑花附身）的、被称为“邪恶咒术师”的反派。 江莱停顿：万一选了这家，设定再和脑花扯上什么关系……不行不行！ 禅院家——存在感不小，也家大业大，但是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咒力歧视非常严重。 江莱沉默：最著名的封建大家族，埋了不少隐患……之后还差点被灭门，不然还是算了吧jpg 五条家——改变咒术界格局的六眼诞生之地，最强五条悟的家族。不过除了五条老师，其他人几乎没存在感。 江莱思索：感觉好像五条家事最少、神秘感也不错？还有个高人气最强，可以说是相当吸睛了。 而且从合理程度上来说，在高人气角色周边增添新人物也较为常见。 短短时间，各种思绪在脑海中迅速流转，江莱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敲定最终的答案。 ——为了不做惨死的炮灰路人甲，冲了！ 于是他也将这番思路简单告知了对面的好友。 “五条的假名设定？呃，行，大概明白了。”电话对面的松田阵平在风中凌乱片刻后，也反应过来，对此表示认同。 顿了两秒后，他又迟疑道，“话说，你刚才那个语气……” 江莱咳嗽了下，声音一本正经回答：“是的，我刚才的语气特意用了三分讥讽、三分戏弄和四分漫不经心，如何？” 松田阵平：“？？？” 江莱：“开玩笑啦、饼状分析图玩梗了解一下！”接着，他认真解释说，“因为按照少年漫逻辑，中二姿态和语焉不详，最易营造氛围感。” 而且有了上一个柯学世界的经历，江莱非常清楚自己身上的阴间滤镜属性。 belike：最普通的勾唇笑容，在漫画中都能被描绘成那种轻佻危险的迷之微笑。 当然，阴间滤镜常驻，某种意义上是个好事。特别是在疯批遍地走、越阴间越强的咒回高武世界。 江莱：好，加滤镜是吧？那就给我阴间到头！！（猛踩油门反向冲刺） 对此，松田阵平表示：“不、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的目的，我只是有点惊讶……” 江莱：“什么？” 松田阵平：“你怎么这么熟练。” 江莱：“。” 江莱：“咳咳、这不是重点哈哈哈哈！总之表现如何？” 松田阵平闻言略微一顿，挑了挑眉，拉长声音说：“好吧，听起来效果的确不错，江莱。一番定夺拿捏很老练啊。” “嗯，还好，还好啦。”江莱谦虚一笑，深藏功与名。 顿了顿，他突然反应过来：“等等、后面这吐槽的几幕不会给我画到漫画上吧？！”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松田阵平：“呃、应该不会吧。” 江莱努力想象了一下这反差过大的画面……想象不能（） 如果真的画上去，画风就一转拐到沙雕搞笑漫去了！ ——不过咒回显然不是沙雕搞笑漫，开头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小剧场，依照这次新系列的画风，这部估计依旧是伏笔遍地的阴间热血少年漫。 回想起这次新系列的困难设定，江莱低叹了口气。 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仅从先导内容便可以感受出，似乎有些麻烦啊。 “别担心，江莱。”电话对面的松田阵平沉稳语气，属于警察的气质带有某种天然的安抚力，“我们在这边会随时关注漫画更新情况，分析和情报都会告知你。虽然跨越世界，但也不是不能帮忙，对吧？” 他最后半开玩笑道：“以及，我们一定会——嗯、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打投？总之，会助力你成为人气角色的。” 江莱略微一怔，道：“虽然咒回里人气角色好像也会死……不过，还是多谢了。” 他笑起来，知道电话对面好友想要传达的不仅仅是字面意思，还有潜藏在其下的默默陪伴。 ——是啊，无论怎样，哪怕身处异世界，他也并不是孤身一人。 现在一切刚刚开头，剧作才掀起幕布一角。江莱轻呼气，冷静思索着。 等下次漫画更新完之后，再上去看看漫画和论坛的情况，根据初始设定考虑后续，以及思考这个咒回新系列背后的世界观和通关条件。 只要完美运用阴间滤镜，在跨世界柯学好友的辅助下，最终完结漫画、拿到回家机票一定不是问题！ 江莱保持乐观心态，沉稳自己。 他和对面的松田阵平又聊了几句，约好有问题随时联系后，便挂断了电话，收起手机。 船到桥头自然直。江莱放松下刚才一直紧绷的身躯，目视夜晚灯火通明的前方。 回归当下，现在最重要的是—— 先找个地方好好吃饭！！ =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就算穿错世界来到咒回，人也得吃饭睡觉。 好在穿错世界后，钱还在，各种证件依然有效，江莱不至于开局就流浪街头，或者赶时间造个假证出来。 但是之后……或许还是要重启在柯学世界学会的黑客技术，来接点活赚钱，在咒回世界里生活了。 他紧了紧风衣，拉着行李箱去赶电车，准备乘坐最近一班的电车离开飞机场前往最近的市中心。 和机场情况相似，电车站的人同样很多。毕竟电车是日本的基本出行方式之一。 不过目前人流量算不上拥挤，江莱侧身穿过，根据悬挂的指示牌行走，准备前往站点。 目光流转而下时，他余光隐约瞥见靠在斜前方柱子上的一道古怪的身影。而四周的人仿佛看不见这个造型奇异的青年，径直与那人擦肩而过。 江莱下意识注视一眼。 ——依靠在支撑柱上的奇怪青年蓝色长发扎成三股辫，垂在两侧，脸上和手臂均有渗人的纵横缝合线。 此刻，那双一灰一蓝的异色瞳波光流转，充盈某种好奇与悠闲，正打量着周围走过的人。 是特级咒灵-[真人]！ 江莱的心头猛地一跳！ 按理说，普通人在一般情况下是看不见咒灵的存在的（濒死或负面情绪大量外泄的时候除外）。 江莱不知道应该是普通人的自己，现在为什么能够如此清晰地看见特级咒灵——不过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不远处倚立的特级咒灵，名叫真人，性格真屑。咒灵都没有性别，但此时的外表是男他。 真人能够触碰并捏造人类灵魂，虽然长得不错，但狡黠又残忍，日常用玩玩具、做实验的态度将人类转变成痛苦的畸形样子。 江莱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对方的信息，他的脚步微不可查地放缓。 为什么对方会在这里？——好吧，咒灵四处游走倒也正常，而电车站的人流量又比较大，也许他是来找[玩具]的。 虽然知道生活并不可控，但是开局就遇见这么刺激的人物真的合适吗，简直就像新手玩家入场就碰见boss级别怪兽一样！！ 难道是自己身上那什么的迷之变态吸引光环，又开始勤勤恳恳发挥作用了？？ 江莱在内心狂刷双手合十表情包。 拜托了，下次开局能不能先来一只简单的变态过渡一下…… 不对，什么下次开局，没有下次。 心中碎碎念吐槽着，江莱面上稳重如山。 毕竟，外表不泄露内心情绪，是柯学boss的基本素养。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而是和周围人一样，目视前方行走，假装看不见对方。只是脚下悄无声息地偏移了些许。 避开是最佳，但也要做好最坏的接触打算。 江莱在内心筑起堡垒，模拟着可能的后续，保持波澜不惊的姿态，冷静又清醒。 也是在此时，真人流转的视线终于移动到了江莱这边。 第3章 3 真人站立的位置恰好是江莱必须要经过的道路，那双一灰一蓝的异色瞳即将转向这边。 “……”江莱神情依旧，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与旁边人的不同，只是略微停步、单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让自己在距离缩短前有更多时间思考。 也是在此时，他整理衣领的手忽地感觉触碰到什么—— 江莱愕然发觉，自己脖颈上原本的u盘项链，竟然变成了奇怪的羽毛形挂饰！ 白色羽毛形状的挂饰材质不明，摸起来温凉如玉，但却并不是玉石。 江莱：u盘变吊坠，是赚是亏很难说（bhi） 他很快垂下手，没有摩挲项链太久，毕竟现在并不是钻研这个的时候。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若无其事地离开这里，尽可能地与那个矗立着的特级咒灵保持安全距离。 ——只要假装看不见对方，不表现出自己的特殊性，一般情况下就不会吸引这类东西的注意。 江莱心中十分清楚，他再度迈步，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向站台走去。 暖棕色的眼眸平静无比，略过前方的时候也并未有所聚焦，黑发青年和周围来往的行人别无二致，如融入河流的平淡的一滴水。 然而，真人却没有和刚刚一样继续游荡目光，反而意外地维持着看向这边！ 人群来来往往，遮蔽住视线，让江莱的余光不能瞥见对方的神情。 “……！” 他揣在衣兜中握住手机的五指微微收紧。 ……那家伙在看什么？是在看自己，还是单纯地在这一侧停住了晃动的视线？ 内心警惕而起，江莱表面上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他目视前方的指示牌，顺着广播的呼唤向对应的站台走去。 距离逐渐拉近。 三米、两米、一米。 脸上纵横交错缝合线的蓝发青年向一侧歪头。 江莱神情不变，目不斜视地与特级咒灵真人错位而过。 一米，两米，三米。 他们又逐渐远离。 最终，矗立在那里的咒灵没做出什么特别的动作。 在踏入电车车厢、车门关闭的一瞬间，江莱假装无意间回眸，瞥了眼窗外。 窗外的真人还停留在柱子那里，看向这边。 隔着遥遥的距离，对方忽地笑了下，手部变形膨胀，高举而起，打招呼般晃了晃。 江莱：“……” 还挺有鬼片效果。 他选择漠然无视，继续当看不见。 时间一到，电车启动，驶离电车站。特级咒灵的身影甩在后面消失不见。 江莱将行李箱放好、坐下，终于放松下来，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后背微微出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真人关注到了自己，但好在没有正面冲突，无事发生万事大吉（至少目前如此）。 开局就碰见特级咒灵真人是他没料到的……但往好处想，这一幕画在漫画中，大概也能增加不少设定值和吸睛度。 江莱思考了一秒要不要匿名举报下这里有特级咒灵出没。但咒术界又没有110，他当下也不知道举报到哪里。 而且转念一想，咒回世界的观测机构[窗]肯定能够感知到，现在大概已经在派人处理了。 自己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还不太了解，更何况目前也不清楚自己的情况，还是先保持观察为好。 江莱放眼望向车窗，玻璃窗上倒映着自己模糊的影像，他又注意到脖颈处的项链。 他抬手，再度摸了摸那个突然从u盘变成不知名羽毛挂饰的项链，将其摘下。 灯光照射中，白色的羽毛挂饰奇特地呈现某种隐约透明的效果。江莱用大拇指的指腹擦过，感受着上面精细的纹理 ……当时u盘项链在柯学片场是自己的重要助力，此刻来到咒回，被世界意志变成这样的挂饰，大概也不是一件装饰那么简单。 江莱思索着。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具体什么作用。 目前来看，似乎感知不到什么。总不会是是传闻中的滴血认主开启……？？ 他抽抽嘴角，指间翻动那片薄薄的羽毛挂饰，灯光映照下，它愈加透明—— ——等等！好像不是灯光的效果！ 江莱捏住羽毛挂饰，拉近距离仔细查看。 ……这东西好像的确变得更加透明了。 江莱蹙眉观察手中的项链时，电车停靠到了新的站点，有人依次上下。 身旁经过的旅客意外踩到了他的脚，那旅客却比江莱还先一步惊呼出声：“……哇啊！竟然有人！！” 江莱倒是没被踩疼（因为对方只是擦过了鞋边），但被这突然拔高的一声吓了一跳，他抬眸看去。 那旅客不好意思地慌忙道歉：“呃、不是，对不起，刚刚大概是我走神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你。真的非常抱歉、先生！”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么近的距离，自己的身形应该还是非常明显的吧？ 江莱眨眨眼，礼貌回复：“没关系。” 那人再次道了声抱歉，而后匆匆离开电车。 刚才似乎到了一个大站点，不少人下车，江莱所在的车厢变得空起来。等电车再度行驶后，他把注意力再度放到手中的项链上。 半透明的挂饰躺在手心，非常好看。 顿了顿，江莱又重复做了遍和刚才一样的动作——用大拇指的指腹从上往下擦过。 灯光之下，羽毛挂饰变得更加透明，如同水晶玻璃般澄澈。 这还能自己调试透明度？应该不是只有好看的作用吧。 江莱眯起眼睛，他思索几秒，抬头看向对面的窗户——干净的玻璃窗上不再有他的倒影，只余下座位的图像。 “……” 哦豁。他眨眨眼。有意思。 江莱将手放在项链上，和刚才换了个相反方向，改为用指腹从下往上轻抚而过。 随着动作，羽毛挂饰从水晶玻璃回到刚才的半透明特效，江莱再次从下往上擦过，羽毛挂饰逐渐变充实，变回最初那种白色。 而对面的车窗里也重新浮现出他清晰的倒影。 江莱注视着车窗上的倒影，陷入沉思。 综合刚才的发现，这个羽毛挂饰是可以进行调节的，从下往上是变充实，从上往下是变透明。 而越趋近透明，似乎越不会被人发现。 结合这里的咒回世界观，江莱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奇特的羽毛挂饰项链，可以让他在咒灵和人类之间进行某种效果转换。 羽毛挂饰越透明，应该就越倾向于咒灵。所以刚才半透明的时候很难被普通人发觉，而完全透明之时，车窗上甚至不再有自己的倒影（咒灵是不会被常人发现的，自然没有倒影）。 这样一想，刚才真人关注自己那里，似乎也能解释得通了？江莱回想着。 当时触碰到脖颈处的项链时，他随手摩挲了几下——也许正巧往咒灵方向转换了些许。 所以那时的自己是一种大体看起来是个人，但又能感知出点咒灵的样子？江莱摸摸下巴。 现实中应该没有这样的存在，的确非常神奇，真人多看两眼或许也能理解，围观珍稀动物嘛。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猜测他的了。 江莱垂眸，注视着羽毛吊坠。 也许通过调控，这还能让他在咒术师与普通人之间切换……只是他暂且还没摸索出来更详细的使用。 顺便，通过在电车上这来回的试验能看出，羽毛挂饰项链拿在手里也有转换效果。看来并不需要戴上才能发挥作用。 如此分析一通后，江莱无声地笑了笑 虽然没有攻击性，但能够自由切换身份可是个好东西——俗话说得好，打不过就加入（bhi）！ 当初承载无数资料和自编代码的u盘一朝变成了吊坠项链，但这吊坠有特殊能力，自己不亏。 他将项链重新戴好，向后靠在椅背上。 电车快速行驶，江莱看了眼路线表，距离自己的目的地还有几站。 刚才的都是自己的推测，不知道漫画上会不会有具体描述。他想。反正离下车还有一段时间，不如上网搜索看看。 就算没有更新，自己先浏览一下松田电话里所说的新系列先导内容，从中提取些信息也好。 ……既然电话都能打，那么自己的手机应该是可以与柯学世界连线的，漫画什么的也能看吧？ 江莱这样想着，打开自己的手机。 经过一番简单的探索，他发现他的手机可以登录三个地方：三次元（与现实家人朋友报平安用），柯学世界（联系柯学好友，看漫画和论坛），咒回世界（现在他所待的地方）。 江莱：好，不愧是真正的主角手机君jpg 他找到网上放出的宣传和先导漫画，内容和松田阵平电话里说的一样。 江莱总体浏览一遍，而后登上柯学世界的论坛寻找分析线索。 因为松田说会帮忙分析霓虹那边的情报，所以江莱便习惯性地登上中文论坛查看信息，这样就可以做到中日两开花（？） 围绕咒回新系列的宣传和先导漫画，对应的漫画论坛开了众多贴子，江莱点开最上面的hot实时讨论贴。 【出新系列了，还是全彩！感谢中日同步更新，感谢官方翻译！不过新系列能不能阳间点，呜呜呜，原著看得我要枯死了qaq我的杰哥，我的娜娜明……】 【放弃吧姐妹，你看这新系列先导手册里的背景，我怎么觉得能开启新的阴间模式呢（无慈悲）】 【五条老师！！看不到五条老师我要死了！！（阴暗地爬行gif）这部咒灵这么强，五条老师也该加点特技吧？】 【5t5早就已经是最强了哎，不需要再加特技，本身就是武力巅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江莱迅速扫过上方的楼层，拉到后面，找到围绕最后一幕的讨论。 【话说先导漫画结尾那里的剪影是谁啊？我怎么没认出来？？（图像有点模糊，但有点好看哎ww）】 【是新角色吧，我也没什么印象。也可能只是单纯地画个图景而已，图景里的路人甲……？】 路人甲？！no！江莱当即注册账号，上线留言： 【大预言家：不可能是路人甲吧？先导漫画没有一笔是多余的，肯定有后续。这一定是开头伏笔，后面会有台词和介绍的。】 其他人也在实时论坛后面留言：【楼上加一，不可能是路人甲，不然这路人甲也画得太精细了吧——而且注意了，他在打电话！！只是不清楚电话对面是谁（沉思）】 【开始刺激起来了……不知道是主角这边的，还是敌方那边的……】 【咒灵不用电话吧，我压一个人类阵营的新助力！不过说起电话，我第一反应是辅助监督，是不是伊地知不够用了，再来一只hh】 【↑↑哈哈哈楼上快去看刚更新的第一话！绝对击破你辅助监督的猜想！人家是五条家的！！】 【什么、更新了！？第一话出了？！这么快？？】 出了？江莱也是惊讶一瞬，他刚退出论坛，就收到了松田阵平给他发的消息。 [松田阵平：漫画更新了，江莱。点这里→（链接）] 隔了几秒。 [松田阵平：以及，你那个……氛围感营造很成功。] 第4章 4 不久前，柯学世界。 在机场和江莱跨世界打完电话后，松田阵平独自一人驱车回家。 下车之时，他看了眼副驾驶放着的草莓泡芙，顿了顿，伸手拿起：“本来给江莱带的这个，他也没办法吃了。算了，再重新带回家吧。” 说起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和诸伏、小昭他们解释江莱这种情况…… 松田阵平一边想着，一边下车。 他停好车后没急着回家，而是先向不远处的面包店走去——虽然没有顺利接到江莱，但先前预定的其他点心还需要自取。 冬夜的风携裹寒气呼啸而过，相比之下，面包店内倒是暖和不少。 店家看到松田阵平出示的预约信息，面露歉意，礼貌说：“好的先生，还请您稍等十分钟，最后一道甜品正在制作中——不然您先一坐？” 这家面包店的店铺面积比一般的商店要大，里面不仅有面包，还有各种小甜点及奶茶奶昔，所以内部也有供客人餐食的桌椅。 松田阵平不介意等候，他点头，几步走到靠窗那边落座。 室内温暖的空气带走衣衫上残留的冷气，松田阵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依然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非常魔幻。 虽然早就清楚江莱身上有不科学的事情发生，但这次亲眼见证，果然还是…… 他揉了揉太阳穴，闭目思索等会如何向其他人说明，以及怎么跨世界帮江莱的事情。 在松田阵平不远处的另一套桌椅，两位女高中生正凑在一起，小声讨论手中的漫画先导手册。 “这次咒回新系列竟然是全彩出品，而且最后一页还有新角色出场！”扎着双马尾的女高中生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兴致勃勃地和同伴分享着，“新角色的颜很戳我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双马尾女高中生小村里奈，是《咒术回战》的忠实粉丝，热衷于收集伏黑惠、夏油杰、乙骨忧太等人的各种小周边。 她自己表示：“我就是很喜欢黑发帅哥啦，博爱党全部收入囊中！！” 因此，这次新出场的角色也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作为一名咒回黑发帅哥集邮控，她已经迫不及待再添一人。 “你觉得这个新角色后面戏份多不多呀？”她拉着闺蜜问。 旁边，她的闺蜜歌代谷秋子显得淡定许多，浅浅吸了口奶昔，冷静说：“这次背景难度比较大，应该会有不少新角色。这位登场虽然早，但后面戏份很难说。” 歌代谷秋子虽然也陪对方一起看咒回，但暂时没有单推的角色，主要兴趣放在剧情上面。 “拜托拜托，多点戏份，能出几个谷子，让我完成集邮大业。”小村里奈向后靠在椅背上，打开自己的手机，准备再上官网找找消息。 歌代谷秋子放下奶昔杯，还未来得及拿起甜品叉，旁边后靠的闺蜜就猛地坐直身躯：“天呐、官网漫画更新了更新了！” “这么快？”歌代谷秋子有些意外，却也没放下手中的小叉，继续吃着甜点，“你先看。” 小村里奈兴奋地浏览官网上放出的第一话。 第一话前半部分和先导手册放出的内容相同。她连点几下向后翻阅，跳过背景介绍，来到机场的分镜。 漫画中，黑发棕眸之人目视前方，半垂眼帘打着电话，占据画面的中心位置。 再看一遍果然还是很合胃口。小村里奈再次欣赏了一遍，手指点击继续往后翻，心里想：下面该说这个新角色正在和谁通话了吧？ 走出机场的一瞬正逢街灯亮起，漫画中描摹出极致的黑白光影。出场的新角色略微停步，立于高大的飞机场出站口外。 周围熙熙攘攘的众人色彩浮夸模糊，而停在原地的他却着色简单明晰。 ——与旁边众人无声地隔开泾渭分明的线。 中帮马丁靴鞋尖向一侧倾斜，黑发之人立身站稳，纷飞的风衣衣角边缘锐利，地面拉扯投射诡谲的阴影。 这一瞬间的组合，伴随四散的灯光，画面凸显出某种奇异的视觉特效。 “……”小村里奈愣了一秒，莫名被这气氛渲染得有点紧张。 她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身子，拿起自己的奶昔杯抿了一口，才往后翻页。 画面终于缩近到新角色的跟前，这一幕描绘得非常细致。冬夜冷风吹起耳侧黑发，他神情漠然，遥望前方，远处的光景倒映在那双深邃幽静的眼眸之中。 黑发之人依然单手握着电话，姿态略带几分漫不经心。不知是听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他眉眼微扬，神情染上些许不明的笑意。 笑起来还挺好看的……但总有种莫名的危险感。小村里奈脑海中冒出想法，她盯着画面中的新角色，而对方也仿佛就在她的眼前。 她注意到漫画中新角色微启的唇。 ……他要开口说话了吗？要说什么？要点明电话对面人物的身份，还是说出自己的立场？ 小村里奈的心砰砰直跳，富有代入感的画面呈现，让她有种亲自窥视秘密的刺激感。 好奇与紧张并存的情绪流窜于胸腔，她深呼吸一口气，手指点击翻到下一页。 下一页只有简单的一句话，白底黑字。 而看到这句话的小村里奈却猛然一个激灵！ “五条莱！！？”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一道喊叫脱口而出，她才注意到面包店众人被她引来的视线！ 小村里奈在下一秒脸颊爆红，她慌忙摆手、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真的对不起……” 旁边，歌代谷秋子被自家闺蜜吓了一跳的同时，也提起些兴趣。她放下甜品叉，问道：“怎么了，这么激动？” 小村里奈脸还是红的，一半是因为刚才没压抑住喊叫的尴尬羞涩，一半是看完刚才更新的激动兴奋。 她平复了下呼吸，努力压抑声音：“……新角色姓五条啊，五条！这可是除了巅峰五条悟，难得出场的五条家角色！” 小村里奈将手机凑近自家闺蜜，“快看——而且这个氛围，这种说话，感觉背后肯定有故事！！” 歌代谷秋子接过身边人的手机，聚焦在屏幕上。她手指翻动，很快看完第一话的更新。 第一话除了先导手册中就有的背景介绍，后面展开的机场新角色，最后还有转到主角团那边进行现状描述的画面。总体可以说是一话前奏铺叙。 若说第一话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内容，无疑新角色登场的部分——因为这里是让观者最为意外的地方。 歌代谷秋子翻回那句白底黑字的部分，思索几秒，笑了下：“东京本身就是五条家的驻地吧。这样的话，这句话的说话方式就很有意思了。” 第一话开篇就放出这样一个透露了背景、却又细节成谜的角色。而且并非凭空呈现，与主角团那边也能拉扯上关系。 ——因为‘五条’。 “不过有些奇怪，”歌代谷秋子向前向后翻了几页，确认了一遍，说，“按道理，这种表明身份的，官方会在角色旁边标注出他的名字。但是新角色没有。” 小村里奈反应了几秒，眨眨眼回答：“可能没必要标注？毕竟都在话语里说了。” 也许。也或许名字里面另有隐情。歌代谷秋子在脑海中分析着，但暂时没什么头绪。 “话说我总是觉得五条家普遍是白发呢，原来也有黑发的啊。”小村里奈单手搁在桌上，撑着脸，喃喃道。 “五条家出场角色很少，无法判断整体特征。不过，蓝瞳白发或许是六眼配置，而不是五条家。”歌代谷秋子分析道。 “不知道这位新角色的立场是什么。”她说，“但是结合这次的新系列背景，看起来确实很有故事的样子。” 歌代谷秋子将手机还给小村里奈，将一侧垂下的长发别到耳后，眼里闪着难得的对角色个人的关注，笑道： “我现在……也开始有点期待他后面的戏份了。” = 另一侧，窗边。 刚才小村里奈一声惊呼，同样也吸引了松田阵平的注意力。 他听到那句“五条莱”，觉得十分耳熟，反应了零点几秒后，恍悟：这不是刚才机场，电话里江莱为了第一印象敲定的假名吗！？ 所以这是更新了？？ 松田阵平立刻打开手机，登上官网。第一话明晃晃的更新标识显现在上面，飘红的new格外引人注目。 他毫不犹豫地点进去。 几分钟后。 松田阵平表情空白，放下手机，一副老僧入定后出定的模样。 “……” 要不是知道江莱的真正性格，他也都要被这氛围骗进去了！ 当时隔着电话，只听到了声音，现在从漫画中他认识到——江莱当时的演技是真的很到位。 ……可能也不只是演技的效果。 他终于理解了江莱口中的阴间滤镜是什么东西——这氛围感简直拉满了啊！！ 松田阵平拿起桌上的一次性水杯喝了一口，平缓心情。 但是、怎么说呢。他向后一仰，挠了挠头。第一印象什么的……大概还是挺成功的吧。 松田阵平拿起手机，快速给江莱编辑了信息发送，提醒对方漫画更新的事情。 而后，顿了片刻，他又将官网漫画链接分别发送给了诸伏景光和黑泽昭。 两人回复得很快。 [诸伏景光：谢谢推荐，我有空会看的（笑jpg）你接到江莱了？] [黑泽昭：我们都在家里了，等你们回来一起吃饭。你和江莱哥哥现在到哪里了？] 松田阵平冷静地编辑回复：[不，没接到。] [诸伏景光：？] [黑泽昭：？] 在另外两人疑惑与关切的后续询问中，松田阵平又冷静回复： [因为他变成纸片人了，现在在我刚才发过去的链接漫画里。] [诸伏景光：……？] [黑泽昭：？？？] 第5章 5 咒回世界。 电车靠站的提示重复播报回响，江莱单手拉着行李箱从中走出，脸上还带有些许笑意。 他刚才在电车到站前看完了漫画更新的第一话，又大体翻了翻论坛，对画面呈现出的氛围感非常满意。 ——很好，阴间滤镜稳定发挥中！给阴间滤镜同志发红包！ 不管众人对第一话中自己的猜测如何，至少最初的神秘感和故事感已经营造出来。江莱在心中打了个勾。有了一个基本的框架后，就方便他后续往里面填充内容了。 可惜，这次第一话的更新，没有更到自己在电车站的部分。江莱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还期待能画出真人那里的剧情，让他看看当时的真人盯紧自己时到底在想什么，以及羽毛项链的准确用法。 漫画后面的部分来到了咒术高专，出场的高专一年级生虎杖悠仁和他的同期们点明了这个新系列的时间线。 但是新系列又和原著不同。江莱顿了顿，想着。 原著可是在虎杖入学后的秋季就发生了惨烈的涉谷事变，然后大刀特刀，死得死，伤得伤。 而现在这里已经是冬季了，还一番非常和平的样子，似乎没有发生原著里的那件大事。 难道是因为原著虎子太惨了，所以新系列冥冥之中给他一个相对和平的一年级生活？ 挺好的，希望不要是反派们后续酝酿着一个更大的麻烦。江莱心中默默祈祷。 说起来，既然新系列事件都有变化，那么角色命运也会有变化吧。例如夏油杰……他还活着吗？如果还活着，又是站在哪个阵营的？ 目前已知的信息太少，江莱无法具体判断。只能等着自己再在这个世界深入探索一番，以及漫画更新的情报透露。 不知道下次更新是什么时候。 —— 一路走出电车站，顺着标志指引，江莱找到附近一家旅馆，决定在此临时休息一晚，明天再寻找合适的房子租住。 办理完手续后，将行李箱简单收拾好，江莱选择出门觅食。 奔波了一天，又经历了跨越世界壁、车站遇特级咒灵的刺激后，他早已饿得不行。此时摆脱危险、放下思绪后，被压下的饥饿感重新席卷而上。 江莱打开自己的手机，准备搜索一下临近的美食店——然而弹出的新信息提示首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松田阵平、诸伏景光和黑泽昭都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最新的一条是： [诸伏景光：不确定你那边是否方便，以防万一，我们就不主动给你打电话了。如果你看到这条消息，请回复一下。] “……”松田回家了？看来已经和他们说明情况了。 江莱眨眨眼，将脑海中众人围坐在一起看漫画、就像是过年亲戚们围看某个小孩表演视频的画面踢出脑海，然后编辑消息，给诸伏景光和黑泽昭、松田阵平统一发送了一条。 [江莱：好，我现在没事。我们直接在群里聊天怎么样？] 一条条的单独发送信息，不如聚在一起聊天。之前江莱还在柯学世界的时候，他们就有一个共同群聊<相亲相爱一家人>。 此刻，他重新登录那个软件，等待众人的头像亮起，顺便扫了眼亲友们最近的网名。 黑泽昭：＃认真做科研的昭＃ 诸伏景光：＃大猫的猫胡子＃ 松田阵平：＃又在加班的墨镜＃ 江莱颇为怀念地笑了笑，也顺势给自己改了个名，将“江锦鲤莱”改成了“好运莱临”。 看到头像一个个亮起后，他在群聊里发送了个表情包。 [好运莱临：（线条小狗转呼啦圈gif）] [认真做科研的昭：你真的穿越到漫画里了么，江莱哥哥？现在还好吗？ps：如果是的话，漫画里的江莱哥哥也很帅气] [好运莱临：真的穿越了，漫画里是我。现在还好，准备去吃饭嘿嘿。谢谢小昭还特意夸一句] [大猫的猫胡子：……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们最初还以为松田在和我们开玩笑。] [又在加班的墨镜：我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啊喂！更过分的是，我回家之后，他们竟然去我车那里搜寻一番，一本正经得出结论，‘没有藏尸后备箱然后杀人抛尸的嫌疑，依照现场痕迹，推测这是一起熟人绑架事件’？？？] 看到这一段的江莱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猫的猫胡子：咳、万分抱歉，我们当时以为你和江莱要与我们玩侦探游戏什么的……] [认真做科研的昭：于是就配合着进行搜查和推测了。ps：其实，当时我们还想分析你把人绑架到了哪里……抱歉。] [又在加班的墨镜：（闭眼猫咪挠墙，然后直线心率图-死了gif）] 轻松的氛围隔着屏幕传递着温暖，驱散江莱心头余下的最后一抹紧张，他不禁翘起唇角。 接着，群里的话题一变，黑泽昭关切表示： [认真做科研的昭：别担心，江莱哥哥，明天我们尝试寻找一下漫画作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试试能不能高价格付费改动部分内容。我们研究所资金还是很宽裕的。] [好运莱临：……多谢了，小昭，不过不用了。我的穿越背后是难以言说的世界意志的作用，所以你们应该也无法联系到漫画作者进行直接干涉。] 在知道漫画在柯学世界连载的时候，江莱有幻想过一秒，拜托柯学好友们寻找独眼猫同志，继而用作者意志影响新系列咒回世界的情况。 然而，这个想法在几秒后便被推翻了——因为这会产生各种不可控的后果，或打乱原有的世界秩序，所以世界意志一定会干扰这场联系。 就像当时穿到柯学世界的自己一样，无论怎么努力也联系不到大使馆。 不过，虽然没什么快速通关的捷径，但是在这过程中增加技能、提高自身来减轻危险度还是可行的。 柯学世界的亲友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大猫的猫胡子：意思是直接的干涉不可以吗？这几天我们会尝试联系一下，不行的话，我们可以试着改为从侧面帮帮忙。] [大猫的猫胡子：这边有情况，我们会随时联系你。就算不在同一个世界，我们也会陪着你走完旅程的（笑）所以别担心。] 虽然他们之前并未怎么接触过这些，但已经开始着手研究什么论坛、漫画宣传、周边和人气投票等等东西了。 群里的亲友现在商量着，如何推动漫画中的江莱成为高人气角色。 江莱：谢邀，不过人气角色在咒回好像也会死。;d ——咒术回战，一个发便当不分敌我和人气高低的、专注挥洒热血（名词）的世界！ 所以江莱追求的不只是人气，更重要的是借助世界意志和论坛影响，提升自身能力，从零开始成为大佬，努力打通这个困难级别的世界。 [又在加班的墨镜：话说回来，第一话更新后，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江莱？] 特别的感觉？江莱眨眨眼。 [又在加班的墨镜：比如突然醍醐灌顶顿悟无下限，天降异色觉醒六眼？] “？”江莱愣了一秒，有些哭笑不得地回复。 [＃好运莱临＃：怎么会、那也太夸张啦！！这才仅仅是开头而已。] [＃好运莱临＃：而且我是身穿，毕竟不是五条家的人，没有血脉联系，也没继承什么，应该不会凭空觉醒六眼和无下限吧？] 论坛影响下的能力加持，都是要合情合理的、在他本身的基础上产生。 江莱当时选择喊出【五条莱】这个假名台词的时候，目的是为了开头的吸睛度，并非瞄准能力去的。 诸伏景光和黑泽昭都没发言，他们对咒回不太了解，现在还在紧急补番中。 而松田阵平思考了片刻后，再度在群中打字： [＃又在加班的墨镜＃：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你能有一个类似无下限、但实际上不是无下限、而别人认为是无下限的能力？] 江莱：？ ——出现了，绕口令套娃！！ 思维卡顿了几秒，江莱隐约理解了松田阵平的意思。 他本体不是五条家的人，无法继承术式，也没有六眼。 但若是论坛认为他会一种【不需要六眼】就能精准操控使用的【无下限】，那么这份来自论坛的影响加持，或许会变一种形式，成为他的能力。 他也许能获得一种类似无下限但本质不是无下限的术式，完美！ 江莱豁然开朗，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好运莱临：说不定可以！不过目前我还没有什么改变的感觉，大概是引导还不够，之后再继续顺着此路前行，也许能够像你说的一样，拥有类似无下限的一个术式。] 在这个高危世界里，武力值当然非常重要。 现在的江莱，虽然能够看见咒灵、拥有可以切换状态的羽毛项链，但本质还是个从柯学世界刚刚穿越而来的“普通人”，目前暂时没有可以自由运用的术式，也不会操纵咒力。 江莱（双手合十）：阴间滤镜冲业绩，下次漫画更新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获得和神秘感相匹配的技能！ 又简单聊了几句，他们开始提醒江莱去吃晚餐——群中的他们还记得最开头江莱说的，准备要去吃饭的事情。 [好运莱临：马上马上啦，这就去吃（方糕小狗跑步jpg）] 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江莱退出群聊，搜索了下附近的餐馆，选中一家适合冬季嗨吃的寿喜锅店，准备按照导航指引前往。 冬季寒风刺骨，天空不知不觉间飘起雪花，地面融化成水的雪、又在夜间低温下结出一层薄冰。 周围的行人裹紧衣服，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江莱单手握着手机，抖落上面落下的雪花，目光盯紧屏幕，打算将剩下的导航线路快速记在脑海，然后就把手揣进衣兜里暖和暖和…… “啊啊小心、对不起——！！” 高呼的慌乱声音由远及近飘荡传来，江莱余光瞥见一道不受控制地滑来的身影，他条件反射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躲避—— 感谢曾经柯学世界枪林弹雨的训练，让他拥有快速闪避的能力！ 甚至还能稳住身形，接着顺手拉一把旁边将要摔倒的那人。 那道被拽住的身形踉跄几下，终于稳住自己，没有扑通摔倒在地。 “呼——不好意思先生，刚才这段下坡脚滑了一下，如果吓到你了真的非常抱歉。”那人话语真诚，眼眸像是某种可爱的小兽闪闪发亮，“多谢你拉我一把。”他挠头笑道。 眼前的充满活力的粉色刺猬头少年，眼睛下方有两道异于常人的浅浅月牙痕迹—— 是虎杖悠仁！江莱当然一眼认出了他。《咒术回站》这部番的主角，五条悟的学生，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 没想到会在这里意外遇见。 江莱心中微微惊讶，但面上并未显露什么，只是如常地温和一笑，嗓音和缓：“没关系。雪天路滑，小心脚下。” 他松开扶住对方的手，同时心中下意识思考着：对方看起来追得很急，所以才不小心滑了一跤……是在追咒灵吗？任务或者实地训练？ 江莱刚才在低头看手机，也没注意旁侧是否有什么东西过去。 “喂、虎杖！都说了你那样跑太快是会脚打滑的！” “追到了么。” 两道声音从不远处响起，身穿同款制服的橘棕色短发的少女和黑色海胆头少年从那边走来——是虎杖悠仁的队友，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 他们三人是同级生，一起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看来是个集体行动任务或者训练。 江莱心中随意想着，脑海中却突然划过一条： ……等等，既然看起来是集体活动，那么他们的老师，五条悟不会也在这附近吧？ 第6章 6 如果五条老师在这附近…… 江莱的心略微一沉：他并不觉得眼下是个见面的好时机 【五条莱】这个设定还在初始期，众多不确定下，与五条家的任何人直接接触都并非是个明智的选择，更何况是直面具有看透一切的六眼。 当然，这不代表江莱要完全避开五条家、避开五条悟。 五条悟是咒回的人气角色，也是剧情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同时自己的身份大概率会和对方有所牵扯——江莱明白，他们在今后注定会相见。 但不是现在。现在还太早了。 江莱微不可查地向侧面挪步，将身形半隐没于建筑物在街灯下投射出的阴影中。 他打算离开，但步伐放缓了许多，同时注意暗中聆听虎杖悠仁等人的对话（江莱：感谢柯学世界锻炼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能力）。 在同伴来到身边时，虎杖悠仁转向伏黑惠他们，不好意思地挠头道：“抱歉抱歉、没追到。那东西跑太快了……我们分头行动，再找找？” “这么晚了，追踪会更加困难。”伏黑惠平静分析道，“它很会隐藏自己，我几乎感触不到它的残秽。” “而且那东西身形就和壁虎一样小。算了，估计一时半会也找不着。”钉崎野蔷薇扶额，“反正这东西目前没什么攻击性，几天后才会……总之，等明天雪停了再找吧。” “明天五条老师就来了吧，本来以为五条老师来之前可以解决的……” “说真的，这种你追我赶的追捕任务，还不如直接给个[帐]内的目标……” 年轻高中生们的声音渐行渐远，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江莱步速平稳地向前迈进，脑中整理着刚才听到的信息。 首先，他们的确是在进行一个追捕咒灵的任务，目标咒灵身形类似壁虎，隐蔽性强但目前攻击力弱、威胁度较小。 其次，五条老师目前并不在这附近，预计明天才会到达。 很好、看来暂时不会和六眼撞上。江莱的心情一瞬间变得明亮了许多。今晚可以放心地去干饭了！ 在他们转身错开、渐行渐远的时刻，虎杖悠仁脸上月牙似的纹理略动——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微微睁开了眼。 —— 这是一家连锁的寿喜锅店，店面设计大方雅观，招牌右边有一朵黑白色的鸢尾花图案，在夜间，它周边亮起一圈灯光，勾勒出伸展的弧度。 热气腾腾的寿喜锅在寒冷冬季尤其受人们的欢迎，江莱非常幸运地赶上了最后一个空闲的位置。 寿喜锅店里的温度自然要远高于外面。开始时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坐段时间就会觉得热。江莱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其叠在自己这条长凳的旁边。 选好锅底，点好料理食材，一盘盘菜与肉上得很快。江莱眼眸放光，熟练下锅，在波澜起伏的一晚后终于能够吃上晚饭。 热乎乎的美食永远有治愈的力量，江莱美美饱餐一顿，心情也随之轻快起来。 他用湿巾擦擦手，接着用小叉准备吃点饭后甜点蔓越莓蛋糕。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突兀瞥见一道紫色，有什么东西忽地从下而出，爬到了餐桌之上！ 江莱：“！？” 一只巴掌大的亮紫色壁虎从桌子下方爬出，它身上古怪地长出两对扭曲的薄翅，貌似张牙舞爪却又紧贴着它自己的腰侧。 江莱：“……” 他伸手准备叉住一小块蛋糕的动作停住。 ……先不说壁虎有没有紫色的，这奇形怪状的翅膀是什么东西？！ 江莱震惊一秒。 恰在此时，服务员推着小车路过，江莱本能地抬头，如同发现老鼠的第一反应一般，呼唤道：“那个……” 服务员停住脚步，面带微笑，礼貌道：“好的，先生，我马上就把您的空盘子收走。” 江莱微微一愣，接着点点头，自然接话：“那就麻烦你了。” 服务员将空菜碟收走，江莱默默注意着服务员的神情与姿态。那只亮紫色的翅膀壁虎全程趴在那里，圆鼓鼓的眼珠须臾间转动些许。 待服务员走后，江莱再度瞥了眼桌面上十分显眼的紫色壁虎，心下顿了顿。 刚才服务员的表现不像是演的，对方似乎真的看不见餐桌上这明显多出的古怪壁虎。 普通人看不见的……难道是咒灵？ 为了再度确认自己的猜测，江莱放下小叉，假装把玩手机，用相机镜头扫过餐桌上的位置—— 镜头中空空如也。从手机照相机功能中，看不见那只亮紫色的壁虎。 是咒灵。江莱心下确信。 外形类似壁虎、身躯小巧、动作迅速、附近出没……这些要素的结合，让江莱电光火石一瞬间回忆起不久前听到的对话！ ——等等、难道这就是虎杖悠仁他们的追踪的任务目标？！ “……”江莱放下手机，错开视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好在虎杖悠仁他们话语里提到过，这东西几天后才会有变化，目前没什么攻击性。这让江莱心中放松了不少。 他可不想自己来吃饭，却成为别的东西（咒灵）的饭！！ 江莱握住自己的手机，注视自己的甜点，假装面前的紫色带翅壁虎不存在，以免引起咒灵的注意力。心中则冷静思考着。 说真的……他穿到咒回，目前才不到一个晚上吧，这短短几个小时里遇见的咒灵数量，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路上偶然瞥见的那些奇形怪状就不说了。 电车站的真人，现在寿喜锅店内的亮紫色壁虎，如果遇见体内有两面宿傩的虎杖悠仁也算是遇见咒灵的话，就又多一个！ ……后者这些还不是那种常见的低等蝇头咒灵。 难不成自己有什么奇怪的咒灵吸引潜质？江莱抽抽嘴角，再度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当初在柯学世界里，自己疑似拥有的变态吸引体质，变异一下的话吸咒灵也合理…… 不过也不能仅凭这几只妄下结论。他想。 亮紫色的壁虎展开造型奇特的翅膀，飞近一段距离后，慢吞吞爬行着，鼓起的眼珠浑浊如雾。 江莱心中绷紧，他不确定这只咒灵的意图，起身逃开的行为说不准会吸引它的注意，反而遭遇它的袭击。 微垂下棕色眼眸，江莱神情保持平静，心中流淌着思绪。 面前，亮紫色壁虎收拢翅膀，从桌面的那一侧逐渐向前爬行。 江莱余光瞥着这只小型咒灵的靠近，握紧手机，一条思绪莫名闯入脑海： 【柯学世界中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神奇无敌手机，在咒回世界，能不能抵抗咒术、祓除咒灵？】 在一切刚开始的时候，尽一切可能掌握手中工具的用法，是提高生存率的关键。这个想法如滚雪球一般在脑海中越滚越大，驱使着江莱做出实际的试验去证明。 他食指微动，但没急着动作。 钉崎野蔷薇口中的“没什么攻击性”，可不一定就是无攻击力，也许只是对他们有实力的咒术师来说简简单单。 毕竟这东西是任务目标，一定是造成了普通人的伤亡或诡异事件、亦或是有着鲜明的咒力波动，才会引起观测机构[窗]的注意。 更何况，主角团的只言片语中，也表露出这只咒灵拥有再度变强的能力。 脑海中交错着思绪，于此同时，江莱灵敏地听见门口处传来的熟悉声音。 “……欸？竟然没有位置了吗？”虎杖悠仁瞪大眼睛，看起来有些失望。 钉崎野蔷薇呼出一口气，挥挥手说：“那我们再等五分钟好了，如果还是没有位置，就换下一家吧。” 主角团？江莱眨眨眼。他们当时错开走的，时间不同，竟然还能殊途同归到寿喜锅店，可真是巧。 他的位置相对较偏，还在门口的几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不过，既然主角团就在附近，那么即便眼前的这只小型咒灵拥有一定的反击能力，也可以被他们快速制服。 有了这样一道保险……江莱心跳逐渐沉稳。或许自己可以冒险试验一下手机的可能用法。 正巧，这只咒灵目前对身为“普通人”的自己没有警惕，自然不会防备或逃离，方便自己下手操作。 他手指翻转，暖棕色眼眸轻抬起，盯向逐渐逼近的紫色带翅壁虎咒灵，凝聚起一抹认真。 手机板砖蠢蠢欲动中！ —— “哇、有位置了吗？”虎杖悠仁听到服务员呼唤他们的声音，眼睛亮起。 “虽然是单桌，但如果只用一锅的话，也可以三人用餐。”服务员细声细语解释道，“刚巧有位先生离开。” 虎杖悠仁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黑发之人已经走到门口，似乎察觉到目光，他侧过脸，笑了下。 啊、是那个之前扶了我一把的好心人。虎杖悠仁同样展露笑颜，热情挥挥手回应。真巧。 确定在此用餐，他们向那个偏角落的位置走去。接近时，走在最前面的伏黑惠忽地身形一顿！ “怎么了？发生……”钉崎野蔷薇向前迈出几步，接着后面的话语突兀消失。 虎杖悠仁一愣，敏锐感觉到什么，他快步上前，面前的景象也呈现在他的眼前。 只见实木餐桌靠墙的插花摆设中，簇拥着一只亮紫色的带翅壁虎咒灵。 ——是他们的任务目标！ “？！！” 虎杖悠仁怔住片刻，反应过来时再度猛然回身看去，然而大门早已合拢，刚才那人已经消失在黑夜中了。 第7章 7 江莱拢了拢自己的风衣，迈步行走在冬夜中，准备回旅馆睡觉休息。 刚才，他用尽可能快的速度将手机猛然拍下，担当板砖的手机不负期望地将壁虎咒灵猝不及防地撂倒。 ——由此证实了这个手机可以当咒具用、拥有对咒灵造成打击的能力。 很好，手机君依然非常靠谱！江莱对此非常满意。不知道对其他术式有没有功效，比如破开无下限或者阻挡宿傩的咒力攻击……如果以后有机会可以试一下。 但是，当下，眼前这只咒灵并没有被这一下拍砖祓除消失，只是暂时失去了抵抗力。 ……也许身为普通人的自己，得用它多来几下才能祓除？或者还需要别的什么？ 余光瞥见门口的主角团，江莱微微一顿，心中改了主意。 不、也或许这次不用自己解决。既然这是虎杖悠仁他们的任务目标，那么送给他们便可以。 这样的话，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无言“礼物”？他勾了勾唇角，双手交叉。还能在漫画上刷一波存在感。 因此，江莱将普通人看不见的目标咒灵摆放在侧面的插花饰品中，离开时略微放缓步速，在虎杖悠仁视野里留下抹痕迹，等对方看过来时，对他展颜一笑。 回顾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江莱在脑海中复盘一遍。 ……完美的形象塑造！他在心中为自己竖起大拇指。若即若离的姿态刚刚好，而且也能彰显出“见面礼”的赠送者是自己。 大概能使论坛有进一步的迪化猜测，说不定可以让世界意志给自己加些技能……不然普通人在这个咒术界真的很容易便当啊！！qaq 当然，今晚这样的操作其实也有一定的危险度——那便是第二天五条悟找上门来。 在六眼面前，现在的自己肯定是无所遁形的，与咒术界最强周旋可不容易。江莱不想和对方过早见面，那会让迪化升级路变得困难。 但是为了能在漫画里多一些戏份……这点风险也是可以接受的。江莱心中一直在冷静权衡与分析着。五条悟应该不会因这一点小的事件来找自己。 对方原著里就很忙，感觉新系列这个世界观里会更忙。也许对方会因为学生的描述，而对自己有两三分兴趣，但这暂时不足以驱使对方花精力来找人。 江莱向前走着，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依然在飘落的雪花擦过发丝，落在肩头消融不见。 实际上，让他冒险做出这个决定的，最关键的是——江莱明白，找上门的五条悟不会杀他；但若是自己不参与漫画剧情、一直没有相应的能力，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便有可能会死。 他可不想在异世界领便当。他还想再见见朋友们，以及回家呢。 江莱抬眸，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短暂地放空大脑。 三秒后，他心中打出土拨鼠表情包： 怎么感觉像是拿了《如何在咒回世界里存活》的剧本啊！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可以从当年的小白兔求生剧本，进化到铁齿铜牙迪化剧本了……无他，唯梅开三度尔！ —— 咒回世界和柯学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并且两者间的差异时大时小，有时一方流速快，一方流速慢，两者并没有什么规律。 现下，在咒回世界的江莱吃完晚饭、回旅馆休息睡觉的时间，柯学世界那边已经过去了近一星期。 柯学世界。傍晚。 下班后的诸伏景光夹着公文包行走在路上，里面是一些不太重要但是处理麻烦的文件，需要他额外花时间完成。 本来他是打算在办公室那里整理完的，但是其他人都下班后，他也不好意思占用那么大的地方开灯耗电消费。因为文件可以外带，于是他决定回家，吃完饭再在书房加班。 组织覆灭后，复职的诸伏景光对工作有着很高的热情。因此，虽然工作一天后略有些疲倦，但他的精神状态依然很好。 前方路过一家便利店，诸伏景光习惯性地放慢脚步，准备看店家张贴的最新进货通知。 ——自从知晓自家好友江莱穿到咒回新系列之中后，他就多了这个习惯，随时关注着这部漫画的最新动态。 咒回新系列漫画并不在传统的那些漫画杂志上连载，目前是在官网上不定时更新。 官方通告说，攒到几话后也会单独合成一册杂志进行纸质版售卖（比单行本要薄，是杂志的样式）。 比起电子版，诸伏景光更习惯处理纸质版的文件，这样方便做笔记和圈点分析。而且纸质版通常会比电子版多一些彩蛋和情报消息。 此刻，他的视线被打着荧光灯的张贴展板所吸引，只见上面用夸张的炫丽马克笔书写着： 【《咒术回战[新系列]》~最新合集册今日到货☆！附赠网络未公开的神秘夹页加笔，不可错过的精彩！！】 出合集册了？明明到昨天为止，网站上的更新还停留在第一话……看来今天有大放送。诸伏景光脚下一拐，当即向便利店走去。 店内的生意很好，诸伏景光排队买了本《咒术回战[新系列]》。他本想回家再看，但实在是牵挂另个世界的情况，于是干脆在附近找了家小饭店坐下，点饭后开始拆封翻阅。 前面的内容是已经看过无数次的先导和第一话，诸伏景光继续往后翻。 简单的日常过渡后，高专一年级生虎杖悠仁等人接下了一个新任务： 【祓除流窜于东京昌林区（咒回架空城市）、每逢月末月初便会变强吃人的咒灵吞午。】 这只咒灵据说是从人们对财产月光、工资拖欠等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图片资料是一只小型的带翅紫色壁虎。 漫画中，钉崎野蔷薇还吐槽了一句“这么小，真的有什么攻击力吗”。 辅助监督科普表示，就要趁着它现在没什么攻击力的时候祓除它，不然等到月末月初就麻烦了。 这东西平日里非常灵巧，想要抓住或祓除很艰难。但是又不能等到月初月末，那会更加危险。 诸伏景光抽出随身携带的圆珠笔，将咒灵的名称和特点标注记下。接着，他向后翻阅。 五条老师本来要带他们出任务、在旁边指导一二，不过因为临时有事，就决定让学生们先去，自己隔天再过去。 虎杖悠仁他们在辅助监督的帮助下，终于锁定流窜于这片街道的咒灵吞午。 接着是惊心动魄的围堵战。尽管他们联合围剿，但还是让这东西逃掉了——它似乎对咒术师的咒力格外敏感，因此会在虎杖悠仁等人接近前提前逃窜，动作迅速敏捷。 虎杖悠仁凭借自己的3秒50米的速度缀在后面，然而却在一个低下坡处没留意、脚下一滑！ 他大喊着“小心”摔滑而去，前方还有行人，场面画得十分惊险。 画面中的那人此时只显露出剪影，却能见他敏捷地精准避开！甚至还自如地伸手搀扶一把。 虎杖悠仁被这一拉稳住身形，他喘着气站稳身躯并道谢，抬眸看向身侧之人。 也是在此时，漫画中描绘出虎杖眼里的那人的完整形象—— 黑发青年神情温和，棕眸平静似水，风衣肩侧落了几片薄薄的雪花，又随着搀扶收手的动作悄然抖落。他睫羽略抬，展颜微笑：“雪天路滑，小心脚下。” 看到这里，诸伏景光表情浮起些许惊喜：是江莱！ 他当然认出了自己的好友。 在惊喜过后，诸伏景光又感到几分担忧：不知道江莱是否卷入了这次咒灵吞午的事件……希望不要有事才好。 他单手握笔，继续向后翻页。 接下来的画面转到一家寿喜锅店，诸伏景光当即便注意到画面中出现的江莱。 漫画里，实木桌上摆放着精美的食物。侧边，一朵黑白勾勒的鸢尾花标志占据整面墙壁。方形桌前，黑发青年低垂眼眸，正在用湿巾一根根擦拭过手指。 似乎是想着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的唇角翘起不明显的弧度，头顶吊灯在脸上投射出浅淡的阴影。 ……这气氛？诸伏景光不由自主地笔尖微顿。 寿喜锅店内热气氤氲腾升，让背景变得模糊不清。随着一格背景的模糊，下面的场景一转，翻页后来到了一处电车站。 电车站？这是准备穿插回忆进行叙述么。诸伏景光反应了半秒，继续定神看去。 车站里，熙熙攘攘的人流交错游走。画面中心，一位蓝长发、脸上带有缝合线的青年独自依靠在支撑柱上。 是那家伙！诸伏景光下意识皱眉，他这几天补过番，辨识出这是《咒术回战》原著中的特级咒灵-真人！ 是个性格恶劣、而且非常麻烦的家伙啊……诸伏景光用笔在旁边画了个危险的三角符。 漫画里的真人此时正盯紧什么，脸上随意的笑似乎略微一收，背后的内心框里冒出一个：『……？』 他蓝灰的异色瞳直视前方，在内心框重叠的后面，浮现出歪曲的字迹：『…人类？…咒灵？…奇怪。』 诸伏景光心中一顿：这是看到了谁？ 结合这段剧情的演进，他内心隐约有些猜测，却又觉得那个猜测不可思议。 潮流般行进的人群/交织出一片简单线条，在画面特意描绘出的暗色调中，一枚漂亮的微透明羽毛挂饰轻晃在分镜中，与它主人的步速同样频率。 一下、两下、三下。 羽毛晃动，步伐行进。 “……”真人站稳身躯，略微偏头，定睛注视着走近的来者。 在周围简单线条人流的簇拥中，从羽毛项链逐渐拉远镜头，展露出步步踏出的浓墨重彩黑发之人—— ……真的是江莱！！诸伏景光握紧漫画册，微微睁大蓝眸。 此幅画面描绘得极为有冲击性，由一种自上而下的斜俯视角度、又夸张地用弯曲特效突显中央！ 单手揣兜的黑发青年就这样向这边走来，棕色的眼眸加深后似乎潜藏锋芒，跨越熙攘的人群遥遥抬起—— 漫画里，真人的笑容收敛几分，他微垂的手似乎本能地做好了某种准备，气氛徒然变得紧张！ 然而，黑发青年抬起的眼眸却并没有看向他，只是无声地略过。像是如视无物，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他面色平常地向前走。 明明现场已酝酿起暴风雨的交锋气氛，却完全消解在后续全然无视的平淡中，令人猝不及防！ 漫画里的真人也是面色一顿，似乎没有料到是如此之景。 切割等分的图像里，黑发青年与真人擦肩而过。短暂的几格里，谁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 ——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错开。 “……”诸伏景光直直地盯着手中的漫画册，在看到江莱远离后，紧绷的身躯终于舒缓开。 不过心情依然有些复杂：一部分是欣慰。看到好友江莱面对危险如此稳重的演技，他也算是放心一些了。 而另一部分的心情…… 诸伏景光放下笔，单手扶额。 怎么说呢。这分镜、这打光、这特效—— 江莱你是不是绑定了什么奇怪的滤镜！？原来这就是自家好友当年一路冲上组织隐藏boss的背后助推吗？？ ……虽然、咳，貌似还挺有用的。 诸伏景光停顿片刻，最终握笔在旁边标注了几下，然后画了个笑脸。 此段回忆插叙结束后，漫画下一页再度回到了寿喜锅店。不过此时镜头又回到了主角身上。 虎杖悠仁和起身出门的黑发青年打招呼。 再次非常巧的遇到帮过自己的好心人，让这位少年表情明快欢喜，旁边甚至勾勒出了几朵漫画常用的渲染小花花。 诸伏景光也被这气氛感染，看着漫画里粉发少年和自家好友的笑容，他不禁勾了勾唇角。 （虽然里面自家好友回眸一笑有种……嗯、迷之优雅的危险？也许是还没从那个电车站回忆剧情的气氛中回神。） 他向后翻页，唇角依然带着刚才浅淡的弧度，直到他看到末尾处占据整页的画面—— 漂亮的插花装饰里赫然出现咒灵吞午！ 诸伏景光笑容一僵。 ……怎么会？！这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会这么巧？？ 他此刻的惊愕不比漫画中的主角团少，握笔的手猛然收紧！ “……”安静三秒，诸伏景光缓了缓绷直的腰背，轻轻笑了。 算了，不管江莱是怎样做到的，他没事就好。 以及——嗯……怪不得前面的画面中，江莱在用湿巾擦手指，原来是刚刚摆完一只咒灵吗？ 诸伏景光，发现华点！jpg —— 柯学世界另一边。 “啊啊啊——”高中生小村里奈扑在自家卧室的床上打了几个滚，兴奋地给好友打电话，“谷秋子！谷秋子！你看今天的更新了没有？” “我家新墙头好帅……！！”小村里奈仰躺在床上，单手捂脸，声音高扬。 “在电车站那里淡漠的气势超绝！完全无视了真人炙热的视线——还有寿喜锅店里的送礼物那里也好帅呜呜！！太优雅的见面礼了！！” “没想到他送了虎杖他们咒灵吞午，看前面剧情里，这个咒灵明明超难抓啊——” 小村里奈一口气说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手的，漫画里只给了他离开后虎子他们看到花篮簇拥的那一幕……唉，我还以为能看到新墙头的术式呢。” 深呼吸一口气，小村里奈继续兴奋道：“话说新墙头是不是认识五条老师？感觉他知道虎杖他们是五条的学生！！送礼物这个，莫名有深意啊。肯定是故意没祓除，摆给他们看的……” 电话对面，歌代谷秋子说：“我刚刚看完漫画。这部分与新角色有关的剧情，值得挖掘的地方很多，非常有趣。” 她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不过熟人如小村里奈，能够听出其话语间潜藏的兴致。 “来来来，开视频聊！”小村里奈当即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眼眸放光，“我还想和你说好多好多！！” —— 种花论坛。最新话集中讨论帖。 【今天官网竟然一下子更了3话！据说霓虹那边出了有加笔的杂志册本，但是这边暂时买不到qaq】 【hhh看主角团他们集体抓这个会飞壁虎真的好好笑，有一种抓鸡掰猫的既视感啊！（并不是在内涵五条老师）】 【开头那位五条莱这里又出现了！闪开的时候没忘记扶了我们家虎子一把，还提醒雪天注意安全，感觉有点温柔（扭捏）】 【咳、温柔确实温柔……但是结合当时飞机场的诡异开头，总有种猛兽展颜一笑的危险啊……】 【而且漫画里特意凸显出他的速度了，在主动出手前完全没有让滑倒的虎子碰到哎！这是什么躲子弹的速度（狗头）】 【我就喜欢这种！好喜欢这种又神秘又帅气的角色！我单方面宣布他是我的新老婆！】 【笑死，这才几话，楼上怎么这么早就开始认老婆了哈哈哈（战术后仰）】 【草草草家人们！！快看！新角色和虎杖他们分开的时候，宿傩当时睁眼了！（放大截图jpg）……这里细思极恐！！】 【？？？好家伙啊，虽然宿傩之前也时不时出来，但是这、这一幕感觉有点、那个、（比划）宿傩是感应到了新角色才睁眼的吗】 【不会吧，难道新角色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总不会是二者认识？呆滞猫猫jpg】 【你们是不是还没看完，后一话回忆画面里还有真人呢hhh，而且真人内心想法，竟然是对新角色人类or咒灵身份的不确定——感觉是个值得深挖的点。】 【咒灵？人类？不是、这、这怎么还能不确定啊！？（慌乱）】 【宿傩、真人竟然都出场了，好大的排面，新角色不会是咒灵方吧？呜呜，五条老师！五条老师你快来压场子啊啊——！】 【不是咒灵那边的吧……他还给虎子他们送了任务目标呢。我倒觉得新角色像是九十九那种散漫的咒术界大佬，路过心情好，就顺手帮后辈们一把。】 【呃、说真的，比起帮忙，那个摆设和事后一笑，还有气氛，更有种暗地挑衅的感觉吧……我的意思是，对准的不是虎子他们，而是虎子他们背后的五条悟。】 【友友们，破案最关键的点，难道不是最初那个开头他到底是在给谁打电话吗？】 【伏笔吧hh，谁知道呢】 【目前还不清楚这位五条莱的立场，但感觉似乎是个大佬（沉思）】 【楼上，去掉感觉，明显就是个大佬啊！！！】 【一键催更！一键催更！看不到下一话的每一秒身上都有好多宿傩在爬！！qwq】 【草，楼上小心今晚大爷跨次元来找你】 【有没有在霓虹的同好啊！求求了想看纸质版的加笔！里面有没有透露新角色什么信息啊？】 …… —— 柯学世界整个晚上热闹非凡，围绕最新几话对剧情和新角色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和大胆的猜测。 而此时，咒术世界的旅馆。 话题焦点-江莱（美美入睡做梦中）：zzz…… 第8章 8 一觉醒来，消息99+是一种怎样的体会。 江莱：谢邀，条件反射有一种错过早八/上班迟到/忘记开会的惊恐。 但等等、我不是都已经大学毕业/工作休假/出门旅游了吗？？ 江莱在朦胧的初醒后反应几秒，才从刻入dna的本能里脱离而出。 对，我现在穿越了，还在找回去的路呢。他平复下来，打开手机。 看来应该是松田他们给自己发的消息……难道漫画又更新了？江莱脑海中滑动着思绪。更新好快。不过，或许是因为两边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果然，如江莱刚才的猜测，满满的消息提示都来自＜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江莱上翻到最顶，开始一条条浏览。 前面几条都是他，告诉他漫画又更新了，可以上官网看（后面是链接）。 江莱顺着点进链接，快速看完了更新，在心中一条条记重点的同时，还有些意外漫画中表现的、当时电车站里的自己。 原来当时那么有气场的吗？他沉思两秒，内心竖起大拇指。好、再给阴间滤镜包个红包！ 不过，当时真人和自己打招呼的表现，似乎对自己颇有兴趣的样子。而且没想到和虎杖碰面时，宿傩竟然默不作声地睁了睁眼…… 江莱揉了揉太阳穴。引起这些家伙们的注意，可不算是什么好事啊。开局就牵扯上两只特级会不会有点离谱——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至少目前，这两只特级咒灵都没有对他表现出敌意和攻击性。 无论如何，还是要尽快充实自己，让自己强大起来。江莱心中非常清楚。不要奢望敌人的怜悯与莫名的一时兴趣，只有自己拥有武力值，才有生存和谈判的资本。 他退出漫画官网，又在论坛里大体翻阅了几个帖子，边看边斟酌思考着。 总体浏览下来，虽然网友们有往实力较高的身份猜，但是都没有具体猜测，只是一个朦胧的印象。 江莱试着自我感受，企图牵引出自己体内可能存在的“洪荒之力”——但很可惜，依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是因为能力猜测不够具体吗？他回想起当时在柯学世界、借助论坛学会的部分技能，都是具体到某一类别的。 看来不能仅仅从表面迪化入手。江莱的指腹抚过手机背面，内心划过思绪。需要往具体的方向引导。 他记起之前松田阵平在群里和自己的聊天，借助五条莱这个假名，可以往一种类似无下限但不是无下限的术式方向发展。 但是类似无下限的术式……江莱扶额。这玩意有点难以表现啊，该怎么演才能让这两个世界的人相信？ 江莱将这一点暂且记录进备忘录，打算细细琢磨，钻研出合情合理的路线。 而后，他再度回到<相亲相爱一家人>的聊天群中。 后面的内容是松田、诸伏、小昭他们围绕这几话展开的讨论，以及在柯学世界发生的事情。 里面还提到了大侦探工藤新一。 在群中亲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错中，江莱笑了笑，眼前仿佛能浮现起众人交流时的画面。 在这段时间里，柯学世界的松田阵平他们也联系上了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和江莱当然也相互认识，虽然一开始是误解向的认识——那时候还是柯南的他，时不时被阴间滤镜笼罩的江莱吓一跳（江莱：其实我是个好人，真的！）。 当然，后来还是顺利点破身份、统一战线。柯学世界推翻酒厂、制作出解药后，工藤新一便恢复了高中生身份，继续他名侦探的辉煌事业。 眼下，工藤新一既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又是拥有卓越头脑的名侦探，自然是帮忙分析线索的不二人选。 于是，隔天等到帝丹高中放学后，松田阵平他们便去找了工藤新一。 当时工藤新一听完，顿了顿，搁在桌上的双手自然交叉：“我明白了，这是江莱策划的推理游戏见面礼吗？谢谢。所以这次游戏，凶手是你们之中三选一？” 松田&诸伏&小昭：“？？？” 工藤新一宝蓝色的眼睛里凝聚起破案时的认真和活跃，他抬眸冷静道：“从头开始，麻烦松田警官再复述一下从机场到回家的全过程。” 松田阵平比划着解释：“不是、不是推理游戏，也没有熟人作案！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江莱真的穿越了！” 空气安静三秒钟。 工藤新一：“……但是、穿越这种事情，无论怎么听都不符合科学吧。” “咳、实际上，我们这个世界其实也没科学到哪里去吧……变大变小返老还童什么的。”松田阵平吐槽道，心中又补了一句[甚至还有死而复生，无中生有这种更离谱的]。 诸伏景光拍拍名侦探的肩膀，眉眼微弯，温声道：“虽然听起来让人意外，但意外确实发生了。” 黑泽昭抬起平静的绿眸，并未言语，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无声地从挎包里摸出一本漫画册。 “《咒术回战[新系列]》？”工藤新一低头看见名字，表情有些惊讶，“前不久我们班的小村同学递给我一本，拜托我有空的时候，帮忙分析一下里面的隐藏信息。” “嗯……我还记得小村同学和歌代同学最近一直在讨论，什么五条莱？” 松田阵平：“啊对对对、这就是江莱！” 工藤新一：“？” 黑泽昭表情毫无波动，他往后刷刷翻页，翻到其中江莱出场的正面全身照，展示给面前的人看：“你分析漫画细节的时候，没觉得这个人物有点眼熟吗？” 平日里相处的好友变成二次元形象，打眼一看其实并不能立刻辨认出。 但是在经过提醒后，再次聚焦于画面角色，就能发觉许多细节。 特别是这幅棕眸微沉、似笑而非，懒散又危险的样子……越看越眼熟。 工藤新一默了片刻，不禁回想起当年还是柯南时的感觉： ——这阴间滤镜气场，怪不得当时看的时候那么熟悉，原来就是你，江莱！！ 工藤新一：他当年就是这么吓我的！！！ 《福尔摩斯》中有句经典名句：除去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工藤新一短暂消化这个富有冲击力的消息后，放下交叉的双手：“……好吧，我大概理解些许了。”他停顿几秒，“以及，能麻烦你们再解释得更细节一些吗？” 以上便是群内好友你一句我一句描绘出来的过程，江莱甚至能从文字脑补出画面。 他眉眼弯弯，垂眸看向屏幕，仿佛能够透过屏幕，与好友们相见。 后面，黑泽昭发出四张照片，表示这个是工藤当时分析标注的。 “……”江莱凝神，定睛去看。 ——这是新系列漫画的几张纸质图，其上有红色圆珠笔标注。被圈点出的是黑白鸢尾花的图案。 当时在寿喜锅店的标牌和墙壁上，江莱曾经见过这个标志。 但是他没想到，在飞机场的广告牌、电车站宣传栏、以及伏黑惠进店后出示的卡片上竟然都有！ 他眯了眯眼睛，重新看了遍这几处标注。 其中，飞机场和电车站这两处出现的图案都非常模糊，仅能看出模糊的轮廓，隐藏在漫画熙熙攘攘的人群背景中。 工藤新一敏锐地发现了这些细节，并将它们圈点而出。 这里的图案，像是一种标志……难道这是咒回世界里广为流传、经营面广的品牌吗？刚才在寿喜锅店，忘记看名字了。 江莱又将目光移到伏黑惠出示的卡片上。 这一段漫画是寿喜锅店中，江莱离场后空出位置，虎杖悠仁等人确定在此吃饭时出现的。 伏黑惠从钱包夹里摸出这张印有黑白鸢尾花图案的卡，递给了服务员。 ……呃、这是什么？……会员卡？ 江莱盯着这几张被圈出的鸢尾花花纹，心中晃动着疑惑。 按理说，漫画没必要将咒回里随处可见的广告品牌、会员卡之类的东西画得这么清楚，而且还出现这么多次。 除非…… 照片中的便利贴上，大侦探也言简意赅地写了几句： 【细节重复必然有用，但尚还不确定背后的意义。或许不仅是简单的商业品牌，建议后续多关注。】 的确，或许并不简单。江莱颔首。 他继续往下翻了翻，后面都是松田他们在猜测可能的情况，和论坛里推理的内容差不多。 末尾处，诸伏景光将购买纸质漫画册所附带的加笔页面照片发在群中。 加笔内容是几条q版可爱四格漫画，前三条是虎杖他们的搞笑小日常，最后是一张画面丰富的单图。 图中，q版的虎杖悠仁、伏黑惠、钉崎野蔷薇表情惊愕地围在桌前。一墙之隔的店外，q版黑发棕眸小人眯眼笑着，微微偏头。 而画面众人的中央，是一只蚊香眼的紫色壁虎。 这张单图的名字叫《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江莱：“……” 官方是会玩梗的——！壁虎，拿到了主角虎子的排面（bhi）！ 不过还挺可爱的。江莱看着漫画中的q版的大家和自己，也不禁笑了笑。可惜了，自己暂时不能和他们站在一起。 加笔内容的另一面是新的内容，江莱定睛看去，其上所讲述的，正是他所戴的羽毛项链的信息！ ——只不过，叙述的内容让人有些意外。 “……”他挑眉，看着加笔页面羽毛项链旁标注的小字。 【看似是普通的装饰品，实际上是无法被探测到的咒具。因为它本身便具有隐藏或模糊、扭曲咒力的能力。】 这段话并没有点出羽毛项链可以让他在咒灵、普通人、咒术师之间的感觉切换，只是笼统地说明对咒力的调控。 江莱从中看出另一点内容——当自己拥有术式后，它或许能够用来隐藏或改变残秽。 这是非常有用的技能！相当于能在犯罪现场清理犯罪踪迹了，不知道是否还可以用于转移嫌疑人、嫁祸他人…… 当然，这只是个比喻。江莱表示自己可是个四好青年。 具体的操作还要在实践中判定。他想。要尽快尝试掌握操控咒力的能力。 江莱将聊天记录翻完后，在群中回复。 [好运莱临：才起床看到——谢啦，家人们！！] [好运莱临：（水獭转圈鼓掌gif）] [好运莱临：也帮我谢谢大侦探，我会留意那些标注而出的花纹图案的。] 在他退出群聊软件后，恰巧邮箱收到了新邮件提示。 江莱打开自己的邮箱，看到发信人是自己睡前留言咨询过的一家租房中介。 因为要在咒回世界里待一段时间（估计时间还不短），所以江莱打算租个房子作为落脚点。 昨晚临睡前，他浏览了遍网络，最后在一家好评和各项证件齐全的租房中介，留下了自己的住房要求和联系方式。 没想到这家中介效率还挺高。江莱眨眨眼，点开邮件。 这家中介找的房子位置不错，交通便利、周边购物区也多。 内部两室一厅，采光完美，照片显示里面的家具竟然非常齐全（在日本，租房通常没有家具），各项设备也都维护得比较好。 如此有优势的房子，价格却意外的低……江莱的视线移到月租费上。为什么？ 要不是这家中介确实非常出名且有信誉，江莱都要觉得这是什么诈骗了。他顿了顿，决定拨打邮件里附带的电话询问。 电话对面的中介小姐非常热情，在简单交流后，江莱问出了价格的问题。 “啊、这个，价格是房主自己定的。”中介小姐吞吐片刻，叹了口气，“这个房子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租出去了，它有一些问题。因为我们秉持对顾客忠诚的原则，每次都会将房屋的各项情况调查清楚，并予以告知。” “这个房子有什么问题？”江莱略微皱眉，“难道是质量不过关？” 在这个地震灾害多发的国家，可别是什么偷工减料、隔天便塌了的房子。这样的话，无论多合适，江莱都不会租的。 开玩笑，他可不想在睡梦中被埋了——！ “啊、并不是。这个房子各项资质都是过关的，硬件上的都绝对没有问题。”中介小姐回复，她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纠结如何组织语言，“但是前几任租客……” 听到对面这样吞吐的话语，江莱脑海中冒出猜测：“这个房子死过人吗？前几任租客都不幸遇难了？” 难道是有咒灵？！江莱心中一沉。密集的离奇死亡，很可能就是咒灵作祟！ 接线员小姐连忙回复：“啊不、没有死亡事件！”她咳嗽一声，犹豫道，“但是，它确实会发生诡异的事件，简单来说就是——闹鬼。” “闹鬼？” “虽然听起来像是都市传闻，但这间房子真的发生了。前几任租客最短几天、最长几个月，便都逃离而走。房主也几乎不去那里，房价定低，大概也是觉得很难外租。”中介小姐说。 “之前也有据说是专门处理这种事件的人来看过……但是好像没什么用，之后也依然闹鬼。” 持续时间长、没死过人也没伤过人，那就应该不是咒灵。江莱闻言，略微放松下来。而且也有专人——应该是咒术师来看过，闹鬼大概率和诅咒无关。 不是咒灵就好啦。至于鬼什么的……当时柯学世界，他都已经习惯了和灵魂体的松田、景光相处，还策划过后续复活呢！ 这种东西不管是否在咒术界存在，反正江莱是一点也不怕。 于是，江莱呼出一口气，微笑回复：“本来还提心吊胆的，原来真的是闹鬼啊……那我就放心了。” 接线员小姐：“？？？” 第9章 9 虽然江莱对闹鬼什么的并不介意，但是该有的看房子流程还是要有的，必须实地考察后才能确定是否合适。 以及……万一真有咒灵呢？还是得走一趟才行。 房东早就把钥匙给了中介，所以他随时可以跟着中介人员去看房。 秉持着早选完房子早完事的想法，江莱吃过早饭后，便联系中介人员，准备去看。 这家中介的服务非常到位，江莱报了旅店位置后，他们便派人来专车接送，前往租房所在地。 在路上的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江莱又注意到了不远处商场顶部的黑白鸢尾花标志。 顿了下，江莱问道：“这个鸢尾花是哪家品牌吗？”他笑，“刚来这边，注意到不少，有些好奇。” “嗯？”中介人员侧头看了眼，解答道，“哦、这个啊，不是品牌，这是监管会。” “监管会？”江莱一愣。这是什么？ “大概二十多年前吧，各类问题频发，但是原因又千奇百怪。那时候出了多起意外事故，民众非常不满。” 中介人员语调放缓，解释道。 “后来，在政府牵头，各财团、大家族、市民组织的联合下，成立了这个商定规则后的监管会，用以确保小到食品、大到建筑的成品质量和安全。标志就是黑白鸢尾花。” “……”江莱眨眨眼，“相当于市场审查监管部门？” “不算是。因为监管会本质上没有什么强制职能，也不具备法律效力。”中介人员说，“但是它的影响力很大。社会大众基本上都会留意商品或店铺是否有鸢尾花标志——这意味着通过了监管会的考察。” ……有些意外啊。江莱沉默。 按理说，这种应该是政府的工作，但却放给了一个自由组织的监管会，而且各资本集团都没意见、群众也还信服？有点不太现实吧？ “监管会是哪些人？”他问道。 “准确来说，我也不清楚。明面上的那些都是公之于众的志愿者，”红灯结束，中介人员继续开车，口中回答，“但是核心成员是保密的。估计是为了防止贿赂或者恶意伤害？” 很难说。江莱内心流淌着思绪。这个监管会感觉有点……不同寻常。 现实生活很难存在这样职能的自由组织，听起来更像是一个乌托邦式的假设存在。 但神奇的是它竟然能够克服所有麻烦延续存在，遍布方方面面，并在人们内心留有如此高的地位。 不知道具体是如何操作的，或许这是咒回新系列世界的一个特殊设定。 江莱向后靠在椅背上：“但是不会发生造假现象吗？鸢尾花标志的话，并不难模仿。” “几乎不可能造假吧，会有比较严重的追责。而且监管会所发的鸢尾花标志，有比较特殊的效果……我不太会描述，你仔细看看便知道了。” “特殊效果？”江莱回想了一下昨晚寿喜锅店标牌和店内墙壁上的图案，感觉就是普通的装饰品。他又抬眼看了下渐行渐远的商场顶部的那个—— 中介人员似乎理解江莱的意思，他憨笑着回答：“你看到的这些都是特意放大的标志、或者一些装饰画，商家制作出来让民众一眼便能看见的。” “实际上，监管会所发的认证标志并不大，按照要求，是贴在门口上方的。” 大门那边吗？当时江莱还真没注意。 不过没关系，既然它如此普遍，之后总有机会再了解。 接着，他又想起漫画里显示的、伏黑惠出示的那张有鸢尾花标志的会员卡，于是顿了下，好似不经意地问起： “也就是说，这个标志相关是只有商家有吗？” “也有另种可能。据说监管会会给他们评定的、有特殊贡献的人一种卡片，凭借卡片到各家考察通过的店面消费，可以打折。”中介人员回想着。 “当然喽，这部分打折的钱实际上不是由商家出，而是监管会出。每年监管会都会统一报销一次的。” 特殊贡献……联想起当时的伏黑惠，难道这是给咒术师的福利？监管会知道咒术界的存在？ ——哦，倒也不意外，毕竟有各大家族的参与。 “好人好事监管会总会关注到，然后给评定特殊贡献。”中介人员感慨说，“监管会做事总是很棒啊。” ……呃、好人好事？江莱愣了下。倒也合理，这样夹杂在其中给咒术师们福利就不会显得突兀。 不过从侧面也能看出，监管会的信息渠道很丰富。 江莱垂眸，思考了几秒后，用手机搜索了下所谓“监管会”的信息。 这个监管会全称非常简单，似乎是根据建立的时间点来定的，名为一九九零监察委员会。 网络上的百科信息非常丰富，他迅速扫过，过滤掉一些不必要的信息，最终还是聚焦在一点——它成立的时间。 从当年到现在的2018年冬季（咒术世界时间线，虎杖悠仁高专一年级为2018年），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但这个成立时间点非常微妙…… 因为百年一遇的六眼、举世瞩目的焦点五条悟，诞生于1989年12月7日。也就是说，这个1990监管会是在五条悟降生后不久便成立的。 ……会不会有那么点关系？ 当然啦，也可能纯属是巧合，说不准是自己想多了。 江莱收起手机。 目前来看，这个监管会就是为民众服务、监管市场、表彰好人好事的，同时貌似会给咒术师福利的样子。 至于监管会的资金问题——资料显示，成立那年的基金数额便很大，再加上每年各大家族都会拨一笔款，同时还有社会匿名人士的捐钱，所以它们的资金非常充足。 是个干实事的监督加慈善组织？大概吧，也或许还有潜藏的另一面。江莱收回思绪，决定之后再探究。 此刻，车辆终于到达了浅泽公寓停车位，这里便是江莱要租住的房屋地址。 楼层数不高，这栋普通公寓没有配备电梯。他们步行上了三楼。 今天是晴天，冬日里难得有这样好的阳光。这间房屋的采光就如同它叙述得一样好，微暖的柔色光线穿透窗户，映亮室内的景色。 江莱保持着谨慎，穿着鞋套在屋中转了几圈。他并没有看到咒灵的踪迹，于是最后也放松下来。 排除了咒灵的可能，江莱对这间房子非常满意。 虽然这栋公寓有些年岁了，不过维护好的情况下并不影响什么。在初期，这里作为一个落脚点，方便又舒适。 中介人员倒是全程都有些紧张。 今天带他来的中介负责人是一位中年男子，他脸上的皮肤绷紧，唇角抿直，眼睛盯着脚下，没有四处乱看。 江莱半开玩笑、半试探着问了一句：“我听说过这里有闹鬼的传闻，不过现在来看，这里的气氛不像是会发生鬼片的地方。” “啊……是的，这里一直有闹鬼的传闻。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中介人员呼出一口气，“我、说真的，我确实有点怕这种东西。” “之前有位租客是我的朋友，他胆子很大，但是在这里住了没几天也搬走了。之后甚至还看各种书籍自我调节了几个月……” 江莱有些意外地眨眨眼。难不成不是环境错觉或者老鼠作祟，是真的有很吓人的闹鬼？ 咒术世界除了咒灵之外竟然还有鬼魂，可真是物种丰富。 他内心浅浅吐槽一句，抬头思考着说：“目前我对这间房子挺满意的。但听你们这样说……” 他不怕鬼，只是担心所谓的闹鬼事件会打扰到他的休息。 “啊、没事的，先生。房主本人说过，可以给租客三天的免费试住期，你可以住几晚，再看是否要租。”中介人员手指比划着，说道，“如果不行的话，我们随时可以带您去其他房源看！” “好，”这正是江莱想要听到的，他点点头，“那就先试试吧。” 试试看这间屋子里所谓的鬼魂，能不能沟通交流一下——让他从另一个渠道，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的背景。 —— 浅泽公寓。午夜时分。 江莱是被客厅传来的电视机声音吵起来的。 隔着一道门，电视机放映的声音夹杂着刺啦刺啦的杂音，从缝隙中渺渺传来。 电视声音没有刻意降低或者提高。总之，即便隔着一道门，对警觉度较高的江莱来说，足以将他唤起。 江莱睁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而后起身，打算去看看。此刻他穿着睡衣，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走向房门。 他注意听着外面的动静——电视里播放的似乎是拳击赌博赛相关，能够听见解说员快速精准的点评、和背景里观众们兴奋的欢呼声。 江莱伸手拧了下门把。门没开。 他略微挑眉，发觉房门似乎是被反锁了。 这里每间屋的房门都是钥匙锁的形式，而不是扭动式。中介并没有给过他房间的门锁钥匙。 门被锁住后，不用钥匙无法打开。 江莱：无所谓，我会撬锁jpg 多亏了柯学世界的经历，让江莱锻炼出了一手好技巧。撬锁技术当然也是必修课。 虽然有一段时间没练习了，但这种家门锁非常简单，江莱没用多长时间便将其打开。 半夜，漆黑的客厅中，只有电视机散发着莹莹亮光，突兀地照亮前方一小片地。 屏幕上，滋啦滋啦的雪花点时不时模糊搏斗场画面。窗外刮起的冬日冷风呼啸着，交织而起的声音如同不知名的低语，寒气从缝隙中溜进，蔓延降低整个客厅的温度。 江莱视线扫过前方，用手机的手电筒模式照明，转身走向屋内墙壁上电闸所在的地方。 “咔哒。” 他将客厅电闸关掉。 然而，断电后的电视机却依然亮着，丝毫不受影响，还在轻声滋滋作响，不时闪烁着雪花点。 屏幕中，正逢一局结束，高昂的欢呼声富有穿透力，在此刻静谧的环境里响彻着，愈显诡异，惊悚故事的气氛上升到极致。 不过江莱倒是非常淡定。 在暗色中，他略微抬眸：“我不介意屋中多一位房客……但是请小声些。” 他面对前方，在安静环境中如同自言自语般说。 窗外冷风呜呜席卷过街道，客厅中的电视机依然放映着地下拳击赛，滋啦滋啦的声响不断。 江莱轻叹了口气，继续道： “我想你应该清楚，现在可是标准的休息时间——甚尔先生。” 随着话语最后称呼的落地，电视机前那个半透明的黑色身影，此时终于缓缓转过头来。 第10章 10 是的，没错，这间屋子里的确有鬼，而且是个还算熟悉的鬼（江莱单方面熟悉）。 看过《咒术回战》漫画的他，自然认出眼前这个下垂海胆发、嘴角有道伤疤的人（鬼）是谁。 ——伏黑甚尔，主角团选手伏黑惠的父亲，原名叫禅院甚尔。因为没有咒力而被禅院家的人所歧视，后来甚尔脱离禅院家，作为赏金猎人单干。 著名的天与咒缚者，虽然没有咒力但是实力强悍，并且富有计划性。当年星浆体任务，还将高专时期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捅了个遍。 原著里，他最后死在觉醒反转术式后的五条悟手中——在十几年前。 不知道这部新系列是否也是这样的背景。 电视机里放的是赌博深夜档的拳击频道，地下黑拳即便不是现场版，也能感受到那股搏杀气氛，还有赌徒们兴奋的表现。 伏黑甚尔的爱好是赌博相关（虽然手气很差，但依然乐此不疲），看来死后的娱乐生活也依然没变。 刚才江莱从屋中出来的时候，伏黑甚尔瞥了眼，虽然看起来略微有几分惊讶，但注意力很快又回到电视上。 在江莱动手操纵电闸、甚至后面隔空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也都毫无反应——直到江莱口中说出他的名字。 因为这证明了江莱并非对空气胡乱说话，而是真的看到了他。 此刻，两人隔着客厅一半的距离遥遥相望。电视机屏幕的微光照亮一小方天地。 灵魂体的伏黑甚尔挑眉，与江莱对视。他勾了勾唇，略微颔首，第一句话竟然是：“撬锁速度不错。” “谢谢。”江莱接话也很自然，他坦然回道，“本想问一句你是怎么锁门的，不过参考目前电视的状况，你大概能对非生命物体有一定的控制能力。” ——顺便，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咒术世界的鬼魂力量比柯学世界的更强大。 伏黑甚尔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对江莱的判断不肯定，也不否定。 他略微眯了眯眼，拖长尾音，话题一拐说：“都过去这么久了，竟然还有人能够认出我……名声有这么大么？”像是普通的疑问，又貌似夹杂不明的试探。 话语间没提时间。不过江莱在心中判断，大概和原著一样，伏黑甚尔的死亡日期应该在十几年前。 江莱笑了下，就像伏黑甚尔没有正面回过他的问题一样，他也没有直接解答什么，只是说：“既然如此，礼尚往来，需要我也自我介绍一下吗？” 江莱问这句话是有原因的——当时自己白日里的时候在屋中闲逛，根本没有看到过灵魂体的身影。 不知道伏黑甚尔究竟是从何处出现的。他想通过这个问题，来简单判断鬼魂伏黑甚尔出没的时间。 白天来看房的时候，中介人员曾称呼过他“江莱先生”，如果伏黑甚尔白天也在，那么肯定有听到这个名字。 ——开头机场为了摆脱路人局，江莱用了‘五条莱''''这个名字，但他知道，为了避免麻烦，日常生活自然最好不要随意带上五条家的名号，所以还是用了他更习惯的、证件上原有的‘江莱’。 而且这样的姓名切换，也会给漫画观众更多猜测的空间，正好让他想想后面该如何演。 面对江莱主动的自我介绍表示，伏黑甚尔却并没有回复是或否，他换了个姿势，耸耸肩，随意笑道： “无所谓。如果你想的话，请便。”一副慵意的姿态，话语间也不显露分毫。 他们彼此伸出触角，又再度蛰伏。 按理说这种场面最应该出现的，一方震惊现场有鬼、和一方惊讶有人竟然能看到自己这样的对话，在此刻却都没有上演。 面对此次事件的两人都非常淡定又谨慎（至少表面上如此）。 “……”江莱保持微笑不变，他并未在此急功近利、多探索些什么。初次见面，和另个“租客”点到为止的交流便足够。 更多的无形筹码衡量和交易放到后面便可。他相信他们会有更多的时间。 江莱略微垂眸，浅浅地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电视请小声些。其他的，明天再细聊吧。” “哦，好啊。”伏黑甚尔眉峰轻扬，好似同意，然而后半句又一转，“但我并不觉得你会在此长住，也不必细聊。” 有点像是逐客令，也像是试探情报。 江莱眉眼弯弯：“长不长住，那是该和房主聊的话题。” 点明眼前的鬼可不是房子真正的主人。 空气安静两秒。 他们两人仿佛丛林里意外相见的野兽，彼此间都非常警惕。看似随意的对话，却都滴水不漏又略显锋芒，谁也没有率先放松。 视线相交，而后错开。片刻后的气氛又复归平常。 江莱打着哈欠，向卧室迈步走去。 伏黑甚尔移开目光，继续看电视。 电视屏幕中，新一轮的赌局即将开始。选手的信息正在挨个展示，解说员语调高昂地呼吁广大民众进行押注投票。 重新沉浸在这股热烈气氛中的半透明孤魂，手指下意识敲击着膝盖，似乎正在琢磨。 但他当然没办法投注参与。 “——明晚，或许我可以代你压一注。” 侧后方突然响起声音，让伏黑甚尔身躯略微一顿。他转头，目光直直地盯向已经将手搭在卧室门把上的黑发青年。 卧室门前的江莱侧脸，轻轻一笑：“明天见。” “……”伏黑甚尔眼眸抬起，带疤的嘴角动了下。他眼珠转动，意义不明地扬起唇角，“……明天见。” —— 卧室。 重新躺在床上的江莱无声息地呼出一口气，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并未入睡。 倒不是因为担心伏黑甚尔会半夜来暗杀他。 虽然灵魂体的甚尔现在疑似能够一定程度地操控非生命物体，但身为赏金猎人的他，一般不干这种没钱拿、白干活的‘无意义’的事。 ——这一点倒是和江莱之前在柯学世界的小绵羊马甲有点像。 自己是难得能看见灵魂体的人，伏黑甚尔清楚这一点。而这意味着自己可能是他与这个世界接触的一条通道，所以对方不会轻易下手伤害。 最关键的是，现在的两人虽然下意识彼此防备，但本质上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自然不会有刀戈相向之忧。 所以江莱此刻没急着睡的原因，只是习惯性地想在脑海复盘一遍刚才的经历，看看有无什么地方表现不妥。 江莱快速回想一遍不久前的对话和姿态，整体上比较满意。 最后那段关于赌注和明天见的交流，虽然两人都没有明确点明什么，但这其实算是一场预备商定交易的开端——在明天。 具体的细节内容，等之后再慢慢商量。 依照中介人员所说的，这里长久以来持续不断的闹鬼传闻来看，伏黑甚尔应该是在这里停留了许久——是不想离开，还是不能离开？ 因为曾经在这里住过，所以成了这间房子的地缚灵？还是被某种因素影响，依托在屋中的一件物体上？ 江莱暖棕色的眼眸在黑暗中轻眨。 ……说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伏黑甚尔的灵魂会滞留在世间。但依照对方的性子，这种形态的[永生]，可能并非他本人所愿。 等熟起来之后，或许可以问问当年的一些细节。江莱想。也许是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目前这部新系列，还并未透露咒灵人类两方间实力失衡的原因。江莱觉得，说不准完结漫画的要点就在于此。 而挖掘那些潜藏的秘密，自然要从细枝末节的不同中逐步入手。 总之，等白天的时候，首先用自己的黑客技术在明暗网络里检索一下甚尔的相关资料好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几轮思绪在脑海中流转一遍，动脑过后，困意再度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江莱没再费心神熬夜，休息好明日才有精神。 他顺从自己的本能，扯扯被子盖严实一些，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安然入睡。 —— 客厅。 电视频道里的拳击赛又是一场结束，屏幕中周围热闹的观众欢呼和咒骂声交织成片，烘托出极致热闹的气氛。 电视机前，伏黑甚尔表情平静地注视着。 身为灵魂体的他可以自由构建身上的衣物，因此，他一直保持着夏日黑色短袖紧身衣配宽松外裤的穿着。 这是他活着的时候最经常的搭配，死后也依然习惯如此着装。 只有一点和他往日的习惯不同——那就是他的左手从始至终缠绕着几圈绷带，包裹住手掌，延伸至腕部。 对一个没有流血受伤意义的鬼魂来讲，绷带的存在显得有些怪异。 “……”伏黑甚尔半垂下眼眸，昏暗环境中，神情不明。片刻后，他将自我构建出的绷带松散些许，接着抬起手。 属于灵魂体虚幻出的绷带在脱离时便消失不见。此时，完整露出的半透明手背上，能够看见一抹黑白印记。 ——是一朵漂亮的鸢尾花花纹。 第11章 11 第二天的天气很好。昨晚狂风呼啸，今晨却十分祥和，冬季和煦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屋中，将房间添上一抹温暖。 江莱首先在屋中转了几圈，双眼灵敏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半透明灵魂体的丝毫踪迹。 就和他昨天白日里来看房时的场面一样。在白天的时候，整个屋子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仿佛夜晚的闹鬼现象只是一个精神恍惚的错觉。 难道作为鬼的生活规则之一，就是要在气氛到位的时候才能登场？伴随着夜幕狂风、电视闪烁，阴暗浮现出一番惊魂画面。 江莱在心中开玩笑般吐槽一句，接着又摆正思路。 长时间持久不散的闹鬼现象，必然昭示着伏黑甚尔在此的常驻。 如果按照昨夜间自己的推测，那么，对方要么是白天出去闲逛、晚上回到这里。要么是白天沉眠在屋中的某个物件当中，晚上才会出现。 ——他比较倾向于后者的猜测。 江莱在心中斟酌思考着。 不过现下，他并没有继续在屋中搜寻的想法。毕竟，在没有任何探测工具（话说真的有测鬼的工具吗）、以及毫无判断方法的情况下，找到伏黑甚尔沉眠的物件非常困难。 还是先上网搜索下相关信息吧。 打定主意，江莱在饭后便打开手机，准备找找有关十几年前伏黑甚尔的消息。 从网页上能够直接搜索而出的信息相当少，江莱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赏金猎人不算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职业，更何况他的职业还牵扯到咒术界。 于是，他很快运用自己的技术深入暗网，编了个程序筛选信息。 有关当年伏黑甚尔的消息不难找，毕竟他曾被称为“术师杀手”，是著名的赏金猎人，而且还曾在富婆圈是很出众的高颜值好身材的小白脸（） 江莱大体浏览而过，内容基本上和他当年看《咒术回战》时的感受差不多。 不过，在搜寻“星浆体”的信息时，便不那么好找了。 江莱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他知道这是属于咒术界内部的信息，本身就较为封锁，更何况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将收集到的线索拼凑而出，他尽量从中提取出有用的讯息。 星浆体，也就是天内理子，其实并没有明确盖章死亡，而是处于一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 当然，这种状态在当时那种围剿的背景下，虽然本质上是失踪，但官方早已默认是被处理掉了。 竟然没有明确生死……？甚尔当时没有一枪击穿天内理子的太阳穴吗？江莱沉思着。 以官方发布的悬赏，既然生死不论，那么追求利益和省事的甚尔，理应直接杀死目标再带回去才合理。 但是既然没有发生原著的那一幕，说明背后盘星教可能又追加了什么隐藏条件、或者在途中有某些突发事故。 搜索的内容里没有提到伏黑甚尔的详细死亡记录。江莱在此顿了顿。既然天内理子的情况都有了变化，不知道新系列里甚尔的死亡方式是否还和原著相同。 此处的变化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这个世界战力不均衡情况下的蝴蝶波动，还是背后有什么势力在干扰？ 这些细节部分直接问伏黑甚尔是最清楚的，不过他俩目前还不熟。更何况……江莱不确定甚尔说的是不是真话。 身为赏金猎人外加最强小白脸（？），伏黑甚尔自然灵巧掌握着说话的艺术，这就会让判断实话还是谎言变得困难起来。 江莱：果然，在社会摸爬滚打过的不正经成年人最难搞了！！qaq 沉思两秒，江莱收起手机。 算了，届时再一步步慢慢来吧。先把这些困惑点记下，等合适的时间点再逐个挖掘。 —— 江莱对所租住的这间房子比较满意，位置不错、交通便利、室内采光好，最重要的是自带家具且家具齐全（这在日本租房界真的非常少见）。 但即便如此，在入住的第二天，还是有许多个人用品需要采购。所以江莱在搜寻完甚尔的相关信息后，便下楼去附近的购物商场。 在进商场的时候，江莱还特意关注了据说会在门口上方的、监管会发放的认可标识。 黑白鸢尾花标志大方雅观，镶嵌在顶部，表面波澜着某种自带的微光，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呼吸。 ……好吧。这种效果，模仿起来的确有点困难。江莱只瞥了几眼，便收回目光，踏入购物商场。 在踏入大门的一瞬，他隐约感知到仿佛穿过了什么—— 江莱：“？” 江莱心中微顿，但他没有停步。直到走入人群中央，才慢慢降低自己的速度，陷入思考。 他知道自己现在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普通人（毕竟能够看到咒灵，也因为论坛猜测影响具有了某种薛定谔的能力）。 虽然用项链在他人面前保持着普通人的状态，但他可以看到和感知到一些特别的东西……刚才那种感觉，有点像是结界或者扫描。 是那个监管会发放的标志下的效果吗？江莱心中晃动着思绪。难道是和咒术界什么的配合，用来监测的？ 但是这种行踪记录，总感觉让人不太舒服（也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嗯，不管怎样，好在自己有羽毛项链，咒力模糊扭曲隐藏都不成问题。无论那标志是扫描纪录还是监测上报，本质上都对自己无效~ 这家商场物品齐全，人流量也不少。江莱在商场中还远远瞥见了一闪而过的、和伏黑惠很像的海胆头少年……不确定是不是本人。 但他并未深入探究，将各项需要的生活用品买完便离开了商场。 江莱心情很好地拎着购物袋走在回家的路上，途中，他听到了消息提示的声音，顺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一封新邮件——里面有租房中介发来的客服链接，内容是住房体验咨询和关注是否需要换房服务。 江莱所租的这个房子暂住体验期是三天。尽管他已经基本确定要租这个了，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没有把话说死。 因此，他点进链接，给客服简单回复：[住房体验较佳，但鬼先生礼貌程度一般。总体上不影响休息。再暂住两天，然后反馈是否租住。] 对面的客服瞬间已读，但一时半会没有回复，江莱猜测可能是因为里面提到了一句“鬼先生”（虽然这确实是实话）。 江莱（不二家表情）：皮这一下很开心jpg 不过，提到房间里那个鬼魂住客，江莱不禁又回想起当年的灵魂体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 那时候，他们也是偶然相遇，经历过一番长久的试探，才逐渐相知相熟成为“家人”的。最后好不容易利用作者意识和世界意识复活，打出he大团圆结局…… 回想起往事，江莱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 说起来，要不要问问他们灵魂体的相关知识，然后用来参考？虽然不同世界必定有差异（比如柯学世界的灵魂体不能控制外物），但肯定也有相似的地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和鬼先生甚尔进一步接触前，掌握更多信息自然更加有利。 这样想着，江莱下意识打开<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然而，在输入的一瞬间他又犹豫了，手抖的动作导致未写完的句子发了出去。 [好运莱临：我想] [又在加班的墨镜：？] [大猫的猫胡子：怎么了] 不知道对面的柯学世界是什么时间，松田和景光竟然都能第一时间看到群消息。小昭没在线，大概正在实验室忙着。 [好运莱临：本来想问个问题，但又觉得似乎不太好……] [又在加班的墨镜：有什么好不好的，都这么熟了还用客气？直说就行（七彩炫酷推墨镜gif）] [大猫的猫胡子：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江莱？] [大猫的猫胡子：（热姜汤jpg）] 姜汤？？？屏幕前还在犹豫的江莱，此刻下意识地一瞬间就支棱起来了！ 姜汤姜茶姜块，一种江莱绝对达咩的食物！ （大猫的猫胡子已撤回一条消息） [大猫的猫胡子：不好意思，发错表情包了（）你刚才想问什么？问吧，有事情不要自己一个人扛。] 江莱咳嗽一声，敲击手机键盘回复。 [好运莱临：没事没事，我非常安全，只是有个小问题想要咨询而已……] [又在加班的墨镜：拆\弹相关？那边也有到处安炸\弹的家伙吗。] [大猫的猫胡子：临场发挥？是狙\击有什么细节忘了么？（）] [好运莱临：……啊、不是啊！！] ——以及上面说的那两种完全不算是什么[咨询小问题]吧！！ 再度停顿两秒，江莱输入。 [好运莱临：呃、其实就是想要了解一下……做鬼的体验是什么样的？] [大猫的猫胡子：？] [又在加班的墨镜：？] [又在加班的墨镜：你真的没事吗！？不要想不开啊！虽然咒术世界是残酷了一些，但没必要这么早就开始思考死后当鬼的路线了！！] [好运莱临：没有想不开！我心理健康测试每次都是优秀——] [大猫的猫胡子：嗯……虽然知道江莱你的漫画阴间滤镜效果很到位，但是、难道在新系列里你已经阴间到变鬼了吗？] [好运莱临：咳咳咳阴间滤镜效果不至于真不至于——] 为了让柯学世界的家人们安心，免得他们发散思维胡思乱想，江莱迅速解释。 [好运莱临：只是多了一个鬼魂舍友，所以想要多了解一些灵魂体的信息，才能在战术拉扯中占据优势。] 他顺便把对方的身份也一并告知了：[以及鬼魂舍友，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甚尔爹咪。] 将消息发送出去，江莱抬头微微活动脊椎，视线余光从一侧商店橱窗的反光瞥见街道斜后方的熟悉身影。 黑发海胆头，标准高专服饰——是伏黑惠！ ……哦，还真是说曹操，曹操的儿子到。 江莱微微挑眉。对方是恰巧路过这附近，还是从刚才商场开始……就一直缀在自己后面？ 他首先警觉地关注周围的情况——事实证明，五条老师、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都不在附近。 应该不是什么集体找自己的任务吧……不管怎样，先甩开吧。 他默了默，在群里快速回了句[稍后联系]，便收起手机。 江莱在柯学世界早已锻炼出熟练的反追踪反侦察技能，所以他很顺利地甩掉背后的人。顺便在旁边的便利店里，又一时兴起买了些东西。 走出便利店，穿过前方的马路，江莱再度瞥见伏黑惠的身影——此时对方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 竟然还在附近啊……不过等会应该就错开了。江莱收回目光，平静地迈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前方的拐角向右转，再走一段路便是他目前所住的浅泽公寓了。 在拐角处，伏黑惠似乎察觉到什么，微微偏过头，又好似什么也没发觉，脚下如常地拐向右边。 江莱并没有反过来跟踪对方的念头，他只是想回公寓——虽然有点意外前方伏黑惠也向右拐了，但他并未停住前行的脚步。 转弯后的这段路程没有遮蔽物，街道干净整洁，行人并不多。 江莱脑海中想着回家后今晚该如何与伏黑甚尔交流，以及后续的剧本铺设，然而所有的思绪都在踏入浅泽公寓的大门后收拢而起—— 海胆头少年身形立在楼梯口处，身躯绷紧，唇角抿得笔直，目光如炬，正直直地盯紧走近的人！ 江莱：“？”对方怎么在这儿？？ 江莱心下微顿，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淡漠的神情，棕眸略抬，什么也不显露。 与此同时，下意识的细节分析让江莱看出——眼前人在紧张。 伏黑惠面孔毫无起伏，垂下的手隐约做好某种准备，他冷静开口：“……跟我一路到公寓，请问有何贵干？” 到底是谁跟踪谁啊……江莱略微挑眉，接着迅速反应过来。 等等、对方这意思，难道他也在这儿住？（可是现在伏黑惠应该住高专宿舍吧？就算有房子，也应该在曾经的埼玉县？） 心中思绪流淌，江莱面上维持着平静表情，酝酿好接下来的话语和姿态。 第12章 12 面对伏黑惠的质疑，江莱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什么？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也住在这栋公寓里。” 他展露浅淡平静的笑容，示意了下手中晃动的钥匙。 与此同时，江莱的脑海中依然晃动着猜测与分析。 话说……伏黑惠不会是能看到甚尔吧？难道是来找他爹的？这就是为什么伏黑甚尔一直住在这里？ 江莱大脑里快速划过这几条，又紧接着冷静思考着否定。 不，应该不可能。若是伏黑惠真能看到伏黑甚尔，那么他就应该租住自己目前所住的房子，而不是让一个个外来租客被吓。 更何况，江莱知道自己能看到灵魂体的原因——他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所以能够看到同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比如已经死去却又意外滞留的灵魂体。 但是伏黑惠……总之，这个世界大概率没有阴阳眼。 “……”伏黑惠靠着楼梯扶手，在江莱思绪流转的时候，同样心潮起伏。 他自然认出了眼前人。 虽然之前他只是在黑发青年扶起虎杖悠仁后，简单瞥了眼，但记忆力不错的他也将对方的模样印入脑海。 更何况之后在寿喜锅店中，还收到了那样一份“特别礼物”。 当时在听虎杖吞吐着说出他回头看到的身影后，伏黑惠便将之前脑海里的那个形象翻了出来。 对方能够悄无声息地解决麻烦的咒灵吞午，又如此精准地……仿佛有所预测，将其留在店内墙侧插花中“赠予”他们。 陌生。未知。伏黑惠并不知晓对方，也不记得咒术界的各项图文资料里有这一号人。但对方似乎认识他们。 是像九十九前辈一样自由自在的咒术师前辈？还是潜藏于黑暗里目的不明的诅咒师敌人？ 在寿喜锅店事件的第二天，他们便和到来的五条老师提起这件事与那个人。 听完描述的某白发无良老师歪头，随意鼓掌，如往常般笑嘻嘻道： “哦？竟然遇到了帮忙解决咒灵的好心人吗？那不是很棒嘛——所以说任务完成啦！恭喜恭喜~” 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五条老师！重点不在这里啊！！” 伏黑惠：“。” ……那种语气和回答方式，也不知道五条老师到底认不认识那人。 伏黑惠知道咒术界有许多秘闻，五条老师知道，但不一定会告诉他们。这些不该他们掌握的秘密消息，他也从不多问。 此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与未明身份的人意外相见，伏黑惠本能地紧张起来。 听到黑发青年的回应，伏黑惠将目光落在他的钥匙上，接着又注意到对方另只手拎着的购物袋。 全部细节都昭示着这是一场日常相遇。 ……难道不是有预谋的跟踪，而是真的同住在一栋公寓？只是场误会？ 在黑发青年礼貌中带着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回想起刚才自己的质问，伏黑惠不禁手指蜷缩些许，最终颔首开口：“抱歉。” “哦，没关系的。”江莱微笑着回复。 对话结束。伏黑惠挎着自己的单肩包，开始上楼。江莱神态自然，拎着自己的购物袋在后面。 之前说过，这栋公寓楼相对较小，楼层数不多，没有安装电梯。 伏黑惠顺着楼梯，从一楼一路走到三楼，江莱缀在后面，也从一楼慢吞吞地爬到三楼。 伏黑惠：“……”他怎么还跟着我？ 江莱：“……”他怎么还在往上走——啊、停住了。 在三楼处，伏黑惠停住脚步。他面无表情，单手搭在自己的门把手上，回头凝视着跟上来的江莱。 江莱：好家伙，竟然和我住一层jpg 顶着伏黑惠的“注目礼”，江莱表情非常平静地爬到三楼，眨了眨眼，然后动作自然地将钥匙插\入了伏黑惠旁边那家的房门。 伏黑惠：“？” “好巧，看来我们是邻居。”江莱轻轻笑起。 伏黑惠再度一噎，处于一种迷之尴尬和持续紧张的中间状态。 最终，他还是努力冷静回复：“……好巧。” “以后请多多关照。”黑发青年打开房门，拎起购买的日用品，如同最普通的近邻说出一句客套话，接着回身笑道，“再见。” “再见。” 伏黑惠下意识回复，他眼看着隔壁房门合拢，还有些微愣。 ……等等，就、这么结束了？ 对方看起来丝毫没有提起前不久咒灵吞午事件的样子，也没有表现出相识的态度。姿态礼貌又疏离。 伏黑惠只顿了不到两秒，反应过来后，也打开自己的房门进屋。 ——这间房子是租住的，作为伏黑惠和他的继姐伏黑津美纪平日里的住所（主要是在附近上高中的津美纪回来住，因为伏黑惠日常住高专宿舍）。 他们原本的房子在埼玉县，初中也是在那里上的。后来，在发生某起事件后，他们才转到了东京。 那次事件是津美纪升入初中三年级的时候。某天晚上，因为不放心两个去八十八桥探险试胆的同学，于是津美纪也跟着去了。 伏黑惠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当那天晚上五条悟连环电话call把他叫去八十八桥的时候，他第一眼便看见了陷入昏迷的伏黑津美纪和两个同学。 伏黑惠：“！？”他立刻上前扑过去，“姐姐！！” 某白发教师站在一侧，挥挥手道：“好了好了，别露出那种表情，她们都没事，只是受了点小惊吓——” 他语气轻松，“八十八桥这里有诅咒，我恰好出差路过，就来祓除了。” “什么……？” “不过，危险其实并不在这里原生的咒灵。有什么别的东西想要对你姐下诅咒——”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当然，被老师我及时制止了哦~！虽然为了照看这几位学生，暂时让那家伙跑掉了。” “……别的东西？”伏黑惠此刻还有些愣。 “嗯，总之，你想办法把她们带回去吧~”五条悟望向深林，语气一拐，“……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处理。” 那次事件对伏黑津美纪来说，算是有惊无险。而正是因为经历了“善良的姐姐却差点被诅咒”这一事件，才让伏黑惠坚定了成为咒术师的心。 在不公平的世界里，为了尽可能多地让好人享受平等，用自己的能力不平等地拯救他人。 因此，伏黑惠决定之后要到东京咒术高专学习。为了保证安全、也为了便于姐弟见面，津美纪也从埼玉县转到了东京这边上学。 这栋公寓临近津美纪现在的高中学校，上学回家方便。伏黑惠时不时也会来这里。 将脑海中的回忆驱散，伏黑惠把挎包放到一侧的柜子，再度回头看了眼自己紧闭的房门。 他记得对门曾传出过闹鬼的消息，但是经过专人（也就是其他咒术师）探查后，并没有咒灵踪迹。 之前隔壁基本上一直无人租住。偶尔来人，也会匆匆搬离。 伏黑惠记得前不久才撞见上一个租客离开。 ……那么说来，未明身份的黑发青年，是最近才搬进来的吗？ 他深蓝色的眼眸再度凝聚而起：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 家中。 江莱将东西放下，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在外面吹完冷风后，再保持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还真是有点酸。 没想到隔壁竟然住着伏黑惠啊……不过这条消息倒是可以拿来用一用。江莱敏锐地从中察觉到这件事的可用性。 ——他可以用此事来试探下房间里的鬼魂甚尔，判断对方的活动范围。 心中划过这条思绪，江莱把自己买的日用品简单收拾后，舒服地瘫在柔软的布棉沙发上，打开自己的手机。 <相亲相爱一家人>群中，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在听完江莱的解释后，已经明晰江莱所问问题的意思。于是很快发来自己书写的“做鬼体验”的文档。 [好运莱临：我来啦！] [好运莱临：呜呜感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以及……可能让你们回忆起了过去的伤心事，非常抱歉。] 江莱最初犹豫的原因，就是觉得这样的问法，可能会让他们不可避免地记起死亡前的心理挣扎和死亡时的痛苦。 尽管伤口已经痊愈，但这种生死之间的体验仍旧会留下伤疤和阴影。江莱不想去主动揭开他人的苦痛。 [又在加班的墨镜：道歉什么！那都多久前的事了。再说了，现在大家不都活得好好的（毛绒大狗抬爪揉头gif）] [大猫的猫胡子：无论怎样的经历都是人生的一部分（）没事，都过去了。] [又在加班的墨镜：啊，说起来，现在天天加班真的忙死——说实话，还有那么一点点怀念过去做鬼时的清闲日子。我就想知道米花町那些家伙搞事犯罪都不休假的吗？？] [大猫的猫胡子：有的时候很想再半透明一次，这样就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疲倦了呢。] 江莱看着群中的话语，忍不住勾起唇角，眉眼弯弯。他知道他们是故意这样开玩笑回复的。 心头的歉疚被另个次元的温柔抚平，于是江莱呼出一口气，也轻快回复： [好运莱临：哈哈，米花町真应该给你们颁发劳模大红花。顺便，希望这边这位鬼先生也能和你们当年一样亲近人类（？）] 又和亲友们聊了会天，江莱道别后，退出群聊去看刚才下载的文档文件。 两份文档文件里，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分别书写了自己的“做鬼体验”。 江莱大体浏览而过，在脑海中将其两相梳理。 当时在柯学世界，和江莱相遇的灵魂体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的出现没有日夜限制，而且他们也不需要睡眠。 不过两人都提过，他们并不是死亡的那一刻就变成有意识的灵魂体的——或者说，也许他们死的那一刻就变成滞留的灵魂体了，但是并非一开始就有清醒的意识。 江莱：哦豁，有点神奇。 他歪头思索着。 既然如此，前期没有意识的灵魂体是只依靠本能到处乱飘吗？还是沉眠在什么物体中等待唤醒？ 嗯，不知道这边的甚尔具体是什么情况。 江莱目光盯着前方的电视。等今晚的对话后，再进一步了解对方吧。 首先，他需要找到打开对方交流想法的那一点。 —— 深夜。 老式钟表滴滴答答的走声在万籁俱静的夜晚格外响亮，不知从何处悄然浮现的鬼魂飘在半空中，悠悠然伴随着无端而起的冷风。 不过此刻的房间中，除了老式钟表的报时声，还传来电视机的声音。 半透明的伏黑甚尔眯了眯眼睛，飘近到沙发边。 “晚上好。”江莱没有抬头，但他似乎瞥见了伏黑甚尔，“你猜我在看什么？” “……”伏黑甚尔视线扫过，电视上的主持人正在一本正经说着什么，这显然不是午夜的赌博频道。 他懒洋洋地垂下眼皮：“没兴趣。” 江莱说：“这款栏目叫《相信科学之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伏黑甚尔：“？” 江莱侧过脸，认真道：“我觉得你应该多看看这种节目，说不定哪天就醒悟科学，然后自我超度了。” “……”就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伏黑甚尔，此刻也被这好似冷笑话的回复弄得无语半秒。 然而恰在这一瞬，黑发青年突然又抛出一句： “你知道隔壁住着你亲儿子吗？” 前后两句话的话题内容与画风完全不符！ 江莱当然是故意的，在轻松无厘头气氛中抛出重磅消息，那一刻，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也会不可避免地下意识流露出真实情感。 而结果自然也没让江莱失望。 伏黑甚尔听到这句话后脸上一瞬间划过的神情，昭示了答案。 ——他并不知晓！ 这么看来，甚尔的滞留应该不是因为伏黑惠。江莱心中冷静判断。那么他大概是非自愿的被困住了。 这或许是可以用来交易商谈的内容。 快速梳理出这一条，江莱脸上保持着浅淡微笑，他看向飘荡的鬼先生，棕眸抬起：“聊聊？” 第13章 13 在听到隔壁住着惠的消息时，伏黑甚尔脸上划过交织的复杂神情，不过情绪管理非常强的他只在呼吸间便调整好。 江莱注意到面前的鬼魂刚才右手下意识搭在左手手背处的动作。他视线也微不可查地向下瞥了眼。 肢体语言往往能透露许多未言说的情绪。他瞥见伏黑甚尔的左手处缠绕着几圈绷带——呃、为何灵魂体会特意构建出缠绕的绷带？ ……是服装习惯，还是下面隐藏着什么？ 江莱并没有长久地凝视甚尔的左手，他非常自然地略过视线，和面前的下垂海胆发男人对视。 伏黑甚尔此时已经恢复往日里懒散随意的模样：“哦，倒是个让人意外的消息。我没出去看过。” 此刻他没有隐藏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知道江莱八成已经推测出这一点，也就没有继续遮蔽的想法。 “是出不去吗？”对方直接回答后，江莱也干脆直接问了，“被困在这座屋子里了么。” “准确来说，不是这间屋子。”伏黑甚尔否认，接着忽地抬眼问，“全名叫什么？” 江莱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所想要问的：“伏黑惠。” “不姓禅院啊……”伏黑甚尔闻言，轻笑起来。 鬼先生的心情似乎好了那么些许，江莱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安静的屋子里，只能听见一人清浅的呼吸声。 他们平静地对视。 在沉默中，江莱眨眨眼，率先开口：“首先说明，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做场交易——如果你愿意接的话。” “你可以叫我江莱。”直到此刻，他才算是真正自我介绍。 伏黑甚尔注视江莱半晌，接着，他带有伤疤的唇角略微翘起，拖长声音说：“报酬到位的活……我一向是接的。” 鬼先生飘近些许，缩短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在几番试探后，他们终于坦然放开部分，将身份摆在了雇主和赏金猎人处。 对各怀心思的两人来说，这是最方便的交流方式，也是最合适的合作模式。 —— 江莱的要求其实并不难，他说只是想雇佣甚尔配合一下自己。 伏黑甚尔挑眉：“配合？” “你对非生命物体的掌控大概能到什么程度？”江莱细问道。 “如你所见。可以简单使用非生命物件——比如关锁，开电视，不过不能传递信息。以及像看电视这种延续性的使用，时间有限。” 江莱接上后面的话：“此外，也不能百分百使用吧，看起来会有些障碍的样子，像是那些不可避免的雪花点效果。” “我毕竟是个鬼。”伏黑甚尔哼笑，“别对鬼要求太高。” “除此之外呢。”江莱指向沙发前桌子上的玻璃杯，“现实中实际的东西，你可以触碰到吗？” “一般情况下是不可以的。”伏黑甚尔向前伸臂，半透明的手指穿透桌面上的玻璃杯。 “不过？” “不过，若是集中注意力，可以做到移动一段距离。”伏黑甚尔再度将手贴上杯面，桌面上的玻璃杯被灵魂体向前挪动些许，在边缘处停住。 好吧，看起来真的是非常具有鬼片效果。江莱在心中吐槽。无论是无电自动开启自带雪花点的电视，还是空空荡荡莫名其妙摔下桌面的玻璃杯，发生在日常生活中，的确会带给人巨大的精神压力…… 天马行空仅一瞬，江莱很快回归思绪，问出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那么，你可以悬停靠近我的危险物吗——比如刺来的匕首、头顶落下的瓦砖。” 这是江莱最想问的内容。 他和伏黑甚尔做交易的原因，就是想借助他人看不见的灵魂体对非生命物体的掌控，营造出一种类似无下限的模式，或者至少是一种空间操控的效果。 伏黑甚尔闻言侧过脸，有些好奇地挑眉：“你是想让我当你的保镖？提前说明，我现在的状态，可不能像以前一样。” “没关系，我没有那么高的要求。”江莱展露笑颜，“你可以做到吗？只是悬停靠近我的物品。” “只是悬停的话，可以或许是可以。”伏黑甚尔耸耸肩，“但你要知道，身为一个鬼魂，带有冲力的物体过来，我就算能帮你悬停，也只能停那么……几秒。十秒以内。” 伏黑甚尔自认是个还算有保证的赏金猎人，这种该说明的事当然要和雇主提前说明，免得日后两人都麻烦，让任务拖延出一屁股事。 “几秒就够了。”江莱点点头。他知道，只要能有漫画出场暂停时的效果便可，他继续问，“你的出现有时间限制吗？” “算是有吧。”伏黑甚尔回答，“控制非生命物体消耗精力，我需要休息。所以之前倒是习惯白天休息，晚上等着看零点的深夜赌博栏目。” 这很合理。江莱想。毕竟透明状态下，是一种孤独的无聊，这种时候睡眠也是一种打发时间的东西。 伏黑甚尔的回答非常坦诚——至少表面上非常坦诚。这让江莱有些意外。 或许对方是觉得交易的时刻没必要作假。毕竟只有展现出自己的能力，才能兑换到更多交易筹码。 伏黑甚尔的坦诚同时也反映出……也许他要的筹码会有点麻烦。 江莱心绪流转，双手交叉，继续问：“你刚才说过‘不是困在这间屋子里’，那么是什么东西束缚了你？你刚才没有对我提出的、[悬停物品]的保镖要求提出质疑，说明你默认可以跟我外出。” “你能看见我，这事就好办。”伏黑甚尔笑了笑，牵动起带疤的唇角。 他悠哉飘动着，引导江莱走到客厅靠窗一侧的挂画处。 这是一张装饰用的风景油画。元素是常见的树林、河流、房屋。 ……难道伏黑甚尔是附身在画上？这玩意拿出去有点不太行吧。江莱迟疑。 伏黑甚尔抬了抬眼，说：“在这幅挂画里面。” 江莱抬手移画，长年无人动过的画框上蒙着一层薄灰，在画与画框的中间，有一枚小长方形的槐木牌坠。 他将那枚牌坠拿起，入手是阴凉的木质质感，上面画了个不知名的符咒。 “是这个。我会在里面休息。”伏黑甚尔表示了肯定，“我不能距离它太远。如果你带它出去，我自然也能出去。” “这就是你滞留于此的原因？”江莱盯着上面的符咒，用手擦了擦。 “不是。”伏黑甚尔语气肯定，“虽然不清楚这个具体是什么，但我滞留的原因与它无关。” 看来甚尔很明白自己滞留的原因？江莱在心中梳理线索。目前来看，这个牌坠能让甚尔休息，但也会限制他的活动范围。 除却这些，其中还隐藏着很关键的一环。 ——最初是谁将这支附身有鬼的牌坠带到这里来的？ 问题悬于喉间，江莱抬起头。正飘在一侧的伏黑甚尔仿佛能猜到身边人所想，懒洋洋道：“等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在这儿了。” 哦，这倒也是。松田和景光都说过，灵魂体最初有段无意识期。看来这个谜题只能之后再寻找答案。 江莱再度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牌坠，弯弯唇，笑容清亮：“我要是随身带着这个，不会掉阳寿的吧？” 看似是玩笑话，却隐藏着真实的怀疑。 伏黑甚尔抬了抬眼皮：“我对你的阳寿没想法。”话语虽然随意，语气倒是确凿。 “我以为你会想要复活？”江莱单手搭在下巴处，“作为交易的报酬，我可以试着帮你复活——不用怀疑，就像我能区别于众人看到你一样，我自然也有独特的方式能做到。” 类比一下柯学世界帮助松田和景光复活的经历，借助两个世界人的[相信度]补全设定，在咒术界应该也行得通。他想。 然而面前人却很干脆地拒绝了：“我对复活没什么兴趣。”回答毫无半秒迟疑。 这倒是让江莱微微一怔：“不想复活……？那你想要的报酬是什么类型的？” “两点。你同意，我便全面配合。”伏黑甚尔竖起手指，“首先，和之前一样，给钱就行了。” 江莱迟疑：“呃、给你摆个盆烧点纸币？” 伏黑甚尔：“……我要现实中的钱，不烧的。“ 鬼先生对此表示，他曾经便是赏金猎人，金钱交易是最为常见和习惯的。 尽管现在是灵魂体，很多都无法亲身享受，但玩一玩自己最爱的赌博当然是可以的。 有钱自然就可以下注了。 江莱：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jpg 简单商讨后，两人议定工资数额，并以日结算。 至于银行账户这个自然不是问题。江莱在柯学界磨砺出来的技术可以伪造出一个不被发现的账户出来，他还特意当场花时间给伏黑甚尔开了个，好让对方更放心。 商定好工资薪酬后，江莱问：“然后呢，第二点是？” 伏黑甚尔垂下的眼眸抬了抬，嗓音低哑说：“我对复活没兴趣，只是想该怎么走，就怎么走。” 江莱愣了几秒，才明晓对方的意思。 ——回归真正的死亡，前往或许有、或许没有的那个彼岸。 “你想摆脱灵魂滞留的状态？”他没有冒然答应，而是谨慎回答，“如果是在能力范畴之内，我可以考虑帮帮忙——前提是你要告诉我原因。” 半透明的鬼魂此刻飘到了客厅的窗边，好似无意地向外望去。江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午夜时分，透过玻璃，可以看见远处大楼不灭的霓虹灯，镶嵌在最顶上的鸢尾花图案在夜间格外明亮。 接着，伏黑甚尔收回视线，笑起来： “能够看见我、认出我，知道我儿子的名字，拥有支付相对高的酬金的能力，掌握超出一般人的网络技术，可以对事态进行理智分析——我想你不是偏离咒术界的普通人。” 果然，对方一直都在默默观察和试探。江莱心中思绪流淌，表面上还是微笑的表情。 “不过，你来帮我的话……恐怕做不到吧。”他话语间并没有轻蔑或嘲讽的意思，只是叙述事实般平静，“它可不是表现出来的样子。” 虽然没有直言什么，但是结合刚才甚尔所注视的，以及现实中的状况，应该是在说……监管会？ 这个组织果然有点问题。江莱微微偏头，但没有多言什么，只是等待伏黑甚尔的下一句话。 “所以，我其实不需要你亲自去做。”伏黑甚尔低笑着，“交易第二点，只是需要你带几句话——不过附带条件是，你要让他相信这些话的内容。” “带话？给谁？”江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道，“你儿子么。” “不。”伏黑甚尔摇了摇头，他半侧过脸，说，“虽然我一直没出去过，不清楚外面的具体状况。但是六眼——他现在肯定已经是最强了吧。” ……五条悟！江莱心中一顿。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江莱心中虽然微动，但却算不上多么惊讶。 怎么说呢，也算是早有准备了吧。从“天与暴君”甚尔口中说出的人名，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就是不知道甚尔想让自己给五条悟带话、并且要确保对方相信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江莱开玩笑般想：总不会是计划着阴阳两诈骗，打算敲五条家少爷一笔吧？ 当然，他知道事实应该并非如此，大概关乎什么麻烦的东西。 因为自己是目前唯一能真正和他沟通的人（甚尔说不能依靠非生命物体传递信息），所以就将这些事情寄托在自己身上了。 但万一要带话的是什么误导性信息呢？有几率伤到他人或者自己被误伤啊。 而且他目前都不知道世界意识影响下，自己和五条悟是什么关系…… 江莱眯了眯眼睛，轻快回复：“我可以帮忙带话。但信不信这个，就是他的问题了。” “……”伏黑甚尔飘动着，陷入思考。 而江莱打断了他的思考，继续慢悠悠道：“比起刚才的提议，你不如选择我，再详细和我说说那个组织的信息。” 黑发青年将水杯轻轻放回桌面，展颜一笑。 “说不定我就想办法当上boss了呢？” 第14章 14 “……”鬼先生飘在一侧，气氛再度陷入短暂的沉默。 半晌后，他若无其事地继续之前的话题：“等你和他见面，我再与你说，要带的话是什么。” 江莱：“哎？完全无视了我刚刚的提议——” “不好意思，我没有在交易上开玩笑的习惯。”伏黑甚尔抬了抬眼，懒洋洋道。 玩笑吗？听起来很像。但本质也许是，也许不是。 江莱保持微笑，心中思考。 既然监管会是新系列里的大变数，想必一些新信息也蕴含在里面。深入其中，才能找到潜藏的秘密，发掘完结漫画的关键点。 像监管会目前的状况，从外部消灭可能比较麻烦，但从内部蚕食会更加容易。瓦解或改变某种存在，从内向外的换血，比从外向内的攻击更加隐秘且彻底。 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与监管会接触的渠道，但是想法和计划还是要有的。提前铺设，有所准备，才不会慌乱手脚。 “身为盟友，也应该多告诉我一些信息吧？”江莱笑着继续问道。他打算多从甚尔这里了解情报，从中掌握这个世界的情况。 “你还是不要好奇去深入为好。”鬼先生懒声道，拖长尾音，“你要是死了，我可就没有信息传递渠道了。” 担心自己的安全？合理。江莱想。不过也或许还有一层不完全信任的原因（所以甚尔并未现在告知自己要带话的具体内容）。 伏黑甚尔双臂环在胸前，提醒了几条：“总之，不想被监视的话，就少去那些有标志的地方。还有，别太出众了——除非你有最强的实力。” 果然，那些标志有观测记录的功能。江莱眯了眯眼。好在自己的羽毛项链可以隐藏和扰乱，倒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他抬眼，多问了一句：“这个组织，背后是只有人类，还是——” 后半句无需点出，伏黑甚尔便能明白。他眸光闪烁，低笑道：“如果你信的话……蛇鼠一窝。” 蛇鼠一窝……是指监管会有咒灵渗透？或者干脆这个的成立，是咒灵和咒术界高层达成的某种协议？江莱心中一震，在脑海中简单筛选和梳理信息。 面前的鬼魂似乎不再有继续交谈下去的欲\望，他再度回身，沉默地透过窗户遥遥望向远方，眯起眼睛。 外面又下起小雪了，飘荡的白色缓慢安静地覆盖在每一处建筑上。 遥望雪景没多久，很快，鬼先生又被背后的声音吸引。 “……各位观众朋友们！今晚我们将举行八进四赛场，大家心心念念的各位选手都已经准备得非常充分了……好、废话不多说，准备开始，祝大家今晚都能压赢，赚大钱！” 电视机里传来主持人高昂的声音，伏黑甚尔略微惊愕回身，只见沙发上的江莱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侧脸一笑： “谈完正事了，不来看吗？昨天说好的，今晚帮你压注——就当我付定金。” 伏黑甚尔扬眉，兴意渐起。 鬼魂不再于窗边矗立，他飘转而来，找了个最佳视位，目光落在电视上：“八进四……不错。” 电视机里已经开始介绍选手信息，赌局轰轰烈烈地展开，江莱用手机登入这个午夜节目中主持人所念的网址，进入到下注处。 “你选谁？”江莱问。 伏黑甚尔盯着屏幕，单手搭在下颌处，思索道：“这一局，我选蓝角那边的吧。” “ok。”江莱非常大方地替甚尔买了一注，用的是给甚尔专门开的那个账户。 接着，他又默默切换，压了相反的人更多的钱，收款处留下了自己的账号。 江莱（心中竖起大拇指）：既然甚尔手气很差，那只要跟着他疯狂反买，过不了多久就能别墅靠海啊！ 聪明莱莱，打开了一条新的致富道路！ —— 一星期过去，江莱和家里的鬼先生相处良好，也日渐熟悉起来。至少表面上，两人都不再像最初一样防备和谨慎。 因为白日要完成类似保镖的“配合”工作，所以伏黑甚尔将休眠时间从白日，改到了午夜赌局结束后，和江莱同一时间休息。 即便成为了鬼魂，伏黑甚尔几乎逢赌必输的手气也依旧延续着，非常神奇。 他兴致勃勃地投钱、输钱，倒也不太在意结果，毕竟重在参与。 不过，鬼先生额外注意到身边江莱轻快的心情，某天多问了一句：“你好像每次赌局后心情都不错？” 江莱笑眯眯回复：“因为又压对了，赚了一笔嘛。赢钱当然会心情变好。” 伏黑甚尔提起些许兴趣，带疤的唇角一勾：“哦？你也喜欢赌？怎么压的，有什么经验没有。” “有。”江莱淡定回复，“经验就是和你压相反的那个，基本上稳赚不赔。” 伏黑甚尔：“。” ——那一瞬间，伏黑甚尔的表情非常精彩！ 隔壁的伏黑惠自从那日相见后，江莱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这段时间对方始终没有回来过。 白日里，江莱将牌坠放在胸前的衬衣口袋里外出时，也会留意着四周，看看有无伏黑惠的身影。 毕竟他和甚尔现在是合作伙伴，而且最初撬开话题的就是惠相关，所以江莱也想着能让甚尔亲眼看看自己的儿子——然而一直没有遇见。 伏黑甚尔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只是淡淡的说：“有缘就见，没缘就随意。” “大概他最近在忙。”江莱回想着，感慨道，“现在诅咒多，学生经常出任务。” 这话其实是有依据的，依据就是最近更新的漫画。不过江莱当然没有将这一层说出来。 与异世界的联系是最里层的秘密，江莱不会将其告知于众。 手机本身也有着助力隐藏秘密的作用，那便是漫画、论坛、群聊等等与柯学世界有关的页面，只有江莱能真正看见。在咒回里的其他人或者鬼魂眼里，页面都是美食百科。 ——江莱发现这一点，是因为甚尔之前偶然问了句他为什么总在看美食百科。 当时江莱一瞬间想开玩笑说“因为我是伏魔御厨子”，但开口回答的，还是相对正经的“精神食粮说”。 这段日子里漫画一直在更新着，不过没有江莱的事。最近几话是虎杖悠仁等人新出的任务。 拥有高等智慧的咒灵尽管能力平庸，但却比其他的更加难缠。江莱从中窥见新系列里咒灵智慧升级后的麻烦。 借用松田的话：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现在敌人有了jpg 好在目前还没有咒灵来找自己。江莱想。要赶快模拟个术式出来。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江莱更加努力地练习与鬼魂甚尔悬停物体的配合，力求做到毫无拼凑痕迹，纯天然不作假。 伏黑甚尔对此并没有多问什么，身为一个好评率极高的赏金猎人，不多打探雇主消息也是他的良好品德。 他始终抱着不赚钱的事不做，不相干的事不多问的心态，在江莱周围飘着。 外出的时候，偶尔心情好，会主动点出周围几只隐蔽角落里的低级咒灵。 天与咒缚强化到极致的身躯，即便没有咒力，眼睛也能看见诅咒。此刻变成灵魂体后，甚尔也延续着能够看见咒灵的能力。 “前边拐角处的围墙。”飘在斜前方的伏黑甚尔悠哉转回来说，“还有电线杆。” “我看见了，诅咒真的好多。”江莱小声说着。身边没人的时候他会低声与鬼魂交谈。 “我当年的时候可还没有这么多，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伏黑甚尔双臂环在胸前，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多说了一句，“也或许是你碰到的比较多。” “……”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有可能。江莱抽了抽嘴角。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吸咒灵。 好在这些咒灵都没有攻击他的意思。不过，能远离还是尽量远离吧。 此时天色渐晚，垂落的夕阳仅剩最后几抹余晖。江莱手中拎着今天买的蔬菜，转过拐角继续行走。 飘荡着的伏黑甚尔在前方停住，回头说了句：“我左边这条小巷，不想惹麻烦的话可以离远点。” “什么。”江莱眨眨眼，他听出其中有所不同。 若是普通的咒灵，伏黑甚尔只会点出位置，但现在却多说了几句。 “不是咒灵，只是小麻烦。”伏黑甚尔单手搭在下颌，“直觉和观察吧……这里面的家伙在找目标下手。” 是人？江莱立刻反应过来。大概是街边的小混混吧，附近的治安不算太好。估计是打算趁着天色昏黑和人流稀少抢劫的。 等等……抢劫？江莱心中微动，忽地眼前一亮。 哦——这段时间正愁没有场面让甚尔的悬停在真实情景中模拟无下限呢，现在不就机会来了！ 还能顺手钓鱼一波，为民除害。 于是，江莱脚步一顿，对伏黑甚尔示意了一下，向后倒退几步，又拐回之前的转角那边。 伏黑甚尔挑了挑眉，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飘回来了。 江莱立在原地，将外套的衣领向下翻折，把些许碎发拨弄到额前，软化眉眼，眼尾略微下垂，抿了抿唇。顺便把钱夹放进外口袋，并且露出一角。 而后，他对身边的鬼先生说： “你看我现在这样，有让人想要抢劫的欲\望吗？” 伏黑甚尔：“嗯？” 江莱：“你看我能不能成为被抢劫的目标？” 伏黑甚尔：“啊？” 江莱转过脸，眨眼看向连续发出两次上扬疑问语气词的鬼先生。 灵魂体的伏黑甚尔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不过转瞬，鬼先生又恢复了往常的姿态。 他上下扫了江莱两眼，淡定点评道：“差不多吧。建议气场再怯弱几分。” “没问题。”江莱深呼吸几口气，在细微处调整自己的状态，顺便对身边的灵魂体说，“甚尔先生，也请你调整一下，等会我们借助抢劫现场试一试。” 听到这句，伏黑甚尔也就明白江莱的意思了：他是打算在最真实的环境中试验悬停物体的能力。 伏黑甚尔没有多言什么也许有危险之类的话，他相信对方心中一定有所准备——更何况，他也想看看江莱显露出的些许能力。 于是，半透明的鬼先生看着跃跃欲试、状态到位的黑发青年，单手搭在唇边，笑了： “……如果你想去玩一玩的话，好吧，奉陪。” 第15章 15 冬季的夜晚总是来得很快，夕阳在天边挣扎着，暮色拉起的帷幕缓慢地吞噬光明。街灯一盏盏亮起，冷风吹得人浑身发凉，这条街上几乎没什么人。 不过，再冷的冷风扫过，也无法让街头几个喝嗨了的小混混头脑清醒过来。 他们几个晃晃悠悠地靠在巷子里，数着手掌中的零星点钱，嘟囔着：“怎么回事……可恶、怎么钱这么快就用完了啊……” 染了一头红发的小混混将手重重搭在身边人的肩膀上：“花完了不要紧，再去拿点嘛！加藤君！” “回家拿？啊，那还要走上一段路……也不知道我爸会不会再给我钱，上次他才把我赶出来。我可是他亲儿子！”被叫做加藤的青年打了个酒嗝，说道。 “不用回家拿。”红头发的小混混晃晃手指，裂开嘴笑了，话语含糊道，“从路边，找、找个人——‘借’一笔嘛！”他在“借”一词上故意加重了语气，表明了并非本义的那一层含义。 另一侧的鸭舌帽男对此表示赞同，他弹了弹自己的帽檐，得意道：“这条路我熟，街边没有摄像头，而且附近警局里的负责人是我舅舅。所以——” “找个人‘借’一笔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几个对视一眼，彼此都笑出声来。 傍晚时分，这条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驶来的车辆疾驰而过，丝毫没有放慢速度或停车的样子。 他们几个蹲守在巷子里，等了不到一分钟就开始不耐烦了。 “真是的，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冻死了。干脆找家房子翻进去捞点得了。我知道前面那条街上的一栋小屋里住着个老头子，那家只有他一人，可以去他家随便摸点。” “还要走一条街？……嘁，好吧，那便去——哦、外面来人了！！” 戴着鸭舌帽的小混混最先发现了外面小步行走的路人！ ——路过此处的是位普通的黑发青年，几缕柔软的发丝贴近额角，手中拎着不大不小的购物袋。似乎行走了较长的一段距离，他半垂着眼眸，微微喘息，口中呵出白雾。 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常年坐办公室的、不怎么锻炼的文弱职员。 他左侧的外套口袋略微鼓起来，隐约露着棕色钱夹的一角。 这些特征都显露出：这是个方便下手的合适目标。 巷子里的小混混们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他们迈着摇晃的步伐，加快速度围了过去。 三个人并不是第一次做敲诈勒索的事，行动自然十分顺畅。他们分散又紧凑着，强势堵住黑发青年的去路。 在前路被挡住后，这位路人终于停下脚步。 “嘿，今儿天不错是吧？”红发小混混口中随意说着什么，他步步紧逼着，迫使眼前的目标向旁边巷子的方向移动，“既然天不错，又这么巧碰上了——正好，哥几个现在有点缺钱花，不如你借我们一些呗？” 话语虽然还算是客气，但红发小混混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友好。 他像一只大鹅般雄赳赳气昂昂地高抬着头颅，金色鼻环在太阳余晖下闪烁着亮光。 “是啊是啊，相逢就是缘，出点钱资助我们去喝酒吧？” 旁边，被叫做加藤的和戴鸭舌帽的男人同样吊儿郎当说着，几步围堵逼来，将这位黑发路人赶到光线暗淡的巷子中。 拎着购物袋的黑发青年并没有说话，他一步步倒退着，融入小巷深处的阴影中。直到后背抵到墙面才停住。 “别往后跑了，乖乖把钱包交出来，我们肯定也不会为难你。”那位名叫加藤的小混混提声说着，向前伸了伸手，身上还一股子酒气，“给钱！快点！” 黑发青年——也就是江莱此时终于抬脸，笑了：“为什么要给你？” “哈？为什么要给我？”名为加藤的小混混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理直气壮道，“当然是我们要喝酒啊——！” “哦。”江莱说，“但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名为加藤的人看起来被面前人的平静姿态激怒了，但酒精影响让他嘟囔着吐不出思路清晰的威胁话语，只是瞪大了充满红血丝的眼。 旁边的红发小混混挤开加藤，作势向前一步逼近，他嗓音凶狠：“少废话！不想挨刀子的话，就自觉地动作快点！” 他手中不知何时掏出一把做工颇为精细的仿军用折叠刀，明锐的刀锋反射着冷光。颇具有威胁的样态。 面对近在咫尺的刀锋，江莱暖棕色的眼眸眨动，看起来并不畏惧。他略微偏头，依然毫无动作。 “喂！听不见吗！？混蛋！！”感觉自己被无视的红发小混混爆吼一声，脖颈处青筋鼓起。 “……”黑发青年抬了抬眼，仍旧保持原样，神态是一种坦然的平静，就像是在看一出正在上映的闹剧。 “你找死！！！”被这幅神态注视的红发小混混怒从心起，被酒精冲击过的思维鼓动着他挥舞手臂，将折叠刀直直地刺了过去——！ 破空声仅是一瞬，然而，想象中的刺破衣物穿透人体的声音并未产生。 用力穿刺过去的折叠刀卡在半空，锐利的刀尖在距离人体前不到一厘米的位置停止，竟再不能移动分毫！ 就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树立其间。 “什、什么？”持刀的小混混一瞬间愣住了。他咬紧牙关，手臂发抖，不信邪地继续尝试向前穿刺。 可刀尖依然悬在黑发青年面前一厘米，不再向前。 怎么可能！？开玩笑的吧！加藤和鸭舌帽男人瞠目结舌地看着此刻的画面。 不可置信的场景带来的冲击，让几人脑子里的酒精都消退了不少，他们纷纷瞪大眼睛看着，心跳如擂鼓。 面前，江莱表情淡然地抬手，反握住红发小混混持刀的手腕。 ——与刚才文弱外表不符的，是他攥住对方手腕时一瞬间的力量！ “嘶啊——！！”红发小混混被疼痛和紧张激得下意识松手，金属折叠刀落地发出清脆的玎珰声，如同砸在心尖。 一阵风忽地吹过，携裹冬日冷气顺着裤腿而上、钻进袖口深处，让后面的加藤和鸭舌帽男感到遍体生寒。 ……也或许让人浑身发冷的原因并非是风。 他们纷纷向后踉跄着倒退了两步，隐隐有逃跑的趋势。 面前的黑发青年勾唇笑起，猎手脱下了猎物的皮。 “跑什么？”他轻声道。 —— 曾经在柯学世界的外出酒厂任务里游刃有余的江莱，尽管本质是专业技术人员，但该有的武力值当然也不少。 解决三个喝嗨了的、有点武器的街头小混混，对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江莱在悬停基本场景营造完后，便毫不犹豫地出手，将眼前的三人利落地撂倒——速度快到让人咂舌。 他自然没有下杀手，但毫不留情的一顿揍自然是少不了的。江莱对这种欺软怕硬的社会渣滓从不客气。 至于这三个家伙会不会报警……江莱内心并不担心。 本身就是他们率先抢劫动手在先，更何况，看刚才的样子，这三人对他那种超出常识的悬停表现怕得不行，估计等他走后，就会爬起来就跑，哪管什么报警不报警的事。 跑走后，内心说不定还会惴惴不安，担心黑发青年哪天心情不好再来报复。 况且，这条街本身没有监控。就算有，江莱也有把握完美清除附近摄像头的记录，不留下自己出没的痕迹。 总之，柯学任务处理经验非常丰厚。 “刚才的悬停非常及时。”江莱没忘记提起自己的购物袋，和身边的鬼先生说，“多谢。” 他们交流的声音很轻，基本上只有彼此能够听见。 “任务职责所在。”伏黑甚尔懒洋洋地回答，接着意义不明地缓声说，“……不过你倒是信任我，不怕我临时放手？” “你当然是个称职的赏金猎人。”江莱先是浮于表面地夸了一句，接着平静道，“不赚钱又没意义的事情你不做。让我受伤这件事，显然对你没什么好处。” 鬼先生哼笑了一声，算是对江莱的话表示默认。 他飘在侧边，悠哉地转换了话题，点评道：“出击力度准确，速度也很快啊。是老手的样子。” “嗯。”江莱简单应了，并不在此多透露什么个人经历。 他还在低头整理自己购物袋里的物品摆放，刚才撂倒那三个人的时候不小心踢了一脚。 简单整理完后，江莱口中顺便笑道：“也多亏你配合好，不是么？” 然而这一次，伏黑甚尔没有再出声回答，他的视线直直地盯向正前方。 江莱似乎能从这突变的气氛中感受出什么，他将关注点从自己手中的购物袋移开，调整好表情，神态自如地抬起头，和身边的鬼先生一样目视前方。 在延伸的阴影之外，巷口处，正矗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夕阳西下的最后一抹金红镀在海胆头少年的身上。 他手中提着背包，逆光下看不清神情，只能瞥见绷紧成一条直线的唇角。 是伏黑惠。 第16章 16 伏黑惠是刚刚才路过这里的，他穿着冬装制服，手上戴了双合适的靛蓝手套。 他不久前和同伴们执行完一次任务，打算回公寓拿点东西，再回高专宿舍。 走在这条街上的时候，他敏锐听到附近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吵闹声。伏黑惠顿了几秒，加快脚步赶到声音传出的巷口。 黑漆漆的小巷像是怪物吃人的大嘴，里面的景象影影绰绰。伏黑惠瞥见一抹刀光挥舞亮起，猛然挥下！ 他下意识想冲上前帮忙，但是里面的情况在短暂停滞后，似乎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伏黑惠迈出的脚步僵住，有些惊愕地朦胧间目睹了这场进展飞速的反转。 等他反应过来时，这场事件已经结束了。他眯了眯眼，看清其中几道倒地的人影，还有正一步步踏出的身形。 夕阳此时已完全隐没，暗色的帷幕升起，吞噬天际仅存的光亮。街灯散发的微光堪堪照亮马路，余下的几抹亮落在巷口的边缘，映出地面翘起的砖石碎屑。 伏黑惠站在巷口，看着从中踏出的身影，攥住背包带的手微微收紧。终于认出对方。 ……是不明敌我的那人！！ 不可避免地，他的身躯下意识紧张起来，腰背挺得笔直。伏黑惠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平静，目光盯紧眼前走出的人。 从巷中走出的黑发青年见到伏黑惠，似乎也有几分惊讶，不过面对紧绷而起的伏黑惠，倒是没有任何额外的动作。 那人只是在微怔后，展露笑颜，嗓音如常道：“晚上好啊，小邻居。” “……”伏黑惠顿了顿，没有接话。他再度瞥了眼巷中的景象，“他们……” “几位不怎么友好的社会青年，”黑发青年露出一番苦闷的神情，提了提自己的购物袋，耸肩说，“非常凶恶地想要抢劫、还拿出刀子对准我，让我非常害怕，于是我便情不自禁地简单自卫了一下。” 抢劫？害怕？简单自卫？ 伏黑惠沉默着，注意到面前人身上没有丝毫伤痕、衣物也毫无破损。 那把刀被提前拦下了吗？他脑海里还有刚才一抹刀光的印象。 说起来，这种街头小混混都有着非常精准的识人能力。他们的确很废，并且欺软怕硬，但正因如此，他们才必须掌握哪些人可以动，哪些人不能动的分辨能力。 面前的青年明明涌动着十分危险的气势，为什么街边小混混会选择他？ 晚风吹拂，空气中飘来一阵酒味，混杂着巷子里其他细微的乱七八糟的气味。伏黑惠皱了皱眉，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大概是那些小混混们喝多了，喝昏了头，才会误把眼前的危险人物当做可以抢劫的目标。 自然，他们也为他们的误判付出了代价……而且是不小的代价。 他再度瞥了眼巷内，若不是地上横躺的几道身影还在抖动，伏黑惠几乎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这样的状况似乎已经超出了自卫的范围。 “……”这种情况下要报警吗。伏黑惠心中划过思绪，他没有开口。 但是巷子中走出的黑发青年却仿佛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转过脸笑了一笑：“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伏黑同学？” “！”尽管他早就猜测眼前的人认识他和虎杖、钉崎几人，但此情此景被精准喊出姓氏，依然让伏黑惠下意识心头一跳！ “我比较大度，暂时没有将他们送到警察所的意思。”黑发青年目视前方，轻快道，“不过你要报警的话，我也是支持的。” “……”这种说话方式，让伏黑惠的心慢慢沉了下来。 显然，眼前人并不在意这个，他有充足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不被麻烦扰乱打搅哪怕一丝一毫。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黑发青年已经走出了巷子，步伐稳重没有一点停留的打算。 余光瞥见身侧人影掠过，伏黑惠几乎是本能地伸了下手—— 然而，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止住他，让他的手在距离青年厘米之时突兀停滞住，再不能接近分毫！ 伏黑惠：“？？！” 等等、怎么可能……！！他瞪大双眼，不禁愣在原地。 路过他身侧的黑发青年神态如常，他并未停步，就连目光也未多分出丝缕看他一眼。只是唇角似乎隐隐多了抹笑容，像是回应他这样无谓的举动。 在街边路灯模糊的光影下，那人就这样一步步走远。 伏黑惠僵立在原地，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他目视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停滞的思维齿轮片刻后才开始重新运转。 ……尽管不可置信，但刚才那一瞬间的阻隔不是错觉，而是真真正正地存在着的！！ 伏黑惠站稳身躯，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唇齿间呼出一口白气。 虽然不知为何他没有感受到咒力波动，但是那种无法接近的感觉……他曾经只在一人身上见证过。 伏黑惠的脑海中浮现出白发教师的身影。 —— 另一边。 走远的江莱一手提着购物袋，另一手不停操纵着手机。 对于伏黑惠的出现，他有点惊讶但不多，毕竟他知道伏黑惠也和他一样住在这附近。 虽然在此刻的情境下见到有些意外，但对方的到来终究是好处多于麻烦——作为观众和最后的参演者。 好在自己和甚尔日常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对话，也不会引起其他误会。 灵魂体的伏黑甚尔飘在一侧，刚才他一直沉默不语，此时终于从见到自己儿子的复杂情绪中脱离出来。 瞥见江莱操纵手机的动作，鬼先生略带些许好奇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简单处理一下附近的监控。”江莱说，“虽然我觉得不会，但万一你儿子报警怎么办？有点麻烦哦。趁着手还没冻僵赶紧动起来。” “虽然我要非法处理监控，”江莱特意强调了一句，“但我绝对是个好人。” 伏黑甚尔：“。” 他有时候真的不明白眼前人是故意在开玩笑，还是性格确实如此接地气…… ——危险神秘和简单无害总是交替在黑发青年身上出现，他像是一面不停翻转的镜子。 伏黑甚尔收回目光。 也或许是世间万物在他眼里都如若空，不必刻意矜持，于是日常以闲游的姿态相处。 “至少最基础的工作要做一下。”江莱单手最后敲了几下键盘，结束然后收起手机。他侧眸，对身边的鬼先生笑道，“刚才你的悬停也很及时哦，虽然不是什么危险境况。” “不过我有点好奇，你刚才悬停的是——” “手套。”知晓江莱想问什么的伏黑甚尔略微颔首，回答道。 甚尔只能简单控制非生命物体，自然无法直接干涉伏黑惠的动作。 但是当时的伏黑惠戴着双靛蓝手套，因此，甚尔可以通过止住手套，来间接止住伏黑惠手部动作。 从而达成了一种非常妙的效果。 江莱点点头，表示明了。 他没有进一步问下去，只是在心中延伸思考了那么几秒：不知道对方当时的悬停，是因为和自己的薪酬约定，还是从某种意义上对自家儿子的一种保护行为呢？ ——甚尔并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能力，所以下意识阻止伏黑惠和自己的冲突，非常合理。 江莱：说出来可能没人信，其实现在的我还是咒术小白一枚呀！连术式都没有的真小白qwq 在不同人眼里的，他是不同样态的大佬形象。但江莱知晓那些可都是演技和滤镜的功效。 思及此，他不禁暗中叹了口气，并微微有些紧张。 这次在现场的伏黑惠，带给他的可是危与机并存。 机遇在于他大概能借此上漫画，并且掌握类似无下限的术式可信度加一。 危险在于……万一他告诉五条悟后，五条老师真的上门来找他怎么办！？ 他还没有真正学会这个术式啊！都是迪化演的——！想到这里，江莱有一秒妄图搬家的冲动，但很快又打消了。 搬家太麻烦，还是算了。而且以他最近颇为招咒灵的运气，万一再遇到些令人头疼的咒灵，可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了，若是五条老师真的下定决心要找他，那么自己也躲不了多久吧…… 江莱目视前方，开口：“你儿子会告老师吗？” 伏黑甚尔反应了一秒：“什么？” 江莱：“你儿子遇到问题，会习惯告老师还是自己解决？” “……”旁边飘着的鬼先生沉默，思维转动片刻，“你是想问……六眼会不会知道？” 江莱：”你真聪明，顺便还避过了检验你是否关心儿子生活的问题。“ 伏黑甚尔：“。” 江莱：“开玩笑的。” 在紧张和危险的时候，他总是习惯默默吐槽和讲冷笑话来舒缓自我。但不得不说，这样一来，内心绷紧的弦放松多了。 伏黑甚尔扬眉，说：“你是不想让六眼来找你吗？” “我不是不想。”江莱单手整理了下衣领，眼眸平静，“只是觉得现在不是见面的时候。” 旁边的鬼先生飘转到另一侧，声调慵懒地开口：“放心好了，虽然我好久都没出屋子了，但也知道六眼可是大忙人。” “——现在你既没有真的威胁到他的学生，又没有友善热情到加入他们，那么这种中立情况下，他暂时不会来找你。” 不会么？江莱想。如果说当时的咒灵吞午是第一次，那么这次便是第二次间接交集。 事不过三。或许下一次，就是五条悟来找自己的时候了。 所以最要紧的还在于自己提升实力。江莱冷静思考着。今天的这场戏效果不错，无论是街头小混混还是主角团伏黑惠，都有意无意地促成了[类似无下限]技能的片面展现。 这些就够了……如果漫画更新的话，大概可以产生些效果。江莱暖棕色的眼眸凝聚起坚韧。而他将尽快练习、掌握应掌握的能力。 安静行走出一段距离后，江莱忍不住再度摸出手机，快速翻找到官方漫画网址，评论区留言： 【大预言家：急急急！！求求快点更新qaq看不到更新的每一秒浑身上下都有独眼猫在爬！！再没有更新就会有一位善良的五好市民化身特级咒灵了！！！】 江莱，终于忍不住加入评论区里面的催更大队了！ 也就在他和一众漫画观众急急急新剧情的时候，官网自动刷新后，终于弹跳出了新的一话。 第17章 17 就在江莱急急急着漫画更新的时候，另一边，柯学世界的众人也在蹲守更新。 重新回到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今天刚处理完一项过程惊险拆弹大案子。 为了庆祝一切的有惊无险，松田阵平拉着好友萩原研二，准备在家里搞一顿热气腾腾的山产火锅宴来放松一下。 本想顺便凑个警校五人外加黑泽昭的聚会，但不巧，今晚诸伏景光要加班，没法回来。而降谷零最近不知道去出什么任务了，已经几个月没消息，现在依然联系不上。班长下午从东京启程回长野了，他的工作还是主要在那边。 不过这顿饭，三个人也能吃起来。 锅子汤底加热的时候，松田阵平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第几次刷新页面，念叨着：“按理说该更新了吧……已经好久没更新了。” 一侧，萩原研二侧头回想了片刻，笑道：“没有好久吧，我记得这星期才更新过？” 许多漫画月更也非常常见。甚至有的漫画是季更，年更。这部咒回新系列不仅保证了周更，甚至还能周更好几话，可谓是非常勤奋了。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刷新啊。”松田阵平叹了口气，将手机放下，“最近江莱好久没出场了。” “嗯，的确。”萩原研二点点头。他也知道江莱穿进漫画里的事情，这是松田阵平第二天便告诉他的。 ——当然，这件事情并不是人人都知晓。松田他们只告诉了部分和江莱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毕竟，如此不科学的事情，听起来更像是夜间奇谈而不是真实存在，说出去大概率会被人当成失心疯。 况且，若是被有心人知晓了时空穿越这件事，说不准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没出场，但一直还联系着吧。”萩原研二安抚道，“说明小江莱那边一切安好喽~” “确实。这样的话，一方面是安心，但另一方面又觉得……”松田阵平将盘中的鸡肉片倒进面前沸腾的火锅中，“还是出场多一些能积累人气。要知道，江莱现在可是连周边都没有——这样岂不是更容易被炮灰？” 萩原研二顿了下才反应过来，他不禁回想起了这几天自家好友的最新搜索记录—— 他并非故意看好友的搜索记录，只是因为松田阵平从来都不对他做掩饰。 这次松田把手机塞给他让他帮忙搜点东西的时候，他低头便看见了搜索框下面的记录。 [人气角色的评定标准是什么？] [漫画角色人气投票在哪儿投？] [什么叫做“我推”？二次元摆阵和扎“痛包”是什么意思？] [谷圈入门常用词汇对应表格大全] 萩原研二：哇，小阵平在学新东西呢jpg 当时惊讶，但后来他也跟着学了学，随之提升了新圈新知识。 “没事啦，不用太担心。”萩原研二说，“新系列才出没多久呢，官方还没有开始周边制作和销售，目前你加的……呃、是叫谷群对吧？里面的周边应该都是当时咒回原著出的。” “下次发售周边了，一定有小江莱~”萩原研二单手搭在下颌处，思索着，“届时我也买点，帮帮小江莱提升人气。” “其实我觉得，”桌子另一端坐着的银发青年黑泽昭说，“周边只是人气显现的一方面，可以先不急，还有其他更多需要现在关注的。” “比如，tag建设，还有论坛角色楼的维护。” 松田阵平：“我知道，我每天都签到。不过这个要用手机号码登录，我最多开了两个小号。” 萩原研二灵巧眨眼：“我也在每日签到，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 黑泽昭捧着水杯喝了一口，说：“没关系，我有几百乃至一千个小号。”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哈？！你在开玩笑吗？是怎么做到的！可别在这方面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啊昭！” “想什么呢，你们都是警察，我也不会做非法买卖个人信息的事情。”黑泽昭淡定地放下水杯，颔首解释道，“我只是让研究所里的员工，基本上每人都注册几个号，然后每日签到打卡。” 黑泽昭：“至于说明，嗯……就大大方方地说，最近新追了一部漫画，很喜欢其中一个角色，麻烦大家每天打个卡，意思意思。” 黑泽昭：“而且这也不算刷票吧？不是什么活动参与，单纯的自发性每日签到而已。我只是想让江莱哥哥的楼看起来热闹一些。” 空气安静三秒钟，松田阵平咳嗽一声，迟疑道：“虽然但是，因为个人喜好而给员工们加工作……不太好吧？” “这种活动当然是自愿的，而且不是白做工作。”黑泽昭嗓音平静，说，“只要登录签到，就有额外工资可以拿。钱日结，不拖延。” 黑泽昭：“顺便，最近我用自己的存款约了一些稿子在公共平台放出，增加tag活跃度和曝光率。” 萩原研二（微笑）：出现了，无敌的钞能力！jpg 黑泽昭：“此外，我还在工作之余，学习板绘和短文书写，目前水平已经达到了中高质量，近期打算自己再产一些粮，丰富页面。” 空气再度安静三秒钟。 松田阵平（大为震惊）：这是什么精神啊？幻视到了曾经在酒厂现在在欧洲的某位知名不具killer的劳模精神！！ 在两人的目光沐浴下，黑泽昭姿态依然淡定，他指了指沸腾的火锅，绿眸略微抬起： “不吃吗？肉已经都熟了。” “……吃，这就吃。”松田阵平从惊讶中缓过来，他往盘里夹了几块肉，颇为感慨道，“昭真是有天分啊，我曾经也试过画画，不过画什么都像是爆\炸物结构图。” 萩原研二：“咳、说真的，画什么都像爆\炸物结构图，也是一种常人不可及的天赋啊，小阵平~” “这是夸奖还是讽刺哎，啊？hagi？”松田阵平开玩笑般单手锤了下好友的臂膀。 “当然是夸奖啦夸奖。”萩原研二笑着举了举杯。 黑泽昭在旁侧幽幽开口：“其实你也可以画个像爆\炸物结构图的江莱哥哥，想必这样的神奇图片，会有很多人转发。” 松田阵平抽抽嘴角，坚定拒绝：“不——停止这个话题吧！” 恰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桌面上的手机震动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松田阵平打开自己的手机，看到邮箱订阅的更新提醒，颇为惊喜道：“哦，是漫画更新了！” 最新一话封面出现的江莱的图像，让他们的注意力顿时移到手机上。 山产火锅等会是可以再热起来的，再加上几人目前不算太饿，于是他们果断将餐桌上的锅子和盘移了移，打算先看完这期更新。 虽然他们可以从自己的手机上登录网站看，不过几人聚在一起，更方便讨论。 所以萩原和黑泽昭挪动了下凳子，一左一右坐到松田阵平旁边，一起看他手机里的漫画。 画面开头接续了上一话虎杖悠仁他们的任务。 任务完成后，伏黑惠说自己要回公寓拿个东西，让众人不用等他，他过会再回高专。 伏黑惠单手拎着包，行走在傍晚的道路上。道路一路遥遥向前延伸，直到场面一转，转到旁边的小巷的入口处。 阴恻恻的巷口描绘画风，颇有一种诡秘之门的感觉。气泡标注出的从里面传出的声音，让观者简单感知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少废话！不想挨刀子就快点交钱！』 『混蛋！听不见吗？！』 看起来像是在胁迫抢劫。漫画中的这一幕，让身为警察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本能地皱了皱眉。不知道巷子里具体是什么情况…… 下一页，漫画中突兀出现一把锐利折叠刀，刀影凌冽向着墙边之人刺出！ “江莱？！这些家伙——”看清漫画中墙边人影是谁的松田阵平下意识惊呼出声，他攥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 “别担心，没事。”萩原研二看得更快一点，他点了点这一页的下半截，“看，刀子没有捅进去。” 画面中，锋锐的刀尖在与黑发青年相隔了一厘米处停滞住，持刀的小混混神情愕然，颤抖的刀身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接近不了那人。 “停住了。”黑泽昭轻眨眼，回忆道，“是不是江莱哥哥之前在家庭群里说的，那位鬼先生的配合帮助？” “……应该是。”见到江莱无事的松田阵平放松下来，他紧接着向后翻页。 萩原研二多说了两句：“小江莱这个表现，看起来很像是那个高人气角色的无下限嘛。” 后面的视角再度回到了伏黑惠那边。显然，之前的他也听到了巷子传来的不寻常的声音，因此几步快赶到巷口。 紧张绷直的海胆头少年，淡漠闲散的黑发棕眸青年，在夕阳西下明暗交接之际相遇。 ——黄昏之段，逢鬼之时。 不同于漫画中沉郁阴暗的刺激气氛，手机前的几人欢快点评着。 “不错，江莱这次的气氛拿捏也很到位。” “哇哦！这特效，给人感觉很强啊！！” “呀、我看到小江莱购物袋里的番茄了……那个红红的、圆圆的是番茄吧？” “应该是，希望果蔬没摔坏。以及，对那些人下手还是轻了，江莱哥哥应该再打得狠一点。” 在开头的紧张过后，他们放松下精神阅读后面的交谈内容，直到翻到最后一面—— 漫画里，伏黑惠惊愕地低头，看着刚才无法靠近对方的手，眼瞳晃动。不可避免地，他内心中浮现出五条悟身影…… “联系上了！”松田阵平为江莱感到高兴，“这样的话，咒回世界和我们这里都能有比较清晰的[类似无下限]猜测了，江莱这次应该可以有点能力感知了吧？” “还是鬼先生的帮助，看来他是停住了伏黑君的手套。”黑泽昭注视着漫画里的景象，说，“最后这幕大概算是意外之喜，比匕首那里更直观。” “小江莱获得新能力的方式……是世界内外的认可度吗？”萩原研二眨眨眼，虽然早就听松田说过，但他还是忍不住再开口确认一遍。 “差不多。据江莱曾经说的，和世界意志和作者意志、以及论坛意志有联系。”松田阵平回想了一下，“虽然不能根本上改变一个人，但是可以侧面施加影响。因此江莱一直在借助这些的力量。” 萩原研二摸摸下巴，半长发略微偏向一侧。他想了下，竖起手指，笑道： “既然如此，我们要不要在这边给小江莱的能力方面的讨论，添一把柴？” 松田阵平愣了愣，接着反应过来：“啊、对！” 他当即登入论坛。 此刻的咒回新系列论坛中，各式新帖子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冒出来。 【＃五条莱每日集中打卡讨论专用楼＃（hot）】 【＃一个嚎叫楼放给大家，在这楼集中呐喊啊啊啊＃（hot）】 【＃最新话有没有人看完了，快来和我激情讨论！！（扭动）（扭曲）受不了了，太帅了太刺激了！！＃（hot）】 【＃报——！那位五条莱又出场了！！他好像会无下限啊！！！＃（new）】 【＃谁被吓到了，惠惠和我都被吓到了呜呜，新角色气场好强！＃（new）】 【＃最新话什么情况啊，现在无下限都不需要用六眼了？？还是说那不是无下限啊＃】 【＃最新话惠惠和莱莱的细节截图，点我欣赏美照，让我们一起不带脑子的prpr＃】 视线扫过已有的各种标题，松田阵平犹豫着想要发布新贴子，手指却悬停住，不知道该起一个怎样的标题。 黑泽昭在旁边提醒道：“夸张一点的题目才能更加引人注意。比如、嗯，营销号标题？” 营销号标题……松田阵平脑海中飞快闪过最近获取的新知识，抓耳挠腮、苦思冥想后，终于灵光一现，快速敲击编辑： 【最新一话：不敢相信，看完让人惊出一身冷汗！令伏黑惠震惊失语的人，新的变异版无下限拥有者竟是他？第二个五条悟或将诞生！！（劲爆内容详情点击……）】 松田阵平（思索）：这样应该够味了吧？发送！ 第18章 18 咒回世界。 看到漫画有更新的江莱心中一喜，但他没急着点开，打算回家再慢慢细看。 旁边飘着的鬼先生此时也心不在焉，后续的注意力似乎远远又落在了他今天见到的儿子身上。 乃至回家后，伏黑甚尔简单说了一句“休眠一会”，便回到了牌坠中，消失不见。 江莱略微一怔，没想到今天伏黑甚尔休息得这么早。或许是因为今天亲眼见到了伏黑惠……总感觉甚尔有不少心事，但他从来不提。 算了，尊重他人秘密。江莱一向秉持着这样的原则和别人相处。 他收回神思，打开手机，开始看漫画中的情况。 快速浏览结束，江莱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他对最新一话的内容非常满意，因为终于引导出了类似无下限的感觉了！ 江莱（感动落泪）：惠！感谢你的特别登场和脑补！帮大忙了！！ 不知道这样够不够给自己加技能了，应该差不多了吧。江莱心中想着，计划登入论坛，再看看舆论风向。 在打开论坛前，<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忽地弹出新消息。这让江莱动作一顿，改为先打开聊天软件。 [又在加班的墨镜：更新了，江莱！今天大丰收啊，能力塑造到位了！→（链接）] [认真做科研的昭：江莱哥哥购物袋里的番茄没事吧？如果挤压了的话，要赶快吃哦。可以晚上做番茄蛋花汤喝。] 江莱笑了下，在群中回复： [好运莱临：更新看啦！以及番茄没事，我回来特意拿出来检查了一下。] [又在加班的墨镜：（这里是萩原，我在你们家，现在用了下小阵平的手机。）好久不见啊，小江莱~当然最近也没法亲眼见了，只能从漫画里看看你（笑）等你回这边，来尝尝我从神奈川县捎带的小特产。] [好运莱临：萩原！！好久不见！！呜呜，好哎，等我回去——] 隔了两秒。 [好运莱临：话说回来，萩原你要不要也进群聊？这样就不用借助松田的号了，反正大家都很熟~] [认真做科研的昭：同意。] [又在加班的墨镜：（这里是萩原。）哎？可是，这是你们的小家群吧？我进似乎不太合适……] [认真做科研的昭：不介意群聊多一人。以及，你住楼下，距离上和我们在同一垂直水平线，也算是一家。] [大猫的猫胡子：工作中，休息喝水看了眼消息。进群吧萩原，一起聊天方便（猫胡子抖抖gif）] [好运莱临：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小家（鼓掌jpg）] （又在加班的墨镜[邀请]姐姐大人万万岁加入群聊） [又在加班的墨镜：好了，别废话了hagi，我直接把你拉进来了。] [好运莱临：嗯……姐姐大人万万岁？] [姐姐大人万万岁：啊——这是上次我姐开玩笑让我用的网名，我好久没登这个聊天软件了，稍等我改一下……！！] （姐姐大人万万岁[已将自己的昵称修改为]秋名山车神） [秋名山车神：好了，改好了。随机抽了个网名，这个如何？] [好运莱临：很合适（红苹果竖起大拇指jpg）其实刚才的名字也很不错哈哈] 大家又开了几句玩笑话放松，在群内闲聊着。话语间，还提到了最近一直没消息的降谷。 他们倒是没有多猜测和多讨论什么，毕竟降谷的特殊职务身份决定了他很多工作都是秘密的……即便是亲友也不能告知。 说起来，因为最近一直没有联系，估计降谷并不知道江莱目前穿越这回事。 他们聊到这里，只是开玩笑说“等他回来可以看好多单行本了”、“到时候先让他猜猜漫画里的是谁”之类的话语。 接着，群内的话题再度回到了今天更新的漫画身上。 [秋名山车神：对了！小阵平今天发的论坛帖子效果不错哦，攒了很多回复。小江莱你要不要看看，回复中有没有可以借鉴的、帮到你的内容？（附带链接）] [又在加班的墨镜：跳过一些吵架的内容，里面还是有很多不错的猜想，重要的是非常顺畅地向类似无下限这一术式引导了。] 论坛帖子？没想到松田还在霓虹论坛发了这个。江莱眨眨眼，颇为好奇地点开了链接。 看完标题后。 江莱：“？” 松田——松田你怎么了！你是怎么编出的如此富有营销号标题的内容？这些日子你学了什么奇怪的新东西——！！ 江莱大为震惊。 不过，当然，不得不承认，还是非常有用的，回复数量很多……营销号标题永不过时。 江莱分屏操作，回群里默默发了个大拇指表情包。 除此之外，他还大体浏览了下其他帖子，在一排的尖叫呐喊呜呜呜中，搜寻有内容的分析。 ——让人欢喜的是，大部分的猜测都顺着伏黑惠当时内心浮现的人影，与无下限挂钩。 而争执的部分大多与六眼这一条件相关。因为漫画里的江莱并没有六眼，但是按理说，精准操控无下限的关键便在于六眼。 对此，论坛里冒出了许多丰富的猜想，比如棕眸六眼说、精细大脑说、变异无下限说等各种理论。 江莱浏览着楼内的猜想，一边感慨着网友脑洞的天马行空，一边默默抽离有用的部分，准备之后拿来填补自己的剧本。 群聊中，松田阵平关切询问： [＃又在加班的墨镜＃：所以，江莱你现在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江莱顿了顿。 ……有感觉吗？按理说，两个世界的猜测倾向认可度，应该足够他感触到几分能力了。 江莱垂眸，放下手机，尝试着沉心静气去感受。 我一定可以的。他想。 窗外晚风拂过街头的幡布发出波动沉啸，屋内顶灯光线平稳电流稳定窜动，桌面摆放的耐寒盆栽枝丫抖擞隐约传来生长的窸窣声。 江莱站立的身躯中，血液一刻不停地流动奔涌着，从心脏涌向四面八方，在指尖徘徊—— 指尖。 指尖仿佛跃动着什么，剥离血液之外，还有某种奇异的力量暗涌着。 江莱凭借着本能，将手缓缓抬起。 在他注意到指尖的涌动后，越来越多的感触在体内逐渐明晰，仿佛有某种未知的力量与血液共同流动在身躯中。 江莱睁开眼，注视着眼前的世界—— 屋内开着灯。温和的灯光下，空气中翻动着细小的绒毛尘飞，一切好像从未如此清晰。 他眨了眨双眸，进一步凝神看去。 集中注意力，带着破解谜题、看穿万物的目光，剥离最初的表象，一切在他眼中逐渐变出好像闪动着某种特殊的、密密麻麻的、格式不同的数字、字母与符号……如同漂浮于空中的代码。 江莱眯起眼睛，抬起的手指尖微转，空间中浮动的无效零碎代码在他的意志下旋转交错、重组拼接。 大脑中极速运转着各项信息，一切以不可思议地速度模拟计算着。 他顺从自己的内心，手指远远调控着一串细小的代码旋绕住靠墙的装饰瓷瓶。江莱指尖轻挑，调换了下眼前浮动的代码串中的几个数据—— 下一秒，整条代码仿佛有了生命般在他眼中明锐亮起，旋绕在瓷瓶周围的代码猛然收缩！ “咔嚓-啪！！” 立在原地的瓷瓶突兀炸裂，碎片向四面八方纷飞而去！ 江莱下意识向前推举手臂，周围浮动的代码符号瞬间拼接成一面闪动的[防火墙]，锋锐瓷片撞在竖起的[墙面]卡住，最终停滞于半空中！ “……” 炸裂的短暂冲击波溯回平复，空气慢慢安静下来。 他从自己的建构之景中迅速抽离，眼中的代码浮动转瞬隐去消失，世界又回归最初的模样。 原本停滞在半空中的瓷片在控制消失后，噼里啪啦落了一地，摔碎成更小的碎末。 江莱紧绷的内心逐渐舒缓，他微微张了张口，呼出一口浊气。紧张过后，获取新能力的兴奋和喜悦漫卷而上！ 觉醒的术式在脑海中徘徊，天然就知晓如何使用。这是他的能力—— 【术式-万象纵横】 【横向-空间代码。咒力凝聚于眼眸与指尖，无形的空间在术式拥有者眼中，变成有形可操控的特殊代码图样，借助调控特殊代码可以达到空间操控的效果。】 江莱感悟着这一术式，内心默默吐槽了一句：果然是永恒的程序猿的命啊（虽然术式空间代码和网络代码的编写使用法则并不相同）。 不过依然像是柯学黑客技术的咒术升级，是在自己原有基础上的提升。 他冷静分析自己的术式。 目前这个术式可以模拟出一定的、类似无下限的保护罩效果（大概没有真正的无下限那么无敌）。 类似无下限的空间距离操控达成瞬移效果，以及悬空滞停，应该也可以吧……后续练习试试。江莱想。 这个术式操纵空间相对灵活，此外，特殊术式代码编程控制，有一个另外的好处——那就是可以提前编辑，等待随时触发效果（不过，被他人感知到咒力轨迹，也有几率会被破坏）。 至于威力大小，就和咒力以及术式熟练程度有关了。 江莱才刚刚摸索到入门，目前只能临时操控身边的部分空间代码。 但是这个似乎是没有上限的。 他歪头随意想着。未来有一天……自己可以只手操控整个城区的空间吗？ 算了，先不想这么远了。漫漫路途，才起征程啊。江莱默默在内心制定合理小目标。先从能隔空取水杯不洒水开始练起吧！ 接着，他继续感悟术式的另一层。 这个术式的名字叫【万象纵横】，操控空间属于横向。还有一个纵向技能。 【纵向-时间■■。咒力■■■■时间■■，需要■■■■，自己不可■■。发动时■■心脏■■。■■■■■■不能存在，■■■■只有一次。】 江莱：“……” 为什么我自己的术式使用方法还打码啊——就离谱！！ 不过从显露出的只言片语中，他也能窥见，这似乎是与时间有关的技能（而且貌似限制很多，或者代价较大）。 【万象纵横，纵向时间，横向空间，皆于指尖。】 只不过，目前自己的状态只能【万象■横】……另一个用法完全被■了。 也不知道五条悟的六眼能否看出自己的另一个技能。或者和自己一样，目睹感受的也是这样的屏蔽状态？ 江莱抬手握住颈间的挂饰。 当然，也或许最初在bug级羽毛项链的波动影响下，对方看不穿自己的术式和咒力。 总之另一项能力先不急。江莱平静地想。先把空间练好再说。 无论如何，至少现在自己不再是空空如也的普通人了——万一哪天不巧遇见一些暂时不想相遇的麻烦角色，还能顺势再演一波。 江莱：三分实力七分演，回家就拿奥斯卡（bhi） 第19章 19 “你在做什么？” 后侧突兀响起的声音，让江莱的思考略微一顿。他转过脸，看见不知何时从牌坠里出现的鬼先生。 伏黑甚尔眯了眯眼，视线流转于地面的碎瓷，意义不明道：“……你的术式能让物体悬空，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让我配合你停滞？” 江莱当然不能如实告知对方，这其实是自己才刚刚掌握的能力。 因此，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笑着说：“用你的能力来停滞，只是因为你……属于灵魂体的操作，不会产生咒力波动。” 不需要更进一步的解释为何想隐藏咒力，江莱知道，点到为止便能留给人丰富的想象空间。 客厅安静一秒。 伏黑甚尔略微颔首，好似理解。他飘荡过来，拖长尾音道：“你对那个瓷瓶不满意？——还是那上面有什么不对？” “总之，已经清理了。”江莱淡然点头，他保持着最佳谜语人姿态，目光落在地上的碎片，“等会清理干净，我明天再买一个正常的回来摆上，补给房主。” 在话音落下的一瞬，江莱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他打开，看见一封新邮件。 房东？江莱的视线落在邮件发件人的姓名处，心中下意识一咯噔。不会吧，难道这么快就知道瓷瓶被弄坏了，然后来找我？ 他天马行空想着。 江莱低头浏览这封新邮件，内容并不长，是房东询问这周的周末有没有时间，想约他出来见一面，有些其他事情想要当面谈一谈。 江莱：……差点以为真的被发现损坏家具设备了呢。 这次私下里约出来见面，应该不是与租房有关的事情，毕竟相关的手续已经都办理好了。 合同的事情早在入住三天后便已经填好。当时签合同的时候，是中介全权代办的，江莱没有见到房东本人。 据说是因为房东年纪大了，行动不便，当时还在医院，就没有赶过来。 江莱思索着。 ……那这一次，房东有什么想要和自己当面谈的？难道是看看是哪位勇士敢于租住闹鬼的房子？ 内心随意想着，江莱敲击手机键盘实际回复：[好的。这周六没事，我们在哪里见面呢？] 房东很快给了回复，邮件最末尾标注出具体的时间地址。江莱将其记下，预备这周六赴约。 江莱放下手机，鬼先生在旁边继续悠哉说着：“如果瓷瓶有问题，说明房东可能也有问题。你可以捎带小刀片，如果届时想不用咒力杀人，我可以简单操纵刀片出手。” 江莱：“？” 伏黑甚尔：“看在老客户的份上，这笔单子我给你打折。” 江莱微笑：“……不了，谢谢，我并没有杀房东的想法。” 不要随时随地开始推销业务啊甚尔！很恐怖的！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周六。 江莱按照时间，前往约定的地点。在他到达的时候，房东早已在那里等候了。 这间屋子的房东是一位面容和蔼的老奶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她眉眼里堆积着敦厚温和，在江莱来时牵动起脸上的皱纹，慈祥笑起：“你好。” “您好，很高兴见到您。”江莱礼貌回复。 出于谨慎的习惯，他本能地扫了眼房东的额头—— 没有缝合线的痕迹，不是脑花，很好，可以继续正常聊了。 而后江莱拉开座椅，端坐下。灵魂体的伏黑甚尔飘在一侧。 “今天冒昧邀请你出来，坦白地说，是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老奶奶轻叹一口气，在简单的寒暄后进入主题，“作为报答，我可以为你房租减租，退给你一部分钱。” 花钱找一个租客帮忙？似乎不常见。江莱没急着答应，他微笑回复：“如果是能力范围内的话……” “找你帮忙，是因为你离着最近。”房东老人说，“有空的话，能不能麻烦你每两周打扫一下楼上那间屋？” 哎？楼上？江莱有些意外，他问：“楼上也是您的房子吗，待租状态是么？” “不是，楼上不是我的。”房东老太太摇了摇头，说，“只是我曾经答应过帮忙照看一下房子……”她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柔和地说，“我现在住的房子离这里比较远，年纪大了以后，很少能够回来去打扫，只能拜托你了。” “是这样啊。”江莱点点头，这并不是一件难事，两周一打扫，算是举手之劳。 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不过，如果恰巧碰见房主回来，岂不是有点尴尬，可能会产生误会——也许需要您提前和对方说明。” “实际上……”房东老太太再度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十年有了吧？” 江莱：“十、十年多？？”他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房东老太太声音充满感慨，她用回忆的语气说，“当年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嗯……那他的父母呢？”江莱问，“如果你有他父母的联系方式，或许可以联系上房主。” “他的父母失踪了。”房东老奶奶轻轻摇头，浑浊的目光落在窗外，“到现在也没个消息，估计是……” “……”江莱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似乎是被回忆触动，房东老奶奶忍不住继续慢慢地说了下去：“我还记得那件事，他的父母是在下班路上失踪的，从此再也没回来。” “报警后，警察来搜寻过，但是因为没有丝毫线索，这个案子只能被搁置了。毕竟人口失踪案件实在是太普遍了。” 听到这里的江莱忍不住在内心皱了皱眉。失踪案件竟然可以被称为普遍？ “他当时还不大，好像是刚上初中没多久，就这样突然没了父母。唉，那几天我看他一直抱着书包，执拗地坐在家门口等，也不知道晚上有没有回去睡觉。怪可怜人的。” “……很抱歉听到这件事。”江莱顺着说，“那他之后去住亲戚家了吗？” “他好像没什么亲戚，或者都不熟吧。好在当时监管会接管了，出钱资助他继续生活和读书。”房东老奶奶赞叹道，“幸好有监管会啊。” 监管会？听到关键词的江莱内心一动。怎么又在这里出现了。 一侧的灵魂体伏黑甚尔听到房东的评价，冷哼一声，但也没多说什么。 “因为之前关系不错，那娃性格也谦逊有礼，我们邻居平日也会帮忙照顾一二。”房东老奶奶道，“后来他上高中，好像去了个比较偏的、据说是宗教学校的地方，在那里住宿。” “虽然住校，不过他还是坚持两周回来一次，打扫卫生，收拾屋子。”房东老奶奶神情慈祥温柔，“在高中大概交到了好朋友吧，放假回来时笑容都多了不少……虽然我都快记不清咯。” 性格谦逊有礼、比较偏的宗教学校、高中交到了好朋友……讲真，这些词句有那么一点点让江莱联想到了某人（夏油杰）。 但是，前面的地方对不上。他想。初中父母失踪，还有监管会接管这部分。大概不是吧？ “那很好。”江莱继续顺着房东说，表面上没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他是毕业后没消息的吗？或许是去其他城市工作了。” “我也记不清具体时间了，只有个大体印象，”房东老奶奶苦想了一下，最终摇头回复，“只记得十多年前，有天他回来，把钥匙给我，说麻烦我以后帮忙照看下房子……就再没见过了。” “是这样啊。”江莱点点头，回归最初的话题，“我可以帮忙照看屋子，每两周上去打扫一次是吗？” “啊、是的，非常感谢——房租我给你减半。” 江莱推辞道：“其实也不用减那么多……不是什么麻烦事。” “减半便可。终究是麻烦你，而且我那个房子不是一直有不好的传闻？辛苦你住着了。”房东老奶奶慈祥微笑着，从自己的布包里翻出一把钥匙，“给，这是楼上那把。” 房东老奶奶将钥匙推到面前，江莱低头，看见黄铜色钥匙头上贴着的标签纸。 因为年岁已久，标签纸已经掉色破损，字迹也模糊不清。不过依然能够隐约看清上面的标注—— 『夏油』 江莱：“？？！” 20(“……是你？”) 标记着[夏油]的钥匙，让这枚古铜色的金属器件一下子变得烫手起来。 结合前面的经历叙述，虽然有所出入，但所有的关键词加起来，足以让房主的名字呼之欲出。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模式 江莱顿了顿，终究还是以平常的姿态将其接过，没有过多表现出什么。 房东老奶奶自然没有注意到江莱一瞬间的迟疑，倒是一侧飘着的鬼先生好似有意无意地瞥了眼。 交付出钥匙的房东老奶奶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脸上的笑容愈加温柔： “这样一来，我也就放心了，麻烦你租房期间，也顺带照看一下他们家的房子了。”她说，“退的那一半房租，我下午打给你。”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模式 “也不知道那娃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父母，和朋友相处好不好。”房东老奶奶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什么时候回家啊。” 江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于是他只是轻轻眨眼。 窗外映照进的米色阳光落在老人满头银丝上，将其镀上一层莹莹金光。 岁月销蚀了她的容颜，却没改变其十年如一日的温善。只是因为一段邻里的情谊和一句简单的承诺，就能坚持照看那间房子如此之久。 ——或许是期待着见证，所有故事都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今后这段日子，就麻烦你了。”房东老奶奶说。 江莱低头看了眼钥匙，将其攥在手心，抬头笑道：“好，放心吧。我会照看好房子的。”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模式 结束谈话后，天突然下起了少见的雨夹雪。好在这家店铺的服务非常到位，给每一位滞留的客人都配送了一把靛蓝色长柄伞。 客人只需要在两周内抽空来还便可，或者干脆想把伞留下的话，只需要支付成本费就行。 江莱现在还没完全精炼好自己的能力，而且主要是他也不想在人群中太高调。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接过店员递来的靛蓝长柄伞，准备外出打伞，准备下次路过这边的时候还上。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模式 目前来看，楼上的住户百分之九十九是夏油杰他们家。 原著里，怀抱着[保护弱小、保护所有普通人]想法的夏油杰，在高专时期经历过各种现实黑暗和人性丑恶、以及身边咒术师友人的伤亡后，曾经内心坚守的正论在一遍遍自我质疑中逐渐崩塌。 痛苦和茫然慢慢发酵，在亲眼见证边远村庄的愚昧村民虐待有咒术师天赋的小女孩时，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落下。 ——晃动的保护所有弱者的绝对正义，演变成[杀死所有普通人猴子，创立只有咒术师存在的世界]的另一种极端。 为了证明自己的大义（或许也为了自断后路），高专时期的他在屠杀整个村庄后，甚至折回去杀死了自己的普通人父母……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模式 但是这里，显然不是这样的走向。新系列拐点发生在他初中时期——父母的提前失踪。 刚上初中的夏油杰年龄尚小，还没有后来那种复杂的极端想法，就算有能力，也不可能突然对自己的父母下手，杀死后伪造失踪。 而且，若是夏油杰真的年纪轻轻就那么做了，想必咒术界的相关人员也一定会从咒力残秽里发现凶手，不会让他有机会入学高专进一步学习交友。 那么这里，父母的离奇失踪应该与夏油杰无关，而另有缘由。 咒术世界每年都会有人离奇死亡和失踪，背后一般都是咒灵在作祟。夏油杰父母的失踪，或许也是因为遭遇了咒灵袭击。 但是，整个事件中，还有一个原著不存在的出场——江莱记起刚才房东提到的监管会。 夏油杰父母失踪后，是监管会接触与资助夏油杰生活和上学的。 从表面上看，这件事是非常感人的社会帮扶。但是往深处里想……总觉得监管会出现得未免太巧、太及时了（像是计划好的）。 而且监管会名义上是对商品的监管，什么时候对事故孩童也这么关心了？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夏油杰咒术师的天赋、所以与咒术界有联系的监管会早就关注着了，保护每一个咒术师幼苗。 ——不过依据甚尔的谜语“蛇鼠一窝”所言，这背后如果有咒灵势力的话，呵护似乎不太对。 总之他还是觉得这个监管会……有点问题。像是瞄准了夏油杰后，操纵的一系列。 不知道这里的夏油杰具体什么想法（以及他现在还活着吗？）。 江莱呼出一口气，在脑海中整理思绪，顺便瞥了眼身侧飘着的鬼先生。 因为这场突然的雨夹雪的缘故，天色昏暗，路上行人不多。所以江莱可以自然地和身边的鬼魂聊天，而不用担心被当成精神病。 在江莱内心狂刷表情包自娱自乐的时候，身侧的鬼先生竟然继续开口说了。 半遮半掩秘密、吊人胃口又不解释的行为，要强烈谴责！！ 黑发青年将合拢的长柄伞伞尖抬起，对向斜上方的巷墙，低缓开口道：“那边的朋友……不出来一下吗？”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模式 毕竟按照原著剧情来说，对方应该是死在那一次任务里的，想必是真的印象深刻（什么地狱笑话）。 此刻，伏黑惠正侧倒在墙边，护着怀中的一个昏迷的孩子。召唤出的式神危中临时挡住咒灵一击，堪堪勉强停住那巨大的冲力。 “……是、你？！”他愕然注视着再度出现的黑发青年，深蓝眼眸微微睁大。 伏黑惠趁此时机，召唤新的式神，两相结合一举给了咒灵致命一击，将其原地祓除！ “你有什么想法？”江莱接话反问。 江莱单手揣兜往前走：“愿闻其详。”话虽如此说，不过按照之前的惯例，对方八成不会展开叙述。 但是没等江莱多问什么，一侧的巷道忽然传来巨大的声响，顿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模式 下一秒，那些带毒的锋锐箭爪又突然倒转方向，反攻回咒灵身上！ 随着距离的缩短和自己精神的恢复，伏黑惠逐渐看清来者是谁。 江莱侧过脸，露出很淡的笑容，他将靛蓝色长柄伞收起。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模式 伏黑甚尔扯了扯带疤的唇角，低沉笑起：“……原来也是早就被盯上的倒霉鬼啊。” 江莱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在狭窄的巷中，一只身形巨大又古怪、长有六只手的独眼咒灵正盘踞在那里，锋锐的爪子似乎滴答着腐蚀性毒液。 这只咒灵的实力不小，并且有些智慧，它故意承受下式神受伤后的反击，然后瞄准那个小孩子出手—— 他棕色的眼眸转向旁边的灵魂体，凝聚的认真和探究沉淀在其中。 伏黑惠愣住片刻。 看起来并非是出任务，而是意外遇见咒灵，临时出手！甚至来不及展开帐。 伏黑惠冷静地看出咒灵意图，准备在咒灵近身前，再度结印召唤出另一种式神。 淅淅沥沥落下的雨夹雪神奇地浮在那人身侧，又随着轻摆手的动作向两边落下。 伏黑甚尔缠绕着绷带的左手手指略微蜷缩了下，又伸展而开。他半仰起头，眯了眯眼睛，意义不明地哼笑道：“……今天听完这过去的故事，倒是突然明白了好久之前的事。” 如此速度根本来不及召唤，伏黑惠不得不用自己的身体率先护住怀中的孩童—— 他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的鬼先生早已率先冲了过去！ 咒灵最后的哀嚎消散于空中，伏黑惠将昏迷的小孩安放于墙边，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血。 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来临，面前尽在咫尺的箭爪硬生生停滞在半空中。 雨雪交织混杂额头流落的粘稠鲜血，和刚刚受到冲击的眩晕交织在一起。伏黑惠只能勉强看清远处站立的打伞人影，他努力平复气息，先开口：“多谢……咳咳咳……” 这句的信息量有点大，但江莱注意到其中的关键，他身形微顿：“也？” “！？”江莱惊愕于伏黑甚尔的意外表现，接着定睛看到了在咒灵底下熟悉的黑发海胆头少年。 然而，独眼咒灵带毒长指爪却突兀弹射而出，如利箭一般锋锐破空袭来！ 伏黑甚尔后续倒是没再发言什么[杀掉对方，薪酬打折]这样的话。除了几句轻哼，可以说是全程静默。 注意到江莱的视线，漂浮的鬼先生侧过脸，嗓音懒散：“怎么，有什么想法？” 他心中还晃动着疑惑。关于刚才的远距离操控……空间类型的术式？印象里似乎…… 被扎透的咒灵发出震耳的尖叫，又被看不见的什么未知力量猛然捆住六只长手，接着甩在空中，重重摔落在巷子深处！ “是吗。”江莱不意外。 “怎么说呢……姓氏叫夏油的小鬼，我倒是见过一个。”伏黑甚尔悠哉说着，摸摸下巴，“印象比较深。” 原版未篡改内容请移至 醋。溜''''儿,文\学#官!网。如已在，请,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模式 第21章 一更加二更 刚才意外发生的那一刻, 江莱其实还没有来得及出手，是最快到达现场的伏黑甚尔将咒灵射\出的箭爪强行停住的。 紧接着，江莱才跟进, 再度视觉进入自己的代码世界, 以不可思议的脑速与手速编辑与操纵代码反转箭爪, 并将那家伙缠绕卷起重重摔下！ 一系列操作完成后，江莱的大脑才有空运转思考刚才的景象。 ——刚刚出手的伏黑甚尔, 竟然能够强行停滞住咒灵的攻击！！ 难道灵魂体也能干涉咒灵？虽然咒灵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非生命体，但是这未免也…… 江莱忍不住瞥了眼飘荡在一侧的伏黑甚尔, 却发现对方半闭着眼睛，向后一直飘到墙壁边缘。 ——是一种非常疲倦的样子, 看起来状态并不好。 鬼先生缓了缓神, 而后偏过头, 抬眼看向巷口的江莱，嗓音低哑说：“……别放松了, 这并不是结束, 巷墙那里还有更大的麻烦。” 更大的麻烦？江莱心下一顿。这种情况下称作更大麻烦的……难道是特级咒灵！？ 但是江莱并没有感知到什么，显然伏黑惠也没有。也许是因为眼前这只刚刚被击倒的独眼六手咒灵弥漫的咒力过于浓厚, 干扰了他们的判断, 也或许是因为巷墙上的咒灵会隐藏自己的存在。 显然，会主动隐藏存在的后者更难办。 一般来说，路过的咒灵若是感知到强于自己的咒术师，都会默默逃离。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潜伏在巷墙, 似乎颇有兴趣地围观完全程……也或许是等着他们消耗咒力后再出击。 目前江莱刚刚掌握能力不久, 还没有充分熟练, 肯定不能直接和特级battle。 而伏黑惠目前的状态, 外加一个昏迷小孩的前提下，恐怕也不好办。 思绪流转只是一瞬，江莱很快做出决定——在巷口外，他单手整理了下自己的外衣，与此同时十分自然地擦过前方的项链，以微不可查的动作将状态调整到人类与咒灵之中。 模糊的混沌立场状态，最适合进行一些表演。 远看着伏黑惠用式神将独眼六手咒灵祓除，江莱慢慢踏入巷子。他早已用代码在周围建构起一层屏障，雨夹雪落不到他的身上。 虽然他心中很想将自己不需要的伞递给淋雨的伏黑惠和昏迷小孩，但是眼前这种情景，显然不适合进行一些友善的关爱举动。 江莱站稳在原地，调整好表情和姿态。 根据飘动的鬼先生的提示，巷墙上的存在并没有离去的意思，似乎依然如猎手盯紧猎物般注视着他们。 既然如此，这种情况下主动出击，点明对方的存在，更能占据有利地位。 ——表现出自己早已看出对方的隐藏。这会让对方多多少少有些忌惮。 于是，他内心保持警惕，做好准备的同时，抬起伞尖，对准之前伏黑甚尔所说的地方，微笑开口： “那边的朋友……不出来一下吗？” 朋友二字特意改变了下语调，其背后蕴藏着对躲藏者的点滴戏弄。 在话语出口之后，旁边的伏黑惠愕然瞪大了双眼，接着猛然向江莱所指的方向看去，双手再度做好战斗的准备！ ……他刚刚都没有察觉到那里有东西！！ 伏黑惠身躯如弦一般绷紧。 但是，经过提醒、以及刚才的独眼六手咒灵咒力残余逐渐散去后，凝聚的注意力可以感触到那边有什么存在。 淅淅沥沥的雨夹雪不停地下着，空气充满潮湿的味道。阴云遮蔽，世间一片半昏暗的景象。安静的街道只能偶尔听到几声汽车疾驰而过的声响。 此时的巷子中，谁都没有开口。 伏黑惠额角的伤口还在流血，顺着脸颊滑落，他顾不得擦抹，只是保持着手上的动作，同时眼睛死死盯紧江莱伞尖所指的位置。 ……有什么阴暗的、深沉的东西盘踞在那里。 在短暂的安静过后，啪嗒啪嗒的湿漉漉声响从巷墙传来。 与此同时，巷中忽起一阵白雾，缓慢占据整个空间，遮蔽人们的视线。 江莱精神绷紧，面色保持波澜不惊的微笑，只是将长柄雨伞略微收起，换作单手支持于地面的姿势。 按理说，此时的伏黑惠应该已经召唤式神出来了。但是旁边却无事发生，甚至过于安静。 “……”江莱心下沉沉。是出了什么事吗？ 伏黑甚尔从白雾中飘来，他还是刚才那种状态不好的疲倦，但嗓音依然清晰：“昏过去了，但暂时没事……应该。” 那只咒灵出手了！？是一种不易察觉的精神攻击方式吗？江莱微微惊愕，迅速在脑海中划过判断。 伏黑甚尔飘动着，嗓音沙哑。他靠近江莱，半垂下头：“……我有点累，先休息了。” 他话音落下，没再多逗留，很快回归到江莱衬衣口袋中的槐木牌坠中。 江莱虽然很想关心一下鬼舍友的情况，但此刻的情景显然也没有时间与精力让他分心。 他保持警惕，操纵周围漂浮的代码有序环绕在自己身边，如无下限一般构成一层灵活的防御。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防住那种攻击…… 白雾中，啪嗒啪嗒的声音逐渐凑近，江莱目光如炬，稳稳落在前方。 穿透迷雾，在湿哒哒的空气中，一滩带有浓厚咒力的黑色不明液体摇晃着出现。 这滩黑色不明液体聚拢变形，最终化成一只尖耳狐狸外貌的东西，身躯像是流动一般波澜。脸上露出的深红色眼睛里是一圈圈蚊香状的花纹，凝视时带来某种眩晕感。 它裂开嘴，尖锐大嘴的边缘一直长长地延伸到耳根，可怖如同一道巨大的裂口。 ——就咒灵的普遍外貌来说，这只长得还算是看得过去（指能看出是个什么东西）。 “……”江莱没有率先开口，他只是面色带笑，注视着眼前这只显露出的未知咒灵。 “饿——”流动液体狐狸咒灵的开口时咕噜咕噜起泡，声音却像是孩童一般，在此刻形成一种诡异的感觉，“你看起来很好吃——” 很好吃？江莱警惕起来的同时，无端联想了一秒：眼前这滩液体动物一定与吃人的宿傩大爷很有共同话题。 但是面上，他只是略微偏头，轻声道：“哦？” 那滩黑色液体狐狸绕着江莱的走了两步，它咕噜咕噜说着，“不受我的能力影响。不是人类，不是咒灵。也不是受肉状态。” 这话的意思是……眼前这只咒灵的能力是要针对某一类别发挥的吗？明确是咒灵还是人类后？ 江莱眯了眯眼，他在心中思考。 对自己疑似无效啊，看来选择介于人类和咒灵之间的状态非常管用。 “你可以当我是你的同类。”江莱弯弯眉眼，单手搭在下颌，“不觉得混入人类之中的游戏很好玩吗？” 液体狐狸歪头，咕噜咕噜重复：“好玩？” “很有趣。”江莱继续笑着说，他再度抬起伞尖，对准身边的位置，轻描淡写道，“这只人类我现在还没玩够，你可别弄坏了我的玩具。” “玩具。”液体狐狸重复回答，歪头的弧度更大了一些，整个脑袋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没玩你的玩具。” 江莱多问了一句：“他们等会会醒，是么。” “会。”它安静了两秒，裂开直达耳根的嘴，“饿——” 江莱眯起眼睛，注视着它。 眼前这滩液体，看起来是拥有智慧的强大咒灵，但是性格和心智更像个年龄不大的孩童？ 周围的白雾愈加浓厚，外面街道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薄膜。 眼前这只咒灵貌似没有攻击的意图，但是也没有走的意思，蚊香状的红色眼睛盯着面的江莱。 “饿——”液体狐狸湿哒哒地蹲坐在地上。 江莱：“……”貌似是不解决这个问题，不给走的样子啊。现在的样子，有点类似裂口女的问答游戏。 江莱不知道尝试硬碰硬的成功率有多少，不过目前的情况，武力对敌是下下策。 他依然保持着淡漠微笑，没有急着说什么，心中思索分析。 这家伙一直在喊饿……按理说咒灵并没有进食需求。是习惯性重复诞生的负面情绪关键词，还是真的想吃什么？ 还有，它刚才为什么对自己说‘你看起来很好吃’？ 如果进食需求真的是单纯的人类，那么刚才早就对墙壁昏迷的伏黑惠和小孩下手了吧。 江莱心中思量着，没急着回复对方，打算先行试探一波。他转了下伞柄，接着将手中的长柄伞向前随手一丢。 原地蹲坐的液体狐狸身形忽地拉长扭曲，磅礴的咒力腾升而起，尖嘴长大成不可思议的程度，嗷呜一口将长柄伞吞下！ 目睹这恐怖的变形一幕，此刻的江莱还能思维发散一秒钟：伞没了，看来回去要给店家打钱了。 一口吞噬掉长柄伞的黑色液体扭曲的身形逐渐平复，再度恢复成刚才的模样，咂咂嘴说：“不够不够，饿——” 江莱棕眸缓慢眨动，心中冷静分析。吃掉了伞，看来目标不是人。这东西是什么都吃吗？ 他摆摆手，将身边代码拦截的雨夹雪抖落，平静道：“你可以自己找吃的。” 江莱本想直接说“你可以去翻垃圾桶找饭吃”，但这似乎与人设不太相符。而且他想了想，日本街边几乎没有垃圾桶…… 液体狐狸咒灵咕噜着：“你，好吃。饿。” 怎么还在执着于自己？江莱心中略微一顿，垂下的手指动了动。虽然眼前的咒灵迟迟没有对自己显露出攻击意图，但是他并未放松警惕。 似乎是见江莱迟迟没有动作，液体狐狸咒灵在原地伸缩变形，拉扯成黑色的不明物体，在白雾中窜到江莱的面前！ 江莱：“！” 代码组成的墙在范围内自动触发，快速阻拦住扑过来的不明黑色液体！ 不过，这滩黑色液体本身并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靠得很近，然后聚拢出狐狸头，咕噜着说：“饿。想吃饭。请给我你。” “你想吃我？”江莱略微挑眉，直接挑明话题试探道。 那滩黑色的液体狐狸闻言，再度一百八十度歪头，红色的眼睛蚊香圈缓慢转动几下，像是望穿一切的探测仪，它耸动了下鼻子，而后慢吞吞回答：“不可食用。时钟。” 时钟！江莱敏锐捕捉到一个非常莫名的词汇。这是什么意思？ 心中疑惑，但江莱并未开口。眼前的咒灵并不是适合交流的对象。 ——况且这东西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从它口中应该问不出什么。 “那么你想吃什么？”江莱保持耐心，继续问道。 “你的东西。”液体狐狸咒灵终于说出更多的话语，“你的东西，好吃。” 江莱：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就是香是吧.jpg 心中下意识刷出一张表情包，江莱决定再试探一下，看看这只咒灵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于是，他从口袋里摸出从店家离开时拿的广告小册，向旁边丢给它。 液体狐狸扭曲变形，张大口，毫不迟疑地将其一口吞 下！吃完后，它咂咂嘴，看起来颇为满意。 ……很好。江莱冷静分析。看来眼前这只咒灵中意的是自己所短时触碰过的东西。 为什么？ 此刻，江莱极速运转的思维，将眼前的情景与之前遇到的咒灵的情况联系起来。 虽然自己心中一直调侃着说“变态吸引光环”超进化成“咒灵吸引光环”类似的话，但江莱其实明晓，这些事件的背后一定有在这个世界的合理化设定原因。 寿喜锅店里壁虎吞午的靠近，出门在外经常性遇到的附近的奇形怪状咒灵—— 总体剖析，它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聚集，一定是有什么吸引了它们。就像某些特级咒物（例如诅咒之王的手指）会吸引咒灵一样。 但是，咒灵被咒物吸引的原因，是想要吞噬咒物获取力量。而从眼前这只咒灵的表现来看，自己似乎不可食用（虽然这么形容有些奇怪）。 那么咒灵的凑近，是本能寻觅后发现不可食用（？），于是待在了那里么。以及自己吸引它们的原因，是它刚才口中的那句[时钟]的因素？ 不管怎样，眼前的这只液体狐狸咒灵，似乎对自己短时触碰过的东西颇为感兴趣。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吞噬完刚才的小册子，液体狐狸安静了不到几秒，又开始张口喊饿。 江莱脑海中已经将信息分析完毕，他面带浅淡的笑容，侧眸看着身边的黑色液体：“我给了你吃的——既然如此，你拿什么回报我呢？” 那滩液体在空中变形重组，构成狐狸头后向另一侧歪：“回报？” “就是说，你想从我这里拿吃的，也得给我些我想要的东西。”江莱笑眯眯道，“我现在不想给你了，除非你能有什么交换。” 这句话说出其实是有风险的，江莱不确定拒绝的话语会不会激怒眼前的未知咒灵，从而爆发二者之间的战斗。 但是，因时为自己争取利益是聪明的做法。 江莱保持冷静与警惕，周围漂浮的代码排列编辑成只差一步便能触发的形式—— “魇狐，又跑到哪里去了？” 另端忽起一道新加入的声音，让江莱心中猛然一惊！ 听到呼唤，一侧的黑漆漆的液体狐狸从江莱身边离开，它分散聚合，重新徘徊到地面上。 被称为魇狐的黑色液体咒灵抖擞身子，稚嫩的声音回头答复：“在找吃的。饿了。” 江莱目光盯紧前方。潮湿的白雾中，慢慢踏出另一道身形。 身穿黑金色袈裟，丸子头下披着半长发的男人单手撑伞，缓缓从雾中走出—— ……夏油杰！？ 目睹到面前人相貌的一瞬，江莱瞳孔骤然收缩了一瞬，但他又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只是视线下意识凝视向他的额头——！ 来者额头处缠绕着一圈白色绷带，将前额完完全全遮蔽住，根本无法看出那里是否有一条缝合线。 因此，江莱也无法据此判断眼前的是真夏油、还是占据着夏油杰身体的脑花。 “……” 来者眯眯眼笑着，宽大的黑色衣袖自然垂下。在液体狐狸凑过去的时候，他抬起空闲的另一只手，拍了拍它的头：“不要乱跑。” 那滩液体样态的咒灵蹭了蹭对方的掌心，身形扭曲，顺着衣袖徘徊而上，变成一只合适大小的墨色狐狸，趴到来者的肩头。 而直到此时，来者才抬眸看向江莱。 ——跨越半模糊的朦胧白雾，隔着不近不远的巷中距离，他们视线交汇于一处。 “……”江莱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神情，什么也不显露。 他的内心绷紧成一条拉扯到极致的直线。 眼前无论是真 夏油还是假夏油，都绝对是危险人物！江莱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他。 总不能是那个钥匙的缘故吧，像是什么rpg游戏，拥有特殊物件，触发关键人物剧情什么的…… 思维发散吐槽仅是一瞬，江莱手指微动，保持身边代码链条蓄势待发的状态，以免对方突然发难。 虽然依照原著来看，无论对方是真夏油还是假夏油，都没有随意出手的缘由，但谁知道这个新系列里具体是什么状况呢？总之还是做好准备。 他眸光凝聚，棕色沉沉。 然而，面前的来者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他摸了摸肩上的狐狸头，单手撑伞，轻笑了一下，在视线交汇后又轻描淡写地错开。 ——他们全程没有交流。 来者只是伫立在原地，周边的白雾变得愈加浓厚，逐渐遮蔽住面前黑金袈裟之人的身形。一切就像是梦境一般，在无声无息中遥遥消失。 江莱轻轻眨眼，呼吸之间，巷中的白雾就像来时一样、如潮水般褪去了，唯余下冰凉潮湿的空气触感。 街道汽车疾驰而过、溅起水花的声响隔了几秒，复又重新传回耳中。 ——仿佛从虚幻一转回到了人间。 巷中除了他以外再无站立的人影，江莱沉默两秒，视线敏锐扫过周围，判断确实没有其他存在后，才缓缓放松下挺直的脊背。 墙侧靠着的海胆头少年依然在昏迷中，旁边的小孩也是同样的状态。之前的雨夹雪淋湿他们的发丝和衣服，黏在身上。 不过好在此时的雨雪之势已经消减，只剩下飘落的零星雪花，看样子马上就要停住了。 江莱几步走过去，柯学习惯影响下，他下意识先戴好随身携带的手套，才弯腰从伏黑惠的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 这种情况下救护车不方便，还是联系下高专那边的人来吧。他心中想着。虽然那只狐狸貌似没下手，但万一残余了某些诅咒，还能及时清除。 好在伏黑惠没有设置锁屏密码，不然江莱还需要花费一段时间破解。 此刻，他打开对方的手机，直接找到通讯录页面——发短信或者邮件，对面可能没法第一时间看到。为了伏黑惠和小孩的安全考虑，江莱打算直接打电话。 通讯录里的名字不是很多，他一眼就扫到了那几个熟人的名字。 犹豫仅一秒，接着，江莱选中虎杖悠仁那一栏，按下拨号键。 “嘟——嘟——” “嗯、伏黑？”等待只是片刻，电话接通后，对面很快传来少年充满活力的声音，“你回家放完东西了？我们还在刚才的地方。” 江莱侧头看了眼巷口外的标识，确认此处的精准位置，开口平静道：“三村町，春田书屋对面的小巷。” 电话对面安静两秒，接着语气徒然一变：“是你？！你为什么会有伏黑的手机——” 江莱有些意外虎杖悠仁竟然还记得他的声音，竟然能够秒速认出。不过他依然保持平静，打算继续多说一句，让他们尽快过来。 然而，在他开口前，电话对面便换了个人。 那边有另一道轻佻的声音说了句“给我吧”，接着，通话的对象为之一变。 听到电话中声响的江莱身躯一顿，他当然反应过来接手电话的人是谁——五条悟！！ “……” “……” 接手电话的人并没有最先说话，江莱也下意识保持着安静。 于是，一时之间，只有沉默，通讯中传递的只有二者清浅平稳的呼吸声。 打破安静的是对面背景音的声音，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不知道江莱没开口，他们正在急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以及伏黑有没有事之类的。 也许没必要多言了。江莱想。他们一定会赶来的。 在无人发言中，他挂断电话。 第22章 三更加四更 江莱没有立在原地等, 他挂断电话、将手机塞回伏黑惠的衣兜后，便很快离开了现场。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夹雪此刻已经停了。但是这次突兀遇见的人与事所带来的冲击仍在脑海回荡。 回到家中的江莱端坐在沙发上，他将那枚槐木牌坠置于手中, 尝试呼唤伏黑甚尔, 让他放心自己儿子的情况, 顺便还有更多想问的问题。 ——然而鬼先生并未出现，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回应。 江莱等了一会, 想：大概在休眠期间是感应不到外面的情况的吧。 最初那一击拦住独眼六手咒灵的咒力攻击，或许耗尽了身为鬼魂的伏黑甚尔的精力……不知道他今晚上赌局时会不会出现。 等等吧。 他把牌坠放在桌面一侧。接着, 从口袋里摸出那把今日房东递来的古铜色钥匙。 标记有夏油二字的房门钥匙安静地躺在手心中，带来冰冰凉凉的触感。江莱凝视着这把钥匙, 心情有些复杂。 早在刚刚回家路上的时候, 江莱就打开手机, 想试着搜搜当年“百鬼夜行”的记录，用以判断这次遇到的夏油杰的情况, 侧面用以推测那个是真夏油、还是脑花占据身体的假夏油。 他用了和上次星浆体事件一样的搜索方式, 明暗两网同时检索。 ——然而，在江莱输入相关关键词之后, 却显示并无相关记录。他不信邪地锁定日期进行细致的窥探, 但是依旧毫无收获。 2017年12月24日这一天，是普普通通的一次平安夜，没有诅咒师预告、没有咒术师集结、没有人群疏散和伤亡记录……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江莱放下那把钥匙，轻叹了口气，接着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 双臂随意搭在上面。 有点难以分析哦。 他放空自我, 遥望头顶的天花板。 不知道漫画更新了没有, 里面会不会有相关情报。以及, 若是更新了的话，就可以不用自己单打独斗消耗脑细胞苦思冥想了—— 江莱：呜呜，柯学好友和论坛群众，我的外置大脑们，快来帮帮忙！！QAQ —— 另一边。柯学世界。 十二月的东京下了一场大雪，雪花为帝丹高中的教学楼笼罩上一层白色外衣。 工藤新一曾经危机四伏、波澜壮阔，好似谍战破案大片的高二生活，在组织破灭、恢复身体、升入高三后，转为了正常的恋爱校园侦探轻喜剧。 明年一月下旬就要举行全国共同第一次学力考试（日本高考）了，不过，对充满魔幻时间规律的柯学世界来说，日子还很充裕。 因此，在学院活动日的这一天，帝丹高中的高三学生也随之一起参与，放松一下。 今年的活动日主题是丛林动物，所以大部分人的装扮都与森林动物有关。 此时的工藤新一正对着旁边的窗户，调整头上戴的那对毛绒狼耳。 他和毛利兰今天都戴的是狼耳——铃木园子友情建议并提供，最后还嘻嘻笑着表示这是很符合今年潮流的“情侣装扮”（话音落下，便见证了两个红烧水煮蛋）。 他们几个一起玩了几场活动，还拍照留念。然后铃木园子兴高采烈地拉着毛利兰去玩女子花球游戏。 工藤新一正好在这段时间，回教室拿水杯。翻找桌洞后，在抬头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桌沿，把狼耳给弄歪了，于是他借助旁边窗户的倒影顺手整理。 摆弄完头顶的狼耳，工藤新一拿好水杯准备回去的时候，视线瞥了眼教室后排聚在一起的同学团。 各式各样动物打扮的同学扎堆在一起，就像是开森 林大会一般，看起来还颇有几分喜感。他们似乎在围看什么东西。 工藤新一迈步行走，才走了两步，最外侧的一个老虎装扮的同学就看到了他的身影，非常惊喜道：“哦！是工藤君！对、我们班有工藤大侦探！可以拜托工藤同学帮忙分析——” “什么？”工藤新一还有些疑惑，“分析什么？” 最中间坐着的是双马尾女生小村里奈，她面前的桌子上摊开放着一本漫画册，供周围一圈的人。 听见工藤新一的声音，她从人群中抬起头，高兴道：“工藤同学！” 装扮是兔子的她招招手说：“快来！我今天上学路上买的、最新更新的《咒术回战[新系列]》杂志册，里面还有附赠的新增情报册——我记得你也追这个漫！” “啊……对，追的。”原来大家都在教室里追漫？工藤新一反应了片刻，而后三两步走过去。 他追这部漫是因为好友江莱就穿进了这里面——不知道这一次更新有没有对方。工藤新一脑海中随意想着。 “这几话超级刺激！”旁边另一位同学往旁边靠了靠，模仿着做出手势，“那位五条莱就是这样一个动作——然后那只咒灵就猛地一下飞出去了！！” 五条莱？江莱这几话更新出场了？工藤新一捕捉到关键词。 “我家新墙头就是厉害啦！”小村里奈颔首，碎碎念道，“什么时候官方出谷子，我早就想丰富我的收藏了——” “嗯……最近更新的确非常有意思。新角色的术式像是空间类型的，不过和之前猜测的类似无下限有些差异。” 端坐在一边的歌代谷秋子平静道。 “剧情进展不错，我对新系列里夏油杰的情况也很感兴趣，还有新出现的机构监管会的信息。” “像我这种不带脑子只看颜的，看漫就是一个爽字。”小村里奈开玩笑般说着，吐了吐舌头，“不过还是想要多了解一些啦。这次惠、夏油、还有我的新墙头都出场，拜托拜托咱班的大侦探你来总结分析了……如果你现在不忙的话？” 工藤新一回想了下小兰那边在玩的女子花球的平均时长，计算后发现大概还有一段时间结束。于是他点了点头，回复道：“我现在没什么事——来吧。” 他从小村里奈手中接过这本最新的漫画杂志册，周围的同学又都围了过来。 工藤新一翻开，从最前面开始看。 这次更新的开头就非常惊险，伏黑惠在危机之中救下那个被咒灵盯上的小孩，为了保护怀中因惊吓过度而昏迷的孩子，他不得不艰难地抵挡与反击。 狡猾咒灵偷袭的箭爪已经冲到伏黑惠的眼前，千钧一发之际，那些尖刺竟然停住了！ 下一秒，在伏黑惠惊愕的注视下，那些尖刺竟然一个倒转，反攻向咒灵！ 后面的几格都是无比炫酷的战斗图像，咒灵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猛然甩了出去—— 漫画的视角主要是跟着此时的伏黑惠走的，虽然画面现在还未出现其他人，但是工藤新一结合刚才众人说的话，已经猜到出手的人是谁。 没想到几话不见，江莱竟然都已经掌握术式了。他心中感慨。据说是靠演技挣来的，表演能力日益精湛啊。 下一页，随着伏黑惠的目光，他也看到了巷口处抬手站立的身影，还有后续撑伞收伞、挥手驱散雨雪的流畅淡漠姿态，以及最后那抬眸时勾唇一笑的危险。 工藤新一：……不仅表演能力精湛了，阴间滤镜好像也升级了啊！！ 距离当年还是柯南的他与江莱对面，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此刻从漫画中再次见到这股滤镜景象，工藤新一依然忍不住代入了一秒。 然后他瞥了眼漫画里墙边瞪大眼睛的伏黑惠，默默在心 中按下确信键：果然，这是又在吓小孩（高一生）了吧。 相对轻松的心情到此一结，后面紧接着出现的液体狐狸咒灵、稀奇古怪的对话、额头缠有绷带的夏油杰、电话那边的五条悟…… 一系列富有冲击力的情报信息猛然涌入，让工藤新一大脑极速运转的同时，表情也空白了几秒。 ……不是、等等啊江莱！！几话不见，你怎么多了这么多隐藏剧情？！ 大侦探头脑风暴，思维升华：难道吓小孩就会多出神奇剧情？所以当年江莱才会时不时吓自己一下吗（bushi） 工藤新一陷入沉思。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目前显露出的只是冰山一角，后续会有更多潜藏在海面下的剧情揭露的样子。 貌似被拉进了一个剧情风暴中啊，江莱。大侦探思索着。 等他翻完最后一页，周围同学都动作小心、又满含期待地星星眼看向他：“怎么样？有没有看出什么？” 双马尾的小村里奈还试探地抬起手中的另一本薄册：“那个、这里还有一本新增情报册哦？” 工藤新一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而后说：“有些想法，但需要梳理。”他宝蓝色的眼眸中凝聚起为友分忧和破解谜题的神色，接过小村里奈手中的那本薄册，“没问题，都交给我吧。” ——窗外明媚的日光映亮名侦探眉眼坚定的侧脸。 与此同时，种花论坛。 最新剧情讨论帖。 【家人们！家人们谁来告诉我这几话到底是什么情况QAQ！！怎么突然之间，那个神秘的新角色、夏油杰、五条悟这几位就同时登场了啊！】 【惠惠，一款处于风暴中心的男人hh，昏迷错亿啊——】 【我去……那个箭爪悬停倒转、还有隔空甩飞咒灵，再结合之前的悬停，果然是什么空间操控吧？那个五条莱的术式！！为什么官方还不给明确情报解释啊啊啊】 【感觉真的很像是无下限的一种变异分支（？）目前来看，能够隔绝物品靠近，还能远程操控什么的。不清楚是隐藏款六眼，还是不需要六眼的其他术式……】 【呜呜，莱莱轻摆手散去周围雨雪的姿势太帅了，一种淡然拂尘的出神感！太帅了呜呜dkidki！】 【呃、所以[时钟]是什么意思？那只新出现的咒灵，说五条莱是[时钟]啊，这是什么新设定吗？感觉很神奇……会不会是涉及到一些时间转换**？】 【只有我的关注点在那个[不可食用]的评价上吗hhh，这什么评价啊，我不信，除非莱宝过来让我尝尝prpr！！】 【楼上，你这算盘打得我在天王星都听到了】 【杰！这个杰哥为什么缠着绷带（哭泣）到底是不是真杰哥啦！！不要脑花不要脑花——】 【真没想到这次会出夏油杰（或者脑花？），他和那个五条莱到底认不认识？怎么谁都不说话啊……】 【相顾无言，唯有脑电波交流，笑死。说起来后面五条接电话也是，你们怎么都不交流啊！！（疯狂摇晃.jpg）我都不知道你们彼此到底认不认识了，但感觉像是有故事！！】 【楼上的，去看一下霓虹同好传上来的纸质版漫画情报册图片吧，我保证里面全是重点】 【我看了我看了！里面是片段漫画和文字情报，提取一下关键就是： 五条莱住在伏黑惠隔壁，津美纪被五条悟提前救下，没有百鬼夜行，乙骨事件是五条悟辅助解咒里香的，夏油杰的初中过去，还有监管会的一些信息……这些重点情报怎么能不放在正片呢！可恶！！】 【好家伙，含金量丰富啊这是，这就润去看！】 【已经看完了加一，老实说，我觉得新系列里 面必定有人拿了剧本，或者是重生二周目？ 压一个五条老师二周目，不过这个二周目应该是2018年以前的某个时间点、重生到曾经的某个时间点的，比如重回高专入学。 因为虎子这边的情况没变，说明五条老师应该不知道2018年的事。只改变了之前的津美纪，影响了百鬼夜行事件，辅助解咒了乙骨里香。 此外，夏油杰那边……初中父母失踪、然后被接管这里有点可疑啊，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监管会有问题。 但是根据情报册来看，貌似这个鸢尾花监管会在民众内心的认可度还比较高，若是反派，还有点难办。这种情况下单纯用武力去对抗，很容易被大众误以为是恶的一方，而后续的各种问题也无法处理。 对了，不知道夏油杰对接管与资助自己的监管会什么态度。官方没有给出眼前的是真夏油还是假夏油。 如果是真的夏油和二周目五条，说不准夏油没有和五条与硝子闹掰，也许其中有某种计划，很难说。 但也可能是黑化后，因为新系列剧情不同而没有死在2017年，现在依然在进行自己的大业，并且有所调整。 无论怎样，涉谷事变没发生，说明脑花的计划被打乱了，或者脑花换了个想法。也许监管会和脑花有点关系？不知道后面如何发展。】 【好家伙，楼上惊现分析大佬！给您跪了！！】 【这、这太强了，呜呜，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手机……我什么也看不出呜呜，谢谢大佬给我喂分析】 【hhh大家谬赞了，上一条没发完，我还想补充一点：新角色五条莱被叫做[时钟]，这一个词有点奇怪，感觉[时钟]可能是一个特殊的设定——具体怎么发展要看后续了。说不准他不是人呢hh】 【看大佬分析看得我兴奋起来了……呜呜呜如果真的是二周目五条老师，那有点刺激！！估计五条老师得更疯了吧（bushi）但是会是一种更收缩自如的疯！天下无敌的疯！】 【笑死了，那我来舞一个进阶版疯！白色五条老师和黑色新角色时间轮回DNA双螺旋疯！虎子惠惠野蔷薇三体入侵地球疯！过去的五夏哨三人组青春版健美体操疯！】 【草，楼上什么魔鬼啊xs。这我就得发出表情包了做咒术师和看咒回漫画哪有不疯的.jpg】 【嘎嘎嘎，后续后续！我要摩多摩多后续——】 …… 另一边，咒回世界。 江莱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他揉了揉眼睛，打算喝点水，然后看看手机有没有漫画更新。 在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还未打开手机的时候，桌面一侧的槐木牌坠中恰巧飘荡出半透明的鬼先生。 “甚尔？你休息好了？”江莱有些惊讶，他原本还以为对方要到晚上的时候才出来。不过早点出现是个好事，他们能够更早地进行交流。 “对了，你儿子没事，我已经通知了……五条悟。”江莱首先和甚尔报了平安，在最后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人的名字。 飘荡的鬼先生闻言抬了抬眼，他沉默片刻，声音低沉说：“……我出来，是要和你说，也许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们的交易要暂停了。” 江莱微微一愣，放下水杯：“你怎么了？”他敏锐察觉出此刻伏黑甚尔状态的不对，“是今天那个诅咒的影响吗？” 面前的灵魂体较之以往暗淡了不少，伏黑甚尔的面容带着肉眼可见的疲倦。 鬼先生视线转到墙边，慢慢回复道：“我毕竟是个鬼，虽然咒灵也属于非生命体的一种，但是——按理说是不能影响到它们的。况且本体的我，也是没有咒具便无法攻击咒灵的状态。” 江莱认真听着，心中 浮起关切和担忧。 虽然他和伏黑甚尔表面上是雇主与赏金猎人的交易关系，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江莱觉得彼此也有一些同伴情了。 在这个危险陌生的异次元中，伏黑甚尔是江莱目前在这个世界里相处时间最久的人（鬼）。 “你看起来不太好，”江莱犹豫了下，问道，“会消失吗？” 伏黑甚尔扯了扯唇角，开口：“坦白地说，不会。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大概要回这个牌坠里休息很久——我不会消失，我只会沉睡。” “如果能这么消失，倒也好。”提到这里，鬼先生哼笑一声，眸光沉沉，“……我被束缚住了。在解开前，我是无法回归真正的死亡的。” 江莱注视着面前半透明的灵魂体，神情严肃：“所以你是被什么束缚了？” 伏黑甚尔没有说话，他只是耸拉着眼皮，姿态慵懒地飘荡在一侧。 “我们就算不是朋友，现在也是合作伙伴关系，你完全可以多信任我一些。”江莱棕眸凝聚而起，他腰背绷紧得笔直，“你始终缠绕绷带的左手有什么？和监管会的接触有多少？如果我要帮你解除这个状态，我就必须知道更多的情报。” “……可以不用，你只需要帮我带几句话给六眼。” “那你就告诉我要带话的内容是什么！”江莱盯紧他，“这次灵魂体的损耗对你来说是意外吧？你要沉睡多久？再次清醒是什么时候？这些我知道你都不清楚。虽然六眼的确不难找，但我无法保证后面我能否与他正常交流，我的话语他是否会相信——” 伏黑甚尔偏头，视线穿透额前的碎发，他凝视着面前的黑发青年几秒，忽地哼笑了下：“这是在逼问我要情报，还是某种关心？嗯？” 江莱原本凝聚的神色一松，他怔了怔。 “啊……怎么说，有点新鲜。”鬼先生单手搭在下颌，声线懒洋洋道，“还有点古怪。” “……”江莱默默盯着他。 “开玩笑的。”这次轮到伏黑甚尔说出这句话，他带疤的唇翘起，似笑非笑，“也许我该对你的关心表示感谢——不过我的话术之前都是和富婆小姐们说的，和你似乎不太合适的样子，嗯……” 气氛到此，已经从刚才的凝重严肃、风雨欲来，变成了现在徒然一转的状态。 江莱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行了，我刚刚可是在很严肃地问你问题啊，正经一点。” 鬼先生笑起来，他眉梢一挑：“好吧，正经金主先生，你想问我什么？按字数付费怎么样，我一定知无不言——但是正确与否就只能你自己筛查判断了。” “……”江莱再次默默盯着他。 伏黑甚尔回以慵懒随意的笑容。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就这样沉默对视了片刻。 而后，鬼先生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拢，他墨绿色的眼睛如某种丛林野兽般，注视着眼前人，嗓音低哑：“你真的想掺和这些事吗。” “首先我是个诚信人，答应的交易向来喜欢尽善尽美，”江莱两手搭在一起，他说，“其次，我想要知道更多情报，不仅仅是为了你。我有我自己的打算，这里有一些我必须处理的事情，因此我需要尽可能地知晓更多。” ——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关于完结回家的目标，这些都促使江莱主动深入，探取机密。 听到江莱的回话，伏黑甚尔略微偏头，反倒又扬起了唇：“哦、那我就放心了。你有自己的私利，这才正常。” 江莱：“……虽然但是，也多少相信一下同伴情这种东西的存在吧。” 鬼先生对此发出略带不屑的嗤声，不过倒是没多言什么。 他懒懒地抬起眼，盯着江莱看了几秒，最后说：“别死了。” 江莱顿了顿，他内心知道，这句大概已经是甚尔能说出的最具所谓同伴情的话语了。 于是他微仰头，含笑回复：“不会死的。” 屋内安静了片刻。 窗外冬日暖光略过江莱棕眸，他问：“那么现在，你打算多告诉我一些了吗？” 伏黑甚尔向后飘到窗侧，日光透过他比以往暗淡的灵魂体。他的目光落在外面，又流转回来，落在江莱身上，停了下，才开口： “2017年12月24日。” 鬼先生的口中说出一个日期。江莱心下一顿。这是原著里“百鬼夜行”的日子……！ “这一天，”伏黑甚尔声音平直地说，“过了两遍。” 第23章 五更加六更 一开始江莱并没有反应过来, 他只是微微瞪大双眸，看着面前飘荡的鬼魂，重复了一遍最后那句：“……过了两遍？” “准确来说, 应该是这一天及过去的一段日子，都过了两遍。”伏黑甚尔露出闲散的思索神情, 他摊手, “不过呢，我也不清楚具体是哪段, 毕竟我沉睡的时间限制了一些信息的得知。” 江莱脑海中极速消化了刚才的信息, 开口点明道：“意思也就是——2017年12月24日这一天, 世界重启了？时间倒流回了过去的某日，然后一切重新发展了一次？” 窗侧的鬼先生略微颔首，表示江莱理解的是正确的。 “……你是怎么知道世界重启了的？”江莱看着眼前飘荡的灵魂体。 伏黑甚尔双臂交叉、抱于胸前，他抬了抬眼, 懒洋洋地说：“身为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孤魂，自然不会被放进重启的时间长河里——所以我的记忆还在。” 他转过脸，开始从头叙述。 “我的死亡大概是2006年的事，不过意识清醒时，已经是2017年12月1日了。” “哦、之所以对日期记得这么清楚, 是因为我清醒当天, 在这屋看电视里的赌博赛的时候, 赌赢了一把——可惜灵魂体没法真实下注, 只能在内心模拟，不然我一定能赚不少。” 江莱：“……”意识恢复第一天就看赌博, 不愧是你, 爹咪！（肃然起敬） 也怪不得对方能记日期记得那么清楚。毕竟难得赌博赢了一次, 还是开门红, 绝对是个值得铭记的纪念日。 “因为无法离开牌坠很远，所以之后我一直在屋子里，每晚看赌博，直到12月24日那一天。” 伏黑甚尔眯了眯眼睛，继续说。 “当时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赌博频道那晚没开。电视上是对东京新宿与京都两地的人群疏散播报，据说是有恐怖袭击什么的。” 这是原著应有的时间线情节。江莱内心晃动着思绪回忆。 夏油杰提前预告后，在2017年的平安夜，于东京新宿与京都两地投放了数千只咒灵，开启“百鬼夜行”。 “当然，恐怖爆\破袭击八成是对社会大众的说辞，真正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应该是咒灵或者诅咒师什么的活动。” 鬼先生摊了摊手。 “但我对这种东西没兴趣深入了解。既然电视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便回槐木牌坠休息，准备第二天晚上再出来。” “但是这一次休息，状况和之前不同。我能感知到自己沉眠了很久。等我再次清醒地从牌坠中出来时——”伏黑甚尔略微一顿，“电视里的时间又回到了2017年12月1日。” “？！”江莱微微一怔，接着凝神沉思。 他脑海中冷静分析，将鬼魂话语中的内容、结合自己之前所知晓的，梳理成相对明晰的时间线。 也就是说： 2006年，伏黑甚尔肉\体死亡，变成灵魂体但是没有意识。 2017年12月1日，灵魂体伏黑甚尔的意识恢复，赌博难得赢了一局。 2017年12月24日，与原著相同或相似的百鬼夜行开始，电视播报相关讯息。 （这一天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让世界重启、时间线回溯） 二周目-××××年，未知的二周目回溯重启点。 二周目-2017年12月1日，灵魂体伏黑甚尔再度意识恢复，注意到时间的重复。 二周目-2017年12月24日，普普通通的平安夜，无事发生。 之后的一年时间，因为此处的灵魂体伏黑甚尔的存在，房子一直有闹鬼的传闻。 二周目-2018年12月，自己租住了这间屋子。 头脑风暴将时间线梳理完毕，江莱思索着：“也就是说，虽然不确定是什么缘故导致的世界重启，但除了你以外，肯定有现实中还活着的人，带着记忆开启了一定时间段的二周目。” “正因为如此，在蝴蝶翅膀的无意影响或者有意更改之下，才让这一次的2017年12月24日无事发生。” 乃至影响了2018年的事情。江莱想。脑花的计划大概被打乱了，因此原本的2018年秋季的涉谷事变也没发生。 伏黑甚尔略微颔首，他的视线略过窗外的建筑，遥遥锁定远处高楼顶部的鸢尾花标志。然后说：“……只要带着记忆重启的人，不是这里面的就好。” 江莱随着他的目光望出去，思考片刻，回答：“应该不会。” 他知道原著里那一天原本发生的事件。 秉持着“杀死所有非术师”想法的夏油杰，为了提高这个目标实现的可能，发动百鬼夜行，想要获得乙骨忧太身上的特级过咒怨灵——“诅咒女王”祈本理香。 但是这个计划没有成功。夏油杰被纯爱战神乙骨打败，在小巷遇见曾经的挚友五条悟。 结局时刻，两人吐露心声、交流终末话语。最后的最后，五条悟亲手处决了自己的挚友——*名为夏油的诅咒，被祓除了。 虽然新系列里夏油杰过去的经历有所变化，但根据刚才伏黑甚尔所言的内容，一周目里的现状大概率依然进展到了“百鬼夜行”这一步。 所以，江莱脑海中猜测，发生在这一天的时间回溯，很可能与夏油杰或者五条悟有关，说不准有记忆的也是其中一人、或者两人。 再不济，也是夏油阵营or五条阵营那边的人搞的时间回溯。 江莱收回目光，他注意到伏黑甚尔的灵魂体比刚才更加黯淡了：“你……” “我现在能清醒的时间不多，挑些重点说。”伏黑甚尔双臂环在胸前，语速加快，“如果你信，就尽可能远离监管会有关的任何活动、任务派发和交易事情——除非你要进一步接触，并确信能反玩过它。” 江莱轻轻眨眼。 “监管会真正的目的与表面上公布于众的不同，看似在提供福利，其实只是表象。” “至少我知道的，它们暗中的部分目标，是以某种标准筛选后的普通人以及咒术师，用以进行某种……可能是试验。” “社会上失踪的人口，有很大一部分与它有关——尽管真相从没人知晓，也没人信。” 鬼先生在此哼笑了一声，意义不明：“……也或许那些知道的，要么成为了他们，要么回归了死亡。” “我也是被盯上的、打上标记的目标之一，但我保持现在灵魂体的状态是个意外。”伏黑甚尔嗓音沙哑，“可能与我的0咒力躯体有关。” 鬼先生灵魂的颜色已经非常浅淡了，他此刻不再于窗侧飘动，而是回归到了桌前的槐木牌坠旁边。 江莱看着他，平稳道：“这些是你要我给六眼带话的内容吗？” 伏黑甚尔深绿色的眼睛抬起，好似突然一拐话题：“我突然记起之前我们夜晚交易时的谈话。” 这一句听起来似乎有点突兀，但是江莱只反应了一秒，便明晓对方的意思——所以甚尔的交易酬劳那一栏，最终还是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对方没有直接回答刚才自己的问题，也许并没有揭露那句要带的话，只是多透露了更多情报。） “唔……我以为你不相信我呢。”江莱笑了。 “因为很难说你会不会告密，乃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如前面说的，接触到那一层的，不是死亡就是成为了他们。” 伏黑甚尔耸耸肩，轻笑一下，“但是现在——既然你有自己的私利和目标，大概不会真正与他们一伍。” “更细节的，等我下次清醒再告知你吧。”他身上的慵懒随意收拢些许，眸光中释放出属于野兽的凶狠气势，遥指向那个盘踞的组织，“最后，如果你真的要参与——赢。” “当然。”江莱目光沉稳平静，“我会赢的。” ——他们对视，就如同最初相遇时一样。不同的是，这次彼此的眼眸中不再矗立警戒的高墙壁垒。 飘荡的灵魂体翘了翘唇角，疤痕略动，他没再说什么。 伏黑甚尔半闭上眼睛，逐渐消失于前方。 鬼先生再度沉眠于那枚槐木牌坠中。 房间中回归安静。微风顺着窗缝鼓动一侧的帘幕，又抚平道道褶皱。 “……”江莱低头盯着桌面上的牌坠。片刻后，他伸手将其拾起。 现在的屋子又变回他一人。 江莱呼出一口气，知道接下来的剧情进展，要靠自己的努力了。 好在他现在已经拥有了术式，实力足够进行一些更深入的探索。 江莱发了会呆，放下牌坠，而后打开手机。 也是在此时，他才注意到漫画的更新。 江莱挺直腰背，快速登上网站看完更新，登上论坛看了些分析帝的留言。没多久，又在的群里，扫过黑泽昭发的纸质版加笔情报册的内容。 此外，他的手机邮箱还紧接着收到了来自工藤新一的内容分析邮件。 浏览完论坛、群内和邮件的全部的内容后，江莱陷入了短暂的宇宙万物思维升华。 江莱（陷入呆滞）：……情报，太多了捏！！ 在思维放空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后，他木然起身，先去做了顿饭来安抚自己（还开了一瓶冰箱里的饮料）。 吃饱喝足后，江莱的精神状态也随之好了许多。 经过简单的休整，摆脱了情报过多冲击后的朦胧状态，江莱感觉现在的大脑清醒了不少，可以继续冷静分析。 于是他重新坐回沙发前，盯着面前摆放的耐寒盆栽，双手自然交叉，脑海中开始梳理着这次事件获得的信息。 首先，监管会的相关情报，甚尔告知得最多。 江莱打算目前先将其这个组织定为要注意的目标，但在实力累加足够前，不急着主动深入探索。 其次，对加笔情报册内容的推测，论坛分析帝总结得相对全面。 这里也是最让江莱惊愕与恍悟的地方。他思考着关于五条悟二周目的那些推测。 世界重启后，拥有记忆的是五条悟吗？将其与甚尔告知、自己梳理的那段时间线相连，这部分成真的可能性似乎比较大。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世界是怎么重启的……总不会与自己有关吧？ 他垂下眼眸，脑海中回荡着论坛中对[时钟]那个词的猜测。 万象纵横有时间术式，但是波动影响到整个世界是不是有点……不太现实啊。 江莱自己开玩笑想着。除非加上五条悟的六眼力量，然后再加上自己不是人而是世界存档点这个设定，指不定就达成了。 不过，无论如何，若是与自己有关的话，说明过去的某一段应该有自己的参与才对。 就是不知道那段过去将以何种方式展开……江莱向后一躺，靠在柔软的沙发上。 难道是自己脑海里多出些不存在的记忆？还是要去真实参与一次，最终形成莫比乌斯时间闭环？ 算了，届时再看吧。江莱将其记在心间。 最后，关于本次小巷事件，工藤新一的邮件里提的最多。 邮件中说，那只稀奇古怪的液体狐狸咒灵原著里并没有它的踪迹，是新系列里的存在。 这家伙的能力像是在雾中进行某种针对性（选定目标人类或者咒灵）的精神攻击，造成昏迷入梦效果。 不过目前来看这一招没有杀伤性——也或许是它没有对在场的伏黑惠和小孩下狠手。 江莱思维发散了一瞬，联想到[一秒入梦根治失眠]这类东西。 此外，工藤新一还分析道：这只咒灵看起来与夏油杰（暂且不论真假夏油）关系不错，但两者大概率不是主从关系。若是主从关系的话，夏油杰就可以直接感应与呼唤命令，而不用亲自来找了。 关系不错吗。江莱单手搭在下颌上。既然不是主从关系，那么是合作关系？ 说真的，如果这只五条是二周目的话，夏油杰应该是本尊吧。 但是那日遇到的对方，依然像是叛逃后的诅咒师的模样。 不过，依据论坛里某位分析帝的猜测，说不准夏油杰是表面叛逃，暗地里还和五条与硝子有联系，两者合作打算完成什么计划。江莱摸摸下巴。 ……现在应该是五条悟说服了夏油杰，而不是夏油杰说服了五条悟吧。江莱默了一瞬。 若是两者都选择了“建设只有咒术师的世界”，那就不用玩计谋了，两个联合最强已经毁灭世界了（。） 将三方情报大体整理完毕，江莱深深呼出一口气，瘫在沙发上。 一下子剧情进展到此，虽然这样一来收获颇丰，但是也很累啊。 后续慢慢来吧。他想。 —— 为了以后能够第一时间知晓甚尔清醒，也为了牌坠的安全，江莱决定将其随身携带。 正巧，槐木牌坠上有个栓绳的孔洞，他买了根红绳将其串起，做成挂饰系在腰侧。 接下来的一周，没有了鬼先生的每晚必看必参与的电视赌局，江莱又开启了正常作息模式，早睡早起身体好。 不过相应的，赌局反买赚钱的路子也就此断掉了——因此，江莱又借助自己的黑客技术，开始上暗网接活赚钱的日常。 说起来，咒回世界里还有《名侦探柯南》这部漫画，销量也很可观，算是家喻户晓少年漫。 当时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还默默吐槽了一句：咒回和柯学这俩世界，属于是互不知晓对方，但互相观测了啊。 某天，江莱还突发奇想，在网上开了一本日轻式同人，笔名[手机架子]，文名叫做《绑定阴间滤镜后的我反向冲刺成为酒厂隐藏BOSS》。 ——他倒是不担心这些被直播到隔壁柯学世界去。毕竟在世界意志影响下，不会让原住民意识到自己的世界被观测并变成了漫画\。 于是，江莱就以自己之前的真实柯学经历为原型，简单调整了下剧情，又改了下主角名字，开始码字写。每天更新一章，偶尔加更，慢慢也有了稳定收入。 期间，江莱还上楼打扫了一遍卫生。 在用古铜色钥匙打开夏油杰家大门的时候，江莱下意识紧张了一瞬，脑海中划过各种危险可能——不过最终什么也没发生。 开门后看到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只是房子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江莱没有改变屋内的摆设，他只是简单地扫地拖地，用湿抹布把一些家具擦了擦。 夏油家老古董款式的电视机上，还摆放着一张可立式相框，里面有一张彩色的全家福相片。 年龄尚小的丸子头少年对着镜头微笑，一左一右是他的爸妈。 因为年岁已久，上面蒙了一层薄灰。 “……”江莱垂眸，顿了顿，将这个相框也拿起来擦了一遍，抹去上面的灰尘。 这段时间，网站上的咒回新系列漫画依然保持着更新。从中，江莱看到伏黑惠和小孩最后平安无事，内心松了口气。 他们两人均是受了一点轻伤，很快便恢复过来了，也没有什么后遗症。 画面中，五条悟带着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大摇大摆来医疗室欢快闹腾了一番伏黑惠，让刚刚恢复意识不久的伏黑惠，脸上露出短暂的无语表情，内心表示还不如再躺一会。 最后是家入硝子敲了敲身侧的墙壁，淡淡说了句：“行了，再吵的就出去。”从而制止了医疗室内的乱象。 此时此刻，伏黑惠才终于能够摆正神色，说些正经的事情。他抬起深蓝色眼眸，话语急切又沉稳道：“五条老师，这次事件我遇到了——” “我知道。”面前的白发教师竖起一根手指，没等伏黑惠说完便如此回复。 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神情：“当时他还打电话过来了哦？告诉我们地址后，我们才这么快找到了你。” “……”听到这句话的伏黑惠略微一怔，显然是对那位神秘角色的举动感到意外。他没想到那人还会主动通知高专的人来接应他！ 不过，紧接着，他又回想起当时小巷里的那人的及时救场——也是他意想不到的帮助。为什么那人会帮他？ 伏黑惠沉默片刻，低缓开口道：“……五条老师，认识那人吗？” 旁边，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闻言也安静下来，他们双双抬起脸。 医疗室内静到落针可闻。家入硝子淡然地点燃一支烟。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矗立在原地的某白发教师身上。 五条悟戴着的黑色眼罩遮盖住半张脸，余下的唇角略微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从外表上看，什么都没有显露。 听到伏黑惠的问话，他幅度很小地偏了偏头，然后忽地左手敲右手手心，恍然大悟道： “啊、遭了！只记得送你来这边，忘了拿我早就预定好的特别糖度版喜久福了！！” 虎杖&伏黑&钉崎（异口同声）：“喂！话题转移得太敷衍了——！！” 当时看到这里的江莱，内心也不禁浮起动图[一只乌鸦嘎嘎叫着飞过，后面落下三个句号]。 说真的，虽然是当事人之一，但其实他也很想知道，面前这只五条到底是什么情况，以及究竟是不是认识自己…… 自那天小巷事件结束后，江莱一直紧绷着精神，随时预备着找上门来的五条悟。 但是一周过去，依然还无五条老师出现的踪迹。江莱那根紧绷的弦就慢慢松下去，复归平常。 看样子、大概，这位五条老师真的对自己没有什么兴趣吧。他想。就像伏黑甚尔曾经所说的，自己既没有威胁到他的学生，又没有热情到加入，算是无需特别交流的中立者。 江莱脑海中晃动着思绪，手中拎着甜品购物袋在爬楼梯。 ——今天是12月25日，他的生日，所以江莱特意从楼下甜品店买了个小巧的巧克力蛋糕，打算等会当饭后甜点吃。 今日天气很好，江莱推开自家房门，灿烂明媚的金色阳光扑面而来。他不禁低头眯了眯眼睛，适应着如此热情的日光。 也恰是在此时，他注意到地面投射延伸到眼前的黑色影子。 “……”江莱顿了零点几秒，而后沉默着抬头。 面前，一张椅子正对着大门的位置，其上坐着的人两条大长腿随意又嚣张地岔开，白发在光下恍若镀着闪耀的金边，他修长的双手交叠在一起，目视前方。 意外来客的姿态，比这间屋子的正主更加自然。 今日的五条悟没戴黑色眼罩，完美到极致的脸略微扬起。尽管逆着光，那双透彻如玻璃珠的湛蓝双眸依然清晰无比。 世间独一无二的神之六眼，于湛蓝中浮动着无限延展的极致天空，承载有深邃无底的亿吨深海。 在他抬眸之时，冰山暗河涌动奔腾，高岩白雪席卷飞扬，世间万物浓缩凝聚在一瞬，在窄小的出租屋中倾斜而来—— 第24章 七更加八更 眼帘中晃进家中的这位不速之客, 江莱大脑空白了一瞬，攥住甜品袋子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紧。 但他面上依然保持住平静无波的神情，冷静地抬眸, 与那双世间唯一的六眼对视。 暖棕色与湛蓝色交接，承载万物的厚重大地与云霄之上的辽阔苍穹，在遥远地平线处交汇于一点。 ……我们是怎样的关系？过去的你和我是否相识？在这短暂的对视中，要传达什么？ 长久以来萦绕的问题不可避免地浮出水面, 在两人相遇的时刻便将得出答案。 窗外照射而进的日光愈加明亮，就像滚滚太阳，逐渐膨胀扩大占据全部视野，夸张到不可置信的程度, 眼前的一切变成不可视物的剧烈白光—— 江莱本能地眯起眼睛，抬手略微挡了挡。 当他再次放下手之时, 眼前的景象已经天翻地覆。 重重叠叠的一棵棵树木，汇聚连成一片汪洋绿海，郁郁葱葱充满着向上生长的生命力。温和的阳光透过林间缝隙斑驳倾下，如同从天际漏下的金色细沙。一切都无比寂静、壮美。 “？”江莱神情愕然。 等等、怎么一眨眼地图就变了？？而且现在不应该是冬天吗—— 时空穿梭？他下意识感应了下自己的术式, 但是那部分纵向的时间术式，此时依然是未解锁的半屏蔽状态。 如此看来，造成眼前这一幕的不是自己的术式。江莱内心冷静分析着。他将手伸进口袋，摸出自己的手机。 熟练登上官方网站, 只见上面明晃晃地标注着醒目的一行字： 【热烈庆祝新系列的下一个篇章——[昨日昔日]篇开启！走进过去往事, 揭露前篇伏笔！】 江莱：“。” 江莱沉默两秒, 终于反应过来。 果然, 这突然的神奇穿越是世界意志的作用！！ ——不过这很合理, 五条悟与自己会面后的态度与交谈, 必定取决于过去。所以要先讲过去, 才能表现未来。 看来这次不是选择增加不存在的记忆，而是真的回来经历参与了。江莱心中沉淀思绪。 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份，以及这里是哪儿。他抬眸看了眼遥遥无边的林海。 江莱：这是什么野人开局.jpg 总而言之，在一切开始之前，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物资装备好了： 身上的现代冬装，现下平行替换成了简单大方、没有任何标志的藏青和服夏秋装。 手中原本拎着的巧克力蛋糕不见了。 串了根红绳的槐木牌坠依然挂在腰侧。 项链戴在脖子上，羽毛吊坠温凉如玉。只是不再具有改变透明度的功能。 手机还在，并且非常神奇地满格不掉（无需充电）。手机本体虚影晃动着一本没有名字的古朴书册的轮廓，估计在其他人眼中，看不到手机本体，只能看到一本小书。 江莱试了一下，现在手机还非常神奇地能够上网——不过只能登入和三次元报平安、以及与柯学世界联络的网站与群聊软件。咒回世界这边的网不能上。 如果现在是补全过去，那么此刻未来的咒回应该是时间暂停的状态。江莱想。不能接触是合理的。 他低头浏览了一遍官网，官网的信息并不多，只是说明了要转换到过去篇章讲述，但并没有什么细节和更多情报透露。 于是，江莱紧接着登入新系列论坛，打算看看论坛中的分析帝有无什么特别的发现。 【#[昨日昔日]篇最新情报集中讨论帖#（hot）】 【家人们！官方要开始揭露过去了！！（健康地开始原地做广播体操.gif）】 【这波真的是延续咒回原著当时的传统了hhh，正篇叙述中夹杂过去篇，就跟那时候的怀玉、玉折篇一样。】 【我好害怕……jjxx不会是预备发刀吧？独眼猫同志捅刀前，先给大家来个回忆杀（哭泣）我的苦夏ptsd又犯了】 【说真的，脑花这个事让我懂了，尸体不火化还有被别人拿去占着用的风险……我曾经只知道有被×尸那种酱酱酿酿的风险】 【等等、后半句？楼上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啊！！论坛不是法外之地，不可以随便展示xp的啊！】 【理性讨论，这篇新系列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什么人死，而且当时原著里有事的（比如伏黑津美纪）现在也没事，被五条悟救了。 感觉之前某位分析大佬分析得很对，五条老师要么是看了剧本，要么是参与了《重回高中》或者《重返××岁》这种剧情哈哈哈。 无论如何，如果是二周目，5t5肯定能规避所有刀刀——相信最强的五条老师！】 【虽然但是，如果五条老师真的是大家所猜测的二周目，那他是怎么开启二周目的呢？（陷入沉思）我总感觉这一篇是要讲述这个原因的。】 【加一，我认同楼上的观点。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新篇章的名字叫做[昨日昔日]，这两个词放在一起非常奇怪，按理说不能这么使用的。 昨日原本的意思是[今天往前的那一天]，如果按照二周目五条这条线索的意思去分析，这里的“昨日”似乎可以理解为[二周目重启点之前的那日子]。“昨日昔日”整体指的也就是[二周目重启事件发生前的往事]。 此外还有那位五条莱呢，肯定是和5t5认识的吧，总该讲讲过去。】 【哇哦，这么一分析，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对对，这个[昨日昔日]篇目中，新出的五条莱应该会登场吧？我觉得这里面说不定就会揭露前面埋下的[时钟]伏笔——已经迫不及待了！】 【哼哼哼总而言之官方快点更新！开启新篇章了，为什么还不加个更庆祝一下啊！】 【我建议官方趁热打铁，速速加更一百话（狗头）】 …… 江莱没有继续看后面的内容，他将神思抽离，注意力集中在刚才讨论的几点重点上。 [昨日昔日]篇的篇名内涵，结合自己从甚尔那里得知的时间线问题，论坛其中一楼的分析听起来比较有道理——讲述过去的故事，顺便揭露重启发生的原因。 不过，因为甚尔这个定点已经存在了，所以伏黑甚尔的死亡那里应该不可逆推。江莱想。真正那个重启的回环点，应该在星浆体事件之后——如果甚尔是死在这里的话。 他将思绪收回。 说起来，此时的自己年龄外貌没有改变。江莱摸摸自己。如果是补全过去时间线，自己也应该缩水到相应年龄吧？但是没有。 说不准自己是冻龄……或者干脆不是人什么的。他内心开玩笑般想着。 接着，江莱跳转到群里，首先和家人们说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情况，让他们不必担心。而后才收起手机，准备探索下这里的情况。 他遥望前方，树影重叠，丛林安静。 江莱：在这深山老林里开局，不会是什么随机投放吧……自己这是什么运气。 好在此时他的术式已经锻炼得不错了。虽然暂时不能悬空，但作为足下短时跳跃的垫砖是可以的。 江莱选好一颗枝丫较粗的高耸树木，指尖轻挑塑造定点，几个连跳后，身姿轻巧地落在上面，从高大树木的顶部向远处眺望。 这里似乎是一座植被茂密的低矮山峦。江莱眯起眼睛扫视一圈，注意到不远处有什么建筑的剪影。 建筑？有人？江莱心下略微一喜，但并没有放松警惕。毕竟这里是咒回世界，深山老林里出现一座建筑，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人家。 最好不要太过高调地靠近。他想。 于是江莱放弃了原本在林间枝头借助短时代码浮砖一路跳过去的念头——那样太醒目招摇了。 他记住方位后，三两下跃回地面，打算从地面小心地潜行而去。 一路无人，只有树影相伴，就连鸟叫声也很稀少。看来这里的动物并不多。 穿过丰茂的植被，来到近处时，那栋建筑的全景也终于展现在江莱眼前——这是一栋肃穆庄重的神社。 神社整体架构非常宏大，与周围的植被环境完美融合，矗立在面前有种天然的神性。从外观上看，它似乎有漫长的历史了，但却维护得非常好，足以看出重视程度。 神社外面有标志（家徽？），但是江莱认不出那是什么。 算了，进去看看好了。说不定有什么线索。他想。 江莱没有感受到周围有咒力波动，也没有看到守卫的人影踪迹。 但谨慎起见，他还是操纵代码，携裹几枝掉落的树枝飘荡在前横扫了几番，试探确认这附近没有陷阱后，才迈步前进。 江莱：也是，在神社前应该不设陷阱，不然容易误伤来祭拜的人，那就缺大德了.jpg 沿途道路相对干净整洁，貌似有人固定时间来清扫打理。江莱目光流转而过，下意识用柯学侦查的态度分析着。 他一路前行，从正门跨入。 神社内部同样是庄重肃穆的气氛，所有物品的摆放都非常有条理。最中央最大的供奉位置摆放的木牌有许多修饰前缀，江莱定睛锁定其中的人名—— [菅原道真]。 这个名字……江莱愣了几秒，从脑海深处挖出与这一点有关的咒回情报——这似乎是五条家的祖先！ 紧接着，他目光流转，周围其他供奉的牌样字迹也给了他答案——确实是五条家。 这里是五条家的神社！ 在这个结论跃入脑海之时，背后也恰好传来一道冷淡的童声。 “你是谁？” 听到声音的江莱一瞬间开启头脑风暴的模式，但他表面上没有任何显露，只是平淡如常地转身，看向不远处站立的那道白发小身影。 是幼年五条悟。 很好，确定时间线了。江莱心中一顿。没想到他们认识得这么早？ 此时的场景和未来那一幕遥遥相似——五条悟身处逆光的位置，玻璃珠般的蓝眸明锐抬起。他们对视，湛蓝与暖棕交汇。 这么冷淡的臭屁脸以后就很少见了，且看且珍惜。江莱在心里开玩笑般想着。 五条悟外在表现出来的日常性格与姿态，就像是逆着人流，从幼年的成熟冷漠一路到成年的欢脱不着调。 江莱没有直接回答什么，他勾勾唇角，浮起清浅的笑容：“你觉得我是什么？” ——他没说[你觉得我是谁]，而是从另一种更有趣的角度反问回去。 显然，幼年五条悟听出了这层意思。他略微蹙了蹙眉，盯着面前的黑发身影看了几秒，而后才说：“……有雾。” “？”江莱眨眨眼，对这个答案感到有些惊奇。但他没多言，只是保持微笑。 幼年五条悟沉默几秒，似乎对六眼的结果有些许郁闷，他略略偏过头，又掺杂微不可查的好奇望了回来。 最后，他声线冷淡地坦然承认道：“我看不出你是什么，被一团云雾挡住了，只能大体辨认出心脏处有什么……特别的。” 云雾吗。难道是羽毛项链的模糊作用？江莱想。虽然它现在不能调节透明度改变身份了，但是模糊屏蔽作用还在？ 此外，心脏那个……江莱第一反应是自己纵向术式里显露出的名词。 脑海思绪流淌，江莱面色还是那副眯眼笑的表情：“既然如此，看不穿的话，不害怕吗？” “无所谓，反正你又赢不过我。”幼年五条悟抬了抬眼。 江莱：“。”熟悉的超级自信，出现了！ 江莱内心默默想着。不过确实，人家有自信的资本，无敌的六眼基本上从小就无敌。 在原著里，轰动世界的六眼自诞生起就被高价悬赏。但是各式各样的暗杀者在这个孩童面前，全部无功而返，不少人只是远远被他瞥一眼，便被那其中蕴藏的力量所震撼到无法言语。 但江莱还是悠哉说了一句：“那可不一定吧？” 面前的白发孩童歪了歪头：“至少你伤不了我。” 空气沉静了片刻时间。神社外的鼓起的清风携裹草木香气，绕梁三周后，飘然吹进，拂过衣角和鬓发。 江莱轻眨眼，首先打破安静，他竖起一根手指说：“这样，我们玩个游戏，你问我答，我问你答，一人一次轮着来，怎么样？” 幼年五条悟：“无聊。” “啊、别这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相逢便是缘分。”江莱眉眼弯弯，“你难道不好奇吗？” 在柯学世界锻炼出的观察力和分析力，让江莱能够从微表情和肢体语言中发掘信息。 ——幼年五条悟尽管神色冷酷淡漠，但是面对六眼无法完全看穿的存在，依然有着属于孩童的单纯好奇。 五条大家族日常教授和展现给幼年五条悟的，都是各种枯燥无味的正论和规矩。在这样环境下，难得遇见一个貌似新奇的存在，总会想多了解一些的。 面前的白发小孩澄澈的玻璃珠蓝眸抬起，面无表情，没说话。 江莱略微偏头，笑了：“好吧，那就当我好奇，陪我玩，行吗？”他主动递出台阶。 听到此，面前小大人姿态的白发孩童才貌似勉强地略微颔首，表示同意。 “那我先问，你为什么在这？”江莱首先抛出一个简单的问题，作为话题的开始。 “他们太吵太烦了。”白发孩童撇撇嘴，“神社这边清净。” 他们？江莱反应了一瞬，接着理解过来。 大概指的是家族里那些寸步不离的仆从、或者时不时过来说两句彰显长辈地位的长老们吧——对五条悟来说，即便是幼年态，也可以很轻松地甩掉那些人。 接着，幼年五条悟抬眸问：“你是谁？” 这个问题非常简单，但也不太好回答。至少目前，江莱还不确定此时自己的身份。 于是，他用非常平常的语气说：“莱。” “莱？”幼年五条悟明晓过来对方告诉自己的是名字，“五条莱？”他补充上。 “怎样称呼都可以。”江莱模棱两可地回复，没肯定也没否定，他笑道，“好了，你这算是问了两次，该我了。” 幼年五条悟抿了下唇角，冰雪般的蓝眼睛瞪过来。 “五条莱那句应该也算是问题嘛……好吧，不算。”江莱咳嗽一声，开口问道，“你现在几岁？” 幼年五条悟闻言眉眼微扬，但还是简单回答了：“七岁。” 如此一来，就能确定当下的精准时间线了。江莱在内心快速算了一下。五条悟是1989年12月生的，如果这个七岁是还没过生日的那种，那么现在应该是1996年。 怪不得手机要虚化成书册，毕竟这个年代，日本还是翻盖手机的时候。为了符合时代气息，手机君也需要变装。 幼年五条悟注视着眼前人，他雪白的睫帘扇动，冷静问：“你是什么？” “嗯？”江莱略微有些诧异，他没太明白五条悟这句突然蹦出来的话，“抱歉，你的意思是……” 对此，幼年五条悟倒是多言了几句，语气平淡地解释道：“这里是五条家后山。五条家领地外围有看守和结界，只有五条家的人以及经过允许的外人可以进入。” “而后山神社这里，有更为严格的筛选结界。只有我、家主和长老团平日可进，其他人需要佩戴令牌、或者等祭祀的日子放开后，才能来这里。” 怪不得这里没有守卫。江莱想。原来是有结界，所以无需再特意派人。 ……不过说来也怪，这个结界竟然没有阻拦自己的踏入？为什么？ “既然你不知道我的年龄，那么肯定不是常驻在五条家的人，没有准入令牌。”幼年五条悟继续冷静分析着，“可你又能进入这里——你不是人类，也不是咒灵，那你是什么？” 我是什么？江莱张了张口，没有立刻回复。 他能感受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力量潜伏在这个问题的背后——也许，自己的回答就会影响着自己的设定。 目前来看，他有一个[时钟]的莫名称号；在过去与未来，自己的年龄容貌却均未改变；能够自由进出原本有结界的地方—— 这些都非常古怪。 江莱知道，自己现在当然也可以回复说“我是人”，然后世界意志大概就会依照人类的逻辑来简单补全设定，比如在术式方面加笔。 但是，如果自己回答其他的……是不是也会有更多可能呢？ 人类的身份会有局限性，如果开拓更多可能，自己说不定就有更广阔的、可以自由发挥的空间了——这比让世界意志早早定下要好得多。 脑海中涌动着思绪，江莱暖棕色的眼眸凝神聚焦。 林间忽起一阵大风，扇动排排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徘徊着从神社外一路游走进神社内，掀动悬挂的麻绳和铜铃，叮叮当当的沉闷之音遥遥传来。 天边飘荡过几团聚集的厚重云朵，缓慢地遮蔽耀眼的日光，周围的景色反复过滤了一遍滤镜，矮小的草苗低伏向泥土。 白发孩童稳稳地站立在原地，具有穿透力的湛蓝双眸始终盯着面前的黑发人影。似乎因为久久未听到回复，他略微蹙了蹙眉，而后神色冷淡地重复了一遍： “你是什么？” 江莱略微抬了抬眸，全部的思绪在心底早已游走过一遍。 ——他打算先试个大的，排面打开，之后再慢慢缩小范围，直到确认合理。 于是，江莱咳嗽了一声，说：“我是青山日月弹指如梭本君神。” 幼年五条悟：“？” 江莱一本正经：“就是说，我是神仙。” 幼年五条悟：“……” 第25章 九更加九点五更 一句“我是神仙”, 让幼年五条悟原本的冷酷小孩脸崩塌了一瞬。 江莱难得欣赏到了幼年五条悟的无语表情，一瞬间很想拿手机出来拍个照。 可惜, 紧接着, 对方便调整好了姿态，漂亮又强大的六眼瞪过来。 被面前的小孩瞪着，江莱没有丝毫心虚，他眉眼弯弯, 轻描淡写道： “能够不惊动任何人, 在风平浪静的降临在这座神社中……不是神明还能是什么？” “都说要钱的是骗子, 因为神仙无需人间的钱——而你看, 我没有在这边敛财, ”他以无比自然的语气吐露道, 眉眼轻扬，“一番作派如此低调，乃是神明下凡视察人间。” 听着江莱的话语，面前白发孩童的眉毛都快挑到天上去了。他像猫一样的蓝眼睛时不时眨动，没出声说话，只是满脸写着“我看你还能怎么编”。 江莱：现在的小孩真不好忽悠.jpg 不过当然, 最重要的是, 他能够感受到刚才世界意志背后力量的沉默——看来神明下凡什么的果然超过了限度……也或许是因为此时的累加条件还不够？ 江莱收拢神情，摊手道：“开个玩笑而已。毕竟，咱们最初商量时, 也没说回答必须要说实话, 只是单纯定好要一问一答哦？” “……”白发孩童一双六眼默默注视着面前人。 面对来自孩童的谴责目光, 江莱终于咳嗽一下：“好吧, 不逗你了, 我说实话。” ——没关系, 神明不行，可以继续一个一个试其他的，总能试探到那条隐藏的底线。他在内心想。 于是，江莱微笑着说：“我是徘徊生死的阴间鬼差。” 幼年五条悟：“。” 空气安静一秒。 江莱微笑着换了一个：“我是温暖生命的治愈精灵。” 幼年五条悟：“。” 空气安静两秒。 在江莱下一句开口前，面前的白发孩童蓝眸抬了抬，面无表情：“你怎么不说你是妖怪？” “哦、恭喜你看破了我的身份，”江莱具有象征意义地鼓了鼓掌，道，“千年老妖，在此出没。” 空气安静几秒，幼年五条悟身形顿住，无语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变成了烦闷，他六眼一扫，做出打算转身就走的样子。 也恰是在此时，那道声音顺着风流，平稳传来： “——我是一种[存在]。” 幼年五条悟的脚步忽地停下，他再度转回身来，遥遥看向不远处矗立的那道身影。 黑发棕眸的青年身穿毫无标志的藏蓝色衣物，脖颈的项链掩于衣间，腰侧红绳系着的槐木牌坠在微风下轻轻晃动。 他眉眼生辉，脸上始终端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在六眼视域中，对方心脏处流转着与朦胧云雾不同的光泽。 幼年五条悟睫羽扇动，他略偏头：“[存在]？” 江莱颔首，没有多言。这是一句无论如何也不会错的实话——人是[存在]，咒灵是[存在]，那个不明所以的时钟是[存在]，其他各式各样的身份，归根到底都是一种[存在]。 江莱没想将自己拘束在人类，因此选择了这样一种更为广泛的描述。如此一来，便可以继续相对自由地给自己加设定。 幼年五条悟湛蓝眼眸轻轻扫过，不知道内心是怎么想的，但他确实没再更加细致地追问下去。只是在略微停顿后，开口问了句：“你是这里的[存在]吗？” “我不在这里诞生，但我确实在这边出现。”江莱眸光流转，笑道，“更细致的，抱歉，恕我无法直言。” 他运用语言的艺术，成功将事实变成柯学谜语人的形式，符合此时的氛围。 幼年五条悟玻璃珠般的眼睛盯着江莱，看了几秒后，他垂眸：“知道了。不玩这个问答游戏了。” 江莱：竟然这么快就对问答环节没兴趣了哎——好在自己想搜集的情报也都大体搜集完了。 不过，面前的白发孩童说出了那样的回复后，却并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他依然仰着精致的小脸，睫毛扇动，没什么表情。 江莱面上神情不变，内心略微挑眉，脑海中思绪流转。 看样子，幼年六眼虽然对探究自己的身份似乎没了兴趣，但是对突然冒出的自己依然感到新奇—— 或许是因为家族里的其他人，都以面对神明的姿态对待他。而外人多半是为了悬赏而来的贪婪诅咒师，没法正常交流，且基本上都被他秒杀。 不是仆从就是杂鱼，一切都让幼五觉得非常无趣。 而自己这个未知存在的出现——实力不确定（六眼看不穿），态度也很平和（总之可以交流），倒是个身处周围的、与众不同的人。 五条悟本身就非常随性，突然对某件事、某个人起了兴趣，就会跟着自己的想法走，直到自己不想玩了为止。 此时此刻，显然，他还对眼前的存在抱有很大的兴趣，只是幼年时身为酷酷小孩的他，情绪从不外露在表面。 白发孩童只是姿态淡然地矗立在原地，睫羽轻扇。 江莱和面前的幼年五条悟对视，顿了顿，斟酌着主动开口道：“或许……除了问答游戏，你还有什么别的想玩的？” 幼年五条悟抬了抬眼，好似不在乎地说：“随便。” 随便可是世界上最难办的回复了。江莱在心里默默吐槽，同时思考着。玩什么游戏好呢？只有两个人的话，又在这样的环境中，似乎也没什么好玩的。 总不能在五条家神社，玩什么唱歌蹦迪捉迷藏吧？好像不太礼貌啊。 视线略过自己掌心中的手机，江莱忽地灵光一闪。他唇角噙着些许笑意，提议道： “情景局限，好玩的不太多——但是也许我能给你讲不少故事？” 像五条家这样的御三家之一的大家族，小时候给六眼的都是日复一日的、严肃枯燥的正论教学。 也许幼年五条悟甩掉背后的仆从外出游走时，闲来无事会从路过的店边拿几本翻阅，但也数量有限。 文字中蕴藏着千山万水与千奇百怪，跨越时空牵动人的心魂。江莱虽然没完整地记住多少故事，但他可是有手机的人。 此时的手机可以登上三次和柯学世界的网，自然能够搜索各种故事给幼年五条悟读，什么类型的都有，完全不愁！ 听到江莱的提议，五条悟眉头略微一挑：“讲故事？”他猫一样的眼睛懒懒地眨了眨。 “对啊，你想听什么？我什么都有。”江莱晃动了下自己的手机——他知道在对方眼中这是一本书册，“为你私人订制。” 幼年五条悟抬眸看着黑发青年手中的物件，那是一本没有任何标题的古朴小书。他冷清声音中掺杂了几分怀疑：“这么小的书，能有多少故事？” “与你想象的不同。”江莱唇角翘起，轻轻一笑，他没有过多描述。 ——恰到好处的信息透露和隐藏，可以更巧妙地塑造神秘形象。 江莱步伐平稳地迈步向前，路过幼年五条悟的时候，向侧边伸了下手：“走吧，我们出去，坐在台阶那边，吹着风听故事。” 幼年五条悟的视线随着江莱移动，他眼眸闪了闪，垂着衣袖，最终没有去牵江莱递出的手。 黑发青年看起来似乎也不太在意这个，他自然而然地收回手，继续向前行进：“今天的天气不错哦。” 幼年五条悟向神社外望去——大风退势，空气余留清爽的草木香，刚才遮蔽太阳的云翳早已飘散，明媚的日光平等地散落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黑发棕眸的那人站在靠门处，粼粼波光在他的藏青色衣物上流转，他偏过脸，等了片刻，而后笑道：“怎么了？还是说你想在神社里面？” “……”幼年五条悟摇了摇头，蓝眸抬起，“我喜欢外面。”他迈步跟上。 —— 神社主殿外的台阶非常干净，只有零星几片不久前大风吹落的树叶。江莱隔空扫去上面的落叶，整理衣衫稳稳坐下，招呼白发孩童也来。 幼年五条悟目睹刚才江莱的隔空操纵，眉眼轻扬，他双手端着，坐在江莱的身侧。 因为幼五没说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故事，江莱便挑了一个柯学世界比较出名的中短篇，开始缓声讲述。 手机君本体在过去时段里的合理化掩饰非常到位，虚影书册还能有翻页的视感和触感。 林间微风拂过脸颊，扬起耳边的碎发，五条悟单手托腮，听着身边人清晰明朗的声音，视线扫过江莱手中的古朴书册。 在风的吹拂下，书页翻动，一张张空白的纸面展露在眼前——明明上面什么都没有，黑发青年却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朗读。 幼年五条悟的六眼盯着看了半晌，看不出这东西的特别之处，干脆不再盯着那本未知的古朴书册，转而看向这位自称[某种存在]的黑发青年。 那团云雾依然盘踞在那里，只有心脏处的光泽缓慢流转着，组成一个环，一圈又一圈。 ……那是什么？他一双苍蓝之眸缓慢眨动。 在树影摇晃中，江莱一口气读完整篇，对自己的有声朗读打了个满分。 他收拢神色，转向身边的人，微笑道：“你喜欢这类故事吗？还是换一种？” 幼年五条悟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情，他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姿态，矜持地点了点头：“嗯。”他说，“下次这种类型的，和你说的另一种，都来一遍。” 江莱：说好的小孩子才做选择呢？幼五已经成长到都要了！ 当然，这些只是内心吐槽，江莱立志要比幼年五条悟更有端着的表面气势。于是他同样微微颔首，温和一笑，表示某种应许。 幼年五条悟遥望远处，又转回视线，嗓音平静地道：“……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边的贡品吗。” 哈？？江莱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但是紧接着，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人类正常需求的问题，需要找地方吃饭睡觉等等…… 羽毛项链目前还不能调节透明度了，无法通过变身咒灵来解决。 现在是又一个可能的设定的机会吗？江莱眸色凝聚，内心思绪涌动。 如果可以的话……必须把握好，解决掉这个问题。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再说。江莱想。反正结界拦不住自己——总之先演一波。 面对五条悟的询问，黑发青年抬了抬眼眸，单手握住自家虚影书册的手机，掩唇露出似有似无的轻笑： “……如之前所言，我是某种[存在]。这些于我是口舌之欲，但不是必然需求。” 他暖棕色的眼眸流转着波澜，微偏头时，光粒顺着发丝滑落一侧，倾洒在灰色的砖石台阶上。 幼年五条悟苍天之瞳淡漠凝视，江莱维持笑眯眯的神情不变。 天与地、光与影交接流转，也恰是在这一刻，江莱敏锐注意到自己身体上的某种变化。 ——在[存在]这样的设定说出口后，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在改变，但是，轻盈的身躯似乎已经不再有进食与入睡等正常人的生理需求。 江莱：我好像真的不是人了.jpg 虽然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但当然，在这种境况下，不再具有人的需求是最方便的。 这大概也算是世界意识突然投放后的某种体贴了吧。江莱在心里默默开玩笑想着。还算是有点良心，知道解决细节麻烦。 风吹过树梢，清亮的声音响在天际。伴随着的似乎还有什么遥远而来的人声。 幼年五条悟即刻扭头看去，眉头略微蹙起，冷声道：“……找来了。” 五条家的人？江莱猜到答案。估计是找了一通没找到，然后猜测对方跑到神社这边享受清净来了吧。 江莱原本以为幼年五条悟会这么淡漠地坐在这里，直到那些家仆们找来——他还在想，自己要不要提前遁一下，以免多些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白发孩童竟然主动起身，看起来要下山的样子。 在江莱微怔的时刻，幼年五条悟略微偏头，水晶般透亮的蓝眸扫过，说：“下次见——大叔。” 大、大叔？？江莱如遭受晴天霹雳，愕然一瞬。 明明自己现在年轻貌美风华正茂啊！！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的皮囊，怎么就被叫大叔了啊！！ 幼年五条悟懒懒地道：“你之前不是说自己又是神仙，又是千年老妖吗。” 显然，这是幼五对江莱那些逗弄话语的“小小反击”。 白发孩童眼眸微弯，唇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如高山冰雪短暂消融一瞬，明光春风拂过料峭峰岩。 这一清浅的笑容紧接着昙花一现般消散，幼年五条悟很快收拢神情，又变回曾经那个冷淡的酷哥儿童。 但这仅片刻的笑容，也让江莱感受到对方袒露的一点真实情绪，剥开那层神子外壳，内里还存在着这个年纪孩童应有的情感。 远处的声音渐行渐近，白发孩童恢复平静的淡漠脸，起身准备离开。 “明天，”幼年五条悟问，“你还在这里吗？” 江莱眨眨眼，他其实不太清楚能在这里待多久。毕竟这个过去篇不可能从幼五一直讲述到成年工作，大概率会有时间跳跃。 如果和幼五的接触只有今天一天，明天就走了呢？轻易许下诺言，但却不能达成的话…… 一时之间，神社外只有渺渺的风声和人声。 稳了稳神思，江莱最终说：“如果我不在……那就是等待下一个转弯处相见。” 第26章 日更加补更05 事实证明, 江莱的猜测是正确的。 在幼年五条悟下山后没多久，江莱便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屏幕右上角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倒计时。 ——上面显露的时间还剩下三十分钟，随着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而向零趋近着。 江莱：不错不错, 提前预告而不是突然转移，给世界意志的良心再加一（） 实际上，江莱原本打算在这个时间点外出游走、简单探索一遍情况，但仅剩的半小时的时间显然不够。 于是他便干脆保持坐在神社外台阶的姿势，顺便打开手机看看消息。 群里是对他此时情况的关心和疑问，主要是对突然跨越时空后如何适应的关切。 江莱打字一一解答回复，末尾处，又默默补充了一点： [#好运莱临#：不用担心, 大家，我现在在这个世界里, 已经不是人啦！（小海豹自信顶球.gif）] [？？？] 群中在线的亲友们冒出一连串的问号，江莱勾起唇角，在群中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 最后总结： 江莱：是的！人类的烦恼已经远离我了！.jpg 再度和柯学家人们聊了几句后, 他又登上官方网站，打算看看有没有更多情报告知。 官网没有新的细节揭露，但是在江莱第二次刷新时, 竟然非常快速地出现更新。江莱即刻点开最近更新的内容。 漫画视角是跟着幼年五条悟走着, 开头从相遇在神社开始, 末尾到下山结束。 画面中的黑发棕眸之人身穿无标志的藏青色和服, 脚踏再普通不过的草绳木屐, 微微笑的模样倒是没了阴间滤镜, 换作另一种飘忽于世的神秘感。 从漫画里, 江莱也看到了六眼视域中, 自己的心脏处有什么——轨迹似圆环的金色光泽有规律地绕动在那里。 五条悟的心声显露出游走的速度——像是钟表的秒针。 ……没想到自己心脏处有那种特效，感觉还挺神奇。江莱将手贴在左胸处，感受着其下平稳有力的心跳。 漫画中也并未真正给出江莱的身份，只是在话语中[存在]这一名词处加黑了字迹。 看看论坛有什么推测好了。江莱自己思考了几秒，而后跳转到新系列论坛页面的最新剧情讨论帖。 虽然漫画才更新没多久，但已经有实时的讨论接连冒出。 【呜呜是幼五！！幼五妈妈亲亲么么么！哪里来的小猫咪啊，这么可爱的白毛蓝眼小猫咪生来就是要被妈妈吃掉的么么么！（特级咒灵发疯）】 【草，楼上惊现石矶娘娘。笑死了，亲是亲不到的，最多只能亲到空气（代表5t5祓除楼上这只特级咒灵）】 【家人们！那位新角色的名字竟然是幼五起的！祂本身只说自己叫莱，当时幼五第一反应补上姓氏、才变成五条莱——怪不得机场开头，官方没有标注文字框姓名，毕竟这不算是祂的真名！】 【好家伙，已经开始用[祂]来指代新角色了吗。】 【漫长岁月容貌不变，还有六眼看不穿的能力，心脏处有流转的光泽……总之，不像是人（狗头） 而且角色本人也说了，自己是一种[存在]——说真的，好玄乎，这是某种拟人化身的意思吗？就是之前所说的[时钟]拟人？】 【不太清楚，只是感觉这个[昨日昔日]篇里的莱，好温和啊，还有点爱开玩笑，像是那种治愈系故事里的虚幻存在。和正篇里让人心惊胆战的特效不一样】 【过去篇里的五还是冷漠酷小孩呢，性格都是会变的啦——】 【呜呜，幼五神子和温柔[存在]的相处好美，呜呜呜……好喜欢jjxx画阳间故事的时候， 独眼猫难得发一次光——】 【楼上最后一句是什么形容啊hhh】 【只有我在关注漫画里那段神仙妖怪什么的好似胡扯的对话吗，真的好好笑哈哈哈！！忍不住脑了一个画面段子： 就是前面伏黑惠垂眸问五条老师认不认识那人的时候，五条老师在学生们的凝视中，向上一指，拖长尾音说： “哎呀、我怎么会认识呢？人家可是神仙啊——！天上的大神仙呢——！”】 【艹哈哈哈笑死了，感觉像是五条老师会做出来的事（深沉）我甚至想象出了虎子他们豆豆眼后无语的表情，但其实这次五条悟说的是回忆里的原话的哈哈哈哈！！】 【咳、所以说，当时五条老师面对这个问题，为什么既没有直接否认，有没有直接承认，反而以那种一看就有问题的方式避开了呢？是还没想好这个问题的回复，还是有什么约束不能提？】 【说不准只是jjxx想要营造剧情效果（狗头）说真的，这样的态度才让人抓耳挠腮】 【分析交给你们，我负责舔舔我的漂亮老婆们嘿嘿嘿，漂亮小五和莱莱】 …… 江莱在这个问题处停住，他顿了几秒，开始回忆之前漫画里的画面。 如果说自己和五条悟早就认识了的话，那么对方应该没必要和自己的亲学生隐瞒，以285的性格，说不准真的像是前面几楼的那个段子一样，以“神仙”这个开玩笑。 嗯……主要是过去线还没补齐，也不知道未来到底是什么情况。江莱放下手机，单手托腮。 未来决定过去，过去决定未来，时间连成一条莫比乌斯环。 他半仰脸看着远处的天空，保持安静、融入自然。等待最后几分钟的倒计时。 只是没发呆多久，江莱便敏锐地听到有从远向近的脚步窸窣声——风声拂过草丛和人迈步走过的声音是不同的，这些都是当年柯学世界的生存经验。 他并不觉得此时前来的是转回来的幼五。因为那个脚步太平静了，并且行走时的声音很有规律，幼五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的人。 为了避免麻烦，江莱并不打算过多地与其他人接触。于是他干脆快速向后，隐没在神社建筑的侧后方的树林，只是视线依然默默注视着外围入口处。 从外围丛林中缓步走出的，是一位身穿繁复花纹和服的陌生长发男人，年龄大概三十岁左右，黑色长发低低地束在脑后，浅青色眼睛轮廓狭长。 宽大的衣袖半遮蔽住他的手，只能隐隐瞥见其握着的一把折扇的剪影（折扇上有什么图案）。 面对此，江莱的第一反应是：果然五条悟的白发蓝眼是特定变异哎！五条家的大部分人应该还是正常人的黑发。 紧接着，他记起之前幼年五条悟说过的，这地方只有他、家主、长老团或者带令牌的可以自由出入。 眼前这人身上和服的花纹像是家徽的变体，大概率是身份比较高的人。但此时的家主是五条悟的父亲，这人应该不是吧？而且家主通常忙于事务、平日很少来此。 因此这人是长老团的人？不过未免太年轻了些……也或许是保养得好。 对方为什么单独来这边？是来神社的日常祭拜，还是察觉到幼五的些许变化、来探究这边有什么不同的出现？ 江莱脑海中划过下意识的分析猜想。在他注视着那人的时候，对方似乎也感应到什么，缓缓向这边转头。 风吹草木，云遮烈光，在五条家这人视线落过来时，原地只有古树矗立。 ——倒计时在几秒前结束了。 = 人群热闹的叽叽喳喳声音首先传入脑海，伴随着天边烟花升空炸开的响动。 江莱睁开眼，这里是 小巷边缘。外面熙熙攘攘人群涌流，身穿和服或浴衣的大人孩子接踵而过。 现在还是夏季，此刻正处在夜晚。不燥的晚风带来如月的清亮，摇动袖口和衣摆，传递空气里遥远的欢笑声，间或夹杂丝缕香火气。 今夜这里在举办花火大会吗？非常热闹啊。 江莱不清楚这具体是哪里，也不知道现在的明确时间点，但他依然从容地迈步走出，汇入人群。 他心如止水。 如果能找到线索，那就收集情报。如果找不到，就当做普通的一次时空旅行休假，享受这次的烟火庙会好了。 江莱脸上噙着笑意，又在心底感到些许遗憾。可惜身上也没带钱，不能买点小零食、玩些庙会游戏了。 他仰头看着天际绽放的绚烂烟花。色彩各异、形状万千的烟火绽放于夜幕之中，美丽聚拢过后，坠下零零星星的碎光点，洒入人间。 欣赏美景的同时，江莱也不由自主地举起手机（在别人眼里是古朴小书），想要拍张照分享给家人朋友们。 “喂——” “喂——莱！五条莱！” 在砰砰的烟花和吵嚷的人群声之外，另一道少年的声音强势冲入耳畔。 听到呼唤的江莱偏过头，看到从人群里挤过来的白发少年。 对方抬手拨开身边的人群，脸上带着些许嫌弃，保持开启的无下限，将他自己与周围各式各样的人隔开一段永不缩小的距离。 此时的五条悟比起之前的神社相遇，已经长高了许多，目前大概是刚上初中的年纪。 曾经淡漠神情的孩童已不再，那副冷冰冰的神色卸下后，各种丰富多样的表情大大咧咧地显露，个性肆意张扬。 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几乎写在那张完美到极致的脸上，和曾经的清冷幼五形成鲜明对比。 江莱有些诧异在这里遇见对方，不过并不算太惊讶。毕竟过去篇似乎是围绕五条悟来进行的。 白发少年终于走到江莱旁边，他一双蓝眸抬起，拖长声音说：“真是的——我都叫你好几遍了，到底听到没有？” 江莱微笑：“说不准你认错了呢？” 少年五条悟挑了挑眉：“六眼可不存在认错这一说——而且你这个云雾也够特别了。” “每一种[存在]都是特别的。”江莱淡定颔首，“还有，面对长辈，你得用敬语。” “哈？？”少年五条悟蓝眸一扬，“还用敬语？我还没有深刻谴责你这个骗小孩的家伙呢！” “我怎么骗小孩了？”江莱单手搭在下颌。 “你那时候答应我，之后讲两种故事，结果第二天就不见人影、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面前的白发少年说，“之前还说什么等待下一个转弯处相见——” 江莱听着，前一句确实算是失约，但后一句按理说没什么问题？ 在面前初中生的蓝眸瞪视中，江莱眨眨眼，隐隐约约反应过来：“嗯……你不会真的等了我一段时间吧？我的意思是，在真实的转弯处停过几次。” 少年五条悟沉默了片刻，他咳嗽一声：“我当时以为你是民间志怪里的那种，类似裂口女的，拐弯男。” “……不、拐弯男是什么啊喂。”江莱额角滑下三道黑线。 “就是只有特定条件下才会出现的鬼怪啊。”面前的白发少年抬腔说，“明明就很像。” 江莱回想了一下，当时为了氛围感和设定，自己好像确实说了很多玄虚的话语——老柯学谜语人了！ 但他还是认真道：“那我也不算骗人，只是说了些隐喻谜语。” “我当时才七岁啊好不好——虽然我是超级天才神童，但也讨厌费神思去钻研理解另一层意思。” “你其实可以直白地说不想动脑。”江莱笑着开玩笑。 “哈？现在可是我在谴责你哎——怎么又拐回我这里了。”少年五条悟两手打了个叉，表示重点不能变。 对江莱来说，因为世界意识的投放，他只感到时间过了一瞬。但是对五条悟来说，距离这次相逢，应该已经过了很久了。 没想到还能如此自然地聊起来——大概是因为对方性格就如此随性自在，以及那些累积的好奇依然存在吧。 “好吧，”江莱哄小孩般开口道，“那现在找个灯光明亮的地方，我再给你讲两个故事？” “我多大了。不要。”白发少年当即拒绝了。 紧接着，他苍天之瞳里闪过一丝狡黠，勾唇说：“作为补偿，不如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存在]？” 这句话似乎才是最终的重点，当年没有探究到的答案，经年累月后堆积的好奇愈加浓厚。好奇五条猫一双蓝眸盯着面前六眼看不穿的“人”。 “……”江莱神情不变，没有立刻回复。 毕竟五条悟的问题，他可还没想好，也没铺垫完呢。 但他当然不能坦然直言“在编了在编了”，于是暖棕色眼睛轻轻眨动，微笑道：“过早言说，不如恰时告知——你会知道的。” 少年五条悟翻了个白眼，显然是针对面前又一次“谜语人”的不满。 “要对长辈有礼貌。”江莱下意识抬手用手机（他人眼里的书册）敲了下对方的头，“当然，某些腐朽老家伙例外。” 白发少年自然早就注意到了江莱抬手的动作，但他连躲都没躲，眼神傲然，开着无下限的他根本不担心这种—— 直到手机（古朴书册）直直地敲在他的脑袋瓜，传出“咚”一声闷响。 “哇痛！！”少年五条悟震惊捂头，瞪大的蓝眼睛看向江莱，“怎么可能——你怎么打到的？！” “……”江莱其实也意外了一瞬，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手机君的缘故。 神奇手机君不受无下限阻拦，于是非常直接地敲到天才六眼的头……不愧是真正的主角君！江莱再度肃然起敬。 内心刷屏表情包，江莱面上维持悠然自得的样子，他将手机（虚影书册）轻巧掩在唇边，在面前少年一双六眼注视中，笑眯眯道： “因为我是[某人不对我用敬语就会被打脑袋瓜]之存在。” 少年五条悟：“……” 第27章 21：00日更 江莱再度有幸目睹到五条悟的无语表情。 这次他没忘记用手机（他人眼中的古朴书册）拍个照, 作为纪念——毕竟等到未来的285时期，性格随性又游刃有余的五条悟, 就很少会露出这种真情实感的无语了。 ——那时候的他, 通常都是让别人露出真情实感的无语表情。 注意到江莱再次抬起手机（古朴书册）的动作，少年五条悟下意识警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江莱眨眨眼：“你干什么。” 少年五条悟战术后仰：“我干什么？？明明是你这家伙——哦痛！” 漂浮的手机从侧面绕过，精准敲到白发少年的头——江莱依然稳立在原地, 只是运用自己的术式，隔空操纵自己的手机上去咚了下。 “喂喂！别太过分了！！”少年五条悟揉着自己的头, 漂亮如波斯猫的蓝眸瞪得溜圆，作势威胁道，“我只是看在当年的面子上，没出手而已，不然——！” 江莱自然接话：“是是，无所不能的超级六眼天才少年, 吓死我了, 好害怕。” 少年五条悟：“……” 少年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总觉得让人火大。” “夸你还觉得火大？”江莱笑眯眯道, “说起来，我怎么过分了？是你要问我究竟是什么[存在]的——这不是给你最生动的体验嘛。” “……你少用[敲脑袋瓜]之存在来骗人了。” “不, 我是[某人不对我说敬语就会被敲脑袋瓜]之存在。”江莱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话题再度拐回, 白发少年瘪嘴, 做出夸张地仰头哼哼唧唧的样子。 江莱弯弯眉眼，他已经拍完照了，就不再继续逗弄眼前人：“好了, 开玩笑的。没必要那么客气, 我也不是多严肃的性格。” “不错不错, 这才是个好[存在] 的样子。”少年五条悟一转表情, 嘻嘻笑起，毫不拘束地用力拍拍江莱的胳膊。 接着，他又用好奇的探究目光看向江莱手中的手机（书册），道：“这玩意到底是什么？盲猜是能够破开一切术式的咒具之类的……嗯，还自带迷惑特效，让我看不出来。不过没什么危险度。” 江莱：“还是有危险的，万一敲头敲傻了呢？” 少年五条悟：“。” 他顿了一秒，接着跳脚仰头道，“所以说，你也知道——本天才的脑袋可是很金贵的！非礼勿碰啊。” 江莱咳嗽一声，多问了句:“说起来，假设一下，万一哪天你遇到能破开一切术式的刀呢？无下限防不住的那种。” “哈？除了你这个千年妖怪，还会有这种咒具吗？”白发少年神色轻松，“有也不要紧，我早就在对方靠近我之前解决掉了——别小瞧观察度无死角的六眼。” “虽然但是，有能力的话，钻研下反转术式也不错哦。” “停停停，”少年五条悟摆摆手，“换话题换话题，在家里听他们唠叨相关的术式学习就够了，出来了好好玩，今天可是花火大会——” 近在头顶的烟花炸开的声音非常明晰，砰砰响彻夜晚，格外热闹。 五条悟身穿一身简单的蓝白和服（尽管花纹样式简朴，但是能够看出做工的精细），遥指向前方不远处，语气上扬：“这一条街有不少吃的，来不来？” “你请客？”江莱眨眨眼，“我可没钱。” “因为神仙不花人间的钱？”少年五条悟重复当年神社里江莱胡扯时的话语，故意道。 “因为有道德的神仙从不白嫖劳动人民。”江莱咳嗽一声，接着侧眸温声道，“又叫我千年妖怪，又称呼我为神仙的，这也太多变了。” “还不都是你说的？ ”少年五条悟眉眼高高挑起，又扬起猫一样的狡黠笑容：“不如你告诉我你是什么[存在]？这样我不就能够直接称呼你的大名了嘛。” “当时在神社里的时候，你不是要叫我[五条莱]吗。”江莱笑道，“这么称呼就可以。” “嘁——”少年五条悟撇撇嘴，但也没追问，大概本身也就没报多少从江莱这里得到回复的希望。 白发少年拿出自己的钱夹晃了晃，蓝眸抬起，“不聊了，出发出发！放心好了，我请客。”他略微昂首，姿态肆意，“随便吃吃喝喝玩玩——钱不是问题。” 从小娇生惯养的神子从不会有经济问题，所求皆有所得是他成长到此的人生轨迹。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江莱没有推辞，他的手机（书册）掩在衣袖中，两手揣在一起，笑道，“走吧，五条大少爷？” = 两人从东头一路逛到西头，期间从未停下畅吃街边小吃。 江莱在最初的[存在]设定雏形出现后，已经不再具有正常人类需求。不进食没有饥饿感，进食也没有饱腹感。于是，他非常自在地一路尝鲜，满足味蕾的渴望。 他对甜食没有太大的追求，吃多了几口甜会觉得腻，因此后半程选了杯关东煮。 为了吃东西方便，江莱在路途开始时先买了个搭配和服的侧包，将手机（书册）放进里面。他不想在这种人多的庙会里过于显眼，因此没有选择用自己的术式漂浮手机。 旁边的少年五条也跨着个与和服同色系的侧布包，但他并没有将钱夹放在里面。走路的时候，钱夹在手中一抛一收的，好似玩一样。 不知道他的胃部究竟是怎么长的，竟然一路也没停下过，一口一个甜食吃得非常快——绝对甜食主义的五条悟才没有腻这回事，神情悠哉懒散，睫羽随意地半垂着。 白发少年吃东西的速度虽然快，但却并不粗鲁，反而有种流畅的美感。 前方就要到这条街的尽头了，再往外走是绿化树林，江莱看向身侧的五条悟，打算问问对方是要再回街道的小摊那边，还是拐到中央区欣赏烟花。 注意到江莱的视线，少年五条悟偏过头，开口道：“干嘛？”他的嘴里还塞着一个彩色丸子，腮帮子略微鼓起，像是仓鼠。 他抬起蓝眸，晃了晃手中还没吃完的三色丸子：“怎么，你也想吃？” 江莱刚想开口说“不用”，对方就“啊呜”一口将剩下的两枚吞进嘴里。 接着，白发少年晃起干干净净的竹签子，声音含糊不清地嘻嘻笑道：“想吃？不给——你看我吃就够了。”语调听起来颇为欠打那种。 江莱：“。” 少年五条悟将竹签扔进这条街专门设置的回收垃圾桶中，而后将手伸进自己的侧布包，似乎是把刚才玩了一路的钱夹放进去了。 然而五条悟抽手之时，合拢的手指好像拿着什么——他将其抛过来，江莱下意识伸手接住。 ——是一袋嫩粉樱花色的金平糖。用透明的小袋装着，开口处扎了条漂亮的金丝。 “刚才路上买的，没吃完。”少年五条悟摆摆手说，“再多就没了。” 其实江莱本身没想问他要糖，不过他也没拒绝，笑着收了：“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尝一下。” “喂、这么不情愿的话就还我。”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江莱动作自然地收起。 此时的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街道尽头处的不再像内部那么繁华明亮，这里的光线要暗得多。 江莱问：“要回去再逛一遍吗？还是说去中央区，近距离看举办方的各式烟花？” “不用去中央那边，”五条悟唇角扬起，他从侧布包里神奇地抽 出一根线香烟花（仙女棒烟花），“我自己就带了。”少年的头略微昂起，志气飞扬。 江莱有些意外，他瞥了眼对方的侧布包，没想到里面竟然还装有手持烟花——不会里面都是烟花爆竹什么的吧。 “别看了，其实就从家里带了几根这个。”白发少年撇嘴说，“刚才的街上竟然没有卖的，出乎意料。” “这条街主要是以吃食为主吧，还有各种庙会小玩意。”江莱回想了一下，接着指了指旁边，“你要在这里放吗？不过小心引发树林火灾。” “没关系——这里有片空地不是吗？而且要是真着了，我肯定瞬间就灭火了。”少年五条悟轻快地随意道，他递给身边的黑发青年一支，“也给你一个。” 江莱接手线香烟花，心中思考着对方是不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其实刚才他就在想这个问题了。 毕竟五条家不可能一个人都不跟着，而且身为御三家之一的大家族，他们自己肯定也有在家族驻地的烟花盛宴，没必要来外面看。 从五条悟从家里抽了几支线香烟花来看，大概率家族中也有烟花表演，而且说不准比这场民办的更为豪华绚烂。 但是依照五条悟不受拘束的性格，可能确实更喜欢在外面，而不是充满条条框框的家中。尽管没人能管住他，但身处那样的环境中，还是会感到些许束缚。 面前的白发少年已经点燃了手中的那支，明明灭灭的漂亮星点乍破黑夜，光芒映亮他精致完美的侧脸。 少年五条悟的玻璃珠似的苍天之瞳中倒映着那团闪亮的光，他注视着手中的光，慢慢说：“其实我依然不清楚，你到底是不是人类。” 江莱顿了一下，有些意外对方突然提起的话：“什么意思？” 他眨眨眼，指指自己：“我要是人的话，能够保养得这么好吗——这些年过去，我还是和你最初见我时的样子相同吧。” “但这不能证明你是人类之外的存在。”少年五条悟说，“我家族里也有岁月流逝但容貌不怎么变的人。” 江莱内心略微一顿。他不记得咒回里有驻颜术这种东西，就算是不死的天元，也会老。 少年五条悟手中的仙女棒已经燃到了尽头，他抬起蓝眸：“你是监管会的人吗？” 第28章 21：00日更+补加更 “你是监管会的人吗？” 白发少年话音落下的时候, 恰逢一轮烟花表演结束。砰砰声响回荡消失，天空重回寂静，夜幕垂帘延伸至遥遥远方, 光线隐隐暗淡下来, 气氛逐渐沉凝。 听到少年五条悟的问题，江莱心中一顿。 此时此刻再度听到这个名字, 让他本能心弦绷紧的同时, 也提起精神，预备搜寻更多的信息。 表面上, 他保持如常的微笑, 没有首先肯定亦或否定, 而是略微偏头, 开口问：“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很奇怪啊。”白发少年的回复非常直接, 他大大方方说道。 “奇怪？”江莱单手搭在下颌上，“还以为你刚才的意思是，我看起来像是检查商品是否合格、微服私访考察商场的监督员呢。” 少年五条悟：“。” 江莱声音平缓：“为什么会觉得监管会的人奇怪？” 面前的白发少年语调懒散道：“因为我总觉得，单凭那群咒术高层的老家伙们, 不可能创设出名声这么好的组织来。太离奇了——能说服那些烂橘子们参与的, 肯定是一些奇怪的人。” 江莱：“……” 怎么说呢，这种分析乍一听有点离谱，但好像又非常合理.jpg 紧接着他反应过来——咒术高层？这个组织果然有咒术界的参与！ 看样子咒术高层当时也是联合成立这个组织的重要一份子……以他们腐朽守旧性格, 确实很难主动创设出这样的组织。 江莱想。 但是他们的参与也很正常。监管会的触角一步步拓展，遍布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对那些咒术高层来说，这很好地满足了他们的掌控欲——也或许这就是他们当初参与的原因（之一？）。 “你讨厌他们？”江莱接着问, 顺便伸出手, 想要接过五条悟手中的打火机, 用以点燃自己手中的线香烟花。 “我们家也是参与的一方，主要是长老团负责。”少年五条悟单手扔过打火机，“我对监管会没什么好感，但也说不上多讨厌，只是有点烦他们的无处不在。” 五条家也参与了啊……看来御三家应该都有一部分。到底是他们主动加入，还是监管会的触角向御三家扩散？谁在其中占据主导地位很重要。 江莱在心中整理着线索，他口中开玩笑似的说：“你们家也参与了？为了好名声么。” “不清楚，谁知道那些家伙们怎么想的。”少年五条悟耸耸肩，随意道，“也或许是为了掌握更多信息吧，毕竟那些鸢尾花标志贴得到处都是。” 和自己猜测得差不多。江莱在内心的线索整理上打了个勾。安放在各个商场店铺入口上方的标志，很可能有一定的监测功能。 但是这一条，应该不是唯一的原因？仅凭信息这一点，似乎不够让御三家家族里日常端着的高傲长老们，将目光落在家族之外的组织上。 说起来，江莱还记得最初的先导手册说，因为御三家中内部疑似有被咒灵收买的人，所以为了安全，他们大多自我封闭和严格审查，很少联合。那么这个监管会是例外的合作项目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少年五条悟的话语打算江莱内心的思绪，他一双苍天之瞳抬起，无比璀璨与深邃，具有洞穿人类内心的力量。 “这个问题，无论我怎么回答，你都有自己的判断吧。不是我一句话就能摇动的。” 江莱神色自然，他笑了下，了然道。 “如果你想更放心一些，或者听我自己说一句是与否，那么我的回答是——我与他们没关系。” 至少目前没有关系。江莱话音落下，在心中默默补充上。 “……”面前人抬了抬玻璃珠般的蓝眸。 “放心好了，”江莱轻眨眼，他知道面前人真正想问的那层是什么，“我和你，当年与现在的相遇，不是‘无处不在’的那些人制造的巧合，没有什么针对性计划。如果怀疑……” “我没怀疑。”少年五条悟忽地开口打断，他单手挠挠白发，摆手道，“我就——只是问问而已！别想多了。” 他倨傲的脸略微扬起，紧接着补上：“看你刚才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就知道你和那边没关系。” “哎？明明刚才用那种超可怕的眼神盯着我。”江莱开玩笑道。 “喂——什么啊！我就只是抬眼看着你，听你说话而已，完全没有施压好不好？”少年五条悟吐槽道，“倒是你，前不久还自在随意地敲我头，现在倒是说这种话，你明明不怕我的。” 下一秒，他又接上：“当然，我说这话可不代表我同意你继续敲我头了。”他波斯猫般的眼睛瞪大，神色明亮。 江莱眯眯眼笑起来，他咳嗽一声，将话题拐到前面的一处疑问上：“其实我还有一点好奇。” 他略微偏头：“你说你们家，也有岁月流逝但容貌不怎么变的人？” 不会是新系列里这个未知的监管会的特征吧。他想。 “嗯……就是说，”少年五条悟望天，“那些老头子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长满皱纹的样子。” 江莱：“？” 老头子？那些长老团？他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江莱道：“我还以为你说的容貌不变，是有人和我一样长生不老呢——等等，你刚才不会是故意不说明白，来钓鱼诈我的吧？？” 他突然反应过来，棕眸扫过去，眉梢微挑。 “……”少年五条悟左手握拳放在唇前，咳嗽了一声，颇为夸张地扬起语调，“没啊，怎么会——！我是真的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多年了，那几大长老还是那副熟悉的老样子，按理说早该入土换下一批了。” 五条悟话语非常直接，虽然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六眼显然不在乎那些所谓的正论道德。 所以江莱也不清楚，对方是真的在疑惑长老们生命力的长久，还是只是随意地吐槽咒咒那些烂橘子们。 在这场对话之初，江莱还以为[长生不老]是监管会核心成员的一个特征，这么看来，似乎不是？ 但转念一想，倒也合理。据说监管会核心成员都是保密的，那么自然不能具有如此高调的特征。 就算他们真的长生不老，估计也会像柯学世界的贝尔摩德一样，在明面上换个身份，再继续生活。 而且不会在六眼面前转换身份晃来晃去，不然大概率会被洞察一切的六眼看出来的。 根据刚才五条悟所言的“早该入土却还没变”这一点，这话若不是情绪化语言而是真实信息，那么监管会的其中一个特点，是有一定几率寿命延长吗（类似天元的长生不死？）——但这一点目前只是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 总之，先把这一条记下吧，有机会再慢慢研究与证实是非。江莱心想。说不准不仅仅是寿命延长这么简单。 毕竟咒回原著里的幕后重要角色脑花（羂索），在这部新系列里还没有声响呢。不知道它是否潜藏在这个组织的背后，借此谋划它的研究人类变异进化极致的大业。 说起来，这种神秘感和生命操纵，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 江莱回想几秒，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咒术界的黑衣组织（bushi）！ 在目睹江莱露出思索神情的时候，似乎是因为对刚才的钓鱼行为感到小小心虚，少年五条悟又多补充了一条： “其实我说的也不全是那些老头子啦，长老团中真的有一个人比较年轻，而且一直如此。” 很年轻？江莱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神社外瞥见的那人，他垂了垂眼眸，多问了一句：“是吗，是怎样的年轻？” “比那群满脸都是褶子的老家伙们年轻。”少年五条悟简单提了一两句，“看起来三十出头吧。不过大概是因为他的术式。” 三十出头……当时在神社那里，瞥见的身穿华美和服的、低低地束着黑色长发的浅青色眼眸男人，似乎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 指的是他吗？具体拥有是什么术式？ 心中思绪游走，但江莱并未开口询问。 情报都是一步步积累的，一次性打探太多别人家的信息并不是理智的做法。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多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人，额头上没有什么伤疤或者缝合线这种东西吧？” 脑花占据身躯的时候，六眼看到的与反馈的，是身体原主人的信息。因此若那人是脑花，六眼是判断不出来里面换了个芯子的。 “哈？当然没有。”少年五条悟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莫名，“长老团的人不怎么参与祓除咒灵的，不会受那种伤。而且就算有，也早就治好了。” 听到五条悟的回话，江莱安心了些许。看来不是脑花。 脑花虽然掌握着反转术式，但换身体是有束缚的，那道伤疤（缝合线）不允许用反转术式进行治疗。 于是，江莱话头一拐，又回到了最初：“所以，现在你是怎么看我的？”他眉眼略挑，噙着几分笑意。 “我现在相信你不是人了，”少年五条悟眨眨漂亮的蓝眸，“真的。你肯定不是人。” 江莱：虽然是满意的答案，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面前人果然是故意的皮吧！鸡掰猫的个性已经开始初步显露了！！ 没等江莱开口，少年五条悟又接着嘟囔道：“反正，我也就是和你这种超脱于人间之外的[存在]玩玩了。”他低头甩了甩手中已经燃尽的线香烟花，“其他人都太无趣了。” 天生就超脱于众人的孤傲神子，从小就有一种与周围世界的割裂感——许多人与他相处的模式，是自以为掩盖得很好的试探、利用、畏惧或讨好，这些都让他觉得非常无趣。况且大部分人都跟不上他的步调。 强大的力量让他拥有无与伦比的肆意，但似乎也注定了他的孤独。六眼很难找到真正能够相处自在的朋友。 幼年五条悟年龄尚小没有多余的想法，成年五条悟已经成熟到能够在世间与世俗之外游刃有余，但还是少年的他正值最为敏感的青春期，是思虑最多的时候。 到此，江莱才算是彻底明白，面前的白发少年最初问出监管会的那个问题究竟是为何——更多的不是怀疑，而是一种吐露。 少年的他不习惯直接向别人倾诉心声与烦恼，日常表现出的是肆意妄为。 但是到了某些吐露内心的时候，就会憋着说不出口，最多借助其他的话题半遮半掩地提起些许。 就像是长相俊美皮毛锃亮的傲慢白色大猫，从不主动来黏糊表现烦恼，只会制造些好似无意的小麻烦用以吸引注意，然后浑身上下抖擞着“快来问我关心我，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 江莱知道，这个年龄段的五条悟，虽然会外出各地祓除咒灵，但日常生活轨迹依然是以五条家为主偶尔会与另外两个御三家有接触。 这些人群中没有他能够相识相交的真诚的朋友。 在他未来前往咒术高专上学的时候，才交到真正能让他畅快大笑的朋友们——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江莱眨了眨眼，他按下打火机，摇曳的温暖火苗触碰到自己另一只手中的仙女棒，短暂的寂静后，一簇簇的闪亮火花噼啪炸起，划破昏沉的夜晚，如同在手中亮起的万千星辰。 “看这个。” 江莱没有将它握在自己的手里，也没有将其递给五条悟，反而用术式操纵着，指间一挑，将其飞扬上天空。 少年五条悟下意识抬头，目光追随那道高冲上去的线香烟花。 远处的又一轮烟花盛宴再度开启，噼啪燃烧着的仙女棒向上腾空，星点般的亮光很快融入到天空五彩绚烂的烟花群中。 超强的视力，让他能够远距离看清夜幕中的线香烟花——在漫天众多星点中，它的燃烧方式是特别的，但又与周围其他烟花火光的绽放相互作伴。 它们共同闪耀在辽阔无边的夜幕中。 “五条家很大。”江莱和身边的少年同样仰头望着星空，缓声说着，“但是比起世界来，它又很小。” “如果家族里没有能与你玩到一起的朋友，就踏出那道门槛，去更大的天地寻找吧。”他笑，“总会找到的——茫茫人海中，陪你嬉戏玩闹、共度青春的挚友。” 晚风遥遥带来远处的烟火气，又夹杂树林的草木清香，环绕在他们的身边。 少年五条悟澄澈透明的蓝眸，倒映着天际的景色，那些漂亮的绚烂烟花就像是绽放在他的眼中。此刻的他难得安静下来 江莱没有率先说什么，他只是在旁边耐心等待着，直到这轮烟花盛宴结束，少年五条悟收拢视线。 江莱掂了几下，将那把打火机又丢了回去，同时笑道：“你的侧布包里还有烟花吗？要不要再放几支？” 少年五条悟顿了几秒，才恢复日常的神情，嗓音轻快道：“还剩下几支，一并放了吧。” 他们在这片空地中放完最后几支烟花，而后将燃尽后的仙女棒扔进官方专门设置的烟花大会垃圾桶中。 少年五条悟神色轻松，他双手随意地搭在脑后，好似无意间提起：“我记得京都和东京有咒术高专，那里是一些咒术师去上学的地方。” “上学吗？很不错啊。”江莱点头，笑道，“遇到来自各处的年龄相仿的同学，肯定能交到好友的。” “……我才不是为了交朋友去上学，又不是需要人陪。”少年五条悟撇撇嘴，此时还在固守高傲神子形象，拖长尾音道，“只是太烦家里那些老家伙们了，不想再在家里学习咒术，以后想离他们远一点——” “不过去上学好像也有点麻烦啊。”少年五条悟略微昂着头，“学校有各种束缚的的规矩，还有老师叨叨叨。” “有什么关系？”江莱眨眼，精准点破，“反正你从来也不听——我猜得没错吧？” “我在你心中竟然是这种形象？”少年五条悟眉毛高高扬起，在身边人的微笑中，又平复下来，哼声道，“不过，好吧，确实如此。因为我最讨厌别人大言不惭地说正论和管教我了。” 江莱：（微笑） 他继续顺着对方之前的话语，说：“你要去哪一所高专？” 少年五条悟思考了片刻，开口说：“五条家在东京和京都都有驻地。老宅在京都，新宅在东京。不过因为最初的祭祀神社在京都，所以大部分老家伙们都待在那边。” “既然如此，我去东京咒术高专好了。”少年五条悟颔首，下了决定，“正好，届时学校放假了回东京那边的新宅，就不用回京都去见那些老家伙的臭脸了。” “挺好的，”江莱说，“长到上高中的年纪，你就可以辞家去学校了——那个时候你就长高了吧。” “喂喂、我现在也不矮好不好？”少年五条悟比划着，“而且我还在青春发育期！哼哼，未来绝对比你高不少——” 他顿了两秒，又好奇道：“你应该不会再长了吧？[存在]还会长个吗？” 提起这个话题，白发少年的兴头好像被点燃，他蓝眸眨动，后面又吐出一连串的询问： “[存在]有幼生与成熟的概念吗？世间还有其他[存在]吗？你们会有生与死这回事么？你的力量是怎么衡量的啊？” 江莱：“……” 好问题，他也不知道啊——！！ 目前这个[存在]的设定，都是他前不久才演戏出来的，后续还没有想好如何延展——随意加改设定自然是不可以的，会面临合理考验和悖论问题，必须要在合适的情况下进行丰富。 长个大概是不会长了，虽然江莱很想再长高一点。 会不会有其他[存在]，这个可能得看世界意识吧。他还真不清楚。 幼生和成熟的概念，也许会有？ 至于生与死的问题……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吧。江莱想。就算不是人，也不代表就能跳脱出这道轮回。 至于力量的问题，江莱倒是能回答，便是“靠演技来获得，靠练习来提升”。但是这当然不能直接地说出口，毕竟不是所有事实都能坦诚交代。 脑海中思索着少年五条悟蹦出来的这些问题，江莱打算继续暂且用谜语人表现揭过去。他已经展露出恰到好处的神秘微笑，端好姿态准备说些什么。 少年五条悟蓝眸充满好奇地凝视着。 就在江莱即将启唇的时刻，这场烟火大会迎来了最后的收尾盛宴，巨大的砰砰声响接连不断，各式各样的所有烟花一齐向着天空发射，五彩缤纷的光亮填充满整片天空。 过于绚烂的光景涌入，少年五条悟本能地意识游离一瞬，等他再度凝神的时刻，面前已经没有刚才那人的身影了。 六眼能够一眼望穿密集的人群，然而人群里面没有丝毫云雾的痕迹。 黑发棕眸的未知[存在]，在烟花绽放最绚烂的时刻再度潇洒离场，不知道去往了何处。 —— 一阵天旋地转，热闹的花火大会场景在一瞬间消失，面前的景象再度一变。 江莱顿了顿，反应过来。 ……刚才一直在逛庙会看烟花闲聊，忘记看一眼手机的倒计时了！ 没想到这个倒计时结束得恰到好处，正好卡在最后五条悟的问题和烟花的落幕处。 不过也好，就不用谜语人回复了……虽然在五条悟面前，自己走得可能有点潇洒随意。江莱默默想着，抬起眼眸。 好吧，回归当下，现在又在哪里？ 第29章 21：00日更+补加更， 江莱身上的装备,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了上次烟火大会时购买的那个侧布包。 虽然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是他身上的这个侧布包依然像是刚买的一样,干净好看。 他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所高大废弃建筑的内部。灰色的墙皮脱落后留下一块块斑驳的痕迹,地面蒙了一层浅浅的薄灰,淡金色阳光穿过空空如也的窗，停在鞋尖前。 江莱：“……” 这又是什么开局，什么地方。 他眯了眯眼睛,凝聚起神思,隐约感知到空气中的咒力波动——诅咒威胁有点远,大概在上面的位置。 这所建筑里有咒灵吧。江莱脑海中划过思绪。 但他没有动身去找咒灵，反而淡定地立在原地,掏出自己的手机。 江莱：为什么要去主动费事找咒灵，先歇歇,等咒灵过来找我再说.jpg 敌人不动我不动，江莱觉得不如在此看看手机，了解具体情况后再踏出这片无人区域。 不过，他还是谨慎地在周围布置了几条触发式咒力代码,以备万一。 手机上方没有出现倒计时的图样，大概是距离转移还有一段时间,因此没有显示？ 他上下翻了翻,确认没有倒计时之后，才打开官网，准备看看漫画讯息。 [昨日昔日]篇漫画的最新更新便是江莱上次参与的烟花大会。他点开后快速浏览一遍，基本内容和自己与少年五条悟经历的差不多。 因为是彩漫，又是花火大会背景,这几话更新的色彩特别绚烂，美好而又梦幻。 整体画风滤镜依然延续了这个过去篇章的温馨，只有一处光影暗淡——那便是少年五条悟问出“你是监管会的人吗”这一句的时候。 漫画里，正逢一轮烟花放映结束，相对偏僻的道路尽头光线暗淡，黑发棕眸的未知[存在]立在明暗交界之中，远处街道挂的明灯之光映亮他的半张侧脸。 尽管依然是和之前一样的清浅微笑模样，但是在这种渲染之下，倒是莫名多了几分异样的气氛。 此刻很难说，这种情况下带给人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江莱顿了顿，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默默感慨了一句：阴间滤镜在时空中迷路后，这是终于又找来了吗，不容易啊！（bushi） 单看漫画，得到的情报信息并不多，毕竟这些都是自己所亲身经历过一遍的。 因此，江莱又打开了集思广益的新系列论坛，打算看看有无分析帝出没。 【哦哦哦！这个[昨日昔日]篇章果然是片段式讲述！呜呜呜，最近这几话都好美，美得我疯狂截屏，莱莱和少年五都太美好了，像风一样温柔……让我都怀疑自己打开的是不是传说中<角色和读者都流血>的咒回了】 【草，<角色和读者都流血>这个分类太真实了，笑死。 说真的，最近确实好温馨啊，无论是画风还是内容都非常治愈，一瞬间以为自己在看《夏目友人帐》。 建议独眼猫同志多多吸取治愈番精华，过去篇来点《五条友人帐》，正剧篇来点《虎杖友人帐》，爷爱看，爷已经被原著刀到只想看治愈番了（落泪）】 【jjxx：懂了，这就让大家落泪】 【哈哈哈哈，危！大危！说真的，我也有点不安感，总觉得前面的温馨都是为了后面的刀刀，肯定发生了一些事，不然正篇里的莱怎么会是那种画风啊……】 【淦，不要刀刀，呜呜呜，我好喜欢他们的相处的！为什么要虐——】 【嗯，实话实说，我觉得也许五条莱本来就是正篇里的形象呢？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漫画里少年五问出监管会那个问题时，莱那边的气氛明显不对啊！！】 【……我也觉得莱神应该是知道监管会的，那些问题是故意问的吧？】 【感觉莱神知道很多。他话语间还提到了缝合线，应该是知晓脑花（羂索）的存在的。只是不清楚祂到底知道多少，以及对此的态度是什么。】 【还有，当时五条悟提到自己家里因为术式而容貌不变的人时，莱神的表情像是在思索。感觉那个人也不简单啊，虽然目前没有明确出现，应该是伏笔。】 【啊？不会吧？？不会真的有阴谋什么的吧？？要是莱神是装的，故意和小五接触的，我就再也不相信父子情了呜呜呜！！QAQ】 【hhh父子情是什么鬼啊楼上！！】 【大家放轻松，我们要相信天降的父子情（手动狗头）说不准是为了配合五，莱神装得阴间一点，才方便打入反派内部哈哈哈！】 【安心啦大家，咒回里难道不是正派主角们日常看起来比反派更加反派吗？正篇里莱神的阴间，更印证了他正派的身份啊！（手动滑稽）】 【家人们，有人画了昨日昔日篇的手书！快冲！绝美！】 江莱大体浏览完论坛里的内容，其中剧情讨论的大部分内容，和自己当时顺着猜测的差不多。 对监管会的分析，众人也都凝神分析让御三家长老团参与的条件。 此外，显然，他们也注意到了五条悟口中的那位比其他人年轻的长老团成员，但因为没有更多信息，所以无法具体分析。 说起来，莱神这个称呼……继代词变成[祂]，外号又变成莱神了吗—— 江莱沉默两秒，觉得自己除了写柯学自传外，还可以书写一部人类的进化史了，或者成仙手册，想必能卖得很好。 对了，等回到柯学世界或者三次元后，就再开一本咒回世界这边的故事吧！想必也很精彩。 思绪随意流转，他又打开<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 群文件中，按分类清晰存储着各项情报分析，方便江莱翻找。 江莱弯弯眉眼，在群里分享自己拍的漂亮烟花和热闹庙会照片，还有少年五条悟那几张近距离的无语表情。 [#大猫的猫胡子#：夏日烟火大会？有种季节穿梭感了，我们这边还是冬天呢（^^）] [#又在加班的墨镜#：据说过几天米花公园旁边的那条街，也会组织一次冬季花火大会，届时也给你发点照片，一同欣赏。] [#好运莱临#：好哎，那我就期待着了（卷毛狗梳毛.gif）] [#秋名山车神#：呀，后面这几张里的小少年是五条悟？真的还蛮可爱的嘛] [#好运莱临#：对！像是蓝瞳漂亮猫猫！如此真实的无语表情以后就很少能看见了，所以赶紧拍下来了] [#认真做科研的昭#：这张照片参考不错，我照着画几张他的表情包。之后再加上你的几张表情包，增加tag活跃度] [#好运莱临#：……表情包？] [#认真做科研的昭#：放心好了，江莱哥哥，我已经研究许久了，绝对会做出流传度超广的表情包。肯定会画出让人分享转发的精髓来的] 江莱战术后仰：是怎样的精髓啊——！鬼畜创人那种让人分享转发的精髓吗？ 但是，打击对方的积极性似乎不太好，毕竟黑泽昭都已经钻研了那么久了……而且表情包好像确实有助于热度传播。 江莱顿了顿，在群中回复： [#好运莱临#：好，那我就期待着了——你需要我的照片参考不？] [#认真做科研的昭#：不用，我熟悉。] 看到这句话的江莱，还下意识回想了一下自己日常中有无颜艺表情——接着反应过来，小昭应该是对自己的脸比较熟，而且那边有照片留存。 在他打算回一个表情包的时候，敏锐的神经察觉到有什么正在极速靠近，同时那几条代码也被触动，如警铃般回馈给江莱信息提醒！ 废弃建筑空洞的窗户口忽地跃进一道黑色身影，扎着丸子头、留着奇怪刘海的少年快速地灵巧跃入，身边咒灵悬浮，他的额头处缠绕着几圈绷带。 是夏油杰！江莱立刻认出，紧接着眼神一凝。但这个绷带是……？ 见到里面握着手机的江莱时，对方显然也是一愣，接着迅速朝外喊了句：“喂等等、悟——里面还有人——” 话音未落，巨大的“轰”声从头顶传来，整栋建筑开始剧烈摇晃、碎石瓦砾纷纷从上方落下。 没等江莱自己开术式屏障，一道龙形咒灵早已腾升挡在上方，阻断崩塌掉落的建筑残骸——是丸子头夏油杰召唤出的咒灵。 在烟尘弥漫的时候，头顶传来一道张扬嚣张的声音：“你刚刚说什么，杰？我已经一发攻击灭了那只咒灵了哦。” “这里还有人！”夏油杰将阻挡视线的咒灵收回，看向上方，“我刚才就说了，先等我清查完建筑内部，再攻击也不迟。” “我早就用六眼看过了，里面没人——”声音从高空遥遥传来。 悬浮在头顶的是身穿纯黑咒高制服，姿态颇为潇洒的白发之人。他从上方轻盈落下，眉梢挑起，动作大大咧咧地将墨镜一把摘下，露出其后璀璨明亮的苍天之瞳。 五条悟瞥了眼面前的江莱，接着单手捏着墨镜腿，另只手拍了拍身侧好友的肩膀，拖长尾音说： “哪里有人啊杰，眼前这个是妖怪啊妖怪，专骗小孩的邪恶老妖。” “喂、悟，别这么说话。”夏油杰露出半无奈的笑容，继而转向面前的江莱，“不好意思，以及不用害怕，目前的状况……” 江莱展露笑颜：“没关系，我知道的，祓除咒灵。”接着他转向五条悟，“明明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 “哈？”五条悟哼了一声，“上次我问你问题，你不回也就算了。最后招呼都不打一声、吃吃喝喝玩完了就走。” “拯救世界太忙了，你得理解。”江莱眨眨眼，“其实我态度很认真，你看你给我的这个侧布包我还捎着呢。” 夏油杰听了这几句交流，反应过来，回忆道：“哦……我想起来了，这就是悟你之前闲聊时提过的[相处很好的友人]么？”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的！”五条悟当即瞪大漂亮的蓝眸，“我没说过这个词吧？” “但是听起来就是关系很好的友人嘛。”夏油笑起狐狸颜，他接着和江莱说，“悟这家伙性子傲，嘴比较硬，其实还是很把你当朋友的。他和我们讲过之前的故事。” “喂——杰——” “那我真是太感动了。”江莱弯弯眉眼。 “不过悟并没有告诉过你的名字，”丸子头少年礼貌道，“初次见面，我是夏油杰，请您多多指教。” “初次见面。”江莱说，“不用敬语，称呼我莱，或者五条莱，都可以。” “或者？”夏油杰怔了一下。 “就是说，不是真名。”五条悟懒洋洋地说，“当时在神社里遇见，我最初以为他是五条家的人，才补的五条这个姓——不过后来他问我年龄，我就知道他不是了。” “大概用作妖怪在人间的化名吧。”五条悟哼哼道，“方便混入人群啦。”他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墨镜，而后重新将其戴上。 “悟，别再这么说了，要对长辈有尊重。”夏油杰提醒道。 “啊——杰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五条悟双手揣兜，仰头望天，注意到有长方体凑近后、又猛地向旁边一跳避开，“干什么干什么？都说了我的头可是很宝贵的！！” “我什么时候说要敲你脑袋瓜了。”江莱微笑，指尖操纵着手机（古朴书册）在空中悠哉划了个圈，又回到手中，“我只是遛一遛书。” “……书还要遛吗。” “当然，它是有灵性的。”江莱颔首回复，“某种意义上，比我还有灵性。”虽然听起来像是胡扯，但其实是实话。 五条悟：“。” 夏油杰有点意外：“悟你还要躲？你不是开着无下限吗。” “那个离谱的东西能破开无下限，”五条悟迈开大长腿，晃悠着回原处，“大概是什么特别的咒具。” 夏油杰盯着五条悟了几秒，忽然又眯眯眼笑起：“所以你之前被敲过头？原来天才六眼也会被敲脑袋瓜啊，我回去要分享给硝子。” “喂——杰——”五条悟拖长声音，他开玩笑般出手锤了下，“打一架吧！” 江莱微笑着在旁边看两人根本没认真起来的打闹，隔了几秒，突兀开口道：“对了，你们来祓除咒灵，放[帐]了吗？” 夏油杰&五条悟（豆豆眼）：“……欸？好像、忘了。” 江莱顿了一秒：“看来，今日新闻又要多一起管道爆炸事件了。” “虽然但是，管道爆炸不太能是上半部分损毁吧。”夏油杰叹了口气，“上半部分的损毁有点难以解释，只能辛苦辅助监督和后勤在民众围过来之前，尽快赶来了。” “没事没事，我来处理——你们先出去就行。”五条悟摆摆手，示意夏油杰和江莱到外面去。 “你要干嘛，悟？”夏油杰略微蹙眉。 “放心，我有充足经验！”五条悟昂了昂头，明锐的阳光从天际洒下，映亮他脸上扬起的肆意笑容，“就交给我吧。”他自信道。 之后。 在夏油杰和江莱的注视下，又是“轰”一声剧烈爆响，不远处下半部分废弃建筑轰然倒塌！ 五条悟高高兴兴地出来了：“好了，我把剩下的半部分也炸了！” 夏油杰：“……” 江莱（微笑）：“看来得想一个比管道爆炸更大的爆炸，才能有如此断壁残垣。” 面前的白发少年闻言高高地挑了挑眉，再度往后丢了个[苍]——又是一阵天摇地动，地面出现一个大坑，曾经矗立在此的废弃建筑完全消失，地面只剩残渣。 “行了，没有断壁残垣了，干净。”他颇为满意地拍拍手，“怎么样？” 夏油杰：“……” 江莱（微笑）：“不错，可以考虑天降陨石这个更合理的理由了。” “好，返程！”五条悟晃了晃手指，语气欢快。 他侧头看向江莱，墨镜顺着鼻梁下滑，露出其后夺目的蓝眸，“你这次是要打招呼再消失？……还是和我们回高专？” 江莱瞥了眼自己的手机（书册），上面并没有倒计时，大概一时半会不会时空传送。这个时候找一个落脚点是最好的。 他眨眨眼，笑道：“我可以去吗。” “有什么关系——高专那么多空宿舍。”五条悟随意地摊手，“随便收拾出来一个给你住就是了。或者你其实不需要？反正你是[存在]。” “我的意思是，外人可以进么。”江莱道。 “客人是可以进的。”夏油杰温和道，“只要报备记录一下，通过结界就可以。” “说不定他不用报备就可以过结界呢。”五条悟思索着，“[存在]既不是人，也不是咒灵，应该和空气、阳光、风一样，不属于被拦截的一方吧。” 江莱心中一顿，觉得五条悟这个解释非常合理。 江莱：很好，拿来补充设定！.jpg 于是他恰到好处地微微一笑，作为某种肯定。 “……”夏油杰愣了一秒，“这么神奇吗。” “其实你可以当我是神仙。”江莱眨眼，和身边的丸子头少年道，“这样是不是好理解了？” “是千年老妖——”五条悟在旁边抬腔。 “不过，我去你们的学校，自然还是要提前报备通知一声的。”江莱说，“一方面是礼貌，一方面也是为了放心——主要是让你们老师放心。” “嗯，我和夜蛾老师说一声。”夏油杰掏出自己的手机，给老师发送一条讯息报备。顺便也给辅助监督那边发了消息，告知他们目前这栋建筑的现状。 在他垂头的时候，一侧的碎发自然滑下，黑色发丝与白色绷带形成鲜明的对比。 江莱的注意力再度回到了对方缠绕的绷带上。他还记得当时在正篇时间线的小巷中，来找液体狐狸咒灵的“夏油杰”。 对方当时没有与他交谈，脸上也挂着窥不出任何信息的笑容。只有额头缠绕的白色绷带，让在场的江莱心绪起伏。 江莱曾经看过原著的公式书，他知道，因为束缚的缘故，脑花无法治愈头顶的缝合线伤疤。 但是能否遮挡，独眼猫没有提及。原著里的脑花没有遮挡过那道缝合线，大概是因为额头处的痕迹无法用头发完全遮挡，而用绷带之类的东西始终缠绕也让人起疑，本质上没有什么用。 （当然，另一种可能，应该是独眼猫为了让读者好认）。 总之，那时候遇见“夏油杰”，让江莱心中顿时浮起真假判断的疑云。 但此时此刻，在短暂的相处之后，江莱认为眼前之人应该不是脑花，而是真正的高专时期的夏油杰。 绷带并不是后期才缠绕的，在新系列里，高专时期的夏油杰便用其遮挡住额头——但是，为什么？绷带下面有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江莱的视线，发完信息的夏油杰抬起头，视线转过来，和煦问道：“怎么了？” “嗯……”江莱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 旁边的五条悟三两下迈步过来，嘻嘻笑着开玩笑道：“干嘛呀，妖怪先生？怎么总盯着杰，不过杰确实有几分姿色，当然我比他更加帅气，至少眼睛大多了——” 夏油杰：“……悟。” 被五条悟这一打岔，江莱额角黑线一瞬，又回归平静，微笑回复道：“容貌各有千秋无法评价，但是杰君的性格的确更好呢。” “喂喂、什么啊——” “谢谢。”夏油杰笑了下，接着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嗯……你刚才是想问这个吗？”：，，. 第30章 21：00日更+补加更0.5 听到夏油杰的话语, 江莱心中略微一顿，但他很好地顺着继续说了下去： “刚才注意到杰君额头上的绷带……是受伤了吗？”他用恰到好处的礼貌关心语气问，“没事吧？” “没事的, 其实不是伤口。”夏油杰摸了摸头上的绷带，略弯眉眼，流露出些许无奈, “本来觉得缠起来会好一些, 但是现在看来, 这样好像也非常惹人注意呢。” 由此来看, 是夏油杰本人想要遮掩起来的吗？江莱内心思潮涌动。因为不想引人关注？果然下面有什么。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夏油杰将缠绕的绷带一圈圈解开，露出自己的前额。 在其之上, 零散黑色纹理有条理地蔓延开来，似乎是某个没画完的复杂图案的部分——但这不像是鸢尾花图案的部分。 江莱立刻判断出。 因为这个世界的鸢尾花标志，是现世里流传最广的鸢尾花纹章的样子, 简单大方、对称抽象, 是常见的装饰图案样式。而夏油杰此时额头的黑色轨迹, 显然不是那种简单标志。 不过因为夏油杰额头的纹样没有描绘完, 因此无法通过这残损的部分，看出这具体是什么。 江莱顿了顿，开口：“这是……” “这是杰皮肤的一部分啦，天然生长的纹理！”五条悟在旁边揽住好友的肩膀, 直接上手大力擦抹，“虽然我很想给他擦掉——但是这东西是擦不掉的呢。” “停停停——悟。”夏油杰抬手推开五条悟的胳膊，“你用得着使那么大劲么, 故意的吧。”他额头都被五条悟给搓红了。 “这不是给莱演示一遍, 这玩意不是你画上去的嘛。”五条悟嬉笑着闪到一边, 漂亮眼眸眨了眨。 他接着摊手道：“而且洗纹身的东西也洗不掉它，我之前好奇的时候，趁着杰晚上睡觉，偷偷用洗纹身的东西给他洗。” “你还好意思说！”夏油杰的小眼睛都瞪大些许，吐槽道，“我晚上在宿舍原本睡得好好的，你这半夜摸过来，惊悚效果简直……” “哈？你怕吗？明明之前我们三个在宿舍看鬼片的时候，你和硝子都在吐槽，完全看不出你怕这玩意啊。” “因为鬼长得还没咒灵丑，有什么好怕的——哦重点不在这里，是你大半夜过来打扰我休息！” “我可是无所不能的天才，虽然只看了教学视频但依然手艺一流！”五条悟自信放光芒，“开局就是无敌的洗纹身师，无敌的洗纹身师给你洗纹身可是你的荣幸啊杰。” 夏油杰：“……” 江莱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心划过思绪：图样不是自己或他人纹的纹身，难道是类似原著里伏黑津美纪的诅咒印记？ 接着，五条悟的话语也提到了这里。白发少年笑容收拢，蓝眸略微抬了抬，说：“六眼看不出诅咒的痕迹，这不是诅咒……但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 “当然不是诅咒。”夏油杰回答，“我也是咒术师，如果是诅咒会有感觉的。” “所以，这是什么？”江莱轻眨眼，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实际上，我也不太明晓。好像是初中年纪的时候，哪一天起床，就有了一点点痕迹吧。”夏油杰摇摇头，露出回忆的表情。 “这个痕迹是会慢慢生长的，一开始只是一点小墨点，后来演变成这样。像是我皮肤的一部分——反正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当成身体与常人不太一样的地方好了。” 初中……江莱思索着。他记得房东老奶奶说过，夏油杰是刚上初中没多久，父母便失踪了的，之后是监管会资助接济的他。 这个会生长的印记，是监管会做出来的吗。但是这究竟是什么印记？看起来像是更高级、更为复杂的图腾。 暂且按照与监管会有关来推测，如果六眼也看不出来……江莱心中沉了沉。这个诅咒里有能够避过六眼的种印记咒具么，亦或者——那里也有什么[存在]？ 既然自己快速又顺利地被世界意志认可为某种虚幻的[存在]，应该说明这不是一个孤立的概念，很可能自己不是唯一。 当然，这些仅仅是猜测，目前自己并没有和那个组织本体有过近距离接触。所有的信息都是从旁侧听来的情报汇总分析。 等实力再强大一些，搜集的情报更多之后，再想办法深入那边吧。江莱内心想。一切要循序渐进。 “就算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这种东西出现在额头上，也怪怪的吧。再说谁知道后续有没有别的影响。”五条悟撇撇嘴，干脆地颔首道，“直接去皮植皮好了——我来出钱！或者我来操作！” 夏油杰：“……倒也不必。”他笑了下，“只是走在路上，难免会吸引人的注意，所以我干脆把它缠起来了。虽然也非常明显，但多少还好一点。” 五条悟想了几秒，左手握拳敲右手手心：“杰你可以换个颜色的头巾嘛！换个两边放下来的刘海，或者梳个大背头，然后就说自己在cos那个谁……嗯、那个《全职猎人》里的库洛洛！” “或者买个《火影忍者》的护额也不错，那么多个标志随你挑选。” 江莱：没想到咒回世界也有《全职猎人》和《火影忍者》啊！果然这些世界是互相观测的吧。 他在旁边幽幽开口：“但是cos的话，难道不会更引人关注吗？我的意思是，会被围观或请求合照的。” “还是就这样缠着绷带好了。”夏油杰略弯唇角，说，“对不熟悉的人，当做额头受伤来解释，就可以少很多问题。” “倒也好。”江莱点点头，眨眨眼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拍张照吗？我日常游历许多地方，也许能找到与这个残缺图腾有关的信息。” 他打算将照片发给自己的柯学好友，集思广益，看看他们能不能在网上和咒回漫画里，找到这个残缺图案的完整版。 “哦，我不介意的，你拍吧。”夏油杰眯眯眼笑起，礼貌道，“也提前谢谢你帮我搜寻信息了。”他将垂下的那条刘海拨弄开，露出完整的前额。 江莱抬起手机（书册），将残缺的零散黑色痕迹拍下。 旁边的五条悟注视着眼前一幕，忽地开口：“你这不是一本空白的书册吗？怎么还能拍照？”他歪头，左看右看，企图看出什么端倪。 “我说过哦，它有灵性，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江莱笑道，“看起来像是书册，其实有其他意想不到的功能。影像记录便是其中之一。” 五条悟像是大猫一样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嗯……”声，像是在思索般拖长，接着如同猛然记起什么一般，突然瞪大眼眸： “等等、这东西能拍照？？那你当年烟花大会，对我举起这本书册是要——” “是的。”江莱淡定点头，“我是为了记录下你珍奇的真实无语面貌和臭脸表情，作为颜艺黑历史。” 五条悟：“……” 五条悟上前挥舞手臂，如同扑棱的白色大鹅（帅气版），高昂起语调：“删了删了！我要威胁你删了！！可恶！！” 江莱面带微笑，模仿之前五条悟的语气和姿态，抬头望天：“嗯？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啊——” 丸子头夏油杰在旁边轻轻笑起，他将绷带一圈一圈又缠绕回去，口中悠哉说： “如果可以分享的话，麻烦给我一份可以么？悟的臭脸我见过，但我还没见过他真实的无语表情呢，值得留存纪念。” “喂——杰——”五条悟的闹腾对象一转，又拐向缠绕好绷带的夏油杰。 江莱在旁边，不禁有些感慨。果然，现在高专时期的五条悟，还是青春期好面子的大男孩啊。 等到未来成年后的五条悟，估计就不会是这种表现了。 285面对他人的照片黑历史玩笑，反而会大大方方摆出各种高难度的pose，口中调侃着说“哎呀我就知道我的魅力如此之大，再给你们更多机会拍点照吧来来来”——大概是这种画风。 他们又打闹了一番，而后很快，辅助监督还有其他负责处理后续的人赶来了这边。 虽然早就从夏油杰的短信里知晓了现场的“惨状”，但是亲眼见证原本有一栋废弃大楼的地方被夷为平地，地面还被炸出可怖的大坑，依然让人震撼地沉默。 风扬起建筑被毁后的沉沙，擦过人们的脸颊，带来微微的刺痛感。 处理后续的人盯着面前的景象，顿了几秒，结巴着开口道：“……你们、那个，真的没有放[帐]？” 夏油杰露出歉意的表情：“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我们会记住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没关系！”五条悟得意洋洋地双手揣兜，和处理后续的人大声说，“虽然没有放[帐]，但我已经把现场清理好了。” “怎么样？我这番处理够干净吧？给你们省事了！感恩戴德的话倒也不必再说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白发少年精致的脸扬起笑容，颇为潇洒地挥挥手表示。 处理后续的人：“。” 夏油杰扶额叹气：“悟，你要不还是别说话了。” ——怎么有人长得这么好看，但是一开口就这么气人呢！ 江莱在内心打出半月眼表情包，想着：不愧是作者独眼猫同志亲自认证的，除了性格以外其他都非常完美的男人。 高专时期的五条悟，比成年期更加恶劣呢。毕竟是从小就被家族宠大的、唯我独尊的六眼神子。 辅助监督视线落在江莱身上，犹豫了一秒，问：“这位是……” “这是我和杰的相识之人，恰巧路过这边，我们等会一起走，或者他就又自己走了。你们去忙你们的，不用记录他。”五条悟姿态轻巧地转到江莱身边，亲切地抬手拍拍他的后背，但是力度大到江莱觉得他是故意的…… 在五条悟的大力拍击中，江莱保持表情，对辅助监督微微一笑。 在辅助监督送大神的姿态下，几人离开这栋废弃大楼祓除咒灵的地址。 在路上，夏油杰说：“刚才我已经给夜蛾老师发送消息了，等会也给学校里的硝子发一条，和她说一声。”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同期——家入硝子是罕见的能够将反转术式用以治疗他人的人，是超级少见且非常重要的治愈系医生角色。 因此，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很少让她出任务，大部分时候她都在高专内部。 “发信息和硝子说，我们遇到妖怪了，等会回去给她看妖怪——哦痛！”五条悟捂着自己的头跳到一边，苍天之瞳略微瞪圆，“你怎么又敲我头，我要闹了！我真的要闹了！” 江莱表情淡漠，手机（书册）在空中灵活漂浮一圈，像是某种优美飞禽，最后又回到他的手心。 旁边发完消息的夏油杰抬头，半无奈地勾唇笑道：“明明都是悟的错吧，是你总是叫人家妖怪的。虽然莱说让我们直接这么称呼名就可以，但话语里对长辈多少应该有点尊重。” “杰你竟然不和我统一战线了，怎么这样！”五条悟放下捂住头的手，其实本来也没多疼，他拉长声音，像是在埋怨也像是撒娇，“可也明明是莱先不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存在] 的，那我要怎么称呼嘛——” “就叫我的名就可以了。”江莱侧眸，恰巧从天际倾洒的阳光晃在他的眉间，他眼眸略弯，“名字难道不是比[存在]这个冷冰冰的本身，更具有温度的吗？” “话虽这么说……”五条悟立在原地想了几秒，又迈开大长腿跟上，他哼笑道，“好吧，名字确实更有人间的感觉。” “——而且那个[五条莱]算是我起的名字，本天才六眼给你起名，可得好好给我记住啊。”五条悟装出恶狠狠的模样，傲慢地昂头说道。 “是是是。”江莱随口回复，像是哄猫一样。 夏油杰：“……”他走得和江莱靠近了点，低声道，“悟性格就是这样，其实没有恶意，如果冒犯了别往心里去。” “嗯，我知道。”江莱笑起。 “你们在嘀嘀咕咕说什么？”五条悟眉头扬起，从后方挤进两人中间。 “在说这次返校，七海他们也要回来了。”夏油杰狐狸颜笑着岔开话题说，“他们之前给我发消息，说任务结束，明天返回。”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既然已经入学的话，那五条他们现在是高专二年级。江莱心中再度确定时间线。现在应该是2006年。 原著里星浆体事件便发生在这一年。灵魂体伏黑甚尔说过的自己死亡也是在这一年。 应该和原著一样，他是在星浆体事件死亡的吧？按理说，因为甚尔在未来已经确认死亡且有灵魂体滞留，那么这一个时间点应该是无法改变的。 现在发生的事情，只是作为过去时间线的补齐。 原著没有给出星浆体的具体月份，大体推测是4-6月。 现在周围的环境，像是晚春之景，大概是五月？不清楚星浆体事件发生了没有。 “哦！他们任务完成了？那三个临出发前，还说要给我带特产呢！”五条悟两手一左一右揽住夏油杰和江莱的肩膀，“届时也分给你们吃啊。” “不要欺负后辈们啊悟。”夏油杰呵呵着回复。 旁边的江莱听到五条悟的话语，则是内心一跳。 ……等等、[他们三个]，也就是说现在的一年级一共有三个人？ 他记得原著里，一年级只有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两个人。 现在多出来的这个是……？ 第31章 日更+补加更0.5 为什么会是三个人？江莱心下顿了几秒。 ——不过也能理解, 既然是咒回新系列，背景有所变化，那么里面必然会加入新角色进行剧情。 只是不清楚, 这个新加入的第三人，到底是友方还是敌方。 脑海中划过思绪，江莱表面上并没有表露出疑问。他只是如常地提起话题：“说起来，你们刚才给老师和同学发送的消息，是怎么说的？” “哦, 就是简单提了提, 说有一位朋友一起回去。”夏油杰回复, “大概会在高专宿舍住一段时间。” 五条悟双手垫在脑后，走出六亲不认的大爷步伐, 懒洋洋道：“我刚才不是还想让杰加一句妖怪来了——结果你不同意嘛，那就算了。” 江莱将手机（书册）略微浮在手心之上，五条悟警觉地看过来, 蓝眸璀璨。不过江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只是目视着自己手中的手机（书册）, 而后说： “其实[存在]这个词，最好保密。我不能以这个身份和他人结缘太多。” ——这句话当然是江莱在短短的时间里胡诌出来的，但其实也是他深深思考后的产物。 在听到刚才一年级有三人这件事情后, 江莱便猛地记起, 新系列里的剧情进展并不与原著相同。 江莱知道。自己是某种特殊的设定[存在]，无论是不是这个世界的唯一，最好不要过于显目地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除非有无与伦比的实力。 他不清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和作用是什么, 以及监管会的背后势力与目的, 在一切尚未明晰之时, 潜藏于暗处观察是最理智的做法。 目前来看, 在监管会流行于世的前提下，当下情况算是一种敌明我暗。 听到江莱那句“不能以[存在]这个身份与他人结缘太多”的话语，五条悟和夏油杰俱是一愣。不过两人都知晓一些神魔鬼怪民间故事，因此对这句话并不感到惊愕，反而能够迅速理解。 夏油杰认真点头：“好，我们会保密的，放心吧。” “怎么还有这样的约束……我记住了。”五条悟挑眉，转过脸，似乎迟疑了一下才问，“但是为什么？如果有太多人知晓你的身份的话，会怎么样？” 江莱没开口，他内心当然也不清楚会怎样，毕竟刚才那句是他一种想要隐藏身份的托词。 因此，他只是抬起暖棕眼眸，用温和平静的目光回望。有的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复。 五条悟很快别过脸去，高声道：“不问了！”他说，“反正我们都已经认识了，以后就只有我们知道你是[存在]，其他人当你是人类，和你结交就好了。” “也可以告知一下你们同期——是叫“硝子”对么？”江莱补充道，“听你们刚才的对话，三个人关系应该很好吧，那就不要藏秘密了。” “好。”夏油杰颔首，“等会我发信息和她说一声，也和她约好保密。” 五条悟想了想，在旁边多说了句：“如果没有相处太久的话，其他人应该看不出你容貌的未变。总之你要是想的话，可以说是自己术式的影响——我可以给你做担保。” 六眼的检测分析肯定自然是颇具有说服力的。五条悟的这句话，表示出他乐意给江莱打配合的想法。 “那就多谢了，悟。”江莱笑道。 五条悟哼哼唧唧的，神态张扬，应了江莱的感谢。 这处废弃大楼的任务地点，和咒术高专有一段距离。通常情况下，大部分人的选择是坐电车回去。 五条悟觉得去电车站太麻烦，路途中又没有什么想买的甜品特产，干脆临近找了辆出租车——日本出租车的价格很高，是世界出了名的昂贵出租，不过对五条家大少爷来说，这点钱当然只是毛毛雨而已。 在车上的时候，江莱将拍到的夏油杰额头的残缺图案发到群里，拜托柯学好友们帮忙搜集一下相关线索。 当然，在旁人看来，他就是在戳弄空白的书册而已。 坐在旁边的夏油杰礼貌地没有倾注视线，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会在某些车辆将要拐弯的时候略微提醒一二，让全神贯注于手中的书册的江莱有所准备。 前面副驾驶的五条悟开口和夏油杰聊天：“对了，他们什么时候给你发的消息？” “这次任务开始之前，在前往废弃大楼的路上。”夏油杰回答，“他们发邮件说任务完成了，不过因为交通原因，明天上午才能回来。” 听到话题回到这里，江莱精神提起，好似无意地接话道：“是你们的后辈们吗？” “对，三位学弟。”夏油杰笑眯眯地回复，“明天你们也能见到了。” 三位学弟……多出来的那个是男生。不是传统的两男一女三人组设定啊。江莱想。 “就是石头七海海，蘑菇头灰原，还有狗狗结川——”五条悟在前面的副驾驶扬声说道。 石头七海海，是七海建人。蘑菇头灰原，是灰原雄。最后那个狗狗结川是新加入的那位……？江莱一边听着，一边在心中梳理。 夏油杰无奈道：“喂，悟，不要乱给后辈们起外号啊。” 五条悟昂首道：“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都不介意——而且这也是前辈们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啦！” 夏油杰叹了口气，侧过脸和江莱说：“还是我来和你简单说一下吧。悟……算了。” “什么啊、什么叫算了！”五条悟扒着椅背向后道，“我起的都是具有典型特征的称号！莱你听我说，不用听杰的。” “听你说有失偏颇。”夏油杰默默指出，“别把后辈描述得那么奇怪啊。” 江莱眨眨眼：“你们说吧，我都听着。”他决定两边都收集，综合整理情报。 五条悟首先道：“石头七海海，全名就是七海建人。七海海性格严肃不开玩笑，和石头一样，但是我可喜欢逗弄他了，虽然他都不理人——” 夏油杰在旁边接话：“七海那叫成熟稳重、冷静认真。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已经有成年人的靠谱了。悟总是开他玩笑，不过他通常都面无表情，不怎么计较就是了。” 五条悟继续说：“蘑菇头灰原，灰原雄，理了个那种半圆蘑菇头，我的元气捧哏！” 夏油杰：“灰原性格很好，活泼开朗，不记仇。乐天派没烦恼的可爱后辈。” 五条悟：“狗狗结川，结川栗芥，浅茶色发还有下垂狗狗眼，跑来跑去就像小狗一样嘛！”他顿了一下，“不过有时候总是过来，觉得有点烦，所以不理他。” “悟你太冷淡了。”夏油杰略微无奈地摇了摇头，“结川性格不错的，稍微有些腼腆，但很好动，很喜欢来找我们这些高年级学习。” “我怎么冷淡了，我就是不喜欢咱们聊天的时候，突然插过来一个人。”五条悟双臂环在胸前，翘着二郎腿，在狭窄的车厢里显得有点挤，“平时还好啦。” “他只是过来学习，又没多言什么，认认真真地听讲而已。而且结川和七海、灰原不是还说了要给你带特产吗。”夏油杰笑着说，“就别计较这点细节了。” “知道了知道了杰，”五条悟哼哼道，“不愧是后辈们最喜欢的前辈——我对这个称号可没兴趣。我要当爱做什么做什么的嚣张前辈。” 夏油杰微弯眉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从这几句聊天中，可以看出，五条悟似乎不是特别喜欢这位结川后辈。江莱想。是单纯嘴上毒舌，或性格有些不合，还是某种直觉因素？ 夏油杰话语间听起来，对那人观感倒是还好。 总之，等见面后再说吧。江莱思考。通过进一步接触才能有所判断。 —— 几人乘坐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学校附近。 江莱身为[存在]，按理说不需要登记便能够穿过结界。不过为了隐瞒这层身份，他顺着一般规则记录咒力后，才和五条悟、夏油杰两人一同入校。 夜蛾老师先把他们叫了过去，训斥两人执行任务又忘记开[帐]。 夏油杰表面上认错态度良好，五条悟看起来没太听的样子，时不时还给旁边的江莱打各种手势。 江莱：“……”虽然但是，看不懂手语呢.jpg 还是继续戴上浅笑面具，然后发呆好了。他想。 不过没多久，话题便转移到了旁侧的江莱身上。夜蛾老师板着脸，注视着一侧的江莱，他在考量，但思绪没有表现在面孔上。 五条悟蹦起来，说：“嘿、夜蛾老师，看我这次拉回来个助力。杰和你说了吧？他在这边住着，日常和我们玩。” 夜蛾正道：“一般来说，高专不留……” “哎、什么一般来说，听说你最近快要晋升校长了，规矩你来定就是了。”五条悟姿态随意地摆摆手，“再说，那边的宿舍楼都是我们家出资捐的，按理说我有特权。其实就是和你汇报一声，不用你多费心管理。” 江莱：“。”这是什么咒回版豪门大少爷！ 思维天马行空一瞬，江莱觉得自己的又有了新素材。下本可以写《又富又帅又无敌的我能不能打出he结局》。 夜蛾正道顿了一秒，严肃道：“悟，你不要把走在路上好好的人拉过来陪你玩，成年人都很忙。” “他乐意的，我又没强迫。我们可熟了。”五条悟扬眉，转向江莱，“是吧？” 江莱站稳身躯，没直接回答为什么来这边，只是温和地与夜蛾正道视线交接，说： “如果有任务的话，平日里我也可以帮帮忙，作为在这里停歇叨扰的一点回报。” “倒也不必。”夜蛾正道声音沉稳，停顿片刻，又道，“不过，若是你能跟着，提醒一下悟和杰他们，外出任务记得放[帐]，那就非常感激了。” “喂喂、不要这么不信任我们啊夜蛾老师，我们平日里的任务完成度还是非常高的！”白发大少爷在旁边提声，他扬了扬下巴，“当然——莱跟着一起去玩也很好。” 夜蛾正道拍拍桌子：“对待任务严肃一点，别总是用玩的心态！” 夏油杰在旁边抬手，拍了下此时没开无下限的五条悟的后脑勺，压下对方想要脱口而出的反驳。 他狐狸颜笑起，对夜蛾正道说：“嗯嗯，我们记住了老师，没问题老师，请问可以走了吗老师？” 一连串的“老师”听起来有种别样的效果，虽然表面认真有礼，但实际上有点敷衍，不像是真的听话。 夜蛾正道扶额：“杰你……唉，算了。都是两个问题儿童，不过你比悟还好管教一点。没事了，走吧。” “我们这就走，已经约好硝子等会见面了。”夏油杰保持住眯眼笑表情，单手勒住还想要多说几句的五条悟，退出这间办公室。 到外面走廊的时候，他才松开勒住五条悟的胳膊：“行了，悟，你再说下去，又要费时间。不如这样早点结束，早点溜出来。莱先生都注意到我的眼神暗示了。” “？”江莱微不可查地一顿。 他其实没注意到眼神示意，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的注意力没放在夏油杰身上，另一方面原因是夏油杰眼睛太小了（） 但说出来好像不太礼貌，于是江莱就没开口，表示默认，只是多说了一句：“不用叫莱先生，直接称呼我莱就可以了。” 倒是一侧的五条悟熟练地做出夸张表情，道：“哈？你的眼神示意？不行啊杰，我这种超强六眼都几乎看不见你的眼神示意哎，你得变成像我一样的卡兹卡兹大眼睛才行——” “……悟！” 两人又掐在一起，开玩笑般打在一起，但是竟然还能保持前行的路线。 江莱视线流转着。来到一个陌生的新地方，他下意识首先观察环境、分析路径。 东京咒术高专的地皮非常大，处在相对偏远的林区，周围人流稀少。 这边的环境非常不错，树木繁茂，建筑颇有传统风味。 江莱目光落在旁边的建筑上，注意到大门处上方的突兀空缺——是那种，原本有什么，但是被摘除后，可以看出与周围色泽不同的空缺。 “那里原先有什么？”江莱指尖对向底面色泽不同的空缺处。 “哦、那边之前有零星的一两个监管会的鸢尾花标志，表示检验合格。”夏油杰停下与五条悟的掐架，回复道，“不过悟一来，就把它们都揭了。” “学校建筑要什么这个，知道合格就行了。”五条悟抬起蓝眸，“看着怪烦，通通扔了。” 夏油杰：“反正又没人管得了悟，就这样了。”他的视线落在前方的地面，“我的话……我没什么想法。” “说起监管会，要感谢就感谢我啊杰！监管会那边我家出了不少钱。所以作为感谢，任务报告什么的下次就交给你写了！”五条悟上来揽住夏油杰的肩膀，“或者干脆跃过监管会，直接我们家来资助你吧！” 夏油杰：“……倒也不必。还有，任务报告你自己写去，别找我，没门。” 他推开大大咧咧靠在自己身上的好友，接着说：“都过去了。现在当咒术师出任务的工资就够用了。” 江莱安静听着，他瞥了眼夏油杰。 刚才那句轻轻掠过的话语，听不太出夏油杰的对监管会的态度啊。五条悟大概还是之前烟花盛宴时的态度，觉得有点烦。 他们一路从办公室楼走向宿舍，因为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家入硝子已经在宿舍区域最外面门口处，那道竖着的标牌旁等候了。 这里恰巧有一颗枝丫繁茂的老树，铺设下一片阴凉。 气质慵懒又干练的少女站在那边，高专时期的她还留着短发，家入硝子指间夹着一支烟。 远远瞥见他们，家入硝子在几人走近时淡淡地开口：“哟，回来了。还有新朋友。” “初次见面，你好。”江莱首先笑着打招呼，“可以叫我莱，或者五条莱，都可以的。” “夏油和我说过了。初次见面，我是家入硝子，随便怎么称呼都行。”她略微颔首，说，“和他俩相处不容易吧，辛苦了。” “什么啊硝子——明明我超受欢迎的！”五条悟摘下自己的墨镜，露出漂亮夺目的蓝瞳，毫不吝啬精致容貌的展示，“世间独一无二。” 家入硝子表情平静，她移开视线，看向旁边的夏油杰。 棕发少女吐了口烟，开口说：“对了，你出任务的期间，来了一封新的信。我正好路过邮寄处，帮你把信封捎到教室了，你可以等会去拿。” “信？”夏油杰略微一怔，停了两三秒，他垂眸说，“……既然有我的信，那不然我先去教室看看吧。悟你带着莱去找宿舍好了。” “哦、那你去吧。我带莱去宿舍。”五条悟抬手，挥别夏油杰。 江莱目睹着丸子头少年背影的离去，顿了顿，好似无意间多问了句：“现在这年头，还有习惯用信件交流的吗？” “不清楚呢。”家入硝子说，“反正信封上只写了给夏油杰，其他的什么信息也没有，不知道是怎么寄过来的。” “走吧走吧，不用管那些了。”五条悟早已跨入大门门槛，他招呼道，“我们去看宿舍——” 江莱几步跟上，最后又回头瞥了眼。夏油杰已经走远了，阳光从丸子头少年的后方映照而下，影子落在他行走的前路上。 第32章 日更+1w营养液加更 受天元结界保护, 咒术高专内部十分安全，基本上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大概是因为如此，宿舍出入也很自由，没什么限制。 这里的房门是圆柄转把手式, 外面没有锁, 不过里面有可以自由选择合不合拢的锁。 江莱柯学习惯分析了一下：不考虑使用咒力的前提下。虽然是内部单侧锁, 但从门缝里可以操作，非常简单便可以打开。 五条悟随手打开一个空房间，给江莱展示了内部的样子。 这边的宿舍一人一个大房间，非常宽阔。比起传统意义上的宿舍, 更像是高档日式酒店。虽然外观上偏向于古典单层建筑，但是内部的家具设备都非常现代化。 不仅有淋浴室, 还有小厨房。除此之外，床边还有一个巨大的明亮落地窗。 落地窗之外是森林绿景, 看起来颇有一番美感。不过, 江莱总觉得这种景观, 很像是那种鬼故事发生的场所。 在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之时，面向深林的巨大落地窗上按着一双手，外面立着个苍白身影什么的…… 由此来看，当时五条悟半夜来找夏油杰，还真的挺有惊悚气氛。夏油杰没有一拳打到五条悟眼眶上，都算是理智冷静了——也许夏油杰打了，不过五条悟早早开着无下限防住。 领路的五条悟指着其中一间说：“这是我的。”然后他指向紧挨着的左边隔壁那间, “那是杰的。”最后，他问, “你住我右边隔壁那间？” 其实按理说, 住在五条悟旁边不错。不过, 此刻的江莱脑海里还残留着刚才夏油杰的背影。 丸子头少年当时说话的语调非常平静、离去时行走的步伐也很稳，但江莱遥望着那道身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对方有些许心事。 不清楚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但也许有异变正在悄然萌生。为了更好地察觉到什么变动，还是在当事者的旁边方便。 于是，江莱思索几秒，说：“我住杰旁边那间吧。” 五条悟：“欸！！为什么——” “嗯……虽然本质上不需要睡眠，不过，我还是想有一个不错的休息。”江莱淡然回复，“在你旁边那间，我担心你晚上睡不着来搞恶作剧。当初杰经历的午夜洗纹身就是血淋淋的案子。” “我又不是那种人！当时洗纹身是纯属好奇啦好奇，我怎么可能天天去搞怪。”五条悟拒绝承认自己的鸡掰猫搞事形象，“不要因为一两件小事而担心啦。” 江莱：“说得对。不过距离产生美——我觉得还是和你隔一间比较合适。” 五条悟：“……” “算了，随便你，住哪间都行。”五条悟向旁边摆了摆手，倒也没在这件事上坚持，只是嘴上开着玩笑话，“就算隔一间，要是我想去搞恶作剧，你也完全逃不掉嘛。” 与此同时，白发少年看了下那间的牌子：“好哦，就这间，我等会和管理人员说一下，注册登记入住。” “多谢了，悟。”江莱笑起。 江莱现在的状态不需要睡眠，但有一个独立空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而且他现在正在伪装普通人类中。 挑好房间，简单整理了一遍房屋后，他坐在床沿边，打开手机看了眼。 最近的更新已经更到了高专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篇章，从废弃大楼一直更到回校后。 因为这部分自己也参与了，所以知晓事件经过的江莱看得很快，只是搜寻有无需要特别注意的细节。 漫画中，夏油杰额头部分的图样没有完全显现——也许是为了悬念效果。 江莱心想：好在当时现场的自己早已将其完整地拍下，目前已经拜托给柯学好友们帮忙搜集相关线索了。 后半部分出租车上的聊天剧情，随着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讲述，画面中也出现了提到的三位后辈的长条半身画面。 金发冷静脸笔直站立的七海建人，还有单手五指并拢做展望手势的开朗笑灰原雄，他俩都与原著里基本相同。 江莱着重将目光落在了那位多出来的结川栗芥身上。 浅茶色发的少年双手背在身后，红褐色偏圆的眼睛低低地看向前方，略微下垂的眼角显得有些无辜。 第一眼看上去，的确像是个腼腆的大男孩。不过仅凭这张图，看不出提到的[好动]那一点，这个也许要亲自接触后才能感受到。 通过这张彩图，结合之前五条和夏油的话语，江莱在脑海中初步建设出这个新人物的形象。 漫画里的剧情就进展到他们几人入校前往宿舍、远远看见硝子的地方，还没到夏油杰收到那封奇怪的信的部分。 江莱本想通过漫画的上帝视角，看看有无描述夏油杰拆信的相关景象，现在看来还得再等更新才能知晓。 接着，他打开论坛，打算简单浏览一下分析帝有无发言，以及真正的旁观者清——论坛网友对初登场的新角色的认知。 【这次时间线跳到高专了！我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呜呜，总感觉这里是刀子的起点（抹泪）之前的温馨治愈系故事都是假的，现在jjxx马上就要夺回鬼差笔了！】 【鬼差笔是什么，笑死了。独眼猫以笔为刀，刀刀杀人送地府是吧（手动狗头）】 【啊……？我觉得还好吧，这次神明和神子的重逢也很感人嗯。说起来，五条悟既然提前用六眼看过大楼了，说明知道莱神在里面吧。 当时炫酷一击削掉楼顶，悬浮空中潇洒出场，是不是演给莱神看的hhh，今天又被神明神子的父子情感动了，泪目】 【草，父子情这个梗过不去了xs，快停下！小心五条悟半夜削掉你家楼顶（恶魔低语）】 【莱神说“不可以[存在]的身份结缘太多”，这句话好fg啊QAQ通常漫画里都有这种情节：孤独神明结缘凡人燃起好奇踏入人间，最后不仅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无法做真正的凡人，就很惨。】 【别这样啊楼上！让我们一起高喊这里是少年热血漫——】 【说起来，夏油和正篇里的形象很接近啊。不过独眼猫竟然没画出那个标志究竟是什么，半遮半掩的勾人心痒，有什么是我高贵的正版vip读者不能看的！！】 【大家有没有觉得，气氛危机四伏的……还有新出场的角色也有点怪啊，就是那个多出来的后辈。 新系列有新角色非常正常，我一向对新角色接受良好，但是，在看到漫画里说，他总是在五夏硝旁边听讲这里，就觉得怪怪的……】 【单看颜来说挺可爱的，狗狗眼腼腆大男孩超级卡哇伊！！不过五条悟既然不太喜欢他的话，的确可能有点问题，毕竟猫咪的直觉是很准的（当然，也可能是单纯的猫狗不合哈哈）。】 【六眼在校，排除咒灵伪装的可能，狗狗结川应该是人类后辈。不过，他是否与咒灵合作不能判断。 原著里顺平就曾信任过咒灵真人，新系列里的咒灵智慧型更多了，说不准就有蛊惑未成年术师的。】 【同意楼上，也有一种可能是新系列的监管会派来的人。依据最近独眼猫的情报册，鸢尾花组织与社会上的失踪案有联系，很诡异。 狗狗结川来这边，很可能是为了融入他们，监视咒术界未成年咒术师的情况，特别是五夏硝这三个潜力股。】 【细思极恐……但也不能这么早下结论，说不准就是个腼腆狗狗后辈呢，不能欺负可爱狗狗！ 当时莱神出场的时候，大家不也觉得他很阴间嘛hh，后来昨日昔日篇一出，又觉得他本质是个温柔的人——总之蹲蹲后续！！】 江莱大体翻看到这里，心中整理思考着论坛中的阵营猜测：咒灵方，监管会方，普通学生。 他自己内心中的思考也差不多是这三种。前两种比较麻烦，最后一个就没什么了。 具体是什么要在接下来的相处中才能逐步明晰……总之要保持谨慎。 在暗潮涌动的新世界里，江莱从未真正放松警惕。 目前来看，局势还算是友好。最关键的是暂时没有麻烦的变态！ 江莱不禁回想起当时在柯学世界打主线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bt们。简直是考验自己的演技、忍耐力和拱火力…… 总之，他对当下相对轻松的氛围非常满意。一边交友度假，一边收集情报，养精蓄锐便可。 —— 一年级后辈三人组，在第二天上午便返回了学校。 江莱知晓这一点，还是因为临近中午的时候，五条悟来了一趟，给他一盒点心，说：“七海海他们回来了，捎带了很多伴手礼，也分你一盒好了。” 江莱下意识伸手接过，指尖刚要触碰到，五条悟又忽地将其收回，脸上带笑：“欸——等等，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他睫羽扇动，蓝眸半透过墨镜看过来，“你偷偷告诉我，你是什么[存在]怎么样？我绝对不告诉杰和硝子！” 江莱露出无奈的半月眼：“我说……你还真是执着于这个问题。” “因为真的真的很好奇嘛！”五条悟拖长声音道，“就像是有羽毛卡在心间，这种谜题不解开让我浑身难受。” 江莱：“幻视一些好奇心旺盛的大猫。” 五条悟：“？” 江莱：“开玩笑的。”他笑，“缘分到了，总会告诉你的。不必着急这一时半会。” “嘁——又搞神秘主义，好烦人啊。”白发少年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手中却把那盒点心递出来，塞到江莱手中了，“我不喜欢这个味，给你了。” 江莱低头看去。这是一盒样式精巧的巧克力小蛋糕。 五条悟是甜食爱好者，这款也不是苦型的纯黑巧克力，对方不可能真的讨厌这个味——八成是青春期唯我独尊的长条猫不好意思直接送，于是就以这样的傲慢理由塞给自己了。 心中虽然明了，但江莱面色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笑眯眯道：“好哦，我喜欢吃巧克力。那就收下了，多谢。” 面前的白发少年略微昂了昂首，表示一种听见的回复。 接着，他随意道：“下午有在操场的集体训练课，你要去看看那几个一年级生吗？” 提到后辈组们，江莱心中略微一顿。他停了一下，才平静回答：“应该会去吧。不过你不用和他们特意说一声。” “好，你随意。”五条悟说，“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他单手搭在下颌处，唇角高翘，扬起肆意的弧度，提声说：“要是来得巧，你说不定能看到我超帅的无敌画面——”五条悟摆手说，“然后你就赶紧把之前的照片替换掉，换成这种的！” 江莱被逗笑了：“你还记得啊？” “明明是昨天路上提到的吧，再说了我记忆力可好了！——总之不许发给杰，还有硝子。其他人也不能发！”五条悟临出门前，还扒在宿舍门框上用警告的语气道。 “好好好。”江莱顺着点头应道，“不发，现在都不发。” 至于未来会不会分享——那就是未来的事了。不过，想必未来的成年五条悟也就完全不在意黑历史照片这种事情了。留存照片，也算是一种纪念。 江莱在心中笑起。说不准未来成成年的285，还会主动拿着照片和学生们得意洋洋地说“看吧，老师我从小就如此受欢迎，就算是臭脸和无语脸都帅到惨绝人寰~”。差不多这种画风。 因为历来人数少，高专内部没有专门的食堂，但是如果提前和管理人员说明，就会有餐食准备。 大概是因为他们下午有集体训练课，默认中午在校吃饭。所以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宿舍管理人员依次敲门，来每一间宿舍送了菜式丰富的便当。 江莱此时伪装正常人类中，所以谢过后拿进屋中，照旧吃了。而且吃饭也是一种享受，没有饥饿和饱腹感后，可以随便炫！ 等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江莱估摸着差不多正在训练点，于是启程前往操场。 操场十分开阔，高专一年级与二年级都在一起。 不远处，五条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几人坐在旁边休息区放置的塑料凳子，大概恰巧在休息时间。 操场上，浅茶色发的结川栗芥和金发的七海建人正在进行体术对练。 远远望到那位新系列里加入的狗狗结川，江莱放缓脚步，目光聚焦过去。 旁边灰原雄元气满满地同时给两人加油。刚刚入学不久的两人水平差不了太多，两人在场上你来我往，局势似乎颇为焦灼。 江莱心中思绪流淌：仅从这一场体术对练来看，这位结川栗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不像是经过特别训练后的咒术师。 当然，不排除对方有隐瞒实力的可能。隐瞒体术实力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能够隐瞒得这么一圈人都看不出来，才是真正可怖的地方。 江莱希望对方是真的对体术没有研究，而不是拥有高超的隐瞒能力。 他走出林间石板路，拥有六眼的五条悟首先注意到江莱，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右手聚成喇叭状：“莱，这边——” 旁边的夏油杰也微笑着挥手，家入硝子也点点头。 一年级的三人并不认识江莱，只当是咒术师前辈——之所以没有当做是咒术界高层，是因为五条悟首先打招呼了。若是高层派来的人，白发少年只会翘着二郎腿，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无论如何，礼节方面，总归是要称呼一声。灰原雄热情地立正鞠躬，大声说：“前辈好——！” 一侧正在对练的两人也停了停。七海建人神情平静：您好。” 浅茶色发的结川栗芥手指交缠在一起，接着又抬起脸，像是胆小又好奇的小狗，腼腆地低声说：“……您好。” “我只是悟的朋友。”江莱笑了下，轻描淡写道，“不算什么大前辈，不用这么客气，你们继续吧。”他的目光没有在任何一人上过多停留。 时间还长，江莱没打算这么早就让结川注意到自己的关注。因此他表现得非常平和又随意，没有过多倾注目光，或者问些什么。 夏油杰从旁边伸手拿过来一个板凳，示意江莱坐下。 今天天气不错，风轻云淡。一年级的继续训练，他们几个则随意聊着天，气氛轻快。 五条悟没多久就会换一个姿势，对他来说，这种凳子坐着太局限了。聊完最近新出的电影，再度调换了大长腿的姿势，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 “对了，杰，那封信是什么啊？” “嗯？”夏油杰一愣。 听到此时的话题，在旁边的江莱心神不由自主地提起。 ——竟然如此直接地聊到了那封信的内容！ “就是硝子说的那个，从邮寄处帮你取回来放到教室的信。”五条悟侧头，随口问道，“不是说除了收件人以外，什么信息都没有嘛。好奇怪啊，那里面是什么？” “……”夏油杰脸上还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眯眼笑，他张了张口，说，“没什么，就是一张白纸而已。” “啊？白纸？”五条悟高扬起眉峰，“怎么有人寄这个，这是什么新式恶作剧吗？”他伸手说，“不然我帮你用六眼看看，上面是不是有什么隐藏诅咒之类的。” “只是一张普通的白纸。当时我拆完信后，顺手收起来了。”夏油杰从衣兜里摸出折叠四折的纸张，将其伸展开，递给五条悟。 白发青年将墨镜插在胸口衣兜上，两手捏着纸张，在阳光下看着——白色的A4纸在风中发出轻响，上面有零散的墨水滴。 江莱的目光也随之移到纸面上， “啊……好像真的只是白纸啊，”五条悟不甘心地反复看了几遍，“不会是要用特殊的光照才能看见，或者火烤水湿来才能显形？” 家入硝子也凑近了些许，看了几眼：“不像是有什么特别的。” “没人会寄这种复杂的信吧，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药水味。”夏油杰说，“你要是想玩，就拿去玩吧。” “算了，应该真的只是张白纸，什么恶作剧啊。”五条悟耷拉下眼皮，“还故意甩上些墨迹……什么意思嘛。” 夏油杰视线落在地面上，他顿了下，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手中捏着纸张的五条悟突然扭头，对斜后方说：“你一直站那边干什么？”六眼360度无死角，自然能够看到斜后方持续矗立的人。 斜后方站立着的浅茶色发身影略微一怔，结巴道：“那个、刚才我们练完了，我有问题想要请教前辈们。” “你要么走近点直接过来，要么像七海和灰原一样隔远点等会再上前，你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这样听——”五条悟眉头略皱，话语不怎么客气，“很烦哎。” “抱歉……我没有偷听的意思，我只是想来请教，但是你们在聊天，我就没上前。”结川栗芥狗狗眼略微睁大，他往后退了小半步，“那我等会再……” “你想问什么？”一向是好好前辈的夏油杰转过半个身子，温和开口，“过来问吧。本来我们二年级在这边，就是指导你们的。” 家入硝子点了支烟，视线流转，没说话。 “真的吗？太好了。”结川栗芥像是小狗一样洋溢着喜悦，不过他瞥了眼前方姿态张扬的五条悟，垂头往后又退了半步，“……不了不了，要不我等会再过来问吧。打扰了。” 他的动作并不隐蔽，实际上，在场的几位都能看出结川栗芥对五条悟的畏惧。 “没关系。悟只是说话比较直接，其实没有恶意，是吧，悟？”夏油杰拍拍自家好友，脸上带着笑容，缓和气氛道。 五条悟没跟着台阶下，他重新戴上自己漆黑一片的墨镜，哼了一声：“行吧，你当你的好好前辈，杰。”他双手揣兜，起身离开座椅。 ——旁边一双手突然拉住他！ 没开无下限的五条悟被江莱一把拽住，他转过脸，略微挑眉：“干什么？” “你们刚才不是还没聊完吗？别急着走。”江莱眨眨眼，面带浅淡的笑容平缓道，“杰君看起来还有话要说呢。” 他把五条悟往后拉了拉：“你这样走了，杰君和谁聊？” 接着，江莱转向不远处的结川栗芥，暖棕色的眼眸略微弯起，看起来颇有亲和力： “杰君在忙。后辈有什么问题，不如我来帮忙解决吧。” 第33章 日更+2w营养液加更 “不如让我来指导你吧。”江莱笑着, 对结川栗芥说出这句话——他的一系列动作当然是有原因的。 不久前，结川栗芥站在他们几人不远不近的后方，而正在聊天的几人视野都在前面。 因为这里是高专内部, 而且大家都是亲近的同学, 所以众人都没有警觉地随时关注周围的情况。 只有拥有六眼的五条悟, 不用特意提起精神, 就可以360度无死角地注意到后方情况。 刚才江莱感知出几分不对，是刚才听夏油杰说话的时候，五条悟唇角抿直了一瞬, 违和的不耐烦神情浅淡浮起——这个不耐烦的情绪, 当然不可能是对着夏油杰的。 察觉到这个细节的江莱心中一顿, 自然而然地随即调整了下身姿, 仿佛被所听内容吸引，将坐姿改为侧身聆听, 余光则瞥了下后方。 果不其然, 在恰到好处的距离位置, 矗立着一道浅茶色发的身影。 结川栗芥不可能不知道六眼的无死角视域，因此, 他站在只有六眼能看到的位置, 很可能就是故意的。 结川栗芥一直站在那里, 但不是僵硬地矗立，而是偶尔活动一下脚，活动一下手腕, 姿态颇为自如, 而这些动态信息都会反馈给六眼更多。 在和夏油杰聊完那几句后, 五条悟终于受不了刚才就在后方听着的结川栗芥, 直接回头、用十分不客气的语气开口说话。 其实江莱觉得五条悟算是克制了。如果结川栗芥不是直系后辈, 而是咒术界高层、或者其他无关人员，这个年纪张扬无比的五条悟早就一发灭掉对方了（） 江莱脑海中划过思绪。 从这些细节来看，结川栗芥一直都是在烦五条悟，而夏油杰等人则没有直观的感受。 高专时期的五条悟不会深究太多，也懒得在这种小事解释什么，所以会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脱口而出厌恶的话语，但不详细说明原因经过。 这样，从明面上看，倒显得五条悟个性桀骜不耐，对后辈态度很差了。 江莱默默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听结川栗芥的发言，就能感受到那种让人不适的气场——属于是一种低级的茶艺。 低级的茶艺，容易被人发觉出别扭感，但是激怒效果也很迅速。 夏油杰应该不是真的向着结川，他信任五条悟，就算五条此时的针对看上去有点突然，他也在听悟说话，想知晓具体发生了什么。 最后看似对后辈的关心和劝导，本质其实是想让五条悟的形象好一些，在这里调和气氛。 不过，天之骄子五条悟才不会顺着台阶下，他对感到厌烦的人要么是解决掉，要么是视而不见。 因为是直系后辈，不能用前者，于是五条悟便起身就走。 在这最后一刻，神思敏捷的江莱伸手一把拉住了五条悟！ ——刚刚两人交谈的气氛才搭建而起，蕴藏心事的夏油杰正迟疑着是否向挚友吐露。 如此关键的时刻，五条悟要是一走，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江莱心中如明镜一般，他把控住事态，温和道：“你们刚才不是还没聊完吗？有话还是一并说了为好，我可以去帮忙解答后辈的疑问。” 此时，刚才一直没开口的家入硝子也淡淡发言：“你们两个难得坐着聊会正经的天，继续吧，我也在听着呢。”她眼眸略抬，“嗯……至于一年级生的训练问题，莱前辈，应该比你们两个笨蛋更会教。” “喂喂、这个[两个笨蛋]是什么评价啊喂，只有杰才是吧？老子明明是什么都会的超级无敌天才选手！” 五条悟撇撇嘴，话语间嚣张吐槽着，但是动作顺着江莱的轻拽，重新坐回了原位。 夏油杰原本因为好友起身就走而僵硬一瞬的身躯，此刻重新平缓下来。 他略带无奈地勾勾唇角，半开玩笑道：“悟……你说话的方式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生气啊。” “那又怎样，没人能管得了我。”五条悟语调傲慢地上扬，眉峰高挑，哼声道，“好了，继续聊刚才的话题——杰你刚才想说什么？” 进行到这里，两人的气氛复归平常。 而江莱早已默不作声地走到结川栗芥那边，眼眸微弯：“走吧？他们太吵了，我们去其他地方解答疑问。” 他引导着对方离开。虽然是建议性的语气，但是并未给人改口的余地。 “……”浅茶色发少年微微抬起头，红褐色眼睛略微眨了眨。他露出和刚才一样的害羞大男孩笑容，“那么谢谢前辈，打扰了。” 虽然不清楚这位结川后辈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不过显然，应该是与五条悟或者夏油杰有关的。江莱想。 也许是为了监听两位未来最强的想法，也许是为了打断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进一步谈话。 总之，把这位茶杯犬（？）带离那两人的身边就好了。 说起来，如果刚才的茶艺是他的真实水平，那么这个段位可不是很高的样子啊，举止和语言都太过明显了。 江莱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当时柯学世界的小宫山悠，一名精通茶艺、坚信洗脑带来永久朋友的猫猫嘴变态。 当时自己和那家伙周旋许久，现在对这种茶香属性的操作已经免疫到毫无波澜了。 脑海中过了一遍刚才听到的对话，江莱随口问：“你认识小宫山悠吗？” 结川栗芥眨眼：“？呃、请问哪位？” 江莱：“一个我之前的熟人。觉得你和他有点像。” “是、是吗……”狗狗眼的后辈指尖挠挠脸，看起来有点羞涩，“我和前辈的熟人有点像吗，那还真是缘分。” 江莱：“不过，你俩有一点很大的不同。” 浅茶色发少年腼腆笑：“是什么？” 江莱：“他已经嘎了，你还活着。” 结川栗芥：“……” 一时之间，狗狗后辈沉默了。江莱没再继续对话，他迈开步子，笑着说：“我们去那边吧，跟上我。” 江莱引领着方向，打算到操场另一边的树荫下教学。咒术高专的操场非常大，两头距离很远，这样分布，就能避免结川栗芥继续打扰二年级组的谈话了。 不算远的路途中，结川栗芥在周围晃来晃去。 浅茶色发的少年一时跑到旁边草丛拨弄一下，一时又回到身旁规规矩矩走路，不过全程倒是挺安静的——江莱总算是知晓那个“腼腆好动狗狗结川”的评价究竟是为何。 看来这位后辈虽然面上柔弱，不过体力不错，这样来回转圈活动，都脸不红气不喘的。 等走到操场另一边的树荫下之时，结川栗芥三两步走到江莱身前，站稳身躯。他偏圆的狗狗眼抬起，抿唇忸怩一笑：“前辈。” 江莱神情平静：“你有什么问题想问？” “就是刚才训练时的一些困惑，大体是——”结川栗芥抬起脸，开始颇为清晰地表达问题。 与此同时，在江莱开口解答时，他表现出十分认真的听讲态度，甚至还拿出随身带的小本和笔记录。 浅茶色发少年从头到尾的礼貌都非常到位。要不是刚才那奇怪的一幕，江莱或许对他的好感度还不错。 等所有的疑惑讲述完后，结川栗芥合拢本子：“谢谢前辈，没想到前辈真的这么认真给我解疑答惑了。”他红褐色的无辜狗狗眼含着笑意。 [没想到]、[真的]两个词一出，就代表这句话的目的不再于表层。这种说话方式，应该还有后半句。江莱表面上没有任何波澜，他没接话，等着这人的第二句。 “毕竟您是悟前辈的朋友。”面前的少年温吞地说，“而悟前辈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大概是我的问题……” 江莱展颜一笑：“别犹豫，肯定是你的问题。” 结川栗芥：“？” 他停住零点几秒，继续说：“但是我不是很明白，悟前辈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江莱：“那你就要好好反思一下了。” 结川栗芥：“？” 浅茶色发少年顿了一下，才继续：“也许是因为悟前辈觉得我总是打搅他们……” 江莱：“看来你至少有自知之明。” 结川栗芥：“？” 浅茶色少年略垂下头，舌尖微润唇，才继续：“其实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只是想找前辈们咨询一些问题……” 江莱：“善用谷歌搜索。” 结川栗芥：“。” 接话流畅的江莱，脸上始终挂着微笑面具——大概就类似于柯学世界安室透在咖啡厅工作时候的标准营业笑容。 面对一碗又一碗的低质绿茶，江莱实在不想品鉴，操作是来一碗掀一碗，顺便还能试探一下这人的耐心程度。 结川栗芥红褐色的眼眸转向江莱，过了一秒，忽然笑道：“前辈说话真有意思。” 江莱淡然：“有意思吗？对你要收费的。” “好啊。”结川栗芥这一次不再顿住，反倒是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江莱心中略微一顿，他视线扫过。 此时的浅茶发少年，已经收拢刚才无辜可怜的表情，穿透树叶斑驳而下的光摇曳在他红褐色眼眸的周围。 在光下，那双眼睛的颜色更趋向于深红：“……我付费，前辈，您能陪我玩吗？” 江莱内心略微挑眉。这是进阶话术——还是认真的？ 空气沉凝片刻，浮动的风吹到这附近，也敛声屏气。 然而这一幕仅仅维持了几秒后，茶色发少年很快又变成之前怯懦的姿态，立正鞠躬结巴道：“对、对不起前辈，是我冒犯了——只是想学着和您一样开个玩笑，看来、不太、不太成功。” 他一双圆圆的眼睛注视着江莱：“请您原谅，前辈。” 玩笑吗。江莱暖棕色眼眸略微眯起，但是神情不显露出内心的分析，他只是和之前一样，回以营业笑容：“我并没在意。” 较远处遥遥传来呼唤的声音，操场另一边的灰原雄一边向这边跑，一边扬声招手，呼唤着同期结川栗芥。 因为隔得远，即便是呼喊，声音也不能很好地听清，大概意思是“要集合了”。 浅茶色发少年迈出几步，向着同伴高扬起手，挥臂示意自己知晓。 接着，他转过脸，抿唇低声说：“谢谢您的教导，前辈。”他狗狗眼略微弯起，两手伸直背在身后，“如果、可以的话……那个，以后我还想向您请教。” 江莱轻描淡写地道：“既然这不是现在的问题，那就不必现在答了。”他并未给出确切的回复。 结川栗芥似乎也不太介意，他再度鞠了一躬表示感谢，而后迈步跑向呼唤自己的同期。 江莱目光落在跑走的狗狗结川背影之上，内心思绪流转。 刚才那一瞬间的变化，显露出眼前这人并非表面上的低阶绿茶——也就是说，在五夏硝面前举止颇为明显的低阶茶艺，是故意表露出别扭感的吗？ 但是江莱想不出这样的操作，除了惹恼五条悟以外，还能有什么特别的作用。 如果真的要挑拨离间，显然，更隐蔽一些的拱火会更好吧。 他微微眯起眼睛。 结合刚才狗狗后辈突兀的一句“您能陪我玩吗”——难道这人觉得那样惹恼五条悟很好玩？所以故意的？ 真是胆大啊。江莱想。他就不害怕从小骄纵随性的六眼神子，一个怒火上涌，不再管什么前辈后辈，直接来一发[苍]灭掉他？ 难不成狗狗后辈认为被针对和被怼很好玩吗……觉得这样调动别人的情绪很有趣？即便是愤怒和厌烦？被骂好像也很乐在其中呢，一次次的上前。 江莱在内心默默吐槽：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什么bt啊这是。 不过也或许不单纯是变态，而是有其他更为隐蔽的目的。江莱神色再度凝聚起来。还是要多留意这只奇葩狗狗结川栗芥。 —— 江莱返回原位的时候，几人的聊天也到了尾声。他们同样起身，准备集合。 他视线扫过路过眼前的三人，下意识从细节处分析着。 家入硝子表情平静，看不出什么。五条悟还是那副[老子就是大爷]的傲慢猫猫表情，不像是听到了什么秘密的样子——大概夏油杰并没有过多透露心底深处的事情。 不过，即便如此，夏油杰的状态看起来似乎也好了一些。 丸子头少年眉眼间的郁结消散了些许，在身边好友畅快大笑的时候，同样展露真实的笑颜。 姗姗来迟的夜蛾老师组织这些人集合，说一年级老师去出任务了，今天一二年级一起上课。 五条悟在下面随口嚷“今天风轻云淡二年级就不用学了吧”、“既然一年级老师不在那就二年级放假吧”这种毫无逻辑而目的明显的话语，让夜蛾老师额头青筋直跳。 “行了，悟！”夜蛾老师揉了揉太阳穴，他摆摆手，“你们二年级想歇就歇吧，正好为明天的任务做准备——硝子可以留校休息。” “啊？”五条悟懒懒地开问，“什么任务？” “……让你们去当三日老师。”夜蛾老师咳嗽一声，“练练禅院家的孩子们。” “禅院？？”五条悟蓝眸在墨镜后抬起，“他们还找外人当老师？？” “正是因为家里的人都已经对练过了，才需要和外人对练一下，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夜蛾老师说，“这个任务是高层派发的，大概是禅院家找了咒术高层。” “他们还用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啊？不是早就关起大门、不管外事了吗。平日里御三家的大会都很少见他们。”五条悟哼哼着，语气略带嘲讽，“一群愚蠢的怯懦鬼。” 江莱安静听着，心中略微一顿。禅院家的情况，好像和原著不太一样。 原著的禅院家虽然也很封建，但是没有封闭。现在听五条悟这种说法，新系列的禅院家像是那种过度闭关自守的群体。 “好了、悟，还是注意一下发言。”夜蛾老师双臂环在胸前，叹了口气，继续说，“高层指定了你和杰，让你们去禅院家。” “他们不怕我们把人打死？”五条悟嘻嘻笑着说，“还搞指定？不想去不想去——” “高年级最近出差的任务地点很远，一年级又太小了不能用以考验禅院家的孩子。只有你和杰合适了。”夜蛾老师说，“所以高层才指定你们两个执行任务。毕竟你们的实力摆在那里。” 五条悟哼了一声，傲慢地昂起头，算是对夜蛾老师话语中的“实力强”的内涵表示默认。 旁边的夏油杰一直没开口，直到此时才说：“有什么具体要求吗。这次任务。” “大体上就是训练一下他们吧。总之，别死人就行。”夜蛾老师略微颔首，“更加具体的，等你们去了禅院家，负责人会告知你们的。” “好烦——”五条悟拖长尾音，他伸出手，指了指斜后方的江莱，“能不能带人一起去玩啊？” “……不要用玩的心态对待任务，悟！”夜蛾老师再度揉着太阳穴，“而且按理说是不能的。你自己也清楚禅院家的情况，外人很难进入。” “行吧，那就算了。”五条悟这次看起来没执着，随意地垂下胳膊。 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疯狂给斜后方的江莱打手势。 江莱：“……”虽然但是，我真的看不懂手语啊！！，jpg 虽然看不懂，但了解五条大少爷想法的江莱，大体也能猜到——对方八成是想拉着自己一起去玩的。 等到回宿舍之后，他就更确定了这个猜测。 上门的五条悟欢快道：“走吧，莱！明天一起去玩！我就小时候去过一次，之后再也没去过禅院家那边——听说那边好像奇葩挺多的，我们可以去见证多样人类。” 这种描述……高专五条悟完全不适合做推销啊！江莱内心刷出表情包，面上点了点头：“我和你们一起。” 他对禅院家现在的情况也很感兴趣，因此打算与五条他们一同前往，从中搜集一些情报线索。 接着，江莱问：“当时在操场上，夏油杰和你又聊什么了？” “嗯？”五条悟眨眨眼，回想了几秒，“啊……好像还是之前的话题吧，电影啊、游戏啊之类的。” 江莱：“你们没有继续聊那封信么？” “那封信不是就是一张白纸吗。”五条悟歪头，“杰把它叠起来收进衣兜了，说不能乱扔垃圾。” 应该不会如此简单吧，看来夏油杰果然还是没说出真正的心事啊。江莱沉默几秒，内心思绪流转。 “不过，杰好像问了句有点奇怪的。”五条悟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手心中，做出恍悟的表情。 江莱眨眼：“什么？” “他问我——‘你觉得人应该分三六九等吗？’，好像是类似这样的话。”五条悟努力回想着，说道。 给人分三六九等……？江莱在心中有些疑惑。这句话从不同角度理解，有不同的意思。 之前江莱问过五条悟有没有掌握反转术式，借此来判断星浆体事件是否发生。 五条悟的回复是，反转术式很玄学，现在只有硝子会。不过想必该会的时候，他就会了。 白发少年嘻嘻哈哈的，对此好像不是特别在意，眉眼间也毫无烦恼与阴霾。 由此，江莱判断出现在还没到星浆体事件。 此刻的夏油杰应该还是坚持保护所有弱者的绝对正义的时期吧，问这话是什么想法？ 是他自己的一些思索，还是有什么别的与他有过交流？ 江莱内心思绪万千，他略微眨眼，暖棕色的眼眸抬起：“……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我当然就按照我的想法回答啦。”五条悟姿态潇洒地靠在柜子上，摊手道，“我说，‘没什么想法，反正大家在我眼里都一样，一样菜鸡’，好像是这么说的。” 这时候的五条悟，还是没经历过任何挫折与苦痛的天之骄子。 江莱：“。”夏油杰问五条悟这个问题，还真是问了白问啊……！ 果然，高专五条悟不可能敏锐察觉到什么，然后来一通富有内涵的输出。 “下次，你要不要尝试上网搜索一下，按照心理健康教育回答？”江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或者，你告诉杰，他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你说，无论怎样你都会认真听的，因为你们是最好的朋友。” “哈？？——不要。”五条悟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好肉麻呃。” 高专时期的五条悟嘴比石头还硬。就算内心十分在意，但让他说出这种直白的关心话语，不太可能。 “朋友比面子重要多了——行吧，没事了。”江莱推推五条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早上我们出发。” 江莱把五条悟推进他的宿舍里，而后没急着回自己屋，打算出去散散步——如果能碰到夏油杰，就和他简单聊两句。 在他向外走的时候，恰巧，迎面走来两道身影。 高的那道是夏油杰，较矮一点的是结川栗芥，他们两人正在轻声交谈着什么。 江莱脚步略微一停。 注意到前方的江莱，夏油杰一怔，而后勾唇笑道：“莱。” 浅茶发少年眨眨眼，露出略带腼腆的表情：“前辈好。” —— 作话赠送免费片段《柯学亲友群聊话题：狗狗结川与bt图鉴》，展开可见～ 第34章 日更+3w营养液加更（0.5） “……”江莱不知道夏油杰和结川栗芥在聊什么, 但是安全起见，还是别让他们聊下去为好。 总觉得奇怪的狗狗结川不会有什么正面引导效果。江莱想。 然而，在他开口之前, 结川栗芥却已经后退一步, 礼貌鞠躬道：“谢谢夏油前辈帮我解疑答惑，那么我就不继续叨扰了, 前辈再见。” “没事, 不用这么客气。”夏油杰保持日常的眯眯眼笑容, 回复道，“和你聊天也很有启发。” 听到这句话的江莱内心一顿：启发, 什么启发？ 思潮涌动，江莱面上还是维持住平日的神情, 和同样与自己打招呼告别的结川栗芥点了点头, 没有无视, 但也不热情。 在结川栗芥离开后, 江莱没急着和要进宿舍的夏油杰打招呼道别，反而三两步走到他身边。 夏油杰有些讶异, 又礼貌地问：“怎么了么, 莱？我以为你要出宿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江莱刚刚的确是打算出宿舍, 在校园里走走，一边散步一边整理思绪, 能碰见夏油就聊聊, 碰不见就算了的。 不过, 在宿舍区域外门遇见夏油杰和结川栗芥两人后，他改了主意——还是趁现在聊一聊吧。 但江莱并未直白地点明根本目的, 只是道：“我想到处走走, 不过因为对这边不太熟悉, 担心迷路、或者误入一些不该进的地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所以，如果方便的话……” “哦，我来帮你带路吧。”夏油杰温和接话，“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和你一起四处转一转。” “那就多谢了。”江莱笑着说。 两人并肩行走在校园的道路上，中间隔了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毕竟两人其实不算太熟，目前只是几面之交。 江莱心中保持理智，冷静梳理着。 五条悟和自己关系更为亲近，一方面是因为五条悟本身性格就随心所欲，没什么距离感，对感兴趣的人熟得很快。 另一方面，大概是因为自己给五条悟一种同类的感觉——类似神明的[存在]与天生六眼的神子，他们同属于身处人间，但又因实力或身份与众不同而仿佛脱离人间。 此外，自己曾经和幼五、少年五都有过短暂但印象深刻的相处，某种意义上，两人也算是相伴许久的老朋友了。 他思绪微转。 夏油杰则不同。本身他的内在性格就较为敏感，不是那种一见面就会和他人熟络起来的人。 交友方面，有点像萩原，看起来对每个人都温和有礼，实际上真正能让他认可、记在心里的朋友很少。 他们两人初次见面的地方是前不久执行任务的废弃大楼，到目前为止，认识时间太短。 所以目前夏油杰对自己的态度，可以说，大部分是缘由好友五条悟对自己的态度。因为五条悟和自己关系不错，夏油杰才和自己相对亲近的。 江莱看得十分明白，他知道现在的夏油杰和自己还处在表层朋友的阶段。 因此，自己目前不适合去深入挖掘对方的内心秘密、在敏感处进行某些试探，这样反而会激起对方的警惕或者反感。 如此，自己倾注些距离得当的关心，让夏油杰能有和同期好友交流的想法，便足够了。 江莱内心敲定主意，他目光落在前方，语气和缓，与夏油杰聊着平日里的日常，打算等会气氛融洽后再将话题引导向真正想说的地方。 日常闲聊结束后，江莱首先提了下五条悟和自己说的明天任务的事情。 “今天回宿舍的时候，悟来找我，说让我明天和你们一起去禅院家。”江莱说，“这样可以吗？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 “你想去的话，当然可以。悟已经和我说过了。”夏油杰眯眼狐狸颜笑道，“虽然那边查得比较严格，名义上不允许任务之外的人进入，不过放心，可操作方法有很多——毕竟是他们有求于我们。” 他本质自然也不是死板僵硬的遵规守纪好学生，所以才会和五条悟玩到一起去，被共同称为高专问题儿童。 “那我就放心了。”听到夏油杰的回复，江莱笑道，“我还没去过禅院家，对那里稍微有点好奇。” “嗯，那便跟着我们吧。”夏油杰点点头，“悟肯定也想多拉一个人去玩。” “说起来，刚才结川后辈是在问杰君下午训练的问题吗？”江莱轻轻眨眼，“是我那时候教错了吗？可能[存在]对某些问题的理解和大众不太相同……” “没有教错。结川路上还和我说，你教得很好呢。”夏油杰笑起，“他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还想请教你。” 江莱：“……”还真是坚持不懈啊，这个家伙。不过如果有更多接触的话，说不准能够进一步看出狗狗结川的真实面孔。 “如果有机会的话。”江莱面上自然没显露什么，自然而然地回答道。 “说起这件事，”夏油杰视线落过来，他谦和一笑，“还要感谢你当时帮忙缓和气氛。” “没什么。我只是简单协调了一下，本质还是你、悟、家入同学三个人感情好，哪怕有小矛盾，也很快就消散了。”江莱暖棕色眼眸温和平静，“有什么话都可以与彼此倾诉。” “……”夏油杰视线落在前面青色的地板砖石上。 “杰君看起来好像有点心事——当然，我这可不是要主动当心灵导师，去给你探究梳理的意思。”江莱的声音随着风，在空中飘荡，“你不必将思绪告知于我。” 黑发棕眸的青年手中浮着书册，他侧过脸，勾唇浅笑：“只是——若有什么事情，你一个人想不通的话，可以和好友聊聊。比如悟，比如硝子。” “也许他们给不了你确切的答案。”江莱说，“但是他们会陪着你找到合适的答案。” “……”夏油杰并未第一时间回复什么。 晚春日光烘烤过的林间清风带有独特的香味，掠过丸子头少年耳畔时，摇动丝缕未扎上去的碎发，拂起白色绷带尾端的线条。 在短暂的安静后，丸子头少年抬起脸，眉眼舒缓：“……谢谢。” 夏油杰是聪明人，此时此刻，他已经理解了这趟散步的意义究竟是为何。 眼前的[存在]看出了他有心事，但是没有去挖掘探讨，只是以日常的理由、平淡的叙述，将关心传达。 ——而这也的确抚平了他心底的些许褶皱。 夏油杰眼眸中倒映着天际的远景，内心想：也许，自己可以和悟、硝子他们聊一聊……在之后的某一天。 —— 不同于五条家的老宅在京都、新宅在东京，禅院家只有京都一所驻地，庞大的建筑群盘踞在延续漫长岁月的地皮上。 在坐车到达京都后，他们没急着去禅院家。五条悟兴致勃勃地拉着夏油杰、江莱两人，在这边玩了一圈。 五条悟：“虽说京都已经比较熟了，不过总归是比禅院家好玩。”他一口一个香芋大福，含糊道，“总而言之，磨叽一会再过去吧。反正也没约好具体时间点。” “虽然如此，还是不要太晚。”夏油杰提醒道。 “不要紧不要紧！天黑之前过去就行。”五条悟摆摆手，“等会逛完小吃街，再去买几件衣服。这边有家不错的店，我有会员，你俩随便挑。” 江莱：出现了，《我的一个土豪朋友》！ 夏油杰摇摇头：“我就不用了，反正平日里都穿高专的这身制服。” 江莱也想开口婉拒，接着，他脑海中突然划过这个问题——[存在]需要购买衣服吗？ 目前来看，他这一身藏青和服非常神奇。穿在身上不仅不会脏，而且无论何时都十分合身且舒适。 若是推论设定，[存在]应该没有确切的实体，目前自己是因为行走于人间而拟人化的形象。衣物大概也是幻化出来的。 既然如此，衣物大概不需要购买，而是可以自己建构？类似灵魂体伏黑甚尔那样？ 脑海中思绪流转，江莱口中回复：“我也不需要。因为——如果要更改服饰的话，我可以自己变换。” 这个设定应该是合理的，世界意志大概能够承认。他在心中规划着。 五条悟和夏油杰闻言略微一怔，几秒后又露出恍悟的表情，大概与那些神鬼志怪的故事联系起来了。 五条悟敲了敲自己的手心：“哦——对！有道理。”他话语间满是好奇和兴趣，绕着江莱转了几圈，“能不能变一身最近很流行的那种笨蛋大呆鹅服饰啊？或者带翅的粉色蜜蜂全身装？” 江莱额角滑下三道黑线：“……那是什么，不要。” 夏油杰也抽抽嘴角，忍不住说：“认真一点啊悟，怎么能让莱穿成那样去禅院家。” “为什么不行啊，”五条悟颇为嚣张地抬起自己的墨镜，苍天之瞳睥睨众生，“谁反对，我就解决谁。” 夏油杰扶额：“还是稍微认真一点吧，暂且不要惹事生端……我最近发觉夜蛾老师有点秃了，多少还是心疼他一些。” “夜蛾老师知道你这么说，一定很感动。”五条悟重新拉回墨镜，哼哼道，“下次你可以当面说。” “还是不了，礼仪告诉我不要当面说一个人秃，即便是大实话。”夏油杰露出眯眯眼的狐狸颜表情，笑着说道，“好了，提起这个，我们要以什么样的说辞，把莱也带进去？” “嗯……”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颌处，沉思几秒后，唇角扬起，“我知道啦！不然这样——莱是我的式神！” 夏油杰认认真真思索道：“式神，这个身份不太行吧，咒力流动应该不一样。而且悟你又根本不会召唤式神。” 五条悟：“那就说，莱是你的特级咒灵？然后你再放一两只出来，让莱蒙混其中。” “那不是更离谱吗！”夏油杰闻言，小眼睛都瞪大了些许，他顿了一秒，“而且放特级咒灵出来，禅院家说不定会有应激反应。” “没什么事吧，区区一两只只特级而已。”五条悟双手靠在脑后，舌尖轻巧挑出话语，“应激什么啊。” “……不是每个人都是你啊，悟。特级对大部分人来说，可都是灾难。” “好吧。”五条悟放下手，玻璃珠般的蓝眸略微弯起，“既然如此，那还是式神好了。” 夏油杰双臂环在胸前：“行，那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了。你怎么会召唤式神？” “怎么不会？我无所不能，”五条悟昂首开口，他双手揣兜，走出，“谁质疑？不让进拉倒，我们就回高专。” 夏油杰：“这可是术式方面的问题。”他将刘海向旁边拨弄一下，半月眼说，“照这样，你还不如直接再胡扯一些，跳过召唤式神这种术式的解释，解释成[和妖怪或者器物灵签订契约]什么的。” “禅院家应该是信这个的吧？”丸子头少年眯眼笑，“越封闭的地方越信这种东西。” 江莱在旁边顺着开玩笑道：“这个不错——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吧，悟。” “什么魔法少女，我要当屠烂橘子勇士。”五条悟哼了一声，唇角扬起，肆意说道。 白发少年目光流转，接着之前的话题，随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妖怪吧——等等等！这次可不许敲我头，是你刚才自己同意的。” 他身形如警觉踮脚的猫咪，漂亮的蓝眸透过墨镜穿透盯来。 “怎么会呢，想多了。”江莱眉眼弯似新月，他露出温和无害的神情，“我什么时候这么不讲理？”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往嘴里又塞了个香芋大福。 “所以，我们就这么定了？”夏油杰将话题重新摆正，他略微挑眉，缓慢叙述道，“以[与悟签订契约的神秘妖怪，如云雾般持久伴于身侧]这个为说辞？” 五条悟嘻嘻笑起，神情昂扬明快：“应该是[伟大无敌的六眼亲自驯服不讲理妖怪，特意拉出来给大家溜溜]为说辞——喂、你干嘛，我还没吃完！” 白发少年瞪眼看着突然抽走他手中点心盒子的江莱。 江莱淡定地把点心盒塞给夏油杰：“吃了这个嘴都不像抹了蜜一样甜，那就别吃了。” 丸子头少年保持眯眼狐狸笑，动作自然地接过，将点心盒中剩下的几个大福吃完，然后把空盒子又还给了五条悟。 五条悟：“……” 在白发少年有什么动作之前，江莱将话题重新跳回，暖棕色眼眸眨了眨：“说起来，我应该换个与话本里妖怪相似的装扮。” “你要怎么变？”五条悟的注意力顿时从点心盒移到这上面，话语间充满兴趣。他修长的手指在头上比划着，“长出一对耳朵或者角？”接着又在腰侧比划，“还是翅膀？再不然加一大团尾巴？” 江莱：“……没那么夸张。” 他不清楚自己是否可以建构这种，耳朵、翅膀、尾巴，这些应该属于改变身体构造了吧？ 不过，就算能，江莱也不想改变这些——毕竟他已经适应正常人类的身躯了，不习惯多出来的部分，很可能会造成一些麻烦。 比如角卡在门框，翅膀撞到家具，鞋跟踩到尾巴这种。 那样可不像是神秘又强大的存在，而像是什么搞笑漫里的笨蛋妖怪角色了（） 夏油杰略微偏头，问道：“你是要将服饰改变吗？需不需要借鉴一些神鬼志怪话本图鉴里的样式？” “不用。在这个基础上简单升级一下就好。”江莱颔首回答。 在对话进行的时候，江莱也尝试着遵循本能，构建衣物服饰——他的手心中逐渐凝聚浮现出银色妖狐面具，上面勾勒着繁复的金边花纹，眉心和眼角点缀着朱红色。 面具出现的一瞬，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目光均落在这个凭空诞生的物件上。 江莱将那个精致的妖狐面具扣在脸上。 透过这个银色金纹朱红点缀的面具，只能看见那双平静如水的棕色眼眸。 面具与面部完美契合，没有任何不自然，就像是身体生长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藏青色和服的袖口、腰饰、羽织袴周围，都缓慢浮现出墨色符咒纹理，像是书写着某种连贯的不明文章，吸引人目光的同时又具有某种迷惑。 黑发棕眸青年振了振衣袖，笔墨符咒如有生命般流动，缓慢在藏青色和服上翻转。 江莱在妖狐面具后轻笑而起，嗓音低缓道：“……怎么样？这样一身，是不是就有妖怪的感觉了？” 第35章 日更+补更0.5+4w营养液加更 连绵的建筑群在日渐稀薄的阳光下显得厚重无比, 盘踞于此处的正是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 身穿盔甲的守卫如一道道矗立的碑石，沉默地钉在原地。 夕阳西下，远处的道路渐渐走出两道身影, 白发之人双手揣兜, 迈步时潇洒随意，一身吊儿郎当的气势。 一侧的黑发之人则走得相对稳重一些，松散扎起的丸子头随着步调轻晃。 他们并排向禅院家大门处走来。 门口的守卫在他们接近时向前一步，作势拦住, 声音如石：“请出示证明。” “哈？竟然没有人来迎接我们？”白发之人——也就是五条悟提声道, “拜托，可是你们有求于我们哎，怎么不得排面一点迎接我们进去？” 旁边的黑发夏油杰则表情温和，将一张盖有印章的长方形硬卡片递出：“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这是领取任务时发放的卡片。” 领头的守卫接过，用随身仪器检验了下真伪，接着用平直的声音叙述： “任务：训练禅院家适龄学员。执行人：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二年级学生五条悟、夏油杰。要求：仅限二人入内。” “是是，所以你们这边的人呢？”五条悟略微昂首，向前望去。 “家主和长老团在会客室等候二位。”领头守卫半鞠躬，平静道，“会有专人带领你们前往。” “好吧。”五条悟动作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接着话语忽地一拐，蓝眸狡黠一闪而过，“——对了，仅限二人入内的意思，是不限非人的进入对吧？” “呃、抱歉，什么？”领头守卫愣住一秒, 显然是没有理解五条悟所言话语的意思。 “礼貌起见, 也为了避免引发骚乱, 提前说明一下。”夏油杰略微眯眼笑起，他抬手一指，“往后看。” 守卫下意识转过脸。 ——在后方禅院家外墙的墙头上，赫然坐着一道悄无声息的黑色身影！妖异的银白金纹狐狸全脸面具，完美契合遮蔽面部。 骤起的晚风吹拂起藏青衣角，墨色符咒随之自然流动。祂正低着头，目光似乎落在自己手中的书册上，气氛安静如水。 一瞬间，现场只有沉默。 “这、这是什么！？”守卫石头般冷硬的面孔出现一道裂缝，他不可置信地往后倒退半步，“这家伙是怎么进的结界？！” “外围结界是阻拦未经记录的人类与咒灵的。”夏油杰笑眯眯地说，“但祂可不属于二者哦。” 守卫神情愕然，看起来并未理解。 “怎么，想不到吗？那就告诉你答案好了。”五条悟扬起唇角，漂亮的苍天之瞳透过墨镜看向守卫，傲慢地昂首说，“这和本六眼签订契约的……我的妖怪。” 他的语气轻快，信息量却十分之重，向着在场众人轰然砸来。 —— “嗯？妖怪？”一头金发的十几岁少年听到下人的汇报，眼尾上挑。 他单手撑在桌子上，穿梭在和服袖口上的金边若隐若现，花纹是复杂有序的家徽。精致的布料与周围或匍匐在地、或垂头立身的下人们的衣服区分显著。 ——禅院直哉，禅院家嫡子。年龄比五条悟小一岁。毒舌、傲慢、慕强，此外还有着非常封建的大男子主义思想，性格很屑。 他有一双上挑的绿眸狐狸眼，容貌更多地遗传了母亲，所以长相还不错。原本是黑发，后来正逢叛逆期，便自己在家染成了金发。 此刻，听闻从外面来的高专二人组，还多捎带了一位据说是“妖怪”的前来，禅院直哉冷哼一声： “什么妖怪，肯定是五条悟那家伙故意来戏弄我们的！你们还真信这个？太蠢了吧。” “但是、但是据说真的很像，因为拦截人类和咒灵的结界拦不住……”家仆低声说着。 “再像也肯定是假的！”禅院直哉嗤笑一声，“肯定是五条悟那家伙用了什么手段，或者那个[妖怪]是那位咒灵操使在踏入结界后放出的咒灵——不过术式是让你们认不出它是咒灵。” “可是少爷，这有什么意义呢？”身侧一个胆大健谈一些的家仆问道，“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 “玩呗！他们就是这么坏。外面的守卫竟然放他们进来，真是一群废物，也怪不得每天只能站在那里当块石头。”他话语间充满嘲讽，“被五条那混蛋耍得团团转吧。”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怎么敢在五条悟面前直接说的——因为五条悟是真的会揍他。 禅院家常年封锁，禅院直哉其实很少能见到家族之外的人。 不过，禅院家身为延续许久的御三家之一，偶尔还是会和另外的五条家、加茂家有一定的交流。 禅院直哉年少时和五条悟见过几面，然而这几面里基本上都是被打——直哉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先嘴贱的。 总而言之，虽然禅院直哉有着隐性慕强思维，但由于五条悟构成了他的童年阴影，因此，他心底的偶像目前只有一位——那就是十岁那年，在走廊上撞见过的甚尔。 当时仅是擦肩而过的相逢，但甚尔强大冷漠的气场，深深震撼了原本想来看他笑话的直哉。 自此，甚尔便成为了禅院直哉内心憧憬的对象。 可惜的是，甚尔在那不久便脱离了禅院家单干。禅院直哉再没见过对方。 脑海中回忆了片刻往事，禅院直哉心情更差了，他腾一下起身，迈步就往外走：“我倒要看看，五条悟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竟然敢欺骗我们禅院家！” “啊、等等……少爷！” “少爷！不可以啊少爷、家主大人没有允许——” 禅院直哉才不理睬背后呼唤的家仆，大跨步地向外走，准备直接冲去家主和长老团所在的会客厅，想要看看从高专来的那两人到底在搞什么。 妖怪？怎么可能！肯定是五条悟那个咒灵操使同伙新收的什么咒灵，拿来骗人的。 他上挑眼略微眯起，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踏步的时候落地有声。 后面追着的家仆不敢真的上手阻拦禅院直哉，只能在旁边哀求。禅院直哉觉得对方嚷得烦，干脆用术式往前冲，将家仆远远甩在身后。 他一路前往会客厅，会客厅外自然也有安静伫立等候的家仆和守卫。 这边的负责人比禅院直哉屋中的那些更为严厉，并不会因为直哉的身份而放松规矩。 他们面无表情地拦住禅院直哉，并表示如果大声喧哗，便会将其“请出去”。 “……”禅院直哉抿直唇角，此刻的他实力赢不过他们。于是他很快调整了思路，颔首道，“好吧，我不进去，我在外面等着——你们的职责只是不让人进去，可没说不让人在外面等吧？” 守卫们迟疑几秒，放下手：“请便，直哉少爷。只要您保持安静。”他们依然守在正门前。 禅院直哉在周围绕了几圈，最终在窗户那边停住。里面的百叶窗半遮半掩住视线，他只能隐约瞥清一点。 金发少年眯起眼睛，努力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向内侧望去。 穿家族和服的都是自己人……另一边，高专纯黑制服，黑发的是夏油杰，白发的是五条悟那家伙……他旁边似乎还有一道身形，但是看不太清。 禅院直哉用手擦了擦窗户上的雾气，再度凝神看去。 那人藏青衣袖上写满奇怪的符号，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错觉，禅院直哉似乎看到墨色字迹动了几下。 他现在的视角基本上看不到那人，只能隐约瞥见衣袖上方的古朴书册……那人不会是在看这个吧？在禅院家开会的时候竟然如此随意？？ 禅院直哉呼出一口气，眼尾挑起。 等他们出来，他倒要看看多出来的那个究竟是什么货色。 —— 会客厅内。 实际上，江莱的确在盯着手中的书册——也就是在看手机。 这种会议实在是冗长又无聊，江莱没有听下去的兴趣。旁边的五条悟已经单手托腮撑着头，白色睫羽许久都未动，大概已经睡着了。 现场只有夏油杰还保持着眯眯眼狐狸笑，看起来在认真听对面的人挨个发言。 不过，江莱觉得说不定夏油杰也在睡觉，因为眼睛太小了又在眯眯眼笑，根本看不出是睁着还是闭着（bushi）。 他思维发散了一秒，又回到手中的手机（书册）上。 刚才江莱已经看完了官网更新，里面出现了夏油杰回教室拿信的内容——和后来操场上展示出的一样，从信封中抽出来的，是一张带有墨水斑驳的白纸。 画面中，丸子头少年捏着那张纸，久久未动后，才将其折叠收起。镜头放在了手部细节，没有展现出夏油杰当时的表情。 之后，漫画又描绘出了操场上的事情。基本上和江莱经历的一样。 不过，里面并没有出现[小宫山悠]的名字，只有江莱那句[你有点像我之前的一个熟人]。 因为两个世界并不互通，世界意识也不会让人发现两边的互相观测，因此相关线索会模糊。 江莱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当时才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小宫山悠的名字。 官网漫画一直更新到这次禅院家任务，结尾停在江莱自己的变装上。 彩漫画面渲染力特别强，将银白金纹狐狸面具的妖异、流动墨迹外衣的神秘感都充分展现而出！ 这里是更新的结束，但不是画面的结束，最后一页是宣传——最新发布的咒回Q版小人盲盒周边，原著和新系列角色都有的最全版！ 江莱在里面看到了自己——是正篇的现代风衣形象，大概是取自当时寿喜锅店的那一身装扮。 他甚至还看到了结川栗芥……果然是角色最齐全版。 最后，江莱的目光落在涂黑的隐藏款剪影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觉得轮廓有一点点熟悉，特别是旁边半飘着的、多出来的什么。有点像是自己的书册（手机）……？难道隐藏款是昨日昔日篇的自己？ 算了，总之先看看论坛有无线索吧。在禅院家长老们嗡嗡的叙述中，他打开新系列最新剧情讨论帖。 【夏油的那封信好诡异……呜呜，要是有不知道是谁给我寄一张带污渍的白纸，我会被吓死的QAQ】 【楼上，准确来说，是我们不知道寄信人是谁。但是夏油那种表现，应该是知晓的吧？盲猜一个监管会给杰的暗示，毕竟新系列里夏油杰的经历就只有这一点很不一样。 结合之后他问五条悟的那句“你认为人应该分三六九等吗”，我认为这里可能显露出了监管会的部分理念。 再结合之前情报册所说的，社会上失踪的人很大程度上和监管会有关，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鸢尾花遍布各处监视，然后进行某种他们制定的某种规则下的等级评定，继而进行某种操作。】 【！！好家伙，楼上这么一说，似乎有可能？不知道为什么，呃、莫名有一种猪肉品质鉴定的错觉……】 【那位狗狗结川不是也很可疑吗？那番低级绿茶气死我了！！差一点夏油就又憋回去上面那句问题，好在莱神出手了】 【虽然但是，莱神和结川的对话好好笑hhh，前面那个“你有点像我的一个熟人，不过他已经噶了”那里，是威胁吧哈哈哈！！ 后面一连串怼爽死了，莱神护自家白毛猫崽子，威胁隔壁绿茶狗狗，好棒！】 【感觉结川的绿茶是装出来的……后面他和莱神对话的时候，有一瞬间是正常的。 感觉有点像那种热衷表演、然后以别人情绪为乐的坏狗狗，似乎也盯上了莱神的样子……有点变态哈。】 【那一幕真的有点惊悚，结川的眼睛在光线下画出偏红的色彩，完全没有之前腼腆狗狗的感觉了！】 【咳、联想一下莱神口中所说的不知名绿茶“熟人”，还有祂之前遇到的真人、宿傩等咒灵，就是说——莱神，是不是，有点吸引bt？】 【合理的，一针见血的。越扭曲的bt一般越会喜欢这种处于另一种极端的神明吧…… 神明大人我爱你！！prprpr哼哼唧唧莱神快来我家！让我当你的狗狗你的猫猫！疯狂彻底疯狂星期一到星期日!！】 【？楼上你，笑死，前半段还很正常，后半段怎么突然发疯文学了啊。看出来莱神吸引bt了hhh】 【呜呜，但是莱神真的好温柔，好喜欢^和夏油散步谈话那里，真的哭哭了T^T……杰你多和朋友们聊聊啊！在陪伴中成长什么的】 【说起来，新系列里的禅院家感觉也有点奇怪啊，比原著更加极端。现代社会了，竟然还闭关锁族。】 【同意加一。不过感谢禅院家，让我有幸见到了妖怪pa的莱莱……美死我了】 【报——家人们！！隔壁帖子有人抽出了盲盒隐藏款！就是这次银面金纹狐狸面具的莱神！！ 啊啊官方制作得这么快是怎么做到的？！看来是早就拿到了独眼猫的更新图纸吧！】 【草，隐藏款这么快就被抽出来了？我速冲——】 看到这里的江莱略微一顿，对隐藏款有些意外。 他之前根据半漂浮的书影，猜到是昨日昔日篇的自己，但没想到是这次禅院家妖怪装扮的样貌。 江莱：这也做得太快了吧……厂子紧急加工做工做冒火了？ 【再报——隔壁帖子抽出来的是隐藏款中的超级隐藏款啊！！隐藏款本身是昨日昔日篇的莱神，而这个妖怪莱，官方说只加急制作，然后放了一个！！呜呜呜为什么我没有这么幸运，我羡慕死了啊啊啊】 江莱再度愣住一秒，接着恍然：好家伙，怪不得能够做出来，原来妖怪pa投放的只有一个。 不过这也太少了，不知道是哪位幸运观众抽到了这个。 思维偏移只是短暂时分，接着，他收回注意力，将重点落在论坛里的几位分析帝上。 里面提到的监管会方面的分析，江莱觉得有几分道理。夏油杰的那封古怪的信，来源很可能是监管会。 而夏油杰的“三六九等”问题，大概率也来自那边。 ——其实江莱曾经一瞬间猜想过影响人是结川栗芥，但紧接着又自我否认了。因为现在的夏油杰还没经历过星浆体事件，思维没那么容易动摇。 话语重量程度，能够让夏油杰产生疑问并陷入思考的，大概只有初中起便接管了他的那个鸢尾花组织了吧。 江莱想。他们将人分成三六九等，是要做什么？ 无论如何，这样的划分实际上并不公平。他内心思绪流淌。只不过是在他们的规则下，进行的个人化评定。 由此观之，目前夏油杰应该是对这个组织了解最深的人。但是，他不一定会说出自己所知晓的内容。 一方面，是夏油杰习惯自己思考，很少向他人倾诉。另一方面，也或许有些限制让他不能说太多。 江莱思绪流转之时，对面一声响亮的敲锤声，让他顿时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 旁边睡大觉的五条悟也被这一声惊醒，眉头蹙起，睫羽颤动后缓慢抬起，从侧面可以看见墨镜后的那双极致美丽的蓝眸。 他动作幅度很大地放下手，“咚”一声同样锤在桌子上，看起来有点起床气。 对面敲锤的禅院家的人身体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小声解释道：“那个……会议结束后敲一下木锤，是传统结尾流程。” 一侧的夏油杰抬手轻按住五条悟，而后抬眸笑道：“好的，那么这次会议正式结束了。从明天开始这次任务的训练流程。” “辛苦你们了。”家主禅院直毘人点头，“等会会有人带你们去这几天休息的住所隔间。” “好。”夏油杰点点头，顺畅接话，他随着众人起身，顺便动作隐晦地拉了一把刚睡起后懒洋洋瘫着不想动的五条悟。 江莱同样顺着起身，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默。 在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他余光瞥见侧面有一道与家仆服饰不同的人影。但是由于面具的视野限制，外加人群走动，没能看清是谁。 不过，江莱并不太在意。他刚才只是本能地留意分析身边的环境。 五条悟姿态随意地走出会议室，大大方方打着哈欠往前走。夏油杰脸上挂着略带无奈的笑容，但也没有多言什么。 江莱安静地飘荡于身侧，并未和他们交流。他端着架势，保持着神秘大妖的形象。 虽然江莱名义上是与五条悟签订契约的妖怪，但禅院家还是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 江莱不需要睡眠，夜幕降临的时候，他打算出去溜达一下。 按理说，这样随处游走不太礼貌，但是五条悟表示：不要跟禅院家讲礼貌，对他人的礼貌只会限制了自己的快乐，冲就完事了！ 江莱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自己这趟本来就是来收集情报，看看能不能撞见不该撞见的秘密的，既然如此，就不要矜持了。 再说了，自己现在的神秘大妖身份，也方便四处游走。 ——毕竟不为人知的强大妖怪，大多都是随心所欲的性格，不为规矩所束缚，不被空间所局限，像是一阵风、一片雾，捉摸不定。 于是，在明月挂在枝头，繁星闪烁，灯光一盏接着一盏熄灭后，江莱从房间后院跃上围墙，利用自己的术式在空中接连跳跃，跃到古老建筑的屋顶上。 现在是深夜时分。 一身藏青色和服完美隐于黑暗，江莱将银白色妖狐面具切换成黑金色，与这片夜幕融合。 他的脚步很轻，在屋顶时行走几乎没有声响。借助相对高处的视角优势，江莱目光在禅院家流转。 因为结界非常完善，禅院家并未设置太多守卫，只是惯例有负责夜巡的人。 江莱不受结界限制，因此，只需要避开夜巡人即可。他们大多按照规定的线路规规矩矩行走，很少抬头看天。 禅院家的建筑并非一直相连，有部分相隔比较远，需要计算编辑中间的浮空落脚点。 持续操控术式编码空气跃动后有些轻微的疲倦感，江莱在一处相对偏远的院落暂且落脚。 然而，在足尖点地之时，他视线流转，眼帘里晃进一道小孩的身形—— 深绿色短发小女孩在地面寻找摩挲着什么，注意到突然闯入的身形，她下意识身躯一僵，警惕地盯过来！ 此时江莱也非常意外，因为这栋建筑外形比较破旧，院落杂草丛生，像是已经废弃的屋子、或者用来堆放无用之物的仓库。 江莱觉得这里是没有人的，才暂且落脚于此，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年龄不大的小女孩。 这么晚了对方怎么还没有睡？是在找什么？脑海中一瞬间划过许多问题，江莱稳稳立于原地。 深绿色短发的小女孩抿直唇角，尽管年龄很小，但是声音非常清晰：“……你是谁？” 此刻的小女孩——也就是幼年的禅院真希，内心其实非常紧张，只是依然努力保持着冷静。因为后面的屋子里还睡着她的妹妹禅院真依。 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她们两个诞生后，一个没有咒力看不见诅咒，一个咒力稀薄术式无用。 她们被视为双生不详，在这个以咒力术式为尊、重男轻女的家中备受歧视。 也是因此，她俩都格外早熟。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孩童的能力和思维。 *在母亲因病去世后，她们住在这个相对偏远的地方。每天要学习各种礼仪规范、或者在家中干各种对这个年龄孩子来说非常辛苦的活。 母亲曾经给她们姐妹两个一人一串手链，不是多么昂贵的东西，但是廉价的水晶玻璃珠子却承载着过往的回忆，她俩平日都会戴着。 今晚睡觉前，禅院真依突然发觉手腕处的手链不见了。当时她的眼底便涌现出泪水，身为姐姐的真希好不容易安慰好她，将其哄睡后，才在院子里先行摩挲寻找。 如果找不到的话……明天再在路上找找。幼年禅院真希心想。希望不要被谁当成垃圾打扫收走了。 在她躬身拨开草丛寻找之时，小院突然落下另一道身形，让她顿时绷紧身躯，像是刺猬一样竖起精神的尖刺。 被问到“你是谁”时，江莱并未急着开口，也没有额外的动作，只是双手揣在一起，宽大的、带有符咒条纹的衣袖自然垂下。 他还在观察现状。 视线扫过地面，此时恰逢乌云飘散，月亮明亮地洒下柔光，草丛里有什么晶亮一闪而过——江莱敏锐地捕捉到那里。 ……那个地方的东西，是女孩正在寻找的物件吗？ 脑海中划过思绪，江莱立在原地，略微抬了抬手。 恰在此时，一阵晚风拂起。清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杂草摇动着匍匐向地面，幼年禅院真希被骤起的晚风尘沙吹迷了眼睛，她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生理性泪水涌现而出。 她内心依然是一条绷紧的弦，简单揉了揉眼睛后，便迅速尝试睁开，依然模糊的视线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 在她眼前，轻轻浮动着一条漂亮的水晶玻璃手链。 “……？！” 禅院真希愣住了，她下意识伸出手，那条链子平稳地落在她的手心。 顿住一秒后，她猛然抬起头。 ——月色沐浴中，远处的那道戴着黑金狐狸面具的身形，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于夜幕中。 原地唯留下晚风吹落的一枚树叶，在视野中轻轻摇动。 —— 作话免费赠送《论坛隔壁帖子：那个盲盒隐藏款妖怪pa莱神！》，还会揭晓是谁抽到的hhh，展开可见~ 第36章 日更+5w营养液加更（0.5） 夜晚的禅院家安静且秩序, 遵循古老的封建旧制缓慢运转着。 刚才，江莱意外遇到深夜在院子里寻找什么的陌生小女孩时，只是顺手帮对方捡起了草丛中隐没的手链, 本身并没有想太多。 不过，在翻越了几栋建筑后, 他脑海中忽地闪过什么。 ……说起来，原著出现过的禅院真希或禅院真依, 现在应该也是这样的年纪？刚才遇到的小女孩，不会是她俩里的其中一个吧？ 但是，真希和真依好歹也是家主弟弟的孩子, 怎么会住在如此破旧的偏院里？而且好似没什么大人照顾的样子？ 江莱脑海中划过思绪。 如果刚才遇到的确实是禅院真希或者禅院真依，那么现在的禅院家，咒力术式歧视和重男轻女思维似乎比原著更加严重。 大概是因为这里的禅院家比原著中的那个更加封闭, 和新时代的外界基本上没有接触, 传统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绵延至今。 江莱在大体了解禅院家外观结构后，开始更加细致地开始观察这里。 当然, 经历了刚才小院的意外后, 这次他更加谨慎。确保无人后, 才身形翻转轻巧落地，进行潜入和观察。 在古色古香的建筑里行动, 颇有一番古代刺客夜游的感觉。 这些潜入小技巧, 大部分也都是江莱当时在柯学世界酒厂锻炼出来的。 江莱：柯学世界两大学习基地——酒厂和夏威夷.jpg 在夜巡过程中, 江莱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建筑细节, 再结合回忆里白天游走时的观察, 他发觉这里似乎没有鸢尾花的标志。 ……是因为禅院家封闭封锁、不与外界接触的缘故？还是说, 御三家都是如此？ 江莱摸摸下巴, 打算暂且将这个问题放下，等白天的时候问问五条悟“五条家内部有无这种标记”，以此来进行推测判断。 他觉得五条家大概也是没有的。就算有，以五条悟的性子，也都早早给揭了……不过，还是等明天问一问，获得的消息更加准确一些。 一番深夜游走结束后，江莱再度从后院返回自己的房间。 晚春之夜空气微冷，踏入室内后，衣袖还携裹着些许月色凉意。 在屋中，他单手将黑金色妖狐面具摘下，露出原本的面貌。 在将面具搁置在一侧的柜面、松手之时，那黑金色的妖狐面具顿时化作星星点点的微粒，转瞬消失不见。 江莱略微诧异，接着心中隐约明晓：看来，这些建构出的服饰物品，均不能脱离他本身，否则就会消失而后融入世界。 这个约束条件是合理的，不然岂不是就能无限生产了。江莱内心开玩笑般想着。若是真能无限生产，那可真是坐地发家致富了。 紧接着，他进一步想：建构改变服饰这一点的具体界限是什么？ ……如果自己认为佩刀是服饰的一部分，那么可以建构出一把佩刀吗？ 想到这里，江莱打算简单试验一下。 他深呼吸一口气，略微闭目，脑海中回忆着曾经见过的那些影视图像，遵循自我本能，尝试建构着。 几息过后，再度睁眼，腰侧已经多出一把古朴平实的、长度恰到好处的刀。 ……竟然真的可以！！ 江莱眼底浮现出惊喜，停顿片刻，接着尝试伸手将其从刀鞘中抽\出。 清冷月光之下，刀锋反射着明晃晃的亮光。 看起来是可以用的！江莱思绪运转。既然如此，只要不脱手，它就能成为自己的武器。 尽管咒术界主要运用术式攻击，但某些时候，冷兵器也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所以咒术师也会用冷兵器。比如禅院直哉怀中就习惯性藏一把匕\首，用以进行某些近身偷袭。 当然，目前来说，自己不太需要冷兵器。江莱将那把佩刀解构消失。还是不给禅院家的各位增添心理负担了。 接着，他进一步思考。 既然佩刀可以出现的话，那么一些其他的高科技电子设备可不可以？ 江莱依据这条思路，再次尝试了几次后，发现： 较为复杂的现代社会产物，不清楚具体构造便无法建构。知晓一部分构造的，可以构建外壳，但是没有实际的作用。 比方说，江莱可以建构出手表作为一种腕部装饰，但是因为不能完全分析出手表内部的精细零件构造排版，所以手表只有外壳，但是不会走针。 再比如，江莱能够依照柯学世界的枪\械记忆，建构出别在腰间的手\枪。但是因为不完全清楚枪内部结构零件的各项精细尺码数据，再加之子\弹离体消失，所以建构手\枪基本上也是个空壳摆设。 并且，多次建构服饰物件是会耗费心神的。虽然与咒力无关，但他会感到精神上的疲倦。 ……好吧，果然不是无限制的使用。江莱想。但也足够了。 ——相当于有了一个行走的衣橱，只要自己能想到，便可以换装。 而且，就算某些建构出的物品不能实际应用，但也可以拿来吓唬人嘛！他弯弯眉眼。拿把空壳子枪装模作样，也很有威慑力。 江莱（不二家表情）：所以，重要的不在道具真假，而在于演技真假！！ —— 第二天白日。 从今天开始，禅院家的适龄学生们便要到开放式训练场去训练，早八晚五，中午休息两个小时。 负责训练测试他们的是五条悟和夏油杰。 不过，很少能有人让他们提起真正的实力来打。 大部分时候，夏油杰只是放出咒灵在场上战斗，或者五条悟本人开着无下限在场中央走两圈。 有时候，白发少年会把木质躺椅搬到训练场中央，然后在上面瘫着，像是晒太阳的长条猫咪。 他手中把玩着短木刀，偶尔象征性地劈几下靠近的人，或者甩出旁边盒子里的木飞镖，懒洋洋说句：“行了，你们不被碰到就是胜利了。” 大部分人的攻击目标是五条悟本身，尝试突破无下限——但没有人敢对着五条悟的那把躺椅下手。 因为攻击六眼本尊没什么大事，但如果去破坏躺椅、影响五条悟晒太阳的话，五条悟会真的当即爬起来揍人。 有那么一两个自命不凡想要勇敢挑战的，对着躺椅的腿下手，然后被蹦起来的五条悟揍得爹妈不认（） 总而言之，目前禅院家的少年孩童们的实力，不足以和天赋异禀、且出过多次任务的高专二人组对抗。 五条悟搬着躺椅躺在训练场中央的时候，江莱和夏油杰在场边坐着。 他们这边撑着一把高大的太阳伞，两人就坐在下面的阴凉处。 夏油杰远程操控着几只等级和场面上少年匹配的咒灵，进行战斗。 江莱则无事可做，戴着自己的银白金纹面具，表面看起来悠然自得，心中简单整理思绪。 在训练开始前，江莱把昨晚的疑问说出，特意问过五条悟有关鸢尾花标志的事情。 五条悟的回答是：“哈？我家没有那东西。要是有的话——我早就把它们都扔了。” 这和江莱猜想得差不多。 由此推想，御三家内部应该是都没有安放这个标志的。 可能是身为监管会参与方的御三家们，无需也不愿在自己家族内部安放这种检测物件。 也可能是因为御三家内部就有监管会的常驻人员，在有眼目的情况下，无需额外添加标志。 脑海中思绪流转的时候，江莱隐隐约约察觉到有视线在注视自己。 银白金纹的妖狐面具完美遮蔽住面目，掩盖他自己的神情。 江莱好似若无其事地抬头，跟着场中咒灵的变动几度调整，略微偏头，像是在围观这场战斗、亦像是单纯地被晃来晃去的咒灵所吸引。 实际上，他是借此寻找那个隐藏的视线。 目光流转略过众多少年儿童和家仆侍卫，江莱凭借直觉和观察力找到其中那道视线—— 在训练场另一边的台阶上，坐着一个抬头看向这边的金发少年。 尽管身穿和周围人差不多的简易训练服，但和身边的人一对比，能够看出，他的衣服比其他人设计得更为精细。 此人正是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坐在这里，神情有些不爽，上挑的绿眸带着几分锋锐，指骨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膝盖。 他没有上场。因为五条悟此时在场中央。 禅院直哉可没有上去讨打的意思，也不想和其他人一样，傻不愣登地围着无下限进行无效攻击。 场上还有夏油杰放出来的咒灵。但禅院直哉也不想和家族里的其他人挤在一起，闹哄哄如同什么似的，去围攻那只咒灵。 于是，此时此刻，他干脆将视线凝聚在了不远处据说是“妖怪”的人身上。 黑发的身影平稳地坐在那里，藏青和服边缘顺着重力自然垂落。那人脸上的妖异狐狸面具完美地遮蔽住面部，无法看见后面是怎样的脸。 ……亦或者根本没有脸？ 脑海中冒出来的[面具下的空无]景象，让禅院直哉身躯一顿。 紧接着，他回过神来，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用审视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那道身影。 禅院直哉感受不到那道身影上的咒灵气息，因此他现在坚信那是个人。 ——不过是用了些特殊的方式穿过结界，骗过了守卫和其他人而已。说不准脸上的面具就是做到这一点的特殊咒具。 他才不会被骗……这肯定是五条悟那混蛋带来装神弄鬼的！ 守卫那些蠢货看不出来，父亲和长老团那些人大概是懒得在这方面计较，顺着五条悟这问题少年的玩心而已。 但他根本不想忍。 禅院直哉在心中冷哼，他磨了磨自己的犬齿，心中奔涌着揭穿这一切的冲动。 恰在此时，远处那道身影突然起身。 金发少年身躯随之一动，他视线紧盯着对方。 不知道是不是五条悟或者夏油杰提前打过招呼的原因，那位“妖怪”起身行走时，周围的家仆侍卫竟然没有拦他。 在那道藏青和服之人行走进训练场外的连廊时，禅院直哉也忍不住从台阶处跳起来，准备抬脚跟上。 旁边的侍从以为他有事要吩咐，微弯腰向前等待聆听。 然而禅院直哉只是随口回应：“没你的事，我去拿点东西。” “我可以帮您捎过来，直哉少爷，您在这里休息就行。”侍从弯腰殷勤道。 “不用你管，我自己去，东西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视野里的那道身影消失在连廊尽头的拐角，禅院直哉顾不得和侍从多言，他不耐烦地推开对方，接着快步向前追过去。 吵吵嚷嚷的训练场声音很快甩在脑后，禅院直哉一门心思追逐那道飘忽的身影，根本没注意拐了几道弯。 等他停下的时候，已经走到人流稀少的偏处。 这边的走廊旁侧挂满了许多铃铛吊坠，古旧的小巧铜铃分割远处天空，在微风中叮当作响。 那道藏青和服身影站在走廊中央，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从银白切换成了黑金。妖狐空洞的眼睛正对着他。 “……”禅院直哉不可避免地紧张一瞬，但他很快昂首，绿瞳狐狸眼眯起，“行了，摘下你的面具吧，我知道你是五条那家伙弄来骗人的。” 他故意用拖长的轻蔑声音说着：“没必要进行拙劣的妖怪演戏——禅院家可看不上这种无聊的小戏法。” 那道身影没有开口说话，鼓动的穿堂风扬起羽织袴和衣袖的边角，重叠的墨迹符咒丛丛攀升，在呼吸间蔓延扩散。 叮叮当当的铃铛响声愈加密集，单调又错杂的声音交织而起，好似在伴随着符咒的攀升奏乐。 在这种气氛下，禅院直哉后背有些莫名的发毛，但他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暗中咬了咬牙。 金发少年一双上挑眼盯着前方，沉下语气：“够了！这种无趣的装妖戏份，也就五条那家伙拿来骗骗外面的蠢货，别以为我也会上当——” 江莱略微偏了偏头，脑海中冷静迅速计算着，掩于衣袖下的手指动了动，暗中将周围空间布置好代码陷阱。 在禅院直哉看来，立在原地的身影好似没听懂自己的话语，也好似根本没听。这种平淡随意的姿态让他更加恼火。 一个傲慢于天的五条悟就够了，这种不知从哪儿来的小角色，也敢对他用这种态度？！ 禅院直哉不想再继续废话，实际上，他早就做好了偷袭的准备，准备一把掀掉那个可能是特殊咒具的面具，暴露出此人的真正面目—— 此时此刻，他直接发动自己的术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瞬接近，冲到身侧时直接抬手去掀面具！ 那道身影没有躲，只是略微抬头。 恐怕是压根没反应过来吧？禅院直哉心中冷笑，从侧面切入的他，指尖就要触碰到那个稀奇古怪的妖狐面具—— 然而，最后时分，他却仿佛被无形之物阻拦住，毫厘之差再无法靠近。 不仅如此，在他凑近时，仿佛触发了什么东西，周围的空气伴随咒力波动，突兀变得有形起来，像一只大手牢牢攥住他！ 禅院直哉：“！？” 他愕然间挣扎着，却无法动弹多少。 禅院直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近距离情况下，能够看清黑金妖狐面具下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眼睛。 平静无波的棕色如同倒置的大地，携裹着承载万物的力量缓慢倾轧而下，带给人某种无形的窒息感。 禅院直哉一瞬间有种身处深洞的错觉，被凝视时，如同被缓慢流动的土壤所淹没。 孕育承载万物的大地，同样可以扼杀埋没生灵。 空气安静迟滞一秒。 接着，那双棕色眼眸轻飘飘地移开，重如山石的压力也随之移开。 禅院直哉只是愣愣地看着对方抬起手——那本古朴书册戳着他的额头，轻推了一下。 攥住他的有形空气不知何时消散开，禅院直哉僵硬的身躯在推动下，向后踉跄几步，摔进走廊边缘那一大串叮叮当当悬挂摇晃的铃铛中。 第37章 日更+补更0.5 禅院直哉在最后时分一把扶住栏杆, 没有摔在外面的草丛上。他身边悬挂的一连串小铜铃随着动作互相撞击，叮叮当当声音清脆。 江莱原本还做好了直哉蹦起来反击的准备，然而, 金发少年只是神情怔怔的，上挑狐狸眼盯着地面，仿佛没有反应过来。 哦，行吧, 那就给对方一些个人思考的空间门。 江莱收回目光, 可没有立在原地等对方的意思。 他悠哉地迈开步伐, 没管旁侧的金发少年，迈步行走离开。 在走廊尽头的拐弯处, 有两只深绿色发的女孩, 她们原本小心翼翼扒着拐角墙面围观，此刻注意到黑金色狐狸面具的身影向这边走来，有些慌乱地想要躲避, 然而这边并没有什么蔽身处。 那道藏青色身影缓步走来，在拐弯时, 略微抬了抬手—— 并非攻击的动作。深色衣袖不知何时延伸变成垂至地面的飘荡款式，那人略微抬手时像是撑起一道不明显的屏障，遮蔽住小女孩们的身形。 黑金色面具的人示意着将她们向身边揽了揽。 两小只迟疑了一下, 顺着贴近那道身影, 在宽大衣袖的遮蔽中自然而然地离开此处。 ——江莱其实早就注意到这边的两小只了。也是因此，最初才停步的。 他原本没有和禅院直哉直接冲突的打算。心中抱着几分好玩的意思, 他每次都给对方留下恰到好处的背影, 打算飘飘悠悠地遛一遛对方。 然而，在行走至相对偏远的此处后，他注意到正靠在墙边啃饭团的两小只。 似乎是余光瞥见到有人靠近, 她们手忙脚乱地把饭团藏起来。 昨晚遇到的那个小女孩看到江莱，眼眸瞪大一瞬，刚想说什么，就接着听见蹬蹬的追逐脚步声。迟疑一秒后，她还是拉着身边大概是妹妹的女孩低声说：“躲这儿，真依……！”然后藏在了拐角那边。 江莱停住脚步，脑海中昨晚的猜测得到证实——年龄相仿、容貌相似的深绿色发小女孩姐妹，的确就是幼年的禅院真希和真依。 看来她们在这里过得并不好。新系列里封闭的禅院家比原著里的那个更加冰冷。 若是自己再保持刚才的速度前行，两小只大概来不及跑走就会被堂哥直哉撞见吧，而她俩刚才似乎是担心被人发现在这边吃饭团。 江莱脑海中想了几秒，决定暂且停步，会一会禅院直哉。 如果两小只要跑走的话，能够拥有一段自由时间门。 如果两小只要继续藏在那里留下，那就看一出好戏，让她们见证并明晓——嚣张跋扈的堂哥直哉，其实也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江莱将面具切换成黑金色，稳立在原地，等着背后追逐的金发少年到来。 在直哉持续不断的挑衅对话中，他冷静地运用术式开始提前编辑代码陷阱，就等大傻瓜跳过来触发。 傲慢自大、年轻气盛的禅院直哉并未注意到周围空气中的咒力波动，和江莱预想的一样，怒气上涌后，便直接冲过来揭他的面具。 像一只飞蛾执拗地扑进蜘蛛网。 江莱回想了下刚才的一幕，面具下的唇角略微勾了勾。 介于目前还在禅院家做客，他最后也没怎么着直哉，只是戳了下少年的额头将其推入悬挂的铃铛中，作为一种浅淡的警告，让直哉以后别来找他的事。 此时此刻，趁着禅院直哉还在愣神，江莱护着真希和真依离开这边，免得等会直哉大少爷发疯再波及到两小只。 行走出那片铜铃走廊区域，来到人迹罕至的偏院后。幼年禅院真希从衣袖的遮盖下钻出来。 江莱见状，停下步子，轻轻振了振衣袖将其重新变回最初的合身长度。 他没急着离开，因为眼前的小女孩看起来有什么话想要和自己说。 禅院真希拉着自己的妹妹真依，首先礼貌地鞠了一躬：“昨天手链的帮忙，多谢。”她抬起脸，话语清晰，“请放心，除了妹妹，我没有和其他人提起过这件事。” ——意思也就是保密江莱昨夜的不明巡游了。 禅院真希对这个封建的大家族没什么归属感，因此并不会事无巨细地向那些所谓的长辈们禀告这些事情，更何况昨晚面前人帮了她。 “……”江莱没有回话，只是略微颔首，表示听见了。 “我……听其他人说，有外面的人来做客，其中据说还有妖怪。”禅院真希继续低声说着，“您是那位大妖吗？” 江莱略微偏头，脸上的黑金面具自然地切换回银白色，眉心的朱红好似有生命一般变换成新的花纹。 而这就如同一种沉默的证实回应。 禅院真希顿了一秒。接着，她抿直唇角，仰起头，声音稚嫩但坚定：“……能请您、教教我们怎样变强吗？作为交换，我卖给您我的灵魂……可以么？” 身旁的真依听见姐姐的话语，拉扯住她的衣袖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禅院真希反握住妹妹的手，接着道： “或者，您可以带我与妹妹离开这里吗？只带我妹妹离开找个好人家便可，我可以留下来给您打工干活。” 江莱闻言，面具下略微挑了挑眉。 显然，她们对妖怪的认知依然是小孩子听来的神鬼志怪里的样子，要做交易就要出卖灵魂、做牛做马什么的。 听禅院真希话语里的意思，似乎并不想留在禅院家，看来这里对她俩来说并非善地。 江莱脑海中萌生一瞬要不要顺手捞她们走的想法，但紧接着又浮现出更多的问题。 她们的母亲应该还在吧，两个孩子的脱离，很可能会牵连到她们的母亲。而且，就算带她们走，能去的地方似乎只有高专了吧，那就需要高专的人的同意。 再加上，自己并非一直驻留于此，倒计时不知何时就会再度触发。江莱无法时时刻刻陪伴她们，如果要带走的话，需要找到额外的一位看护角色。 幼年禅院真依握住自家姐姐的手，声音带着一点孩子的哭腔：“不要离开……妈妈走了，不能再没有姐姐。” 妈妈走了……？江莱略微一怔。新系列里，她们的母亲去世了吗？ 不过，这样的背景，似乎也能说明两小只为何境况如此。 父亲不管，母亲去世，伯父虽然是家主但是日常忙于各种事情、大部分时候无法留意存在感薄弱的两小只，再加上禅院家一直以来的性别歧视和极端达尔文主义—— 江莱注视着面前的两小只。禅院真希环抱着妹妹，继续咬唇用坚定的目光看向他。 未来成为独当一面咒术师的她，此刻还是个孩子。 但是江莱依旧保持着沉默。他知道自己或许能带无牵无挂的两小只离开禅院家，但是未来该怎么安排这对姐妹，还没有想好。 承诺是很重要的东西。江莱不想让两小只在希望过后领略更沉重的失望，于是他暂时没有开口。 深绿色发的小女孩见状，略微垂下头，神情难掩失落。但她还是努力用清晰的声音说：“……抱歉，我能用来交易的筹码只有这些。提出了如此不合理的交易，冒犯到您的话，对不起。” 禅院真希松开妹妹，抹了把脸，再度鞠躬：“无论如何，还是谢谢您之前的帮助。” 风拂过衣摆，面前的藏青色身影立在原地停了片刻，而后蹲下身子，降低视野，让两小只不用仰头看他。 “我们离开那天。”他道，“如果我带你们走，我会在晚上九点去你们那间门偏院的树下等候。” 幼年禅院真希闻言，颇为惊喜地仰起脸，她恍惚间门又发觉，这是眼前的大妖第一次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和想象中妖怪的冷硬完全不同，非常平静温和。 “如果我没去接你们，也不用感到无望。”他继续说，“因为你们都有着自己挣脱束缚、走出这间门铁屋子的能力。” “……”两小只豆丁眨巴着眼睛，神情看起来依然有些怔。 面前戴狐狸面具的大妖不再多言，他轻摆手算作临时告别。 那道身影姿态优雅又潇洒，在云卷云舒之间门，挥挥衣袖离开原地，像之前一样灵巧远去。 禅院真希停驻在原地，她愣神几秒，低头凝视向自己的小手。 稚嫩的小手目前看起来毫无力量，但似乎也蕴藏着打破无限枷锁的成长可能——因为这是她自己的手。 尽管表面一如往常，但禅院真希的心底已经如石子投湖，波澜起与封建旧家族与众不同的波纹。 —— 江莱飘飘然从训练场外走回，重新坐到太阳伞下自己的位置上。 旁边的夏油杰侧头，关心了一句：“解决了？” 他是知晓刚才江莱起身要做什么的人——早在江莱抬脸扫视的时候，夏油杰便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因此，夏油杰也提起警惕，保持眯眯眼表情暗中观察。接着，他同样注意到训练场台阶那边目光如炬的金发少年。 其实夏油杰原本并不认识禅院直哉，都是听自家好友说的。 在来禅院家之前，五条悟随口说了不少有关禅院家的事情，其中就有吐槽禅院直哉的内容，说他嘴贱人屑，记仇心强，离远点不用理最好。 训练开场时，各位学生都有报名字。也是因此，夏油杰知晓了禅院直哉的模样。 当时，见禅院直哉一脸不爽地持续盯着这边，夏油杰便明白身边之人抬头的原因了——大概是察觉到了那道一直注视着的视线。 夏油杰原本想开口说两句，不过注意到身边之人隐晦地摆手动作后，便重新咽了回去。 大概莱有自己的打算。他想。无需自己插手。 而后，在江莱起身离场、远处金发少年匆匆跟上后，夏油杰便猜测这是准备换个地方解决问题了。 此时此刻，面对夏油杰关心的询问，江莱话语间门含着笑意：“解决了。没太过分，简单来了个小警告。” “哦，解决了就好。”夏油杰温声回复，重新坐正身躯，调整场中咒灵。 训练场中央，五条悟已经晒完太阳，并厌倦了时不时用木刀或者木飞镖攻击身侧人了。他干脆从躺椅上起来，大幅度地伸了个懒腰后，开始“大杀特杀”。 场中之人基本上没人能够顶住五条悟的攻势，纷纷被丢出训练场有效圆环内。 夏油杰此时操控的咒灵，改为在场中礼貌性地接几个飞出去的年龄较小的孩子，避免这些小孩子们落地跌伤。 江莱面具下露出半月眼，他目光随意流转，视野中忽地晃进熟悉的身影。 不远处，刚刚见过面的那位金发少年半垂着头，眼眸盯着地面，正在缓慢走回来。 家仆注意到禅院直哉，立刻迎了上去，不过被直哉一把毫不客气地推开了，还差点摔倒。 感知出自家少爷不怎么好的心情，家仆没再开口询问或者做什么多余的动作，而是规规矩矩如石头般站在身侧。 禅院直哉没有进入训练场，他重新回到刚才的外侧台阶位置，目光依然盯着地面，双手交叉在一起，神情几度变换如同调色盘，内心的思绪变动无人知晓。 训练场中闹市一般的吵嚷似乎与金发少年隔了一层，并不能吸引他的注意。 禅院直哉在片刻的停歇后，抬起头，再度望向训练场另一边。 ——那双上挑的绿瞳狐狸眼跨越训练场中混乱的人群，像是有实质般具有穿刺性，遥遥盯过来。 训练场另一边。 丸子头少年顿了片刻后，还是侧头和江莱说：“你确定你解决了吗？”他迟疑地小声道，“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比刚才更……？” 江莱：“。” 江莱：“下次多揍几顿。” 夏油杰琢磨道：“呃、是打轻了的缘故吗？” 江莱面无表情：“……不管怎样，揍就完事了。” 夏油杰怔了一秒，略微偏头，露出往日的狐狸颜：“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其实也不用担心，我们在禅院家只待三天。” “等走后……他们又不会出禅院家。”夏油杰略微摊手，说，“虽然我对御三家不怎么熟悉，但也知道禅院家出了名的多疑和封闭。外出任务他们都很少接，所以才会安排知根知底的我们来训练。” ……但是这种模式真的能够长久吗？江莱从不觉得面对危险关起门来就大吉了。 他的视线透过妖狐面具，遥望向禅院家的一栋栋排开的围墙和结界。 像是堡垒，像是牢笼。 江莱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刚才遇到的禅院真希和真依。显然，这里对两人来说只是封建的牢笼。 不过，目前他还没想好，如果真的将两小只带出禅院家，该拜托谁照顾呢？ 如果两人未来要成为咒术师，东京咒术高专也许是个合适的地方。他思索着。但若真的要把她们带到那边，需要提前打好招呼。 面前，训练场中的学员都被五条悟清理得一干一净。他略微昂首，扫过周围躺了一圈的学员，懒洋洋道： “行不行啊？都好好练吧，水平太太太菜了。” 白发少年摆摆手，用很拽的姿势离开训练场中央，走向江莱和夏油杰这边。 大长腿几步迈近后，五条悟单手抬起墨镜露出漂亮的蓝眸，另一手向后指了指： “话说，直哉那家伙在看什么？他一直盯着这边，干嘛啊？” 江莱平静道：“在找打呢。” 五条悟：“？” 夏油杰眯眯眼笑起，接着咳嗽一声，换了个话题道：“对了，悟。后两天训练下手轻点，别惹事端。夜蛾老师让我们任务结束了尽快回去。” “怎么了？”五条悟挑眉，撇嘴道，“我还想在京都附近玩会——” 夏油杰打开手机，面向五条悟，说：“刚才夜蛾老师发了邮件，说马上有一个很重要的护送任务，让我们尽快回去准备一下。” 很重要的护送任务？江莱心头一跳。 结合现在的时间门点……难道是星浆体事件？ 第38章 日更+6w营养液加更 “什么大人物啊, 还特意要咒术师护送？”五条悟声调扬起，他玻璃珠似的眼睛略垂。 “夜蛾老师没详细说。”夏油杰摇了摇头，回复道，“只是简单说了有这么件事——具体细节要等回去之后的。” “说不准就是夜蛾老师找个借口唤我们快回去呢, 不想让我们在这边胡闹着玩。”五条悟哼哼唧唧着, 把墨镜又扶回原位。 “不管怎样, 既然夜蛾老师这么说了, 我们就早点回去吧。”夏油杰说, “之前夜蛾老师都不会特意发邮件来的，大概这次是真的有事情。” 五条悟大大咧咧地坐在夏油杰右边, 翘起二郎腿：“好吧好吧。只要别是烂橘子——” “……应该不是高层。而且人家也不敢让你护送吧。”夏油杰小声吐槽了一句，“如果是护送高层的任务，说不准你比敌人还危险。” “不管怎样, 反正护送的肯定是弱鸡。”五条悟懒洋洋地抬腔, 烦闷地鼓起脸, “照顾那些弱者真是累死了。” 夏油杰神色略动，他顿了一秒, 最终还是平缓说道：“我们是咒术师, 就是为了保护弱者才存在的。这是我们的责任。” “又开始了杰，”五条悟翻了个白眼，他不喜欢把术式加上意义的行为，就像是幼年在家那些长辈们对他的各种道义约束。 他单手捂住自己左半边耳朵, 另只手摆了摆, “停停停, 我最讨厌所谓的正论了，这种东西听多了——想吐啊。” “……别这么说话，悟。”夏油杰略微蹙眉。 “哈？所以还不是你先提起的嘛。”五条悟放下手。 气氛略显紧张起来。 此时, 之前一直安静在旁的江莱忽地抛出一句：“对了，你们今早上这种单方面碾压式的训练，禅院家会不会觉得不满意？要不要再准备其他的方式？” “不满意？”五条悟挑了下眉，双手一摊，“那也没有办法，差距太大了——” 夏油杰思考了几秒，说：“嗯，可能确实需要再想几个方式来应对……毕竟是接下了有薪酬的任务。总之，还是简单讨论下吧，悟。” “也行，闲着也是闲着。”五条悟略微偏头，应下自家好友的提议。 话题凝聚到训练方法上，丸子头少年和白发少年在旁侧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几个呼吸前紧张的气氛烟消云散。 他俩本身就是挚友，高中生大男孩们互相吵闹是日常，但从不会有所谓的隔夜仇。 矛盾转头就可以抛开，无拘无束的少年们眉眼飞扬，活力四射。 简单转换话题、调节完气氛的江莱，将对话留给五条悟和夏油杰。 自己再度收回神思，陷入脑海中的思考。 虽然邮件里没有给出详细说明，但是如此重要的护送任务，又是夜蛾老师亲自催促，加上此时此刻的晚春初夏时间门点—— 江莱脑海中推测，大概率就是星浆体事件了。 原著中，星浆体事件是非常具有转折性意义的一件事。 与咒术界结界防护密切相关的千年咒术师[天元]，虽然因为术式不死，但却会衰老，因此需要时不时更换身体。而被选中同化的身体，便被称为星浆体。 这次事件，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被选中护送星浆体。 这次的星浆体天内理子还是个初中生少女，因此，年龄相仿、性格活泼的几人很快熟了起来。甚至最后，夏油还和天内理子说，如果反悔了不想被同化，可以选择回家，他和五条都会保护她。 在天内理子含泪笑着想回应时，一发子弹射\穿了她的头颅——执行人正是伏黑甚尔，他是受盘星教雇佣来杀死星浆体的。 盘星教是普通人组成的宗教团体，普通人是夏油杰判断标准里要保护的非术师弱者，然而这一系列事情，让夏油杰心中发生了动摇。 总而言之，这次事件，星浆体死亡没能同化，五条悟在危急时刻学会了反转术式，伏黑甚尔死亡之前把惠告知了五条，夏油杰则见证了普通人的黑暗。 不过，依照未来时间门线自己之前搜索的内容，新系列里的天内理子，似乎没有明确死亡？江莱默默回想着。而是生死不明的失踪……这里应该有些隐秘故事。 而伏黑甚尔，应该如原著一样，是死在这次事件里的吧。 因为未来这一点是确定了的，所以不可改变。江莱冷静思考。再加上未来的伏黑甚尔并不认识自己，那么过去的自己大概是没有参与这次事件的。 ……所以，要在此之前跳时间门线了吗？ 江莱妖狐面具后的脸沉淀着思绪，一番推理结束后，他略微垂首，看向自己的手机（书册）—— 右上角现在还没有出现倒计时。 不知道下一次跳转具体是什么时间门。江莱指腹摩挲着手机背面，猜测着。应该是在星浆体事件发生前。 此时，打开的手机页面，<相亲相爱一家人>群显示着有新消息，江莱便顺着点进去。 [#又在加班的墨镜#：快看、江莱！这些都是你的周边（图片）（图片）人气很不错呢] [#好运莱临#：？官方出了这么多吗？我以为只有盲盒hhh] [#认真做科研的昭#：官方出了盲盒和立牌。其他的是粉丝自制的同人谷，这里有一部分是我自绘找厂开团负责的。] [#好运莱临#：……全方面发展啊（肃然起敬），辛苦小昭了。] [#认真做科研的昭#：不辛苦。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就不会再受盲盒的伤害了。] 盲盒的伤害……？江莱眨眨眼，猜到对方可能抽了很多次也没抽到想要的。运气这种东西还是蛮玄学的。 接着，他再度扫了眼松田阵平在群里发的、扎满徽章还挂着亚克力挂件的背包，艰难辨认几秒后，迟疑片刻，敲击回复： [#好运莱临#：说起来，松田你发的这个背包，好像有点眼熟？] [#大猫的猫胡子#：眼熟是正常的，因为这是他平日上班会拎的包，你之前见过。] [#好运莱临#：上班拎的包？？（狗头震惊闪电麻了.jpg）] [#又在加班的墨镜#：喂喂、怎么了？包有点个人装饰很正常啊，而且这还不是为了宣传！！] [#秋名山车神#：小阵平把包弄满徽章和挂件后，全爆处组都知道小阵平在追漫画，而且是五条莱的单推人了（刘海小狗笑.jpg）] [#大猫的猫胡子#：其实应该不止爆处组知道。松田一手推墨镜气场全开，一手拎着这个扎了好几圈徽章、挂件叮叮当当的包走进来——这场面，大部分人都会投注视线吧。] “……”江莱想象一秒，无法想象。 [#又在加班的墨镜#：所以你们知道了吧，我为了提升江莱的人气做出多大的努力！等你回来，可得好好请我出去大吃一顿啊@好运莱临] [#认真做科研的昭#：我也有很努力。比如把江莱哥哥贴在门上。] [#好运莱临#：？] 贴门上？江莱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 [#认真做科研的昭#：就是把你的全身海报贴在研究所双开门大门上，正好。然后对外就说贴了吉利，辟邪去灾有好运。] 江莱：……这是什么对联式贴法？！SOS、《家人的努力让我成了柯学门神》！！ 而且海报贴门上什么的……莫名有些羞耻。 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脸上戴了面具，可以遮蔽住自己思维升华的难绷表情，继续维持神秘大妖形象。 恰在此时，旁侧忽地传来叫他的声音：“莱！喂、五条莱！” 江莱心头一跳，从群聊中拨出思绪，转头看过去。 和他隔了一个人的五条悟向前挪了身子，从侧面看向他。 白发少年的目光首先落在江莱的书册上，食指搭在下颌，眨眼问：“为什么你总是在戳你的书册啊？明明上面什么也没有。” 江莱顿了零点几秒，接着淡定回复：“如我之前所言，这本书有灵性，所以——我在给它按摩。” 一板一眼的回答听起来颇为真诚。 五条悟：“……感觉在骗人。” “我什么时候真的骗过你？”江莱眉眼弯弯，口头一拐，“怎么了，你叫我就是好奇这件事？” “哦、那倒不，刚才顺口问问你这本书册而已。”五条悟眼眸抬起，吐露话语，“我听杰说，直哉那家伙去找你事了？。” “我们讨论完训练方式后，悟问我，直哉为什么一直在看这边。”夏油杰单手握拳在唇边、咳嗽一声，“我便简单回答了下。” “那家伙找你事干吗。”五条悟接着说，“你揍他了没有？” “小小警告了一下。”江莱笑道，“没事，不用管他。” “[小小警告了一下]是什么啊。”白发少年眉峰高扬。 “总之教训过了。其实对他这种人，还是直接无视更合适一些。”江莱轻描淡写略过，接着将话题过渡到另一点，“对了，我还遇到了两个小女孩。” 趁着这个时机，江莱把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的事情告知了面前的两人。 听着江莱的叙述，夏油杰眉头略蹙，浮着几分对禅院家的厌恶，又略带几分迟疑想说什么。 而在他开口之前，五条悟先非常直接地说话了：“既然如此，把她俩带到高专就好了。” “话虽如此。在高专的话，谁来照顾？”江莱说，“而且直接把她们从家族里带走，恐怕是不行的吧，禅院家不会同意。” 在禅院真希和真依的问题上，江莱提前考虑了许多。他内心明镜一般看出，即便禅院家并不重视二人，但也不会轻易放手。 封建大家族压榨人的利益直到最后一滴。真希和真依在他们的利益计算中，还有着未来服侍他人、政治联姻的价值，不可能直接空手放人。 当时和两小只约好偏院树下相见，江莱是想直接带她们走的。但后来一想，这样后续禅院家肯定会找高专麻烦，恐怕不行。 “如果送到高专的话，或许可以交给夜蛾老师照顾。他有一堆咒骸，对孩子大概也是有耐心的。”夏油杰回想了一下，慢慢说，“但禅院家的问题，恐怕确实有点难办。” “怎么了嘛，我出面就是了！”五条悟推起自己的墨镜，露出桀骜不驯的苍天之瞳，“没什么难题。” “……不，悟。这牵扯到一个家族，还是不能这么草率。”夏油杰揉了揉太阳穴，说，“而且惹了麻烦，夜蛾老师也会很头疼的。大吵大闹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谁说我要大吵大闹了？”五条悟挑了挑眉，“我说的是[我出面]。” 夏油杰有些意外，他问：“那你打算怎么做？真要和禅院家长老团谈判的话，你可玩不过那些家伙。” “我不和那些老东西聊。”五条悟哼声道，他放下墨镜，目视前方道，“这个家族还是有正常人的。我来的次数不多，但看得明白。” 面前白发少年难得有如此正经的话语姿态，声音略沉之时，听起来倒是颇为靠谱。 江莱眨了眨眼，脑海中浮现出猜测：难得的正常人……难道五条悟指的是禅院直毘人？ 禅院直毘人，禅院家现任家主。 原著里，禅院真希当年离家出走去高专，他并没有阻拦。在真希说出历练后要回来当家主的话语后，直毘人也没有否决，而是哈哈大笑着说会给予同样的考验。涉谷事变中，还救过禅院真希一命。 他尊敬强者但是不欺凌弱者，也并不歧视女性，在这个封建大家族里算是最开明的长者。 ——只是，一人的力量不足以改变一个家族，即便这人是家主。 许多决策都不是一人可以决定的，而是在长老团手中来回滚、在利益团体间门互相撕扯后，才勉勉强强敲定的、各方妥协后的答案。 不过，身为家主，禅院直毘人还是有一些决定权在身上的。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的事情，若是找他，说不定真的可行。江莱想着。 面前，吊儿郎当的白发少年也从座椅上起来了：“总之，我去和那个老头子聊聊去，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他唇角扬起，尾音上扬，话语间门充满信心。少年的青春意气挥洒飞扬。 —— 不知道五条悟具体是怎么和禅院直毘人聊的。总之，最后几天的训练结束后，禅院直毘人在晨会的会客室说出了要把禅院真希和真依送到高专的决定。 当时在场的禅院家的人俱是震惊无比，并纷纷提出反对意见。 留着两撇翘起长胡子的禅院直毘人摆摆手，道：“不能全部一窝蹲在家族中，总得有人出去看看。那就放这两个女娃娃出去嘛——还是说，你们想让自己的孩子出去？” 他这话一出，大部分人不做声了。 在他们心中，出去危机四伏、风餐露宿的，自然不如让自家孩子留在秩序井然的禅院家享受好。 既然如此，送那俩人出去也行。培植好了，是两枚在外的棋子，培养不好、意外死在外面了，也不心疼。腐朽的老家伙们转念一想，如此在心中计量着。反正是两个没什么价值的女子而已。 心中这样物化衡量着真希和真依的价值，他们表面还得道貌岸然地强调两句： “出去历练一下也好，但得每周报信回来，向长辈问礼汇报。这是基本的礼仪规范，也让我们确认下二者的安全。” 五条悟闻言不屑地嘁了一声，但在身边夏油杰的无声的示意下，最终并未开口嘲讽，只是抬了抬傲慢的蓝眸，满是对眼前这些人面兽心家伙们的蔑视。 会议临近结束，禅院直毘人让家仆去把两小只带到会客室这边。 收到通知的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跟着家仆们，一路被领来时，还有些紧张，小脸发白。 戴着妖狐面具的江莱这次没挨着五条悟坐，而是恰巧靠在入门那边的墙上。 在两小只到来的时候，他略微偏头。虽未言语，但见到熟悉“妖怪”的真希和真依，仍然放松了许多。 她们拘谨地踏着小碎步，往江莱身边靠了靠。 “行了行了，结束语就不用说那么多了，大清早的本来就困。”等两小只来了，五条悟便打断对面长老团冗长的发言稿，话语轻巧道，“而且我们还有事——没空听你们唠叨。” “……太无礼了，五条！”禅院家长老拍桌道。 白发少年毫不在意，他悠哉地开始吹口哨，一番全然无视的样子，气得禅院家长老吹胡子瞪眼。 旁边，夏油杰标准眯眯眼狐狸颜表情，话语好似礼貌：“真是抱歉，不过实在是因为你们的发言太过无聊，且没什么意义……哦、当然，我们不是故意不听的。” 丸子头少年笑着说：“不好意思，但我们的确有事。马上还有下一个任务要赶，恕我们无法听完会议全程了。” “什……”长老团还想出口反驳几句。 而禅院直毘人顺着这通话语，提前挥挥手道：“好了，既然他们有事，会议就提前结束吧。” 禅院真希和真依两只小豆丁全程都有些蒙蔽，还没太理解发生了什么。 接着，长老团把她们叫过去，面色严肃和她们交代些什么事情，两小只基本上也都没有听清…… 不过，大概也不重要吧。两小只想。 在冗长复杂的句子中，她们只听清了一点——那就是她们可以出去了，去的地方是东京咒术高专。 东京和京都隔得有点远，但听见这个消息，禅院真希并无离乡的怯意，反而内心满是惊喜和激动。 妹妹真依原本有些胆怯，但在自家姐姐真希的陪伴下，也收拢了惧意。 最后往外走的时候，藏青色大妖略微在两小只身边停步，主动伸出手，掌心向上。 禅院真希一手牵着妹妹真依，另一手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放到了大妖怪的手心中。 他们一路向外走。来时是黄昏，去时是清晨。 踏出禅院家大门的时候，禅院真希还有些恍惚——她不敢相信就这么和妹妹走出了那间门牢笼。 清晨阳光和爽，拂过脸颊的风还带有露水的潮湿，夹杂林间门独有的草木之香。 白发少年单手揽着丸子头少年，勾肩搭背地悠哉前行，两人嘻嘻哈哈笑闹着，青春的活力洋溢着。 藏青色和服的身影走在那两人身后，有耐心地略微放缓脚步，照顾着两只小不点的步速。 前方，五条悟注意到江莱不在身边，本想回头催促一声，看见正在努力加快步伐的两小只，话语又咽了回去。 他挠挠头，看似随意道：“不用急慢点走，我还不想那么快去坐车。这周围景色不错，欣赏下也行。” 夏油杰同样回眸笑了下，温和问：“你们两位走得累吗？要不要我召唤只咒灵出来，带着你们？” 妹妹真依有些紧张地摇了摇头。禅院真希开口：“不用了……谢谢。我们走路就可以。” 禅院真希不戴咒具眼镜看不见咒灵。此刻，她也不想坐在咒灵身上。 离开禅院家的路，她想用自己的双腿走。 在狐狸面具大妖温暖的牵引下，禅院真希拉着妹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忍不住又向后望了眼。 影影绰绰的禅院家建筑群，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却，就像是噩梦中逐渐远去的吃人大嘴。 第39章 日更+7w营养液加更（0.5） 他们带着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一起回东京高专, 五条悟提前给接送的人发过消息，所以这次来接他们的车是大一些的商务车。 江莱在远离禅院家后，便将脸上的妖狐面具解构消失。 这一举动对身旁的两小只来说有些突然，她们愕然瞪大了眼睛, 还有些不知所措。 江莱回以一个温和平常的笑容：“这就是我平常的样子。之前在禅院家, 不怎么想露脸才遮挡起来。” 两小只下意识移开视线，隔了一会又偷偷回望。似乎觉得见到“妖怪”的真容是一件颇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真希和真依还是小孩, 不怎么会掩饰视线, 说是偷偷回望、其实动作非常明显。但江莱纯当没注意到，不给她们增添压力，让两小只看个够。 他们很快走出禅院家周边的地带, 到达车辆停驻的地方。 真希和真依之前一直绷着的心，在离开禅院家、上车后平复下来，而困意逐渐席卷而上。 夏油杰注意到两小只上下眼皮打架、但还在强撑着规规矩矩坐好的样子，温和笑着和她们说：“想睡就睡一觉吧, 路途还远着呢——我们也会睡一觉休息的，你们不必拘谨。” “……好。”两小只点了点头, 在如此友善的说明之下, 也放松精神靠在座椅上。 接着, 夏油杰从背包里摸出一个眼罩丢给五条悟：“你的。” “哦、多谢了杰！”五条悟动作自然地伸手接过，翻转看了几遍, “怎么是纯黑色的，一点装饰都没有。” “睡觉用的，要那么多装饰做什么。”夏油杰有点无语，“而且对你来说，这种戴着应该舒服吧。” “其实无论什么样的，我的眼睛都能看穿, 不过这种的确反馈信息少一点。”五条悟随意回复了一声，把墨镜摘下，眼罩往脸上一戴，“睡觉睡觉！” 江莱不需要睡眠，也没有困意，但一直保持思考和警觉，也会有精神上的疲倦。 因此，在车上众人都休息的时候，他也闭目养神了一段时间。 在车辆行驶了一半路程后，江莱感觉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睁开眼，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不是人了以后，连晕车和眼涩的感觉都消失了。在车上看手机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此时，手机右上角此时依然没有倒计时的字样。 按理说应该差不多到时间了。江莱心中估摸着。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在这段空闲期间，他打开最近新系列官网，打算再从上帝视角回顾一遍。 多出的更新便是禅院家这边的事情，一直更到最后一幕——两小只在藏青色大妖身边，一步步走出宽大宏伟的家族建筑，走向空无一物但又满怀希望的前路。 从漫画里，江莱知晓了，刚来禅院家时，会客室外那道与众不同的身形是禅院直哉。他听说有妖怪后就前来这边揭穿，在那边等着直到他们走出。 当时会议结束，江莱特意端着架势往外走。一举一动都颇有世外大妖的悠哉与神秘，袖口羽织袴流动的符咒在呼吸间变幻。 会议室中鱼贯而出的人群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隔开了立在那边的禅院直哉。金发少年上挑眼盯着狐狸面具的身形，抿直唇角。 原来从这时候就打算找自己的事了啊。看到这里的江莱思维发散一秒。还以为是训练场的时候，他看悠闲休息的自己不爽，才来找麻烦的呢。 其余内容都和江莱经历得差不多。除了一点。 漫画中，在江莱第一晚外出夜巡的时刻，在禅院家另一栋不知名的建筑中，也有人深夜未眠。 在贴满符咒的房间中，几个身形不明的人围坐在低矮的木桌前，平缓交流着。气泡框中标注出他们对话的内容。 “……六眼身上没有携带多余的物件。” “其他人呢？” “也没有特别的物品。” “下次再找找看吧。预言不会出错的。” 这几句话语不明不白地搁在这里，显得有些突兀。一瞬间，江莱内心打出巨幅表情包：咒回片场就不要谜语人了啊！.jpg 虽然自己经常做谜语人，但江莱一点也不想见到其他谜语人。 单手揉了揉太阳穴，他继续冷静分析。 虽然这里只有零散的几句话，但也能窥见重点要素——显然，这些人关注的核心在五条悟身上，但不是为他本身。 不明身份的人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而他们笃信要找的东西就在六眼身上、或者他的身边。 ……为什么？江莱的视线凝聚在最后那句话上面。因为预言？ 咒回世界还讲究预言这回事？江莱略微挑眉。就是不知道是何方的预言，以及预言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了。 既然与六眼有关，那就之后想办法多关注一下与五条悟有关的信息吧。 他将这一条线索记在心底。 接着，江莱打开新系列论坛，打算看看网友们的想法。 【直哉猪猪出现了！没想到啊，禅院直哉竟然打算找莱神的麻烦hhh，难道这一波只打高端局的不是漏瑚而是直哉？（狗头）】 【禅院家副本的莱神好帅呜呜呜！轻飘飘地就解决了直哉，书册抵额推入铜铃的画面太优雅了！我来回看了不下五遍！！神秘大妖莱莱魅力爆棚！】 【虽然但是，脑子里无端冒出一副画面（笑死）五条悟：抗议、我要抗议！为什么敲猪猪就这么轻打我就这么重！】 【因为直哉的脑子已经经不起敲击了吧（无慈悲）说起来，直哉猪猪后面又开始盯莱神了，不知道是心有不服想要除之后快、还是隐性慕强癖又犯了但是不想说xs】 【莱神真的好优雅好温柔，后面和真希真依两小只的画面，就像是治愈番一样……心都化了。最后能够走出去真是太美好了。前途坦荡，甩开他丫的禅院家，冲出属于你们的未来！】 【这次禅院副本的确很治愈，像是弥补原著悲剧一样。不过，里面也有一幕很惊悚啊（图片）这几个人围坐着谈话的这一幕，总觉得再谈什么很重要的内容】 【就这几句对话，太模糊了！我只能读出来和5t5有关……心怦怦跳，好害怕QAQ不要伤害我的条儿！！】 【草，条儿是什么称呼啊哈哈哈，那夏油杰是油儿，五条莱是莱儿（好怪.jpg） 客观分析一下，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五条悟，而是要通过五条悟寻找一件物品。原因是某个不知名的预言指明了线索在五条悟身边，所以他们会额外关注五条悟。 说不准这次禅院家要求安排五条和夏油来做任务，也是为了观察一下有无他们要找的东西。 对了，虽然这幅画面出现在禅院家，但是这几人不一定是禅院家的，画面里没画出他们的面貌和服饰。 此外，这里还有一点，他们的对话里说的是“特别的物品”，言语不明。很大概率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要找的东西的具体特征，因此只能广泛笼统地关注所有不平常的物件。】 【我赞成楼上，顺便也补充一点猜想： 这些人关注的重心在[物件]上，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预言里指的是个人？但是他们都以为是物件（纯纯猜想，毕竟我也不知道预言的具体内容hhh）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来一点，前面所提到过的特殊名词，似乎只有[时钟]哎，不会预言里出现的是时钟然后指的是莱神吧哈哈哈。 总之先瞎猜一个莱神是[迪士尼在逃时钟成精]（bushi）然后那只在正篇认出莱莱的狐狸，是神奇鉴定器或者莱莱的一部分什么的（开始胡说八道）】 【楼上正经和不正经融合笑死我了，到底是在认真分析还是在玩梗啊喂】 【……思路打开，我完全都没想这么多呜呜！还好有你们，我的外置脑子们！】 【我也完全不带脑子，每次看漫画注意力就在1234个老婆上面了哈哈哈！说起来，最近画风好温馨，我已经把这部新系列放进了治愈漫推荐里了】 【？楼上你不要把人骗进来杀啊——】 后面的内容围绕新系列究竟是治愈还是发刀展开，江莱大体浏览而过，接着注意力又回到上面分析帝的推测上。 第一人和江莱本身分析得差不多，后面那位像是玩梗的观点倒是让他有点意外启发。 的确，漫画中有时会出现这种迷惑信息的运用——预言出现类似物件的名字，但所指其实不是特殊物件、而是某个角色这种剧情。 想到这里，江莱又记起论坛中第二位分析者最后的推测。 有可能是与自己有关吗？ 他沉思几秒，接着又从思绪中脱出。 算了，先暂且放在一边。具体如何，等后续见到所谓的预言全文再说。 —— 几人回到东京咒术高专后，首先安置好了两位小女孩。 夜蛾老师面色严肃，首先批评了五条悟和夏油杰这样从大家族里“拐”孩子的行为，然后又被两个问题儿童嘻嘻哈哈的反驳回复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不过，末尾处，夜蛾老师轻飘飘地多言了几句。 “我批评的是你们的想做什么就去做的莽撞，并非你们救人出水火的行为。”夜蛾老师呼出一口气，憋了几秒，才说出口，“……没想到你们也会关注这些，总之做得不错。保持这份初心，也挺好的。” “啊？夜蛾老师？这算是夸奖吗？”五条悟高高举手，“不行啊夜蛾老师，你这夸奖完全没有水平，快点照着彩虹屁大全学一学啊。” “别为难夜蛾老师了，悟。看夜蛾老师的黑脸都憋红了。”夏油杰狐狸颜眯眯眼笑起。 夜蛾老师再度扶额，摆手喊道：“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快点麻溜地给我写任务报告去！” “啊——不想写——” 无视了两个问题少年的哀嚎，夜蛾老师转身，将自己做好的两只咒骸一人一个、分给了懵懵懂懂的真希和真依，而后话语沉稳地说： “见面礼物。从今往后，高专就是你们的家了。等会硝子会带你们去宿舍，以后有事你们不找我的话，也可以找硝子，她一般在校。” “……谢谢。”两小只礼貌接过礼物，道谢了。 尽管高专的人都非常友好，不过，禅院真希和真依突兀来到一个陌生地方，终究还是下意识的心里紧张。 好似雏鸟情结，她们眨巴着眼睛，又下意识寻找藏青色大妖的身影。 江莱站在不远处的位置，注意到两小只看过来的视线，他露出温和的笑容作为回应。 “……”这次真希和真依没有再迅速移开目光，她俩也回以一个扬起的弧度。 看着远处的温馨光景，江莱在心中轻轻叹息。不过可惜，没法继续陪着她俩成长了。 就在刚刚回到高专的时刻，他低头又看了眼手机——如他猜测的一般，倒计时浮现在手机的右上角。 距离时空跳跃，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江莱脑海中思绪流淌。 果然，因为未来甚尔成为灵魂体、且并不认识自己是既定的事实，所以不能改变。自己要与星浆体事件完全错开。 清风浮动，晃动腰侧的槐木牌坠。江莱注意力凝聚到这个物件上面。 过去时间线的此刻，伏黑甚尔还活着的话，这个牌坠应该是空的？ 但未来那天，伏黑甚尔的灵魂会寄宿在这件物品当中，在浅泽公寓的出租屋中和自己相遇。 这是一条莫比乌斯环——为了未来一切的顺利进行，过去此刻的自己，应该是要确保甚尔的灵魂寄宿在其中的。 甚尔灵魂体的滞留似乎与监管会有关，但为何寄宿在牌坠里休养生息，则是一件不明的疑点。现在这个不明解惑了。 江莱将红绳解开，从腰间取下槐木牌坠，将其稳稳地握在手心中。 所以，他得让这个牌坠出现在星浆体事件的现场，大概率才能吸引甚尔滞留的无意识乱飘的灵魂，飘入这里休养生息。 另一边，听完夜蛾老师训话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嘴上抱怨着“要写任务报告什么的真是烦死了”，但脸上还是神采飞扬的模样。 目光瞥见站在树林旁边的藏青色身影，五条悟大长腿几步迈过来，嘻嘻哈哈地说： “对了，莱！你也和我们一起出的任务，想必对过程也很了解，不然你来帮帮我们写任务报告吧！” 江莱（面带微笑）：“不好意思，我不识字。” 五条悟：“？” 五条悟：“……喂喂、好歹换一个认真一点的借口吧！！敷衍小孩呢你！！” “长久式敷衍，间歇性认真。”江莱单手抬起书册半掩唇角，笑道，“别想了，任务报告自己写去吧。” 五条悟翻了个大白眼。 接着，江莱又说：“我马上要走了——这次提前和你说一声，可不是不告而别了。” 听到这句话的五条悟显然愣了一秒：“你要走？” “对。”江莱颔首回复。 “为什么啊？明明是你提议要把两个小孩带回来，就这样直接撒手走人？”五条悟眉峰高扬而起。 “路过便顺手扶一把，不必强求太深的羁绊。”江莱平缓回复。他眨眨眼，接着道，“而且，她们在高专，不是还有你们么？” 五条悟哼哼唧唧地说：“我知道了，你就是来玩的，每次玩腻了就走，不留下一丝一毫——” “不，这次我得给你个东西。”江莱伸出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露出其中的槐木牌坠。 五条悟视线落在这上面，他身形略顿，显然对此有印象：“这不是我当年小时候和你见面开始，你就一直别在腰间的物品吗？” “嗯，是的。”江莱略勾唇角，语气温和，“能请你帮我随身保管一下吗？” 第40章 日更+补更0.5 ： 面对黑发棕眸青年摊开的掌心, 五条悟并未第一时间伸手去接，他撇撇嘴而后道：“你让我帮你保管东西？我可从不干这活。” “算我拜托你了。”江莱半开玩笑道，“欠你一次好不好？以后会还你的。” “行, 那你欠我一次。”五条大少爷矜持地点了下头, 顺着江莱的话语, 将那个槐木牌坠伸手接过。 白发少年接手后, 好奇地将其举在眼前看了几秒，六眼没看出什么特别来，于是兴趣很快消失。他将串了红绳的牌坠别在腰间：“随身保管是吗？那就和你一样别在腰间吧。” 江莱在此略微一顿, 心中思量。 如此高调地别在腰间装饰，会不会过于惹人注意？毕竟前不久刚从漫画里知晓, 有一批人格外关注五条悟身上和身边的物品。 但他转念一想：漫画里那批人的交流, 有一问一答连起来是“其他人也没有特殊物品”, 说明他们已经观察过前往禅院家的他们几人的物品——应该包括自己身上别着的牌坠。 而这其中没有他们想要找的物件。 不过，万一这些人看到牌坠移到五条悟身上后又萌生兴趣予以抢夺或偷盗, 就麻烦了。总之还是注意一点好了。 江莱其实原本想直接提醒一下五条悟、让他注意一下，又担心打草惊蛇, 就暂时没有开口。 思绪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江莱平缓道：“还是放在衣服口袋里吧，别在腰间风吹日晒不太好。” 五条悟挑眉：“你不也别在腰间？” 江莱随口胡诌：“我又不像你们年轻人活力四射到处游走, 平日里更多的是养生静养。” “哈？您多大年纪啊？”五条悟顺着说起调侃的话语, 不过倒也没在这方面纠结, 他手指翻转，“OK, 把你这宝贝牌坠放在口袋里。” 白发少年将牌坠放好，而后重新抬起脸，漂亮蓝眸看过来：“什么时候还你？” “下次见面的时候吧。”江莱自然回复。 “下次什么时候见面？”五条悟又追问。 江莱笑了：“说过了哦, 下次。” 五条悟无语一秒：“……你这不是废话吗。” 面前黑发棕眸的青年弯唇，他没多言解释，目光越过五条悟的肩头，看向不远处后方丸子头少年矗立的位置。 江莱说：“别让杰君多等了，快回去吧。”他顿了一秒，又缓声多言了句，“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多和人家聊聊天，告诉对方，你们是这辈子最好的朋友，青春还长，什么事情都可以一起慢慢寻找答案。” 白发少年仿佛烫脚般迅速往后跳了一小步，动作浮夸地搓了搓手臂：“哇、你快别说了，肉麻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说点心里话又不会掉块肉。”江莱请眨眼，“这又不是虚的。” 五条悟憋了半秒，还是摇头：“……不行不行。”高专时期的他说不出这种过于直接的关心话语，此刻又往后跳了一步，“我和杰玩得好好的就行，突然说这种话干嘛，太奇怪了。” “那好吧。”江莱换了个方式，“不过，你不想说这些话的话，就多陪着他吃饭吧。吃点好的。” “……吃点好的？” “对啊，入口之物的口味如何，可是会非常影响心情的。” 五条悟注视了他几秒，单手随意地挠挠头，拖长尾音：“好——以后我多请杰吃饭。如果硝子也出校，就拉上硝子一起。” 江莱闻言略微颔首，眉眼宛如新月。 对话结束后，五条悟转身回去找夏油杰，抬脚离开前，他身形略顿，侧头轻飘飘放下了句：“你要走就走，我不送你。” “该说的都说过了，不必再送。”江莱勾勾唇，嗓音和缓，“回头帮我和杰君、家入同学也带句[再见]吧。” 五条悟哼哼着应了，他迈步离开。 少年身姿步伐都颇为随意，灵魂却有劲松般挺直的傲气，最青春的年华最肆意，眼底对前路的展望尽是一帆风顺。 江莱目送对方离开，远远地，也和立在那里的夏油杰挥了挥手，算作告别。 在视线收拢之时，他注意到不远处遥遥走来的一道浅茶色发身影，那人三两步走到真希和真依两小只身边，动作略带拘谨地上前打招呼。 那位狗狗结川？江莱内心扬眉。倒是差一点忘记他了……看来今天二年级没出任务。 刚才忘记和五条悟再多交代一句，让他以后多注意着点这位后辈了——不过以高专悟的性格，八成也蛰伏不下去吧。进展到开始出手，可能境况会更糟糕。 脑海中思绪流淌，江莱没再耽误。他计算着时间，知道半个小时的倒计时用不了不久，就要结束了。 因此，他脚下一拐，向着高专内部的丛林小路走去。 东京咒术高专地皮很大，依山而建，植被丰茂。晚春初夏正是植物蓬勃生长的时候，江莱顺着中间修好的小路而走，走出一段距离后，停步。 他没有回头：“不用隔着一段距离跟着我，有什么话，上前说就行。”话语落下，他才转身，“别踩着生长的小草啊，结川同学。” 背后走出茶色发少年的身影，他下垂的狗狗眼抬起，表现出天然的无辜：“前辈……” 江莱表情非常平静地回望着他。既没有被跟踪的讶异愤怒，也没有面对无辜狗狗眼的柔和宽容，如同高山天池一般，不起波澜。 在面前人平淡的注视下，结川栗芥搓着自己衣角的手捏紧一些，他略微收拢了几分劣质表演的样子，红褐色眼眸晃动着林间树影。 没等狗狗结川说什么，江莱首先开口，他指了指旁边：“你看这个，有什么想法？”这个问题此刻问出，显得有些突兀。 结川栗芥怔了零点几秒，才侧头看过去。 旁边是再普通不过的树木，年岁不新也不老。两颗距离相近的树木之间，结着一张斜形的蜘蛛网，半透明的银丝网边缘蹲守着一只褐色的蜘蛛，旁边枝杈上蹲着只肥胖的飞虫。 有什么想法？脑海中滚动着藏青色身影之人的问题，结川栗芥心中下意识冒出答案。 我想把那只飞虫捉起扔到蜘蛛网上，在蜘蛛闻讯而来吐丝将其缠绕住后，再用树枝把网挑开划破。 飞虫会落在地上挣扎，蜘蛛焦虑地攀附重编残破的蛛网，而自己会将树枝插在地里，看两者不同又相同的拼命。 他做着些行为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单纯就是乐意围观那些起起伏伏的心绪波动，看困于是非对错荣辱得失之间的纠葛。 脑海中滚动着答案，但他并未如此回复。结川栗芥略抬起狗狗眼，一边转头，一边腼腆笑着回复：“……我、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景色很不错——” 话到末尾的时候，音量已经低了下来，因为旁边并没有对话的角色。 结川栗芥转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道路，刚才藏青色的身影，此时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倒计时结束了。 —— 倒计时临近末尾时，江莱注意到缀在后方的结川栗芥。 他不想表演一次过于瞩目的横空消失，于是干脆停下脚步，让对方出来。 当时指向侧面的时候，江莱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是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有无限延伸的思维。 这样，等对方注意力全部凝聚在侧面，头脑风暴问题与回复的时间，自己就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事实发展也和江莱猜想得差不多。 时空再一次穿梭，他睁开眼，眼帘中晃入周边的景象。 巨大的干净落地窗，单人床，木质书桌和衣橱——这里是高专宿舍。 他一眼认出。 ……怎么这次刷新地点是在这里？江莱心下一顿，思维发散一秒。好在不是大半夜的突然出现，不然要被人当成刺客或者变态了。 他站稳身躯，视线本能地扫过。 屋内没什么装饰，布置非常简朴。书桌上的书本文件都摆放得特别整齐，书架旁边有一个灰色的带勺马克杯，柜顶摆着盒拆封的速溶咖啡。 这里不是五条悟的房间。江莱下意识判断着。那家伙是甜口爱好者，不可能喝速溶咖啡……而且书本和文件也不会有耐心摆成这样吧。 江莱很快收回目光，他知道这样随意打量他人的房间并不是礼貌的行为。 现在是什么时间？屋内的没有能够证明时间线的物品。 心中晃动着疑问，江莱没急着出门，他依靠在一侧的墙壁上，首先打开手机登上新系列官网。 漫画又更新了几话。在他与五条悟高专分别后，很快便迎来了星浆体任务。 因为原著里已经详细画过这次任务，所以新系列只是挑了几个片段描绘——几处与原著不太相同的内容。 第一处是盘星教【生死不论】的悬赏任务发布后，伏黑甚尔拿着手机，低头看去。他的左手手背上有一块黑色圆形实心印记。 江莱眯了眯眼：……这是什么？不像是伤口，也不像是纹身。黑色的一块并没有美感。 接着，画面放大到手机页面上，在盘星教悬赏之外，他又收到一条不知名的邮件，邮件最顶上标注了任务酬金，里面备注了“星浆体要活口”。 下面还有一行字，写的是：[可以请夏油君一并来做客。] 看到这里的江莱眼神一凝。果然有其他势力的介入！ 此刻的他内心冒出的第一人选便是监管会，但目前还没有证据，于是他继续往后看。 后面薨星宫中，伏黑甚尔一枪射出的是高强度麻醉针，没有当场杀死天内理子，而是使其陷入昏迷。 击败夏油杰后，伏黑甚尔原本想也给对方扎一针，不过想了几秒，又放下枪，抬了抬眼皮：“夏油是吧？有人请你去做客。就配合一些吧。” 躺在地上的夏油杰没出声，不知道是意识迷离没听见，还是单纯不回复。 但他后续被拎起来的时候，确实没反抗——大概刚才的战斗已经耗尽气力，也没精神挣扎了。 接下来的画面没有出现星浆体去了哪里、和夏油杰做客的对象，一转转到完成任务迈步出来游走的伏黑甚尔、和觉醒反转术式后“死而复生”追来的五条悟。 两人对决的过程和原著相同，新系列便一笔带过，只出现了最经典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结尾处也有所不同，这次五条悟击穿的是甚尔右半边身躯。 关于“惠”的话题说完后，倒下的伏黑甚尔尚在的左手手背黑色圆形印记一片一片逐渐剥落，剥落时的某个画面像是鸢尾花的图样，停留没多久，接着在肉\体上完全消失，但好似又渗透而下。 江莱心绪一顿：鸢尾花……是监管会！ 灵魂体的伏黑甚尔左手上始终缠绕的绷带，遮蔽的是这个痕迹吗？ 他说自己明晓滞留的原因是什么——因为困住自己的是监管会，所以他心理厌恶便将痕迹缠绕住，眼不见为净。 画面中没有画出灵魂体，但给了五条悟口袋里半露出的槐木牌坠一个特写。 之后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汇合，但是现场并没有天内理子的痕迹。只有立在原地的孤零零的夏油杰，和周围围了一圈笑着鼓掌的盘星教教徒。 “你还好吗？”五条悟上前。 “我没事。”夏油杰吐露回复。 五条悟问了句：“理子呢？” 夏油杰垂眸回复：“……不知道。” 周围一圈年龄不同、容貌各异的愚昧教徒鼓着掌，和静默的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发少年拖着疲倦的身体，略微抬了抬眼，问：“这些人，要杀了吗。” 在五条悟的询问中，夏油杰垂眸，回复：“……问题不在这里。”他喃喃道，“杀死他们没有意义……比起杀死，不如当饲料延续其他……” 听到这里的五条悟略微偏头，没太理解自家好友的话语：“杰？”他呼唤对方的名字。 这一声呼唤似乎将夏油杰从那种迷离的自我空间中拔出，他身形微不可查的一顿。 丸子头少年抬起头，接着呼出一口气：“……没事。我们走吧。”夏油杰低声道，“问题不在这里。”他又重复了一遍。 盘星教的内容到此结束，如同原著剧情一样，中间一年的故事没有详细叙述。 一年后，五条悟完全掌握无下限成为最强，夏油杰吞咽咒灵的次数日益频繁。这个夏天，和原著一样，咒灵源源不断地冒出。 更新在此戛然而止，江莱目光依然注视着手机，他内心晃动着思绪。 显然，在星浆体事件中，夏油杰见到了什么不寻常的画面、或者知晓了什么秘密。所以他才在最后是那样的姿态，喃喃说出“问题不在这里”。 不知道天内理子是什么情况，即便从上帝视角了解这次事件，所看到的也是[生死不明的失踪]。 让江莱在意的是，在五条悟提出“要杀了吗”那句话后，夏油杰的回复里有一句很奇怪的未说完的话语：“当饲料延续其他……” 这是什么意思？把活的人当成什么“饲料”？延续其他的什么，其他传统？其他人？ 他略微眯起眼睛。有一种窥见什么秘密的心跳感。 夏油杰一定知道什么，但他没说，也并未下定决心做出最后的选择，内心依然在犹豫。 江莱摩挲着手机。依照漫画来看，现在的时间点是五条悟和夏油杰的三年级吗。 恰在此时，门口处传来开门的声响，江莱下意识抬头望去。 第41章 日更+8w营养液加更 大门敞开, 身穿高专纯黑制服之人迈步走了进来，他眼眸微垂，前额缠绕着绷带, 丸子头松松散散地扎起, 半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 手里还拿着几张纸。 ——是夏油杰。 江莱站稳身躯，遥遥望过去。而对方也在踏入的一瞬间察觉到屋中多出的身影，迅速警觉地抬脸看来。 “……莱？”眼帘中晃入藏青和服身影，夏油杰神情有些愕然。 “好久不见啊，杰君。”江莱扬起微笑，神态自如, “这么突然, 希望没有吓到你。”他的视线落在眼前人身上。 此时的夏油杰和当年分别时容貌变化不大，但是神情却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 他的眼底浮着浅浅的青色阴影，身形瘦削，扎起的发丝也显得没什么精神。 即便如此, 他还是习惯性地用温和的面具包裹自己，遮蔽心事。 此刻, 面对不请自来的江莱，夏油杰只是怔了几秒，接着扬起微笑：“吓倒是没有吓到我, 不过的确有些意外在这里与你重逢。” “放心吧，你屋里东西我没乱动。”江莱轻眨眼，“只是这边落地窗的风景不错, 便在此矗立着欣赏，顺便等候熟人回来——当年让悟帮我保管牌坠，现在回来取一下。” 夏油杰想了一下, 说：“如果要找悟的话，他中午出校去做一个附近的任务了，也许下午回来。要我给他发一封邮件吗？” 江莱依然端着波澜不惊的姿态，倒是不怎么急：“有缘自会相逢，不用发邮件告知，就作为惊喜放送吧。” “好，那就先等等。”夏油杰几步走进来，下意识礼貌招待着，“请坐，坐在床边或者椅子都可以——对了，要喝水么？这里还有咖啡。” “不用这么客气，”江莱略整服饰，坐在一侧的方凳上，“我也不需要水和咖啡的。” [存在]没有饥饿感。 夏油杰顿了一秒，反应过来：“哦……差点忘记了。” 江莱目光落在丸子头少年身上，声音和缓，用关心的语气道：“最近杰君任务很多么？你的黑眼圈有点重。” 夏油杰闻言微微一顿，抿唇又勾唇，略带几分无奈、叹气道：“这段时间诅咒太多了，我和悟早已分开做单人任务，确实比较忙……最近晚上喝咖啡熬夜写任务报告来着。” “太辛苦了。”江莱轻声说，“喝茶也可以。咖啡的话，比较苦吧。” “倒也还好。”夏油杰回复道，“我已经习惯了。”在此，他顿了一下，摇头笑道，“……其实哪天没有味觉说不定更好，咒灵的味道真的不怎么样。” 恶心的如同擦过呕吐物的抹布。江莱知晓这一点。 因此，他开口说：“口袋里装点糖，或许会好一点——干脆从悟那里抢点就不错。” “好啊，下次抢悟的。”夏油杰笑起来，如晓光划破乌云，眉眼间的郁结消散了些许，“抢悟的糖，可是抢他的宝贝。估计得打一架。” “他肯定会给你的啦。”江莱眨眨眼，接着，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继续道：“我原本还在想，杰君会不会是少年心事憋在胸口中，夜不能寐才有黑眼圈的——毕竟这个年纪，总是思绪多的时候。” 丸子头少年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他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书桌那边，又重新抬起，嗓音如常地坦然承认道： “有点心事，”他轻描淡写带过，“不过只是一些零散的心得思量而已，不影响睡眠。” “没和悟或者硝子他们聊一聊吗？”江莱循序道，“正好也是个话题。” “大家都太忙了。”夏油杰笑，回忆了几秒，“……自从升入三年级，好久都没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了。硝子忙着精修医学和带两位禅院家小姑娘。悟现在已经是最强了，全咒术界的大事都等着他奔波呢。” 是星浆体之后的一年，五夏硝的三年级。江莱确定时间线。 “说起来，今天是灰原他们出任务回来的日子，会带偏远地方的特产。”夏油杰接着说，“等会一起分着吃吧——你也捎带一部分去见小真希和小真依她俩。” “好啊，”江莱欣然应了，“灰原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按照一般任务和交通速度，差不多下午到。”夏油杰掏出自己的手机，低头看了眼，“不过他们一直没给我发消息……我也联系不上他们。不知道是不是手机没电了。” “……”江莱没有接话，实际上，他脑海中下意识冒出原著中的一个剧情点。 原著里，夏油杰和五条悟高专三年级的时候，灰原他们领了一个祓除二级咒灵的任务。 但是，他们没想到这次任务是[窗]的观测失误——产土神信仰其实不是二级，而是一级咒灵。 等级与预估不符的咒灵，给当时的他们带来的重创，也最终导致了灰原雄的惨烈牺牲。 这次新系列里，不会也到了这个剧情点吧……但是此时的二年级里，多了个实力不明的结川栗芥，多一人的任务，按理说应该能够顺利完成任务。 就算不能，及时撤出或者拖延到支援到来，也是可以的吧。 在江莱沉默着回忆的时候，夏油杰继续开口问：“你想先在这里等等，还是我现在带你去找小真希和真依她们聊聊？” “在你屋里坐一会吧。”江莱眨眨眼，“许久未见两个小家伙，空手去未免有点不太合适——等会从后辈给你的那些特产里拿一个，当做我给她们的见面礼好了。” 他笑起：“用你的不白用，以后会还你一次的。” “不必。”夏油杰轻笑一声，他摆摆手，“本来我也打算分给你的。” 江莱没在此处多言，他目光放在面前人手中的纸张上：“你应该是有事要忙的吧？你忙就行，我在你屋里坐着便好，不用特意找话题招待。” “嗯，好。”夏油杰没再说些客套话，他把纸张放在书桌上，拉开座椅，露出半无奈的表情，“那我就先写着上次的任务报告——才休息了两三天，就攒出好几张来没写的报告了。” 真是辛苦。看来真的如漫画中所言，这个夏天咒灵层出不穷，蛆虫般蔓延。 话语落下，他又多言了句：“我这边还有几本书，打发时间看看不错，你要看吗？” “不用了。”江莱摇摇头，伸手接住刚才浮在空中的书册，“这本就足够陪伴我了。” ——实际上，江莱留在夏油杰房间中的原因，也是为了多一些时间了解现状。 刚才他仅是匆匆浏览了一遍官网漫画，很多细节还没来得及细抠和整理，在捋清这些情报信息前，还是先不急着外出游走高专了。 日光从层叠的树叶中流淌而下，透过巨大落地窗映入屋中，夏油杰和江莱都安静地坐在房间中，各自凝神。 书桌上唰唰的书写之声，宿舍外间或传来的鸟鸣，成为此时的背景白噪音。 江莱低头看向手机，他又从头梳理了遍更新内容，心中思量。 刚才第一遍看的匆忙，为了确定此时的时间线和背景情况，他跳过高专告别的内容，直接跃到后面的星浆体事件。 现在再度重温，江莱又从高专告别处的剧情那里，挖掘到重要的信息——关于结川栗芥。没想到当时自己的随手支开，此刻放在漫画里还这么管用。 侧头看向旁侧蜘蛛网的狗狗结川，耳中回荡着江莱的问句，心中如泉水般自然咕噜出思绪。 从这些思绪里，江莱也算是懂了这只狗狗结川劣质茶艺表演下的真实了。 本性凉薄的乐子人，一举一动都是为了调动别人或其他生灵的情绪，最爱看别人或其他生灵情感剧烈爆发的样子。 江莱摸摸下巴。既然如此，他对自己的在意，大概率是觉得自己太过于平静了吧。 江莱大部分时候都端着神秘感，举手投足间都非常平静，哪怕当时用话语怼了结川栗芥，也是用风轻云淡的姿态去怼的。 狗狗结川想要的是“别人的反应”，江莱没给他“反应”，所以他便关注上了江莱。 江莱内心呵呵笑起，思维发散一秒。这种人适合对上一个顶尖的三无面瘫选手，看谁忍不住先破功。 天马行空仅是片刻，他很快收回神思，打开论坛页面。 【莱神这次竟然说了告别！前几次都是潇洒离场hh，是不是说明莱神现在和他们更熟了啊？甚至还送了临别礼物】 【这个牌坠好像有点眼熟……我回去翻了翻正篇漫画，当时雨夹雪巷子中，莱神帮了伏黑惠、和夏油杰会面的雨巷里，风衣扬起的片刻，胸前的衬衣口袋露出了一段（图片）应该是这个吧？】 【我去！！楼上显微镜成精啊！！不过送出去的怎么又拿回来了？】 【楼上，莱神本来也没说送啊hhh，只是让五条临时保管，下次见面的时候再收回。说明后来他们见面后，莱神又把牌坠收回去了】 【为什么要让五条临时保管？这个牌坠是不是类似护身符呀，当时分别时，莱神茫茫之间感受到后续波折，不放心，所以留了个牌坠守护！】 【可是五条还是被捅了啊，感觉貌似没有防护。说起来，当时甚尔手上痕迹剥落，一瞬鸢尾花的时刻，下一幕给了牌坠特写…… 对不起我阴谋论一下，莫非牌坠是借助五条监视周边人用的？莱神不会真的是监管会的人吧（惊恐）温柔是演技？】 【不是吧！！还有一种可能，莱神是监管会的敌人，本体不方便出场，借助牌坠、从五条的视角来看监管会的情况。呜呜，我的神明神子最美父子情不要掺假啊——】 【草，[最美父子情]这个看一次蚌埠住一次，笑死了。 我倒是觉得牌坠有点像是个信标，莱神留下它，下次就会顺着信标主动找回来。 ——你们看，前几次烟火大会和废弃大楼，都是五条找的莱神，但是这次莱神说牌坠交给五条保管，说明下次会来找五条。】 【没人想讨论一下狗狗结川吗（无慈悲）原来不是茶杯犬，而是恶魔装成狗狗去惹事看别人挣扎然后开心得一批啊！】 【莱神肯定看破了吧，最后离开前轻轻点破对方的伪装，虽然没有直言，但是那样的问句，肯定是隐晦的敲打！帅气大佬！！】 【呜呜，我现在很担心夏油。甚尔应该是监管会的人或者接了监管会的任务，他当时“请”夏油杰去做客，不知道带他去看了什么……杰后来的状态很不对啊！！】 【理性分析一下杰这次没说完的“用作饲料延续其他”，结合之前夏油问的“人应该分三六九等吗”，以及他被监管会收养的经历、额头的纹理、未知的白纸来信，可以大体总结出： 监管会以某种标准对大众进行分类，这个分类中的其中一个便是“饲料”。 他们很大几率是把低等级的人当成饲料，通过某种咒具、或者别的什么，用以延续高等级的人的生命、或者做某种交易。 夏油杰大概是被选中的、监管会认定的好苗子（或者好工具）。额头生长的纹理可能是某种契约，要么是束缚要么是保护，很难说。 监管会一直在等夏油杰的回复和选择。这次星浆体事件，监管会让夏油杰去做客，也许就是为了进一步让他知晓内幕，摇动他的心绪。】 【呜哇、楼上分析帝！！】 【我草，好有道理，哭了啊，我的杰——不是之前还在莱神的关切下，打算和悟他们交流了吗？】 【这次星浆体事件，又让他把话憋回去了吧。“饲料”这些信息，肯定是内幕，你看大众都不知道监管会的这一幕，在他们心里，监管会还是地位很高的质量检测组织呢。 而且这些事情，杰和悟他们说了，担心会给好友带来麻烦。他肯定想自己解决这些事情，但说不准想着想着，就觉得他们是对的，然后加入了hhh 无论如何，如果额头纹理是一种束缚，我觉得杰大概率已经是笼中物了……跑不掉了吧。 要想摆脱，也得先深入卧底，蛰伏到去除那个痕迹再说。不过高专时期的他们心性还是少年呢，斗不过，八成后续杰会真的加入那边。】 【啊啊啊不要啊，我疯了呜呜呜，莱神！莱神！！怎么办啊莱神！能不能施展魔力去除纹理啊！】 怎么办，我也想知道怎么办啊。看到这里的江莱忍不住默默在心中接上。只是，他也不知道夏油杰额头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论坛中的分析听起来倒是比较有道理。说不准就是一种契约束缚，在夏油杰被监管会收养的时候，就种下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纹理还会慢慢生长是什么意思。江莱心中斟酌思考着。 【家人们，别担心，依照我们之前的推论，正篇是二周目，而这个[昨日昔日]是一周目。现在的苦痛，都是一周目的，相信二周目的他们能够拿到he结局！ 毕竟依照我们之前的推测，二周目五条大概率有记忆，杀回过去的五条老师可以避过一周目的痛痛！】 【……话又说回来了，二周目是怎么开启的？感觉这里会是一把刀刀，提前落泪了呜呜呜】 在内心晃动的时候，他忍不住抬起眼眸，看向隔了一段距离坐着的夏油杰。 此刻的丸子头少年正认真书写着任务报告，从侧面看，更能感觉出他身形的清瘦。 似乎是感知到视线，夏油杰停下书写的笔，侧过头，脸上挂起如常的微笑：“怎么了，莱？” 江莱张了张口，还未开口说什么，只见夏油杰桌面上的手机便响起来信提示。 于是他说：“先看信息吧。” 夏油杰拿起手机，浅淡的笑容在浏览到文件内容时便僵在了脸上，不可置信的复杂情绪如潮水般轰然涌上。 敏锐感知到气氛改变的江莱心头一跳。 “……”夏油杰攥着手机，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艰涩地吐出，“……出事了。” —— 三个人前去的任务，最终回来的只有两个人。 离开前还在笑容满面地与夏油杰对话，说着要带特产回来的元气少年灰原雄，永远履行不了约定好的事情了。 原著里那件二级变一级的诅咒事件，在这里依然发生了，并且损失境况似乎更为惨烈一些。 当年原著里还能带回半个尸体，这次只来得带回灰原雄被吞咽前，七海最后攥住的他的右手。 小木盒里装着灰原雄血淋淋的右手，呈现在眼前。 “……”江莱盯着木盒里中的手，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一侧的七海建人靠在墙面上，脸上覆盖着遮蔽眼部的毛巾，平日里稳重的声线此刻颤抖起来：“原本以为只是轻松的二级任务，结果那根本不是二级，而是一级……！” 旁边坐着的浅茶色发少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埋在手心： “呜……原本我们三人一起能够勉强祓除、或者撑到援助来的，但是、但是那边有误入的村民，灰原为了救他被咒灵扯去吃掉了、呜呜……明明设[帐]前都清查过场地了，为什么还有人在……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每次死的都是我们咒术师啊……” “这种出远门的任务都交给五条前辈好不好？”结川栗芥在哭，“他是最强不是么。” 七海建人呼吸间也跟着喃喃吐出话语：“这些都交给那个人不好吗？” “……”夏油杰神情不明，他将木盒盖子合拢，嗓音低哑，“先好好休息吧，七海、结川。” 他两手捧着木盒，打算将其带到硝子那边。 七海建人将脸上的毛巾一把扯下，扶着墙站起来，沉默地打算跟去送自家好友最后一程——尽管盒中仅剩下一只手。 茶色发少年在凳子上哭得似乎脱了力，垂着头，想起身又摔回去。路过的夏油杰扶了他一把，又将其按在座椅上：“先坐在这里歇着吧，灰原……交给我们去送。” 江莱也恰在此时开口：“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照顾结川君。” “好。”夏油杰疲倦地点点头，表示应下。 在夏油杰和七海建人离开后，现场只剩下江莱和结川栗芥。 浅茶色发少年坐在原地，依然将脸埋在手心中低声啜泣。 因为江莱并未开口说话，所以一时之间，这里只有结川低低的哭声。 大概过了几分钟，浅茶色发青年低低地开口，抽噎着说：“前、前辈……能麻烦您递给我张卫生纸吗？” “你不需要。” 这句回话让结川栗芥身形顿了一秒，他似乎没想到江莱说出的回复竟然是这个。 结川栗芥从手心中抬起头，狗狗眼眼尾哭得泛红：“……什么，前辈？” 江莱向前走了几步。棕眸略垂，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睨着坐在椅子上的结川：“你不需要。因为你不想哭，可以不哭。” 结川栗芥抬起头，眨巴着红褐色的眼睛，看起来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江莱注视着他，目光仿佛穿过表态深入内里。 表演是适时的伪装，言语是铺垫的桥梁。成为背后一双推动的手，钟爱于那些生离死别、善良堕落、友情决裂、信念破损。他人越痛苦，他就越喜悦。 藏青色身影抬起那本古朴色的书册，遥指着狗狗结川的嘴角： “——刚才一直埋在手心中哭，是控制不住这里的弧度么？” 第42章 42 黑发棕眸青年垂眸睥睨, 脸上并未显露多少情绪，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气势在空间中弥漫。 “……”结川栗芥手指略微蜷缩了下，他抬起脸, 眨巴着圆圆的小狗眼, 还是那副无辜的神情，“我、我不太懂您在说什么，前辈。” “听不懂么。”那道身影手腕翻转，将书册搭在自己的下颌处, 轻描淡写道, “看来你不仅演技差劲，理解能力也很成问题。” 浅茶色发少年:“。” 卡顿仅是零点几秒, 结川栗芥很快垂头低声说:“前辈、我知道您心里难过……灰原的事情，身为队友, 我也有责任。您想责备我，便责备我吧。” “这个时候突然有自知之明，看来假哭后算是排干净脑里的水了？”江莱慢条斯理地道, “不过你还是说错了, 不是, 而是。” 结川栗芥:“。” 江莱眯了眯眼睛:“村民是你故意放进去的, 再在战斗中将咒灵引导到差不多的位置。一声惊呼引起队友的注意后，等着善良的灰原舍身去救村民。” “完事了你回来哭一哭，传播下负面能量、有计划地引导周围人的思维方向……是这样的吧？”他娓娓道来, 表情波澜不惊。 即便听到这一步，浅茶色发青年也依然裹着那层皮囊, 手指揪着自己的衣服边, 睫羽扇动, 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前辈。我有点害怕。” 恶魔伪装成可怜的小型犬，害死真正的可爱元气萨摩耶灰原。他很擅长运用自己的外貌优势，表露出无辜的样态。 面对眼前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回复，江莱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气恼，就像是早就料到对方会如此回复一般。 他只是用一双棕眸淡漠扫过，唇角翘起意义不明的弧度，舌尖挑动着轻缓吐露: “计划漏洞百出，演技潦草拙劣，结果也没什么新意——如果这是你自以为的杰作，那还真是失败啊，结川君。” “……”结川栗芥揪着自己衣服边的小动作停下来。 浅茶发少年顿了片刻，慢慢抬起头。 头顶的照明灯散发着刺眼的白光，结川栗芥眼睛在光下更偏向于冷凉的红色，但锋芒显露仅是一瞬，很快又随着敛眸的动作掩去。 他再度勾起腼腆的笑，低声说:“前辈怎么突然说这么多听不懂的东西？话说前辈面对灰原的遭遇，看起来一点也不难过的样子呢，就算不熟正常人听到也多少会伤心吧，啊、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对灰原君当然有情感，但没必要对你展现。”藏青色身影打断他，拂了下衣袖的褶皱，声音平静，“——在你身上倾注一丝一毫的关注，都是无比的浪费。” “……”结川栗芥脸上腼腆地笑僵住，他揪着衣边的手突兀扯住一条线头。 江莱不再多言，准确来说，他从始到终都没表露出什么特别的情感起伏。 黑发棕眸青年抬脚向前迈步，目不斜视，略过依然垂首坐在座椅上的结川栗芥，就像是路过一株盆栽、一个摆设，一处无人之地。 江莱走出几步后，后方忽地传来短促的呼唤。 “前辈。” 那道声音终于不再捏成可怜巴巴的样子，而是正常的语速和语调，干净清爽的少年音此刻听来有些莫名的诡异。 江莱略微停了停步，但并未回头。 “……总是这么平淡，真是让人恼火啊。我还是觉得很精彩的。”结川栗芥慢吞吞地说，“明明您和五条前辈他们都相处得很自然，为什么我不值得您显露情感？” ——因为缺了真心。 这是江莱内心中的回复，但他并没有说出口的意思。 毕竟与这位以蹂\躏别人情感为乐趣的变态说了也是白说，刚才的他还在以同期的死为喜事呢。 既然无视，那当然要无视到底，让对方像只跳梁小丑一样自言自语。 江莱很乐意给这种人添堵，让那家伙自己心里憋着一股气。 他一句回复都未丢下，短暂的停步后，继续平稳迈步前行，在走廊中踏出明晰的声音，将结川栗芥彻底甩在身后那间小房间中。 向前行走的同时，他的右手平静地按下手机上的录音保存键。 ——没错，是录音。刚才江莱和结川栗芥的交流，都是有预谋的对话。他早已打开手机上的录音机。 手机在他人眼里仅是一本普通的古朴书册，只有五条和夏油多少知晓些这玩意的“灵性”，而结川栗芥显然没有想到其下还有这样一层。 江莱一向善用科技，该用就得用，不用白不用。 传统的勾心斗角层层揭露，不如用科技一招制敌。 他知道结川栗芥是怎样的一个人，并能够以此推断出这次灰原之死事件背后隐藏的部分。但是他无法直接了当地和夏油杰等人说明——没有证据。 直接的武力冲突并不是合适的解决方式，威逼利诱也很难揭开这种人的表层伪装。只有瞄着对方心态去的对话，才算是真正有用。 既然狗狗结川总想让别人破防，但就让他自己也体验一次破防好了，顺便录下来给别人听听。 于是，江莱故意用毫无起伏的神情面对结川，并在此基础上精准点出对方可能的计划，顺便加以轻蔑的批判。 大部分变态都不会觉得自己的特殊癖好有什么不对，面对别人的恐惧、指责、批判，只会更加兴奋。 唯独接受不了的，就是对自己计划的嘲笑、对精心布置的局面的不屑。 层层编织的“成果”隐蔽又傲慢地展示，期待收割浪潮般的汹涌情感。 结果观众不仅没什么情绪反馈，还一眼指出步骤，并冠以“低级”的评价。 这就像是踩了猫的尾巴一般——布局者基本上都很难沉住气。 显然，结川栗芥最后也没忍住掀开面皮，对不配合的观众露出本性一瞬。 一瞬便足够了。江莱指腹摩挲着手机背面。 虽然结川保持着谨慎，没有过于明显实锤的阴暗面表现，但那最后几句话，让夏油等人听一听，也能够让他们有所警惕，并有所思量。 他一路走向硝子所在的医务室，灰原雄的尸体残肢会在此处处理，而那边也是夏油杰和七海建人所在的地方。 在江莱踏入门口的时候，他们也注意到了来人。 夏油杰神情有些意外:“莱……？”他视线游移了下后方，“结川没和你一起么？” “没有。”江莱手中浮起书册，棕眸略抬，声音平静，“不过有一些别的，倒是与他有关。” 众人的动作都停住。 江莱内心想了一秒，这次用黑科技进行的揭露是否有些突然，又觉得早些告知他们才好，免得几人被骗得更多——早一些沟通，给己方更多思考时间，给敌方更少反应时间。 简单的铺垫陈述后，他准备播放录音。 在开始前，江莱又解释了两三句:“直觉事件背后有些违和感，于是我顺着和他聊了几句。”江莱说，“书册将其录下来了。” 顿了一秒，他决定再打一剂预防针:“内容可能有些让人不适。” 在隐隐有些紧张的莫名气氛中，江莱按下播放键，古朴书册传出清晰的对话声音。 夏油杰之前便知晓江莱的书册有“灵性”，具有特殊功能，不过此时亲耳听到那本书籍发出对话的声音，依然神情略怔。 七海建人关注重点并未落在书册上，他的精神力凝聚在书册发出的熟悉声音之中。伴随着两人言语的吐露，他垂下的手慢慢收紧。 书册录音其实显得有些不太现实，很像是故意捏造的虚假信息。 自己是五条悟的朋友，结川是直系的同学。江莱内心不确定他们到底相信谁。 因此，他只是平稳地放完了全部的录音，并未在此基础上多说些什么。说多了未免有挑拨离间的嫌疑，此时这样恰到好处的提醒便可。 ——无论他们对这段录音相信与否，心中肯定都各有判断了。 “……”听完这部分录音的几人都没有开口发言。 七海建人闭了闭眼睛。 如果这段录音是真的……虽然里面没有可以证明结川栗芥故意为之的实锤，但是那最后一句突然改变的语气和言语内容，结合往日相处中所察觉到的点滴，已经暴露出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这样一来，江莱前面那段关于灰原之死的推测，就很像是真实的了。 七海建人深呼吸几口气，他倒退两三步。 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同期在暗处似乎有着另一面，还可能是害死好友的凶手……这种信息量带来的冲击，与今日所遭遇的重叠在一起，让他眼前一阵晕眩。 旁边的夏油杰及时伸手，搀扶住七海建人，扶他到墙面的座椅那边。 家入硝子将木盒暂时摆放到柜子中，又拿了条毛巾递给七海，传递出无声的关切。 七海建人攥着毛巾，他没再将其覆盖在脸上，在平复了下心绪后，他道:“……我要去找他聊聊。”嗓音有些沙哑。 到底还是有相处两年多的同期情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结川栗芥一样毫无真心相付。 尚还是个十几岁少年的七海建人脑海中依然晃动着思绪，难以做出准确的判断。 话语间没有说出姓名，但是众人都知道他是在说谁。 夏油杰拍拍七海建人的肩膀:“我去吧。”他说，“你先休息。” 他话语间满是安抚，学长姿态做得很好。只是眼底的疲倦到底还是浮在那里。 纷杂的思绪缠绕在脑海中，如纠葛的藤蔓，这一系列事件显然带给夏油杰更多的思虑。 江莱注意到夏油杰状态并不好，他不知道此刻的丸子头少年在想什么，不过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让他去见那个结川为好。 毕竟，就算自己已经给他们播放过录音，但是实际上对方显露本面的只有最后的一瞬话语。结川说不定能用那副无辜的样子给出更多辩解。 他向前几步，刚打算说些什么，恰在此时，医务室大门被一把推开！ 一把推开房门的是今年新入学的一年级新生伊地知洁高，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现在还在大喘气。 不过，他顾不得平息自己的气息，便抬头喊道: “前辈们……！那个、五条前辈和结川前辈在那边打起来了——” 江莱的第一反应是:五条悟回校了？ 接着他脑海中冒出:等等、五条悟之前不是一直隐忍着这位名义上的后辈吗，为什么会突然和结川打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吧。江莱迅速开启头脑风暴。结川栗芥先挑事吗，但这是要做什么？ 以及，结川为什么真的敢惹五条悟？他不怕死吗？ 第43章 日更+9w营养液加更（05） 听闻消息的几人大步流星地赶往发生地。 路上, 伊地知洁高一边擦汗，一边在快速补充着:“那个、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但是远远看见后就赶紧来找人、毕竟我也拦不住……夜蛾老师不知道在不在，我就先来更近的医务室这边了, 总之很抱歉……” “你没什么可道歉的。”夏油杰还是习惯性安抚身边的人，“已经非常及时了。” 江莱在一侧并未发话, 他大脑还在飞速运转分析着。 说真的，五条悟应该还是留手了吧？不然还能够“打起来”？ 比起“打起来”这个词，“单方面碾压”或许更合适一些。毕竟五条悟可是最强。 真把结川栗芥当成是敌人的话，那对方大概抵不过几秒。一发过去, 直接成灰了吧…… 总之, 刚返校的五条悟现在应该不清楚灰原事情背后的猜测。 目前的状况，八成是结川栗芥那家伙又上去惹事, 而这次五条悟心情极差不再忍耐, 直接上手揍人。 江莱思绪流转几秒，推断出整体局面。 此时的结川依然有一层后辈的身份披着, 再加上这里是高专内部, 所以五条悟稍微收了收手, 单纯开着无下限用体术揍人。 不过，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江莱接着想。为什么结川栗芥要去惹怒五条悟？ 因为没有在自己这里收获足够的情绪反馈，就干脆去招惹最强来弥补缺失的收获感？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结川的段位属实有些低, 是那种一不如意就会无能狂怒的类型，只配放在r卡里面，特征是手段不高但恶心人。 江莱在心中下意识地给这位变态划分等级。 若对方段位更高一些, 属于sr的话, 那么招惹五条悟很可能还有另一层隐蔽的打算。 江莱继续分析着。 无论如何, 五条悟的前辈身份摆在那里, 真把结川栗芥打出个好歹来的话，大概又会传出五条嚣张跋扈、不顾同学情谊的谣言。 也许五条悟本人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想，但某些情况下，大众声誉在斗智棋局上也是重要的一环。 就像现在了解到的监管会，用一层良好的形象包裹住外壳，在此之下实施各种不为人知的计划。 这种情况下单纯用武力去对抗，不明真相的大众只会把讨伐恶龙的勇士认作是打破和谐生活的恶霸。 思路在脑海中转了一个圈，江莱最终的结论是:不清楚结川实力如何等级如何，但是，这家伙确实有很有效的恶心人的能力。 他们一路赶到伊地知洁高所言的事故发生地，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便能看见白发之人把浅茶发青年按着揍。 五条悟开着无下限单纯用体术打，拳拳到肉格外真实。 不得不说，这一幕看着还是很爽的。江莱心中默默滑出这样的想法。五条，打得好啊！！ 夏油杰和七海建人见到此景不免愣了一秒，但是也动作很快地准备上去拉架。 七海建人本就刚出完任务回来，体力并未恢复，精神也因为好友的死而疲倦不堪，动作不由自主地踉跄一下。 夏油杰扶了他一把，侧头劝慰说:“我去拉架就行，你在这边休息。” 恰在此刻，不远处的结川栗芥也注意到了他们几人的赶来。 他红褐色的眼睛遥遥和江莱对视，眼底是某种缠绕生长的兴致盎然。 这一瞬的短暂对视，某种直觉让江莱莫名心头一跳。 只见浅茶发少年眉眼弯起，在呼吸间偏头和五条悟轻轻说了句什么—— 听到结川栗芥话语的五条悟漂亮蓝眸瞪大一瞬，接着身上骤然浮起真实的冰冷杀意，如料峭寒风忽起于雪景冰山。 某种属于最强的气势风暴般飚起，完美到极致的脸如同冷漠的天神，他手指略动，汹涌的咒力波动顿时收缩凝聚！ 而在五条悟发动之前，一把长刀突兀破空而来，越过白发少年，直接刺穿面前浅茶发少年的脖颈！ “！？”近处的五条悟和远处刚刚转头看来的夏油等人，一瞬间都惊呆了。 藏青色和服衣袖纷飞，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单手握住刀柄将锋锐尖刀刺入结川栗芥的脖子。 周身一层无形间的屏障隔绝喷溅出的鲜血，没让那些殷红洒在衣服上哪怕一滴。 浅茶发少年身躯僵硬一瞬，眼底划过一丝计划之外的错愕，不过又很快显露气泡般的兴致。 被捅穿喉咙的他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生命力流逝的瞬间几乎没什么力气，但他依然与江莱对视，无声地笑了下。 藏青色身影神情波澜不惊，他没有给出任何的情绪反馈，最终淡漠地抽出那把长刀。 失去支撑力的浅茶发少年，身躯向后直直地倒去。 江莱目视着恶魔犬结川栗芥的仰倒，心中并不如表面般平静，思绪如浪潮翻涌。 ——刚才，在最初与结川栗芥对视之后，江莱便直觉地感知到某些不对。以防万一，他脚下加速，直冲而来。 不知结川栗芥和五条悟说了句什么，但是在感知到最强的汹涌杀意的那一刻，江莱脑海中便迅速冒出决断:结川绝不能由五条来杀！ 电光火石一瞬间，江莱手中建构出一把锋锐的长刀，将咒力附在刀面上，在五条悟出手前腾身跃去、直接一刀捅穿浅茶发少年的脖子！ 也许换一个不那么致命的地方同样能够达成打断的效果，但江莱最终还是选择了可以一击致命的脖颈。 ——伤者和死者同样占据道义上优势，既然如此，那就选一个不会说话的死者吧。 免得结川栗芥再继续顺着这条杆搞事，让这位表演型情绪变态发挥。以及，杀人偿命，这是他欠灰原的。 江莱冷静思考着。 而且，五条悟刚才是想杀这家伙的。能让五条悟越过结川栗芥的那层后辈身份，直接出手，肯定是对方突然说了什么刺激性的大事。而且是不好的事情。 万一自己没下杀手，五条悟忍不住又补了一刀，那便又变成五条悟杀的了。 但结川不能由五条悟来杀，绝对不行。江莱看得非常明白。此时五条悟还是他名义上的学长，更何况背后还有夏油杰他们。 若是五条悟真的出手了，后续会有麻烦的。也许并非是大麻烦，但是如蚂蚁般的叮咬也是一种恼人的事。 于是他替五条悟，使出了这终末杀招。 江莱将目光始终凝聚在面前的结川栗芥身上，他在感知和判断——短短的时间里，浅茶发少年有意外的错愕、有本能的疼痛、有不明的兴趣，甚至还有一点遗憾。 但唯独没有对死亡的畏惧。 江莱的心略微沉了一寸。无论如何，对方的表现不像是就此永别……难道还有什么后手吗？ 在浅茶发身影倒在血泊中的时刻，背后的几人也赶来了眼前。 这几瞬发生的变故过于突然，夏油杰等人只是机械性地移动而来，神情还处在空白的震惊期。 空气沉默一秒。 打破安静的是五条悟，他摘下墨镜瞪着地面上的人，而后瞥向身侧的江莱，哼哼道:“最后那击应该由我来，干嘛突然插手。” “你不能杀。”江莱轻描淡写地回复，松了松手，解构那把附着咒力的长刀。 “为什么？我会控制好咒力，不用破坏地面的大招。”五条悟接话。 “你不能杀。”江莱重复一遍。 夏油杰张了张口，依然有些恍惚:“……等、为什么，突然要杀他？” “他自找的。”五条悟声音上扬，眉眼间还掺杂未消退的怒火，“最初可是他先出手攻击我的，不过我只当他纯纯犯病，揍一顿当做教训得了……后面下杀手，是这家伙自己承认故意害死灰原。” 江莱闻言有些意外。他知道刚才结川栗芥一定是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五条悟才会骤然腾升起杀意，但是他没想到结川如此直接地吐露自己杀了灰原。 刚才分别后，结川栗芥应该不知道自己录了音，但他肯定知晓自己已经看破了他。江莱想。所以，他干脆放弃高专这个“游戏场”了么？ 既然如此，他应该是故意惹恼五条悟，并在最后众人到齐后，轻声和五条吐露真相，引导最强杀死他……只是最后有个意外，下手的是横插进去的藏青色身影。 江莱眸色沉了沉。这家伙，如果不是想来一场刺激的落幕表演，就是真的有后手。这些都是针对性的计划的一部分。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尸体上，企图看出什么来。 而在旁侧，五条悟那句话说出，夏油杰等人俱是不可置信地身躯一震，但神情还是茫然。 ——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可思议了。在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一切便急转而下。 虽然夏油杰百分百信任五条悟，七海建人和伊地知洁高也同样相信前辈，但他们没有亲口听见结川栗芥说话，见证的只是浅茶发少年的突兀死亡。 只能说，幸好还有江莱之前播放出的录音，让他们有点提前的心理准备。 在众人的沉默中，五条悟眉峰扬起:“怎么？你们不信？” “……不是。”夏油杰反应过来，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手指蜷缩了下，声音带着几分艰涩，“但、这，有些——下手太快了吧。” “怎么快？可是他先攻击我的。”五条悟昂起脸，“我一开始收了条件发射的术式攻击，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他先攻击你？”夏油杰有些茫然的迷惑。他相信五条悟所说的话，但是理不清这件事的逻辑。 印象里腼腆的浅茶色发少年突然做出这种事，任谁都会感到惊愕。 七海建人垂眸盯着地上的同期，胸膛起伏几次，声线努力平静的说:“……五条前辈，他是怎么说的灰原的事情？” “啊，就是直接说是故意的，还说很可惜你还活着。”五条悟攥了攥拳，“我当时那个火气就上来了。” “……”七海建人没有开口，他半垂着头，神情还是恍惚的。 伊地知洁高战战兢兢举起手，在旁边提问:“那个、那个，这、现在的情况，是不是要和夜蛾校长说一声？” “先把他带到硝子那里去吧。这种情况，我们等会和夜蛾老师解释。”夏油杰吐出一口气，他顿了一秒，低声说，“……悟，其实我们还是应该听听他最后的话的，不应该直接下手的。” “哈？他都做出谋害同期这种事了，你还护着他？”五条悟挑眉提声道。 夏油杰叹了口气:“不是。我的意思是，好歹要走走流程，直接这样……” “反正有事我自己担着就是了。”五条悟撇嘴，将双手搭在脑后，“我就是忍不了他了，直接杀——” “最后不是悟下手的，是我干的，你们也都看到了，咒力残秽也可证明。”江莱在此开口打断，他棕眸略眨，“抱歉，我不太了解流程，出手直接了一些。” 众人愣了几秒。 五条悟瞪大漂亮的蓝眸，他说:“喂喂、可不用你给我担责，这种事情当然还是我……” “我不归咒术界管。”江莱单手抵在下颌处，“他们也没资格审判我。”他笑了下，敲定决定，“所以事情就这样落幕吧，本身我杀的也是事实不是吗？” 黑发棕眸之人略微抬了抬手中的书册，遥指向地面上的尸体，继续道:“这位带到家入同学那里销毁吗？” —— 校内有学生身亡绝对是件大事，夜蛾校长得知这件事后，感觉头都大了一圈。 听完前因后果后，夜蛾校长也不禁沉默了。 他知道五条悟生性自由傲慢，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所以结川栗芥那些话八成是真的说出来的。 但是，他们并没有证据证明灰原的死与结川栗芥有直接关系，而且也没有记录到结川栗芥最后谋害同期的言论。因此，这件事本质上还是只有五条悟孤零零一个可以作证。 只能说，还好最后出手的不是五条悟，不然更加难以解释清楚，那些高层肯定会觉得是五条悟桀骜不驯的问题。 更何况若是校内学生斗殴致死，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恶**件。 七海建人今天受的刺激有点大，早早告退回去休息了。一年级的伊地知洁高同样也是，他看起来更加大受震撼，手指都在颤抖。 夏油杰和五条悟、江莱等人从夜蛾老师那边出去后，又转到家入硝子的医务室那边。 一般来说，咒术师的尸体都是要回收处理的。家入硝子已经大体清理完毕，将尸体系上标牌，记录册上写好内容。 她说:“好了，简单清理了下血迹，你们看吧。最后那一刀是用咒力裹着攻击的吧？那就不会化成咒灵了。” 江莱注视着躺在试验台上的身躯，他脑海中冒出一个个想法。 对方的后手究竟是什么？显然，他不惧怕死亡，按理说不会如此轻易的死去。 难道是假死？之后还会蹦起来复活？江莱眯了眯眼睛，在内心吐槽了句。这岂不是鬼片剧情。 夏油杰视线落在浅茶发少年身上，莫名的，他的身躯忽地震了一下，就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意外的东西。 江莱敏锐察觉到丸子头少年的动作，他余光瞥了眼对方，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凝聚在了结川栗芥的额头。 于是，江莱顺着夏油杰的视线，也看向结川栗芥的额头处。 ——但是，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第44章 日更+补更05+10w营养液加更（05） 那里什么都没有。 或者说, 在自己眼中什么都没有。江莱心中思绪流淌。刚刚夏油杰的表现，很像是看到了什么意外的东西。 大概率是监管会的东西吧，只有那边有不同于普通诅咒的标记方式, 说不准就有让圈外人无法看见的印记。 之前夏油杰没有注意到结川，可能是时机未到。江莱想。也许有什么, 是在死后一段时间才会浮现的。 旁边, 五条悟也注意到自家好友一瞬间的震动，他转过脸：“怎么了, 杰？” “……没什么。”夏油杰脸上露出如常的微笑, 轻描淡写地说，“刚才还在想事情, 你在旁边突然动了动，吓我一跳。” “杰你这么胆小？是不是联想到我们之前看的那个鬼片了啊——喂、硝子！我就说之前他那副淡定的样子是装的！”五条悟嘻笑起来，抬手招呼旁边的家入硝子。 短棕色发女生家入硝子淡淡地回复：“如果看完了的话, 就请出去吧。我还有一些数据想要收集。” “啊、好冷漠哦硝子——” 江莱在旁侧默不作声地瞥了眼夏油杰, 丸子头少年脸上挂着和好友笑闹的表情, 但是垂下的手臂却格外平静和疲倦。 刚才听到夏油杰如此回复五条悟, 他便知道，对方依然选择了心事一个人存, 没有开口告诉他们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能说，还是因为不想让某些事牵扯到好友而不说。 总而言之，要想知道这部分的秘密，就要换一种方式了。江莱指腹擦过手机，心中默念。等会看看漫画, 希望这次上帝视角给力一点。 此时此刻，江莱目光再度扫了眼手术台上的尸体，开口问道：“对了, 这个之后会怎么处理？” “嗯？”家入硝子听到问句，顺着回复，“我拿来研究解剖一下，余热发挥完后，再等候程序，最后就是火化了——因为是用咒力杀死的，所以不用担心变成咒灵，也就少了麻烦。” 江莱略微眨眼，温和提建议道：“要不，悟你对尸体来个[苍]如何？这样不用排队运送火化了，更加省事省时，还环保节约。” 江莱：不管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总之先用咒术挫骨扬灰了！ “欸？”五条悟略微一怔，显然没想到江莱如此提议，不过还是接着点头，“也行。” 江莱想了几秒，又补充道：“然后这几天在尸体周围也布置上结界之类的东西吧，再加上检测报警器，以防万一。” 众人：“？” “哈？你担心有人偷尸体吗？”五条悟发出哇哦的声音，战术后仰，“不至于吧——” 家入硝子停了片刻，咳嗽一声，缓慢解释说：“高专内部除了我，应该没人对尸体感兴趣。” “没有人来偷，不代表尸体不会跑啊。”江莱晃了晃书册，理所当然地说，“毕竟，尸体自身也有很大的主观能动性。” 众人：“？？？” 五条悟食指搭在下颌，想了两秒，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开玩笑道：“原来这里最怕鬼的人是你！莱！” “是。”江莱淡定点头，他抬起暖棕色的眼眸，平静回复，“我害怕。” 面前藏青色身影如此直接地点头回复，倒是让抱着开玩笑调侃意味的五条悟噎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恰在这一瞬，五条悟脑海中又回想起当年对方所言的、“不能以[存在]的身份结缘太深”的话语。他默了一瞬，脑中自然而然地浮出： 若是亲自出手杀人的话，是不是也算是太过深入地参与了？ 如果结缘太深，会怎样？ 这些话语在心中徘徊、但是口中又逃避着不想问出，五条悟憋了几秒，最终深呼吸一口气，摆摆手说：“行行行，莱你别想太多。尸体处理那天，我来。”话音落下，是无比认真的语气。 到底是谁想太多？江莱有些哭笑不得，他能察觉到刚刚少年脸上波动的思想流动，毕竟对方没有掩饰的意思。 只是不知道对方到底具体在想什么。 白发少年略微垂首，鞋尖随意地向前踢了踢，嘴里嘟囔了句：“……所以早就说，你别插手，我来杀嘛。” “还是那句话，你不能杀——会更麻烦的。”江莱眸光流转，笑起来，“你负责对尸体挫骨扬灰处理，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旁边，一直未发言的夏油杰在愣神后，此刻终于发话。他点了点头：“……可以试试，悟。” 持续关注着丸子头少年的江莱，此刻再度捕捉到终点词句——“可以试试”。 结合刚才的观察与猜测，也就是说，无论夏油杰看到了什么，他本人其实也不太确定所看到的东西的具体功效？江莱心中晃动想法，将这一点记下。 接着，五条悟围绕尸体，又和家入硝子搭了几句话，以及和夏油杰吐槽顺便开玩笑。 在三人组聊天玩闹的时刻，江莱往后退了半步，没有掺入打扰，而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官网又更新了几话，江莱立刻点入看了一遍。 内容是从上次事件的结尾，一直到结川栗芥被刀的地方。只是，目前还没有进展到医务室这边。 看来只能再等下一话，才能从上帝视角，知晓夏油杰到底看到了什么了…… 所以为什么要在这里断章，拜托下一话快点更新！ 江莱忍不住投了几张催更票，然后加入下方评论区的催更大队，变成浑身都在爬独眼猫的特级咒灵。 论坛里，目前也都在围绕结川栗芥进行分析。 【啊啊啊气死我了！我的灰原小天使QAQ，哭了，怎么就这么没了！！这只恶魔犬竟然害死了我的妹妹头萨摩耶啊——】 【莱神怼得好！！可恶，看到那里我在原地疯狂转圈。好在莱神有灵性的书册能够记录声音，这一波直接跳过了中间无数的你来我往的步骤】 【结川那家伙，感觉不简单。五条悟入校后没多久，他就去招惹五条，而且看样子是算好了位置的——就是操场那边相对空旷的地方，其他人远远地可以一览无遗】 【反正就是故意坑五条嘛！啊啊而且等其他人来了之后还故意激怒五条，要让五条背上杀后辈的名义，当时看到这里一激动，气得我把手机摔了TAT】 【这里莱神出手真的好帅！！呜呜莱神看得很明白，所以才越过五条悟提前出手，还说“你不能杀”……他真的，我哭死】 【结川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死，感觉他一直都不畏惧惹怒五条，所以肯定有后手。 不确定是要施展替身术、影分身，还是原地复活什么的，亦或者召唤术？目前情报不够。 但是他最后这一波，明显就是觉得刚才在莱神面前暴露后，后续在高专已经无法畅快玩了。 于是把前面铺垫的一堆搞事伏笔一收，最后搞事一波，接着转换场地。 如果他能够快速复活，那就是暗中窥探高专众人随之产生的争端。如果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大概就是等着复活后再来找茬。 目前来看，结川最后的目光落在了莱神身上。 因为莱神一直没有给他情绪反馈，还总是打断他的计划，否认他的布局，依照bt的心理，总觉得结川复活后会去找莱神…… 总之，莱神，他要是来找你，你揍他丫的！！！】 看到这里，江莱沉思几秒。来找自己吗？似乎有可能。 说真的，这玩意有点烦，而且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但是换个角度，如果他能去烦敌人，那便是再好不过的助力了。 等之后再知晓更多他的情报后，再琢磨吧。江莱冷静思考。看看能不能把这牛皮糖粘在敌人身上。 不过，下次见面应该是很久以后了吧。江莱觉得自己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待太久。 恰巧，在他思绪停顿的时候，＜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里弹出消息提示，江莱顺着点进去。 [#又在加班的墨镜#：那个结川果然是大变态啊！！没事吧，江莱？] [#好运莱临#：我没事，结川有事（小狗蹦出盒子.gif）咒术界这边不像咱们那边走法律程序，于是我就直接刀了……可能场面有点血腥。] [#大猫的猫胡子#：嗯……我总体看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你出手是对的。不然，若是最后一击是五条悟下的手，你们才是真正被套路了，会有很多麻烦。] [#大猫的猫胡子#：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不同的情境背景下，有不同的应对手段，是合理的。] [#又在加班的墨镜#：所以你有什么想聊的吗？随便说就行，我们都听着呢。] [#好运莱临#：其实我还好啦……别担心，我明白的（团子捧脸微笑.jpg）就算有压力，和你们沟通沟通，也就及时纾解了。] [#好运莱临#：不过确实，这次我可能要吐槽一些，就是baba……] 江莱敲击着打字，将心里话娓娓道来。 他内心其实知道自己当时利落出手的原因。并非是变得简单粗暴嗜杀，而恰恰是冷静思考后的产物。摆脱优柔寡断，直接斩断阴谋。 情况紧急的时刻，就要暂时压下情感，让理智占据上风，做出果断有力的决策——这是曾经在柯学世界学习的东西，由真正被培养过的隐藏BOSS小昭倾囊相授。 在柯学世界，江莱从普普通通一名路人冲刺到酒厂组织的另一位BOSS的位置，这一过程中，他自己领悟了不少、也从别人那里学习了经验。 虽然刚才出刀收刀、情感回归后，有那么几十秒心跳还在下意识加速，但他很快自我调节、让情绪平息下来。 当时的境地，没有太多时间留给自己多想，要摆正神思继续应对后续。 只有当事件暂时落幕的时候，江莱才会呼出一口气，和另个世界可以完全信任的亲友畅快明朗地倾诉一番，纾解压力，摆正自我。 比如现在。和另一边的柯学好友聊了一番后，他感觉自己精神状态好多了。 [#认真做科研的昭#：在忙，才上线。江莱哥哥做得好，以及一定要把结川的尸体处理好了。] [#好运莱临#：放心吧，我已经建议挫骨扬灰了。] 发出这行字的时候，江莱还觉得这句话发出来，是不是有点过于暴力了。 [#认真做科研的昭#：别挫骨扬灰。] 江莱：……啊，果然，小昭觉得这样不太好。 [#认真做科研的昭#：扬了风里，不好。可以把灰分步骤处理，用药剂进行重重分解，直到化为泡沫冲进下水道。等会我让手下的研究员写一份步骤，然后拍照发你。] 江莱：？ ——撒旦竟在我身边（bushi）！！ 他在群中快速回复，说“谢谢好意但是不必了”。 毕竟届时商量的是，让五条悟用咒力出击，大概率也没法收集那些灰…… 江莱并不认为这是结束，一切没那么简单，结川栗芥应该还会卷土重来。 但是，这样如此直接地损坏掉尸体，说不准能够拖延对方复归的进度。 毕竟，这样就完全没有诈尸的可能性了，完全没法再借助原本的身躯作威作福。 如果对方是那种不死的身躯，把用术式炸成灰了的身躯重新一点点拼起来，估计也要费不少时间吧。江莱默默地想着。 几人又在医务室待了一段时间，而后五条悟、夏油杰、江莱离开这边，把这里留给测数据的家入硝子。 出门后，五条悟想起什么似的，手在身上口袋摸着：“哦、差点忘了，你让我保管的东西——”他手中夹着一片槐木牌坠，抛给旁边的江莱，“还给你。” 江莱自然地伸手接过，他低头瞥了眼。 拴着红绳的槐木牌坠干净整洁，没有任何损伤划痕，一看就保管得非常到位。 他笑了下：“多谢了悟，一年以来辛苦了。你一直将其带在身上么？” “对啊，你临走前不是说，让我随身带着嘛。”五条悟昂首回复，他摸摸下巴，像猫一样凑近，用仿佛发觉了什么的语气道，“哦——等等、这东西不会吸我阳寿吧？” “不吸阳寿，吸智商。”江莱眉眼一挑，淡定道，“你信吗？” 一侧的夏油杰平静接话：“我不太信。因为悟一直这样咋咋乎乎的，肯定与这个牌坠无关。” “哈？杰你什么意思？又叛变了！快点和我统一战线，一起怼怼莱嘛——”五条悟上前单手勾住夏油杰的脖子，半开玩笑地打闹起来。 江莱将槐木牌坠重新系回腰间，又开口问了句：“真希和真依现在怎么样了？” 他内心还挂念着禅院家的两小只，不知道一年过后的她们情况如何——毕竟是自己主张带她们回来的，也有一定的责任。 因为二年级组的意外，江莱现在没有特产可以携带了。 夏油杰还记得之前江莱说过的话，于是此时提议可以从他屋里挑一些物品，作为他给真希和真依的见面礼。 “其实我宿舍里也有不少吃的，”五条悟颔首，大大方方地说，“要是需要的话也可以拿。” 夏油杰幽幽说了句：“你的点心都太甜了，小孩吃了容易长蛀牙。” “所以说，这就是会反转术式的妙用了！”五条悟不怕长蛀牙，无下限和反转术式都可以避免这个问题，“她们长蛀牙了也没关系，找找硝子就好啦。” 夏油杰：“……不能这样带孩子的，悟。”他扶额，接着和江莱说，“还是拿我屋里的吧，之前说好了的，我给你。” 他们一路回到宿舍，夏油杰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几盒包装完整的鲜花饼，递给江莱。 旁边，五条悟把头挤过来：“哦——杰你柜子里有好多甜点，你也是甜食控？” “我没什么讨厌的东西。”夏油杰从里面掏出一盒喜久福，扔给五条悟，“备些甜食，你也能吃。” “多谢了，杰！”白发少年嘻嘻哈哈着接过，他从不和好友客气。 “嗯。”夏油杰合拢储物柜，神态还夹杂着些疲倦。 五条悟一向随性，刚才因结川栗芥而烦躁的心情，此刻又转阴为晴，眉眼飞扬地和两人聊着天。 夏油杰时不时应两声，但回话次数没有很多。他的心绪更深沉、更持久一些，这时依然半沉在刚在刚才的事件中没有拔\出。 等两人都拿好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夏油杰送他们到宿舍区大门口，而后停步。 他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声音低缓地说：“抱歉，我有些累……这次就暂时不陪着你们一起，先回去休息了。” 江莱轻眨眼，他点头：“以自己身体为重，你休息就好。” “好哦、杰，你先回去吧！我带莱去找那两只小朋友。”五条悟摆摆手，蓝眸透过墨镜注视好友，道，“你确实要好好睡一觉，我看你黑眼圈又重了不少。” 在此，他顿了两三秒，又加上：“不然我帮你代写几份任务报告？”白发少年晃晃手中的喜久福盒，“看在你请我吃东西的份上——” 夏油杰抿唇笑了，轻摇头说：“不必了，悟。我没事。”他咳嗽一声，“而且你写的任务报告水平……算了。” “喂喂、什么意思，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五条悟抬臂玩笑般锤了下好友的肩膀，两人笑闹了一阵，而后分别。 江莱一直站在旁侧安静地等待着，没有掺入两者的谈话。直到最后才挥挥手，和夏油杰告别。 丸子头少年站在宿舍区木质大门支撑柱的旁边，恰巧处于不大不小的树影之中。 夏油杰立在原处目视两人远去，看着江莱、五条悟与他渐行渐远。 —— 江莱带着两盒鲜花饼，去见了在夜蛾校长隔壁屋子那边的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 夜蛾正道隔壁的小屋原本是用来摆放咒骸的，后来简单收拾一下，加了个书架和两套桌椅，用作两位小姑娘学习的地方。 她们俩现在还太小了，大部分时候都是学习理论知识，偶尔几次实践，也是和屋子中没什么攻击力的温和型咒骸对练。 小孩不太会掩饰自己的心情，见到许久未见的“大妖”，禅院真希和真依脸上都浮起惊喜，但还是稍微扭捏着，保持一段礼貌距离打招呼。 江莱勾唇扬起真正温和的笑容，他将鲜花饼搁置在旁边的架子处，蹲下身子，轻拍两小只的头，举止亲和地和她们聊了一会。 五条悟在旁边揪着那些咒骸玩，时不时突然贴近一只出来吓唬她们，然后哈哈大笑。 禅院真希并非逆来顺受的性子，此刻，面对五条悟逗小孩的戏弄，年龄尚小的她迈着小短腿，也拎着一只咒骸玩偶反击。 江莱半月眼，感觉两小只一年时间里，肯定已经充分认识到五条悟的鸡掰猫属性。 幼年的禅院真依和姐姐真希相比，性格相对内向一些。 她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只是远远围观姐姐和逗小孩的五条悟的玩闹戏。 江莱偏了偏头，和禅院真依闲聊：“悟这家伙，是不是经常来逗你们啊。” 小真依低声说：“还好，他们都特别忙，一般是硝子姐姐陪我们。”她停了一秒，接续说，“之前夏油哥哥时不时会来看看我们……不过他最近很少来了。” 江莱侧头，接话道：“他最近忙吧。你们上次聊什么了？” “嗯……就是很家常的话吧。”禅院真依坐得端正，“不过，夏油哥哥有句话，我没太听懂。” 第45章 补更05+11w营养液加更 “什么话？”江莱问道。 幼年的小真依回想了一下：“他说, 无用的人给有用的人更多生存空间，是不是很好。” 这种发言……江莱心中微顿，但他面上还是温和的笑容, 继续顺着道：“然后呢，小真依是怎么回答的？” “我不太懂夏油哥哥的意思。”禅院真依搓着自己的衣袖边缘, “我问他, 什么算是无用的人？” “之前在禅院家的时候，他们都说我是没用的家伙。但是我姐姐又说, 我是她最好最棒的妹妹。那我算不算无用的人？” “嗯……那杰君是怎么回答你的？” “夏油哥哥没回答我, ”禅院真依略微仰起头，深绿色发向斜后方垂下, “他只是摸了摸我的头。” 这样的回应……江莱沉默两秒，几个呼吸过后，他再度展露笑颜, “没有了么？” “好像差不多就是这些。”小真依努力回忆着过去, 对一个小孩来说清晰地记起往事有些困难, “他临走前好像还说话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回复——他和我说，别怕。” 江莱内心思绪流淌。他在推测这些话语背后的意义。 原著里, 夏油杰针对的只是非咒术师，认为普通人的存在没有意义。 但在这边，因为监管会的影响，似乎也把咒术师本身列在了“是否应该分三六九等”的思考之中。 但是最后那句“别怕”，又好像显露出夏油杰的一些保护的意味。他对监管会的观点, 并非完全认同。 不过，即便如此，目前的夏油杰似乎也在偏向一条和自己曾经坚持所不同的、新的道路。 只是踏上那条道路的原因, 除了他自己的主观因素，还有监管会在背后的推动。 在这边又陪着禅院真希和真依玩了一小会，江莱和五条悟两人便起身离开了——两小只还有自己的学习任务，今天不是假期。 在回宿舍的路上，江莱好似无意间问起：“你们三个人，最近是不是很少聚在一起？” “是啊，任务超级超级多哎，为什么这个夏天这么多咒灵？”五条悟闻言立刻开始吐槽起来。 “虽然在我眼里都是弱鸡，但是太多了也很烦。特别是不少有智慧的咒灵，又要搞挟持人质，又要搞交易谈判什么的，破烂事一大堆。” “感觉出来了。真辛苦。”江莱点点头，“你恢复得还好一些，杰君最近貌似特别疲倦。” “杰……大概是因为，他除了要出任务，还要应付那些高层吧。”五条悟想了一下，说道。 应付高层？江莱心中略微挑眉，他顺着道：“杰君还和高层有接触么？” “不是要有定期任务汇报什么的嘛，总结汇报。不知道高层搞这个流程干什么……”五条悟双手交叉搭在脑后，“反正我一点不想看那些家伙的脸。杰主动提议，说以后他去就好了，还把二年级一年级的都捎带上，一并汇报了。” 所有的任务都由他来汇报么？这样的话，夏油杰在自己执行的任务之外，还会看到更多咒术师在执行任务中的困难和伤亡。江莱思考着。 他侧头，和五条悟温声说：“你看他那么辛苦，怎么没帮他分担一两次？” “我说过了呀，我说‘我帮你写任务报告吧’、‘这次我去会会那些老家伙们’之类的，但是杰都拒绝了。”五条悟目视前方，他扬起的声音此时略低下来，“杰有心事——但他不说。” 五条悟感受出了好友的不在状态啊。江莱略微有些惊讶，又接着回忆起，原著漫画里高专时期五条悟，曾经和学弟伊地知说“你不适合做咒术师、认清自我去考普通证书当辅助监督”之类的话。 ——这说明这个年纪的五条虽然傲慢随性，但也有关注身边人的状况，只是说话方式不怎么好听。 “杰君不说，你就放过他了？”江莱半开玩笑地道，“我还以为你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 “我怎么会这样啊！问两三次，他不说，只说‘苦夏’、‘可能凉面吃多了这种话’，我干嘛还要上赶着问。” 五条悟哼了一声，别开脸，“他不说，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在意！” “……”江莱顿了两三秒，认真道，“下次，我要给杰推荐一本《沟通圣经》，给你推荐一本《一招教你学会高情商话术》的书籍。” 五条悟半月眼：“喂、什么意思啊。” 安静两三秒，白发少年放下托在脑后的手，步伐放慢了些许。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都没说吧……杰有次和我道，不管是否想清楚了，他都要走一条已经被铺垫好的路。” 被铺垫好的道路？江莱暖棕色眼眸流转：“你是怎么理解的？” “我觉得杰压力太大了，可能不想做咒术师了吧，毕竟当咒术师确实事情很多。”五条悟漂亮蓝眸透过墨镜，望向天空，“等这段任务繁忙期过去，我请杰多吃几顿饭好了，补补身子。” “然后就吃胖回去了？”江莱依然笑着说。 “当然！我要盯着杰吃饭，疯狂给他塞肉类和甜食，”五条悟略微昂头，少年的精神气蓬勃彰显，他嘻嘻笑道，“让杰少吃什么凉面——夏天很快就过去了。” 江莱弯弯眉眼，他没有在这一点上继续多说什么。 毕竟，一切似乎已经太晚了些。 那句“不管是否想清楚了，都要走一条已经被铺垫好的路”，背后潜藏的很可能是监管会一直以来的操作。 无论主动还是被动，进展到现在，夏油杰好像已经被推到了边缘线上了。 江莱将所有线索拼在一起，看得十分明白。 按照之前甚尔“有段时间过了两遍、第二次百鬼夜行无事发生”的话语，以及论坛里有关五条悟未卜先知的推断，这个世界应该是有重启二周目的。 如此，也许目前这个一周目，就是这样一个拉不住的试错时期，直到少年在失去后学会成长，认识到暗藏的敌人。 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在这段时间里，收集更多线索，为之后做准备。 江莱的视线落在前方，最后问了句：“杰君额头的花纹，现在怎么样了？” “我还是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五条悟顿了半秒，踢了下脚下的石子，“上个月见过他解开绷带，那东西还在生长，现在有点像是……半个太阳什么的。” “半个太阳？” “就是没有画完的半个太阳。”五条悟比划道，“比较抽象的图腾纹样。” 太阳图腾？江莱再度停顿两三秒，而后道：“是吗。这件事听起来，也有点抽象。” “我还特意翻过高专图书馆里那些陈年老书——也没找到什么。”五条悟哼哼唧唧道，“说不准是他小时候信什么教的产物……但是杰好像只接触过监管会吧？难道是这个？” “说不准。”江莱回复道。 五条悟抬起头，又收回目光：“有点道理。那我之后多关注一下这个好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 之后的几天是难得的清闲。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没任务。 家入硝子在解剖进修完医学后，按照约定，由五条悟用术式完全销毁结川栗芥的尸体。 在尸体被销毁之前，江莱特意又去看了眼。 平躺着的浅茶发少年和之前区别不算很大，额头处还是看不出什么东西的样子。 但江莱知道，那里并非是真的没有东西。 就在昨天，漫画又更新了一章，里面绘制出了夏油杰视角下的、结川栗芥额头处的样子——那里有一朵复杂的太阳图腾纹理。 结合之前和五条悟的聊天，江莱几乎是一下子便联想到了——夏油杰额头不断延伸生长黑色纹理半个太阳，变成完成版后，大概就是结川栗芥此刻额头处的样子。 当时，柯学世界的大侦探工藤新一也发来了一封简单的分析邮件。 他现在天天被同班追漫的同学拉着供为分析帝，甚至鼓动他把推理内容发到《动漫急通车》这种杂志上，顺便还能赚些稿费（虽然工藤并不缺经费）。 [#工藤新一#：太阳通常是神话的核心，但这个图案不是日神信仰。如果只提取本体的意思，这个图腾象征的大概有一种“核心”和“普照”的含义。] 下面，他附带了两张图片，是太阳图腾放大无数倍的细节。 ——构成这个图纹的笔触并非实心线条，而是一朵朵连在一起的、特别小的鸢尾花。 [#工藤新一#：这个东西……看来就是与监管会有关了。鸢尾花的花语有很多，但是大部分并不能契合。 排除后，往最前方历史追溯——*古埃及时代，鸢尾花和莲花等植物一起组成“生命之树”的图案，因此它最原始的寓意是“复活”、“生命”。我觉得这一点，应该是有用的。] [#工藤新一#：不清楚你那边的具体状况如何，祝一切安好。] 江莱通体浏览完邮件内容，回复了句感谢的话语，而后把所有情报在心中整合。 既然如此，便能够大体推断出结果了： 这个图腾纹样与监管会有关，而且是更内部一些的核心成员标记。 未完全版本的标记（如夏油杰的），是可以被看见的。 而完全版本的标记（如结川栗芥的），便不会被轻易发现，似乎只有在本体死亡一段时间后，才会被同属于监管会内部的人（如夏油杰）所看见。 这样一想，便和最初听来的“监管会核心成员保密”这一点对应上了。有着完全标记的核心成员，基本上不会被外人发觉。 从结川栗芥不畏惧死亡这一点来看，如果与他的术式无关，那便与监管会内部的情况有关了——就像是工藤新一的邮件分析，“复活与生命”。 核心成员额头的图腾纹理，有可能是个集体契约束缚。 结合之前的“饲料”说、以及社会上失踪的人口，难道是用其他人的生命，来无限延展他们的？江莱大胆猜想着。而拥有完全标记的核心成员，可以共享这一福利。 说真的……要是死不了的话，这敌人也太难打了。必须想办法找到并破坏根本。 他思绪沉顿，不禁又转到夏油杰身上。 之前废弃大楼的时候，夏油杰不清楚这是什么，还让自己拍了照。 但是现在来看，他大概已经清楚这个标记的含义了。 这个标记，除了福利之外，应该还有束缚。 所以夏油杰无法自主摆脱，在思绪挣扎后，也只能顺着“被铺垫好的道路”前行。 走上那条路，一方面是他自己[正道]理论更迭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有一些客观的、不可挣开的因素在里面。 江莱一直想着，直到五条悟潇洒帅气地一处理完尸体，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跨步回来。 他一手揽住夏油杰、一手招呼着江莱和家入硝子，说今天一定要出去嗨吃一顿。 家入硝子说：“今天？你们下午不是就要出任务了么，时间是不是太急了。” “算了吧，悟。”夏油杰抬手轻推五条悟，“等任务结束回来再吃。” 江莱眨眨眼，有些好奇地问了句：“什么任务要你们两个一起去做？” 安排两个特级咒术师去，什么咒灵有如此排面！江莱表示咒灵可以提前插高香了。 然而，五条悟摇头了：“不是，我和杰不是一路啦。只不过刚巧都收到了新的任务安排，下午要出发。” “悟的话，是出差到大阪的任务。”夏油杰温声说，“我这个还稍近一些，就是路不太好走。任务所在的村子比较偏僻，在主路停车后，后半段路程都要步行。” 比较偏僻的村子？江莱心中略微一顿，几乎是一瞬间便联想到了原著里夏油杰叛变时的最后一个任务——便是一处偏远村落。 原著里，夏油杰祓除咒灵后，见到了被村民殴打虐待、并关在笼子里的两个小女孩（美美子和菜菜子）。 愚昧的村民将拥有咒术师天赋的小孩视为罪孽的根源，村民辱骂女孩时，释放的负面情绪还在不断孕育咒灵。 夏油杰看到了普通人不断产生咒灵的事实、以及咒术师在这一条道路上的尸山血海，于是本就摇晃的大义彻底扭转，决定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怎么会有那么偏的村子？”江莱好似无意地多问了两句，“咒灵太会躲了吧。” “嗯，的确是。”夏油杰揉揉太阳穴，“那只咒灵导致了不少村民的失踪和离奇死亡，我的任务就去找到然后祓除……任务不是很难，不过路程辛苦。” 江莱：听起来真的好耳熟，这就是原著里夏油杰的最后那个任务吧！ 五条悟松开揽着自家好友的胳膊，打哈欠道：“我那边任务也是，交通好漫长——不过可以去大阪那边玩一玩，届时给你们捎特产哦。” “好啊。”夏油杰应了，“等你的特产。” “还有回来后一起去吃饭！”五条悟又强调了一遍，“我和硝子会盯着你哦、杰，看你最近瘦的，必须要吃几顿牛排补一补。可别吃两口放筷子。” “行行行，”夏油杰被逗笑了，“吃穷你。” “试试看吃穷我！”五条悟嘻嘻哈哈笑起来，他眉眼飞扬，“莱呢？这次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大阪？” 江莱棕眸略弯，摇头回复：“大阪太远，这次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悟。” 他顿了两秒，接着道，“比起城市，我对乡村更有兴趣——这次我跟着杰君一起出任务吧……如果杰君不介意的话？” 夏油杰略微一怔，有些意外江莱的选择，不过他还是颔首道：“当然不介意了。”他嗓音温和道，“正好，路上可以有人一起聊天说话。” “你们两个去玩，留我孤家寡人一个——”五条悟拖长尾音，故意抬腔道，“怎么这样！” “有什么关系。”江莱勾唇笑起，“反正最终都会再团聚的。” 第46章 日更 五条悟的任务要去大阪, 出发比他们要早很多。学校管理人员送来的饭刚刚吃完，来接的辅助监督便到了。 他口中嘟囔着什么，随手将东西收拾好, 临走前潇洒地抛下一句：“走了，回头见！” 夏油杰眯眯眼笑着挥挥手, 江莱也抬眸准备说一声“再见”, 不过五条悟并没有回头的意思，早已迈着大长腿走出一长段距离。 家入硝子口中含着根棒棒糖, 含糊道：“悟一般都是丢下一句就走啦, 你们不用回复，反正他也从不回头看。” 夏油杰放下刚才挥舞的手, 垂眸温声道：“习惯每次都回应了。”他说，“万一是最后一次，也不会有什么还没来得及告别的遗憾。” 听到这里的江莱手指微顿。 家入硝子抽\出棒棒糖, 单手托腮：“那就不要出现[最后一次]这种情况嘛——嗯, 不过, 这种事情也很难说。” 他们的话题并未在这一点上常驻, 很快，又回到再日常不过的闲聊。 江莱在这段时间打开手机, 将监管会的信息进行电子版编辑整理，他现在对这个组织已经有了相对明确的认识。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披着正派皮的反派机构，核心成员难以辨认且似乎有着特殊的生命状况，要搞定说不准需要从内部下手。 他慢慢细想着, 将总结梳理在备忘录中，针对性计划则暂时空着。 午饭时间结束后，夏油杰开始联系负责派送的辅助监督——但是约定见面的地点并不在东京高专学校大门口。 “我想先回家一趟, 收拾收拾。”夏油杰说，“已经有两周多没有回去过了。” 浅泽公寓？江莱还有印象。在正篇时间线中，夏油杰的家就在他所租的那间屋子的楼上。 “那便去吧。”江莱点头，顺着说道。 他们一路坐车，穿过市区街道，前往浅泽公寓。 熙熙攘攘的人群每时每日都在流动，只是若干年后，新旧面孔会随着岁月更迭。 这栋小公寓和未来正篇时间线中的那栋相差不大，在阳光中伫立在原地，只是此时的它看起来更新一些。 而直到此刻，江莱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在熟悉的建筑物前矗立，所处的却是不同的时代。 夏油杰十分自然地走出几步，察觉到江莱没有跟上，于是特意停下等了等：“怎么了？” “哦、没事。”江莱很快回过神来，他几步跟上，笑了下，“只是觉得这栋公寓地理位置不错，住在这边，应该会舒适又便利。” “嗯。”夏油杰回忆了下，眉眼柔和了许多，“这附近还有一座小公园，我还小的时候，周末经常和父母去那边。” 他在此停了一下：“不过，那也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江莱知晓新系列中夏油杰的家庭情况，他并不想揭人伤心事，因此并未在此挖掘情报、多问什么，只是默默行走在他的身边。 似乎是因为行走在回家的路上，铁质扶手、水泥楼梯，这些日常的环境扯起了回忆，夏油杰继续缓声说着：“我父母失踪的时候，我正在上国中一年级。那是个炎热的夏天。” 和房东老奶奶说得一样，他的父母是在他上初中没多久的发生的意外。江莱安静听着。 “我和往常一样放学回家，一直等，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他们回家。”夏油杰继续说，“电话也打不通，父母单位那边，说他们是正常下班离开的。” “后来报警，警察调查也没找到。两个大活人，就消失在从公司到家的路上。” 夏油杰走到四楼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古铜色钥匙上贴着[夏油] 的标签。 “我那几天还有些愚蠢地想着[也许他们只是迷路]，打开家里的灯，抱着书包在门口等——不过后来我逐渐明晓，他们应该是再也回不来了。” 江莱停了几秒，低声道：“很抱歉听到这种事……节哀。” “其实还好，毕竟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夏油杰偏头笑了下，他眼眸微垂，“只是偶尔记起，还是觉得有遗憾——那天出门，我忘记和父母道别了。” 所以现在，夏油杰才会习惯性地每次离开前都道别吗？就像今天悟出发的时候。 江莱内心想着。他原本还以为，是夏油杰有什么将要和好友分别的预感，才会如此回应的。 这段对话在踏入房门后自然而然地停住，丸子头少年开始找卫生工具清理房屋，江莱也顺手帮忙收拾起来。 在简单打扫过一遍后，门口响起敲门声。夏油杰去开门，门外的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奶奶。 江莱当时在屋里打扫卫生，只是好奇地探头看了眼——只一眼便认出，这是正篇时间线里的房东老奶奶。不过十年前的她，身体看起来更加硬朗一些。 “是杰回来了啊……我就说，在下面听见了楼上的声音。”她笑眯眯说着。 “中村婆婆好。”夏油杰礼貌地温和回答，“抱歉，可能是我打扫的动静大了一些。” “哎、不是这个事。”房东老奶奶中村婆婆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是想来找杰你帮个忙，我家里灯泡昨晚坏了……” “哦、我下去帮您换一个吧。”夏油杰点头应下，他当即放下手中的卫生工具。 “多谢了，杰，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还要找人修呢。”中村婆婆皱纹夹杂笑意，她絮絮叨叨地说，“怎么感觉你比上次回来又瘦了呀，正好，我家里烘焙了些黑芝麻曲奇，你带走些吃。” “那就谢谢中村婆婆了，我捎带着给朋友吃。”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江莱视线扫过屋内的落地镜，落在腰侧的槐木牌坠位置。 ——对了，还有这个的事情。 江莱心中思绪流淌。 他不清楚这次自己会在什么时候进行时空跳转，但肯定也不会停留太久。既然如此，为了以防万一，这次便应该把伏笔填下了。 就和当时把这个递给五条悟，让五条捎带着执行星浆体任务目的相似。 为了未来的自己，能在租住楼下那间屋子中见到甚尔，现在的自己，要把承载有伏黑甚尔灵魂的牌坠放到楼下的画框之中。 因为这个牌坠里面有灵魂体的存在，所以本质上它和灵魂体重合同在，都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所以，这个物件不受时间重启周目轮回的影响。自己放在这里后，它会一直停留在这里。 也是因此，伏黑甚尔才会见证时间的重合。 心中思绪流转，江莱将腰侧的槐木牌坠解下，打算下楼放进画框中。 不过得找个缘由过去。 江莱在屋里找到工具箱，打算借助送工具的名义，下楼去找他们。 不过，等他拎着工具箱下去后，才发现这一举动多余了——楼下房门半掩着，但是人不在，大概是夏油杰和中村婆婆下楼去旁边的便利店买灯泡了。 对江莱来说，这倒是更加方便了——不然在两人眼皮子底下放槐木牌坠，有点太明目张胆了。还要多费心思解释。 思及此，他抓住机会，闪进屋内，一眼锁定那个装饰画的位置，用数钱的速度将其摘下，抽出红绳后，把单独的槐木牌坠放进里面。 接着，江莱将物件摆回原位，注意着脚下不留痕迹、出门后将房门保持刚才的角度，才从楼梯回到四楼。 与此同时，他在心中默默思考后续。 等到2017年12月伏黑甚尔苏醒，房子可能就要有闹鬼的传闻了，这种状况会一直持续到自己前来租房的2018年冬季。 这段日子，估计都耽误人家租房子了……江莱想。等之后回到正篇时间线，自己偷偷给房东多打一些钱，作为补偿吧。 —— 在浅泽公寓停留了一段时间，辅助监督便到楼下来接人了。他们即将驱车前往任务目的地，也就是那个相对偏僻的村庄。 夏油杰拎着从中村婆婆那里拿来的黑芝麻曲奇小袋，他分成了三个小袋。 上车前，他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江莱：“给。”他笑，“尝尝，饱口舌之欲便可。”他知道江莱没有饱腹之欲。 江莱略微有些意外，他指了指夏油杰手中的曲奇袋：“你不是一共就三袋么？给了我，你们三个人怎么分？” “剩下的两袋，一袋给悟，一袋给硝子。”夏油杰话语间将其分好，“我的话，就不必了。”他温声道，“我已经在中村婆婆那边尝过了。” “好。”江莱抬手接过，“还以为你又没把自己算在内呢。” “为什么是[又]？”夏油杰半翘起唇角，他和江莱上车，接着聊道，“悟是不是和你吐槽了些什么啊。” “悟和我说，每次任务汇报都是你去，还捎带着一二年级的一起进行。总是考虑关注到别人，但是没把自己放在[需要关心的]这一栏中，这样会很累的，也让别人担心。” “前半句我信是悟说的，后半句……”夏油杰笑了，“是莱的话语吧。多谢你的关心。” 江莱眨眨眼：“怎么这么快就判断出了？” “因为悟那家伙，不会说出这种直接关心的话吧……哈哈，对他来说，这应该还蛮肉麻的。”夏油杰半开玩笑道，“大概我一辈子都听不到他说这种话语。” “也说不准。”江莱道，“未来的悟，也许就成长为嘻嘻哈哈没脸没皮、能够波澜不惊地说出各种肉麻话语的大人了呢。” “呃、活久见？”夏油杰单手搭在下颌。 “是啊，活久一点，什么都能见到。”江莱弯弯眉眼，又在心里补充。 也或许这就和杰的道别习惯一样，因为曾经的遗憾，所以未来将过去没能说出的话语，都说出口。 第47章 47 辅助监督送完他们还有别的任务, 车是公车，不方便帮他们保管物件。因此，他们便拿着那三小袋黑芝麻曲奇下车了。 小袋不大, 中村婆婆又细心地给每一个小袋系了根细绳，就像是景区买的漂亮的金平糖一样, 在指间勾勒拎起、或者揣在腰兜, 非常方便。 “目的地顺着这条主路前行，到里面就差不多了。”辅助监督擦擦汗, 说, “这条路开车不太方便，所以, 很抱歉……” “没关系，走过去也不远。正巧还有莱陪着我聊天。”夏油杰接下辅助监督的话语，温和回复, “你去忙吧, 剩下的交给我。” “好的好的、那这次任务就交给夏油君了, 辛苦！”辅助监督鞠躬道, “任务完成后，再打电话, 我们派人来接。” “自己回去就行。”丸子头少年挥挥手，“距离不远，就不麻烦你们了。” 等辅助监督走后，夏油君侧头，露出狐狸颜和旁边的江莱笑着说：“不用他们来接, 我们还能玩一会再回去。不然早回去了，又要立刻排上新任务。” 即便丸子头少年性格早熟又敏感，还背负着众多心事, 但某些细节仍能显露出少年心性——毕竟还是十几岁的青春学生。 “好啊。”江莱自然而然地点头应了。 他们一同顺着这条土路，向偏僻的林中村走去。路上随意聊着往常有趣的传闻、身侧变化的风景、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日常。 此时的夏油杰和江莱已经熟悉起来，以朋友相处。 虽然还没有像与悟、硝子相处时那样放松，但走在江莱身边，夏油杰也已经打开曾经的防卫透明外壳，自然而然地透出一些心里话。 在夏油杰眼里，[存在]这种虚幻的称号像是一层不真切的面纱，因此，他和江莱聊天的时候，就像是对着风、对着树、对着大地呢喃一般，不自觉地会吐露些许。 “自从升入三年级，任务就变多了。咒灵就像是没有穷尽一般。” 夏油杰目光落在脚下，他笑了下。 “虽然我之前和悟一起被称为最强，但其实现在，悟一个人就是最强……已经不需要我们的组合了。” “单纯从实力方面讲的话，悟是最无敌的那个。”江莱点头，接着话语又一拐，“不过人生在世，方方面面有很多——你们一起才是真正的最强组合，软硬实力兼备。” 最后那句似乎逗笑了夏油杰，他不禁弯唇：“软硬实力兼备是什么？” “实力，还有实力以外的东西。”江莱手中浮着自己的书册，“比如应付高层和阴阳怪气的学问，杰君你肯定学的比悟要好。” “这算是夸奖吗？”夏油杰乐了。 “是啊，当然是。”江莱同样笑着回复，他声音平缓，“而且，悟一个人的最强，也没意思吧。” 夏油杰微微偏过头，刘海随着动作向一侧倾斜。 “无论多强的人，前行路上都会需要陪伴的，一个人太孤单了。”江莱与他并肩而行，声音恍若响于耳畔，“——你和硝子，就是悟的青春。” “……”夏油杰沉默两秒，眼眸闪过些许波动，像是晚风拂过湖面激起涟漪，摇动起潜藏的心。 一瞬间，江莱以为他要告诉自己什么——然而，丸子头少年嘴唇无声翕动，最终只是吐出：“……我也会一直记得这段时光的。” 这段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像是已经默认了自己未来的离别。江莱心中一顿，之前那个猜测更加确凿。 夏油杰走上的那条[大义]的道路，在主观因素之外，果然还有不可摆脱的外界因素。 只不过，因为主观上还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所以他仍然在摇摆拖延着，等待最后那一只靴子的落下。 在江莱目光流转之中，夏油杰眯眯眼笑起，视线重新放回前方。他声音温柔地开口： “快到了。前方那个村子，就是这次的任务目标所在地。” —— 他们一同前往村庄。 因为咒术界的事项对普通人是保密的，所以他们前来的名义是“勘察环境、驱鬼辟邪”这种很符合偏僻村庄迷信的旗号。 前来接应他们的是村长，一个长满褶子的老头，他话语间絮絮叨叨说着些别的什么，其中掺杂着对面前人的怀疑，毕竟夏油杰和江莱看起来都很年轻。 “先说好，骗钱的话，我们村里人可不会放过你们的。”村长老头嗓音像是鸭子，“村里的地和牲畜都很宝贵，你们走来走去也千万脚下注意，别给踩了，踩到的话必须赔礼道歉——说到底，你们不是来玩的吧？” 夏油杰习惯性安抚着，说：“放心好了，我们不收费的。” “哼……最好是这样，可别最后整出什么幺蛾子。”村长老头看起来还是那副不友好的态度，“你们全责。” 在质疑声中，夏油杰脸上端着如常的微笑，似乎已经对普通人的怀疑习以为常，他没有反驳。 不过内心某种质变，伴随这些语言持续发酵着。 旁侧的江莱轻飘飘地回了村长老头：“既然求人，就别随便以恶意揣测来人——对这片地皮有点自我认知，脚下是烂泥不是金子。” 村长老头愣住几秒，猛然敲敲手中的拐杖，然而在听他发言之前，江莱已经一把拉住夏油杰，悠然地转到另一边去了。 “我们只是来完成任务，祓除咒灵的。”江莱和身边的少年说，“如果他们不理解不友好，也不用非得笑脸相迎。” 被拽过来的夏油杰略微一怔，似乎刚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他顿了半秒，回复：“嗯。其实我原本还在想，等他说完就走。” “下次不用等他说完。”江莱补上，“对不尊重你的人，也就无需表面礼貌了，直接走开就好。”他翘唇笑起，温柔之中夹杂着强硬。 眼帘中倒映着面前[存在]的笑颜，丸子头少年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好。” 身为特级咒术师的夏油杰，对搜寻咒灵踪迹一事颇有经验。 他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找到流窜于全村中、造成一系列村民伤亡事件的元凶咒灵。 夏油杰熟练地将其祓除，然后转化成咒灵球，吞咽吸收。 如同擦过呕吐物抹布的味道，即便吃过无数次，也依然让人克制不住地想要干呕。 丸子头少年单手扶着墙、克制呕吐的本能，旁侧的藏青色身影站到他的身边，抛过两枚糖果： “从悟那里拿的，薄荷糖，清清嘴。” 夏油杰将糖含在嘴里，缓了片刻后，神情好了不少：“薄荷糖？真少见啊。我还以为悟那里都是甜到不行的糖。” “说不准这些是给你们准备的，等你们去宿舍玩的时候拿出来，只是不明说。”江莱摸摸下巴。 夏油杰细长的眉眼略弯，他站稳身躯。没等他开口，旁边的一位村民突然说话： “对了，我们这边还有两个秽物，能不能也去看看。” “还有？”夏油杰有些意外，因为他感知到的咒灵只有刚刚祓除的那个。 难道还有隐藏的咒灵？但身为普通人的村民是怎么知晓的。夏油杰表情浮起疑惑。 而江莱内心波澜，他猜想到这里指的应该是菜菜子和美美子——两个因为有咒术师天赋、能够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咒灵，而被村民误认为是脏东西本体的小女孩。 两三个村民引领着他们，一路走到一处偏僻的小屋。 在昏暗小屋之中，摆放着一个关动物的大笼子。伴随着房门推开，年龄很小的双胞胎姐妹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夏油杰愕然注视着面前的景象，下意识脱口而出：“这、这是什么？” “就是脏东西啊，那些事件的根源吧。用很奇怪的力量袭击村民。”浓眉大眼的村民说。 “不是、与她们无关。”夏油杰摇头，“事件的根源我已经解决了。” 他目光落在笼子里伤痕遍布的女孩身上，结合刚才村民的话，他判断出来这是两位具有咒术师天赋的孩子。 旁边矮一些的中年妇女继续说：“反正就是两个脏东西，我的孩子都差点被杀掉。” “那是因为他先打我们——”浅色头发的小女孩含泪嘶喊出声。 “闭嘴！怪物！你们父母也是！”村民竖起的手指像是棍\棒，与辱骂的语言共同组成负面情绪满满的攻击，“你们这种不合群的怪物就该去死！” “……”夏油杰瞪大眼眸，耳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回荡在灵魂深处。 过往经历中，盘星教教徒愚昧的鼓掌围观、灰原后辈仅剩的一只手的惨像……一幕幕都浮现在脑海。 因为有不被普通人理解的天赋，就要被迫害，被殴打？ 他所保护的……他们咒术师拼尽性命所保护的，换来的就是这些？ 咒术师不会产生咒灵，咒灵都是由普通人的负面情绪泄露而诞生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普通人要活那么久，咒术师却都要短命？ ——这不公平。 消灭咒灵的方法之一是杀掉所有的普通人……亦或者，让普通人成为供更多咒术师活下去的“饲料”。 不过这些家伙，果然还是先杀掉好了。“饲料”多的是，先消灭一批诅咒产生源。 在村民持续不断的辱骂声、小女孩低低的啜泣声中，夏油杰内心本就摇晃不稳的天平，此刻终于重重地偏向了另一边。 他心意已决。最后一只靴子终于落下。 丸子头少年的目光逐渐深沉，脸上却慢慢扬起虚假的微笑，眯眯眼笑起的姿态，遮蔽住眸中的全部神色。 夏油杰手指微动，某种杀意弥漫涌现。而视线瞥见身侧的藏青色身影时，动作又略微顿住。 仿佛能够察觉视线，江莱偏过头，隔着不远的距离，和夏油杰对视。 那双平静深邃的棕眸，是盘踞生长千年的古树的颜色，缓慢眨动时，像是看穿了丸子头少年心中所想。 ——但他立在那里，什么也没说。 在半昏半明的屋中，藏青色之人像是一道摇摆的影子。身处村庄的现在，却又仿佛牵连着高专的过去和不明的未来。 “……”夏油杰唇角抿直，他视线垂落，直勾勾地盯着脚下的地面。 如果自己对村民出手，莱会阻止自己么？ 无论实力谁强谁弱，非必要情况下，夏油杰都不想对朋友出手。 他紧接着又想起，莱是不可过多结缘的[存在]。 那么，若是这座村庄村民死亡，孽力会累加到参与过这次事件的莱的身上么……？ 夏油杰唇齿摩擦，心绪纠结缠绕。 他单手按住自己的另一个胳膊，试着克制当场屠杀村庄的冲动。 第48章 48 在夏油杰陷入沉默的时刻, 旁侧的江莱忽地开口：“所以，是你们把她们抓住，然后关起来的吗？” 他的语气平静, 听不出其下蕴藏的情绪，微扬的问句隐约夹杂某种诱导。 正说在激动头上的村民, 将其自然地理解成了某种夸赞：“当然！不过主要也是村长的功劳, 他带领我们把这两个秽物抓住的。” 旁边的中年妇女说：“这笼子是之前关野兽的，可牢固了。我们村里还在商量怎么处理这两个脏东西。” 笼中的年幼的双胞胎姐妹瑟缩了下, 对未来可能的“处理”感到本能的恐惧。 “……”夏油杰心中杂念激流般涌动, 他右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左臂，刺痛感让他保持克制。 恰在此时, 旁边忽地传来呼唤他的声音： “带手机了吗，杰？” 江莱手中握着竖起的古朴书册，半侧身看向他。 夏油杰闻言略微一愣, 从自己挣扎的思绪中抽离。他下意识回复：“带了。” 江莱：“哦, 那好。我拍照和录音了, 悟和我说过你的手机邮箱号, 等会我把这些材料发给你。”他娓娓道来。 毕竟他的手机（书册）解释原理不方便。江莱想。还是发给夏油杰为好。 “……抱歉、什么？”话题跳跃过于突然，丸子头少年还在愣神之中, 一瞬间并未理解面前人的意思。 “结川事件后，我有特意学习人类规则。”江莱眸光流转，轻巧眨眼，“按理说，非法囚禁、人身伤害、滥用私刑, 现在应该——” “报警了吧？” 他嗓音平缓地吐露出话语，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 日影西斜，落日余晖映照着这座村庄。这里从没有如此热闹过, 身穿制服的警察在此考证、问询、拘留犯人，接着将人押到大路上的警车中带走。 江莱默默围观着这一幕，在心中打钩。 现代法治社会，该采证时就采证，该报警时就报警——这是江莱在现世和柯学世界的双重习惯。 虽然这个世界里的咒术界有一套独属于咒术师、诅咒师的制度体系，但是普通人社会这边，依然遵循着社会基本的法规。 有些封建的村庄难以集体判罪，不过，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可以抓几个典型、起到敲打威慑作用——比如刚才两位村民口中的村长，在这些犯罪名目中起着主导。 此时此刻，目视着眼前纷纷攘攘的局面，夏油杰还有些精神恍惚。 “咒术界有咒术界的生存法则，普通人社会也有普通人社会的行为规范。”江莱轻巧地晃动书册，说道，“最近我把两边的规矩都学习了一下。” “……”夏油杰沉默两秒，接着笑道，“嗯，对你来说，学这些东西其实用处不大吧？” ——毕竟[存在]是超脱于世俗、游离于人间之外的。自由的风、云、水、木，本不会与这些规则相接触。 “还是有用的。”江莱眉眼略弯，“比如这次就很合适。” 所以，莱是为了他们这些结缘的人间朋友，而去学习的这些新知么？夏油杰思绪划过，他收回视线，轻声应了句。 他没告诉身边人，自己刚才想要“屠杀全村”的想法。以及……此时这个想法依然晃动着存在。 但他尊重身边友人的决定。夏油杰目视前方。那么这个村落就这样吧，如莱所言，普通人的法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惩罚。 只是，此时的他对[惩罚]已经没有了明确的概念。 火红落日映照下，丸子头少年眼中倒映着前方层叠的村落和远山。心就像隔了一层般，遥遥和周围的万物隔开。 夏油杰知道，藏青色身影做出的决策是正确的。普通人应该用普通人社会的法律法规去约束，这是某种正义。 只是，他现在选定的[大义]，已经不再是一种对“绝对正义”的追求。 让无用的人，给有用的人铺路。他安静地在心底咀嚼这句话语。 尽管没有最终对整个村落下杀手，但是脑中有什么思想，已经在刚才的事件中悄然完成了最后的质变。 他会为了友人[存在]的不可结缘而留手，但是，也仅限于留手了。夏油杰轻眨眼。在最后一只靴子落地后，他对认定的道路已经不再纠结。 此刻，重重偏向一边后，丸子头少年久违地有了一瞬间的放松。即便这是一种虚假的放松。 江莱一直默默关注着夏油杰的微表情，从细节处，他已经察觉到身边人的某种改变。 实际上，他也很清楚，一周目的夏油杰与监管会接触得太多、又思虑到此，基本上已经无法拉回来了。 这次村庄事件只是一个引子，没有这个村庄，还会有下一个村庄、下下个任务地点，成为丸子头少年内心那根压倒骆驼的最后的稻草。 江莱主动选择“报警”的方式解决这次问题，一方面是避免屠村残杀局面重现，保护村中可能存在的无辜者、以及减少夏油杰一转极端后的精神崩溃； 另一方面，也是默默展示给夏油——除了咒术界高层所言的法则，世间还有另一套可以应用的法规。 在晚霞沐浴中，两人边缘均缀着柔暖的光泽。 “那两位女孩，她们在村中已经没有亲人了。”江莱在旁侧开口道，“可能会送福利院——如果没有人收养的话。” 夏油杰从自己旋涡般的思绪中抽\出。 “你是未成年，走正经法律上的收养流程并不方便。”江莱说，“我在人间拟造的证件，可以负担起收养流程。” 他想了几秒，略微偏头，继续叙述着：“或者，让悟动用一下他那边的人，进行操作也可以。亦或者和辅助监督说明，这两位是未来的咒术师苗子，由咒术专门负责这些事务的人物来协调。” 收养么？ 一时之间，夏油杰没有开口，他只是抬头，看着被警察保护起来的小女孩。 遍体鳞伤的双胞胎女孩瑟缩着身子，战战兢兢地贴在一起。 但她们在瞥见不远处的江莱和夏油杰时，还是收了惶恐的神色，努力挤出笑容作为回应。 双胞胎女孩仰头和身边的警察低声说了两三句，然后小跑过来找江莱和夏油杰。 注意到两小只的靠近，江莱半蹲下身子，表情温柔，他向前伸出手，做出牵引扶持的姿势，免得两位刚刚走出笼子的小女孩脚步不稳、再不小心摔倒。 面对菜菜子和美美子，夏油杰也将刚才空白的表情一扫而空，他展露笑颜，也弯腰和两小只互动了一会。 浅色发和深色发的小女孩是来道谢的，她们声音细小，神情夹杂着怯懦和信赖，还有微不可查地期盼。 ——期盼着带她们走出牢笼的人，也能带她们走向更远的地方，教会她们能力的应用，找到更多相似的朋友。 等两小只又回到警察那边后，江莱起身，开口问道：“等手续办完后，你想收养她们么？” “……”夏油杰垂下眼眸，半晌后，才轻缓地回了句，“让她们去高专吧。和真希、真依一起作伴。” “嗯，在高专也不错。”江莱应了声。 然而，夏油杰话语未完，下面又接续跟上：“……然后，我就不回去了。” 在心中模拟千百遍，他终于清晰地将这些话吐露出口。夏油杰依然垂着眼眸，克制自己不去注意身边人的反应。 “我打算践行一条新的[大义]，普通人应该给咒术师铺路。无用的人活太久，不如给有用的人延续。如果世界上只有咒术师，就不会再有咒灵和咒术师的意外死亡。” 他猜想，接下来会有震惊、质疑、劝导……说不准还会有争吵。 但是，身侧藏青色身影的反应却格外平静。 傍晚的清风拂过脸颊，带来[存在]轻飘飘的话语：“你已经决定了么？” “……”夏油杰手指略微蜷缩了下，他声音平静，“我已经想好了。” “如果你已经想好了的话，”江莱说，“那便去试错吧。” 听到这句话的夏油杰顿了一秒，习惯性地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回道：“明明还没开始，就觉得我的选择是错的了吗？” “正确错误，不是我来评价。”江莱书册轻浮而起，“怎样的路才是合适的路，只有走过才会知道。” “还是祝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吧——毕竟人生是单行道，没有回头路。”夏油杰轻笑一声，“我也无法走过，再重新选择一次。” 身边，藏青色和服身影温和回复：“也不一定。” “……”夏油杰偏头，他不理解旁侧友人的回复，但对方似乎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他们都没再发言。空气安静半晌。 橘色落日缓慢沉进群山之中，晚霞最后的余光在席卷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明媚耀眼，像是在夜幕拉扯笼罩前最后的一缕吐息。 在夕阳落下前的最后几分钟，夏油杰侧过身子，伸手递出两小袋黑芝麻曲奇：“……这两个，就麻烦你帮忙捎给悟和硝子了。”他语气温柔。 “好。”江莱颔首，他神态自然地抬手接过，“你现在就要走么？” “差不多吧。”夏油杰细长的眉眼弯起，“最后还能如此平静地和你聊天，真是有点不可思议。即便我突然做出这样的选择。” “归根到底，你的未来是你自己的，我说再多也没用吧？那就不做无用的规劝了。”江莱眸光流转，“如果你执意要走一条路，就去试试好了。” 夏油杰轻声笑起，他咳嗽了一下，和缓道：“总而言之，还是先说一声抱歉吧，给你添麻烦了。高专那边，尤其是悟那边，还是需要你回高专告知……因为我回不去了嘛。” 第49章 49 这里的夏油杰没有像原著里一样屠村弑亲, 精神状态相对来说还稳定一些。但是，他追求[大义]的决心，却在某种程度上更坚定了一些。 大概率是从小接管他的、监管会的思想有关。江莱想。刚才夏油杰所言的话语中, 有一部分应该是监管会的影响。 所以夏油杰思想的形成，其实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而是在有基础前提的情况下, 慢慢累加而成。 无论如何，在对方内心做出最终决定之后, 规劝的话语已经没有用了。就算说得再有道理, 对方也只会坚定自己所坚定的。 因此，江莱没再多言。 就让夏油杰顺着自己的想法, 去试错吧。他想。在二周目开启前，尽可能地累积经验。 江莱相信二周目的存在，一方面, 是之前所有情报分析的结果；另一方面, 与他心中一种朦胧的直觉感受有关——[时钟]。他再度在心底念起这个名词。 身侧, 丸子头少年站在江莱旁边, 与他共同注视着天边夕阳的沉没。在群山阻断了最后一缕光线后，夏油杰拍拍衣袖, 说：“我走了。” 江莱偏过头，他顿了两秒，还是最后说了几句：“虽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不过——踏上这条路，很多事情的发展, 或许并不是你能自由掌控的。” 听到江莱的话语，夏油杰怔了下，他侧过身, 接着轻轻笑起：“……我本身也没多自由啊。” 这句话像蜻蜓点水般，轻而快速地掠过，却留下一圈圈扩散而起的波纹。 这句话……？江莱内心一顿。是无意识的一种吐露吗，一种夏油杰本人也没察觉到的倾诉或求救？ 额头的花纹、再不然就是别的什么，总之夏油杰在自我之外，应该还受着某种约束。 丸子头少年收回视线，最后摆摆手，身形略微摇晃着向远处走去。他走得很平稳，只是背影萧条又孤独。 夏油杰向着一片漆黑处行去，融入无边夜色之中。 —— 等江莱返回高专，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因为收养美美子和菜菜子的流程比较繁复，需要反复确认和签协议。江莱在这期间还运用自己的黑客技术，做了不少有理有据的假证（） 按理说，现实社会，日本原则上是很少实行收养制度的，没有亲戚的孩童通常会送到福利院统一抚养。 但在咒回这边，因为人口失踪案件频发，导致孤儿增多，因此收养制度也随之开放了不少。 不过，仅这几日时间，也不足以完成收养流程，再加上村庄事件还没有完全处理完——总而言之，要收养菜菜子和美美子，还需要一些步骤要走。 处理完最开头的部分，后续的内容，江莱打算交给高专那边专人负责。 因此，他返回高专后，先和那边的管理人员简单说明了一下，将材料递交，拜托其上交给夜蛾校长。 而后，江莱才迈步回宿舍，准备去见五条悟。 非常巧的是，在他踏入宿舍走廊的时候，白发少年正好打开宿舍门，打着哈欠往外走。 “悟。”江莱停步，他递出手中的黑芝麻曲奇小袋，“你、还有硝子一人一份——这是杰君送给你们的。” “回来了？明明就在东京，怎么回来得比我还晚——没想到村庄那地方还有特产？”五条悟伸手接过，语气上扬着随口道，“多谢了多谢！我也给你们捎带了些大阪的东西，都在屋里。” “走走走、先去吃饭吧，咱们不是约好了回来后要一起吃牛排吗？”五条悟嘻嘻笑着，上前几步，“杰呢？” 江莱顿了顿，回答道：“他没回来。” “没回来？”五条悟眨眼，左手搭在下颌处，“哦、我知道了，他去找夜蛾老师提交任务报告了吧。没事、不急，那就等他回来，我们再出发。” “杰君不在高专。” 五条悟略微一怔：“不在高专？” “也不会回来了。”江莱补充上最后一句，他暖棕色的眼眸平静注视着眼前人。 五条悟身形一顿。他脸上露出明显的困惑不解，他重复了一遍：“……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江莱轻叹了口气，说，“简单来说，杰君选择了一条新的道路，他打算自己一个人去试错，所以不会再回来了。” “……”五条悟蓝眸微微睁大，他好似没听明白一般，“什么？” “夏油杰离开高专了。”江莱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有用“叛逃”二字。 “不、不，等等，等等等。”五条悟下意识呢喃，接着又反应过来，他猛地迈步上前，不可避免地抬起高腔，“离开是什么意思？！杰他到底去哪里了？？” 江莱回望着面前的五条悟，神情依然平静：“他离开，但是没有确切的地点——杰君说，要让无用的人给有用的人铺路，创造只有咒术师的世界。所以他去追寻自己的[大义]了。” 空气安静片刻。 “创造、只有咒术师的世界？”白发少年先是愣了两秒。 在沉默后，接着又扯出特别夸张的笑容。他用颇为潇洒的姿势摆摆手： “哈哈，我知道了，莱你和杰是故意串通起来，恶作剧的对吧？真是的——我算是服了你们了，请你们吃十顿大餐行不行？别玩这个了。” 江莱轻缓眨眼，他还是刚才的那副神情：“悟。” 他低声呼唤出了对方的名字，没有多言，但神态已经说明了什么。 这一声像是点破了谜底，五条悟摆手的动作僵停住，他缓慢低头，再度沉默下去。 实际上，他不是看不出眼前藏青色身影认真的神色。只是，感性上，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从莱那些传来的话语信息。 江莱安静等待了两三秒，再度将手中的小袋黑芝麻曲奇递出：“杰君临走前托付我，捎带给你和硝子的。收下吧。” “……”五条悟没有接，他僵立在原地，如同一座无言的石碑。 停了半秒后，白发少年的声音沉闷地从喉中咕噜冒出：“……什么意思啊？” 仿佛冰层乍破、积雪崩塌，他猛然抬起头：“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啊！追寻大义又是什么！？明明走之前说好的、说好回来要一起聚餐，要把我吃穷的——临阵脱逃算什么啊！！不想吃可以不吃，不想聚餐可以不聚，明明说一声就可以……！！” 五条悟的末尾处的话语落在最后的约定上，他好像是故意把注意力凝聚在那一个小点上。 因为这样，就可以抛开其他的不用考虑，就可以把那些不能理解不可调和的所谓[大义]，变成日常生活中朋友闹矛盾的小事。 ——虽然这样的自我欺骗，本质上没有任何用处。 在发泄般吼出那些话后，五条悟攥紧拳头，漂亮的蓝眸透过墨镜，直直地扎过来：“……是骗人的吧？我真的生气了。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可以停止了。” “明明莱你在的，你和他一起出发的，你在现场的……杰不可能就那么走了吧？”白发少年向前，好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在的，莱，如果他要走，你肯定会抓住他的。是不是？” 江莱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 “你可以告诉我！无论怎样联系我，我去找杰！他到底在想什么？”五条悟将墨镜扯下，那双苍天之瞳直直地露出来，“只要拖延到我过去——”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这不是谁能够改变的。”江莱说，“所以我才没有拦他，因为没有意义。即便是你去，也同样。” “……怎么会没有意义？！莱你为什么放他走！杰他肯定是睡迷糊了，他——” “他是清醒的。你该接受这一点，悟。”江莱声音柔和，他棕色的眼眸始终平静注视着，“你也能够感受出来，杰他最近不在状态，不是么？他已经想了很久，而这次他下定了决心。” 听到这段话的五条悟仿佛被按下了消音键，他启唇，却没发出什么声音。隔了几秒、或者几十秒后，他才道： “……我知道。我不知道。”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矛盾。在片刻喘息后，白发青年才继续开口。 他手紧攥着墨镜，价值昂贵的定制墨镜发出不堪压力的嘎吱声。五条悟声音低闷：“我知道他不在状态，我看出来了。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说……他没告诉我。” “可是他不说——他不说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啊！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五条悟扯出声音，他手中的墨镜终于被手指的力量攥裂。 “你也没坚持问下去，不是吗？”江莱轻声回复，“你没告诉过他，你是他最好的挚友，你们有事可以一起扛，你会和他一起想办法并最终找到适合的答案。这些话你没说过，是不是？” “……”五条悟嘴唇翕动，他玻璃珠般的蓝眸翻涌着剧烈的情感。他别开脸，像是从纸箱里发出回复，“……我没说过。” “但我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他知道的啊。这不用特意说明，也知道的啊。”白发少年没停下，他继续低缓地从喉间挤出声响，“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在想什么？为什么？” 江莱顿了几秒，安抚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其实夏油的心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习惯自己消化，也或许还有外部因素影响。” 比如监管会。在江莱的推测中，这个组织占了夏油杰心事的很大比例。 五条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眼眸抬起：“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创造只有咒术师的世界又是什么狗屁想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我要找到他。” 他与江莱对视，沉默两秒，又忍不住滑出一句：“……你为什么不拦住他，莱？” “总要经历过一次，才能知道什么样的路是合适的路。”江莱道，“他下定决心去，那便去试错吧。” “这种事情……他要怎么创造只有咒术师的世界？！杀光所有普通人吗？？这种事情实践了就回不来了——” “我拉不住现在的他，太迟了。”黑发棕眸青年平缓道，“但是，也许再来一次，你可以。” “……”五条悟脸上露出短暂茫然的神情，他并未听懂江莱的这句话。 五条悟本想多追问几句，恰在此时，宿舍走廊外响起沉重又急促的脚步声。 这顿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只见从门口那边大踏步而来的，是面色严峻的夜蛾正道。 江莱原本以为他是来问菜菜子和美美子的事情，毕竟自己刚拜托负责人员递交给他资料。 但紧接着，他敏锐感知到夜蛾正道身上的情绪波动，显然不是什么正向情绪。 ……发生了什么？他心中一顿。 五条悟目光落在大跨步走近的夜蛾正道身上，他刚准备开口说要出校找夏油杰，面前走来的男人便说话了。 “杰去执行任务的那个村庄，村民……”他在此停顿了下，才深呼吸说出口，“村民全部遇害。经残秽检测，现场有杰的咒力痕迹。” 听闻这句话的五条悟和江莱俱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等等、怎么会——？！江莱心中最为愕然。 几天前的时候，夏油杰和他在村庄边分别，当时的夏油看样子已经放弃了屠村想法，只是半无奈半坚定地表示要去追寻自己的大义。 没道理夏油杰中途又折回来杀人吧。江莱衣袖中的手指微动。而且最关键的那几人还在警察局……为什么村庄会发生这种事？？ 第50章 50 五条悟同样瞪大了蓝眸, 他口中发出一声：“哈？” “……虽然这件事听起来有些不可置信，但确实发生了。”夜蛾正道单手揉着一侧的太阳穴，“杰那家伙, 这次没有回来吧。” “依照咒术界对此的判定，杰的行为被定义为[叛逃], 此后杰的身份将变为被通缉的[诅咒师]。” “……开什么玩笑？！”五条悟攥拳, “这也太随意了吧？！就这样判定了他——” “悟。”夜蛾正道面色严肃，“整个村庄村民被咒灵分尸的死亡, 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如此残酷的行径, 足以定义罪行。” 在五条悟下一句开口之前，江莱率先发言了：“杰君的确离开了高专。但是, 这次村庄事件，不一定是他做出的。” 冷静的话语，将现场激荡的气氛略微平定下来。 他继续说：“村庄事件, 我也在场。杰君离开时, 已经没有屠村的想法。就算有暴虐的杀戮之心, 也不可能单单放过警察局中的那几位罪魁祸首。” 这些话语是有道理的。夜蛾正道沉默了下, 接着说：“但是，依照咒术界那边负责人的判定, 村民是被咒灵所害，而现场有杰的咒力残秽……” “村庄的任务是杰去执行的，当时他在那边祓除咒灵，现场遗留下些许咒力残秽是合理的。”江莱平缓叙述。 顿住片刻后，他轻飘飘接上一句：“或者换一种思路——有可能是咒术界负责人那边撒了谎。” “咒灵操使, 目前了解到的人选的确只有杰君。”江莱说，“不过，屠村的咒灵, 说不准并非是被术师操控着做出的。” 这两段话让现场再度安静下来。 这些推测是基于事实的分析，并没有明确点出背后有什么阴谋。 但，若是照着这些话语是正确的来看，那么其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咒灵、咒术界高层的部分人，为什么会合力营造出这样的骗局结果？ 夜蛾正道一时之间并不能言语，毕竟这些事情听起来过于不可思议。咒灵和咒术界人类，理应是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逻辑上这些行为解释不通。 五条悟重重地“啧”了一声，昂首提声道：“管它究竟是什么情况！总而言之，杰是被冤枉的对吧！那些烂橘子或者其他别的什么要栽赃他？？” “……”江莱略微垂眸，复又抬起，“这些只是我的一些推论。具体事实如何，我也不清楚。” ——刚才的发言，是江莱基于对夏油杰当时心绪的了解、监管会的情报等信息进行的分析。 但是，他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村庄事件的真凶。 “总而言之，找到杰好好问一顿就是了！”五条悟眉峰高扬而起，神态肆意，“真相如何，不就出来了？或者我先去找那些烂橘子好好聊聊。” “……”夜蛾正道呼出一口气，摇头道，“不，悟。咒术界的判定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有所改变。这是行不通的。” “什么叫个人情绪？明明他们才是枉顾事实真相的人！” 白发少年将手中断裂的墨镜捏得变形更加厉害，松手后，那些残骸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他昂起下巴，蓝眸瞥向身侧的人：“我们走，莱。去把杰那家伙拽回来。” 江莱顿了顿：“你知道他在哪儿？” “不知道。”五条悟的回复没有片刻迟疑，他语气还是那般傲慢抬起的腔调，“但没关系，我的眼睛很好，只要在人群里扫过，就能判断杰在不在。”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甩下话语：“夜蛾老师，你去和那些烂橘子们说，等我把杰拉回来，再好好定义这次事件到底是什么情况。” 夜蛾正道转过身，看向迈步要走的五条悟：“等一等。高层的决定不是谁能动摇的——” 白发少年停住脚步，他半侧过脸，从走廊大门映照进的阳光落在他纯白的眼睫。那双苍天之瞳显得有些冰冷： “——和烂橘子们说清楚，别随便把[诅咒师]这种帽子扣在别人头上。不然我可是会去拍桌子的，不嫌命长就别来惹我。” 夜蛾正道蹙了下眉，他知道这些事情给自己的学生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不是谁都能立刻接受自家好友突然叛逃离开这件事的。 五条悟的朋友本就不多。夏油杰可以说是对五条悟影响最深、关系最好的青春挚友。 此刻的五条悟显然正处在困惑和愤怒交织的情绪上，因此，夜蛾正道并未多规劝什么，只是低叹道： “……去吧。等回来后，就不要任性了，悟。” 五条悟双手揣兜，一副权当听不见的样子，或者说，他只是太过于求证某些事情，因此无视了旁侧的其他声音。 他迈着大长腿走出几步，又顿住，回头道：“你不和我一起，莱？” “……”江莱身形依然立在原地，没有行动。 他并非不愿意和五条悟一起寻找夏油杰、问明白事实的真相。只是，就在刚刚，他习惯性地瞥了眼自己的手机。 ——上面清晰的倒计时表明着，自己并不会在此停留多久，十几分钟后，他便要再度离开了。 中途突兀的离场，显然会造成更麻烦的误会。所以江莱没有应声答应五条悟。 但是此刻，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来拒绝才合适。 一时之间，现场只有沉默。 “……”白发少年抿直唇形完美的嘴角，又用生硬的语气丢下一句，“随你吧。” 他收回视线，大跨步径直走开，背影多少带了些脾气。 夜蛾正道遥望着五条悟很快消失的背影，再度叹了口气。 江莱将书册握在手中，他顿了顿，而后将手中一直未能送出的黑芝麻曲奇小袋递给身侧的人：“校长，这是杰留给悟和硝子的。麻烦你等会帮忙递送了。” 夜蛾正道怔了两秒，才伸手接过：“好。” 他点点头，又看向江莱。 身为历经千帆、在咒术界摸爬滚打许多年的成熟之人，夜蛾正道在这几次相逢中能够感受出江莱的不同。 ——毕竟，没有人能够这样随意地出入高专结界，拥有实力的同时还在咒术界档案无名，保持着神秘未知的优雅。 但是，他最终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沉郁顿挫，颔首留下句：“……多谢你一直以来关照他们了。” 听到这句话的江莱眨眨眼，他莞尔一笑：“没什么，我也很喜欢他们这些孩子们——青春永远是美好而又宝贵的。” 简单的对话结束后，两人之间再度无言。 江莱心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要到离开的时刻时，他向外迈步，低缓地开口：“总之，先这样吧。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需要我帮你给悟带话吗？”夜蛾正道问。 留言吗？留什么呢？江莱脑海中转过万千思绪，无数话语凝聚在心头喉间。 可最终，他只是温和笑着，吐露道：“那便和他说——‘下次见’吧。” 说再多的提醒话语，不如对方亲身的体验印象深刻。江莱不想留下过多的干扰，让五条悟分散了注意力。 于是他思绪流转，将那些言语都咽下，干脆留下了那样一句简单的话语。 简单但真诚。 江莱最后挥挥手，和夜蛾正道告别。藏青色衣袖翻转纷飞，在光芒普照之中，他融入并消失。 ——时间到了。 —— 江莱睁开眼，眼前是一堵墙。 红砖墙皮斑驳着岁月的痕迹，地面上是凌乱的杂物。在日本，这样脏乱的小巷并不常见。 地面上乱七八糟的物件上布满了鞋印，像是一场人群混乱的大撤离后留下的东西。 他偏过头，看向巷外。这条小巷外面的街道比较安静，马路地面碎裂不堪，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斗。 遥远处，还在传来不停歇的交战声响。冬风呼啸吹过，摇动干枯的树梢。 现在是冬季、空气中有大量咒力波动、现场经历过人群疏散、远处有打斗声响。 这几条线索连在一起，江莱心中立刻进行判断——现在的时间线，八成是2017年的百鬼夜行事件。 从2007年到2017年，时间已经走过了十年。每次转换时空，一般都会给他一段时间的自我调整时期。此刻也不意外。 现在的江莱，脑海中还回荡着很多问题： 当年村庄事件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五条悟有没有找到夏油杰、找到后二者又说了什么？ 自己当年的离场，悟是怎么想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最终是否有在高专上学，和真希与真依一起？ 除此之外，他还想了解监管会的更多情报信息。当年的预言、那些人在找的东西、结川栗芥的后续，这些谜底目前还都没有揭露。 希望漫画都有好好地将这些给描绘出来。 江莱聆听了下周围的动静，手指翻动、在身边布置下简单的咒术代码陷阱，作为一种警铃，防范突如其来的偷袭。 他没急着出去探查。过于急躁并不可取，不如先完全掌握目前所有已知的信息，才能在后续见到相关人士时，有所准备。 冬日的寒风扬起江莱的藏青色服饰的衣摆，按理说，穿着这身应该是会感到冷意的。但是江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身为[存在]，与自然融为一体，不需要特别调整衣物，他本就和春夏秋冬共呼吸。 江莱熟练地打开自己的手机，点进咒术回战新系列的官网网址。 他暖棕色眼眸低垂，直直地看去，打算从官网更新的几话漫画情报中，了解近十年来的人与物的情况。 第51章 日更+12w营养液加更（05） 江莱从他和夏油杰一起前往村庄的事件开始看。 因为这是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所以他看得很快，只是在夏油杰心理描写的部分停了停，通过那些内心框的文字, 进一步了解当时夏油的心绪纠葛。 在村庄事件落幕之后，夏油杰独自行走进夜幕，远离世俗人间。 而藏青色和服的[存在]则恰恰相反, 他融入人群, 走向美美子和菜菜子。 后面的画面忽地一转，漫画色调下调了不少，整体页面呈现灰黑色。 背景是毫无特色的一处房屋内部景象, 墙壁干净整洁。 画面中心凝聚在房间中的一把木椅，木椅上坐着一位身穿长裙的女人。但是只露出了唇部，上面的半张脸没有绘出。 夏油杰正站在离木椅不远处的地方。他神情复杂无比, 张张口后, 还是吐出呼唤： “……母亲。” 母亲？！看到这里的江莱手下意识一抖, 瞳孔地震。 等等、夏油杰的父母不是都失踪了吗？！如果他的母亲还活着, 为什么平日里不见面？？ 而且这幅表情，可不太像是关系友好的母子相见的场面。 他迅速翻页，往下看去。 画面中, 这位女人手中正编织着什么，此刻,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略微偏过头，一点朱唇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杰回来了？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夏油杰没回话, 他只是说，“我认同，无用的人应该给有用的人铺路。” “你终于想明白了, 好孩子？”女人如此说着，画面中显露的唇角依然是带笑的，“结川上次回来，还说你好像还很固执呢。说起来，他受损很严重。” “我之前不知道他是监管会里的。”接着，夏油杰脸色又一沉，“他害死了我的咒术师后辈。死得活该。” “大家都是一体的，别这么说。”女子温柔地发话，“他现在还在重新[孕育]之中。等他出来，你们和好吧。” “我和他理念不同。”夏油杰眯眯眼狐狸颜的神情只有冰冷。 女子安静了一格，接着，她再度发言：“看来杰心目中对‘无用的人’的理解，还没有深到极致。” 夏油杰不为所动。 女子不再继续，她口头忽地一拐：“——为什么放过了那个村子的人？” 夏油杰怔了一秒，接着浮起些许愠怒：“你答应过不监视我。” “只是一些对孩子的关心。”女人低叹了口气，“可不能叫做监视。我没有干涉你的日常，只是会了解一下你接了什么任务，以及任务完成后的情况，仅此而已。” “辛苦了，好孩子。”女人将手中的编织物品放到侧面的桌子上，双臂微微伸出，温柔道，“要到妈妈这里来吗？好好休息一下。” 夏油杰没有动：“不必。”他说，“直接开始工作吧。我已经想好要怎么践行[大义]。” “杰加入的话，大家当然都是欢迎的。我们很早就看好你了。”女人笑容保持不变，话语忽地又拐回去，“——为什么放过了那个村子的人？” “……已经没必要了。”夏油杰回答。 女人双手交叠在一起，轻飘飘发问：“不是因为和杰一起出任务的那个人吗？” 夏油杰手指微动，他顿了几秒，模糊回答：“有一点。不想影响他。” “不想影响么……”女人似乎沉思了半晌，而后微笑着，她白净的手指轻轻摩挲，忽地发问，“——杰愿意告诉妈妈，他是什么吗？” “？”夏油杰眉头略微蹙起。而背后的内心框中，浮现出他的心里话：[为何突然如此问……难道对方也知道‘存在’？] 女人维持微笑不变，耐心等待少年的回答。 夏油杰面色是往日里的表情，他如常回答：“他是悟的朋友。我也认识。” 内心对话框里写着：[莱说过不能以那个身份结缘太多，还是保密吧。] 女人一时之间并未回复，几格漫画集中在她手指的轻敲上，后面，她再度拿起那些编织物：“嗯，好。” 话题收回，下一步又拐回最初的上面，“既然如此，回去再把村庄那里未做的事情做完吧，或者让妈妈帮你处理？” 画面到此落幕，下一格是纯黑的一格。 而江莱握紧手机，心绪震动。 这突然出现的女人到底是谁？！村庄事件是她鼓动产生或亲自作为的？？ 这人应该也是监管会的内部成员，因为她说了‘加入’和‘大家都欢迎你’，而夏油杰离开后，前往寻找的便是曾经接管他的监管会。 但是这个“母亲”……按理说夏油杰的父母都失踪（大概率死亡）的情况下，这个应该是个平日里普遍称呼的代号吧。 江莱：等等——这么阴间又好为人母，不会是你吧，脑花……！！ 思绪百转千回，他轻呼出一口气，再度凝神，思绪凝聚在重点：这人，貌似关注到了自己。 江莱沉默着，目光落在屏幕上，迅速将后面的部分看完。 后面，五条悟找到了夏油杰，和原著中差不多的走向。 两人对峙，悟不解、愤怒，杰疲倦、淡漠，还有最后的背道而驰。 回校后，夜蛾正道将黑芝麻曲奇递给了五条悟。 画面中，白发少年攥着手中的点心小袋，低垂下头，神情不明，只是最后说：“……他也走了？” 夜蛾校长告知了五条悟那句“下次见”的短暂留言。 白发少年沉默矗立半晌，下一格，他重新抬起脸，依然是那副嚣张肆意的姿态，漂亮蓝眸在光下明锐： “都走都走！——以后都别想我请吃饭了，我约饭只请硝子！！” 他大跨步迈开腿，旋风一样直接前去医务室找到家入硝子。 后面几格画风很潦草，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在餐厅，桌子上摆满琳琅满目的大餐，叮叮当当的酒杯摆在一侧。 “……”江莱在此停了一下。他记得设定里说过，五条悟不擅长喝酒（或者说完全不会喝酒）。 事实证明，这的确是对的。画面中，家入硝子晃着手中的高脚杯，说：“停下吧，你又不能喝，要是睡过去了，我可没法把你背回去。” 从他旁边的酒瓶和酒杯情况来看，白发少年应该是喝了几杯。 他没发酒疯，也没睡。只是与往常不同地、格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玻璃珠般的苍天之瞳盯着桌面，内心框是一串省略号。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后面在一格纯白的空白后，接续到了五条悟领菜菜子和美美子回高专的画面。 他似乎又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精神状态，潇洒又傲慢，每日活得自在。 接下来是时间跨度很大的几格，在短暂的两面中，描绘出从2007到2017年的事件。 和原著中一样，七海建人辞别咒术界又再度回归、津美纪被种了不明诅咒陷入沉眠、乙骨忧太因特级过怨咒灵里香而被判处死刑并来到高专…… 因为和原著中剧情相似，所以这些过渡仅仅是短暂的几格重点突出，表明它的发生，仅此而已。 漫画里，已经成为高专教师的五条悟早已褪去了少年时要面子的姿态，成天嘻嘻哈哈没脸没皮逗弄学生们，各种或没距离感或羞耻的话语都轻而易举地可以说出口。 他个性极力张扬着，白色绷带比曾经的墨镜更完整地遮蔽住他的眼睛。平日里总是吊儿郎当的，真实的情感却似乎很少显露。 这样的日常，一直持续到他们收到一封“百鬼夜行”的通知函，备注姓名是[夏油杰]。 更新到此戛然而止。 江莱沉思几秒，打开新系列最新话讨论帖的种花论坛。 【呜呜！！我哭死了，未传达的那些心里话，未曾告知与你的秘密，平静之下的浪潮汹涌，离别总是不可避免吗？我的[莱跟油条儿]组合，刚刚出道就彻底散了——】 【草，笑死了，本来眼泪汪汪的，结果最后气氛顿无！！这是什么三人帮的奇葩名字，怎么不叫[油条莱了]、[莱五张油饼]？（dg）】 【啊啊啊这几话信息量也太惊人了吧！！有没有分析帝来解析一下？！】 【我先来抛砖引玉一下吧。关于结川栗芥，从漫画里的交流来看，他的确没死。或者说，他死了，但是可以复活。 [孕育]这个词很有意思，不清楚结川是在人体肚子里再生长一遍，还是说从某种培养皿里诞生而后受肉。 不过这种情况，应该与结川本人的术式无关，而是与他们这个组织监管会有关。 结合之前漫画里画出的太阳图腾额纹，很可能这是拥有这个完整额纹的核心成员的共同特征：不会真正死亡。】 【呜哇！气死了！那只坏狗竟然还要活！！若是核心成员都不会真正死亡的话，这个监管会也太难搞了吧？】 【是的，很可惜，坏狗还要活（叹气），但没关系，相当于又多了一次挫骨扬灰的机会哈哈哈！无论是谁，快点把这个坏东西再挫骨扬灰一次啊！（发疯）】 【咳、说起来，从两人对话里，我认为还有一点很重要：关于[无用之人]的定义。 杰哥的想法和原著差不多，认为普通人没有价值。但是从那个女人的回复里能够看出，她对结川害死灰原没有意见，甚至暗讽了一句夏油杰理解不深。 由此可以看出，他们对[无用之人]的范围定义，不仅包括普通人，还包括了咒术师。只是不清楚他们的具体评定标准是什么。】 【呃、强行开启某种弱肉强食淘汰制度？话说那个女人是谁啊？不会是脑花吧额额额——】 【给前面的分析帝点赞。既然上面的分析帝已经分析过结川狗狗了，鄙人就简单说两句新出场的那个女人吧。 夏油杰称她为“母亲”。但是夏油杰真正的父母应该已经死了。 所以这个“母亲”，有可能是对养母的称呼（指监管会抚养他的人），或者是代号称呼（但是为什么代号是这个，有待更多线索分析）。 杰和她的关系不算很好，但也不算很坏。是一种很微妙的平衡。 说真的，这种阴间母亲画风，我一反应也是脑花……脑花在新系列里之前并未有所说明，现在出场倒也合理。 而且这种检测、淘汰、进化制度，貌似也和它原著里的想法有重合之处。】 【等等、若是这么推论的话…… 已知，脑花做过虎杖的妈妈，夏油管脑花叫母亲，那么虎杖和夏油杰算是兄弟？？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但真的有点离谱的阴间好笑！！】 【嗯……我觉得这一话的重点，不在这个女人是不是脑花上面，而在于他们对话里提到了莱神。 从两人交谈可知，女人有在关注夏油杰，自然也会注意到出没的莱神。夜蛾校长都能感知到莱神的与众不同，监管会八成也能察觉出。 所以，这个女人问了杰为什么不下手，并将话题引导到莱神那边。 夏油杰虽然没直接说出莱神的身份，但我觉得这个女人从夏油杰回复的“不想影响”那里已经窥探出一二。 结合之前不明预言里要找的、在五条悟身边的东西，我认为，指的大概就是莱神了。而监管会，他们也发现要找的目标是谁。】 看到这里的江莱眼神一凝！ ……寻找自己？ 【啊？？找莱神，找莱神干嘛啊！！】 【因为[时钟]？虽然不清楚这个名词是什么意思，但应该是因为这个的原因吧……监管会这么阴间，我好害怕呜呜呜呜！！】 【感觉上面几位的分析都很有道理……如果这样的话，这次百鬼夜行事件，可能和原著的原因不太相同。 毕竟这里的夏油杰不再和原著一样自己组队，而是有了监管会这个靠山。不需要获得特级咒灵里香也可以。 当然，或许夏油和监管会还是意见不合，因此打算自己单干，然后多个里香多一重实力什么的hhh】 【嘶……家人们，我突然有个不太好的猜测。 就是说，如果监管会认为莱神是他们要找的“东西”，那他们下一步目标肯定是对准莱神，不管是观察、捕捉还是杀死。 但是莱神在回高专没多久便离开了，漫长的时日中，谁都找不到。 已知莱神之前出没的时间地点和五条悟、夏油杰有关，有没有一种可能，监管会为了引他出来，故意设了这么一出局…… 毕竟百鬼夜行声势浩大，四处游走的莱神，说不定也会听说这个与五条、夏油都有关的事件，然后前往此处。 无论监管会找莱神做什么，我觉得，依照夏油杰的性子，不会真的做出坑害曾经的好友的事情。 所以他很可能不知道背后的真相，只是依照自己的大义，规划百鬼夜行抢夺咒灵里香。 但实际上，这场事件是监管会推动并默许的，杰是监管会放出的诱饵之一。】 【？？啊啊啊不要！！太阴间了吧QAQ！！干嘛啊、监管会要找莱神干什么？！怎么能利用好友钓鱼啊！】 【突然害怕，这也太惨了吧，这就是为什么“不可结缘”嘛？会被世俗所羁绊啊——】 看到这里的江莱心绪沉沉。 他想：……所以那个预言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监管会要找自己？是要利用，还是毁灭？ 恰在此时，江莱感知到自己提前布下的代码警铃被触发。 他迅速将手机一收，让书册外貌的它飘在一侧，心神提起，敏锐地抬头望去—— 跃到旁侧低矮平房屋顶之上的，是一道黑发半披肩的丸子头身影，风扬起他的黑金袈裟。 夏油杰？！江莱此刻内心有些愕然。 等等、按理说，对方的目标如果是里香，现在不是应该在咒术高专去找了乙骨忧太才对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江莱仰头的一瞬，屋顶处的黑金袈裟身影似乎也感知到什么，他垂眸看去。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接。 第52章 52 现在临近黄昏, 还算是白天。不过，因为诅咒盘旋、咒灵大部队袭击的缘故，遮天蔽日的阴云几乎完全挡住阳光，此刻的景象宛如夜晚。 周围街道和建筑物都亮着灯, 为刚才人群疏散而开。 此时此刻, 黑金袈裟的凡人遥立于高处, 简单和服的[存在]站稳于地面。他们对视，中间隔了一道路灯的亮光。 夏油杰视线掠过地面上的人影, 身形微不可查地一顿。但在短暂安静后，还是率先打破沉默的气氛，他脸上扬起眯眯眼笑容, 大大方方地抬起右臂挥了挥： “嗨, 好久不见了, 莱。” “……”江莱略微仰头, 面色如常，“好久不见, 杰君。” 他心中思潮涌动。 按照原著及刚才论坛的猜测, 如果夏油杰的目标是获得特级咒灵里香，那么此刻在布局后, 应该前往东京咒术高专才对。而现在的对方却在这里。 既然如此，论坛依照原著的猜测可能是错误的……难道夏油杰的目标不是里香？ 亦或者, 他原本的目标是特级咒灵里香, 但计划实施中途，又突然改变, 来到了此处的街道上。 那么他是来寻找自己的吗？ 此时的夏油杰依然立在屋顶之上，冬日冷风扬起他宽大的衣袍。他的神情略带几分不明：“多少还是有些意外……在这里见到你啊。” 刚才的思绪流淌暂且停住，江莱将注意力放回现场, 眼眸轻轻眨了眨：“我来看看你们。”他简单回复，而后顿住一秒，“你不下来么，杰？” “哦、不好意思。”夏油杰身姿轻巧地从屋顶跳跃而下，落到小巷中，他脸上端着和刚才别无二致的笑容，“我习惯俯视他人了，倒是忘了你大概不习惯仰视别人。” 这句话听起来多少有点奇怪。 “仰视俯视，我并不在意。”江莱平静回复，“若非要选一个，我更喜欢平视。” 他看向身前的丸子头青年，继续道：“现在是冬天，屋顶风大，我想还是下来叙旧会好一些。” “是在关心我么，莱？”夏油杰莞尔一笑，后半句声音比较轻，“……你还是老样子啊。” “你倒是长高了不少。”江莱顺着回复，他打量了下面前人，“不过，去寻求[大义]的你，精神状态好像没有多好，而且瘦了不少。” 夏油杰顿了下，笑道：“好啊，怎么不好？——只是没明显显露出来而已。”他双手一摊，“正是因为辛勤追逐，才会忙碌到消瘦。” 丸子头青年脸上的笑容并不真切，只是牵动起唇角的肌肉而已。江莱能够感受出来。微表情分析能够让他判断出真正的和虚假的笑容。 他们已经有十年没有见面了——尽管对江莱来说，是一瞬的时间，但对夏油杰来说，那是无比漫长的时光。悠悠岁月足以将过去蒙上一层薄灰。 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未见、还是因为现在的夏油杰有心防，两人间隐隐约约隔着一段透明隔阂。 当年对着江莱袒露内心、笑容和煦温柔又略显疲惫的少年，在此时黑金袈裟的丸子头之人身上几乎找不到痕迹。 江莱眸光流转，他平缓地开口，说道：“黑芝麻曲奇，我送到了。不过你放了悟的鸽子，他好像还很生气。”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突兀，即便是微笑面具焊在脸上的夏油杰，也不免怔住几秒。隔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是指当年约饭的事情么？” 丸子头青年单手搭在下颌处：“抱歉，实在是太久远了，你突然这么一说，我好久才能从记忆里翻出来——嗯、好像村庄任务前，确实约好了要回去一起聚餐的。这件事，是我失约了。” 他从唇齿间啧出一声笑：“不过，莱也没有去，不是么？” 果然。监管会那时候已经盯上自己了。江莱在心中想。所以那些家伙关注知晓自己的行踪。 不过，他面上并未显露出什么试探的意思，只是接续回复，眉眼弯起：“看样子，被放鸽子的悟以后不会再请我们吃饭了。” “大概是吧。”夏油杰同样温声回复。 空气安静几秒，远处街道爆炸的巨响、建筑物倒塌的轰声遥遥传来。 江莱略微偏头，视线落到远方：“动静这么大么，杰君？” “毕竟是上百只咒灵，还有不少诅咒师。”夏油杰双手背在身后，往前迈出几步，离江莱稍微近了一些，“不过，悟在的话，大概也只能拖延一段时间罢了。” “既然没什么意义，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江莱说，“制造混乱，拖延一小段时间，你打算用这段时间做什么？” 他问出这个问题，心中关于夏油杰出现在这里的疑惑依然没有解除。 原著里，夏油杰短暂拖延五条悟的原因，就是想趁此去无人防守的高专杀死乙骨忧太、夺取里香。 但是现在，夏油杰在他身边。 “……”丸子头青年沉默两秒，“有意义的。”他只回答了前半句。 没有停顿，他紧接着叙述道：“所以你今天出现，看到现在的我了。” 他细长的眼睛眼尾微扬，含着不知是笑意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你看，我的道路非常平坦，已经有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同伴。我不后悔，也不孤单，我会实现它。” 江莱微微转过脸，双眸平静似水。 就像当年在村庄里看穿丸子头少年所想一般，此时此刻，这这双眼睛依然具有穿透性的力量： “——你是在和我说，还是在试图说服你自己？” 藏青色身影的声音不大，却仿佛有千钧重的力量，砸落在心底。 夏油杰宽大衣袖下的的手缓缓蜷缩了下，他沉默，脸上继续扬起夸张的笑容、只是视线别开了：“……无论如何，走到今天，就只能继续走下去了，走到停下为止。” [停下]一词，他加重了语气，暗含着并非动作意义上的意思。 夏油杰早已褪去少年时的青涩，此时的他比之前更高、能力更强，看起来对[大义]的追求一往无前、偏执执着。 只是在眼底深处，依然藏着那个疲惫的丸子头小男孩，寄人篱下，兜兜转转无处可去。 江莱轻缓眨眼，他想说些什么，但在此之前，夏油杰先开口了。 “你不该来的。”他唇角的弧度收拢些许，盯着江莱说。 江莱心中一顿，他神情未变：“怎么了？听说你们闹这么大，我就来看看你和悟。” 夏油杰却没有接这句玩笑话，他眼睛注视着江莱：“不要去找悟。” 不要去找五条悟？ 江莱在心底挑眉，不过面上，还开了句玩笑：“怎么，担心我向着悟那边，出手抓你或者拖延你么？实话实说，上次我回去的时候，悟的确是这么对我大喊的。” “……”夏油杰没有开口。 江莱将身侧浮起的书册轻握在手中，他语气平稳：“怎么了，杰？你可以告诉我，像曾经那样，把我当成风、云、树便可。” “……”夏油杰沉默两秒，他轻轻摇头，笑了下，“我原本是想请你……帮个忙的，后来想想还是觉得，你不要参与为好。” 藏在灵魂最深处的丸子头小男孩，唯一没有松手的旧物是高专往事。 找我帮个忙？江莱捕捉到对方话语里的重点。虽然不清楚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但他猜想，也许这就是对方没有在咒术高专的原因。 ——他大概的确是在这边游走、寻找自己的。 只是不知道这个“请自己帮忙”，是杰的想法，还是监管会的想法了。 他不能明确推测出夏油杰经历了怎样的一番思绪挣扎，但是江莱能够察觉到，对方说出这番话后，似乎放下了些许心事。 黑金袈裟的青年不再像刚才那么设防与紧绷，身躯略微舒缓下来。他抬眸，眼尾上扬，声音和煦： “十年是很漫长的时光，足以改变一个人——下次可别这么不设防了，莱。无论对谁。” 这句话若是探究起来，也很能挖掘些什么。江莱眉峰微挑，但他没有多言。 夏油杰站稳身躯，他目光平稳，说：“你走吧，莱。也别去找悟。就像之前那样自由自在，离开这些世俗纠缠。” 两人间相处的气氛一直非常和睦，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在街道旁偶遇。 没那么热情，也没那么陌生，简单地聊了两句，彼此却都能放下些心事。 远处战斗的声音小了许多，微风擦着红砖墙拂过小巷。在这片奇异和谐的安静中，一道声音忽地打破宁静： “夏油前辈，这可不行哦～妈妈会生气的。” ——在小巷墙壁投射的昏昏沉沉的影子中，竟然浮出一个面带笑容的浅茶色发青年！ 红褐色眼眸之人像是从影子里冒出的鬼怪，悄无声息又惊悚人心。他出现在江莱身后。 江莱猛然回身，眼神一冽。而夏油杰身躯更是一顿，他猛然瞪过去。 是结川栗芥！ 这样的潜行能力，是对方的术式吗？ 浅茶发青年手中把玩着什么，他没管夏油杰，看向眼前江莱，狗狗眼圆圆的、还是那股无辜的样子： “还记得我吗，前辈？你好狠的心呐，当时我好痛的。” 话音落下之时，他将手中四四方方的东西向着江莱忽地抛了过来。 “等……莱！”夏油杰伸手去拉江莱，但是因为隔了一段距离、让他无法立刻触碰到藏青色身影。 实际上，这大概也不算是个有效动作。 江莱目光下意识落在抛来的小盒子上，他刚才就注意到，这个有点眼熟，本能地顺着脑海中的记忆想了下。 这好像是那个据说能够封印一切的……狱门疆？ 第53章 53 狱门疆, 特级咒具，用以封印。原著里, 脑花策划许久, 用其封印了最强五条悟，把人关进了这个内部时空不流动的魔方大小“猫箱”中。 它的封印条件是一分钟，但不是现实中停留一分钟, 而是脑内时空流过一分钟，这也是为什么结川栗芥忽地出现——用以勾起江莱过往的回忆，让脑内时间走过一分钟。 原著里, 脑花正是顶着夏油杰的身躯, 让悟本能地回忆起往事的。 实际上，江莱早就知道结川栗芥还活着, 所以他没想这只坏狗的事情。只是在脑海中回忆了下曾经看过的情报……不清楚这超没超过一分钟。 没想到这里他们竟然拿它对准自己？江莱思维敏捷，在短短的呼吸间快速思考。 他目视着那个方正的盒子，心中在轻微紧张之余，冒出了两个问题： 身为脱离人间和自然相似的[存在], 到底属不属于被封印的范畴？ 无所不破的手机君和无所不封的狱门疆, 到底谁更胜一筹？ 抛掷而来的四四方方狱门疆在眼前[开门], 四角拉伸成一人高的帷幕，中间是一只瞪大的可怖独眼。江莱眼疾手快、腕部翻转，握紧手机对准一划！ ……无论如何, 先直接破局吧！ 在结川栗芥狗狗眼低笑注视下、夏油杰伸手徒劳的努力中, 只见藏青色身影神色丝毫不慌。 他眼眸凌冽，注视着近到眼前的封印前奏景象，单手秉住古朴书册向前横向一劈—— 薄薄的书册触碰到[开门]狱门疆，册页就像是一把无往不利的刀，在呼吸间将其一分为二！ 结川栗芥&夏油杰：“？！！” 诡异的拉扯帷幕瞬间被碎裂, 狱门疆向着四面崩塌瓦解，炸裂落地。几块残余在地面弹跳几下，骨碌碌滚落到不远处浅茶色发青年的脚底。 “……” 巷风骤起，衣袖翻飞，空气凝滞一瞬。黑发棕眸之人神色淡然，他平静地放下手： “——我的建议是，不要随处乱扔垃圾。” 他语速和缓，带着点漫不经心，依然如往常般毫无波澜，不给结川栗芥丝毫的情绪反馈。 浅茶发青年脸上那种冷柔腼腆的笑顿时僵住了，他红褐色的眼眸直直地盯过来。 江莱乐得欣赏眼前人破防露出真面目的时刻，他平稳地立在原地，心中略微提起的线此刻重新舒缓，脑中难得天马行空一瞬。 能够破开无下限的手机君，今天也非常给力地破了狱门疆——不愧是真正的主角君！他在心里默默打出使用过无数次的表情包。 不过，江莱也没想到这一下竟然将其直接破坏掉了，他原本以为弹开就是极限。 说真的，要是狱门疆没[开门]，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要表演一下“家人们、捡了个狱门疆”的。 结川栗芥红褐色眼睛紧盯着面前的藏青色身影，隔了两三秒，他用往日那种声调，含着几分低头的意思： “抱歉了，前辈。下次我会注意……呃！” 话音未落，周围的空气仿佛实体化一般，猛然将其缠绕抓起！ 江莱眼眸平静抬起，他略微抬臂，五指收拢，将编辑的咒术代码死死环绕缠住浅茶发青年。 之前他在巷中提早布置的，除了警铃外，还多加了几个只差几位数列就可以运行的陷阱。此时此刻显然派上了用场。 在最初制住对方后，江莱指尖挑动，又迅速编辑出几条代码条纹，加固了束缚。 因为刚才注意到结川栗芥是从地面影子中冒出，所以江莱格外注意到这一点，他指尖挑动，将浅茶发青年抓离地面，停滞于半空。 他没空也不想听结川栗芥废话，眼前人的腼腆、求饶，都是一种表演的壳子。江莱对此感到厌倦，此刻认清真面目的情况下，也不必再客气。 “不管你是否还有胆量来下次，至少这次，你要付出代价。”江莱声音平缓，他收拢咒力代码条纹。 束缚再度一紧，被攥住的结川栗芥尝试挣开束缚，但是强大的咒力仿佛将空气缝隙都填满。 浅茶发青年感到一阵窒息，狗狗眼湿润抬起：“前辈，我知道错了，看在夏油前辈的面子上，不然……” “我？”夏油杰往前走了几步，他脸上挂着眯眯眼狐狸颜的神情，“我自然是更支持杀你的。” 尽管同是监管会内部成员，但是夏油杰一向厌恶结川栗芥，仇恨从灰原死的那一刻便结下了，他们理念不同，本就不是一路人。 江莱眸光流转，说道：“可惜我的术式做不到干干净净的挫骨扬灰，不然你就能有幸在活着的前提下，再体会一次了。” 再体会一次？听到这句话的结川栗芥再度没能控制住表情，他显而易见地愣住一秒，接着声音尖锐提起：“当时是你——？！” “对，是我建议悟这么做的。”江莱脸上露出清浅的笑，眸色淡漠又波澜点滴轻蔑，“对待脏东西，就是要处理干净一些。” 他指尖翻动，再度将束缚收紧，其中一条缠绕在结川栗芥的脖颈上，打算干脆利落拧断脖子—— 旁边，夏油杰却忽地将手搭在了江莱的肩膀上：“停。我来吧，莱。” [存在]不可结缘，杀生说不准也有几率累加人间孽力。夏油杰依然记得当年几人交谈的话语、度过的青春年华。 高专时期的故事每一页在他的神海里都清晰如画，在无数个独自前行的夜晚，偶尔，他会拿出来重温一下。 “……”江莱闻言，止住收拢的咒力代码，他偏转过头，温和笑了下，“好，那就交给你了，杰君。” 他知道夏油杰并不喜欢结川栗芥，厌恶和恨意并不会因同阵营而有所改变，此时发话，绝对不可能是为了帮助结川。 大概率是杰敏感多思的内心，又想了些什么，因此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就这样吧，选择一个让对方内心能够舒服些的决定好了。江莱想着，垂下手，顺从夏油杰的话语，准备将结川栗芥交给夏油杰。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夏油前辈？”结川栗芥此时不再挣扎，他下垂狗狗眼目视前方，与夏油杰对视，“妈妈会生气的。” “这是你自找的。”夏油杰声音冷淡，脸上还挂着虚假的笑容，“谁让你跟着打扰我的？” 丸子头青年召唤出一只咒力汹涌的紫色三手咒灵，三只手的手腕处接续的都是柄尖锐的长刀，反射着森然冷光。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结川栗芥貌似不怎么担心，他眸色闪过一缕暗光：“……你会后悔的。” 江莱只觉得这人吵闹，他并不打算让这家伙和杰继续聊下去，于是目光落在前方，打算抬手将咒力代码条纹缠在结川栗芥嘴上，让他闭嘴。 恰在此时，江莱第六感警笛突兀拉响！ 他敏锐感知到侧面有一道劲风袭来，于是迅速转头—— 一柄反射着冷光的长刀，就这样从他根本没有设防的方位袭来，直接从脖颈处穿过！ 江莱：“！？”他只来得及最后偏离那么一点，然而刀还是切过。疼痛骤然炸开，他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紫色三手咒灵脸上的独眼转动着，遵循着咒灵操使的指引，其中一只刀剑般的手捅穿了江莱的脖子！ ……为什么？？ 在江莱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夏油杰也同样满目震惊，他维持着操控咒灵的姿态，胸腔心脏的震动如擂鼓。 “……不、等等、我不是……！” 他发觉自己无法控制自己，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身躯被其他力量所控制，做出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情。唯一属于自己的只有言语和意识。 “夏油前辈啊，我说过你会后悔了。”结川栗芥在那边笑出声来，“别忘了当年签订的契约束缚，你又在这里扯什么自由？” 紫色三手咒灵另两只刀锋手再度向前，对准江莱的心脏和腹部毫不留情地凶狠刺去！ 夏油杰咬紧牙关、心神震颤，他拼了命想要制止自己操纵咒灵的动作！只是根本毫无作用！ 他是被操纵的提线木偶，对准曾经的好友提起屠刀。他不想不愿，但是自己的意愿没有任何的作用。 尽管道路不同，尽管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好感，但他从未想过真正地伤害曾经的朋友们。 “……！”丸子头青年眼里晃动着震撼和绝望，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过。 下一秒，紫色三手咒灵被空气中的一道力量骤然甩开，与此同时，不远处攥着结川栗芥的咒力代码猛然收紧，直接将其碾在其中！ “你又在这里扯什么，一如既往表演拙劣的结川君？”江莱被损伤的喉咙发出赫赫的声响，那双眼睛冷漠无比。 温热的血喷溅而出，顺着脖颈流淌而下，浸湿藏青色和服。 坏消息：他不会反转术式。而且这很疼，疼到眼前一阵阵白光黑影。 好消息：身为[存在]，被捅穿喉咙也不会死。 用嘲讽的语气直接回怼结川栗芥，江莱单手抬起，将咒力代码骤然收紧，准备当场硬生生捏死对方，然后再看夏油杰的情况。 恰在此刻，空气中再度波动起巨大的咒力，一道从天而来的冲击轰然砸下，将结川栗芥所在的地方轰得渣都不剩！ 爆炸的冲击波携裹着风力骤起，江莱单手捂着喉咙，眯眼望去。 在天空中，黑色制服的身影矗立在那里，他白发飞扬，单手握着扯开的绷带，睥睨的蓝眸深不见底，宛如天神下凡。 第54章 54 ——五条悟来了。 江莱心中呼出一口气, 紧绷的身躯舒缓些许。他扶着墙，克服眼前一阵阵发黑的疼痛，尽力站稳身躯。 身侧不远处, 从提线木偶般状况挣脱而出的夏油杰本能地想上前几步, 但在迈出半步后, 又停住身形，不再靠近江莱。 此刻的江莱还在一阵阵晕眩中挣扎，他看不清丸子头青年脸上的表情。 爆炸的余波转瞬消逝, 地面留下的大坑还在尘烟弥漫。 身材高挑的白发青年从空中落地, 他三两步上前扶起江莱，注意到对方捂住脖颈的手指缝鲜血淋漓后, 动作微微顿住。 “……”夏油杰双臂自然垂落于身侧，他始终沉默着，没有解释什么。 巷子另侧, 刚才被江莱甩开的紫色三手咒灵因为不再有咒灵操使的动作指令, 此时静止立在原地。手刀上的鲜血顺着滴答在地面上, 溅起小小的血花。 巷中血腥味弥漫散开, 和着这股压抑的气氛, 还有在沸腾边缘摇摆的咒力。 江莱喘上一口气, 率先道：“……不是杰、咳咳……我没事。” 因为脖颈受伤，他的话语携裹着赫赫的杂音，但语气依然平稳。 沟通消除误会, 江莱决定第一句话一定要解释清楚！而且要先否定再加人名，免得话语未能说全, 引发种种误会。 而且他的确没什么大事——除了疼到眼前发黑、以及咒力消耗以外。 身为[存在]并不会因为伤口过重、流血过多而死。这是江莱根据目前的现实情况推断出来的。 他猜测，这很可能是与[存在]的概念有关：人类身躯是一种拟人化形态，但不代表他的构造就是个人, 人类的致命点并非他的致命点。 他会虚弱和疼痛，但不会因此而死。 不过，按理说，自己应该也不是不死的。江莱想。只是不清楚[存在]的弱点究竟在哪里。 现下，江莱单手捂住喉咙，在疼痛之外，他能够感受出脖子上可怖伤口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恢复。 ——不像反转术式一样快速，但自己的身躯的确在进行着自我修复，挪用咒力进行缝补。 受一次伤，多一些对自己的了解，大概也是因祸得福吧。江莱抿了抿唇，相对乐观地想。 五条悟的六眼能够看出伤口的缓慢恢复，他紧抓着江莱肩膀的手松了下： “哎呀、没想到都千年老妖了，反转术式还这么不熟练啊～莱。”他话音浮着往常的调侃，就像是没有十年离别一样。 “咳咳……这叫自我修复……”江莱尽量平稳吐息，让自己喉咙不至于像个破鼓风机一样作响。 “行了，你就暂时别说话了。”五条悟从旁边递来一条干净的手帕，将其强势塞到江莱手中，示意他暂且用这个按住伤口，“——剩下的，我问杰。” 咒术界最强的手是冷的，不清楚这是他原本的温度，还是因为当下现场的缘故。 没等五条悟问什么，旁侧的夏油杰忽地开口：“出手的人是我。” “！？”听到这句话的江莱迅速抬起头—— “我知道。”五条悟点头，他转过脸，声线平稳接上，“我看见了。” 他苍天之瞳注视着夏油杰：“我看见了，六眼显示的残秽也指向了你，所以才要问你——是谁做的？” 夏油杰略微一怔：“什么？” “是谁做的。”此时此刻，白发青年周身咒力如海啸一般剧烈波动，冰冷气势像是冰山倾压，沉重无声。 无论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他的人，这时都能够察觉出，咒术界最强生气了。 “是谁控制的你。”五条悟的声音格外平静，但蕴藏在这平静之下的，是无法轻易浇灭的冷幽怒火。 夏油杰顿了一下，他手指调转，操纵着巷口处的紫色三手咒灵调转回身侧：“说不准就是我做的呢？”他笑，“别把我想得那么好啊，悟。我现在可是诅咒师。” “你有自己的原则，不会对莱出手。”五条悟表情平静，“这一点，我相信你。” “信任么……”夏油杰眼帘低垂，他轻笑起来，“我在你心里还有信任可言啊。” 他将旁边的紫色三手咒灵收回，目光落在地面那点滴溅在脚底的鲜血上，他盯着那片血迹： “其实这次百鬼夜行，目标就是莱。我是知情人，也是执行人之一。” 目标真的是自己？江莱神情一凝。和论坛猜测的不同，这里的夏油杰看来根本没有去找里香的意思啊。 “但你也没真正对莱出手，对么。”虽然五条悟没在现场，但他仿佛能够猜到所有的一切——因为他无比熟悉、无比了解曾经的朋友。 江莱缓过气来，补了句：“杰当时劝我走。” “……这个世界并不是能够让我真正笑起来的世界，但是，我并未连带着高专的人一并仇恨。”夏油杰低缓叙述着，“他们一直想要找到你，莱。他们说你可以帮助我们，能够加速大业的完成。” 他们？应该是指监管会吧。江莱回忆起。这就是当时夏油杰和自己说“原本想请你帮帮忙”这句话的原因？ 但是今天又是狱门疆又是捅脖子的，可不像是请人帮忙的态度啊。 五条悟没有言语，他似乎也猜到了背后主使者，眼底凝聚的神色冷意昭示了他的态度。 “你这么久都没出现，我原本以为，莱你这次也并不会来的。接着这个由头，用用组织里的力量，清扫下道路也好。” 在此顿了一下，夏油杰继续对江莱道，“我没和他们说过你是[存在]，我记得你提过不能以这个身份结缘太多。” “见到你，我其实还是摇摆了那么一段时间的。”夏油杰细长的眼睛弯起，比笑意更多的是疲惫，“后来我想，你是自由的。还是算了吧。” 自由……这句话背后的，是他自己的不自由吗？江莱敏锐感知到对方在其中掺杂的什么隐晦的情绪。 “我没想到他们会对你直接下杀手。”夏油杰衣袖下的手略微蜷缩起来，刚才的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是我的错。” “……所以是谁在操控你？”五条悟再度开口，他蓝眸带着某种高位压迫，刺向背后隐藏的那伙团体。 “没用的，悟。”夏油杰摇摇头，他唇角依然略微勾起，但那并不是能够以笑容形容的表情，“是束缚。” 刚从小学升入国中没多久的他，其实还是个孩子，而且对咒术界并不了解。 才失去父母的时候，他茫然、惶恐、无措，监管会的人给了他及时的援助和温暖，接管了他的生活。 身穿长裙的女人声音非常温柔，她揉了揉夏油杰的头，说：“我们养你长大，杰要做乖孩子，好吗？” 小夏油杰低声道：“好。” “那杰不听话的时候，我们帮你的身体做出决定，好不好？” 小夏油杰想自己很听话很懂事，但他眨眨眼，还是习惯性点头：“……好。” 长裙女人动作轻柔，她牵起夏油杰的小手，继续道：“我们立契约束缚，就这么定了哦？” 小夏油杰抬眸看着眼前的长发女人，他不懂这些问题的背后意义，只是礼貌地顺从回复：“好。” ——从此在身上缠下某个不可摆脱的束缚。 丸子头青年缓慢叙述往事，他的视线从地面的血迹移开，回望向面前的两人。 “我原本以为，我只是偶尔在某些时刻被携裹着前进而已。”夏油杰笑起来，“现在来看，我永远是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啊。” “现在我都有点搞不清了，这些年里坚守的[大义]，到底是我的想法，还是他们的想法。” 五条悟收紧拳头：“据地在哪儿。” “我相信你找到过不少，在这些年里。其实没太有用，不是吗？”夏油杰眯眯眼狐狸颜笑道，“他们经常提起你，提起你带来的麻烦。” “但是，他们是杀不死的。在没有找到背后真正的原因之前，没法真正杀死核心成员。”夏油杰呼出一口气，他扯下自己额头的绷带—— 其上的繁复花纹太阳图腾已经趋近完整，只是缺了右上角的一小部分。 “一旦这个真正形成，就杀不死了。”夏油杰说，“只要还有源源不断的饲料，就会有延续的孕育重生。” “说真的，兜兜转转这么久，我想这条路……大概真的没法这么走。” 夏油杰脸上挂着微笑面具。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真正的我了——比起永无休止地当别人的提线木偶，不如趁着现在额头的图腾还没有形成，早点落幕。” 江莱站稳身躯，他心中隐约晃动着什么，他好像猜到夏油杰这些话语背后的意思了。 五条悟盯着他。 夏油杰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我从前一直没什么选择的机会。” 他在此停顿了一下，“你的术式可以做到彻底干净。看在曾经好友的份上……这次就拜托你了，悟。” “——让我能有一次，真正由我自己选择的机会。”他眉眼弯起，“抱歉。以及多谢。” 他没指明什么，但两人都已经听明白背后的意思。 夏油杰抬起眼眸，笑意盈盈——那个一直藏在眼底的疲惫丸子头小男孩正踮起脚尖向外望去，他想要翻过窗逃离铁屋子，即便窗外是万丈悬崖，但那也是自由的天空。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苍天之眸深深地看着至交好友，仿佛跨越岁月山河、再度回到曾经的悠悠岁月。 那时候的少年们还不知烦恼，畅快地以为全世界都随着自己的心情游走。 十年的时间漫长又短暂，短暂的是时光流逝，漫长的是回忆往事。 此刻夏油杰眯眯眼笑起的样子，有点像是高专时期，温和中透着点青春意气。 在短暂的安静后，五条悟说：“好。” ———— 作话免费赠送小番外《柯学界漫画断章在莱莱被捅脖子时》，展开可见～ 第55章 日更+补更1+加更05 白发青年的回复是简单的一句“好”, 听不出其中蕴藏的任何情绪。 夏油杰得到五条悟肯定的回话，神态放松了许多，他刚想说声“谢谢”, 便听见五条悟接上了后半句话语： “你觉得我会这么轻快地就应下、然后给你一发, 一切就结束了么？” 丸子头青年怔了几秒，眼眸微弯道：“怎么不行？本来你就是来杀我的吧, 悟。这次百鬼夜行事件，你肯定接到了要消灭我这个凶恶诅咒师的命令。” “是。”五条悟坦然承认, “但是现在我稍微改了下主意。” 夏油杰扬眉轻叹：“早知道刚才我就不坦白了, 也不让莱说，等你直接杀死我。” 五条悟蓝眸凝视：“那我也会先问过你——我说过我相信你, 不会做出这种事。” 空气安静两秒。 夏油杰说：“所以, 你还打算帮我吗，悟？” “会。”五条悟璀璨的眼眸注视着面前人, 他略微颔首，周身气势波澜起伏, 声音如冰山棱角般寒冷, “只是，不是现在——不是就这样什么尝试也不做，便直接向那些家伙们认输。” 夏油杰眨眼，低叹了口气：“……认输的人是我, 不是你。” “拜托、身为麻辣教师的挚友，你认输就是我认输啊, 杰。” 五条悟这么自然地吐露“挚友”一词, 让夏油杰神情微怔。 隔了半秒，丸子头青年轻笑了下，缓声说：“将一个诅咒师称为挚友, 可真是大胆呢，悟。会招人非议的。” “这本就是实话。”五条悟抬了抬眼皮，“既然你现在打算回头了，等找到方法把束缚去除，回高专做牛做马也不是不能将功补过。” 最后半句带上往日开玩笑的语气，宛如从前。 “……”夏油杰却并未顺着回应，他脸上端起微笑，只是说，“我的回答，大概要让你失望了。” 五条悟神情略微顿住。 此时，一直听着二人交谈的江莱放下捂在脖颈处的手，建构出一条绷带缠绕在伤口处。他嗓音平缓地开口说： “——杰不是想通了，他只是累了，仅此而已。” 声音依然有些赫赫作响，不过比起刚才要好多了。江莱上前走近。 夏油杰转过视线，看向那双望过来的棕眸。那双平静的眼睛就和当年一样，能够透过表皮看向内里。 “总感觉莱好像每次都能看穿我啊……”丸子头青年略笑了下，眼帘低垂，坦然承认道，“的确，我累了。” 宽大的黑金袈裟下是嶙峋瘦骨，笑容面具背后是万千疲惫，抹布味咒灵的味道在舌尖徘徊，永远没有进食的好胃口。 这里的夏油杰比起原著，有了背后组织的支持，却也少了些可以称作“家人”的同伴的陪伴，几近于独自前行十年。 在一条充满血海的单行道上，他被背后的力量推动着奔跑，跌跌撞撞中，说服自己相信那条所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 在被限制和日益的矛盾冲突中，他忽地开始怀疑踏上这条单行道的由头，究竟是自己的选择、还是木偶提线的结果。 出发点开始波澜动摇，动力逐渐流逝，而那一刀刺穿旧友喉咙的举措更是一记猛锤——他的初衷原本是“不想要见证咒术师的尸山血海”，而现在却要被迫对同伴举起屠刀。 十年是很漫长的时光，过多东西沉重地压在他的肩头，他早就累了。 现在被控制的局面，更让他惊觉自己的木偶属性，自由是在死亡里的奢侈品。 关于道路、关于大义的问题，混沌的大脑已经不想再思考了。 “反正我想不想通，都没什么意义。”夏油杰眯眯眼笑起，只是其中并未掺杂笑意，他嗓音低哑，“那些走过的痕迹终究刻在了那里，今后的路也不由我自己决定。” “也许下一次，你可以和悟、硝子他们聊一聊，慢慢寻找大义的道路。”江莱温柔说，“不要太急着做出决定。这次试错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夏油杰摇摇头：“可惜没什么[也许]。” “所以，就这样到此为止吧。给我来一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一点痕迹都不留的那种处理。”黑发丸子头青年笑道，“如果是悟的话，一定能做到的——提前谢过你。” 五条悟：“……这种时候就不要再说客气话了。” “哈哈，我可是很有礼貌的人啊。”夏油杰狐狸眼弯起，嗓音低缓，“而且这也是真心的。” 他轻声笑起，道：“如果是你动手的话，我就没有遗憾了，悟。” “你没有遗憾了吗。也许。”江莱抬起眼眸，平缓接上，“但我有，悟有，硝子有，夜蛾老师、美美子、菜菜子、真希真依——我们都有。” 夏油杰怔了下，这些名字是年少时光的篆刻，波澜间门拥有挑动心弦的力量。隔了几秒，他才继续道： “抱歉啊……我讨厌猴子和高层，却也从未憎恨过你们。正因如此，才不想未来某一天，再被操纵着去做什么不想做的事情。” “就算不为我，为了保护你的学生，这么做吧，悟。总而言之——拜托了。”他狭长的狐狸眼疲倦中浮着诚意，“请让我安眠与自由。” 五条悟璀璨蓝眸注视着曾经的挚友，脸上是无法形容的神情，他能感受出面前人话语里的真诚，而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陷入沉默。 他是当之无愧的最强。但最强不代表着能够拯救所有人。 五条悟并非是不能对挚友下手的人。如果对方一意孤行持刀屠杀，他能够吞咽痛苦秉持正义、沉稳平静地杀死旧友。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让他感到喉咙发紧。 他没法找到背后的根源，无法切断木偶身上的提线，放挚友自由的方式，只有杀死他本身。而真正的敌人还在幕后窃笑。 五条悟收进拳头，他眼眸凝聚而起：“……那就在离开前，再多告诉我一些那些家伙的事吧，杰。” “如果想休息，你就先休息好了。”白发青年平缓说出话语，后半句声音中燃烧着冷怒的杀意，“而我势必要赢过那些家伙们。” 夏油杰眯眯眼，狐狸颜笑起：“那就交给你了，悟。” 他的语气宛如曾经高专时期并肩而立的时刻，好像即将面临的不是永别，而是暂时的分头行动。 丸子头青年呼出一口气，缓慢叙述自己所知晓的内容。 监管会，外部名声极好，那些实名志愿者也确实都是做好事的。 然而其真正的内部，却主张着[无用的人给有用的人延续生命，让世界更加纯粹精华化]，通过自己评定的“有用无用”，进行饲料划分。 社会上失踪的人口，就是被他们掳走当成“饲料”，而额头上拥有完整太阳花图腾纹理的人，将会共享这一福利，共享从其他人那里榨出的生命和咒力。 不过，夏油杰并不清楚具体的饲料转换过程，不知道是咒具还是什么术式的效果。 御三家中有部分高层知晓内幕，他们也是核心成员的一部分，但夏油杰并不明晓具体名单有谁。 因为他的图腾还未完全形成，所以本质上，夏油杰不算是核心成员，更何况核心成员彼此间门大部分也是保密的。 平日里他见过的核心，只有“妈妈”与结川栗芥。 江莱安静听着，脑海中对这个组织的印象更加明确。他将这些细节内容记下，打算之后再具体研究如何对付。 此时，江莱将重点放在了持续尝试感知自己那个时间门技能上面——他猜到二周目的开启可能与自己有关，但他并不清楚应该如何操作。 在猜测与尝试中，江莱能够模糊地触碰到一些边缘，但却始终无法真正明晰。 直到他听到夏油杰的最后的话语叙述。 “那道预言，大概就是他们暗中关注悟、以及诱导莱你出来的原因。”夏油杰说，“[妈妈]没允许我看，我当时只瞥了一眼，预言内容好像是，‘神之六眼’、‘拨动时钟’、‘光华重启’之类的词……” 六眼、拨动时钟、重启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联系之前正篇里所经历的一切，江莱脑海中已经连成一条线，某种直觉呼之欲出—— 然而也是这一刻，夏油杰话语未落之时，异变突生！ 丸子头青年脚下的地面忽地浮起繁复咒文，咒力波动汹涌而起，在不到半秒的呼吸间门将那道身影吞噬传送，甚至都没留下一句话语的时间门！ 五条悟当时一瞬间门的反应不是攻击、而是伸手去拉夏油杰，只不过终究迟了半步。 江莱全程神情愕然地注视着眼前一幕，人影消散后、空气中还残余着咒力波动。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迅速，谁也没想到气氛平和的谈话，会被这突然的咒术传送所打断！ 江莱不相信有人能够在六眼视域范围中现场发动术式，那么这道传送应该是早就刻下的。刚才夏油杰话语中提到了预言、以及预言中的某些内容…… “关键词组合触发？”他呢喃出猜测。 如果是这样的话，至少监管会那边已经知晓，夏油杰已经知晓这些内容、并且还将秘密告诉了他人。 结合[死亡]的结川栗芥的情况、外加可能检测到的五条悟、江莱、夏油杰会面，他们那边大概率会认为这是夏油杰的“背叛”。 那么被传送回去的夏油杰，很可能并不会好过——但他们都不清楚夏油杰到底被传送到了哪里。 江莱侧头看向身侧僵立住的身形。 “……”五条悟一言未发，他动作缓慢地收回手，凝视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地面。 在小巷周围，百鬼夜行中的奇形怪状的咒灵爬到这条巷道，察觉到人类的踪迹而来厮杀。它们扭动着身形，携裹咒力袭来。 白发青年转过脸，苍天之瞳中骤起狂风疾雪，如料峭冬风刮过悬崖陡壁，携裹凌冽搅碎万千岩石的气势。 周围空气在威慑下甚至都降低一度，无可比拟的强大咒力如龙卷风席卷而起！ 在这股力量之下，另一道街区的咒术师与咒灵都不禁动作一震。 伊地知洁高擦擦额头的汗，心中默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五条先生好像真的生气了！！ —— 各式咒灵不知为何，源源不断地向这边涌来。但密密麻麻的咒灵基本上都在近身的眨眼间门被解决，最强的称号从不是虚名。 现场建筑在战斗中被瓦解成碎末，在风中扬散飞扬。 江莱没有上前，他知道对方不需要自己的援助，因此留出空间门让五条悟能够自由发泄。 冲击波扬起衣摆，江莱眯了眯眼挡住尘沙，在这短暂的时间门里思索夏油杰的可能去处。 既然监管会知晓夏油杰的“背叛”，那么他们大概率不会放任他自由行动了。 他心中沉沉。 从刚才结川栗芥的举动中可以窥见，监管会对自己的态度，大概率是能利用就利用、不能利用就毁灭。 现在看来，一周目不仅是五条悟的成长与夏油杰的试错，也是自己的线索收集和摸索过程。江莱心中思绪缓慢流淌。 在自己被监管会注意到的的那一刻，就不再具有敌明我暗的优势了。 他开始回忆。 当时在禅院家的时候，监管会还并未在意自己，他们对[时钟]的认识猜测还停留在物品。 那时候是自己第一次和高专悟以及杰相处出任务，并未显露出格外的特别之处。 而后续自己的多次出现以及时机的巧妙，引起了监管会的察觉。在最后，连夜蛾正道都能感知出自己的不同，更不用说监管会了。 不能过早暴露自己。江莱将这一点记下，而后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身影。 五条悟抬手毁灭现场的所有咒灵，在万物尘埃中，他立在原地，白发飞扬，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 被扫清的现场格外安静，几十秒或者几分钟之后，电话铃声打破现场凝固的气氛。 “……”五条悟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他顿了顿，掏出手机，接听电话。 江莱向前几步，他没听清电话里具体在说什么，但是能瞥见白发青年脸上一瞬僵硬的神色。 “怎么了？”江莱问。 “回高专。”五条悟攥紧手机。 —— 十年过去，咒术高专保持着最初的布局，纵眼望去，仿佛还能浮现出那些年的时光。 只不过，此刻的场面，与记忆里的温馨美景相差甚大——视线中满是断壁残垣。尘烟泛起，咒力残秽遍布各处，时不时还瞥见刺目血迹。 据知情人报告和现场咒力残秽分析，这些都是夏油杰做的。 百鬼夜行事件，五条悟让乙骨忧太、禅院姐妹以及菜菜子、美美子留校驻守，其他人则外出在街道上祓除咒灵。 这次学校遇袭，学生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其中菜菜子和禅院真希受伤最为严重。 美美子眼泪在眼眶中隐忍打转，但她还是尽量冷静语气，在当时的电话中和五条悟快速说明： “……是夏油前辈，但、夏油前辈好像被控制了。他让我们离远点——” 受伤的学生都转到了家入硝子那边，现场只留下了赶来的五条悟和江莱。 二人立在废墟之前，遥望着这片战斗后的惨像。 江莱视线扫过受损严重的周围，他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冷静回想、默默分析。 当时，夏油杰被空间门转移消失后，五条悟和自己所在之处便围过去了不少咒灵。 由此观之，传送咒文可能还有定位的功能。那些咒灵大概是被监管会从附近街道调过去的，为了短暂拖延？ 而后，在这小段时间门中，监管会操纵夏油杰回到高专进行了屠杀破坏——学校中的禅院姐妹、菜菜子与美美子，都是夏油杰当年带过的孩子。 新系列里百鬼夜行的目的是为了引出江莱、夏油杰只是配合着进行清扫。 他本身没有杀死乙骨忧太、夺取里香的想法，策划的行程轨迹里中，也根本没有高专这一处。 夏油杰从未憎恨过高专的人，他有自己的原则，不会无理由地杀害年轻术师。 此刻，却被控制着毁坏记忆中的高专，向有过感情的孩子们下杀手。 尽管江莱无法见到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的夏油杰，但也能够想象到，此时的对方状态一定不好。 明明已经和挚友悟约好、以为可以获取自由的夏油杰，却没想到终末一转、再度回归别人的操控之下、还做出违背本心的行为——任谁心态都得崩。 ……这样来看，监管会果然是最大变态啊。说不准结川栗芥只是它的一个缩影。江莱想。 此刻，五条悟垂眸盯着那片废墟和其上的残秽，冰冷的怒火冗杂一片空白的茫然，无声的压迫感倾轧落地又无处可使。 一系列的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后续想要发泄怒意，却又找不到真正的幕后之人，最后化成一片低沉的默然。 冬季冷风拂过脸颊，携裹着细小的冰渣，带给人微微的刺痛感。 五条悟启唇，他的声音很低：“……我明明是最强，不是么。” 后半句没说出来，但身边的江莱已经听出了隐藏的部分。 “最强也是人。”江莱回复。他顿了一秒，又接上，“而且就算是神仙，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 白发青年摊开自己的手心，蓝眸凝视着：“若是刚才异变突生的时候，我当时第一反应是出手杀了杰，是不是就可以给他自由、也能保护好学生……？” “面对挚友，若在异变情况下第一反应是下杀手的话，心态才不太对吧。”江莱眸光流转，略微偏头，“你的选择没有错。” “是吗。”五条悟没什么表情。 他们二人沉默着矗立于此。 白发青年一双苍天之瞳遥望向前方，在废墟之上，他脑海中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往事。 他想起高专的时光，一页页场景如黑白影片，在冬季里缓慢播放。 ——如果最初的最初，自己能够早一点注意到杰的状态就好了。 ——如果那些岁月，听莱所言，放下面子大胆表述关心、寻根问底陪伴左右就好了。 ——如果早些时候，便凭借直觉解决掉结川栗芥、或者提醒下灰原和七海海就好了。 ——如果很久之前，自己就开始调查防备监管会的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失去众多后，却又无处发泄了。 ……如果时间门能够倒流。 “悟。”江莱说，“你想要重来一次吗。” 直到听到身侧人的呼唤，五条悟才察觉到，自己刚才竟然把最后那句话说了出来。 他顿了下，迅速调整好姿态，勾起一如既往的笑容，用好似随意的语气道： “啊、就是随口一说，最强才不会浪费时间门在这种没意义的妄想上啦。无敌大帅哥五条已经想好，怎么把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一一揪出，然后通通碾死。” 白发青年身姿高挑，腰背挺直，最后那句吐出时融入深深的杀意。 江莱依然看着五条悟，轻眨眼，继续道：“不是妄想，悟。” 他感知着自家的纵向术式，那些被屏蔽的内容，在预言聆听及往事推测下，伴随直觉和某种神秘力量，一点点变得清晰—— 【纵向-时间门回溯。咒力操纵世界节点重启，需要他人发动，自己不可使用。发动时拨动心脏时钟，回溯期间门自己不能存在，重启机会只有一次。】 【发动者及其他结过善缘的人，会拥有回溯片段的记忆。】 江莱心随本能，在此刻终于清晰感知到属于自己的能力。 所以世界二周目真的与自己有关。江莱脑海中天马行空。果然，来到咒术界，技能都会升级。当年自己在1.0柯学世界的读档技能，在咒回直接演变成了让世界读档啊。 一周目进展到此，线索和思考、失误与痛苦已经积蓄得够多了，没必要再在这样一条道路上执拗行走下去，让彼此心中多出更多伤痕。 他思潮起伏 所以到此为止，重启吧——这也就和之前甚尔所说的，百鬼夜行那天世界倒流对上了。 因为甚尔死亡在这个莫比乌斯环中是确定的事情，所以这次倒流，大概不能回溯到星浆体以前。他心中想。不过，回到星浆体事件结束时的那年，也足够了。 如果真的能够重启，拥有记忆的他们，就能够避免悲剧，走出一条崭新未来吧。 “如果时间门倒流是你的愿望，我可以为你实现它。”江莱说。 五条悟怔了半秒，单手搭在下颌处：“今天是平安夜，可不是愚人节。难道是为了明天的圣诞节做准备？不过我早就过了信这个的年纪了哦，圣诞老人什么的完全是骗人的。” “你还信过圣诞老人？” 五条悟：“小孩子的童年梦想啦，年龄不大的时候，多少也信过一点。”他嘻嘻笑起，“莱不会要告诉我，圣诞老人也是一种[真实存在]吧？” “圣诞老人是不是真的[存在]，我没法帮你解答。”江莱眉眼弯弯，“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曾经你一直追问我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之前的江莱一直用“时候未到”来拖延，此时此刻，他终于可以确定那个词。 藏青色身形将书册浮起，棕眸凝视而来，他眼尾含着几分笑意与认真，舌尖挑动：“——我是[时钟]。” 五条悟凝视着面前的身影：“……时钟？” “对的哦，所以我拥有让时间门回溯的能力。”江莱说，“倒流重启，再来一次。你和杰曾经遇到过的那些遗憾，就可以一一弥补了。” “之前拜托你帮忙保管槐木牌坠时，我说之后会还你一次人情的。那么作为回报，这次实现你时间门倒流的愿望，如何？” 他将这些话循序吐露，声音平静温和。 江莱原本以为白发青年会在微愣后爽快答应，嘻嘻哈哈摩拳擦掌，顺便道一句“早说、已经迫不及待再开一次了”之类的话语。 ——然而，结果却出乎他意料。面前的五条悟迟迟没有给出回复。 隔了几十秒，咒术界最强才缓缓道：“……那么代价呢？” “欸？”江莱眨眼，“悟不用付出代价。” “我是说，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五条悟苍天之瞳直直地看向江莱，“你会怎样，莱？” 江莱眨眨眼，他脸上绽放出清浅的微笑，嗓音平稳道：“放心，我也不会付出代价的。” ——这句话其实是假话。 刚才在摸索能力的时候，江莱便隐隐能够察觉到，发动纵向术式这样干涉整个世界的能力，是会付出代价的。 不过，他回忆了下正篇时间门线自己的情况，想着：无非是自己身为[存在]的、某种类似神格的东西没了呗，反正自己本来就是人，再变回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他面向白发青年，笑容坦荡平和。 五条悟剔透的漂亮蓝眸回望着眼前人，他一字一顿道：“你在说谎。” “六眼有很强大的观察能力，能够判定谎言与真实。”他盯着面前的身影，“你说的没有代价那句话，是谎言。” “……”江莱略微一顿，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敏锐。 五条悟依然保持凝视的动作，看着面前的黑发棕眸之人。 市区的咒灵和诅咒师似乎早已收到了撤退的命令，现在已经撤离得差不多了。 遮天蔽日的诅咒随之消散，阴云乍破，最后的霞光在天与地的交界温柔燃烧，暖光轻抚过大地的每一处角落。 从七岁成长到现在，二十年的时间门里，藏青色身影从未有所改变。 他好像永远那么年轻、温和，像风一样陪伴左右，像月光一般遥照人间门。 [存在]不可结缘，是因为结缘后，就会忍不住将内核里的光辉分给他人吗？人间门太多疾苦，[存在]又有多少光辉可以分？ “……如果是以你为代价，我不需要。别想了。” 五条悟别过脸，他话语还是往常那副腔调、但其中蕴藏着某种固执的坚定。 “我可是咒术界最强，不用通过什么牺牲的方式来换取大团圆结局，我自己也能够做到消灭那些家伙，然后让杰去追求他的自由安眠之类的。” 话虽如此，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江莱知道。死人不可复生，伤疤不会消除。再加上，这轮与监管会的对抗失误太多，很难顺利赢下他们。 但他并未将这些话说出口，只是和缓解释道：“所谓的代价对我来说并不严重，其实只是发动时的一点小损失而已。而重启一次，我们赢得的机会要远高于此。” “相信我，悟。每次离别，都会重逢不是么？我说‘下次见’，就一定会再相见的。” “……”五条悟没那么轻易动摇，他一双六眼盯着江莱，“那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江莱顿了下，他轻巧眨眼，笑道：“明天见。” ——今天是12月24日，他们下次在正篇时间门线的相逢在12月25日，某种意义上，的确可以说是明天见。 白发青年六眼盯紧面前之人，他判断出对方没有说谎，紧绷的姿态终于缓和下来。 如果第二天就能再见的话，那应该没什么大事。他想。 如果时间门真的可以倒流，那么他、杰、硝子、莱一起，这次一定会弥补所有缺憾、赢过那些家伙。 于是此刻，他终于同意，璀璨蓝眸光华凝聚，略微颔首道：“好。让我们重启。” ———— 作话免费赠送小番外《柯学界断章在莱莱被捅脖子时2.0》，展开可见～ 第56章 56 在同意进行重启之后, 五条悟又问起：“所以，这就是监管会那些人找你的原因吗？想要利用你的能力？”他眉头略微蹙起，冷然气势在话语间显露。 江莱顿了下, 在脑海中回顾了一下, 回答道：“差不多是这样。但不止。” 他梳理着慢慢说。 “夏油杰说过，他们占卜出了一则预言，其中提到了六眼、时钟和重启这样的词汇。从刚才结川对我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们对[时钟]的态度是利用优先, 利用不了便销毁，而且销毁的决定很迅速。” “由此观之，我对他们大业的帮助, 肯定远远小于对他们大业的破坏——他们害怕我这个变故, 所以才急于找到并消灭。” 五条悟神情不明，他收了往日里嬉笑的姿态, 嗓音低沉： “……这一次, 他们之所以能够找到你, 是因为我对吗？” 依据预言, 能够逆转时空的[时钟]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他们就是顺着自己找到了与众不同的莱。 如果莱不去结缘, 不和自己、杰等人相知相识，就根本不会面临任何危险、付出任何代价。 “这种事情，该责怪的可不是相逢的缘, 而是那些恶人的计谋。”江莱缓声安抚，隔了半秒，又笑了下，“不过，为了更好地迷惑他们, 说不准重启后我会换个画风。” 五条悟略微偏头。 江莱继续道：“重回预言的问题，目前来看，里面那部分内容大概指的是：悟你能够通过[时钟]进行时间倒流，重启世界再来一次——而他们不想让这样的事件发生。” 五条悟眉峰一扬，神情肆意：“再来一次、早有准备，我绝对会把那些阴沟里的家伙揪出来。” “是这样的，你和监管会绝对不是一路人，所以他们才害怕最强的重生。”江莱眨眨眼，“毕竟，只有结善缘者拥有时间回溯的记忆，他们无法判断世界是否重启过。” “信息差是我们的优势。重启后尽量先不要暴露这一点，表面麻痹他们，暗地里慢慢寻根究底，找到他们的老巢。” “行吧。”五条悟做出勉为其难同意的姿态，拖长尾音，“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再忍他们那么一段时间好了——直到把他们连根拔起，一了百了。” 话语到此，已经落下一个段落。此时此刻，五条悟内心已经燃起对重启后迎来美好未来的期待。 两人都安静了些许时间，共同遥望着天边最后的晚霞余光缓慢消散，繁星点点铺满头顶的天空。 而后，江莱说：“那么便开始重启吧。” “要怎么做？”五条悟侧头问。 江莱向着五条悟走出几步，他站在对方面前，温和笑道：“来，伸出手。” “……”五条悟略微挑眉，他顺从地抬起右手，注视着黑发棕眸青年。 藏青色身影动作轻柔地引导，让五条悟的指尖落在自己的左心口位置。 五条悟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他凝眉而起，欲张口说些什么。 不过，江莱比他更早一步发话：“溯回时间的表盘在这里，我会指引你灌输咒力、拨动指针。” “心脏？”五条悟抿直唇角，睫毛如扇，“为什么会是这里？这个位置可是——” “放心、我可是[存在]，和你们人类生命构造不一样。”江莱笑着说，“所谓心脏，只是象征意义而已。” 是这样吗，所谓心脏仅仅是个象征意义？ 五条悟苍天之瞳凝视着面前人，此刻对方的心脏位置依然是一团迷雾，隐约能够瞥见光华流转，像是沉沉海洋中偶尔波澜的磷光。 尽管无法看出这里是什么，但五条悟也能感受出心脏处的与众不同。 他沉默半晌，低声道：“你不会有事，对吗。” “你不是才见证过我被捅穿脖颈吗？即便被那样对待，我也没什么大事。”江莱弯弯眉眼，“所以放心好了。” “……”尽管如此，五条悟心中依然有些莫名的躁动不安，他深呼吸一口气，将多余的情绪驱散。 江莱拉着五条悟的手，再度示意对方：“来吧，集中注意力，灌输咒力。” 迟疑了下，五条悟将指尖点在面前人的心口处、向内缓慢输入强大的咒力。他全神贯注，用世间独一无二的六眼凝神看去—— 在咒力灌输中，那些飘荡的迷雾逐渐消散些许，露出漆黑深邃、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圆形表盘，其上璀璨无比的金色指针雕刻有繁复的符文。 随着呼吸，它似乎也像心脏般规律跳动着，如同拥有生命。 江莱缓声引导道：“看见它了吗？接下来，用手去逆时针拨动。” “等，我该怎么用手去——”五条悟话语忽地一收，在这个瞬间，他突然理解了什么。 六眼能够看透身躯之中的超凡之物，而想要用手真正触碰到它，就必须破开层层阻碍的血肉。 江莱眉眼温柔：“没关系的，悟。这只是类人的身躯构造而已，不要有心理负担。”他在心中预备好自己的纵向术式。 “……”五条悟完美的唇抿得笔直，他不想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是除此之外，也并没有其他的办法。 于是他只能结合江莱的话语，在心中安慰自己对方不会有事、他们第二天就能重逢。 白发青年呼出一口气，他指尖覆盖着咒力，切入胸膛之时无比顺畅。温热的鲜血顺着伤口缓慢流淌而出，无比真实的、仿佛手刃好友的画面让他心神震颤。 尽管黑发棕眸青年神情温柔，眸色和缓，但他也能感知到藏青色身影压制疼痛的轻颤。于是他尽量平稳手部动作，减少更多不必要的伤害。 五条悟的手没入左心口，到达到那层漆黑神秘的表盘，食指触碰到金色指针。他稳住咒力，将其逆时针拨动—— “咔嗒。” 就像是机械一般的触感、携裹着巨大阻力，五条悟凝聚神思、加大咒力将指针逆时针拨动了一格，金色指针下的漆黑表盘像是潮水般汹涌波动。 五条悟的心脏随之擂鼓般跳动，少见的紧张之情流淌在身躯中。他不明白自己这种不由自主的紧张，究竟是某种第六感对好友的不安、还是面临过去重启的急切期盼。 “……要逆时针拨动多少格？”五条悟尽量保持平稳声线，问道。 “努力到再也不能向前拨动为止。”江莱温和笑道。 五条悟再度呼出一口气，他稳住内心，盯紧表盘，将所有力量凝聚在一瞬指尖，逆时针拨动指针。 “咔哒。咔哒。咔哒——” 金色指针在外部力量下被一格格倒转推动，其上雕刻的不明符文在咒力缠绕冲撞下迸发出耀眼夺目的光泽，五条悟半眯起苍天之瞳，在巨大阻力之下不放弃一分一毫。 其后墨色表盘在指针逆时针运转中，如熔化般开始缓缓滴落纯黑液体。不明力量席卷而起强大的冲击波，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 五条悟几乎分不清那些流淌而出的温热液体究竟是友人的鲜血、还是液化的表盘，黑色与红色液体交融在一起，难舍难分。 在震颤中，那滩融合液体像是活起来一样，在地面蠕动凝聚。 江莱余光瞥见地面的液体，在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曾经的某张画面—— 正篇时间线，小巷之中，云雾里神秘未知的黑色液体狐狸咒灵，它围绕在自己身边，像是幼兽一样、话语一卡一卡地吐露饥饿。 ……这只咒灵狐狸，是因逆转时间的业力、从自己身躯之中诞生的吗？ 所以对方才会对着自己喊“饿”，还能够精准认出自己是[时钟]？也是因此，夏油杰才没有和它签订主仆契约，更像是朋友？ 那么这一条莫比乌斯环，也达成闭合了。 既然是从[时钟]业力里产生的，那么液体咒灵狐狸，说不准能有缩水般的逆转时间的能力。 比如可以针对性一点点逆转某人的某个部分的时间，相当于一点点吃掉束缚。 指针逆时针拨动、违背世界运行规律带来的钻心疼痛逐渐麻木，一抹笑意划过眼底，江莱轻声留下一句： “之前答应过杰君，要还给他一份礼物——那便拜托悟帮忙捎给他了。” 五条悟隐约听见江莱的留言，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但时间有限，千言万语最终化作句： “喂、莱，我说，你答应过重逢，你不会食言，对吗？”他还是忍不住再度确认。 金色指针雕刻的符文光芒愈加扩大，不可直视的光线扩大到无边无界，六眼之中，白光扭曲吞噬万物—— “……莱！！你答应过的！！”没有听到回复，五条悟下意识抬高声音，他在无穷无尽的白光中大声呼喊，“你不能——” “我记得。”熟悉的声音如一缕微风，呼吸间拂过耳畔，“明天见。” ——【纵向-时间回溯】。 金纹白光扩大到将六眼也蒙蔽，不再有任何信息反馈。 于是世间除了指针倒转的声响，再无任何声音。 在短暂片刻后，五条悟蓝眸抬起，六眼重新开始反馈信息。 眼前的景象已经天翻地覆。 格纹天花板、原木衣橱、甜品海报、巨大落地窗——这里是高专宿舍。 五条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猛地坐起来。玻璃窗上倒映着自己高中时的面貌，他捏了捏自己的脸，挺疼的。 ……竟然真的倒流回来了？？ 他立刻摸起床头柜的手机，现在的时间是2006年，星浆体任务返校后的第二天。 五条悟盯着手机看了两三秒，在这短暂时刻整理思绪。 紧接着，他注意到被子上蜷缩着睡眠的黑色液体狐狸。 五条悟：“……” 他身形顿住。 几秒后，五条悟起身套好衣服，抓起墨镜戴上。 他本想提着液体狐狸出去，想了片刻，还是先将狐狸留在被子上，单独大跨步向宿舍外走去。 而就在他出门的那一瞬，隔壁的房门也打开了，丸子头少年从旁边走出。 两人隔空对视，重新看到好友年轻的面貌，让人恍惚一瞬。 “……杰、你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怪刘海啊。不过现在还没那么颜艺。” “……是，你变得多，墨镜换绷带，那东西缠绕起来你也不嫌麻烦。” 本能地吐槽过后，两人迅速反应过来。 “你……？！” “你也——” 不需要多言什么，他们便能互相知晓，对方是二周目选手。 “啊……真的和莱说的一样，结善缘者会有时间回溯的记忆。”五条悟单手挠挠后脑勺，晃着脚步走出来。 此刻他心中略微放心一些。既然这句话是对的，那么，莱那句“明天见”也是真的吧。 “莱？”夏油杰身躯僵住一秒，目光有些复杂，“……是莱做的？” 第57章 日更+13w营养液加更+14w（05） 注意到夏油杰的表情, 五条悟身形一顿，视线透过墨镜直直地看过来：“怎么了？” “……莱是、怎么做到世界重启的？”夏油杰细长的眼睛眨也不眨。 “他告诉我，他拥有时间回溯的能力、可以让一切再来一次。”五条悟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真的没想到生效如此快、一睁眼就回到高专时期了。” “……他的能力？” “对, ”五条悟点头，“身为存在[时钟]的能力。” 夏油杰迟疑了几秒，才低声说：“我曾偶然听见过[妈妈]和他人的对话，说[时钟]如果不能为己用, 就在预言事件发生前，耗尽或者销毁……” 他在此顿了一秒，“也是因此, 百鬼夜行与莱相遇的时候, 我最终决定让他走。” 听见监管会有关的内容, 五条悟眼神一冽。紧接着，他捕捉到这段话里的、某个特别的关键词：“耗尽？” “凭字面来看, 大概率是力量消耗殆尽。” 夏油杰没继续说下去，但是两人心中却格外默契地同时冒出了一个问题： 重启世界，所需要消耗的力量是多少？ 走廊，穿堂风携裹着外面的草木清香轻拂而过。寂静之中，只能听见呼吸和心跳声。 几秒后，五条悟摆摆手，扬起声音打破安静，开口道： “应该没事啦！我特意和莱确认过, 他说这件事没有太大代价，还和我约好了[明天见]。” “——等明天见到他，就问问他具体情况好了。”五条悟神色认真, “确定极限，然后不让他做出耗尽力量的事情。” “你们约好了见面吗。”夏油杰身躯略微放松下来，“那或许没太有事。” “哦、对了，”五条悟左手敲右手手心，猛然想起屋子里的那只狐狸。他拇指向后，指指自己宿舍，“莱还给你捎带了礼物——说是还你一次的。” “礼物？还我一次？”夏油杰怔了怔神。 在被五条悟勾肩搭背扯到宿舍内的时候，他才想起这句话指的是什么。 当年他递给莱一盒鲜花饼，让莱捎带着给禅院姐妹作为见面礼。那时候，藏青色身影面带微笑，轻眨眼说——“谢谢，以后会还你的”。 有点像是神鬼志怪里的那种故事，人类不经意间帮了神明一桩小事，而神明举手投足间，轻飘飘回以大礼。 此刻，他注视着被单上的黑色液体狐狸，有些意外：“这是——！？” 竟然是咒灵？！莱是从哪里弄来的咒灵？？ “重启世界需要拨动指针，而时钟表盘……在莱的心脏位置。”话语间提起，眼前似乎还能浮现出那副让人心神震颤的画面。 夏油杰双眸略微瞪大。 五条悟眼帘略垂，继续道：“这只咒灵，是逆时针拨动指针时，时钟表盘被破坏留下的液体、和莱的鲜血混在一起后，在咒力波动中诞生的。” “……”尽管夏油杰并不在现场，但他也能隐隐想象到当时的画面。 而提到这里，他不禁又进一步回想起，当时自己被控制着破坏高专、对着有感情的学生们出手时的场景—— 被操纵的无力愤怒，永无挣脱束缚的绝望……鲜血和崩塌的建筑，记忆里属于青春年华的高专毁于一旦。 思绪不由自主地深深陷入往事之中，夏油杰身躯僵立在原地，直到熟悉的声音撞入耳畔。 “喂、杰！杰！” 夏油杰猛地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他抬眸：“抱歉，我刚刚走神……” 话音未落，只见一抹黑色突兀而来，夏油杰下意识地接住、动作还有些手忙脚乱：“等等、悟，太突然了！别这样扔过来——” “好、我按照约定送到了。”五条悟爽快地拍拍手，继而颔首道，“你要怎么做？祓除吸收，还是签订主仆契约？” 夏油杰垂眸看去，他臂弯中的那只液体狐狸睁开眼，接着打了个小哈欠，又继续舒舒服服睡觉，看起来丝毫没有往常咒灵针对人类的敌意与杀意。 ——大概与它的“诞生者”有关吧。都是心性善良的存在。也许这只咒灵狐狸，和其他那些咒灵不一样。 于是，犹豫了片刻后，夏油杰说：“不必了。就这样养着吧。” “哈？就这样养？” “嗯，我会看好它的。”夏油杰摸了摸臂弯中的液体狐狸。 “行，那就养吧。”五条悟上前几步，抬手戳了戳那只液体狐狸，“这玩意触感真的好像是果冻哎！冰冰凉凉的，真好玩~夏天必备清凉宝。” “它在睡觉，别戳弄了。”夏油杰轻挡住五条悟作妖的手，换了个姿势。 “这就切换成老父亲心态了？适应得很快嘛，杰。”五条悟嘻嘻笑着，半开玩笑说，“放心吧，这东西睡得可死了。我刚才提着它扔给你，它都没有清醒的意思，戳戳肯定没事。” “……别闹了，我们现在关注的重点可不在这里。”夏油杰咳嗽一声，他神情凝聚，语气正经起来，“首先，我们要找一下其他带着记忆回溯的人。” —— 他们现在的状况，相当于玩游戏在星浆体事件存了个存档点，然后一路打到2017年的时候be了，再回到存档的星浆体时间点，重新开始进行后面的故事。 依据结善缘之人能拥有回溯时间记忆的这一条，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在高专中试探了个遍，得出结论： 硝子和他们一样，都有此后十几年来经历的记忆。 星浆体事件前从禅院家带回来的真希和真依，对未来有点模糊印象。 剩下的、高专里的其他人，似乎目前都没有时间回溯的认知。 “是因为只有咱们三个知晓莱的[存在]那一层身份？”夏油杰思考着，说道，“因此记忆最清晰。” “大概如此。”家入硝子点头道，“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情况，应该和真希真依类似，有模糊印象，但不真切。” “啊——说起这个，明天就去接那俩小孩回来好了。”五条悟单手托腮，计划道。 “虽然我也想尽早带他们回来，但，行动不能这么着急。”夏油杰缓声道，“就像悟你刚才告知我的那些——莱的想法是正确的，我们要隐蔽为主、麻痹敌方。那些家伙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 “好好好，实际上我也没急。”五条悟撇撇嘴，“那就等着接一个附近的任务，假装逛过去，发现有术师天赋的小孩，再带回来好了。” 夏油杰脸上扬起微笑，接着，顿了一秒，他又低声说： “等我尽可能为你们争取到线索，完成我的使命……悟，你就再履行答应过我的事吧，给我来一发干干净净的——唔？！” 话音未落，他的嘴里便被塞了一大口糯米团子。五条悟用零食堵住自家好友的嘴： “喂喂、都重来一次了，能不能有点自信。就算你不信自己，相信我好吧？别整天想着逃离到彼岸啊。” 此时此刻，他们三人都聚集在五条悟的宿舍房间，周围环绕着一圈零食。 ——五条悟表示，要在宿舍里熬夜到零点，他打赌莱会在零点时刻用那种神明下凡的姿态出场。 夏油杰咽下口中的糯米团子，苦笑道： “当年签订的束缚，已经决定我此后作为提线木偶的命运了。只不过，他们觉得实时操纵有些麻烦，才让这段时间的、还没有背叛他们的我保持自我意识而已。” 他拆下额头的绷带，露出其后的黑色纹理：“而且还有这个，若是这个真的形成了，那么——” “夏油。”家入硝子盯着他的额头，突然开口，“你这个纹理，是不是少了一点？” “嗯？”夏油杰略微一怔。 家入硝子手中夹着根棒棒糖：“我这个时期记忆力不错，身为医学生，对这些人体细节记得也很清楚。更何况星浆体结束时，你们才找过我。” “——今天，你额头的痕迹的确变少了，一点点。边缘处的小角褪色了。” 五条悟凑近去看，蓝眸瞪大：“好像真的哎，边缘处有些褪色！” 几人都顿住几秒，接着，他们的视线一起移向重启后的唯一特例——那只液体狐狸咒灵身上。 黑色液体狐狸现在正趴在夏油杰肩头眯缝着眼睛睡觉，在众人围观下，它吧嗒吧嗒嘴。 “……哦、似乎也有道理。莱是[时钟]，那么莱的衍生物，应该也拥有一定的时间逆转能力。” 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颌，极速思考，“杰你额头的纹理，说不准正是这家伙在给你逆转——也是因此，莱才把它留给你。” 莱……他早就想好要怎么帮助自己了吗？ 夏油杰回忆起曾经。他记起黑发棕眸之人温柔的神情，默默应许着他去试错，用轻巧的语气说“会有未来”。 隔了几十秒，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肩头的黑色液体狐狸： “是你么？谢谢。不过，额头的痕迹消除太过于明显。能不能麻烦先逆转幼时签订的那个束缚？” 夏油杰声音和缓，怀抱着希冀问出。 黑色液体狐狸半睁开眼睛，它歪头、像是在理解夏油杰的话语。隔了一分钟后，它吞吐道：“能。” 那句“能”，让夏油杰心底燃起希望的火苗。所以自由地活着，其实也还是一种可能，对吗？ 液体狐狸咒灵换了个姿势，声音卡顿地说：“饿。饭。饿。” “饿？咒灵还吃东西？”五条悟随手从零食堆里抓了盒薯片，“番茄味的。” 黑色咒灵狐狸别开脸：“不吃。饿。饭。” “嘿、你还挑上了。”五条悟姿态颇为大爷地往后一靠，摆摆手，“那就别吃了，等你家长明天来接你。” “嗯。”夏油杰脸上也扬起微笑，“等莱出现了，我再仔细问问他，如何照顾这只咒灵。” ——他们满怀希望，等待着第二天的零点。 然而，他们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零点的时刻。五条悟手中握着个拉花，唇角勾起玩恶作剧时的姿态，准备在黑发棕眸之人登场的时刻，将彩带喷在他身上。 那人没有出现。 五条悟松懈下维持一个动作太久后僵硬的胳膊，撇嘴道： “好吧、我竟然猜错了！那就等晚上12点吧，那家伙肯定想故意逗我们，才在末尾出场。” “说不准是猜到了你要喷他一身拉花彩带呢。”家入硝子含着根棒棒糖。 “我不搞了嘛。”五条悟将喷气拉花随手扔在柜子上，双手举起，对半空说，“喂——莱，我收起来了，要出来就赶紧出来啊。” 没有声响，没有任何异象。 “……等晚上吧，说不准莱真的是最末尾才登场。”夏油杰安抚道。 这一天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慢。 上课的时候，五条悟心不在焉地托腮看着窗外，夜蛾老师使劲咳嗽了几声，忍无可忍后丢了个粉笔头过去。 ——当然，被无下限挡住了。重启后的五条悟，早已领悟自动挡无下限。 “悟！”夜蛾老师用力拍桌，“给我认真听讲！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我这不是想看看天空里会不会掉下个人影嘛。”五条悟嘻嘻笑着回头，“在听啦夜蛾老师，我可是无敌天才，一心二用也可以~” 夏油杰侧头看向窗外，他的心沉沉跳动着。某种莫名的飘忽感同样萦绕在心底。 等晚上吧。他在心底自言自语。莱和悟约好了的，会出现的。 夜晚。分针向着十二点缓缓靠近，几人再度聚集在五条悟的宿舍中。 不像是零点时那样热闹的气氛，这次，他们都没说话，只是安静等待着。 夏日晚景寂静祥和，遥遥传来高高低低的虫鸣，这是大自然的夜间协奏曲。 在交织的虫鸣进入一个片段的歇息时，时针、分针、秒针终于重合在了12的位置—— 午夜十二点到了。 五条悟表情未变，他蓝眸抬起，声音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腔调： “莱——迟到了！竟然敢让我们等这么久，不守时的神明可不是好神明，小心失去人间供奉啊喂。” 没有声响，没有任何异象。 他们又一起等了十分钟。 外面起风了，高低虫鸣被夜风吹散了些许，树叶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生气啦——麻辣教师年轻版生气了啊。”五条悟坐稳身躯，他接着侧身，扯了扯那只液体狐狸咒灵的尾巴，“喂，你家长不要你了——” 夏油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他五指收拢，指甲尖掐在软肉中。他低低地开口： “……悟。”他转过脸，“也许，莱的[明天见]，并不是这个意思？” 五条悟沉默半晌。他其实并非不能猜到另一种可能，只是从感性出发，他希望是今天。 “他应该是在当时那个场景下和你说的[明天见]。”家入硝子说，“也就是说，他和你约定的时间，是2017年12月25见。” “……”五条悟张开双臂，瘫倒在床上，“啊、我就知道——万恶的千年老妖又开始玩语言话术了。” “时间倒流，大概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夏油杰低声说，“让我们等他吧。” 等他吧。夏油杰心中想。会等到的吧。 “那从来没有人让我等这么久——届时他回来，一定要让他请客！”五条悟仰望着天花板，声线听不出内在情感，一如既往用随意的语气说。 隔了几秒，他又低声补了句，“……或者我请也行。” 之后。 五条悟和夏油杰接了个村庄附近的任务，去将菜菜子和美美子接了回来。 两小只的情况和他们猜测的相似，他们隐隐约约有着未来的印象。 在五条和夏油杰去接她俩的时候，菜菜子捏住五条悟的袖口，神情懵懂带着点疑惑：“……梦里的身影，好像不是白发。” “是啊。”五条悟毫不客气地揉了揉菜菜子的头发，“应该是另一个人——在未来，会见到的。” 他用无比肯定的语气，不知是在告知两小只，还是在说服自己。 五条悟在出任务期间还获得了一个封印咒具，不像狱门疆那么无敌，但也能够很好地达成长久封印的效果。 为了让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认清结川栗芥，五条悟特意忍耐了，只是学着莱，用科技默默记录这家伙私下里的行径。 然后在那次任务的时候，从旁侧记录下结川故意的操作。最终救场后，五条悟结合之前的录像，一并放给他俩看。 被揭穿的结川栗芥一开始还装可怜，后来随着证据的增多，也不装了，开始诱导五条悟杀死自己。 五条悟表面：名义上的后辈，暂且不杀。封印反省。 五条悟内心：还来这套？杀又杀不死，届时又跑出来好烦人的，关起来最妙！（愉快） 于是，后辈组又变成了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两个人。 接着，五条悟还以这次任务为由头，狠狠地去和高层及[窗]拍板，让他们加强检测准确度。不然他可就下手不客气了。 他们几个很好地贯彻了伪装演戏搞事原则，给烂橘子们顺理成章地搞了一堆麻烦，又在这其中暗中窥探出不对劲的那几个人。 夏油杰和五条悟没急着将发掘出的不对劲之人以“意外”干掉，反而决定放长线钓大鱼，保持敌明我暗优势。 高专三年级时，在监管会一遍遍默默催促鼓动下，夏油杰假装叛逃，离开前将家门钥匙给了楼下的中村婆婆。 实际上，夏油杰是打算和五条悟里应外合的。监管会在社会上名头很盛，那些家伙又狡猾，因此，必须要有一个人深入内部。 五条悟也学会了伪装，他表面上和日常一样因为性格傲慢所以不喜监管会，但没有额外的突出敌对。 等到成为老师，开始带学生后，学生用监管会发的鸢尾花卡片福利，他也没意见——毕竟监管会总能监视到学生，而阻拦反而显得突出。 因此，五条悟乐呵呵表示，让学生别客气表示多花点，最好吃穷监管会。 他提前救下了伏黑津美纪、提前接回乙骨忧太并辅助他解咒，一切都平稳地向着好的那个方向运行——只是，少了个见证者。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又快要到2017年的圣诞节。 因为监管会始终没有发现[时钟]的踪迹、也没猜到[时钟]的身份，所以这次并没有百鬼夜行事件，来诱导[时钟]的出现。 这次的12月25日，那家伙总该回来了吧。五条悟漂亮的蓝眸慵懒抬起，扫过街道上早早装饰好的圣诞景色。他可是已经等了十多个圣诞节了。 用话术骗人的混蛋……最强可从没被谁这样谜语人骗过两次啊喂！ 这次依然是从零点开始等。 圣诞节高专放了假，学生们都出去玩了。五条悟拖了个椅子，他双手交叉，坐在宿舍的落地窗前，蓝眸眨动，注视着窗外一帧帧落下的雪景。 宿舍抽屉里还有着拉花喷丝，但五条悟没将其拿出来。 他只是安静等候，然后在手机上用不良老师的语气回一回学生们的问候，东拉西扯着各种话题。 也许是心中隐约有些紧张，五条悟忍不住在手机里发各种嘻嘻哈哈的日常消息，骚扰学生、辅助监督和部分高层。 在叮咚叮咚的消息提示杂音中，五条悟脸上的表情格外平静。 这天时间依然过得很慢。但最终，它还是滑向了午夜。 在12月25日的最后一秒，五条悟抬起那双时间璀璨的苍天之瞳，遥望向窗外飘飘雪景—— 在六眼的视域范围内，他看见了树林、看见了积雪、看见了古色古香建筑上跳脚的小鸟，还有更远一些距离的，那些相逢和团聚。 但是他没有等来属于自己的重逢。 2017年12月26日，零点零五分的时候，五条悟的手机屏幕盈盈亮起。 他收到了来自夏油杰的信息。 [你见到他了吗？] 没有备注姓名，但五条悟熟悉这串邮箱号码。因为夏油杰正在卧底，所以他俩不会光明正大联系。只是偶尔私下里联系，然后再删除记录。 五条悟垂眸看着手机屏幕，直到光线再度暗下去。 电话另一端的夏油杰，其实也隐约猜到了答案。毕竟，若是两人相逢，五条悟肯定会噼里啪啦给自己发消息，叙述吐槽一大堆。 我不是最强吗，我是最强啊。五条悟坐在黑暗中，他双手交叉。这种一换一的牺牲……太瞧不起人了，莱。 你答应过我的。你失约了。 隔了几分钟、亦或是几小时，五条悟抓起手机，给对面回复： [没回来——骗人的。好了！我现在有了千年老妖骗小孩的铁证！！这家伙，当我脾气很好吗？我记仇记一辈子的！] [……悟。] 对面信息回复很快，大概也一直没睡。 [可别说我不算小孩哦~~无敌大帅哥永远年轻，永远七岁～！] 五条悟继续敲击手机键盘，输入文字框的内容是嬉皮的玩笑话，但实际上，他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 输入完这串文字，五条悟再度将手机随意扔在床上。 安静几秒，他再度起身，三两步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将那个拉花喷花拿了出来。 “骗人的家伙。你迟到了。”他蓝眸盯着天花板，将拉花对准斜上方、懒洋洋地拉开弹射。 在一片纷飞的彩带中，他低声补上一句，“……为什么要说明天见？” 这之后的日常，似乎没什么变化。 五条悟还是往日那副潇洒随意的姿态，黑色眼罩遮盖住上半张脸，每日逗弄学生、气气烂橘子、暗地里和夏油里应外合，搜集情报。 偶尔和学生聊起天，提到最讨厌什么样的人。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都吐槽了，虎杖悠仁挠着头说没想过这个问题。 然后五条悟也插了句：“老师也有讨厌的人～” 虎杖悠仁眨着眼，一如既往是捧哏：“哦哦！那五条老师讨厌什么样的人？” “老师讨厌的人可多了，那些布置任务的家伙啊，高高在上的烂橘子啦，还有乱七八糟的各种。”五条悟嘻嘻笑着，“不过，老师最讨厌一种——” “是什么？” “言而无信的家伙，特别是骗小孩的。那种约定好了、给人留足了期盼，结果一溜烟消失，哪里都找不到那种——”五条悟竖起手指，摇了摇，“就算出发本意是好的，我也不会原谅的。” “……”虎杖悠仁眨巴着眼睛。 钉崎野蔷薇小小声吐槽：“这好像有点具体啊……在指谁？” 伏黑惠：“不知道。” 五条悟听见了学生们的讨论，但他什么也没多说，满脸笑眯眯的样子。 只是在心里补了句：为什么要说明天见？ 直到2018年冬季，他从学生那里听到只言片语的消息。 一开始，五条悟并未多想什么。黑发棕眸是过于常见的配置。 后来学生们再度与那人接触后，他内心隐约晃动起某种第六感的期待。 但他克制住寻找的意思，不让情绪暴露过于明显，只是嬉笑着安抚了学生们。 ……如果是莱，为什么不来找他？五条悟那段时间还特意在东京接任务。 难道是因为还没到合适的时间？五条悟再度记起那个[明天见]。 如果只是从日期方面的明天见，那么12月24日的明天，是12月25日。 五条悟数着日子，压制住去求证的内心。但在虎杖悠仁接到电话时，他还是没忍住接手了。 电话对面很安静，只有清浅的呼吸声。五条悟同样沉默着。 对方为什么不说话？如果开口，会打破契约吗？对面那人，真的是曾经相识的旧友么？ 这些思绪摇摆，直到他收到来自夏油杰的信息才停。 夏油杰说，他见到莱了。但以防万一，没有说什么。只是匆匆一眼别过。 喂喂、所以这个明天见，也等得太久了吧？还有——竟然要让自己登门拜访吗？ 五条悟脸上是笑容，心底咬牙，但总体情绪依然是喜悦的。 算了算了，身为最强无敌大帅哥，就勉为其难地动动身子，去主动见见那家伙好了——看在之前，都是他来找自己的份上。 在2018年的12月25日，五条悟背着光坐在那间屋中，他注视着房门开启，在等待那道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迈进时—— 他想说：混蛋老妖是不是太过分了？你这个明天见未免也太长了！说好的没有代价以及代价很少果然是骗人的。 他还想吐槽：带小狐狸超级费劲、而且那家伙天天喊饿，貌似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还有，明明早就回来了，干嘛还不来找他，非要亲自登门拜访么？等了这么久必须要请客吃饭！别想随随便便糊弄过去！ 然而，心绪百转千回后，五条悟最终开口的，却只有一句： “——圣诞节快乐，莱。” 第58章 58 “——圣诞节快乐, 莱。” 江莱意识逐渐回归，一眼万年的时间旅行，在此刻终于回到原点。 他脚下踏着瓷砖地板, 手中拎有巧克力小蛋糕，眼前是出租屋景象，现在是2018年。 经历过那些一周目的故事，此时此刻，再面对眼前人, 那些原本因为不速之客突然造访而流露出针芒般的警惕, 已经没有了意义。 不过, 为了便于解释刚刚身上浮着的紧张敌意，江莱思绪略转，神态上依然保持刚踏入时的模样，用面对陌生人的语气，淡然说： “圣诞节快乐, 先生。请问缘何拜访？” 听到这句话的五条悟身形忽地顿住，平稳交叉在一起的双手不可避免地颤动些许，某种汹涌的气势腾升又僵住，他蓝眸直直地盯过来——！ 下一秒，江莱将身上的警惕敌意转瞬卸去，展颜笑起：“逗你玩的，悟。我记起来了。” “……” 空气安静几秒钟。五条悟面无表情。 江莱（沉思）：啊、好像不应该开这种玩笑。 于是他眨眨眼, 抬手示意了下拎着的巧克力小蛋糕, 缓和气氛道：“我买了甜点，请你吃这个怎么样？” 椅子上的白发青年姿态未变、也并未接话，他沉默片刻，苍天之瞳抬起, 带着侦破谎言辨别真相的力量： “……[记起来了]，是什么意思？” “嗯、还记得我和你约定好的[明天见]吗？这其实也类似一种束缚。”江莱眉眼弯起，“在12月25日之前，我的记忆不太全——不过现在好多了。” 有点语言话术存在，但总体上的确是实话。 直到此刻才补完一周目的经历，如果从正向时间轴来看，那的确是自己现在才记起往事。 五条悟蓝眸略眨，六眼在判定这句大概率是实话之后，他才收拢起刚才无言绷紧的姿态。 “你这家伙……我原本以为我的性格就够恶劣的，没想到比起你来还是自愧不如啊。” 白发青年一转画风，忽地腾身站起，拖长尾音控诉道。 “喂喂、让我们等了你那么久不说，你刚才竟然还开那种玩笑！千年老妖坏得很！啊、不管，大帅哥五条生气了，后果非常严重。” “抱歉了，让你们等了那么久。”江莱眉眼宛如新月，“我请你吃小蛋糕，好不好？” “别以为这么轻易就糊弄过去了。” 站起身来的五条悟高挑的身姿几乎完全遮蔽住窗户透进的日光，他大长腿姿态潇洒，三两步快步走过来，“区区一个小蛋糕就想要收买——” 他在靠近江莱之时，未完成的话语忽地顿住，就仿佛被按下了一键消音！ “悟？”江莱略微偏头。 五条悟璀璨无比的蓝眸微微瞪大，他刚才嬉笑玩闹的轻松语气完全消失了，只剩下茫茫冬风吹落枝头冰雪的微凉。 他语气略沉，低缓问道：“……你怎么了，莱？” “我怎么了？”江莱有些不明所以，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这身不合适么？不对吧，风衣搭配明明超级符合季节的，难不成最强先生对穿着打扮还有指教？” 话语到最后掺杂了几抹调侃。 然而，面前的白发青年却并未接茬玩笑话。他只是用蓝眸深深地锁定江莱，接着再度上前一步，逼近到眼前。 五条悟伸出手，顿了半秒、最终搭在了眼前人的左肩。他面色严肃地问： “你现在的状态……你怎么了。” 刚才被重逢的喜悦短暂占据了头脑，接着江莱那句失忆的恶作剧又让他心神震颤，直到现在他缓下来，大脑与六眼又重新开始正常工作运转。 也是此刻，五条悟才敏锐注意到面前人的不同。 在记忆中，黑发棕眸青年在六眼之中永远如同轻飘飘的云雾，神秘优雅。 无论季节如何轮转变化，他从不会因炎热或寒冷而有所变化。 因为他是[存在]，他属于自然，他不惧怕炎热、也不畏惧寒冷。人类的形态，只是行走于人世间的一副躯壳。 但是现在，在六眼视域之中，尽管咒力依然被不知名因素模糊着、有些难以辨认，但不再是曾经看不穿的云雾状态。 心脏位置，再没有那股神秘的光环流转。 因为刚从外面回来，黑发棕眸青年提着甜品袋子的手指被冻得发红。 身上那件风衣搭配，不再是为了融入周围人群、行走世间不显得突兀，而是单纯为了避寒。 手中的蛋糕，也不是为了品尝味道吧。 五条悟这时才恍惚间记起，这屋中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客厅的小暖炉、茶几上的水果、厨房里的果蔬，都是人类生活的痕迹。 但是，身为[存在]的莱，按理说不应该与这些痕迹挂钩。 ……现在的他，好像不再是曾经高高在上、潇洒游走的[存在]了。 这个结论如一记猛锤砸在心间，相隔十几年再度重逢的喜悦，此刻重新被复杂的心绪占据！ 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猛然抓紧，时隔多年，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很久很久前、在一周目街道上面对叛逃的杰时，那种无力和痛苦。 温柔的神明给走错路的孩子们一张返程票，逆转世界的时空，而代价是光辉不再。 “……你当时和我说的，代价很小的那句话，骗人的吧。”五条悟搭在江莱肩膀上的手控制不住地收紧，他不知该用什么语气说话，“你——” “悟。我没事的。”江莱轻巧眨眼，他安抚道，“对我来说，[存在]和人类，没有太大区别。我喜欢在人间游走。” “和你们变得一样，也不错，不是么？” “一样？喂喂、我看起来是很好糊弄的样子吗，莱。” 五条悟苍天之瞳略微眯起，他尾音上扬，但是没有任何平日里的轻快意味，“正经成年人可不是当年七岁小孩了。我讨厌谎言，即便是善意的谎言。别再骗我了。” “你现在都不能算是纯粹的人类！”五条悟话语确凿，那双眼睛近距离之下有种强大的穿透力，“尽管大部分人对你的判断会是普通人类，但我能看出来——你的实际情况更糟一些。别人看不出，是因为某种咒具的混淆作用。” 他的视线落在黑发棕眸青年脖颈处的羽毛项链上：“是这个，对吗。” “……”江莱属实有点意外，他没想到五条悟能够如此敏锐地注意到关键之物。 隔了半秒，他坦然承认：“对。这个项链是——你可以理解成，保持相对稳定的东西。” 江莱斟酌了片刻，最终敲定羽毛项链的定义：[存在]神格破碎后的某种保护，将模糊不定的自身保持在某种相对稳定的状态——无论这个状态是人类、咒灵还是一者的混合。 如此一来，似乎也能补全羽毛项链的设定了。 五条悟神情波澜，尽管江莱只提了一点，但他也能补全背后的意义。 “……莱。”他嗓音低哑。 “真的没事。对我来说，这不算牺牲。”江莱再度扬起笑容，低叹道，“其实，一直以来独立于世，是会感到孤独的。我并不想要孤独的漫长。” 他刚刚来到咒回世界的时候，孤立无援，如同迷失的大雁。 熟悉的柯学好友在遥远异次元，身边没有能够真正交心的朋友。唯一有的陪伴，只有半谨慎半坦然的伏黑甚尔。 经历过一周目后，他拥有了在这个世界里能够真心相处的朋友。 江莱并不觉得失去[存在]的身份是一件可惜的事情。就算他所经历的不是这样的莫比乌斯环，在顺叙的情况下，他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为了更好的未来——我们共同的未来。”江莱棕眸像广袤沃土般温和厚重，又铭刻着坚定和笑意，“并肩作战、风雨同舟，这就是朋友，不是么？” “对我来说，12月25日不是陨落，而是非常开心的、值得庆祝的新生与重逢。” 江莱扬起唇角，神采飞扬，他笑意盈盈：“用人类的话来说——我也有生日了。今天就是我的生日。” “……” 五条悟一时间并未说什么，他只是缓缓松开了捏在江莱左肩上的手。 “不祝我生日快乐吗？悟的祝福，我会很认真地收下的。”江莱笑眯眯说着，踏入屋中。 白发青年玻璃珠般的眼眸注视着面前的身影，平日里能言会道气死人不偿命、和学生以及高层调侃耍赖的嘴，此刻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五条悟难得安静下来。 江莱将外套脱下、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他轻推身形高挑的白发青年，自然而然地转换话题道： “好了，和我讲讲这些年发生的故事吧。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趣的事情都不要吝啬地分享给我吧。” “我们可以边吃蛋糕边聊。”江莱将手中新买的巧克力小蛋糕放在桌面上，接着拐向冰箱，“昨天我还买了些蓝莓，一并拿出来吃。” “哦、对了。”捧着盒即食蓝莓的江莱回到客厅，转向五条悟问，“重来一次后，你们现在的布局如何了？” 如砥柱般矗立在原地的五条悟缓慢抬起头，直到此刻，沉默许久的他才缓缓开口：“……我们可以，再帮你找回来。” “什么？”江莱没太听懂。 五条悟呼出一口气，他眉眼略挑，一扫刚才的沉凝，再度恢复成往日那种潇洒随意的模样，傲慢强大得让人火大。 “就是说——你变成人类才多久啊？这么几个月体会不到人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 五条悟随意拍拍手，提着语调道。 “之后你绝对会哭的哦，等变成哆哆嗦嗦、疾病缠身、麻烦事一堆的老头子时，绝对会抹泪说‘时间倒流一次决不放弃神格’、或者‘下辈子不当人了’这种话的。” 江莱有些哭笑不得：“喂、这么早就开始咒我疾病缠身了吗。还有下辈子不当人是什么鬼哎。” “啊、这些只是举例啦举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五条悟摆摆手。 “无论如何，你应该有重新选择做回[存在]的机会。”在这一句时，白发青年神情凝聚，吊儿郎当里掺杂了几分认真。 停顿几秒，五条悟又说：“如果你自己的存在[神格]回不来，那我就再抢一个回来给你好了。身为最强，我可从不欠别人的。” “这东西还能抢的吗。”江莱咳嗽一声，“而且不太道德吧。” “有些东西德不配位，占着这种东西干什么，还不如给你这种大善人啦。”五条悟哼哼着说道。 而后，他在此忽地话语一收，抬眸沉声说：“监管会——那边很可能也有一个[存在]。” 第59章 日更+补更05 另一个[存在]？ 听到这句话的江莱心中一顿, 但并不算特别意外。 既然自己最初铺垫设定[存在]身份时，能够被世界意志所承认，就说明这不是一个孤立的定义。 而且，这样也就解释清楚, 为何监管会的花纹能够逃过六眼的勘察了——因为他们那边也有一个[存在]。 只是不清楚监管会那边的[存在], 具体是什么情况。 对方选择出手, 是因为游走人间太过无聊于是尝试操控玩乐，还是被谁谁蒙骗后不经意间造下的孽缘？ 不过, 监管会的那个[存在], 很可能是依附在物体之上的（或者至少，最初是依附在物体上）。 也是因此，那些人根据预言寻找时, 关注的是五条悟身边的“特殊物品”而不是“人”。 亦或者, 他们最初以为世间只有一名[存在]，因此将预言里的[时钟]理解为特殊物品——例如[存在]衍生物。 思绪于心中流转，江莱顺着多问了一句：“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信息的？” “一半猜、一半推测吧。”五条悟抬了抬眼皮, 说, “主要是杰那边的信息渠道——他现在差不多已经深入到核心成员群体中了。比起一周目来, 进度大跨越。” “说真的, 杰的演技进步好快。”五条悟说, “不过监管会那些家伙太谨慎了，信息放松就跟挤牙膏一样——关于[存在]的猜测, 是杰听他们对话间偶然提到了‘另一层次的力量’。” “没有别的情报了吗？” “暂时没有。”五条悟摊手, “杰说，深入挖掘，就需要地位再提一个档次了。他在努力升职。” 江莱脑海中天马行空一瞬：没想到二周目的杰手握的剧本是《职场升级手册：从弃子冲到核心》！ 提起夏油杰，江莱不禁关心地再度问道：“对了、杰他现在对道路的认识……” “我与硝子, 都和杰约定好了。我们陪他一起找到合适的路，在此之前，谁也不许先开溜。” 五条悟脸上扬起笑容，接着单手握拳搭在唇边，“杰的话，现在的想法应该是——什么是大义暂时没确定，但监管会必须死。” “哈哈，”江莱眉眼温和，“这样就挺好的，慢慢来。” 空气再度安静下来。冬日暖阳的微光透过薄纱般的云层洒落人间，在光下，屋内飘荡翻飞的尘沙细羽清晰可见。 五条悟六眼扫过屋内，话语好似随意地问：“说起来，人类的生活你还适应吗，莱？” “还好，”江莱轻描淡写道，“不适应的时候切换成咒灵，不当人了。” 五条悟：“？” 江莱：“开玩笑的，变成咒灵我还怕被祓除呢——没有不适应人类生活，游走人间这么多年，都已经熟悉了。而且我在学习。” “学习？”五条悟嘻嘻哈哈，用探究的玩笑语气道，“喂、实话告诉我，千年老妖一朝开始做饭，有没有炸厨房~~？有炸吧、肯定有炸吧？好可惜没有给你拍下灰扑扑的照片——” “我有那么笨吗，美食百科会有做饭的步骤说明。”江莱眸光流转，笑着回复，“其实在我看来，人类的生活很有趣。” “即便都是日常小事，但也能在柴米油盐里窥见不同的风光。就像是一年四季轮回更替，亘古不变的规律背后，是风景各异的崭新每一天。” “你倒是豁达乐观。”五条悟挑眉，默了一秒，“钱的问题，你怎么办？” 身为五条家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又是咒术界第一天才咒术师，五条悟从未有过资金上的问题。金钱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数字。 不过，即便本身没有金钱上的苦恼，但他也知晓钱在普通人社会中的意义。 许多负面情绪的诞生，追根溯源，就是生活在世却没钱的各种衍生烦忧。 与自然相融的[存在]，一朝从云层跌落人间，如何习惯生活与赚取钱财？ 人类社会那些高精尖的技术，[存在]一时之间可能难以掌握，再加上记忆残缺，以及没有文凭和岗位经验…… 他难以想象面前人是怎么度过的人类生活初期几个月。 最强内心难得有些懊恼，没有早些给旧友一点援助——就算没到规定见面的日期，提前远远地给些帮助也好。 对方就不会磕磕绊绊过得那么苦了。 此时此刻，五条悟本想直接丢给江莱一张卡，让他随便刷着用。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眼前人在鸢尾花遍布的商场、刷用绑定自己身份的卡，可能会引起监管会的注意。 不然多提些现金，塞给莱吧。五条悟想。下次拎个塞满钱的行李箱过来。 在他这句提议说出口之前，江莱回答道：“钱的问题吗？不用担心，我写。” ——这是实话，但不完全。 江莱主要的钱财来源是借助柯学界锻炼出来的黑客技术接些暗网任务，但这点说出来，不太方便解释技能来源。 于是，江莱只说了写这一个收入来源。 “……？”这个回答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五条悟眉头略蹙，接着展颜笑道，“哎？千年老妖也会写吗？不会是那种冗长的古文吧——来来、让我给你品鉴一下。” “你的，是在报刊杂志上、还是在网络平台连载？” “网络连载。”江莱摸出自己的手机——手机君无论何时都崭新如初，像是新买的设备。 他找出自己的网络连载平台，展示给面前晃动着好奇心的白毛大猫看：“这本。” “唔……《名侦探柯南》的同人？”五条悟语气尾音略扬，“没想到你还看过这个，生活可真是丰富啊。” 江莱内心：不仅看过，而且还经历过。真人真事。 “当然。”他面上点头回复，“人类生活真的很有趣，我喜欢人类文化。” 话语间说着，他抬手在自己的作品页面放了一张[有事]的请假条。 ——毕竟，虽然名义上这边的时间才过了一天，但江莱的意识已经在一周目游转许久，而且回来后还有许多事要做，需要暂且请假几天。 [哎哎？刚看到激动的地方，怎么就请假了QAQ——] [看到请假条，心都碎了……] [作者大大有什么事！（摇晃.jpg）不是拯救世界这种大事不许请假啊喂！] 拯救世界……江莱弯弯眉眼，在内心咳嗽一声。嗯，某种意义上，自己请假去做的事情，的确是拯救世界的大事。 在他退出前，猛然瞥见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打赏！ id名称为[最强甜品N次方]的新用户刷屏般投了一堆看不见底的打赏。 江莱愣住一秒，接着愕然抬头—— 在他面前，白发青年姿态潇洒，单手持着不知何时拿出的手机，在屏幕上随便点着： “既然如此，完美教师就支持支持你的事业吧，莱~不用太感动，感谢的话说一百遍就够了~~” “……谢了啊，悟。”江莱半月眼，“不过，感谢的话只说一次。” 五条悟的支持非常实际，而且厚重。他不在乎花钱，对在乎的朋友和学生向来大方。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还给旁边的其他作品也投了不少钱。 短暂的插曲过后，五条悟收起手机，蓝眸看向江莱，神情再度凝聚而起，话语略沉：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莱？我是指——之后的生活。” 之后？江莱眨眨眼，一时间并未理解五条悟的意思。 “预言让他们围在我身边寻找，”五条悟眉眼间浮起几分厌烦，又接着扫除，神采傲慢，“当年他们找到过你——这次，可没那么容易了。” “监管会那边，总体交给我和杰就行。”白发青年道，“虽然你现在已经不再是[存在]……但是，终归还是有些与众不同。” “当年禅院家，虽然你戴着面具，但若是未来你的身影再次在我身边出现，说不准他们会回忆起往事、并有所联想——所以，为了安全，我不建议你和我有直接接触。” 提到这里，江莱思绪微顿：可惜易容在咒回这边没有意义，毕竟大家都是靠咒力辨认彼此的。 虽然自己有羽毛项链，但这个物品过于明显，而且模糊程度难以每次都精准在一个比例。不适合进行固定身份伪装塑造。 要是有另一种符合咒术界的身份切换方式就好了。江莱天马行空想着。按理说，易容技术也该柯学技能咒术化升级一下吧？ 面前，五条悟继续说着，略微昂首，漂亮蓝眸扫过来。他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如果莱你想要安静生活、远离纷争的话，我这边有很多秘密房产。乐于助人大帅哥五条可以免费提供房屋住宿哦~~” 未来要怎么办……江莱心绪流转。他一直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 但是具体该如何布置计划，还得斟酌决定。江莱打算先浏览过手机情报，再决定自己之后的去处。 于是，他面上露出迟疑的神色，温和一笑说：“我想考虑考虑，悟。给我一天的时间，明天见可以么？” “等等、为什么又是明天见？”五条悟拖长尾音说，“上次你就用这个词骗了我十多年——再来一次，是考验我的脾气么。”他蓝眸里浮起微不可查的警惕，盯紧面前人。 “放心好了，这次我不会再突然消失。”江莱咳嗽了下，满脸真挚，“是真的考虑考虑，然后明天见，不是语言话术。” 白发青年没回话，他脸上挂着与往常相似的吊儿郎当笑容，六眼中闪烁着判断真假的探究。 江莱低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不说明天见了。那就——see yu tmrrw？” 五条悟：“？” —— 最终，江莱和五条悟还是约好第二天再见。届时，江莱将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 五条悟离开时特意又清扫了遍残秽，接着身姿轻巧、悄无声息转瞬消失。这样的谨慎，是为了避免监管注意到这边。 在五条悟走后，江莱才有空继续看手机。 刚才打开手机、找出连载网络平台前，江莱首先回<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报了个平安，让提心吊胆的柯学好友不再紧张。 此刻，他重新返回群聊，看到消息已经刷到了99+。 江莱敲字回复柯学好友们的关切，安抚宽慰，让大家不再担心。 群中的柯学好友用力吐槽着新系列不做人的漫画断章。 黑泽昭不知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玩笑话，表示“若非世界意识阻止知情人相逢，他就直接去找作者关小黑\屋现场画画了”。 松田阵平好似深有感慨，在后面一连串发表心路历程： [是真的断章急死人啊啊！你不知道，第一次断在你被捅脖子，简直吓死我们了！好在那时候刚好下班，不然心如乱麻完全没法处理文件了——然后下一话看见你没事，我们才稍稍放心下来。] [接着，没放心多久，后面又断章在你被挖心，我也心脏骤停了！说真的，肯定很疼吧？！——下一话，出现对话，你说不会有事，我们才再次稍稍放心下来。] [接着，又断章在2017年12月25日你没有出现，漫画里他们一副再也见不到你的样子，我们真以为你又搞自我牺牲！我们真的是要急死！——下一话你重新出现，我们才放心。] 诸伏景光在后面接了一句：[虽然希望你没事，但万一你真的……抱歉，总之、我们也不想让你在黄泉彼岸过的不好。所以，当时有认真地给你上香。] 江莱：？ 黑泽昭补充：[那样的仰卧起坐断章，让我在研究所的供奉位撤了又摆，好几次。] 萩原研二在这里接上：[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有一次，我去你们研究所，有位研究员试探着向我打探——你是不是有位反复去世的亲友。] 江莱：？？？ [#好运莱临#：……谢谢大家，很感动，非常感动，但真的不用上香呜呜！（小猫打滚变成可颂.gif）] 终于放心下来后的柯学亲友在群里格外热闹，而后，在某个玩笑结束后，话题重回正经。 [#大猫的猫胡子#：对了，江莱，你现在记忆是完整的吗？还记不记得昨日昔日的故事？就是当年的五条悟的故事？] 江莱略微一顿，有些意外对方的问题。他回复：[？怎么突然这么问？当然记得了。] [#大猫的猫胡子#：那就好。嗯……因为我们先看了漫画。漫画里描绘出的画面，像是重启世界后的你失去了曾经的记忆……] 欸？江莱眨眨眼，思考起来。 通常来说，漫画为了故事性和戏剧性，不会事无巨细地画出所有的内容。 看来这一次，是用了某种叙述技巧，截取了误解向片段描绘？ 八成是停在了这次重逢时，自己开头那句装作不认识的玩笑话上面吧。 江莱脑海中划过猜测。很好，阴间滤镜可以继续装备了，方便后续操作。 他在群里回了一句，而后退出一家人的群聊，打算去看看漫画是怎样展示这次大事件的。 日更+15w营养液加更（05） 奇…… 漫画更新了许多话, 江莱迅速浏览看去。 官网上，从百鬼夜行一直更到了回溯后的重逢。 百鬼夜行事件中, 漫画不仅聚焦在现场, 还分出一部分给了监管会那边。 从漫画里，江莱再次看到了那个长裙女人——这次，漫画给了张全脸。 十年的漫长时光, 让她脸上多出些许皱纹，不过举手投足间仍然颇有风范。 她顺滑的长发松散地拢起, 依然在编织着什么, 额头上有一道浅淡的缝合线。 江莱：“！” 那个[妈妈]果然是你, 好为人母的脑花！！无论哪个世界, 都紧紧盯着夏油杰啊。 漫画只给了女人简单的一两幕，并未在她身上多衍生什么。紧接着, 镜头再度转回战场。 在那几张重启的大场面绘画中，几乎一个动作便占据半面或整整一面。 白发青年咒力汹涌, 手指没入藏青色身影的胸膛, 在极致色彩和富有冲击力的描绘中, 墨色表盘诡谲神秘，金色指针繁复优雅, 心脏处迸发出夺目的光芒。 如江莱自己猜测的一般, 漫画并未将全部的事实展现出, 似乎有意误导。 里面没有将一者的对话完整放出来，只有片段式的交流描述。 最后时钟运转而起的时刻, 富有张力的画面描绘将零散的只言片语也扭曲着卷入风暴, 字迹潦草成螺旋状盘绕在时空重启的光芒边缘。 [为什么……？] [没关系的，悟。] [代价？] [你答应过——] [明天见。] 一格格的倒退，一圈圈的轮转, 时间逆流，世界重启。 在山河日月翻转更新的一周目，神子和他的朋友们重整步伐、弥补遗憾，在岁月里期盼着与温柔神明的再相逢。 然而一年又一年，却总到达不了约定的[明天见]。 直到2018年的12月25日。 咒术界最强登门而入，满怀重逢的喜悦抬起璀璨蓝眸，将满腹纠缠的草稿，最终化作舌尖的一句祝福—— 视野中，晃入面带警惕、眼神漠然的黑发青年。 依然是记忆里熟悉的容颜，只是，那双眼睛不再满含如水如月的包容与笑意，此时此刻，棕眸中只剩下面对生人的敌意和凉薄。 [……请问阁下，缘何拜访？] 在砸下这样一记猛锤过后，漫画到此戛然而止。 “……”浏览过后的江莱摸摸下巴。 果然，漫画用了一种颇为勾人的片段式挑选描述、而且还是刀子版本，成功演绎出[失落记忆]！ 非常符合《咒术回战》的阴间气氛，为了戏剧性，真相估计要很往后才揭晓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样的叙述方式，也为江莱提供了一个剧本灵感来源。 毕竟，在一周目，他不可能再光明正大地暴露自己的特殊性，和五条悟结缘相处。这一次，江莱打算蛰伏深入，利用阴间滤镜潜伏到暗处进行挖掘。 总而言之，先看一眼论坛中的分析好了。江莱想。 他打开种花的咒回新系列论坛，映入眼帘的第一个ht帖子是： 【#莱神专用-牌位供奉功德积攒贴（一改：介于莱神没死，坟头拔草打卡取消，目前只剩上香、投币、祷告三个日常打卡活动）#】 江莱：“？？？” ……大震惊，一段时间不上论坛，怎么连这种帖子都出来了——！！ 不过，这也算是一种善意和喜爱表达。江莱脑海天马行空。 如此来看，就算自己死在异世界，也不会孤独到底了……至少还有人在另个平行空间，给自己精神化坟头护理、拔草上香。 紧接着，他收回思绪，找到平日里分析帝出没较多的最新剧情讨论帖。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咒回原著里遍布刀子、日常死人，不知道新系列也会死，而且连神明都没了呜呜—— 为什么要把捅脖子掏心画得那么真实，我看得要痛死了啊啊啊，救命SOS！】 【猜错了，百鬼夜行目的不是里香，而就是莱。竟然控制着杰去捅脖子，监管会你不做人！！ 呜呜、狗币结川，肯定是故意让被控制的杰去捅脖子的吧，报复之前莱神捅了他一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神明会痛吗，神明也会痛吧。但即便承受着苦痛，祂仍旧如月光般温柔普照，安抚着孩子们的心绪，赠予他们流走的青春。 前辈常言“不可结缘”，经验之谈永远是对的，当神明有了在意之人，神格就进入了倒计时——人间多歧路，还是回天上去吧。】 【……眼泪喷射了呜呜！我就像是走在路上的狗，被狠狠踢了一脚呜呜呜（抽纸巾、擤鼻涕）】 【好歹开了一周目，一周目五条他们把一周目的遗憾都弥补了，相对来说，大概算是he？只是可惜莱神，我的白月光，永远留在了天上。】 【这算什么he啊！不要这种牺牲的刀子！！我要真正的大团圆包饺子！！（发大疯）】 【草笑死了，包饺子一秒出戏（狗头.jpg）冷静家人们，起码莱神还没有死，他只是……嗯，失忆了。】 【这里才是虐点QAQ！！纵使相逢却不识，五条猫猫满怀期盼等了一年又一年，终于等到了约定好的[明天见]，然而却只见到了相似容颜，再也找不到熟悉灵魂……这才是最绝望的吧！ （面前的你还是你吗。耳畔似乎还萦绕着过往的笑声，抬眸之时，眼中却只倒映着你警惕的脸。） （喂喂、这太不公平了吧？这算什么？随随便便就把过去忘掉的混蛋妖怪，既然约定好[明天见]，就不要在重逢之日，躲进只有我自己记得的回忆里啊！）】 【哭死我了，为什么要这样啊！！独眼猫前面画了那么多温馨，就是为了告诉我们——那个人再也找不回来了吗？？ 五条猫猫该是什么心情啊，会觉得是自己亲手‘杀死’了旧友吧…… 还有杰，再也没机会和温柔告知他‘没关系，去试错吧’的那位神明道谢了……】 【大家，别忘了小狐狸。狐狸一觉醒来，没了妈！！（悲） 狐狸表示“饿饿，饭饭”，莱神妈妈冷漠脸扔雨伞，还说“要回报”。可怜的狐狸酱——】 【草笑死了，莱神妈妈是什么形容啊！不过很有效地清扫了悲伤气氛，擦擦眼泪，分析一下目前的线索： 长裙女人，缝合线的话——就是你了吧，脑花！！这部里面脑花也变聪明了啊，布局谋略更多。不知道监管会的成立是否有它的参与。 长裙女人额头没有太阳图腾，可能是漫画没画出来。我记得设定是，完全形成后的图腾只有死亡一段时间后、相关核心人员可见。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脑花没有形成太阳图腾束缚。毕竟它经常性更换身躯，不需要身躯不死。 此外，脑花手中始终在编织着什么，感觉这里是个伏笔。无端联想到了0卷里，需要编织几十年、能够扰乱抵消一切术式效果的咒具「黑绳」。 说不准脑花编织的也是类似的咒具hhh。】 【这部脑花更阴间了呜呜，竟然让夏油杰叫它[妈妈]，而且当年还趁着杰年龄小骗小孩——】 【阴间回战名不虚传xs。我也跟着参与分析一下吧，主要是分析莱神。 液体狐狸，是莱神逆转时间的衍生物，所以它知晓莱神之前的身份，并且亲近求投喂。 其他咒灵靠近莱神，可能是因为神格（？）破损后有不经意泄露能量的缘故？ 不过，目前还是不清楚宿傩睁眼，到底是因为认识莱神，还是察觉到破损神格。 感觉破损神格不会太轻易被发觉，所以盲猜一个认识吧，都是千年的人了。不知道官方后续会不会补充。 结合之前正篇里莱神的情况，可以看出，时间重启后，祂不仅失去了记忆，而且变成了人与咒灵波动的状况，气势危险。 但是开头莱神竟然还记得自己结缘的“五条莱”之名，就很好哭QAQ。 我觉得莱神一周目出现时间可能早于机场部分，所以祂才那样发话，并且在打电话（电话对面的是谁依然是个好谜题）。 我现在只希望，剧情千万不要发展到悟和莱神成为敌人那一步……】 【焯啊，那也太阴间了吧！！呜呜不要啊——我的莱神、我的悟！！（哐哐磕头大哭）】 江莱收起手机。将论坛中的分析记入脑海，有关脑花的内容，他觉得大部分应该都是对的。 此外，宿傩那边……江莱想了几秒。不清楚之后真正相见的时候，会不会再来一次短暂的过去篇。 最后，从论坛视角出发，一周目的自己非常阴间，富有向反派进军的潜力！他满意地点点头。 真正沟通过的他和五条悟，并不会真正成为背道而驰的敌人。不过，在敌人眼里，说不准未来可以用用这个剧本。 正巧，他最初机场那里，已经和特级咒灵真人打过照面。江莱想。 思绪流转而过，他将未来的发展方位暂且定下，准备借助阴间滤镜和自身模糊性优势，从咒灵那边入手，发掘这个世界咒灵一方的态度、以及和监管会的联系。 不过这样一来，要和咒灵交好，他基本就要远离咒术界人群了。 可惜，要是有咒术升级版的易容术就好了。江莱想。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切换身份，两边都能介入调查。 ……所以易容术真的不升升级吗？世界意志，给点拯救世界的助力！手机君，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脑海中开玩笑般随意想着，江莱呼出一口气，他再度打开手机，准备给五条悟发送一条信息，告知对方，自己不需要额外的房屋、并且已经计划好借助此刻的形态优势潜入咒灵。 恰在这时，他余光瞥见桌面上多了一个APP图标！ ——图案是一个半掩半开的门，没有任何文字。 江莱略微一怔，第一反应是：原来无敌的手机君，有一天也会被垃圾软件入侵吗？ 紧接着，他又思绪收拢，盯紧这个图标。 不对。 按理说，没有多余操作、外加手机内部有自己编程的代码防护下，不可能突然自己下载这样一个不明软件。 ……难道是世界意志或者手机君的回应？回应自己的柯学易容术的咒术化升级？或者是别的什么，补充自己目前状态的东西？ 指腹轻轻摩挲着手机背面，江莱没急着点开APP。 他思潮起伏，凝视着那个半掩半开的门的图标——但终究是没看出其中蕴藏着怎样的信息。 思索片刻后，江莱放下手机，在屋中转了一圈，将门窗关好、窗帘拉拢。接着，他又布置了几条代码警铃。 将周围修整完毕后，他才重新拿起手机。 实践出真知。江莱想。点开试试吧。 他心神沉下，保持冷静，手指悬在APP上片刻后，终于按了下去……！ 眼前忽起一片眩晕版的恍惚，就好像被放置在豆浆机里旋转。 短暂失去知觉几秒后，江莱重新睁开眼。 ——他的第一感觉，是视角明显变矮了。 江莱：？ 接着，他注意到自己身躯的变化——胳膊变细、手掌变小，像是六年级或刚上初中的年纪，衣服也换了一套。 江莱神情愕然一秒，他三两步小跑到镜子前，看向镜中的自己。 棕色微卷发，发尾扎起低矮的俏皮小马尾。黑色眼睛，略带婴儿肥的脸颊。身上套着一件少年儿童款式的普通外衣。 ……这不是自己柯学世界易容过的形象——小绵羊渡边蔚来（缩水版）吗！！变身竟然非常人性化地附带衣服。 江莱愕然一瞬。 这波，是柯学易容术直接升级成为奇迹莱宝一键换皮肤装扮了吗……！？ 不过这样比起易容，的确更为方便的，而且不容易被认出来。 心潮波澜起伏片刻，他又很快冷静下来，首先看向自己的手机。 在[变身]过后，手机样式也随之一变，页面图标也换了种模样。除了那个多出来的、半掩半开的门的APP。 准确来说，那不是一个半遮半掩的普通房门，而是一个处于明暗交界处的旋转门！旋转之中，转换身形。 没急着激动，江莱知晓：世界意识加技能，都是在原有技能的合理化升级过渡。并且，大多数是为了保持公平。 也就是说，易容术能够咒术化升级，说明敌方那边情势依然复杂严峻。 不管怎样——升级是件好事。江莱想。双重身份可以切换账号，方便隐藏和挖掘。 之后，自己可以看情况转换马甲。今天用小绵羊这层身份和咒术界人类接触，明天用自己阴间滤镜的本体和咒灵接触……这样两边信息就都能收集到了，完美！ 江莱略微颔首，对计划进行了初步补充完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变身]后的马甲年龄有点小…… 刚上初中的年纪啊，这岂不是监管会最爱坑骗的小孩（此处cue杰）？他思维无端发散一秒。 不过，少年外表也有少年外表的好处，那就是外人通常不会过于警惕。 江莱用柯南语气在心中玩笑道：外表看似小孩，头脑却过于常人的名侦探！ 此刻，他用小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对准镜子露出一个开朗可爱的笑容。 江莱很满意自己的演技一如既往精湛。 曾经披这层马甲的时候，他为了在漫画里留下深刻印象、外加酒厂组织里吃得开，用的是爱钱咩咩口癖的黑客小天才人设。 此刻，从柯学界来到咒术界，敌人从酒厂组织变成了监管会，人设也要相应地调整一下。 爱钱这个，好用、保留。特色鲜明便于立住人设，外加可以假借金钱交易的名头探寻秘密。 咩的口癖……虽然同样便于立住人设，但柯学好友可都在另个世界围观啊！！ 江莱迟疑片刻，微微有点脸红和脚趾抓地。咳、要不日常说话就少说一点，在网上发言时多多带上个口癖好了。 黑客技术，这本就是自己的优势。 江莱想。阴间滤镜的[存在]本体不方便解释使用，而且身处咒灵群体可能也用不太着。那就在披着这层人类少年马甲的时候，好好发挥这个特长吧。 此外，自己不会分身术，无法一分为一，那么为了方便转换形象……不然额外加一个有罕见疾病、身体不太好的设定？ 方便自己从学校请假或休息，然后随时开溜。 江莱思索间，将其补充完毕。 按理说[变身]后，咒力应该也有变化，不然就没用了。但目前，他还没感受出这个样态下的[术式]。 等明天五条悟来了，让对方用六眼扫描一下能否看穿好了。 江莱：届时提前[变身]好后等着，然后蹲蹲五条悟的第一反应！=w= 61 新的监护人 在掌握身份切换能力之后, 江莱首先和柯学世界的家人们聊了聊，告知他们具体情况，提前剧透剧情发展。 而后, 第二天, 在约定的时间之前, 江莱切换成小绵羊渡边蔚来的马甲状态，坐在客厅沙发处等候六眼的大驾光临。 他没干巴巴坐着, 手中还特意拿了本日本国中一年级生的课本, 单手托腮, 目光一页页浏览而过。 房间中非常安静, 墙上挂钟滴滴答答的走表声清晰入耳。 江莱看完目前的一面, 向后翻阅, 伴随着纸张翻篇的轻响, 旁侧也恰巧多出一道黑色身影。 ——是五条悟。 对方不知是从哪里进来的，反正不是正门。 江莱抬起头, 视线正好与那双苍天之瞳对上——今天来找他的五条悟也并未戴眼罩，漂亮六眼非常直白地盯着他。 小绵羊江莱轻轻眨眼，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率先打招呼道：“大叔，你是来偷东西的吗？” “大叔？！”五条悟比了个V字在下颌, 语气不着调道，“拜托拜托、人家可是超级无敌大帅哥永远18岁好吧？怎么会是那种烂橘子牌大叔老头子呢？” “好的大叔, 那大叔，你是来偷东西的吗？”小绵羊江莱笑容依旧灿烂，带着少年儿童的天真和狡黠。 “我是来吃小孩的，专门吃你这种称呼帅哥为大叔的小孩~~”白发教师哼哼道，装模作样活动手指, “让你家长上我肚子里找你吧——” “吃我，可以，”棕发少年合拢手中的国中生教材，一本正经回复道，“但这是要加钱的。” “你家长莱先生，已经欠我十八个亿了，先让你家长还钱我再付钱。” “我什么时候欠你十八个亿？”江莱此刻不再角色扮演，他脱离小绵羊身份，扬眉反驳。 五条悟眼底划过些许惊讶，而后抬起语调：“哦——？”他没急着说出什么。 “咳、是我，莱。”江莱用手机当场切换了一次身形，让五条悟相信面前的是本尊，而后他抬起头，“我什么时候欠你十八个亿？”他半开玩笑道。 “最强咒术师的酬劳费可是很高的，你让我白白等了那么多年，总得给点精神损失费吧。”五条悟嘻嘻哈哈笑起，语气随意，“十八个亿，不算高吧，友情价~~” “我可要控告你欺诈勒索哦，悟。” “哎哎、老妖怪竟然还掌握了这些法律技能吗？” 玩笑话暂且到此打住。江莱抬起眼眸，问道：“好了、聊正事。你刚才用六眼，认出我了吗？” “嗯……怎么说呢。”五条悟右手搭在唇边，“六眼的反馈非常客观，是我没见过的陌生数据，并非熟悉的咒力。” 陌生数据？如此看来，切换马甲也会将咒力切换。江莱松了一口气。那就可以放心地开马甲了。 “只是，我的第六感直觉告诉我，你有点熟悉——特别是叫大叔那里。”五条悟又接上话语，他凑近身躯，“这是报复我七岁那年称呼你为大叔吧？我说，千年老妖不要这么记仇嘛，会变丑的啦。” “到底是谁记仇？”江莱眉眼弯弯，“反正不是我。” 接着，他继续说：“既然六眼给你反馈的是陌生数据，为什么你还那么自然地继续对话下去了？” “出现在你家的人，总得打探打探吧？”五条悟说，“况且，虽然当时我并未完全认出你，但直觉有些熟悉，因此认为这个小少年是你的衍生物……就和那只笨蛋狐狸一样。” 在这里，白发青年故意顿住一秒，脸上笑容扩大：“你知道吗，我还想感慨一句好能生啊——” 江莱抽抽嘴角：“喂、走开，悟。这是什么感慨形容。” “不要在意这点细节啦~”五条悟晃晃手指，眼神颇为感兴趣，“不过，我没想到你还可以自己变换身躯。是怎么做到的？你明明已经……”他话语略顿，“不是[存在]了。” “是，我不算是完整[存在]。”江莱点头，语意不明道，“但也不是所有的能力都失去了。” 介于他没法详细解释这层马甲的来源，于是干脆继续开启谜语人模式，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语回复。 “既然如此，能不能变成黄油土豆？毛豆味喜久福？高专统一制服上的袖扣？”他围着江莱转圈，语气飘忽地晃来晃去，“或者路边的树、街上的电灯泡？” “……当然不行，是有条件限制的。”江莱打破五条悟的不正经发问，回答道，“目前，只有这一种形态切换。” “哎——”五条悟拖长了尾音，“好可惜，竟然不能变成别的东西。” “虽然目前只有这一种形态变换，不过也许未来也有别的。” 江莱平缓说着，语气温和。 “若是哪一天你们找不到我，说不准我就是切换了一种形态。” “我会变成云、变成雪、变成日光，变成你们书籍上一行打动心弦的文字，变成你们疲倦时轻柔拂过脸颊的微风，变成下过雨后你们路过潮湿泥土旁的一株小草——或许你们无法认出这样的我，但实际上，我会一直陪在你们身边。” 咒术界非常危险，江莱一直知晓这一点。他不能保证自己会成为笑到最后的赢家。 若是棋差一筹，至少，他希望留给伙伴们一缕希望的光，让他们不必太难过。 “……”听到江莱的话语，五条悟难得再度沉默下去。 隔了半晌，他才说，“啊、若是那样的话，我就要开始破坏花草树木了。” 江莱：“？” “既然你说，你可能会变成一株小草，那我就践踏草坪，待我踩到你头上前，你肯定会蹦出来的吧？”五条悟嬉笑着，用吊儿郎当的语气道，“不过就算我踩到你，你也打不过我啦~~” 江莱露出半无奈的弯弯眼，没在这上面执着回复什么。 而五条悟很快过渡到下一句：“你还是别切换其他形态了，这两个就很好——至少可以清晰地找到你。” “……放心吧。”江莱微笑点头，“一般情况下，我就是这两种样子切换了。” “安全起见，还需要你帮我保密、配合我一下，悟。” “我明白。”五条悟收拢些许玩笑的气质，他蓝眸凝聚而起，颔首说，“你的打算是什么？” 江莱逻辑清晰地与五条悟讲述自己的规划。点明自己的总体意图——用小绵羊马甲接触咒术界人类，用本体接触咒灵那边。 末尾处，江莱还特意说：“此外，我最近还在学习人类的电子技术，信息化时代，这种技能貌似蛮有用的。而且我发现我很有天赋。” 他为自己未来展露出高精尖的黑客技术、提前打了个预防针。 “不错嘛莱，没想到千年老妖都如此与时俱进，为什么那些咒术界烂橘子还那么腐朽。”五条悟见缝插针吐槽高层，“真不知道那些家伙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随口说了那么一两句，五条悟再度将视线落在江莱身上：“你刚才告诉我，你这个身份叫[渡边蔚来]，不过最重要的术式可还没说。” “嗯？”江莱略微有些惊讶，“我以为你的六眼可以看出？” 他还指望着从五条悟那里明晰小绵羊的术式呢！ “按理说是可以的。不过大概因为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六眼没有给我准确的信息反馈。”五条悟摸摸下巴，好奇道，“所以你是什么术式？” 江莱默了两秒，摸摸鼻子说：“也许……是还没有觉醒。” “没觉醒？”五条悟眼尾略挑，“正常来讲，觉醒术式的年龄一般在六岁或者七岁。” 他上前一步，抬手揉了揉小绵羊马甲的微卷发，故意用懒洋洋的语气道：“看来你是个——超级无敌大笨蛋呐。” 小绵羊马甲的江莱扑腾着胳膊弄开五条悟的手，吐槽道：“身为教师，要多多鼓励学生好不好？真是恶劣的大人啊，悟。” “这么说可就伤心了~我可是好评率百分之百的超级麻辣教师！”白发青年摆出一个潇洒的pse，语气敷衍道，“没关系没关系，我相信你还是有进步空间的。” “所以说，你要去高专吗？”五条悟睫羽扇动，他问，“虽然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是初中新生，不过也不是不可以跳级，或者干脆用长得幼来解释。” 江莱思考了几秒，回答道：“暂时不了。” 咒术高专的管理较为严格，出入一般情况下都会有所记录，不方便自己灵活切换身份去搞事。 而且，高专那边有五条悟一人，就足够进行线索情报收集了。 就目前而言，江莱打算在普通人类社会先行探索一下。 不同于环境相对干净的咒术高专，社会中鱼龙混杂，信息繁琐，利于开展交易、搜集各种情报。 于是他将自己的考虑告知了五条悟。 “唔、这倒也行。”五条悟顺着思考，说，“正好我下一个任务在一处特别偏远的村庄，那边发生了灭村事件——因为位置偏远、再加上那边人比较封闭，户口信息政府都统计不全。” “所以，我可以说你是那边的幸存者。”他道，“我祓除完咒灵后，看你虽然笨、但也算是有咒术师潜力，就顺手扒拉出来、拎回来了。” 应该可以。江莱点点头。这样就解决了出身问题。 “哦、对了，你需要监护人吗？咒术界里的。”五条悟语调略扬，问道。 监护人……江莱思考了几秒，觉得还是有必要。 不然这个年纪的未成年，一般来讲都要送福利院的——说不准就会有监管会上门收养。在摸索出术式之前，他暂且不想和监管会有直接接触。 “需要吧。作息规律的、靠谱一点的成年人。”江莱说，“不必太热情，平日里看起来比较正经那种就行。” 作息规律，便于他掌握对方的行踪，然后在监护人不在家的时候切换身份什么的。 相对正经、公事公办，就不会过于关心自己每天的行踪。 听了江莱的要求，五条悟思考了片刻，左手敲右手手心，恍悟道：“有一个，完美符合！” —— 另一边。 七海建人听到消息提示音，他下意识打开手机，看了眼。 是一条来自五条悟的信息。 【嗨喽嗨喽、在家吗七海海？ 想要拥有一个孩子吗？还在犹豫不决吗？好消息好消息，不用等待、无需交款，送子观音即刻赶来——！！（炫酷星星闪光）】 七海建人：？ 日更+15w营养液补更05 新学校…… 门铃响的时候, 七海建人其实并不是特别想去开门。 不过他知道即便自己假装不在家，对方也会想办法进来的——更何况六眼的存在，实际上已经断绝[假装不在家]这个选项了。 于是他起身开门。 “嗨~七海海！好久不见, 我来给你送孩子了！”五条悟两手举着一个棕色微卷发的小少年, 在眼前晃着像是展示什么宠物。 “怎么样，七海海？这小家伙是不是很可爱？微卷毛很像是棕色的小绵羊, 或者那种狗狗！不过介于他只会偶尔咩两句而不会汪, 所以应该属于羊——送你啦！” “……”七海建人神情平静, “五条先生，请尽量不要给这个年纪的孩子起奇怪的外号。此外，如果你执意要诱拐少年儿童，恐怕我只能报警了。” “欸？诱拐儿童？？我在七海海眼中就是这种形象吗——” 五条悟战术后仰, 语调起伏有序。 “这是捡来的啦，从上个任务那个深山里村子废墟中挖出来的幸存者, 貌似有点咒术师天赋, 我就捎带着了。” 七海建人闻言, 略微蹙眉。 “我可是难得有闲心做好人好事，那几天带他去治疗、买东西、办理证件什么的——不过我太忙，没空养小孩。” 五条悟再度晃了晃手中的小少年，“所以就决定把这个很好玩的小孩送给你，开心吧！他的名字叫渡边蔚来。” “请不要随便替人作出决定, 这非常让人困扰。”七海建人声音平直, “我也很忙, 五条先生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不要吗？”五条悟略微偏头, 露出思索的神情，“啊、这样的话还能给谁呢？这个年纪最好还是在社会上学为好吧？而且不知道还会不会觉醒术式，丢给高专不合适。” “那么给灰原？但灰原家里还有一个妹妹, 似乎也不太合适……” 五条悟拖长尾音，颇为可惜地道：“想来想去，看来就只能丢给福利院了。好可怜呐，没人要的小家伙，说不准会在那里受欺负——” “拜托了、七海先生，请收留我吧，” 似乎是因为从五条的话语中感知到可能的命运，被五条悟双手托举着的棕发少年抬起黝黑眼眸，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会很乖、认真学习，而且吃得很少，拜托、请不要丢下我咩……” 七海建人虽然依旧神情冷淡，不过声音特意放缓了许多： “五条先生应该可以为你找到更适合的人。而且即便是福利院，他们也能很好地照顾你，我平日若是有空，会去看你的。” “虽然但是，这孩子能够看到咒灵哦，但是不懂咒术。” “这样的话，会吸引那些咒灵的注意力吧，而且每天都会活得战战兢兢、还不被周围的人理解，好可怜~说不准哪一天就被发现他的咒灵一口吃掉了。” 五条悟单手提着棕发少年的后领，另一只手隔着眼罩假装抹泪，表演颇为浮夸、但话语听起来十分真实。 小绵羊江莱此刻充分利用这层马甲的外貌和年龄优势，用出小猫咪最厉害的眼神攻势（？），故意用略带鼻音、声线震颤的软糯语气道： “求求你了，我不想去福利院……等我挣钱了，会报答你的。比如出任务看情况说不准会分给你百分之三什么的、大出血让利……” 虽然后一句很有让人吐槽的欲\望，不过靠谱成年人并未在这上面纠结。 “不是钱的问题。”七海建人回答道。 “拜托拜托——”棕发小少年黝黑眼眸湿润，双手合十。 “七海海——”五条悟配合着用类似的语气，拖长声音。 在白发青年和棕发小少年的注视下，七海建人低叹了口气，最终颔首，给出肯定答复： “好吧，留在我这儿。” “欧耶、万岁！！”×2 面前的两人一扫刚才的表情，露出相似的灿烂笑容。五条悟将棕发少年放在地上，而后与他击了个掌。 七海建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被骗了。 他有些头疼地单手揉了揉一侧的太阳穴，而后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把这个孩子留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五条先生。” “这算是赶人走嘛七海海？好伤心~~” “只是单纯地诉说事实而已，以免你延迟回校后，把我记录在原因上面。” 七海建人在确定要收养面前的少年后，虽然神情依然严肃冷淡，动作倒是非常轻柔，他将对方轻牵引到身边。 五条悟从包里向外掏出一沓文件，塞给金发青年七海建人： “来、这是所有与他相关的东西。一些新开的证明、收养代办手续、身体检查报告等等一系列东西。” 七海建人：“……”所以就是早有准备吧！ 不过，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他将文件翻到下一页，开始简单浏览身体检查报告。 “哦、对了，虽然检查报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但是他好像时不时会头疼体虚之类的，身体不太好。”五条悟在旁侧补充道，“当然了，也不是诅咒的影响。” “五条先生没有带他进一步检查吗？” “检查了呀，后面几张都是不同医院的检查报告，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五条悟摊手道，“可能——是什么独一无二的罕见病症吧。” “不会非常麻烦七海先生的，”身侧棕发小少年略微仰头，神情明朗，“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也不会特别难受，就是偶尔、可能要和学校请假什么的……” “如果需要照顾，就告诉我。”七海建人平静说道，“既然我选择了收养你，就有对你的责任。” “……”小绵羊江莱眨眨眼，点头笑道，“好——如果真的需要您照顾，我一定和您说。” 隐藏的意思是：平日里不需要特别关注。 七海建人颔首应下，将手中的文件整齐地收拢在一起。 五条悟没再继续停留下去，身为咒术界最强，他确实非常忙碌。最后开了几句玩笑话后，便挥挥手潇洒离开了。 之后，江莱便顺利住进了七海建人家中。 靠谱成熟的成年人娜娜明，虽然外表总是严峻平淡，但其实内心非常细致。 七海建人没有特别关心什么，给出了充分的尊重余地。只是每天早上出发前，都会给家中的少年预备好牛奶和便当，附上加热步骤的便利贴。 在收养棕发少年之后，最开始几天，他特意带小绵羊江莱出去买了好几套衣服、连带着其他的个人物品、以及这个年纪会看的书，一并买到家中。 此外，还有小绵羊江莱自己说的、感兴趣的编程与电子技术相关的书籍。 江莱趁着这几天外出逛街，逐步了解了附近具体的地形和建筑。 ——这里是东京以南的神奈川县川崎市。 七海建人原本在东京市区有套房子，不过，因为灰原雄老家在这边，所以毕业后，他也干脆卖掉了东京的房子，搬来了神奈川县川崎市。 这个地方在咒回原著里是有姓名的。当时的[幼鱼与逆罚]篇章，便是发生在这里。 幼鱼篇章是一个相对晦涩悲伤的篇章，主要角色是被校园欺凌的高二学生吉野顺平，以及刚刚诞生不久的、蛊惑人心的特级咒灵真人。 参与解决这次事件的，是虎杖悠仁和七海建人。 若按照原著时间线，这个篇章发生在2018年年中左右。而现在的时间线已经到了2018年年末。 不过，新系列并未完全按照原著剧情发展，说不准幼鱼篇的故事也并未发生。 捋清楚这件事发生与否，对寻找真人的踪迹、明确真人诞生时间，有相对重要的意义。 正巧，转过年来，七海建人摆出几分学校简章，让小绵羊江莱选一个想去的学校—— 其中一所学校便是[幼鱼与逆罚]篇章中的神奈川县立里樱学校。 与原著不太一样的地方是，这所学校是并非单单高中，而是初高中一体同校的。 趁着这个机会，江莱打算旁敲侧击打探些消息。 于是，在简单浏览完几个学校的简章后，他用好奇的语气问道：“七海海，这几个学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呀？” ——熟悉了之后，小绵羊江莱对七海建人的称呼，也从“七海先生”过渡到了“七海海”。 “特别的？”七海建人扶了扶自己特殊的夹鼻式眼镜，“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据说很多学校都有各种怪闻，”棕发少年黝黑双眸亮晶晶的，“感觉特别好玩！” “一般来说，这种怪闻都与咒灵有关。”七海建人平静叙述道，“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若是负面情绪持续累加，在怪闻之外，说不准还会发生学生伤亡事件。” “我挑出的这几所学校，目前来讲都是安全的，之前也并未发生过事故。” [这几所学校之前都未发生过事故]——也就是说，[幼鱼与逆罚]篇的事件现在还并没有发生？ 江莱心中思绪流淌。 结合之前所知晓的、伏黑甚尔灵魂上的印记来看，监管会那边应该是有可以触碰灵魂的角色。而咒回原著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特级咒灵真人。 由此来看，在新系列中，真人诞生的时间要远远早于原著。早已离开了神奈川县川崎市。 既然如此，吉野顺平应该还活着？ 说起来，他也算是有一定咒术师潜力的孩子，监管会那边会对他有所关注么？以及，未来真人是否还会回来，命运般地与顺平相遇？ 特级咒灵真人的术式能够看见与触碰灵魂，不过，手机君的身份切换肯定是靠谱的，既不会被六眼发现，也不会被真人发现。 脑海中划过思考，江莱面上并未暴露出什么，他眨巴着眼睛，将手中的简章翻动几遍后，最终指着[神奈川县立里樱学校]，俏皮道： “我想去这里上学。这个学校的名字好听！” 与特级咒灵接触有一定的风险，不过机遇通常与危险并存，江莱本就不是打算躲起来才来到这里的。 因此，他选择了这个原著中占比篇幅的重要地点。 实在不行，就在相遇前切换一下身份，变回本体转换成咒灵形态再接触——特级咒灵群体，通常对同伴比较友好。他想。 七海建人点点头，将那所学校的简章拿起：“好，过几天我便给你办理入学申请。你是打算在春假前加入、作为插班生，还是春假后开学、作为新生入学？” 为了早点获取情报，熟悉环境以及踩点，还是早点为好。江莱想。 于是，他脸上扬起明媚笑容：“我想早一点上学——春假前吧，我可以跟上进度的。” 内里是个成年人的江莱：其实完全不想早点上学QAQ……无论多大都不想开学！！ —— 在决定尽快入学后，当天晚上，江莱便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 将笔盒和书本整理完毕后，他打开手机，打算看看漫画有无更新到小绵羊的出场，以及是如何展示的。 在打开手机时，江莱首先注意到一条新信息。 ——来自咒回世界的软件。一个一路收集可爱精灵、进行闯关冒险的游戏，有点像是口袋妖怪。 江莱日常自然还是会娱乐的，劳逸结合才是舒适的生活方式。 对咒回世界基本了解、不像最初一样忙于立足，再加上切换成了少年形态的小绵羊马甲借住在七海家、目前时间比较空闲，因此，江莱下载了这个游戏，作为日常放松。 因为消息正巧弹出，所以江莱顺手点了进去。 是一条新的组队信息，由系统自动随机匹配，不可拆分。两人一组，共同开启下一个地图冒险。 [#下一任是我#：嗯？这是匹配了个啥？你那是什么鬼名字，好幼稚。] 江莱略微挑眉，敲击回复。 [#小羊不失眠#：你的名字才怪咩，你是什么鬼名字咩，“下一任是我”这是什么东西咩，下一任笨蛋吗咩？] [#下一任是我#：呕，你能不能不要每一句都加咩？？看你这个样子，应该还没成年，不会还是个蠢女人吧？你根本不懂我的网名的寓意，这是激励也是事实。] 哦？江莱蹙了蹙眉。 因为主要和咒术界接触的关系，所以江莱对那个网名[下一任]的第一反应补充，其实是脱离普通人社会的[下一任家主]。 如果真的是如此补充，那么这股对家主的执着和自信，再结合这种毫不客气、又暗含性别歧视的说话方式—— 是你吧，禅院直哉！ 说起来，原来封建封闭的禅院家还联网吗？江莱原本以为他们会连网络都不上的。 不清楚现在的禅院家怎么样了。 心中下意识分析着，江莱继续敲击键盘，以烦死人为目标，进行回复： [#小羊不失眠#：你废话好多呀咩，一上来就这样问东问西。我就爱加咩，你管我咩？不过加钱可限时退订咩口癖，游戏转账一千万咩。] [#下一任是我#：呵呵，我是有钱，但不可能给你。] [#小羊不失眠#：咩。] [#下一任是我#：别咩了行不行？要不是这个随机组队不能自己退——总之，我可不会带你，你可别拖我后腿，蠢货。] [#小羊不失眠#：咩。] [#下一任是我#：？你什么意思？] [#小羊不失眠#：咩。] [#下一任是我#：……你故意的？] [#小羊不失眠#：咩。] [#下一任是我#：你这家伙竟然开自动回复？？] 江莱早已将游戏软件收到后台，他确实设了自动回复。 不管对面是不是彩云猪猪，反正日后组队时间还长，打探消息之后再说。 目前二者的对话没有意义，那就干脆先晾着对方好了。 江莱舒适地想。 他准备继续上官网浏览漫画，看看最近的情况。 63 新的术式！ 如江莱之前所猜测的, 在涉及自己和五条悟的部分时，漫画并未完全放出、而是以一种误导性的截取展示。 承接上一话江莱陌生的神情，这一话中, 清晰地描绘出五条悟闻言一瞬的表情细节, 那双展露出的苍天之瞳翻涌起巨浪波涛，倒映着面前黑发青年冷漠的姿态。 接下来几格一点点过渡到纯黑色。 翻过这一面，是白发青年踏出巷子的剪影。他双手揣兜，姿态如往常一样, 高挑身形挺拔如松, 重新戴上的眼罩遮蔽了半张脸, 而旁侧楼房投射下的阴影更是模糊了神情, 让人无法辨认。 紧接着, 下一幕便场景忽转，给到了另一边的虎杖悠仁他们。 这一话漫画中的时间是2018年12月25日, 也就是圣诞节，东京咒术高专的一年级组和二年级组聚在一起吃饭，看起来颇为热闹。 虎杖悠仁说：“本来还打算邀请五条老师一起聚会的, 不过五条老师说他已经有约了, 让我们几个好好玩——” “嗯。”禅院真希表情并不意外，“他每年圣诞节都没空。” “是这样的。”旁边，禅院真依同样点头。她现在也是咒术高专二年级组的一员。 菜菜子和美美子天赋比较好、学得快, 再加上为了平衡年级学生, 她俩现在在高专三年级组。 东京高专三年级组圣诞节被派出去和京都高专联谊了，所以目前不在。 “啊？每年？”钉崎野蔷薇听到这句话有些意外, 挑眉吐槽道，“五条老师有那么受欢迎吗，虽然承认确实长得不错啦, 但是那个性格——说真的，他真的每年都被提前邀请？？” “不。”禅院真希顿了几秒，才说，“可能是他在等人吧。” ——五条悟没和周围人说过要等谁，不过禅院真希心中有所猜测。 她始终记得带她和妹妹走出禅院家的神秘大妖，也知晓对方与五条关系很好。而那个神秘大妖在星浆体事件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五条、夏油、家入前辈几人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更加成熟。他们表演得不错，其他人都没发觉出着几人的变化。 但是，当时近在身边、又性格敏感的禅院姐妹，敏锐察觉到了什么。而且她俩脑海中也莫名多了些模模糊糊的、对未来的一些印象。 她们当时年龄太小了，不懂究竟是为何。而在逐渐成长中，禅院真希心中慢慢浮现起些许不可思议的猜测。 也许五条前辈等人的成熟、自己脑海中的模糊未来印象，就与那位神秘大妖有关。而对方一直不出现的原因，是某种代价。 五条老师在等待的人，应该就是那位神秘大妖。禅院真希内心如此猜测，但她并未将其说出口。 她很聪明，不用点明、便能察觉到秘密的气息。因此，只是这样简单地提了两句，没有将脑海中的猜测说出口。 不知道五条老师今年的圣诞节有没有等到那人。禅院真希望向窗外。大概是某种雏鸟情节，她也想念那位藏青色身影，期待着某一天的重逢。 画面随着禅院真希的目光，给到窗外。天空中飘飘悠悠开始下起雪花，在肃穆纯白的背景中，页面一格格过渡到纯白。 下一面，就是七海建人突然收到短信，五条悟拎着棕发少年上门去找了七海。 后面这部分剧情就和江莱经历得一样，结尾到他选择学校为止。 这部分所透露出的信息量对江莱来说不大，没太有需要细细分析的地方，但他还是象征性地扫了眼论坛。 【呜呜呜莱神竟然真的失忆了！！我真的好害怕，他和五条不会真的要分道扬镳、甚至成为敌人吧！！不行我真的受不了，未来两人倒戈相向，五条老师心里该有多难受QAQ】 【好难过……为什么会这样，失忆是坏文明呜呜——五条老师，快、快点带莱神去看看脑子！】 【草，看脑子是什么，气氛全无了哈哈哈——不过说真的，感觉五条应该不会就这么放弃吧，肯定会找让莱神恢复的方法。】 【只有我在关注新角色吗？五条老师说他是小羊哈哈、昵称好可爱！没想到白色长毛猫又捡了个学生，真是遍地走，遍地捡学生hhh】 【然而被迫害的只有娜娜明哈哈！说起来，新角色选了的那所高中，好像是原著里顺平所在的学校啊。新系列的顺平小可怜没事吧？这部里面的剧情时间线应该有调整？】 【不清楚什么情况，但既然给了相关镜头，应该是有剧情发展的……难道是这所学校有什么特别的？和原著不一样，这次这所学校变成了初高中都有的中学。】 【不会是真人再次出场，一次性迫害两个吧！！我才刚喜欢上这位新角色小羊，难道对方就要在这个篇章里领便当？？】 【不至于不至于，这也太阴间和太突然了——我觉得新角色还是有探索余地的，他看起来性格鲜明、有点故事（沉思）总之就是很期待他觉醒术式！】 江莱：我也很期待自己觉醒新术式.jpg 他收起手机，脑海中也在思考——如果只是介绍新角色，漫画完全可以截止到小绵羊信息介绍完后、被交给七海那里，没必要赘述后面的部分。 但是，漫画却将自己选择了哪所学校也描绘了出来—— 难道是这所学校有什么特别的？ 在这样一个危险世界，不怕想多，就怕想少。江莱心中打定主意，在入学后便好好探索一番。 —— 短暂的新年寒假结束后，披着小绵羊皮的江莱便入学神奈川县立里樱学校，正式成为国中一年级1班的插班生。 日本初中课程和中国有差异，不过江莱初中生壳子下面毕竟是个成年人的芯，所以无论差异怎么大，都可以很快适应。更何况入学前，江莱还特意大体翻过一遍课本，提前了解情况。 因为是插班生，周围同学最初都和他有一定距离感。 江莱本人倒不是特别在意，正好，他趁着清闲，特意在下课以及学校下午的社团时间，在学校里到处游走，企图发觉什么。 不过大体转过几遍后，他并未感知到什么特别的。 偶然一次，他还遇到了身形瘦弱、刘海遮蔽着半边脸的吉野顺平。 ——对方在这里还活着，而且没有辍学，看来并未遇见特级咒灵真人，幼鱼篇的故事没有发生。 他捧着一大摞东西、似乎正在搬运资料，接过没留意脚下的石头，猛地摔倒在地，露出遮蔽在长袖下的几道殴打伤痕， 小绵羊江莱当时正巧路过，便蹲下帮吉野顺平捡东西，然后递还给了他。 他注意到了吉野顺平胳膊上的痕迹，知道这大概是校园霸凌的痕迹。但毕竟两人根本不认识、这次还是初见面，他无法多说什么。 吉野顺平似乎也不想让人看到痕迹，他快速将衣袖整好遮蔽住痕迹，对着帮忙捡东西的小绵羊江莱低声道谢，而后便离开了。 两人没有多交流什么。 直到一星期后。 那天是周一，下午社团活动结束后，小绵羊江莱背着书包打算回家。 七海建人的住处离这里并不远，所以小绵羊江莱不需要对方来接，自己便可以走回家。 他们社团结束得比较晚，再加上江莱还回了一趟教室。因此，等他锁门后，此刻教学楼中几乎已经没有人了。 学生离校后，平日里喧嚣热闹的教学楼、格外安静下来。也是因此，一点点声音就足以吸引人的注意力。 背着书包、锁好教室们的江莱，接着便听见上面不知几楼传来东西噼里啪啦摔下的声音，像是发生了什么。 这所学校初中高中一体，但是所开的班并不多，所以他们都在同一栋教学楼。一二三楼是初中部，四五六楼是高中部。 听见声响的江莱动作一顿，他刚收起钥匙，就听到具有穿透力的尖叫声。 “啊——！！” 尖叫声接着戛然而止。 江莱眼神一冽，他将后背的书包甩在门口，顿了半秒、又重新将书包拎起握在手中——装满东西的书包，其实也算是凶器的一种。 上去看看。江莱打定注意。一方面是为了救人，一方面也是为了第一时间获取情报。 他健步如飞、头脑冷静，猜测着可能的情况。 要么是有人行凶、要么便是咒灵。江莱在脑海中提前规划好两种方案。 他虽然动作快、但落地无声，身姿如蜻蜓点水般轻盈，曾经柯学世界训练出的能力此刻愈加精进。 侧耳聆听着动静，江莱顺着楼梯一路冲到五楼。 恰在他踏上五楼的时刻，走廊那边也晃晃悠悠跑来一道身影——黑色半长发的瘦弱男生喘气剧烈，他跌跌撞撞往外跑，几乎快要摔倒。 吉野顺平！ 在他的背后，一只手脚如同蜘蛛一般的怪物身形几乎占据整个走廊，而在它旁边，还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咒灵！ 走廊墙壁上喷溅着鲜血，几名人高马大的学生尸体躺在地上。残缺的样子一眼便能看出是被咒灵杀死的。 ……为什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咒灵？江莱脑海中冒出问题。 在这之前，七海建人特意调查过这几所学校，按理说这里的负面情绪还没到诞生这么多咒灵的程度。 难道这些是其他地方来的咒灵，但为什么？ 吉野顺平注意到面前晃出的棕发少年身影，他还记得前不久帮自己捡东西的小学弟，此刻尽量抬高声音，颤抖着声线嘶喊：“那个……跑、跑——！！” 他手脚发软，向前跑了没几步后便要跌倒在地。 棕发少年上前利落地拉住他，将其拽到自己身后，姿态颇为冷静，甚至还俏皮地眨眨眼： “同学，我出手可是很贵的，等会记得付钱。” 吉野顺平大脑一片空白：“什、什么？” 然而棕发小学弟却没再回复什么，只是甩下一句：“带手机了吗？你先报警吧。” 这种情况肯定还是要尽快让其他人得知的。警方那边肯定有咒术界的人手，所以各项咒灵事件才能快速地通知到咒术师。 人类通常是跑不过咒灵的。江莱明晓这一点。 他将咒力灌输到拎着的书包上，打算将书包作为临时咒具、拖延到其他人的到来。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自己手机响起清脆的音乐——是那个精灵冒险游戏开始的背景音。 “？”等等、自己可没触碰到手机，这个游戏为什么自动—— 心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江莱一瞬间恍悟了什么，他迅速摸出自己的手机，低头看去。 切换身份后，手机君的外壳也随之发生了转变。小绵羊马甲的手机套着塑料软胶羊角手机壳，看起来格外可爱，此时，屏幕上正跳动着游戏中选择精灵的页面。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逐渐感悟到属于自己的能力。 ——[术式-电子精灵]！ 64 日更+16w营养液加更（05） 精…… 情况紧急, 时间有限，江莱目光落在手机页面，直接做出决定、选中自己最常用的那只精灵。 一阵光华闪现, 空中忽地跃出一道矫捷的身形！ 跃出的精灵四肢身形有点像是大型猫科动物，整体色泽是浅绿色, 比兔子还长的两只大耳朵尖端部镀着一层白毛，尾巴是神奇的叶片状。 “叶利兽……！？” 吉野顺平愕然瞪大双眼, 他下意识呢喃出声。 虽然他平日里的兴趣爱好是电影，但游戏他也接触过一一。 这款非常出名的精灵冒险游戏, 吉野顺平曾玩过几把, 叶利兽是开头可供选择的初始精灵之一、也是各个宣传海报上都会出现的精灵。 这是什么情况？！ 除此之外, 现场还多出一道身影。 跃在地面上的，是一个外表可爱、色泽粉萌的生物, 而它的外表与名字完全与某致郁系魔法少女番里“恶事做尽”的丘比重合！ 这是这款精灵游戏故意如此设置的，他们买下了《魔法少女小圆》的丘比形象权，使丘比成为这款精灵冒险游戏的玩家引导角色。让人吐槽**满满。 此刻，江莱略微有些诧异引导角色的登场。没想到这个术式竟然如此还原—— 落地的丘比抬头，见到江莱, 竟然也有些诧异：“……蔚来？” “？！”江莱惊讶于对方知晓自己的名字, 更对这道温和的孩童声音感到熟悉。 仅仅反应了半秒，他便回忆起来：“诺亚方舟？弘树？！” ——诺亚方舟, 是承载泽田弘树意识的人工智能，实际上也可以看做是电子版弘树本人。他是柯学世界中江莱小绵羊马甲的朋友，不过也清楚马甲下的江莱本体。 “是我。”丘比外形的弘树点头回复，但眼前这场局势显然不是叙旧以及询问情况的时候，他迅速适应了自己引导者的形象，遵循本能说, “其他解释等会再说，现在先用你的手机，进行战斗！” 江莱从屏幕中看到精灵头上的Lv1等级显示、以及血条和蓝条。 游戏中，自己的这只精灵已经升级到了最高。不过目前来看，运用术式召唤出来的精灵等级，和游戏里有所差别。 毕竟，游戏只是一个模拟载体，真正的术式和游戏自然是区分开的。 但既然这个术式是模拟的游戏，参考游戏情况，那么这个精灵便不仅可以升级，而且还可以进化！ 不过进化方向和成功与否是不确定的，这也是这个游戏的一大特点。 此时此刻，在短时间内领悟术式后，江莱不再过多思虑，先将重点放在眼前的战斗上！ 面前的咒灵虽然多，但大部分都是临近而来的低等咒灵，唯一一个等级较高的是那个盘踞中央的多手多脚蜘蛛状咒灵。 这款游戏并非回合制游戏，需要玩家自己操控精灵，灵活战斗。 江莱干脆丢下书包，两手把住手机，熟练运用打游戏的技术操纵叶利兽，在狭窄的走廊发起反击！ 吉野顺平在棕发少年背后、单手扶着墙，双腿还有些虚软。 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幅游戏现实化的场景，只觉得这像是死前的一场梦。 粉白外形的丘比弘树跳到吉野顺平这边，他心思细腻，知道此时需要陪伴与保护的不是江莱、更是这位少年。 “你在发什么呆呀，学长？”棕发小少年没呆站在原地操纵，他也在灵活走位，调整视线和场地，此时一个后撤步到吉野顺平身边。 “打电话了吗？”他眨眨眼，“我可是按秒收费的哦，而且每多过一分钟价格就会上涨。小丘比弘树的陪伴费等会也要计时收费的。” “啊？？”吉野顺平听到这话有些懵逼，但还是捕捉到了其中的重点。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我、我这就打……！” 江莱再度将视线落在前方，精灵前期升级是很快的，此刻，在操纵下先解决掉几只低等咒灵后，它的等级已经到了LV10，这个等级是可以使用初始大招的开始。 叶利兽是草系精灵，这款游戏设定中，是大招的攻击力相对较弱、但覆盖打击面比较广。非常适合眼前低级咒灵繁多的情况。 吉野顺平在匆匆打完电话后，一抬头，眼帘中撞入漫天飞叶的景象——浅绿色叶利兽稳稳立在一方，[疾风劲草]如秋风般扫过走廊！ 低等咒灵哀嚎的声音响彻耳畔，席卷而起的风波扬起棕发少年的小辫子，他单臂抬起、象征性地挡了挡风，另只手依然动作灵活地调换着，再度召唤出另一只精灵。 一只看起来非常无害的白色可爱团子轻巧蹦出，但是在落在棕发少年手中之时，便化作一把纯白弓\弩—— 吉野顺平微微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棕发少年站姿有力，手部平稳，将那柄闪耀着不同色彩的箭轰然射\出！ 那只瞄准多手多脚蜘蛛状咒灵腹部的箭，在猛然没入的一瞬便轰然爆炸！ 这一下，自然有江莱自己注入大量咒力的效果——这只白团精灵是没有等级标注的辅助型精灵，可变换武器形态，辅助其他精灵或者玩家，能力高低就看被辅助者自身。 那只蜘蛛咒灵等级较高，因此江莱特意召唤出这只精灵，握在自己手中注入浓厚咒力，给出最后一击！ 丘比弘树是游戏引导者身份，可以自主选择消失与否的。他想说什么，但顿了几秒后，似乎还是决定私下里更有空的时间再细聊。 “我先回去了，蔚来。”弘树说，“等会再见。” “好。”小绵羊江莱点头，此刻确实不是长聊的好时候。 现场咒灵恶臭的气息消散些许，那几名被害学生尸体的血腥气又开始飘荡。 好在吉野顺平往日里便看过许多恐怖片，对这种场景的承受能力还可以。 更何况眼前死掉的那几人还是刚刚在欺负他的霸凌者——吉野顺平便更没有心理负担了。 他颤抖着呼出几口气，平缓心情。听到窗外响彻警笛，他踉跄着上前几步，拽住江莱的衣角，深呼吸道： “请……请你教教我刚才的招式！拜托了！！” 他目光诚恳，饱受校园欺凌的高中生少年渴望掌握这份力量。 若是可以，江莱其实是想帮一帮被校园欺凌的吉野顺平的。 只是，他清楚，这份力量不是答应教他、对方就能学会的。 按照原著设定，吉野顺平只是在最近能够看到咒灵而已。但实际上，他没有术师大脑。 除非被改造一遍大脑，否则无法掌握术式——或者和禅院真希一样，使用咒具、纯靠体术。但这需要下苦功夫，需要长时间的训练。 实际上，江莱觉得吉野顺平要是真的要加入咒术界，可能更适合非战斗岗位的[窗]。 而且，若是对方真的加入了[窗]，他们这边也算是在咒术界检测机构，有了可以信赖的角色。江莱确信[窗]那边也有监管会的人。 这些想法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江莱表面上暂时没有回复什么，他只是继续维持着小绵羊外壳，眨巴着眼睛说： “那你得先把这次的钱付了，我们才能谈下一次~” “这、这次……”吉野顺平愣住几秒，而后慌忙开始翻动口袋里的钱夹，“抱歉、！请问要——” 在动作之下，他胳膊处被拧紫的伤痕再度显露出来。 “看在同学的面子上，给你便宜点。我的出场费外加丘比弘树的陪伴费，价格是一秒50美金。感谢惠顾~” 一秒50美金？！吉野顺平当场僵住。 “我说过了哦，我的价格可是很贵的，这还是便宜了呢。”棕发少年笑嘻嘻说着，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怎么样、学长？你是要走现金还是银行卡？” 吉野顺平此时有些分辨不清，眼前的棕发小少年是救了自己的大恩人，还是在此基础上变形的某种敲诈欺凌。 但无论如何、对方总归是救了自己…… 他揪着自己的钱包，低声说：“对不起，我没有那么多钱。可、可不可以——” “那就慢慢还吧。暂时不急。”棕发小少年上前几步，走到他身边，黝黑眼眸抬起，“在还债结束前，你就跟着我吧——我教你点别的东西。” 吉野顺平心中一动，他猛然看过去。 “刚才的精灵技能，我教不了你，但是一些电子技术，应该还是可以带带你的，我天赋高，学得超快超多。” “既然你是我的下属了，以后要称呼我为BOSS。”棕发少年颇有姿态地挺胸抬头，“身为BOSS，我也不会让下属受委屈的。” “毕竟，只有拥有优秀技能、健全体魄，才能更好地为老板服务。”小绵羊江莱俏皮笑道，他捡起自己的书包，重新背好，“加把劲，早日还债！” 吉野顺平心脏怦怦跳动，他听懂了棕发少年背后的意思。 尽管表面上又是还债、又是老板下属这样的称呼，但实际上，在嬉笑话语之中，潜藏着对他的关心和帮助。 ——意思是，今后对方会护着自己，此外，还会教自己一些额外的技能。 “那个、我……谢……”吉野顺平攥紧自己的钱夹，他嘴唇翁动，心头情绪交织碰撞，话语有些磕磕绊绊。 “不错不错、不用说了，你内心有这份觉悟就很棒了。”棕发少年眨眼，低头看着手机，“来、告知下你的邮箱，回头我给你发学习资料。争取让你早点学习，早点为BOSS我赚小钱钱~” 吉野顺平刚刚和棕发少年说完邮箱，就听见楼梯传来的嘈杂脚步声——警方人员正在快速赶来！ 身侧，小绵羊江莱也早就听到声响。 他可不想引起普通社会警方的多余注意，费心思多解释。能够从简，还是从简为好。 于是，他当场笑容一收，手机揣兜，接着攀住身侧吉野顺平的手臂，一副战战兢兢、垂泪欲滴的小学弟的模样： “呜呜、现场好可怕……发生了什么……” 吉野顺平：？？？？ 吉野顺平被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震撼得表情一片空白。 江莱（无辜，害怕，落泪）：为了避免麻烦，现场开始演戏！.jpg —— 面前惨烈的碎\尸案并非两位少年能够做出的，警方系统里也有专门负责这种离奇事件对接的人员，他们尽快通知了咒术界人员。 小绵羊江莱和吉野顺平被带走，简单询问和安抚一顿后，便被放走了。 回到家中后，七海建人还没有下班。 江莱坐在沙发上，通过术式呼唤出丘比弘树。 他抱着毛绒绒的粉白丘比，热闹一番后，刚打算和对方细致交流一下，大门便传来开锁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 门外，站着七海建人。此外还有一位粉短发少年——是虎杖悠仁。 “你好，渡边君！”虎杖悠仁率先打招呼，他从七海建人那边听过渡边蔚来。 少年笑容爽朗，自我介绍道：“我是虎杖悠仁，这几天就麻烦你们了，要暂住在这里……” “虎杖同学是刚刚收到通知，和我一起执行本次任务。”七海建人说，“任务期间，在这里一并住着。” 任务？难道是——江莱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今天里樱学校的事件。 那么一批突然出现的咒灵，应该不是巧合。背后大概有些缘故。 咒术界速度也挺快，知晓这次事件后，立刻便派人来了。 “我已经收到了警方电话，你今天没事吧？”七海建人早就从电话里了解了情况、进门时也特意注意了下小绵羊江莱，但他还是亲口再次询问。 “我没事啦。”小绵羊江莱举起被抱抱枕遮挡住的丘比弘树，“快看！这是什么——” “哇、活的丘比！”虎杖悠仁眼睛亮闪闪的，“这难道是那个游戏——” 七海建人关注点则在另一方面：“你觉醒了术式？” “没错。”小绵羊江莱点头，“我新觉醒了术式，就是那个精灵冒险游戏的具现化。” “酷！！”虎杖悠仁步伐轻快，他三两步上前，兴致高昂，“那岂不是超级有趣！是不是还有其他精灵？这只丘比好可爱——” 丘比弘树性格很好，他仰头笑了下，接着特意压了压耳朵，示意对方可以摸。 “要来摸一摸吗，虎杖哥哥？”棕发少年顺着问出，笑容灿烂。 “啊、真的可以吗？”虎杖悠仁蠢蠢欲动，刚刚伸出手，就听见棕发少年幽幽加了一句。 “——不贵的，100美金一次。” 虎杖悠仁：“？” 他动作忽地一顿！ 棕发少年又噗嗤一声笑了：“开玩笑的，我暂时不收你的小钱钱啦~毕竟，还有个被骗十八个亿的禅院家嫡子少爷。” “禅院家。”七海建人眉头一簇，提起禅院少爷，他第一反应便是禅院直哉，“禅院直哉被骗了十八个亿么，什么时候的事？” 小绵羊江莱：“未来会发生的事。” 七海建人：“……” 65 65+补更05 江莱：……自己和宿…… 江莱那句话, 看似是玩笑，其实也掺杂了几分认真。 毕竟，他是打算从人类和咒灵两方面入手的, 而人类这边，钱财必然是打通过程的关键必需品。 五条悟本人非常有钱，不过江莱打算能够自己谋取、就自己谋取，不多麻烦好友。 一方面, 是江莱本身并非伸手党, 自己的事情更倾向于自己解决。 另一方面，是因为五条悟刷卡花钱, 无论是花自己的还是五条家的, 五条家那边都有几率知晓一部分。这样的资金流动, 总归是有点小风险。 至于以后，要不要真的坑骗禅院家彩云猪猪的钱……江莱摸摸下巴。 说真的，从封建禅院家捞钱、尤其是屑人直哉那里捞，他是没什么道德负担的。 但具体还没想好，届时再看吧！ 七海建人似乎是将小绵羊江莱那句当成了玩笑话，他的关注点放在了另一方面：“你和禅院家有接触？” “打游戏的时候，匹配了个不友好的队友。”小绵羊江莱俏皮眨眼，“我就想看看对面到底是谁，用了点小技术看看定位——发现在京都禅院家那边。透过那层嚣张语气，就盲猜一个被宠坏的嫡少爷。” 禅院家据地位置并不是秘密。七海建人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知悉。 他并未干涉小绵羊江莱的交友，只是淡淡提醒了句：“御三家内部, 并非都是善人。” 对于棕发少年话语间提到的“小技术”，他并没有给出什么质疑。 因为这段日子，江莱有意无意表露出自己在日常钻研这门技术、并进步神速的状态, 已经提前打好了预防针。 小绵羊江莱眨巴着眼睛，点头回复：“放心啦，我不会让人欺负了的。” 这话很有趣。七海建人略微抬眸扫了眼。并非“不去招惹”，而是“不会被人欺负”。 ——但从这一点来看，倒是有几分五条悟平日里随意自在的影子。 不会是最初那几天五条悟带渡边的影响吧，果然青春期少年的模范教育非常重要。七海建人面无表情想着。 旁边，虎杖悠仁还在兴致勃勃地和弘树丘比互动，他性格活泼亲和，人和动物都能相处得很友好。 七海建人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对虎杖悠仁说：“我们去现场看看。” “好！”虎杖悠仁停下互动，颇有活力地蹦起身来。 小绵羊江莱举手：“我也去！” “你不能去。”七海建人平静回复，“觉醒术式，不代表就能够熟练运用。你学习的空间还非常广泛。” “其实我是天赋流，虽然觉醒晚、不过一觉醒就很熟练啦~” “勘察现场也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若是有意外，来不及护你。”七海建人说，“请不要再让我们多一份任务了。” “其实我不用你们护……”棕发少年撇撇嘴，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哦、你们去吧。我在家写作业。” 等两人离开家中后，江莱抱着弘树丘比，整理思绪。 其实这个结果他不意外。即便自己觉醒了术式，七海建人也不会冒失地捎带一名初中孩子去危险现场。 简单回想了下前不久的事情，江莱内心划过思绪。 那些咒灵不像是在里樱高中本地诞生的，而像是被吸引而去——既然如此，里樱学校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猜测一。两面宿傩的手指。 这个特级咒物在原著里，便是吸引大批咒灵的东西。只不过，若真的是两面宿傩的手指，那么是谁最近放到里樱高中去的，又有什么目的？ 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按理说不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布置手指。 还有一种可能，是这个手指本来就在这边，只不过被封印了。最近封印松动，因此招致了咒灵。 江莱摸摸下巴，觉得这个猜测有一定可能。 除此之外，猜测二，便是那里有并非手指等特级咒物的其他东西。 除了特级咒物吸引咒灵，在新系列中，破损的[存在]相关，似乎也会吸引咒灵。江莱沉思着。难道是自己的缘故？ 不对。他紧接着又否认了这个想法。手机君的马甲切换非常完备，小绵羊马甲可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普通咒术师少年。 因此，不可能是此时的自己破损神格泄露而吸引咒灵。 那么，是其他[存在]的破损神格碎片？江莱推演着进行猜测。 但这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为何是最近才被咒灵感知到、而之前却平静无波？ 脑海中思绪流转，江莱暂且将这个问题记在心中，打算之后有了更多情报后，再进行进一步推导。 此刻，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新觉醒的术式、还有丘比弘树上。 弘树是心思细腻之人，他刚刚察觉到江莱在思考，便没有出声打扰，安安静静地趴在江莱的膝头，暖烘烘如同小火炉。 此刻，等江莱从沉思中抽离，他才扬起笑容，尖尖耳朵抖了抖：“江莱，真没想到这次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相见。” 弘树自然能够观察出，这边并不是自己所在的世界，而是另一个世界。 “是啊，我也很意外。不过现在叫我蔚来就好。”江莱说，“你现在的情况是——” “那边的话，和你当时临走时一样。我现在穿梭于大千网络中，特别自由，还交到了不少网友。”弘树丘比看起来很开心，他毛绒绒的大尾巴轻晃着，“当时咱们一起搞的慈善基金会，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听到这些消息，江莱也很高兴。他眉眼弯起。 接着，丘比弘树继续讲：“就在刚刚，我正在玩这个游戏，突然感知到某种召唤，因为感到新奇，便应了下来，随即便到你这边了。” 这款精灵冒险游戏柯学世界也有，当时组织覆灭后、江莱还和好友玩过几把。 也是因此，来到咒术界后，发现这边也有这款游戏，他便兴致勃勃地下载了下来。 说起来，既然弘树能来这边，那么其他柯学好友，不会也能以召唤兽的模式出现吧？江莱脑海中开玩笑般想着。或者，若是柯学好友能够远程辅助也好。 弘树丘比眨巴着竖向椭圆形的眼睛，略微偏头：“你现在还能和我们那边联系上吗？” “可以的。”江莱点头，“我和松田他们一直有联系。” 提到这里，江莱再度摸出手机，打算和柯学好友说一下自己目前的术式情况。 恰在此时，他注意到诸伏景光发给自己的新邮件。 江莱定睛看去，看到里面所提到的，降谷零回来的信息。 降谷零那段日子的确是在出一项秘密任务，最近圆满完成回来、交完材料后，和松田、景光两人一起来了个小型聚会。当时萩原研二正巧回老家看望姐姐，因此没在东京。 聚会上，诸伏景光告知了降谷零，有关江莱穿越咒术界的事情。 这件事情有漫画和聊天作证，一看就并非玩笑话。 降谷零先是有些诧异，接着他扬起笑容，在关心了江莱目前的情况之后，他又提起了小绵羊。 他说自己前不久在便利店，恰巧看见漫画封面，觉得那个棕发少年有些眼熟。现在来看，若是穿越时空真的存在，说不准对方也转生到了异世界。 提起这个，松田阵平手指指肚摩挲着杯子，咳嗽了下，说道： “咳咳、降谷，那个啥，既然你都相信穿越时空了——那你相不相信死而复生、无中生有？” 降谷零：“？” 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都是知晓小绵羊是江莱马甲这回事的人。 只是这层马甲不太方面说明，因此一直帮忙隐瞒。包括在萩原加入的家族群中，他们没提这个，都是私下里和江莱聊的。 ——因为当时世界意识为了补全酒厂组织马甲的设定，给小绵羊马甲无中生有了很多犯罪记录，这些可都不是江莱本人做的，但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根本没法解释。 若是要给别人掀马甲，那对方首先要真的相信这些不科学事件的存在才行。所以松田阵平才这么问。 听到松田阵平的问题，降谷零怔了片刻，接着重新笑起： “这个问题，不是我会不会相信的问题，而是我能不能相信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我不能相信。” 这句话有些深意，松田阵平一时没反应过来。 旁边的诸伏景光蓝眸抬起，他能隐约理解自家幼驯染的意思。 “我是公安。”降谷零笑容不变，轻声回复。 ——身为在黑暗里摸爬滚打的人，他可以接受异世界的美好想象，但不能真的去信世界中会有[死而复生]、[无中生有]的事情。 不然在下一次面临犯罪组织之时，就会被这些东西无意识地干扰判断。 因此，他不能去相信。 接着，降谷零又说：“渡边是个好少年，并且在击退组织的后续推进中有功。但不可否认，官方获取的、他的资料上，的确有灰色黑色交易。” “如果他没有牺牲，在后续之中，我会关照他，但不会包庇他。将功补过，都会按照程序流程走。” 餐桌安静几秒。 接着，降谷零举了举杯：“不过这些假设都没什么意义了——死人不可复生，渡边君是个好孩子，若是能在异世界上学，也算是圆了他的梦了。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他勾唇笑起。 是啊，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也同样举杯，他们共同干杯畅饮，都放下了这桩心事。 ——不必非要将全部的真相和盘托出，也不用非要知晓到底是不是马甲，只要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便够了。 现在的结局，便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了。不必再进一步深入挖掘什么。 降谷零对小绵羊的关注，一方面是当年的交情，另一个方面，对方也是卧底途中千千万万牺牲者的一道影子。 ——在小绵羊身上寄托美好希望，同时，也是默默祭奠那些牺牲者，希望那些人同样也能有一个在异世界转生的新未来。 他们身上的墓碑太重了，总归是要有点希望、有些寄托，才能继续一往无前。 看到这里，江莱眉头也纾解开。 小绵羊马甲最终没有掉马，看来也不必掉马了。结局是美好的、希望是广阔的，便不必深入探究细节。 邮件最后，诸伏景光话语间颇有笑意地写道。 [zer还拜托我帮忙留意一下小绵羊相关周边，看起来他也加入了二次元圈。松田说要和zer比单推人大赛——嗯，这个比赛我就先压zer好了。] 江莱眼中绽放出笑意，他敲击键盘，回复告知自己目前的情况，特别是游戏术式的事情。 诸伏景光的下一封邮件回复很快： [竟然是这个吗？怪不得之前这款游戏说，后面和咒回漫画官方有合作，我还以为是这款游戏要有咒回里的角色皮肤，原来是咒回漫画将这款游戏画进去了。] [#诸伏景光#：我们那边和咒回世界都有这款游戏，但按理说两边账号应该是不互通的吧？不过，也可以抽空试一下，能否异世界登录。] 提起这个，江莱就想起传过来的弘树。他不知道柯学好友是否也能通过游戏，与咒回这边有联系。 倒是可以一试。 又和诸伏景光简单聊了一两句，江莱退出手机邮箱，接着看到漫画更新提示。 他迅速点进去。 快速翻完页面，江莱的视线深深凝聚在漫画新章的最后一幕—— 最后的剧情，放在了前不久去现场考察的虎杖悠仁、以及七海建人那边。 漫画中，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都没有找到手指的痕迹——显然，他们最初的猜测，也是这里有两面宿傩的手指。只是没什么收获。 在两人搜寻过后，两面宿傩在虎杖悠仁侧脸上睁开眼，张嘴说：“愚蠢的小鬼，你们是感知不到、也找不出什么的，倒不如把身体让给我——” 虎杖悠仁根本不上两面宿傩的当，相处这么久，他当然清楚两面宿傩是怎样的角色。 他神情冷漠：“找谁都不会再找你的。” 两面宿傩哈哈大笑起来，隔了几秒，他又慢悠悠开口：“那你们就这样无头苍蝇地转吧，或者——你再找找你许久之前碰到的那个家伙。” “谁？”虎杖悠仁有些意外两面宿傩这句话，对方几乎从不提别人。 而且他不相信两面宿傩会真的善意提醒什么。 “去年冬天扶你的那个家伙啊。”两面宿傩再度大声笑起，意义不明，“——滥好人，不是吗？” 看到这里的江莱略微蹙眉，他知道对方大概指的是本体的自己，但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提起自己。 ……他们认识吗？ 66 66 “又见面了。” 江莱注视着漫画最后的这几幕, 陷入沉思。 说真的，从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口中听到那句“滥好人”的评价，总感觉阴阳怪气指数超额拉满。 漫画没有描述出听完这句话的虎杖悠仁的具体反应，但江莱大体也能猜到, 对方会本能地警惕起来, 将自己认作是对方的同伙。 不管怎样, 从这一短暂一幕中可以看出, 自己和两面宿傩应该是认识的。 这也能够解释为何开头初遇擦肩而过时, 两面宿傩会微微睁眼了——大概是因为感知到了熟人的气息。 只是从这只言片语中，暂且看不太出两面宿傩的真实态度。单单一句“滥好人”，有点谜语风格。 江莱思索了几秒, 决定将其暂且在脑海中搁置。 ——类似【昨日昔日】篇章的经历, 自己大概还会再度回到过去一次，叙述与宿傩大爷有关的往事。到那时，再详细考虑与两面宿傩有关的事情吧。 此时此刻, 江莱把重点放到两人对话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两面宿傩对在现场进行考察的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轻蔑评价“你们是找不到的”、“继续像无头苍蝇般乱转吧”，并表示“不如交给我”、“或者让当年扶你的那个家伙找”。 这样来看, 里樱学校突然吸引咒灵的原因, 肯定和咒术师往日里处理的那些任务不一样，因此两面宿傩才会说他们找不到。 那大概便不是特级咒物的吸引, 由此排除了手指的可能。 江莱将脑海中的猜测一划去, 接着翻出猜测二——能够吸引咒灵的另一种可能，与[存在]破损神格能量有关。 如果真的是这个，那么宿傩大爷显然是知晓[存在]的。毕竟他说自己能够找到……但他是怎么感应到的？ 疑惑只是片刻, 江莱紧接着反应过来：两面宿傩现在可是诅咒，而咒灵都能感应到[存在]破损神格能量。 他沉思着，继续顺着这条线路分析。 既然如此, 若是想要找出里樱学校中的秘密，自己也要切换回咒灵模式的本体，过去看一眼才行。 —— 等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从学校勘察现场回来，恰巧也到晚饭时间。丘比弘树现在已经回去柯学世界网络那边了。 吃过饭后，江莱打算在前去现场之前，多掌握些信息，于是主动问道： “你们今天的任务解决了，我明天是不是照常上学？” “还没有解决。”七海建人神情严肃，顿了一秒，接着道，“我注意到现场有咒力残秽痕迹，当时的你……” “危机之下觉醒术式了。”小绵羊江莱顺着说，“因为平日里对这款游戏就很熟，所以上手特别快——看来平日里打打游戏也是有好处的。” 七海建人不清楚当时现场的具体咒灵情况，他思考了两秒，继续道： “术式这种东西，基础之外，大部分都是个性化内容。你可以先自己探索，哪里有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也可以问我~！”虎杖悠仁挠挠后脑勺，笑容爽朗，“咳、如果我知晓的话，会尽全力解答的。” “好呀。”小绵羊江莱眨眨眼，“这样的话，下次你们是不是就同意我跟着去现场了？” “不行。”七海建人依然坚定地拒绝，然后平静道，“以后我会带你出几个简单任务，进行实战演习。但这次的任务原因未知，有较高的危险度，你不能去。” “那好吧。”小绵羊江莱面上撇撇嘴，一副颇为失望的样子。 实际上，他内心非常平静。 刚才那句只是随口一问，若是他们恰巧同意，江莱可以披着小绵羊皮，先去转一转看看。 若是他们不同意，江莱便正好与他们错开路程，抽空切换身份、用本体去往现场调查。 虎杖悠仁也玩那款精灵冒险游戏，因此，饭后两人一起开玩。 “可惜这款游戏没法自由组队。”虎杖悠仁说，“好在我运气比较好，正好和伏黑匹配到一组了——啊、伏黑就是我同学，他的术式也能召唤像是精灵一样的式神。” 他语气欢快：“要是有机会见面的话，说不定你们会特别有共同语言。” “说不定~”小绵羊江莱低头，看着聊天信息里多出的多条信息。 禅院直哉在毒舌一番结果收到的全部都是自动回复后，终于放弃多言，干脆就当自己匹配了个躺尸队友，自己单干打下了许多关卡，但这次卡在了一处位置。 江莱上线的时候，对方正巧也在线，于是小绵羊江莱便非常自然地将自己传送到队友位置，和对方一起开打。 虽然两人话语间颇不对付，但技术都是有的，首次配合倒也默契，顺利通过BOSS关。 [#下一任是我#：呵呵，不躺尸了？技术勉强看得过去。] [#小羊不失眠#：谢谢，你的技术不错，我还有很多进步空间。] [#下一任是我#：……？] 面对如此礼貌谦逊的回复，对面的人一时半会似乎没反应过来，隔了片刻才发言。 [#下一任是我#：哦、换人了还是认清现实了？这个风格可以。] [#小羊不失眠#：嗯嗯，免费体验的好评收下咩，如果想要后续保持这个风格请走PayPal付费！氪金还可解锁更多模式咩~] [#下一任是我#：？？？] 随意回复禅院直哉，江莱退出游戏，他用余光瞥了眼身侧的虎杖悠仁。 樱粉发少年正在认真打游戏，眼睛下的月牙痕迹此刻紧闭着。 盘踞于内里的两面宿傩丝毫没有出来的意思，周遭的一切对他来说大概都非常无聊。 “……”江莱很快收回视线。 看来马甲的确是完美掩盖的切换，六眼看不出、两面宿傩也感应不出马甲下的本体。 他用手指拨动着软胶手机壳上的羊角装饰，心中想着。 等收集更多情报、稍作准备，便用本体和虎杖悠仁（两面宿傩）见一次好了——说不准会开启一个新的过去线。而且是颇为漫长的千年前的回忆篇。 —— 学校没有太多收获，因此第二天，七海建人决定带着虎杖悠仁，在市区中寻找线索。 因为“离奇”学生死亡事故原因还未明确，学校这几天暂时放假，改为上视频网课。 在七海建人他们出门后，上网课的小绵羊江莱装出一番病恹恹的样子，和老师请假，说需要躺在床上休息一下、等会出门买药。 之后，江莱退出网课。在家中留下一张“出门一下下”的纸条，然后溜出家门。 神奈川县川崎市这边的鸢尾花标志并不多。而且经过这十几年的努力，五条悟和夏油杰成功使一部分图标成为了摆设——指干扰信息收集，或者将信息权落在自己手中。 江莱谨慎地清理掉路过的几个监控路段的内容，在无人的小巷中切换身份，换回本体。 适应了一段时间的少年视角后，切换回成年人高度，一时之间还有些许不适应。江莱很快调整好状态。 为了方便，他将自己调整成咒灵模式，而后迈步走出巷子。 咒灵不会被普通人所看见，江莱像一道影子般穿梭过人群，默默跃过学校门栏，进入里樱内部。 ——发生命案、空无一人的学校寂静无比，即便是白天，也散发着一种幽冷感。 在靠近学校的时候，江莱便又一种古怪的感应。里面像是有磁石般吸引着他不断凑近。 而踏入后，那种吸引的方向感更为明确。 “……”江莱沉心静气，他顺应本能指引，一步步走进学校教学楼的副楼，顺着楼梯走到四层，穿梭过安静的走廊，一直到达最深处。 这里离他们上课的教室、老师办公的地方相对比较远，平日里很少有人来。 尽头那间房间，古铜色的大门紧紧闭着，周围是斑驳的锈迹。 门上的标签写着[杂物仓储室]。 ——这里似乎是一间废弃的杂物间。 江莱并非是第一个到底这里的，杂物间前，早已站立着另一道身影。 蓝色三股辫、脸上带有纵横缝合线的青年正盯着这间杂物间，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是特级咒灵-真人！ 对方出现在这里，是单纯被这股力量所吸引来看看？还是带着监管会的任务而来？——从甚尔的灵魂标记来看，真人应该是和监管会有合作吧。 江莱一瞬间脑海划过思绪。 看来即便是新系列，这里也是对方刷新出没的地点啊，不过原因和原著不同罢了。 说起来，目前自己切换成了咒灵状态，按照能力，大概算是个特级咒灵。 江莱在心中琢磨着，迅速给自己编出一个因[人们对过去时间流逝的悔恨、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而诞生的咒灵。 在江莱出现的时刻，真人也感知到背后有什么，他动作自然地偏转过身，异色瞳远远看向缓步走来的黑发青年。 见到走近的黑发青年，特级咒灵真人眼底划过几丝讶异和兴趣。 他还记得曾经在车站见到对方的时候，对方还是辨不清人和咒灵的混合体。而现在在他眼中，对方是完完全全的咒灵，是他们心目中的同伴状态。 真人他们的小团体，面对同样身为特级咒灵的角色，初始态度会相对友好。 隔着一段距离，江莱停住脚步，他棕眸平静地直视而来。 他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态度。 真人异色瞳略微眨了眨，他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和当时在电车站一样，率先抬起手挥了挥，声音轻快地打招呼道： “嗨、真巧，又见面了~” 67 67 江莱：酝酿沉默中爆发的宿傩大爷…… 面对真人友好示意的打招呼, 黑发青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是轻缓眨眼，算作回复。 脸上带有缝合线的人形咒灵倒是颇为自来熟地向这边走出几步，不过依然谨慎地保持了些许距离，他笑着说： “电车站那次初遇, 是你诞生后不久吧？我之前都没见过你。” 话语间隐约有点试探。 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 江莱只是淡漠抬眸，没有直接回复什么。 “别紧张、别紧张啦~”真人扬起唇角, 笑得非常灿烂，“我当年刚刚诞生的时候，也是和你差不多的精神状态——我们是同类, 放心吧。” 江莱：我觉得我们的精神状态差别还是蛮大的.jpg 他在脑海中思索着对策。 按照之前的规划, 他是打算借助本体优势潜入咒灵一方进行线索探取的, 那么与特级咒灵真人的接触是必然。 只是这一切不能太过于明显和激进, 否则会让人起疑。 因此, 此时的他假意顺着真人的话语，表现出略微放松一二的样子。 真人继续用悠然的语气道：“不过、说起来, 我记得电车站那时候的你，和现在不太一样。是什么特殊的受肉么, 还是说……” 这里有一点点小陷阱。江莱当时和目前的状态，都和那种类似于咒灵夺舍的受肉模式扯不上关系。 江莱不相信身为特级咒灵的真人会分不清这一点，对方很可能是故意拿出来这种问题，来试探自己目前的认知情况、亦或者是打探那种人与咒灵混合状态的原因的。 思绪流转，江莱半垂下眼帘，很平淡地回复：“我也不知道。” “？”真人神情微怔，显然是有些意外听到这样的回复。 “我只知道，我是[人们对过去时间流逝的悔恨、对未来事件不确定的恐惧]而诞生的。”江莱说, “其他的，我都不太清楚。” 他不打算在解释状态这一点上进行过多扯皮，干脆直接如此回复，并故意表现出无意间袒露些许弱点的样子——即记忆和认知的混乱。 他打算顺势走这样的人设。 “……”真人异色瞳浮光流转，他沉吟半秒，再度笑道，“也就是说，你有意识后，就差不多是这样了对吧？” 江莱点了点头。 “这样来看，你和我们的生长好像不太一样——通常来说，咒灵的生长都是要从咒胎开始的。”真人笑眯眯地道，“也或许你早就经历过这一阶段了，不过后面发生了事情，导致你的记忆和状态变得……” 面前的黑发青年还是那副淡漠的神情，只是神色间好似顺应他的话语，浮起几丝思考和纠结。 那副薄冰般的外壳是自我本能防护，其下是认知记忆混乱中的茫然稚童状态。 真人再度往前迈出几步，他抬手摇了摇，看起来颇为友好： “好了、没关系的。不然这样，反正你一个也是随意到处游走，不如和我们一起？我们可以帮你找找之前的记忆。”他声音轻快。 “你们？”黑发棕眸青年轻缓吐露回复。 “几个其他的特级咒灵同伴。”真人异色瞳眨了眨，“我们都是一样的。” 竟然没有提监管会啊。江莱想。他原本还以为对方会多少说一点。 看来对方也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亦或者觉得提出其他机构会让自己不安，因此不言。 江莱知道真人的性格并非真正的热情友善，他本质性格比较恶劣，对人类有一种天真的残忍和故意的恶念，而对不熟悉的咒灵，也同样是一种看玩具的心态。 不过他很会演戏，现在这幅热情善良的模样便是演出来的。 此时此刻，真人对自己的态度，大概是因为觉得自己很好玩、同时身为特级咒灵实力也比较足，所以打算初始姿态友好一些，尝试拉自己加入。 江莱没急着同意，太急着答应，在过后的试探中容易让人疑心。 况且，他不能就这么前往咒灵群体，毕竟他还需要留空用小绵羊马甲探索人类社会这边呢。 ——自己最好是一种自由的状态，而不是一种所处群体的拘束状态。 因此，江莱神色如常，安静了两秒后，再度平淡开口：“容我考虑一下。” “那你就再想想吧~”真人也将态度把控得很好，没有强迫和过于热情，他摇动手指说，“下次见面，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和其他咒灵家人认识一下。” “好。”江莱略微颔首。他在心中为自己的计划打了个勾。 这个话题结束，真人舌尖挑动，又转换道：“哦——对了，今天在这里遇见，想必你也是来找东西的？” 出现了，重点内容。江莱心中一顿，他面上浮起轻微的疑惑：“只是感觉到有什么，便顺着本能来了。” “的确是有什么。”真人坦率直言，“只是要小心哦，这种东西非本尊触摸，是有一定风险的。” 江莱捕捉到对方话语里的几缕线索，他没说话，等待着对方的下一句。 “巨大的能量可不是谁都能承受住的，即便只是触碰。”真人悠哉着多说了几句，他异色瞳弯起，“所以朋友，这次还是让我来处理吧，我有一定经验。” 江莱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对方前面铺垫了那么多，不会就是打算让身为外人的自己不插手吧？ ——不过，关于能量巨大且有风险这一条，或许对方说得是真的。 若非如此，这段时间凑过来的咒灵，早就将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吸收吞噬了。目前这东西依然安然无恙，说明其他咒灵动不了它。 依照江莱之前的推测、结合目前从真人口中听来的信息，里樱学校中这个吸引咒灵的东西，八成就是与[存在]有关的神格碎片了。 [存在]毕竟是另一种高阶角色，即便是破损神格碎片之类的东西，也非人人都能玷污。因此能量巨大，不能随意触碰。 只是不知为何，那碎片一直到现在才突然爆发吸引咒灵……此外，也不知道这神格碎片到底是哪位[存在]的，反正不是自己。 江莱能够感知出，自己身为[存在]的神格虽然破损失效，但总归还沉寂在体内，不至于分裂成碎片、并飞到各处。 在江莱思绪流转时，蓝发三股辫青年手中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棕色的袖珍编织袋。 看上去非常朴实无华的小型编织物，却让江莱有种不知名的别扭感。 他远远看着，视线轻飘飘扫过，神情并未表露出内心的想法。 江莱判断出真人拿出的编织袋绝非凡物，大概是专门为了里樱学校中的东西而准备的。换句话说，这个袖珍编织袋可以容纳收集神格碎片。 ……也就是说，这是针对[存在]的一种物品？ 看来监管会早有准备啊。江莱眸光一凝。随时关注异动，来收集神格碎片么？那个编织品又是什么？ 脑海中忽地闪过思绪，恰在此刻、走廊窗户忽地炸裂开，一只肥胖的鱼形咒灵猛然撞了进来！ 而让真人和江莱注意力一瞬间集中的、并不是这只误入的鱼形咒灵，而是从走廊位置传来的脚步声和逼近的咒力—— 两道身影从不远处跃上跑来，动作灵巧迅速，是咒术师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 他们没直接祓除那只鱼形咒灵，而是利用它。 两人追随循着本能而来的咒灵，顺利找到学校的这一处位置！ 真人眯了眯眼睛，他视线扫过奔来的两人，轻哼着笑起：“真是烦人啊，来了不知名的多余的家伙们。” 他将编织袋收起，两手空闲出来，随时准备战斗。 从这句话中，江莱判断出：这部新系列故事，真人和虎杖悠仁他们之前没见过面。这次是第一次相遇。 而靠近的虎杖悠仁，注意力几乎全放在了矗立在一侧的江莱身上。他略微瞪大金色眼眸，愕然提声道：“是你？！” “……”黑发青年神色淡漠，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跨越不远不近的距离遥望而来。 听见身侧少年的呼唤，七海建人也将视线定焦过来一瞬。 麻烦了啊。七海建人握紧手中缠着斑点咒符短铊刀，内心默默想着。没想到这次事件，现场竟然有两个特级。 若是只有一位，他们还可以尝试与之一敌。但两位特级……这就不是目前的水平可以应付的了。 七海建人冷静的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矗立的两位特级咒灵，从站位和姿态，判断出二者相识、但应该不算熟识。这是个好消息。 不然两位配合熟练的特级，难度将会更上一层楼。 靠谱的成年人依据现实情况，在心中调整了任务事件顺序，将[排查与解决事端原因]向下调了一位，新增一条[优先保护虎杖同学的安全]放到上位。 旁边的虎杖悠仁神情复杂地盯紧江莱，他还记得昨天听到的那些对话，两面宿傩言语间提到过对方——这家伙是宿傩的同伙吗？ 在虎杖悠仁心绪流淌的时候，江莱也在无声地回望着对方。 他预想过和对方见面，只是没想到一切来得如此之快。 江莱目光扫过虎杖悠仁眼底两道月牙纹理的痕迹，而虎杖体内的两面宿傩现下竟然格外安静，没有任何出来的迹象。 这和江莱的猜测不太一样。 他略微垂下眼帘，手指微动。 ……希望宿傩大爷不是在酝酿什么，可别憋个大事件出来。 —— 作话免费赠送小番外【#抢周边系列-降谷：讨厌FBI的缘由又多了一个#】，展开作话可见～ 68 68 朋友，敌人，碎片 现场气氛低沉诡谲, 在场的角色都有自己的心思。 空气安静一秒后，七海建人首先出击，刀刃瞄准已经显露出攻击意图的真人而去！ 真人身姿灵巧地避开那把咒具短砍刀, 抬手就打算触摸近处的七海建人, 不过靠谱的成年人早已在刚才的观察中猜测到几分, 他手腕翻转用刀背击退对方, 不让真人有机会触碰自己！ 叮当砰嗙的声音接连起伏，七海建人和特级咒灵真人你来我往地对击起来。 虎杖悠仁则对上另一边矗立的黑发青年，动作毫不客气地一拳破空而来—— 江莱身形未动，他用咒力代码在前方筑起一道屏障, 硬生生挡住虎杖悠仁的攻击！ 仿佛一拳击打在铜墙铁壁上, 虎杖悠仁的手骨即刻传来疼痛的讯号。 下一秒、面前的无形屏障松散了些许, 如同棉花团一样包裹着他的手，将其向后弹出了一下，力度柔软却又无法抗拒。 虎杖悠仁倒退几步, 神情有些意外。 面前的黑发青年并没有反击的表现，只是非常平静地站在那里，神情略微浮起不明显的疑惑： “你为什么要攻击我？” “……啊？”虎杖悠仁被这一句问得有点懵，瞬间门变成豆豆眼。 “你为什么要攻击我。”黑发青年语气平淡地复述。 “……呃, 因为、嗯、你是咒灵？”虎杖悠仁眨眨眼睛，竟然也开始凝神沉思，认真作答, “而我是咒术师。所以我要攻击你。” “虽然身份不同, 但我只是站在这里, 仅此而已。”黑发青年棕眸抬起，平缓叙述，“你若是想要过去, 大可从我旁边绕路，没必要如此态度。” “啊、”虎杖悠仁呆立一秒，下意识回复道，“那抱歉？” “嗯。我接受了。”江莱略微颔首，唇角轻翘起。 隔了零点几秒，虎杖悠仁反应过来，他再度摆出警惕的姿势： “你怎么可能真的不参与？我没法相信你。咒灵都对人类有本能的杀意。” 接着，话题落到这里，他好似回想起什么、神情忽地一顿。 “不对——我之前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你之前不是人类吗！？” 樱粉发少年回想起去年冬季，面前黑发青年在路上的那个搀扶、寿喜锅店的意外“礼物”、还有遥远小巷中的电话传音。 ——他印象里，对方是身份不明、气势危险却又总是意外伸出援手的人类，而不是一团诅咒的特级咒灵。 听到虎杖悠仁的声音，另一边的七海建人略微分出一缕心神，目光遥遥瞥过。 经过虎杖悠仁话语间门有关身份转变的提醒，再次定睛看去，七海建人发觉那位矗立的黑发青年略微有几分眼熟。 那段记忆太过久远，重新从时间门长河中挖掘出来花费了些许时间门，而后他迟缓记起。 ——矗立在侧的黑发青年，似乎和高专时期偶然见过一面的、据说是五条朋友的那人很像。 但是十几年过去，为何对方模样毫无变化？而且还变成了咒灵？！ 如果咒术师没有被咒力杀死，就有几率变成咒灵。难道眼前人是被杀死过后、才变成现在的状态么？ 但按理说，变成咒灵后的样貌和生前不会完全相同。 这些消息的轮番爆\炸性效果非常强烈，不过七海建人仅仅愕然了半秒，注意力又很快回到面前的缝合线咒灵身上。因为战斗途中不容许过多的分心。 七海建人只是最后在心中将此事默默记下，想着：等回去后，要和五条前辈联系一下，说明此事。 而走廊那边的江莱敏锐察觉到七海建人的目光和迟疑，猜到对方已经隐约记起一点往事。 当年自己跟着完成废弃大楼任务的五条和夏油回到高专，第一次在操场和结川栗芥相遇，那时候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也在场。 这是星浆体事件发生前的事情，没有被重启覆盖。 只不过，这过于久远的点头之交，属于是很模糊的记忆了。实际上，江莱还挺意外对方能想起来。 缝合线脸的咒灵真人将蓝发辫子向后一扫，朝江莱这边笑道： “哎呀、你不参与吗？”他刚刚也听到了二者的几句对话。 “你刚才不是说你来处理么？”江莱把真人不久前的话语甩回去，作为回复。 “……”真人怔了怔，笑容扬起，“是这样——不过那的确是真诚的提醒，我可没有推开你的意思。” “还记得吗？我们是同类、是同伴呀。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合作如何？” 不得不说，真人还是很会蛊惑他者的。只不过，江莱早就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角色，因此不会上当受骗。 话虽如此，假意配合倒也不是不行。江莱想。毕竟自己目前的人设，是记忆丢失、认知错乱的危险迷茫者。 于是，他静立在原地，表露出默默沉思的状态。 面前，虎杖悠仁在愣神后，竟也向前迈出一步，神情真诚、眼眸闪亮： “那个、你之前……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或许我们可以帮忙！” 虎杖悠仁心地善良、心中会记挂着别人的好，此刻的他显然认为江莱是出了什么事情、才变成现在的咒灵，因此主动递出愿意帮忙的橄榄枝。 不过，恐怕结果要让对方失望了。江莱内心默默想。在尘埃落定前，他不能在明面上和虎杖他们交好。 而且里面的东西看样子有危险，还是不让从未接触过那些的虎杖等人靠近为好。 思绪流转，他垂下的小指略动，轻抬起手—— “……如你所言，咒灵和人类是敌人。” 下一瞬，一条无形的咒力代码如蛟龙腾升而起，将眼前的樱粉发少年狠狠甩飞出去！ “虎杖！”七海建人沉声呼喊，他极速后撤步赶到少年那边，横刀护在他的身前，以免特级咒灵乘胜追击。 不过黑发青年并未那么做，他依然稳立在原地，手臂平稳抬在半空中。 真人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不少，他三两步跃到江莱身边，语气高昂道： “做得真棒，我的朋友——这里暂且交给你，我去里面拿东西。” “一分钟。”江莱说。 “什么？”真人一怔。 “我对这些争斗没什么兴趣，刚才没答应他，也没有应答你。”江莱嗓音平静，“不过看在你说的同类的份上，我会帮你拖延一分钟。” “……”真人耸耸肩，异色瞳光华流转，轻笑起，“哎呀、好吧。倒也足够了。” 话音落下，他迅速向后、捏造灵魂变换身形，突击冲向那扇杂物间门的小门。 注意到对方动作的七海建人，自然能够猜到这次事件的关键之物就在那扇门后，他握紧缠有斑点咒纹的短铊刀，步伐稳重、落点有序地攻击而来！ 江莱微微抬眸，手腕翻动调控身边的几条丝带般的咒力代码，交织舞动起密不透风的网。 七海建人的三七分招式稳准狠，但江莱十分懂得以柔克刚和以退为进。 他的每一条咒力代码都软得像云，却又无比有韧劲，此外还会主动将对方斩下的每个裂口主动断开再重组接续，成为一条新的咒力带。 后方，被猛然甩在地上的虎杖悠仁顾不得撞在水泥地的疼痛膝盖，他迅速爬起，冲上前支援七海建人，凝聚的眼眸里摇曳着执拗的光点。 江莱心中计数，换了个姿势，准备将另只手抬起、挡下扑来的樱粉发少年。 恰在此时，他的第六感敏锐敲响警铃。江莱脚下扭动，身形忽地一转，另一道凝聚的咒力墙对准后方发动！ “轰——” 蕴含有巨大能量的冲击波猝然而起，在这股力量下，学校副楼像是地震般摇摆震动、半边崩塌瓦解，碎石噼里啪啦下落坠地，楼外现场一片狼藉。 最后立起的咒力防火墙挡住最尖锐的冲击，江莱闷哼一声，眼眸微眯，衣摆随风飘扬。 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被这股力量吹得倒退两三步止住，但在那道稳稳立起的咒力防火墙之后，也都没什么大碍。 江莱呼出一口气，他撤销那团聚的咒力防火墙，站稳身躯、看向那边。 烟尘中摔出一道蓝发三股辫身形，真人落在江莱身侧，略显狼狈地滑出一小段距离，他五指蹭在地面止住滑行，接着站起身： “小糟糕——没想到这次的东西力量这么大，动作没注意、一不小心碰到便迸发出冲击波了。” 江莱略微扬眉，视线扫过对方一圈，判断出真人这幅稍显狼狈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看样子是真的小小失误了一把。 接着，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前方。伴随尘飘散，在空中飞起下坠的亮闪闪的东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浅绿色的、像是水晶碎片般的东西在光下闪烁晶莹，光华流转、风采绝伦。 即便是不规则的碎片，依然有种不可形容的美与力量。 “……”江莱棕色眼眸中倒映着那缕光点，心脏如小鼓一下下跳动。 ——就算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够感觉出，那的确是不知名[存在]的神格碎片。 就在着短暂的安静中，身侧忽地略过一道身形，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运动神经惊人的虎杖悠仁早已三步并两步、极速冲上前去，抢占先机—— “等等——”七海建人徒劳伸手，没能触碰到虎杖悠仁的衣角，他想让对方暂且停步、因为这东西似乎很危险。 真人先是瞪大眼眸，而后裂开嘴角笑了，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思：“真是富有青春活力的家伙啊。” 樱粉发少年表情坚毅，他突破强大的余波阻力，腾空跃起，手臂遥遥抓向那个浅绿色水晶碎片。 这一刹那的时间门似乎变得格外缓慢，如同幻灯片般一帧帧放映，伸出的手一点点接近闪耀着光华的物品。 下一刻、虎杖悠仁的手掌掌心冒出一张大嘴，竟直接将近处的水晶碎片吞咽进去！ ——是两面宿傩！ 虎杖悠仁：“！？” 下方众人：“！！！” 因为两面宿傩全程都无声无息，谁能想到在最后一刻，他竟然忽然冒出、来了个意想不到的突击！ 但是能量那样巨大、需要用特殊物品盛装的东西，怎会如此直接地被吞咽进去！？ “这怎么可能！！”真人异色瞳瞪大，他看起来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最为不可置信，“那个碎片怎么可能会——” 江莱瞳孔略微收缩，遥望着空中的一幕，他心绪激流般涌动。 半空中，虎杖悠仁一侧脸颊的月牙痕迹略微睁开。 那只猩红色的眼睛自高处睥睨，与地面上的江莱目光交接。 69 69 新篇章预告 沉寂许久的两面宿傩终于微微显露出他自身。虎杖脸颊上睁开的那只血红眼睛, 像是恐怖游戏里的恶灵。 而实际上，诅咒之王远比鬼故事中的恶灵要恐怖得多。 从高处俯视的猩红色眼睛倾斜下恶意的威压，和江莱眼神交汇的一瞬, 对方略略半眯起红眸, 携裹大概是戏谑嘲讽的情感——更多的就看不太明确了。 地面上的江莱表情一直非常平静，这短暂视线交汇的一瞬, 他神色丝毫未变。 毕竟, 目前他对两面宿傩了解不多、而且按理说他现在应该记忆混乱了。所以江莱干脆以不变应对万变, 用三无神情完美遮蔽所有情绪。 虎杖悠仁顺应重力落在地面, 呼吸之间，那只眼睛再度隐没回去, 樱粉发少年脸颊恢复原状。 七海建人几步上前靠近虎杖悠仁，先紧急确认了一下对方无事, 才稍稍放松下来。 樱粉发少年迟滞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心, 有些愣愣地，他顿了几秒, 然后愕然道： “等等、这东西可以吃？！但为什么宿傩那家伙——” “……”真人的眼眸中也浮着不可置信, 不过还是很快接受了现实。他啧了一声，摊手道, “真是糟糕啊。不过算了，也只能这样了。” 真人可不傻，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两面宿傩, 也没什么办法逼迫对方吐出来，除非活腻了才去主动招惹对方。 虽然心有不甘, 但只能利落地放弃了。 “你们两个——”真人声音上扬，异色瞳却沉淀着烦闷的杀意。他扫过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在自己脖子处比划了个手势, 笑道，“我记住了。” 七海建人脸色平静，并未对真人的威胁表现出什么畏惧的神色。他手腕翻动，缠绕有斑点咒纹的短刀再度腾起燃烧的咒力。 此刻真人没了再战的意思，好像是打算回去尽快告知某某这件事情。 他身形跃到学校大楼崩塌断裂的边缘处，鼓动的风扬起他的蓝色三股辫。 真人转向黑发青年，他唇角扬起，笑容明媚灿烂，看起来颇为友善热情：“那么、我就先走了，朋友～期待下次见面。” 尾音落下，他身形从空中一跃而下，灵巧地几个来回落地，消失不见。 江莱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心想：对方八成能够看出自己并没有跟他走的意思，于是干脆就没提。只是话语间留下[下次见面]的讯号。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对方就这样三两步离开、把他一个丢在有咒术师的现场—— 果然，真人本质上还并未将自己纳入[特级咒灵家人]一栏，只是将自己放置在[让人有点兴趣的同类玩具]，大概是这样。 真人的咒力逐渐远去，七海建人却并未放松警惕。靠谱成年人眼神冷静犀利，继而又扫向旁侧的江莱。 黑发青年嗓音平淡：“还打么。” “……”七海建人没有回复，他保持着谨慎。 咒术师有祓除咒灵的责任义务，只是面前的这个有些特别，七海建人暂时没想好怎么处理。而且对方的实力很强，自己这边无法解决。 还是等着告知五条前辈吧。七海建人这么想着，没有下一步的攻击动作。 江莱收回视线，他向前迈出几步，走到大楼的边缘处，话语很随意地说道：“如果不打，那我就走了。” 在他离开的前一刻、背后忽地又传来少年的声音。虎杖悠仁橘金色眼眸直视而来，问出之前在心中流转的那个问题： “你认识两面宿傩？你们是同伙吗。” 同伙？以他们的三观差异，不管千年前怎么发展，都不可能是这个词吧——彼此看不顺眼的宿敌还差不多。 江莱在心中吐槽，面上什么也没显露。 在虎杖悠仁的注视下，黑发青年并未回复这个问题，好似没听到、也可能是单纯没有回答的兴趣，他继续向前迈步—— 前方已经空无一物，对方脚下却仿佛踏着无形的阶梯，如神明下凡、一步步从半空走到地面。 比起刚才迅速离开的缝合线咒灵，他的姿态更淡然平静，就像是散步一样、根本未把什么视作威胁。 虎杖悠仁忍不住上前追了一步，七海建人紧接着将手搭在他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虎杖悠仁不必再管离去的黑发青年了。 “我们也回去吧，虎杖。”七海建人沉声说，“报告一下本次事件。” 虎杖悠仁观察力很细致，他半转过脸，迟疑了下，低声说： “虽然他是咒灵……但我感觉他和其他咒灵不太一样。刚才最后的冲击波，他连我们一起护住了。” “可能是他术式的缘故，造成了一种保护巧合。”七海建人声音低沉严肃，提醒道，“不要对咒灵抱有这样的幻想。” “……哦，好吧。”虎杖悠仁挠挠后脑勺，点头，“对了、宿傩吃掉的那个——” “暂时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东西。”七海建人说，“如果你身体有任何不适，尽快说明。等会回去后，先让家入前辈给你检查一下。” “好的！”虎杖悠仁认真应下。 他和七海建人走出一段距离后，神情看起来略微有些纠结。 七海建人先开口：“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啊——”虎杖悠仁张张口，而后说，“我之前注意到七海海你也往这边看了一眼……你是不是认识他？” 话音落下，他又单手挠挠脸颊，爽朗笑着说：“其实我也就是随便一问，七海海不用太在意啦！我没有挖掘什么秘密的意思，不用回答我也可以。” 七海建人沉默半晌，而后回答：“我高专时期见过他一次——其实我和他并不熟，见面也是因为五条先生。”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神情一怔。 “嗯。”七海建人略微颔首，他视线落在前方，平缓叙述道，“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他似乎是五条先生的朋友。” 顿了一秒，他补上半句，“……曾经是。” —— 江莱咒灵形态出了学校，回到当时身份切换的小巷中，再度换回棕发小绵羊少年的外壳。 他一路往回走，途中用手机清理过部分街角监控。路过超市时，他还特意进去逛了逛、买了几袋零食。 若是七海建人问起，他可以说自己身体不适、所以请假出门买点好吃的。 江莱：众所周知，美味能治百病（bushi）！ 等他拎着一袋零食返回家中后，发现自己的做的是对的。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已经回来了。 此时，七海建人正在隔壁屋中打电话，沙发上的虎杖悠仁咬着笔尖、正在和手中的任务报告书奋斗。 “我回来啦。”小绵羊江莱在玄关处一边换拖鞋、一边说道。 “哦、欢迎回来！”虎杖悠仁笑着挥挥手，热情打招呼，“去买东西了呀。” “不太舒服，买点吃的。”小绵羊江莱笑着回复，接着他话题一拐，明知故问道，“你们今天的任务怎么样？” “嗯……算是解决了学校的问题吧。”虎杖悠仁看起来在纠结如何组织语言，他呼出一口气，“明天再观察一天，后天你差不多就可以去上学了。” “这么快？”小绵羊江莱偏头，“那岂不是效率很高？” “说来话长。”虎杖悠仁叹了口气，接着眨眼道，“说不准我们还会在这附近考察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两个特级咒灵的踪迹。” “特级咒灵？这附近？” “今天在你们学校遇见的。”虎杖悠仁说，“主要是其中的一位——”他用笔帽对准七海建人房间那边，“总而言之，不用担心。七海海在和五条老师说。” 竟然真的联系五条悟了？不过五条知道自己这边的情况以及演戏原因，大概会配合好演出这幕好友失忆决裂戏剧的。江莱想。 两人简单对话几句，接着又各自干起自己的事情。虎杖悠仁忙着写任务报告，小绵羊江莱则回屋继续上课，外加写作业。 期间，江莱还收到了来自吉野顺平的邮件。 对方发给他一些图片，上面是江莱推荐打包发送过的资料内容。吉野顺平看起来真的有在认真学习，还标注出了自己的疑问。 江莱视线扫过，逐一进行仔细的回答，用俏皮可爱的话语说着[为了老板更美好的明天、请务必提高自身技术]之类的话语，实际上暗含了不少鼓励的话。 之后，江莱还隐约听见客厅那边的声音。七海建人说已经和家入前辈约好，明天回去做一套全身检查。 听到这里，在卧室中的江莱指间转着笔，思绪流淌。 提起这个——神格碎片力量如此巨大，两面宿傩吃了竟然没事？难不成他天赋异禀，亦或者和[存在]也有几分联系？ 不过那东西也不能非常随便得消化吸收掉的吧。江莱思量着。也许两面宿傩只是把碎片卷进嘴里，但实际上并没有真的吞咽进腹中。 说不准对方单纯把那东西收走，在生得领域里把玩。 但这样分析的话，对方一定是故意夺走碎片的，目的是让手中多个筹码啊。 江莱分析。 神格碎片这东西，虽然不清楚目前是干什么用的，但随着对监管会了解得深入，未来必定会用到的吧。 难不成未来还要和宿傩做交易？江莱单手撑在书桌上，陷入沉思。两面宿傩不仅实力强大、而且谋划巨多，决不会让自身吃亏的。 听起来有些麻烦。他想。但若是有机会达成交易、临时合作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总而言之，届时再说吧，他现在还不清楚宿傩和自己的往事。江莱停下转笔的动作，目光再度落到卷子上。 目前的首要任务还是完成作业！ —— 等到晚上的时候，江莱再度拿起手机，估摸着柯学世界差不多该更新了，于是打开官网，准备看一下漫画的情况。 登入官网后，他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最新更新，而是另一条置顶的消息—— 【最新预告：新篇章[千载千秋]篇即将开启！追溯时间长河，梦回千年以前，更多角色背后的故事马上揭晓~】 江莱：“……” 他神情略微一怔。 虽然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过竟然这么迅速的吗。在两面宿傩和本体自己相遇、并表露出几丝态度后，便进入过去篇？ 不过倒也合理。江莱手指轻轻擦过屏幕。浅绿色碎片是个很好的切入点，也是时候该再揭露些秘密了。 不过这个即将开启，是什么时候？ 他再度浏览了一遍预告，将目光锁定在[梦回千年]这一条上。 心中抱着几分玩笑的意味，结合线索，江莱猜测到：不会是自己今晚睡觉的时候，开启[千载千秋]过去线吧？ 70 日更+17w营养液加更 【千载千秋】…… 江莱将注意力放在新篇章预告几瞬后, 又再度落回漫画更新上。 他打开最近一直没看的漫画，从小绵羊入学、觉醒术式，一路到不久前碎片事件结束、七海建人电话通知五条悟那里。 大部分内容都是江莱经历过的, 在弘树丘比那里, 漫画描述是一种穿插式剪辑。让观者误以为小绵羊给手游里的引领者取名叫弘树、所以具现化出的引领者就叫弘树，二者因此天然相识。 ——这部分处理显露出，世界意识依然非常谨慎地不暴露柯学世界这一点。 之后，江莱着重看了下自己不在场的一些额外剧情。 漫画里，在虎杖悠仁和七海建人离校时, 恰巧还碰到了没进学校大门、准备回校拿物品的吉野顺平。 此时的[帐]刚刚撤销，吉野顺平神情惊愕地看着没了半边的学校副楼。 虎杖悠仁顿了下, 一本正经地咳嗽说：“这边……嗯、发生了管道爆炸，我们正在检查处理。” 吉野顺平沉默两秒，接着低缓说：“是那些奇形怪状的、咒灵什么的吗？”他从小绵羊江莱那边听过相关词汇。 “欸？？”虎杖悠仁明显一愣, 没想到对方竟然知晓咒术界名词。 而后, 两人又简单对话几句, 因为担心还会有残余的咒灵，虎杖悠仁主动和吉野顺平一起上楼。 在这个过程中，亲和力满分的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友情进展迅速, 少年们于闲聊对话中发觉彼此的共同爱好, 约好下次有机会一起看电影。 看到这里的江莱微微弯起眼眸：看来在新系列里，他们也还是成为了朋友啊。 接着, 他又看向后半部分。 七海建人回家后，第一时间拿起电话给五条悟拨过去, 并简单描述了下本次事件的意外情况——以及意外遇见的那道熟悉身影。 画面中，电话对面的五条悟戴着黑色眼罩，单手握住电话, 高挑身形半倚靠在某处护栏边。 他听完七海建人的话语，将搭在护栏处的另只手放下，说：“我知道了。” 七海建人迟疑片刻，稍微有些意外对面人这次的寡言少语。 隔了片刻，那边又恢复往日的语气：“哎、没想到你们这次竟然撞到两个特级？果然任务等级勘测的那群家伙们不靠谱啊，要好好拍桌教训一下。你们没事？悠仁具体什么情况？” 七海建人将虎杖悠仁的情况说了下，表示已经规划完毕行程，等待第二天回校检查身体。 “嗯嗯、要检查一下。”五条悟说，“我也会赶回去，用六眼看看我的好学生的。” 七海建人听完后，安静半秒，继续平缓叙述道：“这次遇到的两个特级咒灵，咒术界档案中没有记录，需要将信息全部上报吗？” 他顿了下，“或者暂且不上报。等你来勘察过后再做决定？” ——因为其中一位特级咒灵很可能是五条悟曾经的朋友，所以七海建人思考过后，还是将这个问题的选择权留给了五条本人。 电话对面短暂沉默后，回应说：“……我会去一趟的。” 等了几秒，注意到七海建人没有下一句话语、也没有挂断电话，五条悟又笑道：“怎么了，七海海？还有别的事情吗？” 七海建人目光聚焦在房间墙壁上的一抹不明显的灰色污渍上，嗓音平静，补全最后的话语： “咒术师死后化身咒灵，有些会保留生前记忆，但也有部分生前意识薄弱、或者根本不具备生前意识。后者是一种更为纯粹的咒灵。” 这句话是咒术界术师们的常识内容，在这样的情景中说出，即便没有明确点名所指，隐藏的内容也非常明显。 电话对面并未第一时间回复，几个呼吸过后，五条悟才开口：“我明白。” ——是和通话最初类似的语气和回复。 七海建人没再继续说什么，他隐含的提醒与关心已经传达，剩下的就是五条悟本人的事情了。 他平静礼貌地说出再见的结尾句，之后挂断电话。 本话漫画的结尾一页分成了两半。 左半部分，收起电话的五条悟双手揣兜，大长腿迈开步伐，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无下限开启状态下始终和周围万物保持着微不可察的距离。 而另一边，熟悉的黑发青年孤零零矗立在小巷中，他仰起头，透过重叠的电线和楼影，遥望着头顶狭窄的那块天空。 画面到此而止。 看到这里的江莱眨了下眼，心想：看来漫画不仅有误解向剪辑，还有不同时间段的拼凑啊。 最后那幕自己仰头从小巷向上望的一幕，是之前准备变回小绵羊马甲时，抬头看有无监控和人影什么的。 这样一拼凑，还蛮有意境的。江莱在心中点了个赞。 至于五条悟说的“会来一趟”——江莱对此也不感到意外。 无论是从理性还是感性来看，五条悟都会特意来一次、暗地里找他面对面谈谈，商量下后续的计划。 而后，江莱退出官方网址，打开柯学世界的种花新系列论坛，找到最新剧情集中讨论帖。 【哦哦哦小绵羊术式出来了！我之前一直看到那款叫做[我和精灵与新航路]的精灵冒险游戏要与咒回新系列联动，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 u1s1，咒回画风的精灵，有一种可爱掺杂了部分写实、萌中还带点阴间的诡异感，一打眼竟然没认出来哈哈哈】 【呜呜，好羡慕这个术式，我也想手抱精灵—— 当然丘比就算了，实不相瞒丘比壳子的引领者真的让人毛骨悚然（悲）官方你买版权买点阳间的吉祥物吧。】 【顺平跟着小绵羊学技术了啊，小绵羊嘴毒但是心真的很好啊……妈妈粉落泪，后面顺平还和虎子再度相识了，这次顺平应该能有好结局了吧！呜呜】 【重点在后面啊啊！真人出现了！还有莱神！以及两面宿傩那家伙！ 话说这个认知错乱的莱神真的好棒，就是那种、想要上去舔舔的强势与病弱交织的感觉……对不起我是bt我先说！！ 这样一看，原来之前莱神面无表情、气势危险、谜语人的原因，除了漫画滤镜效果，实际上是分不清敌我时的本能防备模式、以及记忆混乱下的自我保护吗？】 【感觉莱神有在自己衡量危险度：面对危险时就比危险更危险（参考伏黑惠和咒灵那个小巷里的样子），面对其他的就会相对放松友好一些（参考单纯和伏黑、以及虎子面对面时）。 失忆莱神大概还剩下点潜意识，比如开头知晓自己有个名字是“五条莱”、还有猜到敌人在周遭所以开阴间模式谨慎处之，有点像是那种警觉小动物，好可爱】 【注意看！真人拐骗失忆莱神了啊啊，虽然莱神没有上当，但是看得我好揪心（咬手帕）不要跟咒灵走啊莱神呜呜！你曾经是神明、还有咒术师朋友啊！！】 【盲猜一波，依照咒回阴间画风，八成是会出现莱神加入咒灵方的剧情…… 你们看这次，莱神最终的决定就是“咒灵和人类是敌人”——虽然也没有伤害虎子他们就是了，本质还是善良啊。只是不知道他最后的善，还能保持多久。 漫画后面七海建人和五条悟通话那里，总感觉五条的平静是掩盖内心暴风雪的压抑。285只有正经起来外加心绪沉沉的时候，才会这么寡言少语。 之前圣诞节的时候他去找过莱。虽然漫画没画出细节，不过应该是不欢而散吧。 那时候五条悟只是觉得莱失忆了，恐怕没想到隔了一段时间，对方竟然变成咒灵了（悲） 五条猫猫你真的好惨，一周目失去了好友夏油杰，二周目失去了好友莱神，无论怎么样都无法圆满是吗？ jjxx你不做人啊啊（捶地）可别让他俩最后再来个你死我活——】 【草，好害怕，我先哭为敬呜呜呜！】 【啊啊还有！两面宿傩和莱神绝对有故事吧，之前“滥好人”的评价、还有吞噬碎片后高空睥睨的一幕，都好有那种、阴间宿敌好友味（比划） 好了，这次我来当分析帝分析一下。 首先，真人手中的编织袋。结合之前脑花妈妈一直在编织什么的动作，我觉得这个编织袋是脑花编出来的、专门用于收集碎片的。 而这个碎片是什么呢？ 我找到了之前莱神时钟损毁出现裂纹时的图片（截图.jpg）。 对比参考一下这上面裂纹，我认为更新里出现的浅绿色水晶状物件，是与[存在]有关的、类似神格碎片的东西。 莱神的神格只是坏了，但是没有完全碎裂缺失，所以这个碎片大概是其他[存在]的。 已知神格碎片力量巨大，编织袋却可以收拢。 那么再进一步猜测，脑花除了编织袋，是不是还编织了些别的物品，比如绳索之类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大概率是可以困住[存在]的。 说不准监管会里的那个[存在]——不管是物品样态还是人形，就是被脑花困住然后利用的。】 【……草啊，感觉画风更加阴间了。希望监管会的[存在]没事，以及希望监管会不要发现莱神（双手合十祈祷） 话说，宿傩吃了碎片没事，难道宿傩也是[存在]？】 【不清楚，也可能是宿傩比较特殊？或者他实际上没吃，只是收起来了？不管怎么样，宿傩肯定是知晓[存在]的……更多秘密就等着新篇章揭晓了！】 【快更新！好想看[千载千秋]新篇章呜呜呜，快让我看过去的莱神和大爷！！（受不了了，一拳打爆催更键.gif）】 江莱大体浏览过论坛，将重点分析内容记在心里。 关于编织品与脑花的分析，他觉得有几分道理。 毕竟，脑花不可能平白无故选择一个壳子。 他是一个可以谋划千年大计的角色，所作所为都非常有规划性，更换的每一套身躯都有着自己的目的。 这次选择长裙女人的身体，八成就是为了这个特殊的“编织”能力。 至于监管会里的那个[存在]……很难说对方施加能力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江莱单手搭在下颌处，沉思着。 ——具体情况如何，还要等待进一步接触才能明确。他在内心将规划记下。 此刻门口传来敲门声，小绵羊江莱从书桌前起身，小跑过去开门。 门外是虎杖悠仁，他的毛巾搭在肩膀处，发丝挂着一点水珠，他笑容爽朗，少年音说道： “我已经洗完澡了，你等会要去么？浴室的灯我没关。” 七海建人的家是三室一厅两卫，浴室连着客厅。小绵羊江莱被七海建人收养后，其中一间次卧就成为了他的房间。 剩下的那间次卧就成了客房书屋一体化的房间，这几天虎杖悠仁便睡在隔壁次卧。 刚才小绵羊江莱还在学习（实际上是在看手机漫画和论坛），所以虎杖悠仁先行去洗漱。 “我学完了。”小绵羊江莱放下手机，眨眼笑道，“这就去。” 等洗漱完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小绵羊江莱最后收拾了一下，然后把一盏盏灯关掉。 他注意到，主卧的门缝里还有光线传来，而另一间次卧是黑的——七海建人大概还没睡，虎杖悠仁估计已经休息了。 江莱放轻动作，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合拢房门，没有开灯。 窗外的住宅楼大多已经熄了灯，附近大型建筑很少，在这样的暗环境下，天边的圆月被凸显得格外明亮。 千年来亘古不变的明月，透过窗户将温凉的清浅光泽倾洒而下，温柔地摇曳在未眠人的眼中和休憩者的梦里。 浪潮般的困意一层层席卷而上，江莱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蹬掉拖鞋上床躺下。 他合拢双眸，陷入过分柔软的床铺和无限延展的过往中。 —— 这一觉睡得非常舒服，若非脸颊上微微的凉意，他不会清醒得如此之早。 江莱睁开眼，上方是干净的天空，雪花鹅绒般随风飞扬，落在脸颊传来微凉的触感，融化后的湿润像是大自然的亲吻。 ……等等、天花板呢？屋顶呢？他愣神几秒，坐起身来，才注意到此刻的自己正睡在一株枝条粗壮的古树上。 极目望去，周围是漂亮的林间雪景，隐约能够瞥见村庄的轮廓。袅袅炊烟缓慢升腾在空中，飘乎乎被风吹淡。 江莱只沉默了半秒，便找出自己的手机——此刻它的外貌又变成了一本古朴书册。 透过手机相机，他看到此刻的自己再度变回本体的黑发棕眸样子，服饰也变作毫无装饰的藏青色和服。一切看起来和[昨日昔日]篇的装扮别无二致。 只有一点不同—— 冬雪之风拂过树梢，几近齐腰长的黑发随风扬起。江莱单手拢住发丝，心中沉默半秒。 一夜之间发长暴增！这样的良心洗发水还不快爆买（bushi）！！ 心中天马行空一瞬，江莱很快收回思绪，他已经猜到此刻自己身处在何处。 漫画已经放出过新篇章预告，看来如他之前的猜测，[千载千秋]就在夜晚睡梦间回溯展开——现在大概是千年前平安京时代的日本。 这个时期大部分人都是长发。除了个别角色留有短发，比如两面宿傩。 这个时期是咒术界混乱又繁盛的时期，咒灵、妖魔、术师、阴阳师等各式角色密布，可以说是咒灵与咒术师的全盛时期。 江莱呼吸平稳，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磅礴无穷的力量——真正属于[存在]的力量，以天地为界限、以日月为标杆，和自然融为一体。 【术式-万象纵横】 横向的空间能力变化不太大，或许是为了顺应时代变化。它从编辑空间代码，变成了可以直接操控空间，相当于将过程简化，江莱可以更为自由快速地操纵周围。 而纵向的时间能力也有所更改。整体的一次性世界回溯能力，变成了可以多次使用的单体或小范围时间调整。 江莱对准身侧的古树枝丫，试着发动自己的能力—— 在目光注视下，冬季干枯的枝丫萌生幼芽新叶，好似提前进入春夏之际。 江莱眼睛一亮。他接着调转能力、将其反向调整回去，古树枝丫又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说真的，如果可以肆意改变时间，那这个能力就强到有点作弊了。按理说世界上不会过于突破限制的能力，这样的应用大概是有限制的。 江莱半垂下眼眸，深入感受自己能力的那道边缘线，逐渐摸索出环绕在周边的限制。 【可以修复以及微调时间轨迹，但不可大幅度更改个体原本的轨迹、尤其是具有重要影响的个体轨迹，违背规则后的孽将会累加在[存在]神格之上。】 “……”说实话，这段感知出的限制描述有点谜语人。 江莱思索了片刻，轻呼出一口气。总而言之，就是不能太过于肆意的使用？特别是影响很大的重要角色？ 倒也合理。江莱默默想。若是没有限制，他就能找到宿傩或者脑花，然后发动能力直接把他们逆转回婴儿期搞定，故事完（？） 冬风再度吹拂过耳侧，扬起的黑色长发擦过脸颊，江莱单手将发丝拢住，构造出发带将其在脑后将其松散地简单束起。 而后，他打算看看手机，由此来获取更多情报信息。 在他打开眼前的书册（手机）时，树下传来一道孩子的稚嫩又热情声音： “哇！你怎么在树上？你不冷吗？” 江莱顺着声音低头看去，树下的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男孩，看样子是不远处村庄的孩童。他穿着裹得严实的衣服，仰头好奇道。 想了几秒后，江莱从树上跃下，他笑道：“不冷。倒是你，跑得这么远，小心遇见野兽。” “我、我不怕！”小孩叉腰说着，在看到江莱正面的时候，又忍不住后退半步，神情看起来有点畏惧、又还带着孩童的好奇，“……那个、那个、你是妖怪吗？” “嗯？”江莱问，“为什么这么说？” 小孩在脸上比划着，话语有些结巴：“你、那个，我看不见你的脸——是一团雾，有雾挡住了你的脸。” 有雾挡住脸部？江莱略微挑眉。这样玄虚的样子，倒是非常符合[不结缘]的设定。 毕竟他人连模样都看不到，更别提所谓“结缘”了。 大概看江莱没有伤害自己的样子，小孩试探着又往前迈出一步：“所以你是妖怪吗，迷雾哥哥？” “不是。”江莱简单回复，他并未多言，只是往前迈步，“你是迷路了吧，我送你回去。” “哎、你怎么看出来我迷路了——”小孩挠挠头，接着跟上，“你真的不是妖怪？你真的不吃小孩？” 江莱没过多回复，他抬袖略微扶了把身侧的孩童，免得他摔倒。 两人行走在林间，江莱身为[存在]，有着天然的方向感。他带着小孩一路走向村庄。 离开树林后，平坦的土路便展现在眼前。这场雪下了有一段时间了，道路被掩盖在厚厚的积雪之下。 江莱停在林边：“到了，你回去吧。” “谢谢迷雾哥哥！下次有机会我给你带贡品！”小孩脸红扑扑的，颇有礼貌地行了一礼，告别后往前小跑。 他路过一堆积雪，那团积雪下隐约露出人类的几根手指。江莱眯起眼睛。 ——雪下有人？！ 小孩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半蹲下身子，指着雪堆和江莱说：“这里好像有人被埋了！” 他主动用手扒拉着积雪，单纯善良的孩童想把下面的人救出来。 江莱迈步上前，打算帮个忙。 恰在此时，空气中波动起咒力，正在扒拉雪的小孩被无形的咒刃一分为二、鲜血喷涌而出！ “！？”江莱愕然一秒，看到那团雪堆动起来，有人从雪里起身。 樱粉短发、有四条手臂的家伙从雪中显露出来。模样大概还是少年时期，但身形也比一般人更加硬朗健壮。 他猩红色眼睛落在地面的小孩尸体上，声音懒洋洋地：“啧，没睡好，不爽。” ——是两面宿傩。 四条手臂的两面宿傩目光随意地扫过那具尸体。 下一秒，空气中拂过另一道咒力波动，地上的小孩一骨碌又完整地爬起来，恢复最初的生机。 两面宿傩：“？” 他眉峰略扬，眼珠转向旁侧矗立的那道黑色长发身形——也是刚刚发动术式的人。 71 71 少年宿 两面宿傩, 果然打小就阴间。 江莱使用时间术式，单向逆转了小孩的时间，让其死而复生, 恢复到刚才的样子。 因为是身体和记忆都逆转回一分钟前，所以立在原地的小孩没明白刚刚过来发生了什么, 神情还有些愣： “欸、刚刚这里不是个雪堆吗，原来有人？” 最后[人]那个词吐露得有点迟疑，小孩看清面前的两面宿傩身躯上的黑色纹理、以及与众不同的四条手臂。 更重要的是, 身为孩童的他敏锐感知到血腥气和杀意。 小孩眼眸中流露出几点恐惧的神色。虽然因为时间逆转，他不记得刚才死亡的痛觉了, 但潜意识里仍有某种拉响的警报。 两面宿傩眼珠转回来, 他哼笑一声, 与此同时, 锋锐的咒刃斩击再度袭向小孩—— 一道无形的屏障硬生生挡住咒刃，将杀意无声化解。 藏青色和服的青年缓步走到了小孩身边，他抬手揉了揉小孩的头, 然后轻推了他一把。 “回去吧。”江莱说。 小孩迈出几步、怯生生地道了声“再见”, 而后小跑着离开这里，奔向房屋林立的村庄。 恰巧，似乎是父亲的农夫正准备出村, 看到小孩后连忙抱住他, 抬头注意到这边矗立的两道身形, 瑟缩了下、赶紧抱着小孩离开。 “……你是怎么乱跑招惹到了妖怪！？一个没脸、一个四条手臂……赶紧回去祠堂去去晦气！” 农夫的声音是压低了在小孩耳边念叨的，不过，对于[存在]来说，即便隔着段距离，也能很明显地听清人类的呢喃。 江莱心中带笑：自己竟然成无脸男了啊。一瞬间联想到千与千寻什么的。 “……那个脸上有雾的大哥哥是好人……”小孩低低地辩解, 和农夫消失在农庄中。 两面宿傩倒也没有追着小孩补刀的意思，刚才出手本就是一种随意的态度——想杀便杀、想停就停，随心所欲，没什么必须怎样的目的性。 此刻，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对他来说更为有趣的角色身上。 两面宿傩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雪地之中，饶有兴趣地盯着那道身形。 黑发青年平静地矗立在一侧，目视着小孩的身影隐没于重叠的村庄之中。 他身穿没有花纹的、朴素简单的藏青色和服，看似非常普通，然而衣衫布料品质却似乎格外好。 两面宿傩单手托腮，另外的手随意搭在膝上：“多管闲事的家伙……出来历练的大家族贵族公子？能力倒是有点意思。”声音略带点嘲讽，“不带仆从和侍卫，自己逃出去的吗。” 江莱将自身的咒力收拢得很好，而且他本就不是多么盛气凌人的性格，因此，单纯从外表感应的话，是窥探不出他的真实实力的。 听到两面宿傩的话语，江莱略略收回视线，他稍微有点意外对方的猜测——竟然猜测自己是出来历练的大家族贵族公子？ 脸上有迷雾遮挡的话，猜测妖怪之类的更为合理才对吧。 ……还是说，对方能够看见自己的脸？ 心中划过思绪，江莱准备多聊几句，试探下对方情况。不过，这不代表他会顺着对方说话。 江莱神情平静地侧眸：“这么一看，你也是多管闲事的家伙。” 他用对方的话语淡淡反呛回去，作为那番推测的回应。 两面宿傩半眯起眼睛，嗓音低哑：“不愉快。” 他手指略动，比刚才翻倍重叠的咒刃纵横交错劈来！ 恶意的咒力搅碎撕裂面前平缓下落的雪片，江莱却眼都不眨，脚下没有移动半步的意思，他直视杀气铺面而来—— 那些交错的咒刃劈砍在距离黑发青年一厘米处的空气上，消解于坚若磐石的屏障中！最多只是将波动传达，略微吹拂起其后松散束起的柔顺长马尾。 江莱悠哉地将书册掩住唇角，轻笑起来：“就只有这点水平吗？” 他心中没有半分紧张感，千年前的[存在]几近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现在是江莱的全盛时期，而面前的诅咒之王此时还是成长中的少年期。 ——胜负与否已经非常明显了。 两面宿傩闻言，猩红双眸下的那对副眼睁开，齐齐盯住面前的黑发青年。 他从雪地中站起身来，活动了下手腕，扯起笑容后露出尖锐的犬齿：“是吗，看看你能否让我认真起来吧。” “同样的话，回敬你。”江莱略微颔首，手握书册一振袖，宣告了这场战斗的开始。 —— 结果和江莱的预想一样，目前的他基本上可以完胜少年期的两面宿傩。 绝对的空间操控可以困住与干扰对方，让那些斩击难以挥出几厘米。 战役中，江莱甚至分出了大半部分心神，用空间操控去保护旁侧的村落，以免滥伤无辜。 结束标志是江莱再度落脚到最初的位置，笑意盈盈地将书册搭在对方的肩侧，说：“不打了吧。” 他本来还想学着对方，加一句“无趣”、“再加把劲”之类的话语，不过转念一想，还是不搞这种扩大战势的操作了。 江莱回到千年前准备做的事情，又不是和两面宿傩打架。 他是打算趁着时间回溯，尝试挖掘一下另外的[存在]，以及探讨监管会的真正起源——虽然这个组织名义上是五条悟出生后第二年建立的，但短时间内能够如此迅速发展，必然有着丰富的早期积累。 江莱猜测，说不准羂索（脑花）早就开始着手策划这一切了。 在两面宿傩发作前，江莱将书册从对方肩侧抬走收起，轻悠悠向后撤了半步。 对方扭动了下脖颈，轻啧一声，停下再度攻击的动作。 他主干的两条手臂交叠在一起，黑纹交错隐没：“若非你没有六眼，我还以为是与传闻长相不同的五条家那家伙，闲来无事外出——”紧接着，他又话语一拐，“哦、不过，那家伙没你强。” 五条家？这个时候五条家就非常出名了么？他想。 说起来，还不清楚这个新系列的平安京背景是怎么设置的，等会看看手机。 这里应该和历史上的平安京、以及原著的平安京有些差别。比如部分时间线。 接着，江莱略微颔首，轻描淡写道：“我就当夸赞了。”表示收下这个评价。 同时，他心中将之前的猜测按下确定键—— 看来两面宿傩能够看见自己的面部，也是因此，才能点出眼睛的问题。 但为什么对方能够看见自己？江莱内心晃动着猜测，他视线扫过眼前的人。 目前的两面宿傩还算是人类，按理说和大众没什么区别才对。 谜题浮现而出，暂时找不到答案。江莱将自己的计划改了下，决定在找出答案前，暂时游走于对方身边。 似乎是察觉到江莱打量的目光，两面宿傩有些不爽地蹙眉，他盯向江莱，从喉间挤出低低的笑声： “不过……你最好一直保持强大，并且确保不会被我追上。” 听起来有点像是威胁。江莱略微挑眉：“这种情境下说这种话，你就不怕我趁现在提前杀掉你？” “你可以试试。”两面宿傩姿态依然嚣张肆意，他接着笑起，“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看样子，你是不能杀人的吧。” ——两面宿傩并非只有武力值的角色，他同样具备敏锐的观察力。 江莱略微一顿，只是表情未变。其实刚才战斗的时候，他也在感知自我，从举手调动之间察觉出一些更深的规则。 身为与时空有关的[存在]，他游走于人间之外，更像是自然的一部分。 入世行走人间，是要以绝对客观的态度，用能力修正横死与错生——可以理解成工作是订正一些与生死簿不符的死亡和降生，对那些人给予或剥夺时间。 因此，他不能随意结缘，尤其是不能随意杀人。因为杀人后干扰了因果线，死者的孽力会累加转移到他自己身上。 所以刚才江莱出手大多是围困，没有下死手的意思——从小杀到大的两面宿傩身上背负的孽力那太多了，江莱可没有接过来的想法。 不过，虽然如此，江莱面上的回复依然平淡：“只是暂时不想动手而已，有点无趣。你还没到我全身心应对的程度。” 再度被话语刺了刀的两面宿傩猩红眼眸一沉，接着笑道：“不错不错，我倒是觉得你有趣得很——可别放松警惕了。”他并未掩盖自己的恶意和杀意。 江莱对此毫不在意，他神情自然地迈出几步，话语间忽地转换了话题：“你现在要去哪儿？” 两面宿傩已经站起身了，而且看样子也不打算继续躺下睡。 ——说实话，江莱觉得对方蛮神奇的，大冬天竟然能够光着膀子睡在路边，被雪埋了都一点事也没有。这种抗寒程度，某种意义上已经超脱了人类。 “我要去哪儿？”两面宿傩眉峰扬起，看起来有些意外对方的话语，他暗含讽刺，“怎么，你还要去目的地‘恭候’我？” “算了，不必回答。”江莱接着又放弃询问，不打算多费口舌。 毕竟这个时代的地点名称他知道了，也几乎不知晓具体位置，问了白问。 而且他也没必要知道两面宿傩要去哪儿，反正他是打算找出谜底答案前，游走于对方身边了。暂时跟着两面宿傩走就行。 顺便还能用空间术式，干扰束缚住对方的滥杀行为，某种意义上也是救不少人命吧。江莱在心中默默想。 两面宿傩看起来也没了继续交谈的兴趣，他转身迈步，朝着另一条道路走去。 江莱步履轻松，慢悠悠晃在他身后。 走出一段距离后，两面宿傩停住脚步，他半侧过脸：“看来你是真无聊啊。” “怎么了。”江莱轻巧眨眼，“不过是同路而已。” “同路？”两面宿傩磨着犬齿，对这个答案似乎颇为不屑。 不过他并未在此和江莱争辩什么，大概也是觉得争辩不过，又打不过，没什么意义。 因此，樱粉短发的四手少年脚步停驻几秒后，又接着向前大跨步走。 江莱继续跟在对方身后，翻动手中的书册，他正打算看看手机上的[千载千秋]情报。 恰在此时，他感受到空气中一道锋锐的咒力袭来！ 江莱内心叹气，略微偏身躲过那道斩击，他刚想说一声“这种攻击可没什么意义”，就感受到发丝倾洒而下的触感。 ——咒刃斩断了他建构出的发带，干净束起的长发一瞬间披散开、随冬风扬起。 江莱：“……”他将被吹起的长发向后抹了把，无言地抬眸看去。 两面宿傩哼笑道：“不是告诉过你了，别放松警惕吗？” 72 72 千年前的白发少年 风扬起藏青色身影顺滑的长发, 青丝与纷纷扬扬的雪花交织在一起。 “……”江莱姿态非常随意，他简单将垂下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没有过多搭理不远处的那道身形, 注意力继续放在手中的书册（手机）上。 ——他知道，两面宿傩做出这样的举动，就是想烦他。 因此，江莱并不表露出什么, 也没有再建构一条发带将头发扎起，只是非常平淡地无视。 两面宿傩见状略带不爽地轻嘁了一声, 继续迈着步子向前走。 然而，在他向前走了没几步后, 旁侧的树忽地大幅度倾斜, 一大团积雪猝不及防地从头顶灌下。 两面宿傩：“？！” 尽管天赋异于常人，但对方现在到底还是个不大的少年, 对周围环境的警惕度还没那么高。 此刻, 反应迟了半秒的他不可避免地被头顶的积雪埋了个正着。 后方的江莱余光瞥见眼前的场景，眯眯眼笑起, 他悠悠地收回操纵树木枝丫倾斜的咒力——对于刚才樱粉发少年斩断他发带的举措, 虽然他选择表面无视, 不过这不代表没有后手。 对于熊孩子, 言语管教无用的话，就只能换一种方式了。 下一秒，四条手臂的家伙将雪堆砰然炸开, 脸色颇凶地转过身来。 江莱单手持着书册，将空白书页向后翻了一页，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在风雪中静静对峙（其实是少年宿单方面凶恶）了半分钟后，终于开始有了动作。 两面宿傩一言不发, 他转过脸，大跨步向前走，周身环绕着几乎可以实体化的黑气。 江莱略微讶异，他本以为还得和对方简单打一架，没想到两面宿傩竟然没有攻击的动作。 嗯……不过这当然不代表对方不介意。江莱思索着。毕竟对方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 大概是记仇等待吧。因为现在打不过，所以就和前面所有的事情一样，累加着记在后面。 两面宿傩谋划能力同样很强，和羂索（脑花）一样，他同样非常有耐心。 之后的事情，就等着之后再说。江莱心态很好，也并不太担心什么，他用空间术式在周身环绕出类似无下限的保护罩，而后继续边走边阅览手中的书籍（手机）。 如他所猜测的那般，官网更新了有关新篇章的内容。 篇章开头是一部分官方的叙述说明，旁边还画了只可爱又阴间的独眼猫同志。 【新篇章[千载千秋]开启，从今天开始更新千年前平安京时代的故事！】 【这里的平安京时代是一个独特的咒术架空年代，请勿与日本真实历史挂钩，服饰饮食等细节均会有所调整。】 【此外，新系列与之前的原著篇不同哦，部分时间线会根据本部的背景进行一定调整，一切请以本漫后续更新为准~】 时间线有所调整啊。江莱摸摸下巴，继续往下看去。 在这几句开篇简介结束后，开始正式进入漫画部分。 开头并没有立刻出现人物，而是一片白雪纷飞的漂亮远景，伴随一格格幻灯片般跳跃性的画面里，竖排着整齐的介绍文字。 【千年前。咒术界平安京年代。】 【这是咒力最为浓厚的时代。原本活跃在过去年间的阴阳师和妖怪逐渐没落消失，而咒灵、诅咒师、咒术师井喷式增长，遍布各处，实力强大。】 【……】 后面都是信息介绍，江莱一列列浏览而过。从这开头叙述中，他得知： 新系列里，五条家先祖菅原道真生活的时间提前了不少，而其他两家的发家史同样也被提前。 到了平安京年代，御三家都已经成为了延续许久、名声显赫的大家族。 十几年前，五条家时隔百年，终于再度降生了自带六眼的天选孩童。 因此，目前来看，五条家的地位隐隐在御三家局势三角形图的顶部。 开篇叙述里没有提到羂索和天元的信息，江莱猜测或许二者生活年代并没有被提前，而就在这个平安京时期。 简单浏览过开篇内容，漫画的下一幕便转到了盘踞在林间的巨大古树上——藏青色身影优雅闲散地躺靠在上面，自然垂下的长发倾泻在古树粗粝的枝干。 后面小孩出现，漫画有几格切换到小孩的视角——从这里，江莱看出在别人眼中自己是怎样的形象。 白色的迷雾笼罩在面部，经久不散，朦胧间遮蔽住面目，带给人无穷无尽的神秘感。 [千载千秋]第一话的内容，进展到两面宿傩从雪堆下现身，江莱逆转时间救活被杀死的小孩为止。 漫画最后又多出一页周边宣传，据说是预告要发售[千载千秋]系列的角色立牌。 目前上面出现的，是依靠在古树之上的长发藏青色身影，还有站立在鲜血和白雪混杂泥土之上的四手樱粉发少年。 在两位角色后面，是几格涂黑的黑框问号，官方表示其他角色要等后续慢慢出场，最后再集中开售立牌周边。 江莱视线盯着那几格没有丝毫信息透露的黑框，乐呵呵想着“里面不会有羂索吧”？也不知道千年前的羂索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个时代的羂索（脑花），大概用的壳子还是本体？ 思绪随意流转着，江莱点进新系列种花论坛瞥了眼。 【#啊啊啊新篇章！！长发莱神太美了受不了了我冲上去就是一个飞扑！家人们快进楼讨论！！（ht）#】 【#大爷年纪轻轻就不守男德，不穿上衣睡在地上！岂有此理，点我进楼看少年大爷腹肌#】 【#新周边祈福楼，祈祷能够买到我推（真正祈祷nia）#（ht）】 【#超啊，阳间莱神和阴间大爷对比好明显！话说莱神技能好牛B，简单分析一二#】 江莱大体浏览而过，大部分帖子是对新篇章开启的欢呼雀跃，还有发疯尖叫prpr楼。 因为刚开场，情报要素不太多，他也就没点进去挨个细看。 江莱：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多少还是有点害怕过于热情的丢裤子场面（宇宙猫猫思维升华.jpg） 紧接着，他注意到<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中的艾特信息。 江莱点进去，看到黑泽昭发了一个文章链接：《娱乐向常识科普：千年前平安京年代古人吃喝玩乐攻略手册》 他弯弯眉眼，在内心竖起大拇指，想着小昭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好孩子，点进去简单浏览一遍后，收藏了文章。 后面还有一个文章链接：《长发手册：由简入繁，手把手教你编辫子》 江莱：“？”这倒是不必了——！！ 长发对江莱来说，其实开始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为了更好地融入千年前的社会，他便选择留着了。只不过，编辫子什么的就算了。平日里披着，碍事时就随手束起便好。他这么想着。 简单回了下柯学好友的信息，江莱报完平安后，将手机息屏收起。 这场雪在前不久前停了，跟着两面宿傩走了这一路，前方终于不再是重叠的树影。 在小路的尽头，宽敞的繁华景象赫然展示在眼前——宽广平坦的大道两侧，分布有木质的古式建筑，一些简易摊位支在外面，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江莱还记得刚刚看过的、黑泽昭发来的《娱乐向常识科普：千年前平安京年代古人吃喝玩乐攻略手册》，眼前的场景，和里面的画面有所出入，服饰发型什么的好像也不太一样。 ……看来真的如漫画开头所言，是一个架空咒回世界观的年代呢。 可惜了，看来那个链接文章派不上太大用场了。江莱略带遗憾地想。 两面宿傩站在那里，他没急着从小路步入繁华的街道，而是半转过脸，看向江莱：“你还不走？” “怎么了。”江莱慢悠悠向前走出几步，站在他身侧。 樱粉发少年略微挑眉，牵动起脸上的天生自带的黑色纹理，他哼笑道：“这附近够你玩的了吧。” 江莱将书册搭在下颌，轻快道：“我还是觉得你更有趣。” “……”两面宿傩从喉间挤出冷笑，他当然是不信这套说辞的。 但他也懒得继续废话，烦躁的心情化作指尖的咒刃，他习惯性抛出几道、向着旁侧碍眼的行人挥去。 ——只是这些发泄性地攻击，都被空间术式轻飘飘拦住了。咒刃劈在上面，就像是劈在了无坚不摧的金钟罩上，毫无效果。 藏青色身影没什么特别的动作，对空间的操纵就像是呼吸般自然。 “你什么意思？”两面宿傩脸色很难看。 “没什么意思。”江莱平静回复。 “……”两面宿傩脸色沉沉，他用脚将滚落到脚下的一个果子碾碎，力度大到仿佛在踩人类的头颅，爆浆的果汁幻化成喷溅的鲜血。 他猩红眼眸余光瞥着旁侧面色如常的黑发青年，视线森冷如同刀子般，仿佛在打量着如何切割烹饪。 恰在此时，旁侧响起一道声音： “不好意思，能麻烦你帮忙捡一下我的玉佩吗。” 白色长发、眼睛处裹着一层黑金布料的高挑少年立在那里。尽管只露出半张脸，也能看出他面容姣好。 那人浅色的唇扬起笑容：“我刚才发现它不见了，应该是在这附近。”他手中还拄着个木质导盲棍，“不过我看不见，能麻烦你帮我捡一下吗。” 两面宿傩不屑一顾，他将脚下碾碎的果实残渣踢开，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我看到了，给你。”江莱用空间术式操纵着，将泥土里半掩住的玉佩浮起。 “谢了呀。”白发少年自然而然地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 只是江莱没有将玉佩直接递给他，而是笑着温和说：“你自己拿吧——毕竟，你看得见的吧。” 73 日更+18w营养液加更 六眼，熟悉和…… 面前的白发少年大概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结合自己之前看过的漫画信息——江莱立刻推测出，眼前人应该就是此刻平安京时代，五条家那位十几年前诞生的六眼了。 江莱还记得两面宿傩之前和自己交流时的话语，当时对方猜测自己是“私自外出不带仆从和侍卫的贵公子”, 现下, 这个形容放在眼前少年身上显然更合适。 面对五条家六眼的装盲行为, 江莱并没有配合，而是直接点破。 他知道对方并不会无缘无故在陌生人面前如此表演一番，八成是有目的的试探, 而他想跳过多余的试探，直接进展到原因。 “——毕竟，你看得见的吧。” 听见江莱的话语，白发少年略微偏头，声音润朗, 礼貌中夹杂几分装出的委屈： “请问阁下何出此言？我是真的看不见。你看这层不透光的布条、还有导盲棍——” 江莱语调略微上扬：“我听说有些眼睛，即便隔着遮挡也能视物。” 白发少年滴水不漏：“以偏概全并不太合适，你先说说是哪种眼睛？” “我听说的是——五条家的六眼。”江莱平缓叙述, 抬眸注视, “传闻里能够看穿一切。” “这我也听说过。”白发少年点头，“但五条家的那位六眼, 可不会随意外出吧？” “说不准是六眼自己想要出来玩了，于是甩掉他们溜出来？”江莱笑着说，“以六眼的实力，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你说得有一定道理。”白发少年翘起唇角，自信地颔首道，“但是——目前可没有什么六眼丢了或者离家出走的传闻，以及寻人启事和通缉公告。” “当然不会有这种东西。”江莱摊开空白书册, 棕眸平静，“五条家是大家族，处事有道并且谨慎。” “他们不会如此光明正大地放出六眼行踪。若是六眼真的离家出走，明面上他们甚至还会隐瞒六眼失踪的信息，只会私下里寻找。” 江莱用和缓的语气揭露出潜藏的真理，面前白发少年的身躯微不可查地僵住一秒，隐约浮起针芒般的警惕。 下一秒，江莱将书册哗一下收起，笑眯眯道：“哦、我不过随口一说，想必那位六眼神子更喜欢待在舒适的家中，而不是在外风餐露宿。” “嗯……是这样。”白发少年应声接上。 停了半秒，又没忍住，像是翘尾巴的猫一样补了句，“不过也不一定，六眼神子说不准很烦家里那些老东西的陈规陋俗，又帅又强的他决定出门自由行。” 江莱：“……”毫不吝啬夸奖自己呢，果然白发六眼性格都是一脉相传的吧！ 他内心半开玩笑地想着。 内核都是那样高傲随性、自由自在、唯我独尊，不过眼前这位大概是受千年前贵族教育环境的影响，多了些许表面的礼貌矜持。 旁侧，两面宿傩看起来没什么耐心，蹙眉对着白发少年发话：“你身上有流畅的咒力波动，根本不是普通人，咒术师就别装盲了。” 白发少年声音依然清朗，傲慢地理直气壮回复：“怎么，咒术师不能是盲人？盲人不能是咒术师？别瞧不起人了。” 两面宿傩：“……” 江莱略微挑眉，内心笑起：这家伙，看来是打算装盲装到底啊。不过最后几句的语气，倒是隐约显露出几分傲慢的性格本色了。 隔了半秒，面前的白发少年脸上流露出几分失落和困扰，轻叹一口气：“算了，不相信便罢了。或许你说的捡到玉佩也是假的，我不要便是。” 以退为进？ 江莱当然看出对方的表演技巧，不过他也没有在此直接揭穿的意思，而是将浮空的玉佩用建构出的手帕擦干净后，放到白发少年的手心。 “拿着吧。”他说。 “哦——多谢。”白发少年消极的神色顿时烟消云散，唇角再度扬起、露出好看的笑容，“看来你人不错。” 这句评价在他飘忽的语调中，听起来有点随意。 两面宿傩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头，已经非常不耐烦了，他对这场无聊的演戏闹剧没有兴趣。 若非江莱用空间术式在他周围树立起了屏障，让他无法自主离开这边，两面宿傩早就扭头便走了。 白发少年将玉佩揣在腰侧的荷包中，他姿态松散地行了个简单的礼，举手投足间不失这个年代大家族熏染出的优雅贵气。 “相逢便是缘分，”白发少年单手执着导盲棍，笑着说，“我带你们在这座小城逛逛？” “你不是看不见吗。”两面宿傩没好气地呛他。 “是这样没错，”白发少年自然而然地点头，“不过——我比你们早到一段时间，已经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了。更何况，我的听力和感知力特别好，就算没有视力也不影响，大不了用咒力探查一番。” 说得还特别有模有样。 江莱慢悠悠抛出一句：“我没钱。” 这是实话，身为不入世、不依托于柴米油盐的[存在]，他没有也不需要钱财。 “……”白发少年被这句突然的话语搞得一愣。 而后，江莱指指两面宿傩，继续说：“我旁边这位也没钱，他连衣服都穿不起，大冬天只能光着膀子，特别可怜。” 两面宿傩：“？？？” 白发少年先是一怔，接着感知出江莱话语里的玩笑意味，因此熟练地配合流露出同情的神色：“哦——这样啊。太可怜了。” 赶在两面宿傩怒气发作前，他同情神色一收，轻快开口：“好了、放心，无论如何，我请客。” 短暂停顿两秒，白发少年接着道：“说起来，你们需要简单遮蔽一下吗？”他抬起脸，“虽然我看不见，但是咒力感知到——似乎和常人不太一样吧。” 这位六眼似乎很执着于盲人形象，亦或者是胜负欲上来了、单纯不想在表面认输。于是江莱也就选择顺毛撸猫，没再继续于此多言挑逗。 他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自己脸上的迷雾、两面宿傩与众不同的四条手臂，走到人群中大概率会引起恐慌。 于是，他随手建构出一个红白狐狸面具，扣在脸上——这样一来，别人就不会看见自己脸上徘徊的迷雾，而是相对正常的面具了。 白发少年和两面宿傩对他随手建构的动作似乎略感诧异，但都没明显表露出来。 “这样就好。”江莱平缓说，“他的话，名义上就当成我的式神吧。式神千种姿态，四手也很正常。”他转过脸，看向两面宿傩，“可以么？” 两面宿傩并未直接回复，他只是挑动指尖，再度试着划开周围的空间屏障。 半晌后，他才嗓音低哑又恶意道：“式神？我刚刚倒是想到了不少式神反杀的故事。” 两面宿傩从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江莱并未在意，他笑着回复：“我就当你答应了。” 白发少年单手抬起，食指曲着搭在下颌处，遮蔽在黑金布条后的眼睛似乎流转过二人。之后，他扬起唇角：“好，那便如此。” —— 几人行走在宽敞的道路上。白发少年非常爽快地请他们吃街边小吃。 眼部裹着黑金布料的少年尤其钟爱甜点，六眼消耗能量巨大，甜食是六眼的最爱，眼前这位也不例外。 唯我独尊的大少爷气场在购物中隐隐体现，他毫不客气、又非常自来熟地拉着江莱，依照自己的性子左闯右走。 虽然名义上是他带着江莱两人在这里面逛街，实际上，更像是江莱陪着他一起买零食。 曾经经历过和少年五条悟一起逛夏日烟火庙会的江莱，对这一套遛猫流程已经特别熟练了。 因此，江莱可以动作自然地帮忙寻找甜品摊子，以及代人排队、帮拿东西。 白发少年也没白白让人劳动，会若无其事地递来不少甜点，亦或者大手笔地投出钱财、让江莱随便挑。 说真的，江莱觉得对方还真的挺像五条悟的——不过是头发变长，性格多了些千年前的贵族平民环境的影响。 ……话说咒术界有轮回的概念吗？江莱乐呵呵天马行空。常言道人世间千年一整个轮回，说不准有前世今生什么的。 介于眼前这只六眼正在兴致勃勃地装盲人，所以江莱还会配合地时不时抬手护一下他、以及在摊位前描述看到的点心的样式。 这个时代的街边小吃并不像后世那样色香味俱全，所谓的甜点也不怎么甜。 不过江莱依然半掀开面具，一口一个吃得很开心，毕竟这也是一种尝鲜。 身为[存在]，他没有饱腹感和饥饿感，可以随心所欲、大饱口福。 “……”两面宿傩没什么吃街边零食的兴趣，他早已发泄般甩出无数条咒刃，只可惜都被无形的空间拦住。 此时他跟着逛街的原因，只是单纯因为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推着走。 知晓这股力量来源的两面宿傩，很快又将猩红眼眸转向眼前的藏青色身形。 他指尖轻划着，仿佛能够隔空割开那人的脖颈，欣赏血花喷涌的美景。 四条手臂、身躯又遍布黑色纹理的两面宿傩吸引了不少视线，但人们在注意到旁侧走着的、戴着狐狸面具的优雅藏青色身影后，又不那么紧张了。 应该是阴阳师大人和他的式神。人们如此想。 平安京时代的人们知晓世界上有多种生物，阴阳师和妖怪、咒术师和咒灵之类的细分他们不清楚，但大类还是隐约了解一些。尤其是前者的组合。 白发少年步履轻快，他手中的导盲棍比起导盲作用，更像是少年一时兴起拿来玩的玩具。 他们这样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说：“哦、对了，好像还没有彼此自我介绍——该怎么称呼？” 江莱想了几秒，目前这种状态还是暂且不以真名结缘为好……话说[存在]有名字吗？不管怎样，他认为[莱]是自己的名。 脑海中思绪划过，江莱又记起不久前小孩的称呼，顿了顿，他平静说：“叫我白雾就可以。” “白雾？”旁侧的少年啧了一声，“好随意的名字。” “你呢？”江莱跟上下一句，“怎么称呼你？” 白发少年轻勾起唇角，语调上扬回复道：“御萩。” 御萩？这个名字听起来略带几分耳熟。江莱回想了片刻，接着忽地记起： 等等，这不是日本一种在春分和秋分时候吃的甜糯米团的名字吗！ 果然也是假名啊，还用甜点起名。江莱内心半月眼。不过倒也不意外，毕竟六眼出门在外，不想让别人认出的情况下，肯定会隐姓埋名的。 只是这个名字也太敷衍了吧！……虽然自己的名字也很敷衍。 脑海中流转的思绪被旁侧的冷笑声打破，两面宿傩两手自然垂下，另两条手臂交叉在胸前，这幅表态，大概是对二者的假名颇为不屑。 江莱将目光落在樱粉发少年身上，他侧脸道：“说起来，还没问过你的名字。怎么称呼？” “欸、原来你们不是认识很久的朋友？”白发少年御萩凑过来，语气浮着几分不知真假的惊讶，“我还以为你们比较熟。” “不是。”江莱解答道，“[认识很久]、[朋友]，这两个词都不是呢。” 两面宿傩从喉间挤出阴沉的、轻蔑的笑声，他猩红色眼睛锋利划过。 “好了、总得给个称呼吧。”江莱继续问樱粉发少年，半开玩笑道，“或者你更想让我取一个？” 旁侧，白发少年御萩接下话茬，语调欢快：“哦、这个我擅长，不如就叫椿饼吧！怎么样？这个也很好吃。” 江莱一本正经：“听起来不错，但我认为刨冰更符合冬季气氛。” “喂喂、冬季再叫刨冰有点冷吧？不如叫鲷鱼烧？” 两面宿傩：“……” 他沉默片刻，似乎是忍不了二者的发言，才低沉着说：“用之前别人对我的称呼的话，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只是别人如此称呼，这一点江莱知道。 出生便畸形怪异的宿傩大概早早被抛弃，估计之前也没有什么名字。亦或者曾经有过、但忘记了。总而言之，宿傩不在乎这个。 “两面宿傩啊……这名字还蛮有意思的。”白发少年御萩笑起，但没什么特别的表现。 ——这个时间段的宿傩大爷还处在成长中的少年期，影响力有限，让平安京时代闻风丧胆的诅咒之王名号暂且没有开始传播。 在信息不便利的平安京时代，仅仅只有宿傩走过的部分地区的人，知晓有这么一尊四条手臂的残虐杀神。 几人再度没什么言语，走出一段路。 而后，江莱主动开口道：“说吧，有什么事情？” “嗯？”白发少年御萩半转过脸。 “从开头捡玉佩开始，就不是巧合吧。”江莱话语肯定，“你邀请我们在这座小城里游走，是有原因的。” “嗯……”白发少年御萩沉吟片刻，晃了晃充当玩具的导盲棍，干脆利落地承认，“的确是这样——我刚刚在观察你们是否与某件事情有关。” “哦、当然，不是用眼睛观察，是用咒力。”他依然没忘记补上个盲人设定。 “某件事情？”江莱捕捉到重点。 白发少年御萩简单说：“这座山脚下的小城，最近一段时间持续有幼童和少女失踪事件。” 幼童和少女失踪……江莱思绪流淌：“我明白了，你觉得我们是相关人员？” “开始是有些怀疑。”白发少年御萩精致的面孔浮着几分漫不经心，“但是在这一段时间后，我相信你们和这起事件无关。” “你想找出背后的真相？是任务，还是单纯的行侠仗义？”江莱其实有些意外，他并不觉得五条家的六眼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怎么说呢。”白发少年御萩单手摩挲着导盲棍光滑的顶端，语气悠哉，“在这里停驻的时候，有一户人对我还不错——我这人不喜欢欠人人情。” 这倒是合理。江莱想。少年时的五条悟也是这样，不喜欢欠人人情，表面冷漠随性、其实内心很敏锐。 六眼能够精准看出真心和伪装——并且会用自己的方式回报那些真心的善意。 白发少年继续说：“那户人家的小女孩昨天失踪了，我就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帮忙找找好了。” 江莱沉思片刻，说：“这个小城，少女和幼童失踪事件持续多久了？” “我也是昨天才开始搜寻信息的，听说是这个月的事。”白发少年御萩道，“官衙那边有人报过，但至今没什么调查情报。” 两面宿傩难得插了句话，他嗓音听起来夹杂显而易见的嘲讽：“官衙可只顾着为贵族们服务呢，平民的命又不是命，没闹大之前，不会有人管的。” ——这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封建社会中只有贵族才是“真正的人”。 “……”白发少年御萩没反驳，略微颔首，“官衙那边的态度是这样。”他往口中丢了块小点心，一边咀嚼、一边声音含糊道，“不过没关系，我一个就够了——那群肥猪一样的家伙只会拖后腿。” 五条家六眼的性格一向叛逆，白发少年可没跟随世俗走的意思。 他向来随心所欲，对他而言，贵族和平民都是一个层次，因此想帮便帮了。 江莱安静听着，等了片刻，见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才开口接话道：“那么，现在你有什么线索了么？” “幕后者的目标是六岁以下的幼童，以及十到十五岁的少女。”白发少年御萩说，“没有发现过尸体和血迹，咒力残秽也很模糊。” 江莱：“六眼也看不出踪迹吗。” “六眼也分析不出太多，幕后者很会藏。”白发少年御萩下意识回答。 隔了半秒，他又咳嗽一声，欲盖弥彰地哼哼着补上：“再说了，什么六眼、哪里有六眼，我们这里又没有六眼。” 江莱笑了下，依旧没有明面上拆穿这场谁都知道的虚假盲人演戏游戏，他眸色温和。 倒是白发少年感觉面子挂不住，仿佛被戳破的气球一般，将导盲棍甩了下，撇嘴小声承认道： “行吧，其实我确实能够看见——不过布料不是为了骗人装盲人，单纯为了舒服而已。” “我理解。”江莱真诚说。 “还有就是——别和别人说，在他人面前配合我。”白发少年御萩顿了下，拖长尾音道，“我可不想被那群家族里的家伙知道在哪儿。” “好。”江莱坦然点头，“我会帮你保密。” “不错不错。”白发少年嬉笑起，表面的谦和礼貌褪去，他毫不客气地拍拍身侧人的肩膀，“虽然第一眼觉得你脸上蒙着一层雾很奇怪，不过人还不错。” 江莱趁此掀开面具，继续问：“那么你现在能够看见我吗？” “用六眼认认真真看的话，能够隐约看清一点。”白发少年回复。 这样啊。江莱想。果然，如此来看，没有特殊眼睛、却能够无阻碍地看清自己的两面宿傩，非常奇怪。 他将这一点记下，而后将话题落回原处：“这片山脚下地方的事件我也很感兴趣，有点好奇幕后者。让我们也参与可以吗？” 江莱知道这个年纪的六眼好面子，傲慢自信，不会接受过于醒目的那种帮助。因此换一种说话方式，隐晦地施以援手。 实际上，江莱的确对这次事件有点兴趣，顺便也想和平安京时代的六眼多接触一些，从白发少年那里听闻更多的时代信息。 “想的话，行啊。”白发少年点头应了，他唇角扬起，昂首道，“届时你说不准能有幸欣赏到我超帅气的招式。” “我很期待。”江莱微笑回应。 两面宿傩注意力没在两人身上，他只听到了最后一两句。 他转过头：“什么？” 白发少年说：“一起处理这片区域幼童和少女失踪事件。” 两面宿傩：“哈？” 江莱语气轻快地补充道：“开心吗，我们要[惩恶扬善]了。” 两面宿傩：“？” 樱粉发少年听到江莱的那个词，表情一瞬间非常精彩。空气诡异沉默两秒后，他侧身开始剧烈干呕起来。 白发少年愕然一瞬：“他怎么了？” 江莱书册立起，轻飘飘道：“被恶心吐了吧。” 74 74 平安京神奇小分队 江莱此刻书册（手机）立起是有原因的——为了拍张宿傩大爷的少年黑照, 留存作纪念。 未来等两面宿傩成长为真正的诅咒之王后，可就见识不到如此真实的干呕景象了。 江莱从来都是会把握时机的人。因此毫不迟疑地开始抓拍这一黑历史。 旁侧, 白发少年御萩思维升华一秒：“……被恶心吐了？” 江莱面上笑了下, 他没有继续接话多言什么，而是巧妙地点到为止，免得再说下去、大爷忍不住来个不管不顾的大发飙。 等两面宿傩干呕得差不多了的时候, 黑发青年半侧身，又好似温和地体贴道：“介意[惩恶扬善]这个词汇的话，你就当去杀妖怪吧。” “……”两面宿傩直起身子, 冷笑道, “我现在只想杀你。” “哦，这点我知道。”藏青色和服身影神色淡然，颔首道, “一直都知道。” “不过——[想杀]和[能杀]是两码事, 至少目前，你可以不用费尽神思去想这种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江莱笑眯眯道, “就近原则，先解决这次事件中的指定角色吧。对我的杀意——嗯，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少年版本的两面宿傩猩红眼眸锁定江莱，盯了两三秒，而后轻啧一声，从喉间挤出回复。 “的确……不差这一时半会。”他嗓音低沉，“而且也不会一时半会便解决。否则未免就太没意思了。” “啊、打断一下, ”白发少年御萩向前两步, 木棍平稳地戳在地面上，“你们这是在讨论预备杀人？而且杀人者和被杀者还就是彼此？” 尽管他的眼部缠绕着黑金布料、遮蔽住了上半张脸，但江莱也能想象出对方蹙眉的样子。 “没关系的。”江莱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 他将刚才半掀起的狐狸面具合拢，“他杀不了我。” 两面宿傩哼笑起，他没言语，只是尖锐的指甲略微挑动，在空气屏障上留下一道呼吸间消失的痕迹。 “……”白发少年安静半秒，他单手搭在下颌处，拖长尾音说，“真是搞不懂你们啊——不过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哦！” 江莱：“？” 江莱半月眼：“……不、请不要把什么离谱的东西都当成有意思的事情。” “哈、你承认了——这种对话果然是离谱的！”白发少年用导盲棍尾端划出漂亮的弧形，他翘起的唇角像是高扬起尾巴的猫咪。 接着，御萩说，“这种时候讨论彼此间的生死，太怪异了——不如换个正常点的话题。” “正常点的话题，比如——换件衣服？”江莱顺着说下去，“等会我们是要去调查线索的吧，既然如此，还是稍微低调一些为好。” “虽然目前的阴阳师和式神的扮演足够合理，但若是能够再低调地融入人群便更好了——最好能够将特别之处隐藏起来。”他转向两面宿傩，“所以，要不要买件合适的衣服？” “如此累赘的东西，麻烦。”两面宿傩嗤之以鼻。 江莱循序劝道：“人还是得穿件衣服的，不然这部分内容就播不出来了。” 两面宿傩：“？” 江莱：“咳、我的意思是，文明时代赤\身裸\体有伤风化。” 两面宿傩表情轻蔑，脸上的黑色纹理随之牵动而起——他根本不在乎这个。世道正论在他眼里都是麻烦的枷锁。 旁侧，白发少年御萩轻快道：“若是需要购置衣物的话，同样，我请客。” 话音落下，他黑金布料后的眼睛透过那层隔阂，注视着两面宿傩，“说起这个，你也是非常神奇啊。在天寒地冻的冬季，赤\裸上身也不怕冷。” “我可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两面宿傩扯起嘴角，露出尖锐的犬齿，“是你们太过弱小了，咒力运行无法维持恒温。” 咒力运行还能保持体温吗？江莱可从没听说过这个。 此时此刻，经由白发少年再度提起这个话题后，江莱的注意力重新放到两面宿傩身上。 而御萩下一句话语又接上：“咒力运行维持恒温？”他精致的面孔略微抬起，“我可没看出你在运行咒力。这句话比我装盲人的效果还差。” 六眼的观测自然是准确的。江莱心中思绪流淌。对方没有进行咒力运行维持体温，为什么会不畏惧寒冷？ ——这一点和[能够看穿迷雾]一样，共同成为两面宿傩身上的谜题。 脑海中划过思绪，江莱表面暂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态，而那两人依旧在对话。 “看不出的话，那是因为你太没用了。”两面宿傩凉飕飕地呵呵说，“这么浅显的东西都无法看破，真是白活这么多年啊，愚蠢的家伙。” “哈？”身为百年难遇的六眼的白发少年，可从没被人如此评价过。 年少意气正旺盛的时刻，他差点要扯下自己的黑金布条、和面前那家伙打一架来证实谁对谁错。 ——不过到底还是矜持着几分贵族教育的气态、外加不想过于显眼得暴露自己。 因此，御萩手掌持续摩挲着那根做工精致的木质导盲棍，看起来在短暂斟酌、是先打一架还是忍耐片刻。 恰在此时，江莱在旁侧插了一句，中断两人那股噼里啪啦对击在一起的气势。 “我们知道宿傩你不畏寒，但是，你总归不愿意被人像看什么动物一样围观吧。”他温声说，“买件宽袖的衣服，遮住两条手臂，只露出一对的话，就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视线。”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两面宿傩心里。 两面宿傩的确非常厌烦周围人的视线。 他从前一直都是奉行“未经允许、不准抬头”的硬道理，用锋锐的咒刃切割掉每一个胆敢直视他的、愚蠢人类的头颅。 只是现在，碍于身侧多管闲事的藏青色身影，他没法直接杀死那些视线。 透明的空气无处不在、围绕在他身侧构成看不见的限制牢笼，消解那些杀意的刀刃。 两面宿傩舌尖划过犬齿的尖端，思考半秒后，微微颔首道：“勉强同意好了。” “勉强同意？我说，要给我感恩戴德地道谢啊，这些可都是我请客。”白发少年声调略微抬高。稍微熟悉过后，他更多地显露出内里傲慢大猫的姿态，而将表层的贵族气息抛开在一侧。 在两面宿傩冷嘲热讽前，江莱首先发话：“多谢你，御萩。” 他面具后的脸扬起清浅的笑容，声音平静：“哪里有衣铺呢？我们什么都不清楚，便跟着你走好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店铺。” 江莱知道两面宿傩不可能会说什么感谢的话语，但是恶言相交在此刻并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江莱索性跳过那一步，直接开始隔空撸猫顺毛。 当年和高专悟相处的时日，让江莱熟练掌握撸猫小技巧。尤其是有关这个十几岁的青春期年纪。 白发少年略微扬起的针芒被顺利抚平，他心情看起来好了不少，手中拄着导盲棍，略微偏身：“嗯——当然，这边我熟悉。那便跟我走吧。” 两面宿傩在后面轻嗤一声，但终归是没再说出什么火上浇油的话语。 他慢腾腾地迈步跟上，缀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几人行走过一段路程。 白发少年的记忆力特别优秀，在这样店铺零散、人群众多的小道中穿梭，七弯八拐后竟然顺利到达一处售卖和定制服装的店铺。 这家店的位置不算特别好，但根据白发少年御萩所言，这所店铺是他观察后、发现做衣用料最好的地方，这家店的衣服穿上绝对会合身舒适。 说到这里，白发少年轻哼着对宿傩道：“虽然我有点烦你这家伙，不过你们毕竟算是来帮忙惩恶扬善的——我可不会在物资这方面亏待。” 再度听到那个词汇的两面宿傩忍不住重新露出干呕的表情：“……闭嘴吧，恶心。” “嗯？”白发少年布条后的眉眼略微挑起，终于从中察觉出什么，略带几分恶趣味复述，“恶心？那我可就要多说点了——侠肝义胆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的回应是一边恶心、一边抛来几道纵横交错的凶狠咒刃（虽然依旧拦住了）。 江莱默默立起书册，再度拍了几张黑历史。 几人在门口简单闹了片刻，屋内的店小二踱步走了出来，鞠躬行礼道：“客人是要买衣服吗？请往里面进吧。” “嗯、买件大一点的衣服。”白发少年御萩转过脸，他重新拄好导盲棍，摆出矜持气场，微笑道，“抱歉，我看不见，具体的沟通需要你和我的友人聊了。” 江莱自然而然地上前几步：“找我便可。请问这里有没有衣袖宽大的日常服饰？” “衣袖宽大？”店小二迟疑了片刻，“请问您是怎样的标准呢？” “我身后的式神也能穿上的那种。”江莱没有直言是给两面宿傩买的，因为目前还在伪装式神，而他人眼里的式神是不需要额外穿衣的，“可以塞进或露出四条手臂这么宽。” 店小二：“啊……如果能有准确尺码，我们或许可以量身定做一件出来。” “有现在可以取的么。”江莱上前几步，和店小二往里面走去，视线扫过周围挂起的衣服，同时交谈道。 店小二挠了挠头，回答道：“不清楚您是要男士还是女士和服……如您所言的、那样宽大衣袖的，目前只有女士和服。” 女士和服啊……江莱回想起原著里、生得领域里的两面宿傩，身上穿得好像就是宽袖的女士和服。 ——由此来看，大爷更追求实用，而不是那些表面的虚的。他好像根本不在意这种细节。 “哦，那便来两三件女士和服吧。”江莱当即做出决定。实用主义为上！ 在江莱的指示下，店小二很快挑出几件花纹不多的、相对简单款式的宽袖女士和服，帮忙打包好后递出。 江莱想了几秒，又塞进两件带有大蝴蝶结、花纹繁复的和服——不错，自己真贴心，还给出多种选择。 白发少年没在意江莱买了几件，他当场结账付款，几人拿好衣服后便离开了这家店。 等他们走后，这家店的店主才从幕后战战兢兢地出来，他声音还发着抖： “刚才那个……刚才那个是四手杀神吧！他怎么来到了我们这片地方？！” 店主曾经出过一趟远门，是见证两面宿傩屠村后景象的幸存者。 店小二闻言还有些愣：“什么？” 店主拽住他的衣服，压低声音说：“快和山头上的阴阳师大人报告，那家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他的同伴肯定也是！——我们年年都祭祀，他说过会保护我们的！” 75 75 江莱：透明猫箱，成功人士的选择…… 另一边。 走出衣铺的几人行走至御萩最近在此落脚的小屋。 “这间小屋子就是那户人家的, 租费收得很低，平日里也会送些零散的东西过来。”白发少年推开木门，内里家具非常简单, 但收拾得异常干净。 “然后你就被那些小鱼小虾般的东西收买了？帮人家找孩子？”两面宿傩嘲讽道。 “只是单纯闲来无事, 不想欠人人情, 随手帮帮忙而已。”白发少年撇嘴回复，接着又尾音上扬补充道, “怎么，嫉妒我有如此优秀的人缘, 而你没有？” 两面宿傩对此嗤笑，不屑一顾。 江莱没有开口说什么，他明晓能够让六眼出手的从不是物质层面的东西、而是埋在胸腔中的真心。 只是这种说法，让这个年纪的六眼听到了，绝对会以“说什么啊好肉麻”来回复，就像是当年的高专悟一样。 因此, 他只是沉默着, 面具下的脸弯唇笑起。 白发少年御萩踏进屋中, 半侧过身, 对两面宿傩说：“行了、快换衣服吧，换完我们还需要去寻找线索。” 江莱将抱着的几件打包好的衣服递出, 对两面宿傩示意道：“这些是你能穿上的、宽袖式的衣服，挑一件穿得舒服的吧。” 目前两面宿傩还处在成长中的少年期，身形就比一般人健壮挺拔，天生的黑色纹理勾勒着线条流畅的肌肉。 江莱知道, 未来的本体宿傩可是能长到两米多的……这些衣服以后可就穿不上了。 未来的宿傩大爷估计也懒得找人定制和服，对他来说服饰只会影响战斗，他更喜欢赤\裸上身畅快战斗。 江莱天马行空想。等过去这个时间段, 再下一次见证宿傩大爷穿和服，就是对方受肉虎杖后在生得领域里的事情了。 现下，面对江莱递来的衣服，两面宿傩没有客气、动作毫不迟疑地接过。 ——对于决定好的事情，他向来行动迅速。因此，两面宿傩干脆利落地将几件和服抖擞开，目光一览而过。 白发少年御萩同样也是此刻才看见江莱所挑选的衣服。他注意到这些和服的款式，动作略微一顿。 等等、这些好像全都是女士和服？？ 御萩摩挲着木质导盲棍，压低声音和旁侧的藏青色身影交流：“……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是故意的。”江莱神色平静。 某六眼：“？” 江莱咳嗽一声，为了避免误解，解释道：“不是恶作剧，单纯从实用角度出发。目前可以拿到的衣服，只有女士和服才有这样的宽袖。” “嗯嗯、懂，不是恶作剧。”御萩抱着看热闹的乐子猫心态，但还是多言了句提醒道，“话说，对方会辨认出这是女士和服吧，难道不会全部撕破、或者和你打起来？” “不会的。”江莱书册略微抬起，“他应该不在意这种细节。” 御萩那双黑金布料遮蔽下的眼睛似乎眨了眨，而在此刻，对面的两面宿傩已经动作迅速地换好服饰。 如江莱所言，他完全不在意衣服款式。 两面宿傩身上套了件款式简单的白色女士和服，深蓝腰封蝴蝶结在背后随意扎起，宽大的衣袖可以完美遮蔽住四条手臂。 打眼一看，这件衣服和未来生得领域里两面宿傩的那件有些像。江莱在心中默默点头。果然、大爷品味始终如一，实用型衣服最得他心！ 白发少年御萩见两面宿傩如此随意潇洒不做作，女士和服毫不迟疑上手就穿，不仅微微怔住一秒。 接着片刻后，他又用拖长尾音的遗憾语气道：“可惜可惜、你眼光不怎么样，竟然没选旁边那件漂亮樱花葡萄染外加宽式大蝴蝶结的——那才是最贵的。” 两面宿傩随手将那个几乎看不出是蝴蝶结的腰封束紧了些、程度恰到好处，而后瞥了眼被他扔在地上的其他几件：“零件太多，丑，麻烦。” “丑？？”白发少年御萩修长白净的手指搭在唇边，呵呵笑，“你这是审美逆流啊，这种款式可是据说上到京城贵女、下到乡间民妇最近都在流行的一种。” 江莱（陷入沉思）：but，宿傩大爷好像完全不属于[上到京城贵女、下到乡间民妇]这个范围里的。 两面宿傩对此的回应是冷笑一声，他一脚用力踩上地面那些剩余的和服：“既然如此，你穿便是。” 话音落下，他将那些衣物往前猛地一踹，像对待垃圾一样。 这种语气和姿态，正处在青春期的某六眼自然忍不了——虽然在贵族环境中熏陶过，但他本核到底是傲慢自由的人，从不受道德礼仪约束、我行我素。 六眼当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角色，两人差点再度打起来。 ——没打起来的原因是，江莱非常顺手地用空间术式搞了两个“猫箱”，一人一个隔离起来。 两面宿傩：“……” 白发少年御萩：“……” 江莱将面具掀起，笑眯眯道：“拳脚或咒力打架动作太大。不如这样，有什么矛盾，你们先吵嘴架吧。” “吵嘴架？我可不会那么幼稚。”白发少年微微颔首，单手撑着导盲棍的动作天然间流露着一种贵气和傲慢。 两面宿傩对此也同样回应，他扯起嘴角，露出尖锐犬齿：“能打一架解决的事情，动嘴真是无趣又浪费。” 白发少年御萩见江莱动作悠哉，并无解开周围术式的意思，于是简单尝试了下突破透明猫箱，却发现咒力击打在上面，就仿佛落在空气表层，在呼吸间被荡漾吸收。 对面猫箱里的两面宿傩已经稍稍习惯这种空间束缚了，他没白费力气用咒力攻击，而是随意地将指甲在上面划动，看着一道道白条纹浮现又消失，消磨时间。 同时，他还不忘嘲讽着对面：“别像只跳脚的黄鼠狼一样在里面蹦来蹦去，远远看着就让人厌烦。” “哈？”白发少年御萩另只手抬起，将黑金布料掀起一边，湛蓝苍天之瞳远远露出，直视过去，“你那种恶鬼挠墙的姿态才是更为愚蠢吧。” 前一秒还对[打嘴架]觉得“幼稚”、“无聊”的二人，此刻隔着透明猫箱开始精力充沛地互怼起来。 像是两名青春期少年在两栋挨得很近的宿舍楼阳台吵架，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旁侧的江莱找了个地方坐下，将言语战场留给两人，等着那俩消耗完多余的火气。 在这段时间，他自己则打开手机（书册），准备简单浏览一下官网的最新情报。 漫画目前更新到几人在服装店，江莱选中了几件女士和服打包的位置。前面的部分没有超出江莱视角以外的情报信息。 思考了几秒，江莱打开新系列种花论坛，打算看看其他人有无延伸猜测。 【今日份来吸长发莱莱了！只一口，永不疲劳、长生不老！】 【笑死了，这是什么唐僧肉款式的莱神hhh，不过说起来，莱神真的有种遇见关键人物的神奇体质，竟然能同时吸引到宿傩大爷和千年前的六眼—— 顺便，千年前的六眼也好鸡掰猫，虽然是贵族气息的鸡掰猫，但也还是鸡掰猫啊！！】 【怪不得莱神在昨日昔日篇里对五条悟初始态度就很好，原来是因为千年前认识他的祖宗吗？ 莱神已经能够很熟练地对六眼进行撸猫安抚，这是什么替身猫猫故事】 【呜哇、也不一定。说不准是什么转世轮回梗——[千年前的你与我曾是朋友，千年后的我再找到轮回的你，和你重新相识]这种】 【没有人关心被莱神的透明猫箱关着走的宿傩大爷吗哈哈，大爷表示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等委屈！（狗头） 建议莱神开一家有猫德学院，让宿傩大爷和千年六眼认真学习如何做一只不凶不闹不拆家的好猫猫】 【画风突然可爱起来，要不是我刚才一翻页看到大爷杀小孩的阴间画面，我都要被迷惑了——大家不要放松警惕，要谨记宿傩大爷的阴间属性啊！！】 【现在还好，目前少年期的宿傩感觉还有点人的气息，我的意思是，有点轻微的少年感。 不过看正篇时间线，大爷未来应该是继续阴间杀戮下去了（）大概是因为目前少年版的大爷打不过莱神，所以阴间才被压制着。 只看现在的少年宿傩，虽然杀戮随心、漠视人间，但没完全阴间，日常也会显露些真情实感。】 【真情实感啊……请问您是否查询：（截图-宿傩真情实感当场干呕）】 下面是一连串的哈哈哈和截图接龙，而后在这样的几段短楼后，突然出现一个长楼。 【无意打断，但还是忍不住正经一下、开启分析。家人们，你们不觉得宿傩在新系列里的身份，可能别有洞天吗？ 目前从漫画里可以得知的情报： 宿傩没有特殊的眼睛，却能够直接看穿其他人看不穿的、莱神[存在]脸上的迷雾 ②宿傩不畏惧寒冷，六眼说不是因为咒力维持。而目前来看，只有身为[存在]时候的莱神能够如此 ③未来的宿傩能够自如地触碰或吸收[存在]的神格碎片 综上所述，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宿傩也是[存在]？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或者曾经是[存在]后来忘记了？ 亦或者是身处在[存在]孵化期（话说有这个吗？瞎猜的hhh）】 【啊？？宿傩大爷是[存在]？那估计也得是那种很阴间的[存在]…… 不过依据莱神的情况，[存在]不是不能结缘吗，大爷那滥杀程度，明显超出了客观界限啊。】 江莱看到这里略微一顿，他指肚轻轻摩挲着书册，脑海中思索。 经由论坛分析者这么一总结，他也恰好将脑海中的线索梳理完毕，得出和论坛相似的结论——宿傩应该是与[存在]相关的。 但具体是不自知、已忘记、孵化期这中间的哪一个，就不确定了。 话说回来，[存在]同类之间会有感应吗？江莱单手搭在下颌。他目前好像没感觉出有什么。 想到这里，江莱抬头看了眼空间屏障中的樱粉发少年。 对方双臂交叉、另两只手自然垂下，半隐没在宽大的和服衣袖中。露出的布有黑纹的肌肉怪异和神圣交织，猩红眼眸下的另一对狭窄副眼额外增添了几分邪性。 似乎是察觉到江莱的视线，两面宿傩偏转头看过来，略微眯眼，喉间滚动着低沉声音：“你在看笑话？” 江莱将书册一合，飘然起身：“你觉得自己是笑话吗？哦、请别这么想。” “……”两面宿傩被反呛回来，神色不善。 江莱看他们也吵得差不多了，挥手将透明猫箱解开。 白发少年矜持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在江莱视线之外又嚣张傲慢地冲对面做出各种示威手势。 两面宿傩则懒洋洋地立在那里，没有动作，只是哼笑回复。 “既然火气倾泻得差不多了，我们就继续调查吧。”江莱将掀开的狐狸面具重新扣在脸上，说，“先去搜集一下失踪者在年龄之外的共同特征，例如居住地、身份、失踪前有无特殊举动等等。” “哇哦——感觉你非常熟练呢。”御萩拄着导盲棍还能健步如飞，三两步走出屋子。 “只是考虑得比较多而已。”江莱淡淡一笑，内心表示柯学世界深藏功与名。 两面宿傩依旧是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他对所谓的“惩恶扬善”毫无兴趣，简单干呕几下以示敬意后，便懒散地迈步跟上。 现在是冬季，地上还堆着前不久下过的积雪。有几只老鼠飞奔而过，钻过墙洞。 其中一只老鼠黑色的眼睛中仿佛有一圈古怪的花纹。 两面宿傩视线流转而过那几只老鼠，他猩红眼眸盯过去。接着、他听到耳侧的声音。 “在看什么？”黑发青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边。 “……”两面宿傩收回视线，“没什么。” 藏青色身影眼眸一如既往平静，他没有在此追问，而是并肩走着。 安静几秒后，黑发青年口中忽地问：“你对人类有什么看法？” “哈？”两面宿傩略微挑眉，红眸瞥去，随口道，“这么弱小，为什么还要活着？” 黑发青年笑了：“可你不也是其中一员？” “……”两面宿傩顿了几秒，理性上说他清楚自己也是人类，但内心他并没觉得有什么归属感。 因此，他只是啧了一声，不再搭话。 76 76 谁有事谁没事 两面宿傩没再言语, 江莱也没有继续追问，他心中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逐渐证实猜测了。他想。 这座山下小城面积不大, 几人很快走完一圈, 搜集完毕相关线索。 整套流程顺利下来，可以说是依靠：御萩出众的帅气外表及令人下意识关怀的盲人（伪）属性, 江莱经验丰富的柯学话术套路，外加两面宿傩让人战战兢兢走不动路的恶势力气息。 因此, 他们可以顺利截停住某位过路人, 然后快速又巧妙地询问出想要知晓的内容。 一圈结束后，白发少年和江莱开始简单整理线索。 “失踪的幼童和少女，大多数是外村携家带口迁徙时在此临时落脚的住户、或者在这边住了不超过两代的人，剩下一部分是村子北部住户的孩童。” 江莱将所有人的共同点拼凑起来, 继而分析：”也就是说，从时间上看, 失踪者是外地以及新来的住户。从位置上看，失踪者是村子北半部分的人。”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去考察村子北边？”白发少年开口说道。 “不。”江莱顿了一秒, 说, “我们去南边看看。” “可是南边不是没有失踪情况发生吗？” “是的。”江莱点头回答，“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应该去南边看看。” 御萩黑金布料遮蔽下的眼睛略微眨动，顿了片刻后, 恍然道：“哦——我明白了。反向考察，发现南北的不同？比如, 说不准南边有什么供奉的保护神之类的。” 两面宿傩全程都没开口，他看起来对这些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偶然听到御萩的话语，他扯起嘴角, 嘲讽笑起：“保护神？你当这里是贵族云集的京城吗？这种小破地方，可不会有什么神明眷顾的。” 江莱瞥了眼两面宿傩，又转回御萩。他没什么特别的回复，内心知晓这种认知差异是正常的。 白发少年是五条家六眼神子，从小在与平民隔离开的贵族环境中生长，基本上从未独自外出过。直到这个年纪，才一时兴起独自逃出家门、来到外界。 而两面宿傩从小接触的基本是底层人的生活。他弑杀、冷漠，见证过无数人死前的丑态和人性的恶毒。 江莱算是处于两者的中间。他没有从任何一个立足点出发，而单纯凭借着柯学世界的分析经验，在此铺面展开，进行线索分析。 若非这些事情涉及到了咒力咒术这种不科学的东西，江莱原本还打算将信息发给工藤新一，让真正的大侦探来帮忙找出幕后凶手。 此刻，听到两面宿傩回话的御萩略微一顿，只是嘴上依旧下意识反驳回去：“哈？既然如此，你倒是也给出点有价值的分析，可别总是在旁边拆台。” “说说看吧。”江莱笑道，“助力我们[惩恶扬善]小分队侦破事实，早日结束。” 两面宿傩此刻还是对“惩恶扬善”感到一阵恶心，大概是为了后半句的“早点结束”，他干呕了下，最终语气恶劣地摆手说： “要我说？我倒是觉得南边供奉了个恶神，专门抓北边的人吃。” “恶神？” “或者是诅咒师、某些阴阳师、或者妖怪之类的。”两面宿傩随口道，“祭祀幼童和少女这种方式是流传最广的交易方式，别大惊小怪。” 白发少年黑金布条遮蔽下的眉头蹙起：“用幼童和少女祭祀，来换取庇护？” “这很合理吧，想要获得保护，就得付出什么。”两面宿傩布有黑色条纹的主干双臂交叉环在胸前，猩红眼眸半眯起，“反正死的都是别人家的。只要屠刀不落在自己头上，就完全不值得在意，不是么？” “所以你的猜测是，南边村落的部分人，暗中和某人或某物达成了交易，牺牲北边村落和外来者的性命，换取自己这边的福利？”江莱顺着两面宿傩的话语说。 白发少年提出质疑：“这种情况，北边村落难道不会有人发觉不对劲吗。不可能隐瞒很久的吧。” “说不准是那个妖怪——暂且称幕后黑手为妖怪了，它用某种方法让模糊事件。”江莱想了下，压低声音道，“也或许……北边的人不全都是无知者。” 两面宿傩猩红眼眸转向江莱，嗤笑一声：“真难得啊，你还能想这么多。我还以为你看谁都是好人。” “我当然有自己的判断。”江莱视线转过，颔首回复。接着笑了下，“怎么会看谁都是好人呢？你觉得你在我眼里是好人？” 两面宿傩做出恶心的表情，然后用指甲划出咒刃做出威胁姿态。 “……”一侧，白发少年沉默半晌，而后单手搭在耳后，拖长尾音开口，“啊——好麻烦，算了、不管怎样，我们现在就假设南边有供奉什么东西，然后找出那个幕后黑手就行了，是吧？” “对。”江莱点头。 “好，那便出发！”御萩少年意气满满，干脆利落地将导盲棍落在地上，迈步行进，“找到那户人家的小孩，任务便圆满完成！” “就这么去？不需要再进一步计划些什么？”江莱多问了一句。 “没必要。”白发少年语调轻松，“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自信的，无论什么情况都能应对——别担心。” 就像是当年高专时期的五条悟，千年前的六眼在这个时间段也秉持着一种绝对自信，无拘无束的灵魂从不担心前方磨难，抬脚迈步仿佛可以跨越山河横沟。 “……”江莱顿了一下，跟在后面，“那便走吧。” —— 他们几人走过南边的村落，这部分和北边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对外来者非常警惕。 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对周围事物感官最为敏锐的六眼最先感到厌烦和不适，他拉着江莱匆匆走街串巷而过，随口吐槽道： “烦死了啊、那些家伙没事可干吗，无论走到哪里都在盯着我们，好像我们是什么盗贼恶人似的。” “放轻松。”江莱拍拍身侧的白发少年，面带微笑。他并不意外这些人的态度，有些地方就是排外性特别严重。 他说：“至少这一趟，我们也算是有所收获。” 在走街串巷的时候，江莱偶然听见有家农妇在教训小孩、让他们不要去后山那个“神圣之地”。 单纯劝阻孩童不要误入山林很正常，但是对山林冠以某些特殊的内涵称号，在这种背景下，就不禁让人深思了。 此刻是黄昏与晚夜交接时，太阳已经落到了山脚下，寒夜的风飘忽刮起。 几人站到后山山脚下，视线中是萧瑟雪景。在寒冷环境中，那些积雪仅仅融化了一点，消融露出的褐色地皮如同斑驳的伤疤。 “要现在进山吗？还是先吃点什么？”江莱身为[存在]，并没有进食需求，他不过是替另外两人问的。 “没必要，下午逛街吃得不少了，先进山。”白发少年舌尖挑动，顺畅地规划道，“解决后山麻烦，找到那户人家的孩子，将其安全送到家，任务就完成了——之后再随便找点吃的。” “嗯，也好。”江莱点头，又弯唇笑起，“下山后，要是你们想试试，我可以做一次饭。” “你会做饭？”白发少年神色浮起几分好奇，他嬉笑道，“喂、是真的能吃的吗？不会毒死人吧。” “……不至于。”江莱咳嗽一声。 刚才那句话是一时兴起，他转念一想，虽然这个时代很多调味料都没有，但在浏览器搜索指导下、外加原本有的料理手艺，应该还是能够做出不错的饭菜吧。 提到料理，樱粉发少年也难得将视线落过来，眼底多了几抹兴趣。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会做人肉吗？” “吃煮树皮吧。”江莱将狐狸面具摘下解构，用同样的笑容回过去。 “不错不错、那我们就加快进程。”白发少年拄着导盲棍健步如飞，同时竟然还能保持优雅姿态，“正好，在这个地方我也待腻了，搞定这件事就换下一处玩玩。” 他们踏入后山，踏着黄昏最后一缕光，走进积雪皑皑的树林。 白发少年走在最前面，他用六眼扫过四周，勘察着残留的咒力痕迹。 “……看样子是往那边去了。”他布料下的苍天之瞳流转，精准看出地面上遗存的一道残秽。 江莱迈步跟在后面，余光瞥见旁侧的树林里匆匆跑出的老鼠。 ——这个地方也有老鼠吗？说起来，刚才在街道那里，似乎也看到过老鼠。 在短暂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划过不少思绪。 那只老鼠窜得飞快，略过缀在最后面的两面宿傩身侧。 樱粉发少年目光若无其事地打量过那只老鼠，下一瞬、他抬手划了道咒刃切过去！ 在踏入目标后山时，为了应对各种情况，江莱便解开了两面宿傩周围的空间屏障。 此时，两面宿傩锋锐的咒刃不再被阻挡，眨眼间将奔跑的灰色老鼠一分为一！ “我说，已经无聊到开始残害动物了吗，不如分一些精力勘察下前方……”白发少年动作随意地回头，呼吸却忽地一滞，“等——？！” 被切开的老鼠倒下的地面，忽起一道阴阳术纹，空间阵法将旁侧的樱粉发少年眨眼间转移！ 一切太过迅速，谁都没想到那只老鼠身上竟然还覆盖着这样的阴阳术。 白发少年愕然一瞬，三两下迈步回来：“……那家伙没事吧？” 江莱顿了半秒，抬手搭在御萩肩上，平静道：“我想宿傩他自己不会有事——但其他的，不一定。” —— 两面宿傩眯起眼睛，再睁眼之时，眼前的场景已经天翻地覆。 面前是一个木屋，闭塞拥挤的屋中挤满着小孩和少女的味道。 他视线扫过，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被束缚着的、昏迷的人。 而在眼前，矗立着一道套着繁复衣物的身影。身上弥漫妖气、穿着又假扮成阴阳师的男人长发披散而下，手中的阴阳玉柄搭在唇边： “欢迎，我的朋友。希望这样的邀请方式不会过于冒犯——不过我想，我们还是可以做个小交易的。” 他立在像是屋中祭台一样的高处，语气飘忽，态度似乎很随意。 “……”两面宿傩立在原地笑起，下一瞬，他充满爆发力的身躯眨眼间抵达男人身侧，拽住衣领猛地将其砸落在地上！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把摔在地面，他刚想抬头爬起反击，后脑勺被樱粉发少年狠狠一脚踩在地上！ “谁准许你抬头的。”两面宿傩从喉间挤出低沉的声音，他嗤笑起，“谈交易？还是谈谈你有什么价值，值得我暂且留你一命吧。” 77 77 领域展开 身上带有妖气、装扮成阴阳师的男人被两面宿傩踩在地上, 他咬紧牙关，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强大又残暴。 咒回世界千年前的平安京时代，妖怪阴阳师体系虽然已经走向没落, 但还是零星有一些。 他是从山下诞生的本地妖怪，借助自己的力量和部分村民达成庇护交易、帮他们处理部分低级咒灵, 日常将自己打扮成一副阴阳师的模样, 通过吞噬村子中献祭上来的幼童和少女来修炼。 因为几乎从不外出, 他对外界也不算了解，只是占据着这片山下小城地头。听村民上来汇报, 有一组人来到这里的时候, 他其实是不以为意的。 人类非常弱小。假扮成阴阳师的妖怪如此想。 而后, 他听到那个村民口中拥有四条手臂的那位怪胎杀人的威名, 心下起了几分合作的兴趣。 两人可以一明一暗合作, 对方明面上杀人, 自己出场假装救人，事后共同享受供奉。由此就可以拓展据地, 不局限于山下这一座小城村。 因此, 他首先操控着几只老鼠窜到城中, 远远围观了下他们那一伙人的情况——四手怪胎、盲人少年、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青年。 他们身上没有佩刀、也没有符咒，看起来并不是武士和阴阳师。妖怪多猜想了几秒那几人会不会是咒术师, 但又觉得这种小地方可没这么多咒术师落脚。 就算是咒术师也没关系。妖怪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吞噬盘踞几十年后，他的实力已经高于二级咒术师了。 妖怪将自己修炼的阴阳术-空间转移铭刻在老鼠身上，操纵老鼠窜到自己选中的目标四手怪胎旁侧，而在对方出手的时刻, 阴阳术发动、将那家伙转移到自己身边。 一切都非常顺利——直到那名四条手臂的怪胎来到他身边。 此刻，他的脸和地面亲密接触，后脑勺痛感格外清晰, 上方的声音恶劣散漫，计划被打成一盘散沙。 “没话说了？那就去死吧。”两面宿傩没什么耐心，见地上那只妖怪沉默下去，便挥起咒刃准备将其一分为二。 “……等等等！！”妖怪感受到袭来的死亡之风，慌张地开始发言，“我还有价值！我还有！！” 两面宿傩将咒刃擦着妖怪的脸颊切在地面，挪了挪自己的脚，示意对方开口继续。 “今年的祭品我还没开始炼化，”打扮成阴阳师的妖怪说，“我可以分给你一半……呃啊！” 咒刃毫不留情地将妖怪的左手小臂切下，两面宿傩手腕翻动，语气随意中夹杂厌烦：“别浪费我的时间。” 妖怪面露震惊，他此刻终于彻底感受到对方的杀意和实力，此刻忍痛战战兢兢说：“全部！我可以把全部的祭品留给你——” 两面宿傩神情不为所动，睥睨而来的猩红眼眸轻蔑无比，尖锐的指甲再度轻轻抬起。 妖怪咬紧牙关，再度吐出后半句：“还有！还有——还有我的几张空间转移符咒。” “……”两面宿傩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笑起，“哦，有点意思。” 他终于将浮起的咒刃轻轻撤去，妖怪后背汗淋淋一片，见两面宿傩终于短暂地放下屠刀，他脸上挤出笑容：“输入咒力就能使用。距离远近基本上和输入的咒力有关……” 他脸上堆积着笑容，将手伸进侧衣包，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等会自己先用空间转移，接着激活现场的祭台、激发和自己签订契约的村民的束缚，将这家伙围攻杀死……妖怪在脑海中快速计划着。 下一刻，他感到身上骤然一痛！ 脸上的堆积假笑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变成愕然，身躯就变成三段齐齐落在地上！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弥漫满屋。 两面宿傩神情漠然，他踢开挡路的尸块，伸手从那件假冒阴阳师的服饰中抽出几张染血的符纸。 符纸上充斥着咒力和妖气，两面宿傩先抽出一张简单试了试，输入少量咒力，从木屋一侧转移到另一侧，效果和当时他切割开老鼠时忽然浮起的空间传输一样。 两面宿傩将剩下的几张收起，余光瞥见地面上的尸块已经变成妖怪最初的原型。 是一只身形巨大、勉强能够看出是老鼠的东西。黑红鲜血流淌蔓延至那个高出的祭台旁侧，奇怪的纹理浮现而起。 一阵古怪咒力波动震荡，屋中昏迷的少女身上缠绕的束缚绳索仿佛有生命般收紧，仿佛水蛭般开始大口吮吸人体血液！ 剩下的幼童在这种环境下隐约清醒过来，嗅到血腥气、注意到周围景象，他们哇哇大哭起来，扭动着身躯想要逃离。 两面宿傩略微挑眉，他毫无出手救人的意思，反而颇有几分兴趣地围观。 被吸干的那些身躯变成干瘪的皮自然飘落，地面上被切成几段的妖怪在纹理中蠕动着，竟然重新胡乱拼凑在一起，复活后的咒力波动较之以往更加澎湃汹涌！ “不错不错，还能让我再杀一次！”两面宿傩扬起肆意的笑容，露出犬齿的尖端。 他抬手想要抛出纵横切割咒刃对击，又在察觉到有人快速接近时改变了主意。 两面宿傩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接着从喉间挤出笑声：“用你来恶心恶心他们吧——可别太弱了，再加点力！” 他手腕翻转，将幸存的幼童抛向祭台旁侧，咒刃横向切去后、再无呜哇的任何声响。祭台旁侧的奇怪纹理在血液浸润下更加清晰，拼凑复活的妖怪咒力更盛！ 而后，两面宿傩抽出之前拿到的一张符咒。 重新复活的妖怪身躯扭曲，他声音尖锐混乱：“别想跑——！！” “陪他们好好玩啊，给我点时间布置其他地方。”两面宿傩语气随意地笑起。他将那张符咒输入咒力，转瞬消失在原地。 身躯巨大的妖怪猛扑过去，却扑了一个空，他声音尖锐怒吼着，地面上的残肢断躯在冲击波下飞起。 下一秒、木门被砰一声轰开！ 外面不知何时再度飘起大雪，洁白雪花浩荡飘扬，伴随冬风席卷进屋中。一道高挑的身影立在那里，白发被风高高扬起。 御萩从外面便感知到屋内的情况，此刻轰开木门后，更是直观地看到屋内的惨像。断裂的躯体、干瘪的人皮，几乎辨认不出原本的模样。 但六眼依然第一时间锁定了其中一具尸体——是自己要找的、那户人家的小孩。 脸上还残留着泪水的幼童仅剩下半边，没人能想到几天前，小孩还在怀中捧着些糕点，兴高采烈又略带羞涩地到木屋那边，给在这边临时歇脚的漂亮大哥哥送点心。 “……”御萩周边的气势汹涌而起，他扯下自己脸上的黑金布条。 扭曲复活的老鼠妖怪尖锐嘶吼着抬头，与那双冰冷彻骨的蓝眸对视。 —— 不久前。 在刚才两面宿傩消失没多久，两人便改了顺着残秽追踪的计划。 御萩猜测，既然对方已经知晓他们上山，说不准这道咒力残秽也是自己铺设的罢了。 江莱对此表示认同。 六眼拥有无与伦比的视域，这几天时间，御萩早已记下两面宿傩的咒力，此刻他顺利观测感知到对方所在的方位。 “在西北角。”御萩定下目标，“话说那边现在咒力波动有点大的……发生了什么？” 江莱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但他隐隐感知到空气中波动的另一股奇特力量——随风拂过、举止轻柔，像是在矜持地打招呼。陌生，又带着莫名的天然亲切。 ……这附近有另一个[存在]？江莱隐约猜到。和两面宿傩那种疑团遍布的不确定情况不一样，这股正在打招呼的力量是完整的、确定的。 “位置不算远，我先去。”白发少年御萩现在还没完全摸索出瞬移，但短距离高速行动绝对没问题。 此刻，他换个手拿导盲杖。在后山不需要装盲人的时候，这东西稍微有点碍事。 “我帮你拿吧。”江莱伸手接过，他说，“你先去，我稍后过去。” 在这个咒力全盛时期的平安京，六眼虽然没法说是无敌的配置，但能力也无与伦比，解决掉这个地方的妖怪完全不是问题，不需要自己打配合。 因此，江莱打定主意，先绕路一下，顺着这股打招呼的奇特力量，去看看出现在这附近的[存在]。 “好。”御萩没有多言，他将手中的导盲杖丢给江莱，接着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追着定位而去。 雪花纷纷扬扬、重新飘起，轻缓地落在发梢与肩头。江莱半敛眼眸，他随本心感知着，向另一侧迈去。 —— 两面宿傩手中的那张空间转移咒符，在使用过一次后便失去效力、褪色成原本的黄皮纸。 他随手将那张用废的扔掉，将剩余的两三张插\在腰间束带上。 此刻，两面宿傩正站在山下城村的中央。这里是最繁盛的地方，此刻黄昏入夜，归家的人穿梭走动。 周围是或好奇、或惊恐、或厌恶的民众，他们远远围观着突然出现的这道四手身影，叽叽喳喳凑在一起。 人群的视线如同针芒般射\过来，冗杂着各种情绪。 两面宿傩懒得去分析周围人的想法，他猩红眼眸略微扫过，嗓音低沉着缓缓道：“视线一如既往，很让人不爽啊。” 之前跟着江莱和御萩在这里游走的时候，碍于江莱的空间术式，他没法攻击周围围观他的人群。 两面宿傩厌烦那些视线，此刻，他特意回来此处，正是怀抱着巨大的恶意而来的。 前不久才觉醒的能力，到目前为止还没怎么用过。而眼前这些家伙是最合适的实验者了。 两面宿傩两条手臂自然下垂，另两只手合在一起。他摆出一个有些特别的手势，目视前方，扯起唇角露出嗜血的笑意： “领域展开——” 78 日更+19w营养液加更（05） […… 雪花飘扬, 江莱独自行走在林间从未被探索过的地皮上，落脚时印下浅浅的雪地脚印，而那些脚印很快又被飘落的雪填满覆平, 一切都无与伦比地安静。 他顺着那道奇特力量的指引，拨开几丛缠绕的干枯藤蔓, 穿过一道潮湿岩洞后，到达一湾半结冰的湖。 湖边有一颗盘踞的古树，依靠在树边的, 是一道身穿藕粉色漂亮和服的人影。 黑长直发瀑布般垂下，前额留着齐刘海, 垂在两侧耳边的头发齐整地留到下巴的位置——是典型的姬发式。日本平安时代的女性贵族间最为流行的发型。 那道身影手中持着一根钓鱼竿, 正在半结冰的湖边垂钓。 感受到有人接近，那人遥遥望着走进的江莱, 展颜一笑：“来这边。” 江莱注视着眼前那道身影——对方的发型和服饰都是女士类型, 但声音听起来又带点润朗如玉的温柔青年音，总体展露出的性别非常模糊, 雌雄莫辩。 不过, 按理说[存在]这种设定本就没有性别。所展露出的也不过是游走于人间的性别罢了。 “若不是[源]提起, 我还真不知道有其他[存在]路过这边。”那道身影双眼皮桃花眼弯起, “我是[降生]，你好啊。” 江莱捕捉到对方话语里的两个名词，一个是[源], 一个是[降生]。但面前明明只有一道身影？ 在他脑海中疑问冒出的时刻，恰巧，面前的藕粉色身影继续说了下去。 “刚才是[源]在和你打招呼，”祂转向背后的古树，示意道, “这位是[源]。” 江莱视线流转到那株古老的树木。棕褐色树皮上的斑驳像是老者布满皱纹的脸，每一道细小的痕迹都是大自然的工笔。 它的模样就像千千万万棵树木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在凝视之时会感到一种无言的沉稳力量。 有道无法准确言明是何种语言、但却能够听懂的年老嗓音传入脑海：你好，[时空]。 [时空]？江莱心中略微一顿。 他刚才还在犹豫如何介绍自己，毕竟这个时代似乎没有拥有分针时针的那种标准时钟——然而，名为[源]的古树却以[时空]为名来称呼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称呼好像的确更为准确。江莱想。 自己的术式是【万象纵横】，能够同时操纵时间与空间，这两个概念合一为一便是[时空]。 最初的[时钟]名号，更像是自己心脏处那块奇特钟表的代称。 或者说，是自己千年前这股无穷能力不复之后，消退后的[时空]这一名词的下属类别概念。 思绪流转过脑海，江莱脸上绽放出浅淡的笑容，礼貌回复：“你们好。” 尽管是初次见面，但江莱却感受到一种亲切。这是一种从心底里蔓延而出的、非常自然的情感。 “来我旁边，和我一起钓鱼吧。”[降生]招招手，鱼竿下的线闪烁着浅金色的光泽。 那片未完全结冰的湖波澜着水纹，江莱低头望去，干净澄澈的湖面里游荡着许多条红色的小鱼，它们围绕着空空如也的鱼钩绕来绕去。 江莱顿了下：“这是……” “算是我能力的一部分？让工作有趣一些。”[降生]纤纤玉手扶着钓竿，说，“我是[降生]，可以让死去的旧灵魂或者刚诞生的新灵魂，降生到人间。” 死去的旧灵魂再度降生……这个概念落在耳中，让江莱不禁思维发散了一秒。 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现世中的监管会信息，那些额头拥有图腾者的不死情况，以及长裙女人脑花口中的“孕育”后的新生。 ——但面前的身影，看起来并不是未来监管会那个画风的角色。至少千年前的现在不像。 “介于不知道该如何挑选，干脆就把先把灵魂的记忆抹去，然后附在小鱼上面，钓到谁我就让谁再度降生好了。”是一种温柔又散漫的语气。 “……”江莱目光落在半结冰湖水里的鱼儿身上，“这样的话，岂不是很久才能降生一位生灵？” “是啊，不过这不妨碍世界的自然运转，新生儿依然照常出生。”[降生]说，“我们这种[存在]，不过是在世界自然规律运行之外，以客观的态度进行某种微调正序罢了——来我旁边坐吧。” 江莱点点头，但他并没有坐过去看对方钓鱼，他的手中还握着御萩留给他的导盲杖——自己等会要去找御萩，去看看失踪案件的情况，还有两面宿傩。他心中规划着。 江莱说：“抱歉，但我还有事情要做。” “你是要去管束[死亡]吗。”面前的姬发式身影目视前方，开口道。 “？”江莱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什么？” “嗯？竟然不是么。”[降生]半转过脸，神情浮起些许惊讶，“我还以为你是认出了[死亡]，才要去管他呢。” 听到这样的话语，江莱沉默了片刻，脑海中闪过之前的画面。他迟疑道：“……[死亡]是指、两面宿傩？” [降生]点了点头：“按照人间对他的称呼，是这个没错。” 两面宿傩竟然真的是[存在]？！ 但是和面前的身影和古树不同，面对他的时候，自己完全感受不出什么来啊！而且对方本身貌似也不清楚的样子。 江莱沉吟半秒，再度接续上：“管束？” 这个词听起来有些意思，不太像是同辈之间的用法。 “嗯……毕竟，概念意义上，用人类世界的关系来解释，你算是他的兄长吧。”[降生]唇角噙着笑意，祂嫣红的眼尾略微挑起，砸下重量级消息。 江莱：？？？ 江莱一瞬间精神仿佛遭受雷电霹雳！他的内心浮现世界名画《呐喊》，震惊于这从天而降的兄弟关系。 接着，他反应过来对方话语里的那个词——“概念意义上”。也就是说，并非传统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藕粉色和服身影腰背挺直，祂语调轻柔地予以解释。 “目前世界上只有我们几个[存在]，[源]是诞生时间最久的、一切的源泉，之后有了[降生]，生命降生后会经历或长或短的[时空]，最后迎来[死亡]。” “所以说，从这个概念意义上进行排序，[源]算是我们的家长，我是你们的长兄——或者叫长姐也可以哦，接着是你，而[死亡]是我们最小的弟弟。” 江莱内心冒出的第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竟然是：两面宿傩这个阴间B，果然是个弟弟（bushi）！ 而后，更为正经的思考盖过那层调侃的想法，江莱开口道： “但是，宿傩好像并不知晓自己的[存在]身份，而且他也不太像是……一个正常客观的[存在]。” 他用了一个相对委婉的说法，来表述两面宿傩的滥杀行为。 “嗯。”[降生]颔首回复，“因此我的建议是——不要管他了。” “不要去干涉[死亡]。[死亡]本身已经乱套了，你去尝试约束或者纠正，只会把自己也陷进去。” 藕粉色身影换了只手搭在鱼竿位置，谆谆道。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算是真正的[存在]，但依然还套着层[死亡]的身份。” “如果你去改变[死亡]所下的判定，就必然会承担违背规则的孽，而且是比主观改变普通人生死更为深刻的、来自[存在]的孽。” 祂缓缓说着，劝道：“因此不必管他了——而且即便现在开始管束，也不过是延缓他神格的消减而已。他已经非客观地杀了太多生灵了。” 湖边吹起的冬风扬起袖角，江莱说：“……我其实并不是因为他出手。我出手是为了那些枉死的人。” [降生]闻言更为惊讶，祂甚至不再看自己的鱼竿是否有鱼儿上钩：“为了人类？” 祂面露不解：“人类那么弱小，总归是要死的，干嘛还要伸手救一把呢？而且他们太多了，也根本救不完。” “我知道。”江莱扬起温和的笑容，“我也从未将自己定位成能够拯救一切的角色。” “那为什么还要出手救一下呢？”[降生]注视着他，“没有意义、也没谁在乎的。” “有意义、也有人在乎。那些原本不该死去的人、能够继续活下去，他身边的人不会因此失去至亲所爱、挚友真情。” 江莱棕眸平静，他的视线落在波澜的湖面上，“那个人在乎，那人身边的人在乎，无数未来或许会与他相识相交的人都在乎。” 此刻一者的对话，有些像是许久之前看过的一篇故事。江莱不禁回想起往事。一篇名叫《这条小鱼在乎》的文章。 江莱从来没有高人一等、或者剧情旁观者的想法。 即便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份设定成为了类似神明一般的[存在]，但他从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是茫茫众生中的一份子。 他救人的时候通常也不会想太多，只是单纯觉得，自己手中有许许多多把伞，路过那些不幸被大雨淋湿的人，便分他们一把好了。 自己留那么多把伞在手中也没太大用处吧，终究是分出去、为人遮蔽一角风雨，更能实现它的价值。江莱如此想。自己只要留下一把便够了。 从天空飘下的雪纷纷扬扬还在下着，那株自打招呼后便没有再开口过的古树[源]，此刻再次遥遥传来声音，古老温厚的嗓音在脑海中温柔响起： 我能够感受到你的心意，你是个很有潜质的好孩子。 潜质？什么潜质？江莱眨眨眼，他并未理解这株普通又神奇的古树所言。 看来古树[源]能够选择个体，传输无法言明却又能够理解的话语——有点像是特级咒灵花御的说话方式。 这次的话语似乎是单单与他说的，因为面前藕粉色身影的[降生]看起来并未听见古树[源]开口。 因此，江莱并未开口进一步询问古树话语中的“潜质”是什么意思。实际上，他其实也并不太在意这些方面。 做个普通人就挺好。江莱在内心打出小狗跳舞的表情包。 交流到此，之前的一些疑团已经解开，江莱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逗留了太长时间，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说：“我的朋友还在等我，我先去找他们了。” [降生]看起来依然不怎么理解他的样子，但此刻听到江莱的话语，也点了点头。 “那便去吧。”祂桃花眼微微弯起，亲切地叮咛道，“若是有事，可以再回来找我们——你能感应到道路的。” “好。”江莱应下，他扬起笑容，和概念意义上的家长和长兄（长姐）告别，“再见。” —— 另一边。 明月高悬于没有繁星的夜幕，其下是空空如也的地面。 两面宿傩的领域-伏魔御厨子，展开后能够将领域内的所有目标在瞬间切割。 现下的小城村完完全全消失在空气中，领域半径圆的范围内没有一丝生灵的气息，这片区域突兀地多出一大片空无一物的地皮。 两面宿傩满意地扯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下一刻、他抬手挡住另一侧突兀袭来的咒力攻击！ 汹涌澎湃的咒力轰然砸下，即便是身躯强悍的两面宿傩，也不禁被这力量推得倒退出一大段距离。 他啧了一声，抬头看向落下的那道白发身影：“这么快就解决完那只妖怪了？也是，那家伙不过是个废物。” 早已扯开黑金布条的御萩露出璀璨的苍天之瞳，直视着四条手臂的樱粉发少年，咬牙喊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御萩的质问，两面宿傩略微挑眉：“哈？为什么？想杀便杀，怎么了。” “怎.么.了？”御萩口中复述，夹杂些冰冷的怒火。 “我这不算是帮你吗。”两面宿傩两臂自然垂下，另两只手摊开，语气悠哉，“消灭所有人，就不用担心行踪泄露了——不然总会有人把你报上去的。” “帮我？别打着这样虚伪的旗号了。”御萩呵了一声，精致的眉目蹙着冰凌，“让人恶心。” “真是不识好歹啊。”两面宿傩活动了下脖子，猩红眼眸扫视而过，他单手搭在下颌，“明明都拥有很强的实力，却非要自己束缚自己——要是你们两个真能放开来玩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和你们一起旅行的。” 白发少年神情不为所动，依旧冰冷傲慢。他身上腾升着属于六眼的气势。 面前，两面宿傩和他对视两秒，忽地笑出来： “说真的，你生气是因为真的在意这些人的死活——还是单纯因为有意外打破了你无所不能的定律，让你心情不爽了？” 那道轻飘飘的话语抛出、落在地面却有千斤的重量，白发少年被这一具有穿刺力的问句问住，身躯微不可查地一顿。 冬季晚风呼啸而过，带起地面上的尘沙和雪。 两面宿傩猩红眼眸略微眯起，他慢条斯理地拖腔道：“你要是真的在意这些人的死活，不如求求那个家伙，让他帮你把人复活好了。” 那个家伙？是在指称白雾吗？御萩略微皱眉。什么复活？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那家伙会如何，就不确定了。”两面宿傩继续说着，语气随意地补上后半句，尾音夹杂上看好戏的兴致，“我也很期待啊。” 他指间夹着一张绘制有奇怪图案的空间符咒，咧开笑容逐渐抬声哈哈笑起，笑声回荡在这片空旷的区域。 御萩苍天之瞳光华流转，下一招庞大攻势袭去。但在那之前，两面宿傩已经发动咒符，消失在原地。 79 79 千年前六眼的名字 大雪落下, 飘扬时如烟似雾。在半径圆的范围内，只矗立着一道身影。 江莱早在远远看到这副景象的时候，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两面宿傩展开了他的领域。 说真的, 他有些意外，毕竟少年时期便能完整展开领域的人少之又少。但转念一想，两面宿傩毕竟不是什么普通人。 没想到他短短离开这么片刻，便发生了这样的事件。怪不得[降生]和他说，不要再管[死亡]了。 两面宿傩的领域-伏魔御厨子, 展开后半径圆内不会有任何生灵存活，顷刻间门从主观层面覆灭无数性命。 雪花像翻飞的银色蝴蝶, 翩翩落在白发少年的肩头。江莱轻缓地落脚在他身边, 身边用术式飘着对方的导盲棍。 御萩察觉到了身侧出现的江莱, 但他依旧半垂着头, 目光似乎凝聚在脚下不远处一块不大不小的碎石上面。 “这是宿傩做的吧。”江莱先开口了。 “嗯。”御萩简单地予以回复。 雪花飘飘悠悠落下, 江莱抬手扫下对方发梢和肩侧的薄雪，温声说：“怎么没开无下限？等一会雪化了，会沾湿的。” 御萩并没有回应他这个话题，而是隔了半秒，开口道：“我原本以为我很强，做任何事情都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局——现在看来, 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腰背和从前一样骄傲地挺直, 像高岩青松。只是语气能够听出多了些灰色情绪。 “……”江莱单手将书册搭在唇边，他和缓道,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和我聊聊事情的经过。” “我不一定能给出什么精准建议，但我可以陪你复盘，听你倾吐堆积的话语。” 御萩目光仍旧直直地落在那块碎石上, 此刻，黑色碎石已经被落雪半掩埋住。 他安静着，不知是在组织语言、还是在想事情。 最后，在细小轻柔的白雪快要遮蔽住那不大不小的石块时，御萩才像一只垂头丧气的长毛大白猫一般，矜持贵气的毛发都耸拉下去，缓声叙述了刚才的事情。 江莱安静听着，刚才发生的事件就像是幻灯片电影般，一帧帧浮现在脑海。 ——从御萩前往木屋见到屋中惨像，到不久前两面宿傩那些慢条斯理的话语，全部展现在眼前。 最后，御萩说：“原本我想，帮忙找个小孩而已，总不会有什么难的……结果外出闯荡、第一次单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收尾。糟透了。” 江莱没有接话，他知道对方不需要自己的评价和安慰，只是单纯地需要一个聆听者。 于是他矗立在侧，同样没有开启自己的空间门术式，和身侧的白发少年一样，沐浴在这湿润的雪景中。 而后，御萩继续道：“最后那个，他问我‘究竟是为这些人的死亡而生气，还是为事件超脱于计划外而生气’的问题，啊……或许说出来会不怎么好听，但扪心自问，好像的确——我生气的原因大部分是后者。” “哦、不是说我不在乎别人的死，我当然还是在意的。”白发少年啧了一声，纠结了片刻语言组织，还是自暴自弃地说，“算了，反正就是——” “我明白。”江莱在这里终于出声回应，他语调非常平静，“我明白你的意思。” 千年前的六眼，和千年后的六眼，虽然所处时代不同，但身份地位非常相似。 都是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中长大，拥有超出常人的强大实力，心怀唯我独尊的傲慢气场。 ——日常看起来不太在意普通人，但这并不是不尊重生命。只是单纯有一层隔阂，无法真正融入。 “你和宿傩不一样。”江莱说，“虽然看起来是那种玩心很大、傲慢随性的人，或许会用自己的力量暴揍看不惯的家伙，但不会真的因心情而随手滥杀无辜。” “……哎、”御萩神情一怔，没想到江莱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语。 江莱弯唇笑起，继续用畅想的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说： “这样的你，举个例子，若是未来成为老师，大概是那种[没有师德]名号远扬、会逗弄欺负学生，但关键时刻绝对让人放心的家伙吧——总而言之，内里还是有很细心温柔的一面。” “啊……在说什么！！”御萩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脸颊飞快飘过一抹红，十几岁少年正处脸皮最薄的青春期，即便是千年前也同样如此。 少年时代的六眼能够得意洋洋地听一百遍那些陈词滥调的夸奖，但却无法抵挡这种从心灵剖析的真诚话语。 此刻他结巴着快速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想出什么好的结语，于是干巴巴应下： “总之、嗯、那就……多谢夸奖。” 这时候的他视线终于从那块不远处的碎石上面离开，转过身面向江莱。 早已扯下黑金布料的御萩，那双渺远的苍天之瞳抬起，此刻完整地显露出自己的脸。 江莱目光落在他身上，身躯微不可查地一顿。 ……是因为都是白发六眼的缘故吗，御萩和五条悟长得好像！ 他思绪快速流转。 不对，就算是相同发色瞳色，按理说模样应该还是有所差别的—— 但是，此刻露出完整脸部的御萩，给江莱的第一感觉，就是千年前长发版本的贵族五条悟。为什么会这么像？！ 大概是因为江莱注视的时间门稍微长了一点，御萩调整好自己刚才被突然夸奖后的心态，重新回归往日那种贵族鸡掰猫的性格，挑眉道：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哼哼、虽然我也知道我很帅。” 江莱咳嗽一声，移开目光，轻描淡写道：“只是在观察你大概要多久才能从那种扭捏中恢复过来。” “哈？”御萩撇嘴，扬起语调道，“开什么玩笑，我听各种赞美话语都听得倒背如流了，不过是第一次从你口里听见，稍微有一点意外罢了。” 他重新开启无下限，隔离开飘荡的雪花，拍拍身上原本的积雪冰晶，扫视下了下周围的环境，呼出一口气： “……回归当下，现在这种情况——” “刚才你也提到过了吧。”江莱顺着继续道，“宿傩话语中说过，我可以做到复原。” “所以复原到底是什么？”御萩略微偏头，长发偏移向一侧，他睫毛扇动，“不会是什么复活法术之类的吧，感觉像是各种什么祭祀书籍里提到的古怪仪式……等价交换，杀掉另一群人、来复活一个人什么的。” “不要刻板印象啊，当然不是活人祭祀。”江莱单手握着书册，敲在自己手心，“是我的能力——逆转时空。” “……”御萩诡异地安静一秒，“真的假的？”他看起来并不太相信，“我从没听说过世界上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这未免太过超出了吧。” “我也从没说过自己是人啊。”江莱眉眼弯弯，语调轻快地接话。 御萩再度怔住一秒。 “我知道你还是在意这次事件的……我也在意。”江莱棕眸流转过空无一人的干净大地，不久前这里还是热闹的小城村。 他平静地说，“我会逆转时空，让这里的人、还有山上的少女幼童，都复生回归。” 黑发青年话语里提到的是无比庞大而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从口中说出这些话语时的神情，却又让人无比信赖。 冬风扬起他的长发和衣袖，矗立在原地的藏青色之人恍若月光流转投下的幻影。 “……”御萩沉默半晌，开口道，“不会有什么代价吗。” “我很强，所以不必担心。”江莱笑着偏头回复，“不过后续的麻烦——比如清理山上的妖怪尸体、揪出人群中那些和妖怪勾连的村民并让其他人予以判决，安抚失踪后回归的幼童和少女……这些种种事件，就要麻烦你来了。” 御萩一听这些人情世故，感觉头都大了一圈：“怎么会这么麻烦、为什么不能直接用武力解决？” “这次事件你不是也看到了么，并非拥有强大的武力值就能打出理想结局的。”江莱将书册合拢，说，“你就当锻炼一下这方面的能力好了。” “……完全不想啊。”御萩微不可查地抽抽嘴角，想来想去、却又觉得若是真的逆转时空，好像的确要负责起后续，“好吧。我尽量。” 他勉强点点头，略微矜持着：“我会尝试布局和交涉。虽然这些东西很麻烦。” 江莱眼尾含笑：“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你呢？”御萩又紧接着跟上，“逆转时空后，你要如何？” 江莱能够感知出千年前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这样逆转一整个小城村的时空，并且不会像昨日昔日篇那样倾注全部。 不过，逆转后的自己毕竟是承受了[死亡]判决后的孽，或许会需要休息。他不太确定。 因此，江莱说：“还没想好，不过我不打算过于深入接触人间门——大概率是找到宿傩那家伙，然后揍他一顿吧。给我留下这么个烂摊子，让我这么辛苦，果然还是要还回去才解气。” 听到这里的御萩深以为然地点头，咬牙道：“下次我也得和他打一架——可恶、这家伙留下恶心人的东西就跑了，可真是……！” “对了、这个给你。”江莱将术式漂浮的导盲杖还给御萩。 白发少年自然接手后，仿佛找回了最初的扮演状态，重新恢复那种表面矜持的贵族少年，单手搭在木杖上。 江莱立在原地，他感受着自己那股无穷无尽的、和自然接轨的力量，呼吸间门与这片冰雪浩荡同在——可以展开领域，选择性地定位目标、然后逆转领域内的时空。 “站在这里便可，御萩。我可以选择你和山上的妖怪不受领域内时空逆转的影响。”江莱侧头和白发少年说。 御萩顿住一秒，道：“现在这种情况下，不必再称呼那个假名了吧。你可以用真名称呼我。” “真名？”江莱眨眼，“可是你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啊？你不知道？”御萩看起来也很惊讶，“我还以为你猜出我是五条家六眼的时刻，便知道我的名字了呢。毕竟我这么出名。” 江莱露出半月眼。 御萩咳嗽一声，摆正神色，苍天之瞳遥望过来，认真道：“好吧，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 “五条悟。” 江莱：哦。 江莱：嗯？？？ 五条悟？？怎么会真的这么巧？！ 话说五条家给孩子起名的时候，都不会翻一翻历史上的祖宗名字吗，重名会不会有点尴尬啊喂！！ 江莱一瞬间门在空中凌乱。 ……不过这种相似的外貌、性格，相同的名字。不会真的是什么轮回转世的设定吧？？ 毕竟《咒术回战》的名字，这个“回”可以有多种解释，其中一个便是“轮回”。 如果真的是轮回转世设定，不知道未来的五条悟，会不会哪一天回想起千年前的故事啊。江莱想。 说不准自己现在一梦千秋的同时，对方也同样正在一梦千秋呢。 江莱心下思绪流转，但他并未表现出来，他只是点头笑道：“好，悟君，我记住了。” 在下一句说出口前，长发五条先一步抬手，制止了他：“等一下、你就不必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江莱眨眨眼，略微有几分惊讶。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是人类吗，再加上这种能够逆转时空的能力——我看过不少古书，知晓不少神鬼志怪的故事，” 长发五条抬起眼眸，“你应该是不能轻易结缘的吧，所以我还是先不知道你的名字为好。” “若是以后有机会，或者等我成长到确信不会辜负结缘的时候——到那时，再告诉我吧。”白发少年苍天之瞳璀璨明亮，“你的名字。” “……”江莱顿了下，笑起，“好。” 雪花飘扬，黑发青年立在干净的场地中央。他将书册浮于身侧。 这是江莱第一次尝试时空结合的完整版领域展开，但本能已经告诉他该如何操作。 他双手合在一起，两手的小指、食指竖起碰在一起向上，无名指中指曲起两边指骨节对接，左右手拇指同样指尖相触对向自己的位置。 “领域展开——” 80 80 江莱的领域 “——【兆载千秋爻】。” 江莱平静地念出领域的名字。 转瞬之间, 周围的景象被无边浩瀚长河包裹，头顶是白脚下是黑，星华日月流转于环绕的浩渺河流中，光华闪耀翻涌不息。 万千风景倒映在藏青色身影那双暖棕色的眼眸中。 长发五条略微睁大苍天之瞳, 六眼注视着这渺远无边、包容万物的景色。 现在的他还是十几岁少年的年纪, 暂时没有觉醒领域。 所以此刻是六眼第一次完全身处一个人的领域之中, 并且是可以全身心放松去感受的姿态。 呼吸之间，被领域包裹的这片大地时空逆转。 尘沙木屑翻飞重组聚合成一栋栋小屋村舍, 白骨血肉无声凝聚复归曾经的生命，好奇茫然痛苦的记忆被拨转倒回到一切开始之前、重回最初的无知无畏—— 在大雪纷飞间，一座被顷刻覆灭的小城村又于顷刻重建。恍若神迹的场面展露在眼前。 “……咦、我刚才回家路上好像还能看到点日光来着，怎么眨眼间天就黑了……” “嚯，这雪越下越大了，得赶紧回家……” 村民不经意地呢喃声交错入耳，熙攘的人群重新走动起来。 戴上面具的低调[存在]，带着白发少年，从不起眼的角落小路走出，汇入再度恢复日常秩序的人间里。 “山上的孩童与少女都包含在领域里，一并时空逆转了, 现在大概是处在之前的昏迷状态。”江莱低声和五条悟说，“妖怪我将其摘除出了领域，所以它依旧是死时的样子。” “那么后续就交给你了。”他笑起, 声音依旧温和, “悟君。” 藏青色身影像是施展神迹后便会消失不见的神仙, 只留下只言片语给有幸见到的人，让后世蔓延想象和传说。 面对将要转身离去、不知前往何方的黑发青年，长发五条下意识向前伸了下手。 “怎么了？”注意到白发少年动作的江莱半转过身, 将脸上的面具解构消失，露出自己的脸。 “啊……”长发五条顿住半晌，开口说，“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所以离别之际，送你样东西吧。” 他将手伸进荷包，抽出一件很小的物品，神色带着几分懊恼，像是没能晒到今日最好阳光的长毛白猫： “这次出门一时兴起，也没捎带什么家里藏宝阁里的什么东西，手头目前就只有这个了——” 他摊开手，露出掌心中的物品。 江莱目光注视过去，看见白发少年手心中类似玉石但又不是玉的挂饰，样式是白色羽毛。 ……等等、羽毛项链？！ 他下意识抬手搭在颈间，才发觉自从回到这个[千载千秋]篇章后，自己的羽毛项链和槐木牌坠便不再在身上，只有书册依旧在手中。 也就是说，在这个咒回世界设定中，书册（手机君）是伴随自己原本就有的。而羽毛项链和槐木牌坠这两样物品在千年前的最初都非自身携带、是后期拥有的。 “这东西是某年祭祀会上收到的、据说是曾经供奉在什么风水宝地几百年还是千年来着，有什么关键时刻先破后立的幸运。” 长发五条看起来回想了几秒，解释道。 接着，他嗓音轻快地随意说：“当然了、这些套路话在哪一件物品上都能听见，不过是江湖骗子为了抬高价位——我当初单纯是觉得这个挂饰模样比较讨喜，就拿着了。” 江莱注视着那枚类似玉石的羽毛饰品。 最初的羽毛项链没有调节透明度、模糊咒力身份的别样功能，只是一件普通的挂饰。江莱还记得昨日昔日篇的开头部分。 而直到百鬼夜行心脏时钟拨动重启，时间回到现代正篇后，羽毛项链才具有了额外的功能。 大概这件挂饰是在[存在]神格破损时，吸收了部分泄露出的神格精华和逆转时空的业力，才拥有了特别能力——有点像是液体狐狸那样的辐射影响品。 这样一想，羽毛项链倒是有点符合[关键时刻先破后立的幸运]这句描述。江莱脑海中流淌着思绪。说不准这真是个开过光的、被供奉过一段时间的物品。 “唔、没办法，我这次出门就带着这个……或者我把玉佩送给你？”白发少年将面前人的沉默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喂喂、虽然确实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也不至于嫌弃吧。” “没有。”江莱回过神来，他伸手接过，笑道，“我又不深入人间，不在意物品在人间流传的所谓贵贱。友人相送，重要的是心意，那便是最好的。” “还是你会说。不过——不错，你收下了！”长发五条单手拄着导盲杖，高挑身姿透着贵气和张扬，“算是临别礼物、也算是还了份人情，我可从不欠别人的。” “当然，”江莱顺着笑道，“我们一直是平等的朋友。谢谢你的礼物。” 他挥挥手，告别千年前的长发五条，在月光沐浴下迎着风雪，向遥遥远方行走而去。 —— 展开领域【兆载千秋爻】逆转时空后消耗了大量咒力，但对于千年前力量几乎无穷的江莱来说，这些咒力并不是问题。 问题大概是复活了[死亡]判定后的消亡结果，背负了[存在]意义上的孽。这让江莱感受到从灵魂深处弥漫出的疲倦。 但他并未在刚才告别交流时表露出来，依旧面色如常地笑别。直到现下独自迈入风雪，才让倦意浮于神情。 他随意地迈步向前走着，脑海中思绪流淌。 说起来，也不知道正篇时间线里五条悟所言的“监管会里可能也有一个[存在]”，指的那个[存在]到底是谁。 若是单纯按照能力来看，江莱觉得有些像是[降生]。但前不久经历和[降生]的见面后，他并不觉得对方是会主动参与人间的角色。 [降生]看起来毫无深入人间的兴趣，比起自己，更像是一个真正的旁观者和外来客。 ……所以监管会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若真的是[降生]，那么对方还有自我意识吗？主观上干涉过多积累的孽，是怎么消除的？用作“饲料”的人是做什么？ 种种问题浮在心头，江莱将其暂且记下。 好在当初12月25日重逢日，涉及到是否抢神格话题时，自己没有明确回复五条悟什么。只是浅浅一笔代过，单纯回了句“这东西还能抢的吗”。 这样的答句倒是很有发散的余地，未来万一监管会的[存在]真的是熟悉的长姐（长兄），也方便和五条悟解释说明。 此外，江莱现下也隐约明晓、为何未来监管会最初寻找的目标放在了物品上。 可能并不是因为监管会那边的[存在]是物品形态，而是因为他们获知的预言里提到的名词，是[时钟]而不是[时空]。 监管会大概率对[存在]有一定了解，[时钟]是[时空]下属词，因此更像是一种衍生物品，而不是人形[存在]本身。 实际上，说不准[时钟]本身指的，也的确是物品——那便是自己的心脏。 昨日昔日篇自己，已经没有千年前的随意逆转时空的能力，剩余的时间操纵力量聚集在了心口，化为能力巨大到可以波及全世界、但只能使用一次的时钟。 江莱将手搭在左胸，感触着胸腔下规律有序、沉稳有力的心跳。 雪势逐渐消减，明月挂在枝头，使用完能力后的疲倦并没有被冷空气冲散。 江莱放下手，竟然有了些[存在]不应该有的困意。 但他没急着休息，而是单手握住漂浮的书册，准备在休息前看看官网更新、论坛情报，还有亲友们的留言。 官网已经有了新的更新，不过江莱最先注意到的是最后发布出去的一话——标题注目这不是千载千秋篇剧情内容，而是官方的角色情报。 他点进角色情报，准备先看一眼这个。 基本上是一页一个角色，江莱视线掠过自己，落在其他人物身上， 身穿和服的白色长发少年旁边标注着身份：【千年前的六眼-五条悟（御萩）】 他有两张立绘。一张是戴着黑金布条单手拄着导盲杖的贵族矜持形象，另一张是不装了后、完整露出漂亮六眼后姿态无比潇洒傲慢。 下面还有对其他角色的看法。 【对其他人：贵族很无聊，平民很弱小。】 【对两面宿傩：虽然有些奇怪但也算是同龄伙伴（屠村后）认清本质，彼此并非同路人】 【对[存在]莱：有团迷雾但用六眼可以看清脸部的神秘青年，相处非常愉快（见证时空逆转后）拥有强大力量的非人类，暂且不能以姓名结缘，但这不影响彼此是朋友】 江莱弯弯眉眼，有些意外对方曾经把两面宿傩当过朋友——不过也是，千年前和千年后的六眼，最初都是高高在上又孤独的，难得遇到实力相近的同龄人。 对自己的态度非常谨慎呢，不轻易结缘。江莱目光落在最后。不过即便对方不知晓自己的姓名，他们也依旧是朋友。 他翻过一页，看到了下一面的两面宿傩形象。千年前少年时代的本体宿傩，樱粉发少年肌肉线条流畅、其上布有黑纹，四条手臂随意垂在身侧。 身份处简单写着：【两面宿傩（[死亡]存在）】 下面也有对其他角色的看法，不过不像是长发五条那样明晰，而是： 【对其他人：弱小&食材】 【对御萩：？？？】 【对[存在]莱：？？？】 江莱：“……”后面这一连串的问号是什么啊！！果然，宿傩大爷的心，是海底针。 ——没想到自己和五条竟然被单独分出来了。竟然算是特别的？ 不过，说不准出现问号的原因是内容过于阴间血腥，所以被屏蔽了。江莱默默想着。某些特别还是不要为好。 他继续向前迈步无目的地走着，绕过几片干枯树丛，准备翻看漫画和论坛的时候，余光却忽地瞥见前方一道行走的樱粉发身影。 ——是两面宿傩！ 这也太巧了吧，才分开不久便再次相遇。江莱有些惊讶，心情还冒出点古怪。 毕竟前不久才被告知，对方算是自己概念意义上的“弟弟”，而且还给自己留了一个大烂摊子。 在江莱看到对方的时刻，对方好像也有所察觉，半转过身。 江莱手腕翻转，在一切可能的对话或攻击开始前、先行用空间术式构建出一个透明猫箱—— 江莱：又来绑架小猫（猞猁）了家人们！ 81 81 江莱：吾弟叛逆，甚伤吾心（不）…… 空间术式一如既往强大, 江莱操控起来得心应手，只在呼吸间便将樱粉发少年围绕住, 再度建构了一个透明盒子。 两面宿傩：“……” 他的神情看起来并不怎么友好, 江莱淡然一笑作为回应。 两面宿傩注意到渐小飘扬白雪与自己相隔开后，便猜出自己又被空间术式困住了。 他身上其实还有一张空间符咒，但两面宿傩没急着使用，而且他也不确定空间转移是否能够突破这层透明屏障。因此便暂且将那张符咒保留。 两面宿傩随手抛出个咒刃, 尝试性地切在空间屏障上, 收获和往常相似的回馈后, 他嗤笑一声, 若有所思道： “看来你没怎么受影响啊……怎么、这次你没复活那个村子的人？” “复活重建了。”江莱语气平静，他棕眸略抬，勾唇笑起，“我很强, 所谓的复活不过是一点奇迹施加而已，你以为我会受什么影响？” 在两面宿傩面前，江莱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倦容。他神态自然, 将困意暂且压下，展露出往日的风轻云淡。 四手少年猩红眼眸闪过一丝不明, 目光流转在江莱身上，像是在观察与思考。 隔了几秒, 两面宿傩随口问道：“那个白发的家伙呢，你们分道扬镳了？” “你还好意思说吗，到底是谁留下的烂摊子需要人收拾。”江莱浅浅吐槽道。 “谁让你们多管闲事呢。”两面宿傩呵呵一声，主干双臂环在一起，用那股恶人腔慢条斯理道，“——自以为是的大少爷和滥好人。” “那你是什么, ”江莱略微挑眉，本想直接反怼回去，又接着思绪一拐，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竟然还和御萩说屠村是帮助，既然如此……难道你想要一个乐于助人好少年的称号？” “啊？”两面宿傩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被恶心到了的样子。 江莱若无其事地将书册再度打开，准备晾对方一会，自己再把没来及看的漫画与论坛看完。 漫画一直更新到前不久他和千年前长发五条的告别。从漫画的上帝视角，江莱了解到自己所不在场时的两面宿傩和五条那边的情况。 这个空间符咒有点意思啊。江莱指腹摩挲着书册（手机）。不知道那个妖怪是从哪里学来的小技巧。 这种瞬间且有目标性地空间传输，让江莱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当年百鬼夜行夏油杰身上的那个。 总而言之，是个稍微有些麻烦的东西。他想。两面宿傩身上应该还有，说不准等会对方从空间屏障里出来的那刻就会使用。 除了当下发生的故事，漫画在[存在]们相逢交流那一话的最后，还穿插时空，讲述了正篇时间线的一点内容。 那一幕漫画中，描绘的是正篇中五条悟收到了夏油杰的短信，上面简短写着：【监管会内部好像有个[存在]。】 最后一幕揭露的信息，让这一话里[存在]们家人般的情景展示，从温馨转向不寒而栗！ 江莱略微挑眉：不错啊，没想到漫画把这一幕放到千载千秋里了。果然jjxx深刻掌握了让画面一秒变得阴间的方法！ 思绪随意流转，他退出官网，点开咒回新系列种花论坛的最新剧情讨论帖。 【啊啊啊御萩的名字竟然叫五条悟、而且长得和五条悟几乎一样！？（疯狂拍桌）这波竟然是轮回转世的故事！咒术回战的回原来是千年轮回的意思吗——】 【长发五条老师也好帅，舔屏prpr，和莱神完美组成黑白无常（bushi）】 【我去翻了翻前面的漫画，真的都是伏笔啊。感觉的确像是轮回，这样昨日昔日篇莱神对五条悟天然的好感度原因出来了！ 而且我还发现一个细节，昨日昔日篇章里，莱神从没问过五条猫猫的姓名，却准确知晓那个名字。 五条悟估计是以为六眼很出名、所以姓名被人提前了解不值一提，但他并不知道，其实莱神很久很久前就曾与他相知相识，因此无需再问他的名字。】 【还有还有！青山日月弹指如梭君神仙、徘徊生死的阴间鬼差、温暖生命的治愈精灵、千年老妖那些梗，当时莱神用开玩笑的姿态说出来的，但现在一看，其实都是实话……独眼猫你埋好深的伏笔！】 【草，所以这到底算不算是替身，有一种我替身我自己的感觉（陷入沉思） 如果真的是轮回转世，千年后的五条老师会不会觉醒千年前的记忆？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感觉五条猫猫要闹了，莱神的友谊和好意，到底是给千年前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自己吃自己的醋，自己给自己当替身，非常合理xs】 【可现在正篇莱神不仅失忆，而且还变成咒灵了…… 感觉等五条老师回想起千年前的记忆，又是一把大刀QAQ，原来无所不能的六眼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对吗。 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莱神永远为友人分出自己的温暖，即便是最后的一缕微光。 莱神怀抱记忆等了友人千年，等友人终于记起往昔时，莱神又失去了记忆，达成[永远的擦肩而过]结局—— 所以为什么两人不能同时拥有完整的记忆啊！！（蠕动，扭曲，尖叫）】 【但是、但是莱神还保留着那个羽毛项链！也记得“五条莱”这个名字！家人们不要悲观，我相信以后一定会找回记忆的！（疯狂比划） 总不会莱神也真的阴间起来吧，jjxx求你杀我不要用挚友刀（吐血）】 介于之前昨日昔日接正篇时漫画的节选放送，导致柯学观众一直以为他是失忆状态。江莱摸摸下巴。 照目前趋势，看来官方大概是要到后期才会放出真相了。 可怜的论坛网友，要被这把假刀一直钝刀子割肉了。江莱默默在心中比了个双手合十的姿势。 【y1s1，千年前的莱神真的好强，是几乎无敌的[时空]啊。可是后来却变成认知错乱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肯定是因为付出了太多、背负了好多孽吧…… 明明是可以高高在上的[存在]，却俯下身子拥抱受苦者，就算自己步步踏入泥沼、也不会对苦难视而不见。好温柔啊莱神TAT，心更痛了 （ps:莱神的领域展开的样子好像两个[我爱你]手势合在一起，神爱世人实锤了，呜呜呜我也爱你啊莱神！！！）】 【只有我想吐槽宿傩一如既往阴间吗，不愧是你大爷，杀人灭村毫不手软！ 不过没想到大爷竟然是个弟弟哎哈哈哈，顺便[存在]家族都好美好帅！（树也美）】 【但是别忘了当时那话最后一幕的场景啊，监管会里面也有[存在]什么的……感觉像是[降生]。莱神不会就是察觉到什么，才会在昨日昔日篇里，对监管会态度那么复杂吧？】 【还有一个细思极恐的点，如果监管会里的[存在]是[降生]，也就是说对方还幸存？那么完全碎裂的神格碎片是谁的……[源]？】 【好家伙！[源]碎裂，[降生]情况不明，莱神失忆降格，宿傩[死亡]成为诅咒，这一波一家四口无一幸免、都是阴间结局啊，怎么会这样！！】 看到这里的江莱略微一怔，回想起当时的那个浅绿色碎片。 ……那是[源]的吗，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神格碎裂？话说宿傩将那个碎片收走了，也不清楚后续会如何。 在这条莫比乌斯环上，已经确定发生的事情或许无法被更改，但至少自己可以知晓原因，继而找到今后力挽狂澜的补救方式。 之后尝试寻找一下千年前的羂索（脑花）好了。他在心中细细思考着。与千年前的对方接触了解，更便于找到这些谜题的答案。 大体看到这里，江莱又抬手回复了家族群里亲友们的关心，发了好几个可爱的表情包活跃气氛，表示大家可以放心，在异世界他过得可好了。 群里气氛轻松起来后，松田阵平还半开玩笑半认真说，上次江莱指导、黑泽昭投资做的周边售卖，竟然还火了一把。 他们都把江莱那部分资金留出来了，等江莱回去，可以小富一波。 上次的周边？江莱回想了片刻，记起前不久自己在群里提议的，做点阴间笑话周边的提议。 比如结川狗狗绿茶茶饼，透明猫箱两面宿傩周边，甚至还有昨日昔日篇形象的自己心脏可拆卸的周边等等。 回想起当时自己提出这些周边设计后，群里刷屏的一片问号，江莱不禁弯起眉眼，周边洋溢起玩笑的波纹。 “……你这家伙，在那边自娱自乐起来了？” 对面透明猫箱中的两面宿傩被晾了这么久，心情已经由差转为了极差。他抬着声调开口，猩红眼眸危险眯起。 江莱将书册啪一下合起，神情悠哉：“怎么了，宿傩？你也想娱乐吗，我可以给你讲故事。不过介于你之前给我留了个好大的烂摊子，所以暂时不能享受听故事的福利。”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从喉间挤出低沉的笑：“我也没兴趣。”他活动着手腕，臂膀肌肉上的黑色纹理扭动，“要打一架？或者干脆想杀了我？随你，大可一试。” “我是文明人，君子动口不动手。”江莱将书册掩于唇角，浅笑起，“趁现在，你可以锻炼一下发呆的能力。” 要知道未来被封印的大爷可是能一发发一千年的呆，真正的消磨时间大王。 不过，此刻的少年宿傩大概做不到这一点，极度自由主义者被束缚片刻便会感到浑身难受。 两面宿傩双眸和副眼同时盯过来，隔了半秒，他扯起嘴角，露出犬齿大笑： “你这是打算逮着我不放？可这并不会真正减少世间的罪恶，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真是可笑啊。” “刚才你也看到了，不是么。”两面宿傩耸肩，懒洋洋道，“这世界恶人恶物那么多，为何非得盯着我，展现你那让人作呕的正义善良？” “唔……”江莱晃动着手中的书册，短暂思考了下要不要吐露那个概念意义上的兄弟关系一事——最终，还是某种恶趣味隐隐占了上风。 江莱露出逐渐加深的微笑。 两面宿傩顿了一秒：“你那是什么表情。” 江莱收拢神色，向前迈出几步，叹了口气，慢吞吞说：“看来是瞒不住了。”他眨眼道，“——我要和你说一件事，你千万不要害怕。” 两面宿傩冷笑脸：“害怕？”樱粉发少年脸上浮起些许轻蔑，针对江莱这种莫名的恐吓，他表示，“我可不会有什么怕的。” 江莱：“好吧。虽然听起来有点荒谬，但这不是玩笑。”他一本正经地继续。 “……”两面宿傩略微挑眉，“说。” 江莱咳嗽一声，抬起眼眸：“其实——你是一个傻了多年的弟弟。” 宿傩：“？” 江莱：“而我是你无父无母的哥哥。” 宿傩：“？” 江莱：“我们还有一个没有性别的长姐。” 宿傩：“？” 江莱：“对了，我们共同的家长是一棵树。” 两面宿傩的脸像调色盘一样精彩流转后，最终用难以形容的表情嗤笑说：“果然，复活村庄是有代价的，你终于疯了。” 江莱拿出最敷衍的浮夸表演，书册掩脸叹气道：“吾弟叛逆，甚伤吾心！” —— 作话免费赠送小番外《江莱指导下的阴间周边系列の柯学售卖-论坛体》，展开可见~ 82 82+补更05 五条家的角色＆宿傩…… 两面宿傩看起来根本没有信, 他的表情和眼神全部都在表示：我知道你是在恶心我，差不多得了。 江莱收拢刚才敷衍的表演姿态，重新回归往日的平静。只是在内心默默打出回复：果然这年代说真话没人信.jpg “好吧, 我们暂且略过这个话题。”江莱向前走出几步, 将书册搭在手心, “你打算去哪儿？” “我打算去哪儿？”两面宿傩咀嚼了一遍这句话，露出些许讽刺的笑容, 他抬手搭在透明屏障上，拖长声音说, “你把这个撤了, 我自然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也不是不行。” 让两面宿傩略微意外的是，对方话语间竟然同意了。他挑眉注视着黑发青年, 等待那家伙的下一句。 江莱神色如常, 温和道：“不过之前你留下的烂摊子, 六眼很生气, 我也同样还没找你算账呢。要是就这么简简单单放过去了, 岂不是——” “你刚才不是已经恶心过我了吗，”樱粉发少年翻了个白眼, “用那个什么兄弟关系之类的。” 江莱（微笑）：“……那真的是实话哦。还有, 不尊敬兄长是要被教训的。” 两面宿傩轻蔑地冷哼一声，猩红眼眸一如既往盈着危险。不过因为目前的他打不过江莱, 因此这些危险气势都没什么真正的威胁性。 雪势此刻差不多停了，明月高悬于头顶。 江莱遥望远处, 想了片刻后, 若有所思道：“我已经想好怎么罚你了，是非常恶毒的招式——不过要等明天白天再说，今天太晚了。” 两面宿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必等到明天。”他从喉间挤出低沉笑声, “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恶毒的招式？你有吗？” “不行，说好的明天就是明天。” 江莱话语说着，他指尖轻晃，调动空间术式在两棵树中间做个了空气吊床，而后腾身跃上，安然躺下。 “用能力做这个？”两面宿傩嘲讽道，“真是无趣。” 舒舒服服侧躺在空气吊床的江莱听到这一句，还貌似颇为贴心地问起： “是吗，所以你想要一个吊床么，宿傩？不过目前你还处于不能听故事的惩罚阶段，我不会一边摇晃吊床一边给你讲睡前故事。” 樱粉发少年再度被狠狠恶心到了，他用纵横交错的咒刃在透明屏障上切割，噌噌的锋锐声音交错在耳边。 江莱纯当那是白噪音，飘飘乎忽略不计。只是最后轻挥了下手，扩大了那个空间屏障，让两面宿傩可以坐下或躺着休息。 江莱：我真是个好哥哥.jpg 按理说真正的[存在]不需要睡眠，但因为刚才施展能力背负孽缘，导致他困倦浮起。 因此，江莱还是顺应本能，决定躺下略微休息一夜。 “你也好好休息吧，宿傩。”江莱说，“别忘了明天还有超级恶毒的招式回应你。” “恶毒？”两面宿傩终于停下无意义的切割，扯起嘴角，半眯起眼睛，“……行啊，我很期待。” —— 第二天。 江莱和被空间术式围住的两面宿傩行走到新的一处村庄附近。 为了避免麻烦，江莱没有捎带上两面宿傩进村，他构筑了一个透明猫箱将对方留在原地，心中计量好时间。 ——自己不在身侧的空间术式布置，因为无法随时调整和修补，所以有时效限制。 “麻烦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便回。”江莱在脸上重新扣上狐狸面具，迈步进村。 这座村庄正巧在赶集。 江莱提前从书册（手机）里搜索了平安京时代的调料平替，只是等来到这边集市后才发现，根本不需要对照资料来慢慢寻找。 这边的咒回世界架空版本平安京，竟然和现代一样拥有近乎完备的调料品，就连称呼也是相似的。这倒是非常方便了。 因此，江莱根本没费功夫，便买齐了各类物品。 ——钱财这一方面，还得感谢之前的长发五条。当时在那边逛街的时候，他随手往江莱这边塞了很多钱。此时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 用简单的包袱捎带着物品，返程路上，江莱在快要走出村庄时，属于[存在]的高灵敏听力捕捉到人群里不一样的低语讨论声。 “……有那位的踪迹了，这附近有人说曾见过一位白发少年路过这边，大概下一个村庄便能找到……” 是一道沉沉的、大概是护卫武士这样角色的声音。 “那家伙可真是的，自己兴致萌生就随意出去玩，家里为了他都乱套了。为什么不能只让负责的下人来找，还要我们也参与，这么辛苦地跑来跑去……” 是一道尖尖的、略带不满的抱怨声音。 “不可以无礼，谷太。”另一道声线温柔的话语响起，虽然是苛责式内容，但语气却并不刺耳，“这样妄论那位，在家族里可是会被罚的。” “……抱歉、我只是……” “好了、没关系。我只是提醒你，下次别在其他人面前说抱怨的话了——继续找吧，若是找到，还要劝他回家。”那道温柔声线接续道。 声音随着距离拉远逐渐模糊，江莱略微偏头，遥遥望过去看了眼。 刚才这些讨论牵扯到“白发少年”，江莱顿了半秒反应过来，他们话语中讨论的“离家出走的那位”是谁——大概率是千年前的长发五条悟。 果然五条家一直在私下里寻找一时兴起跑出家门的白发长毛猫。毕竟六眼对五条家来说非常重要的。 江莱视线扫过，那几道身影在前方拐弯，他只捕捉到最后发言的、声线温柔的那人的剪影——那双轮廓狭长的眼睛，是特别少见的浅青色。 熙熙攘攘行走的人群很快遮蔽住那些人，江莱也收回视线，继续如常地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突然回想起什么。 等等、浅青色眼睛……好像见过这人，记忆里有点印象！ 江莱从脑海中搜刮出很久之前的画面。在昨日昔日篇的开头五条家神社，目睹幼五下山后没多久，神社这边又独自来了一道身影。 当时江莱在树林中远远望着他，瞥清那人的浅青色眼眸。 后来在烟火大会和少年五交谈时，少年五提到家里有一位年轻的长老，说容貌保持大概是对方的术式。 所以这两位狭长浅青色眼眸的，是同一个人吗……还是什么祖先后代？ 是同一个人有点离谱，现在可是千年前，难道是什么长生不老的术式？ 但祖先设定也很离谱，毕竟那双浅青色眼睛更像是变异，而不是稳定遗传的什么特征。 心中思量着，江莱将这一点暂且记在内心，打算之后有其他情报线索后再细细考量。 他拎着装满物品的包袱，回到村庄外的那处地点。两面宿傩盘腿坐在地上，已经开始初步锻炼出消磨时间的能力了。 注意到江莱回来，他也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恶劣笑道：“你这是去抢劫、还是偷东西了？” “御萩当时留下的钱，这些可是正经交易。”江莱放下包袱，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 两面宿傩注意到对方买来的东西，神情略微一顿后、转为某种盎然兴致：“你要做饭？” “对。”江莱点点头，侧头一笑，“你饿了吧。” 两面宿傩并不觉得眼前人会怎么好心，他猩红眼眸瞥了眼地面上的调料和野鸟，内心觉得有些可笑：难不成所谓的恶毒的惩罚方式，就是逼他吃鸟肉？ 平安京时代禁食除了鱼肉以外的兽肉，因此基本上不畜养家畜。 这些偏远的村庄偶尔还会吃两口打下来的野鸟肉，但日本贵族是绝对不吃的。 不过两面宿傩当然没有这层顾忌，他可是连人肉都吃。若是这种惩罚方式，实际上对他来说更像是福利。 两面宿傩单手托腮，颇有兴致地看面前人用术式隔空处理鸟肉。 藏青色身影动作流畅漂亮、处理干净有序，搭建起烧烤小灶、施加各种调料的一系列操作都非常高效。 江莱是比较擅长做饭的，这些处理曾经都学过，而且去集市前还特意用书册（手机）又温习了几遍。再加上用术式而非双手，操作更为干净顺畅。 不消一会，烤鸟肉的香味便传了出来。香味萦绕在侧，勾人馋思。透明猫箱并不隔绝气味。 两面宿傩慢条斯理地说：“看不出来……原来你真的会料理。” “我各方面都很强。”江莱自信地颔首笑着，将烤完的香喷喷鸟肉从架上取下。 然后，在两面宿傩的视线注视下，他将烤鸟肉送入自己的口中，开始美滋滋又姿态优雅地吃起来。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撑在脸侧的手放下，双眸外加一双副眼都盯着黑发青年：“……你吃肉？”原来这并非准备逼迫他吃的？？ “怎么了，很香啊。”江莱平静回复，又笑了下，温和道，“你饿了吧——没事，可以看我吃。” 他眼眸略垂，继续优雅进食。 两面宿傩：“？？” 官方公式书上写过，两面宿傩除了吃东西，并没有什么爱好。还找了一个特别会做饭的下属里梅。 因此，对一个极度自由主义、以美食为愉悦的角色来说，最恶毒的惩罚就是束缚住他的自由、让他饿肚子、然后在他面前美美炫饭！ 江莱在心中默默竖起大拇指。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若是揍人，他还要费劲使用术式。不如自己美美炫饭，纯享受不受苦。 江莱身为[存在]没有饱腹感和饥饿感，因此，在吃完整只烤鸟后，他又做了几个烤果子。 同样特意施加了不少调味，同时术式扇风，让香味都往樱粉发少年那边飘。恶毒之心昭示明显。 两面宿傩：“。” 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藏青色身影此刻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等江莱行云流水般美餐一顿、喝完水，又用术式收拾干净后，刚才一直沉默的两面宿傩终于缓声开口：“我改主意了。” “什么？”江莱抬眸看去。 “直接切割杀掉，好像有点浪费啊。”两面宿傩低低地呵声笑起，毫不掩饰恶劣，“我突然有点想试试烹饪的手法——不过，虽然你做饭不错，但估计没法自己料理自己，看来我还得额外找个厨子。” “打算吃我？”江莱略微挑眉，淡然地随意一笑，“若是做得到的话。” 他早已习惯两面宿傩的阴间画风，此刻并不怎么意外对方所言。 不过江莱倒也没打算真的饿死对方，万一对方孽缘全部累加到自己头上可就不好玩了。 ——顺便，说真的，对方真的能被饿死吗？好歹也是个[存在]。虽然是消退时期的混乱版。 他将从集市购买的大饼扔过去，又好心地加了几个野果。两面宿傩动作流畅地接住，倒也没废话，干脆利落吃起来。 犬齿撕咬的时候，他眼眸扫过藏青色身影，大口吞咽的动作就像是隔空吞噬。 江莱神态淡然，权当自家傻弟弟又开始叛逆期发作。他用术式将现场平整、完成想好的“恶毒惩罚”后，之前的困倦之意再度浮起。 虽然昨晚已经休息过，但似乎没有完全补充好能量。 江莱浅浅地打了个哈欠，略微垂下眼眸，打算再休息一小会。 “你慢慢吃，不急——以后表现好了，我说不准也给你做顿饭。”江莱笑眯眯地说了句，操纵空间又弄了个空气吊床，准备休眠。 此刻是白日，但冬季的白日阳光并不刺眼。江莱将书册敞开盖在脸上，任由潮水般的困意席卷而上，昏昏沉沉睡去。 —— [存在]大概不会做梦。 耳边渐大渐小的风声呼啸而过，思绪逐渐回归。从沉睡中清醒的江莱将脸上的书册扯下，这才注意到天已经完全黑了。 “竟然睡了一下午啊。”江莱抻了个懒腰，悠然地调转姿势，从自己的空气吊床而下。 樱粉发四手少年矗立在他旁侧，江莱略微有些意外——当时自己的空间屏障有设限到对方离自己这么近吗？ 月光之下，两面宿傩神情不明地低笑，他略微抬手，划来纵横交错的锋锐咒刃！ 咒刃在呼吸间到达身侧，江莱周围的空气屏障将那道咒刃挡住，消解攻击！ “……你这是、从屏障里出来了？”江莱有些惊讶。 “你的空间屏障若是不实时盯着修复，也不能维持太久吧。”两面宿傩从喉间挤出声音，他扯起嘴角，“半天便足够破解——更何况是十天。” “十天？”江莱再度一顿。自己真的有睡那么久吗？ “啊、差不多吧。”两面宿傩随口道，似乎也没有特意计数。 “若是这么长，你还不走，依然留在这？”江莱略微挑眉，开口问，“难不成真等着我给你做饭？” “因为我在尝试杀你啊！”两面宿傩大笑而起，猩红眼眸转过来，单手搭在下颌处，“不过没想到即便睡着，你也有一层空间术式隔离……当然了，也不是完全破不开。” 江莱略微蹙眉，而后，他摸了把自己的脖子。 ——能够感触到一道不怎么明显的、像是被铁丝划过后的伤痕，短而浅，但确实存在。 看来孽缘累加，会转变成一段时间的休眠期。他想。这次竟然真的睡了十天吗？ “复活村庄果然有代价，”两面宿傩若有所思，恶人腔声调拖长。他视线扫过，低笑道，“变弱了一点啊，可别放松警惕——我说过的吧。” 83 83 同行，但阴间大爷 江莱神情依旧, 他略微抬手—— 一撇锋锐骤然波动起，转瞬凝聚的空气利刃呼啸而过，擦着两面宿傩额角的发、钉在后方不远处的地面上！ 刹那间地皮翻卷、土屑纷飞, 几抹樱粉色发丝飘飘乎落下。 “至少目前依旧比你强不少, 不是吗。”江莱眉眼弯弯，他淡然收手, 刚才一瞬扬起的衣袖飘然落下。 他之前只单纯用空间屏障束缚对方, 此刻是第一次展露出自己能力攻击性的气势，温和圆润的一面转为锋芒尽显。 “……”两面宿傩半眯起猩红眼眸, “有点意思。”他皮笑肉不笑，“你最好祈祷一直如此。” 江莱起身站稳，挥手将空气吊床解构, 他视线扫过周围，开口道：“你这十天, 总不会就在我身边待着吧？”他略微挑眉，“真是不可思议。” “我可是很不想错过杀你的机会。”两面宿傩哼笑，慢悠悠咀嚼着可怖的话语，“说不准下一刻，就能直接切开你的脖颈, 欣赏鲜血喷溅的美妙场面。” “嗯, 那我还是要夸夸你的。”江莱对阴间话语不为所动，“如此有毅力，抱着‘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态度, 终于在我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恭喜啊。” 虽然是正常的语调，却莫名略带几分反讽的味道。 两面宿傩神色冷了冷，又扯起嘴角露出犬齿。他略微昂首, 好似随意地开口道：“哦——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又可以发挥你那让人作呕的善心了。” 江莱略微蹙眉，他听懂了这层话语背后的意义。 果不其然，后半部分话语将事实吐露，对方说：“——下面村子的死人，够你救的了吧。” 江莱并未急着做什么，他首先问：“那边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句问话的两面宿傩停了几秒。半晌后，他单手搭在下颌处，恶劣地笑起：“竟然没有问是不是我杀的？” “好吧，那是不是你杀的？” 江莱非常直白地顺着问道，但结合前面两面宿傩的那句话语，这句问法像是在哄小孩一样，而且语气毫无震惊亦或者愤怒等质问含义。 两面宿傩大笑着：“我说是我杀的，你觉得如何？” “那我要去现场看一下咒力残秽。仅凭一面之词，无法判定结果。”江莱淡然回复。 其实江莱早已从细节观察，推测这次事件并不是两面宿傩所为——不然，对方的开场白就不会是[下面村子有死人]，而是[我杀了下面村子的人]。 两面宿傩从不掩盖自己的杀性和所作所为，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若是他做的、自然会在开头直接说明，来膈应面前的人。 听到江莱无比客观冷静的回复，两面宿傩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拢，他嘁了一声：“真是无趣。” 樱粉发少年两条手臂环在胸前搭起，懒洋洋道：“虽然我的确也很想杀一把……不过杀一部分打草惊蛇让人厌烦，全杀了在这等破开你身边屏障的时间段、肉质又会变得不新鲜。所以干脆暂时放他们一命好了。” 江莱随口道：“哦、怎么说，在这边等着杀我倒是委屈你了。” “既然你也知道，倒是拿出点诚意来——等我找到满意的厨子后，你把屏障撤了，让我仔细切割一番，做一顿美餐好了。”两面宿傩哼笑道。 “你还顺杆往上爬了？”江莱扬眉回复，接着隐约捕捉到对方话语里的隐含内容，“说起来，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不逃走了？” “哈、逃走？在说什么蠢话，我可从没抱着这种心态。”两面宿傩从鼻腔哼了一声，他漫不经心地道。 “再说了，你这家伙也不会随便放我离开的吧，说不准还要追着我走，让人厌烦——不过，我现在改了注意，勉强和你同行一段也不是不行。” 江莱略微有些许意外，要知道，两面宿傩可是个自我且自由的角色，按理说一有机会就会离开自己这个束缚者的身边才是。 “为什么？”他问。 “当然是因为很有趣啊——”两面宿傩扯起嘴角、恶人颜尽显，“见证你因为让人作呕的滥好心一步步弱化，最好再多些纠葛和痛苦，这不是很愉快的吗？算是这无聊日常里不错的消遣。” 江莱神色平静：“真恶劣啊，而且都不掩饰一下的么。” “说出来和不说出来，你都能猜到这一层。”两面宿傩嗤笑一声，“那就直接说出来好了。” 江莱摇摇头，没再接话这些阴间聊天。他声线转为正经，回到最初的话题说：“所以下面的村子怎么了。” “似乎是这段时间的暴雪导致房屋坍塌、还有山体滑坡吧，貌似前天半夜还骤起了一场火灾。” 两面宿傩姿态不怎么在意，他靠着树干坐下，摆手道，“去发你的滥好心，回来的时候捎带上和之前一样的食材，然后做饭。” “嗯？”江莱听到后半句，棕眸转过来。 “怎么？”两面宿傩抬起红眸，表示自己从不做大发慈悲的好事，“这些信息自然不是白白告诉你的。” 现在是晚上，去村庄勘察情况非常方便。 至于宿傩要的宵夜，等会去无人的店铺悄无声息拿走一部分、然后在旁侧留下对应的钱财好了。 江莱想了几秒，回答：“好吧，勉强同意——顺便提醒一下，下次对兄长说话，记得用敬语，而不是命令式。” 两面宿傩再度露出不怎么友好的神情，但多少适应后，也不会再直接干呕了。 他原本想靠在树边坐着等，隔了一秒，又起身迈步，走到江莱身侧：“哦、还是跟着去挑食材好了。” “你的食材最好不是指人，我是不会做人肉饭的。”江莱特意提醒，亦或者说暗含淡淡警告。 “知道知道。”两面宿傩拖长腔调应答。 江莱转过身，两面宿傩缀在不远不近的后方，两人迈步下山而去。 —— 月光之下的村庄非常安静，江莱脸上扣上面具，视线扫过、观察情况。 他并未直接逆转时间进行复活，而是打算先勘察现场、明天再在村民口中了解情况后，斟酌决定如何操作。 他并非无底线地使用能力的圣父——江莱的善良是有道理和原则的，他不会见人便救。 总归要了解下事实再做决定，免得救了些原本自作孽不可活的人。 之前那两次，他都是在亲眼见证两面宿傩随手滥杀无辜、民众死于原本不应该有的荒谬斩击后，才出手挽救被波及的无辜者的。 而且事后，他也冷静地区别对待，和长发五条说了要揪出民众中和妖怪纠葛的人、进行应有的判决。 ——他拯救，但不滥救。 平安京时代没有电器，入夜后便是一片漆黑。夜晚的村庄安静祥和，冬季严寒之下，就连虫鸣也消失殆尽了。 呼啸的冷风吹过，江莱贴身的空间屏障很好地挡住了风中夹杂的渣滓，自然也消减了夜风擦过脸颊的痛感。 坍塌的房屋以及火烧后的一连串残骸依然立在那里，触目惊心。风拂过时还带着淡淡的煤油和烟火气息。 ……等等。江莱敏锐察觉到什么不对，他向后撤了一步。 下一刻、天上忽地降下粗糙但密集的箭雨，不远处的草丛和屋后冒出一个个人影，他们在呼喊中点燃手中的火把！ “是妖怪来了！快放箭！赔命！” “终于蹲守到这些家伙，守夜人放哨了，让大家伙都起来！” 自制的箭上面涂了些什么东西，锋锐的器具尖端在月色下闪烁冷光。江莱开着空间屏障，这些物品伤不到他。 他本想也挥手给两面宿傩也搭一个，接着便见对方更为直接地抬臂一挥，绷紧的肌肉竟然完美弹开那些箭，咒刃忽起将落下的武器斩断。 “用箭伤不到他们！快去请咒术师大人过来！” “还有咱们村巫女的魔绳——” 江莱略微蹙眉，他提起声音，依然冷静：“你们认错人了，先说发生了什么。” “哈？怎么可能认错！？我早就听说那个四手的家伙了——曾经就斩杀过一个村庄的人，前不久的火灾一定是他放的！”领头的一位村民大声喊着。 “同伙！” 交错的声音此起彼伏，江莱没有进行无谓的争辩。他用术式轻松地拨开拥挤的人群，往前迈步，近距离走到火灾后的建筑残骸处。 周围的人群对藏青色身影这番无所畏惧的动作感到恐惧，他们集体鼓劲熙攘着扑来，在被空间隔开时，像是围打在玻璃处的丧尸。 江莱目光流转，感知着这片区域。 不是特别明显的气息，但凭借着[存在]超于常人的感知，可以判断出这里有咒力残秽——前天骤起的大火，可能的确是人为。 他侧过脸，问身边的村民：“这边的建筑是什么特别的人在住，或者有流动人口居住过吗？” 被问到的村民明显一愣，他没想到江莱会如此神态自然地开口。 而在这股隐含命令式的口吻下，身为日常被官吏管束的小民、他下意识反应着回答道： “是、是客栈前不久有行人住过，附近被焚烧的还有巫女大人的家。” “巫女没事么？”江莱顺着重点继续问。 “这……没有找到巫女大人。” 也就是说，很可能没有遇难而死。江莱思索着，最后用快速地问：“你们开头说的巫女的魔绳，是什么东西？” “啊……就是据说能够捆住世间万物的东西……”村民话语到此，才猛然反应过来，“等等、我为什么要回答——！？” “好，多谢。我明白了。”江莱颔首回复，他声线一如既往平静。 [能够困住世间万物的东西]，这个听起来有点意思。江莱第一反应联想到了未来脑花手中编织的东西。 他大胆顺应猜测。 对方是不是和千年前的巫女学习的技能？然后编织这个的能力，需要特别的身躯，所以脑花千年后才换了个女人的壳子。 若真是如此，这个线索倒是蛮有用的。江莱将其记下。 “咒术师大人就快要来了！” “就是你这个四手怪物做的！不然就给出不是你做的证明来！” 不远处，矗立的两面宿傩在人群吵嚷中变得不耐烦起来。他唇角高扬，向侧面划出一道—— 夜空中忽起刺目的火光，江莱猛然回头，看见咒力点燃的火焰抛入人群！ 现场顿时一片哀嚎响起，烧焦的肉类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证明？为什么要证明不是我做的？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两面宿傩立在原地大笑而起，“那便如此好了。” 84 日更+20w营养液加更 十种影法术…… 在两面宿傩咒力点燃的火焰抛过去之时, 江莱愕然之外，敏锐注意到那些人脖颈后方有咒力溢出。 ……正常人死亡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吗？ 他略微蹙眉，头脑冷静下来, 视线在现场流转。 当前, 江莱和两面宿傩最初都并未感应出面前人有什么不对，围堵的村民似乎都是普通人——但正因为如此，目前的情况才让人内心生疑。 现在是妖怪阴阳师仍存、咒灵诅咒师咒术师遍布的平安京时代，平民老百姓应该对这些概念有深刻的了解。 凡夫俗子的身躯、农耕狩猎的器具，都不可能对前面所提到的角色造成真正伤害。 以卵击石是没有意义的。平民老百姓都不傻, 不可能真的如此做。 而且，就算他们因身边的火灾伤亡而有所愤慨, 也不会义愤填膺到两三天没有平息怒火、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的程度吧。 即便邻里关系再好，也不至于全村都豁出命来, 疯到这种地步。 思绪在脑海中流淌而过，江莱略微眯起眼睛, 暂时没有出手阻拦两面宿傩的杀戮, 而是将视线凝聚在那些哀嚎却并不逃跑的民众身上。 有问题。 他集中注意力，开始观察那些从死去村民后颈溢出的咒力轨迹。 溢出的位置和方式，让他第一时间联系到了蛊虫之类的东西。 咒力蛊虫？江莱猜测着。既然如此，背后应该有个控制者。 他做出好似救人的动作, 从人堆里扒拉了一位还有动静的村民出来, 趁此时机近距离感知了一下、尝试动用自己的个体化时间扭转能力。 ——术式在操纵间显露出结果, 受伤村民的身躯逐渐恢复。 但有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扭转的仅仅是身躯修复而已、并不包括记忆等多方面。 逆转村民个体时间的操作, 此刻就像是修复一件器具般。 江莱眯起眼睛，顺着本能得出结论。 也就是说，手中的村民实际上已经死了, 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只剩下一副被控制得和常人一样、能够呼吸心跳言语的躯壳。 原本的灵魂早已脱离身躯、步入投胎转世的长河。 灵魂步入轮回的情况，江莱无法通过拨动范围个体时空将其真正扭转回来。这种情况，唯有重启世界才能达到将死人复生。 怪不得前面有违和感。他想。原来这些村民早就不是原本的村民，而是被幕后者用蛊虫操纵着做出一系列事情，因此才会表露得如此疯狂又不畏死。 ……这年头真是什么妖魔鬼怪招式都有。 那么幕后者操控普通村民的目的，是降低目标警惕的同时、消耗体力和咒力？江莱内心冷静推断。 斜后方，两面宿傩畅快笑着将现场杀了个遍，随手抛出点燃的咒力火焰夹杂纵横交错的斩击、顷刻间覆灭人体的同时还摧毁了建筑。 “愉快愉快！！”他毫无节省力量的意思，看起来是被束缚许久后的爆发。 就在两面宿傩大肆发\泄了一番后，村民口中所谓的那个“咒术师大人”也到了。 对方是最为平常的平安京男性头型和打扮，手中持着一件长刀咒具，板着国字脸从后方跃到前面，挥手道： “我知道你，两面宿傩——今天你就要被我祓除！” 虽然两面宿傩是人类，但因为站在对立面，所以会被像是对待咒灵一般称为“祓除”。 而大部分抱着这种心态来对付来对付两面宿傩的人，都是为了拥有一个响当当的屠魔名声。 在这个时代，拥有一个那样的名声证明实力，更容易被贵族青睐，从此被招募然后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 估计这场局势的幕后操控者也是如此想法。 这个时代的他们并不在乎平民的死活，利用平民作为垫脚石、踏入贵族大门的门槛，是常见的手段。 江莱目光落在前来的咒术师身上一瞬，内心浮起话语：这人是疑似咒力蛊虫东西的背后操纵者吗？ 不对。操纵者不应该在这种时刻出现。江莱迅速判断。估计这位所谓的咒术师也是被控制的死人，而真正的幕后者还躲在不知名的地方。 战场上，听见咒术师“祓除”话语的两面宿傩扯起嘴角，笑容猖狂：“看在我今天心情好的份上，陪你玩玩——可别死得太快啊！” 他收起咒刃和火焰，单纯上去用体术开始对打虐菜。看起来的确是在“玩玩”。 靠近被焚毁建筑的江莱现在处于边缘位置。 此刻是黑天，外加火焰燃起烟雾遮蔽视线，让观察空气中波动的咒力变得有些困难。 江莱沉心静气，将思绪抽离旁侧混乱的场面，视线聚焦在那些突兀的咒力轨迹上—— 因为人群密集，这些轨迹交叉而起显得有些混乱，但追根溯源，它们疑似都向同一个方向聚拢。 它们正在逐渐飘向空中那名正派咒术师的位置，像是小雨滴汇入更大的洪流。 幕后者肯定知晓单纯的村民普通人外加一个咒术师，无法奈何两面宿傩。 那么这个操作的意义是……聚沙成塔、积蓄力量后一举爆\破？ 如果那个村民和咒术师都是被操控的死人，那么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就相当于咒具！ 运转方式有点像是在两面宿傩的攻击中积攒力量，然后将其蓄到和宿傩近距离对打的咒术师身上，最后在集满后，来个轰然爆裂—— 江莱脑海中极速冒出流畅的推测，在呼吸间推论完成。他微微张口，却在脱口而出的前一刻迟疑顿住。 等一等、话说回来，自己要提醒两面宿傩吗？ 如果不提醒，这是不是一个不需要自己背负孽力、就能抹杀对方的好机会？ 对方可是极恶之人，生活方式便是畅快随心。基本上活着的每一天，都会带来无辜者的死亡。 但两人目前也算是某种概念意义上的兄弟，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万一对方真的死了、但是因咒力杀死不彻底，没有进入轮回，而是提早化成诅咒了怎么办？ ——特级咒灵两面宿傩，绝对比目前人类少年的状态更为难办。 在这短暂的时刻，思绪在心中流淌而过。纠结之后，江莱最终呼出一口气，抬起眼眸，用平日的声音喊了一句： “宿傩。” 他没有特意提高嗓音，也没有多言什么。只是这样简单地呼唤了句。 呼喊过后，江莱其实已经做好声音被无视、然后等待见证命运如何决定两面宿傩的未来了。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两面宿傩竟然真的在战斗中侧头瞥了他一眼。 此刻，樱粉发少年其中一条手臂恰巧被咒术师用古怪的绳索缠绕住。 那条绳索没法用咒刃切割开、也无法被火焰焚毁，两面宿傩原本正打算反手扯住绳索、将咒术师拉到近身处撕碎。 在瞥眼扫过、两人对视一瞬间，时间仿佛被延缓成某种慢节奏。 “……”那双猩红色眼眸略微眯起。 下一秒，两面宿傩一改动作，将原本准备扯近的咒术师反脚用力踹开！ 此外，竟然还直接当场自断手臂，仿佛感受不到痛一样，把自己被古怪绳索缠住的那只手割断抛离！ 他毫不迟疑地迅速后撤，恰在下一刻，那个被踹开的咒术师身躯猝然爆\炸开！ “轰——！！” 巨大的咒力在一瞬间爆发，激荡起的冲击波将地皮上的建筑都卷碎掀飞，江莱用空间术式挡在身前，也不免往后倒退滑行了一段距离。 在一瞬的耳鸣后，江莱恢复往日姿态，他抬眸看向前方—— 残余的咒力在空中一圈圈激荡扩散，烟尘弥漫，尘屑纷飞。 在地面巨大的滑行横沟末尾，有着一道半躬身的樱粉发身影。 在呼吸过后，两面宿傩拍拍身上的灰尘，直起身来，反转术式运转后将那条断臂重新恢复长出。 他脸上还挂着伤痕和尘灰，像是从土窖里滚了一圈的凶兽，不过大概没有受特别严重的伤。 两面宿傩擦了擦唇角的鲜血，嗓音拖长道：“不错、真是让人意外——这一招。” “你也很让人意外，竟然掌握了反转术式啊。”江莱迈步平缓地走到对方身侧不远处。 “反转术式有什么难的。”两面宿傩神情毫不在意地吐出会让无数人跳脚的话语，“大概想想就会了。” 此时此刻，黑发青年藏青色和服一如既往干净整洁，和衣衫破损、灰头土脸的樱粉发少年形成鲜明对比。 江莱轻缓笑着，将书册立起：“这副模样，还真是狼狈。” 两面宿傩从喉间挤出不屑的低沉哼声，他抬了抬眼：“别用你那本书对着我。” “嗯？”江莱略微有些惊讶，难不成对方发现手机君的真面目，知晓书册可以留存黑历史影像了？ 两面宿傩吐出后半句：“……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不爽。” 哦——原来是类似动物的直觉。江莱心下明了，他手指早已按下拍照键，把黑历史收存了。 拍完后，江莱自然而然地将书册收起，姿态飘飘然。 嘴上，他随口问了句：“刚才你是怎么……”他想问的是，当时战斗中两面宿傩最后决策更改瞬间的想法。 江莱知道，对方必然是在短暂瞬间察觉到自己未说出口的提醒，才会当机立断更改了战斗中的决定。 说真的，他还是蛮意外的。毕竟当时自己已经基本是放任命运的态度了，两面宿傩竟然还能从中抓住那一丝倪端。 “看出来了，你那种表情和气场，我猜就猜到眼前场景八成有问题。”两面宿傩打断江莱的言语，直接接话。 他目视前方，嗤笑一声，慢悠悠道，“难得见你有纠结的样子啊——虽然稍微有点恶心。” 江莱闻言额角冒出跳动的十字，他表面笑呵呵内心阴暗地想着要不还是时间倒流一下，这次自己一句话也不说，任由对方去死好了，管他会不会变成诅咒。 当然，这只是想想。江莱明晓，万一两面宿傩提早变成诅咒，那可比维持一段时间的人类状态麻烦多了。而且咒灵会更加遏制不住杀人的本能。 届时对方说不准会比原著成长得还要恐怖。 说起来，其实自己纠结的并不是对方死不死，而是对方死了之后、会不会变成更凶恶诅咒的问题。 不过，江莱觉得真相说出后，对方说不准就不感到恶心了，还是保持现状，让对方继续恶心着吧。 因此，此时此刻，他什么也没解释，只是运用空间术式，远远地让空气用力踹了对方一脚、算作解气。 被空气莫名踹了一脚的两面宿傩轻啧一声，却也没挥手反击（虽然反击了也没效果）。 他把残破的碍事和服上身干脆撕碎，露出布有黑色纹理的精壮肌肉，而后将布料松松垮垮地扎在腰间。 “背后有控制者，是吧。”两面宿傩并不是蠢人，他在刚才事件后，也很敏锐地察觉出村民和咒术师套路后的内容，“类似咒力蛊虫那种东西？把人当成咒具？” 江莱“嗯”了一声，回应道：“那些村民早就已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了，估计那个咒术师也是。” “怪不得你不发滥好心了，原来是救不了？”两面宿傩语气随意抛出一句，而后甩甩手腕，扯出个张狂的笑，“——缩在背后的那家伙想杀我还不够格啊！” 他两手合在一起，做出手势。 江莱愣了一瞬，眉头略微蹙起。他抬手用空间术式在身边筑起防护，开口道：“你要领域展开？” “放心好了、你不会被领域波及。在找到合适的厨子之前，我不会杀你，免得肉质不新鲜。” 两面宿傩恶人腔拖长，将领域展开，眼前场景忽地变换成伏魔御厨子的背景，牛骨堆积、血水弥漫。 江莱呵呵笑起，轻描淡写道：“你也杀不了。” 他的术式让自己和周围领域里的血水隔开一小段距离。 接着，江莱将书册握在手中，视线扫过，用往日的语气道：“你这是打算直接领域展开然后无限斩击？你的半径开了多大？不允许超过这个无人村庄……” 话语未完，两面宿傩已经耸拉下眼皮，腔调不耐烦道：“行了，闭嘴别吵。我没打算斩击，领域也可以用来搜人。” 他难得开口解释一两句。 话虽如此，江莱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他术式环绕在身边，并时刻准备着反击与制止。 两面宿傩闭上眼睛，半秒后忽地睁开。他挥手将犀利的咒力向地面斩下、卒然掘开堆积的泥土！ 地面震荡裂开，在锋锐的咒力切割下，抛开表层的地面露出其下的空洞！恰在此时，一道扭曲的身影从地底而出。 两面宿傩速度极快，他闪身上前、直接上手揪住对方的脖颈，毫不留情将其摔在地上！ “啊啊啊——！！”那人发出哀嚎。 出现的那人周围还有几道身影，估计同样是被蛊虫控制的傀儡。令人意外的是，其中竟然还有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孩。 江莱眯了眯眼睛，抬眼望去。 在那人被摔在地面的时刻，蛊虫控制下的傀儡集中起来，向樱粉发四手少年发起攻击。 但这里是两面宿傩的领域，自然一切都在宿傩的掌控中。樱粉发少年甚至都不需要抬头，挥挥手便用咒刃将他们钉在血水中！ 两面宿傩握力惊人的手卡住那家伙的脖子，将其再度提起到半空，看起来转瞬间便要将那人脖子扭断——不过被江莱制止了。 “稍等一下。”江莱起步走去，停到旁侧，“我还有问题要问他。” “哦？”两面宿傩挑眉，他听见了但动作却没停，咔嚓直接捏断了那人的脖子！ 而后，他解除了领域，将那人的尸体扔在地上，哼笑道：“行啊，想问的的话，你再复活就是了——这样我就可以杀两遍。” “……”江莱无语了一秒，但决定不白费口舌和对方吵架，他抬手将被扭断脖子的那人时间倒流。 复活后的下一刻、江莱用空间术式束缚住对方。 江莱气势冷下来后也颇有一番恶人气场，更何况脸上还有一层迷雾添加怪诞气场。他沉声说道：“我问，你答。或者你更想直接去死？” “别别别杀我！”被回溯的人没有被杀的记忆，他虽然不明白为何自己被控制住在了这里，但还是下意识求饶。 “你若是回答，我自然不杀你。”江莱说，“我可以和你立个束缚，你说实话，作为交换，我不动你。” 那人拼命点头，自觉捡到了一命：“我同意！同意！” 江莱问：“这个村庄的巫女，和之前落脚过的旅客，你认识吗，有过什么对话？你为何要设置这一场局？” “巫女我知道，这个村子的巫女能够编织特殊的绳子。” “那名旅客我不认识，他戴着斗笠我没看清，对方带走了巫女，还和我说看见过两面宿傩出现在这附近。” 看来这家伙也不熟的样子，不确定那名旅客是不是千年前的羂索（脑花）。江莱心底有些失望。 “我想凭借除魔的名义，去应招贵族的侍卫，于是自己烧了村子的一部分、传谣成两面宿傩做的。而后把这个村子的人做成蛊人，打算等两面宿傩出现的时候布局杀死对方。” 真是不把平民的命当命啊。江莱起身。 他视线瞥见不远处被钉在地上的傀儡，视线中再度晃进其中的黑发小孩。 江莱顿了两秒，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会把小孩放在身边？” 按理说孩童没什么攻击性。 “是……我是在上个村子见到的，他刚刚觉醒能够用影子的术式，我觉得他这个术式好用，便把他做成傀儡——但我还没杀！为了让他继续成长，我只是植入了咒力蛊虫控制而已。” 用影子的术式？江莱脑海中蹦出来的第一个便是禅院家祖传的术式[十种影法术]——某种和六眼一样不容易觉醒，但很强大的术式。 难不成这个孩子是十种影法术的拥有者？ 不过小孩竟然出现在村庄、而不是禅院家……说明对方大概率是私生子、或者离家出走的禅院家人在外成家后的孩子什么的。 话说禅院家是点亮了什么“流落在外的孩子觉醒十种影法术”的奇怪buff吗。正篇时间线里，也是在外的伏黑惠觉醒了十种影法术。 天马行空仅是一瞬，江莱转过身、准备去看看那个孩子。 如果还没死，应该是可以通过时间逆转救回来的。 大概也是现场惨案里唯一能够救回来的。 他没管地上的那个咒术师（也许称其为诅咒师更合适）。对方该死，他不会救。 江莱的确和那家伙约定了“说实话便不会杀”的束缚，但这也仅仅代表自己不会动手而已。 旁边悠哉围观的两面宿傩猩红眼眸盯着地面战战兢兢的那人，此刻再度扯起唇角，单手搭在下颌处，嗓音随意道： “刚才是扭断脖子来着，那么这次——换个杀法。” 他手指挥动，在那人尖叫起来的瞬间，将其切成整齐的碎块！ 江莱没再回头，他弯腰走到那个小孩身边，抬手发动术式。 单向逆转的时空在黑发孩童身上体现，伤口逐渐愈合、蛊虫的最后一丝影响也消散。 孩童睁开眼，单手撑着地面坐起，神情是懵懂中夹杂警惕。 小孩本能地做出[玉犬]的手势，这是他这个年纪唯一能够召唤出的式神。 江莱收回发动空间术式的手，而在这瞬间、他再度感知到灵魂深处浮起的疲倦，比当时逆转一整个村庄后的困意更为汹涌！ “……！？”江莱内心一阵愕然，他愣了片刻，接着反应过来。 自己的能力是逆转后、背负相应的违背规则的孽。而逆转了影响越大的人，违背的规则越多，背负的孽越重。 也就是说——这个时代原本不应该有十种影法术的拥有者，但自己的复活使这个时代有了？ 而活下去的十种影法术拥有者，在未来必然会带来重大影响。 黑发小孩注视着面前沉默的、脸上有层云雾的神秘人，身躯紧绷，看起来很紧张。 他抿直唇角，蓝绿色眼睛抬起。 江莱顿了半晌，最终缓下姿态。他自然流露出温和气场，声线含着笑意，安抚道：“别紧张，那个抓你的坏人已经被消灭了。” “这是你挑选的食材？看起来肉质一般。”在他话语响起的时刻，两面宿傩也恰巧从背后而来。 两人吐露的话语几乎重叠在一起，“别紧张”和“肉质一般”同时响在孩童耳畔。 江莱：“……” 黑发小孩：“……” —— 作话免费赠送小番外《假如阴间周边送到正主和相关者身边--透明猫箱粉色猞猁篇》，展开可见～ 85 85 启程千年前的五条家 安抚与进食的两声话语重叠, 诡异的沉默延续半晌后，江莱顿了顿，抬手指向不远处：“看到那边了吗。” “什么？”两面宿傩略微挑眉, 猩红眼眸漫不经心地瞥过去。 晚风吹过，带来冗杂成一团的气味。 在月光和硝烟之下, 经历过咒术战斗后的惨烈现场，只有残缺不全的建筑残渣、泥土混乱翻起的地皮和几近烧成焦炭的木头。 江莱淡淡道：“想吃就去那边啃树皮。” 两面宿傩：“……” 听到这番对话的黑发小孩先是一怔, 而后唇角微动，忍不住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下一秒、破空声突兀响起！ 对准而来的杀意咒刃在到达小孩身侧之前, 又被透明屏障及时阻挡、撞在上面分解裂开。 “！”察觉到破空声的黑发小孩腰背挺直，被威胁后本能地瞪大眼眸盯向四手少年，姿态如同炸毛的幼犬。 两面宿傩睥睨着孩童，脸上是轻蔑的恶意, 上身奇怪又神秘的黑色纹理随着呼吸被牵动起。 “行了, 别欺负小孩。”江莱挥手, 撤去挡住两面宿傩攻击的屏障, 对他说，“你去找找这附近还有没有正常的食材。” “你这是在命令我？”两面宿傩语气并不友好。 江莱半月眼：“所以你还吃不吃饭，不是要我做么。” 樱粉发少年猩红眼眸凝视江莱, 隔了半秒, 他忽地从喉间挤出莫名的轻笑, 口中话题突兀一拐： “……说起来, 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一般般啊, 是不是又要进入休眠了？” 类似野兽般的直觉, 让两面宿傩敏锐观察出江莱身上微妙的变化。他感知到眼前人夹杂在淡然神情气质下、某些不易察觉的倦意。 “复活这个小孩能这么消耗你，如此来看，十影是个好东西啊。” 两面宿傩单手搭在下颌, 恶人腔拖长，略带几分辨不清是否为戏谑的上扬。 “再努努力、加把劲发挥下你的滥好心，说不准下次，我的咒刃就能直接切开你了——看来我得尽快找个厨子。” 江莱略微蹙眉，而后舒缓开神情：“滥好心么？可我不是滥救。在救人这方面我有自己的原则。”他神态平静，“至于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你还是先别妄想为好。” “拥有强大的力量，却要任由自己折损，真是愚蠢愚蠢！这世上可没有比自己更为重要的东西。”两面宿傩哈哈大笑而起，一字一顿吐露出后半句话语，“你一定会从自己的神坛跌落。” 他早就看出面前的黑发青年不是普通人，话语像诅咒又像是预言，伴随冷凉的晚风刮到耳侧。 但面前的藏青色和服之人，闻言却弯唇笑了：“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江莱眉眼间是极为看开的潇洒，“我从没留恋过。” 事实上，江莱的确不在意，他的位置并不在此。 他愿意一步步踏入属于自己的人间。毕竟他本就是和友人携手同行的普通人，而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仙[存在]。 而且他可是要回家的，又不是一直留在这里。 只有挖掘出最终秘密、搞定反派、将咒术漫画完结后，江莱才能打通次元壁回家。 更何况，江莱知道自己是逆着时间线回溯到千年前的，他早就知晓未来自己的状态——神格衰弱是不可避免的，已经确定的事情不可改变。 因此，这段过去式的日子对他来说，只是搜集情报、为未来准备的时期，没必要牵肠挂肚[存在]力量的问题。 浩渺星空下，黑发青年略微昂首，“从没留恋”的话语说出时神色没有半点虚伪，大大方方地表露而出。 “……”两面宿傩半眯起眼睛，与那双坦然平静的棕眸对视。 空气安静半晌后，两面宿傩从鼻腔里意义不明地低哼了声，率先转身离开。 他抬脚迈开大步伐，深入村庄里尚还残存的部分，去寻找残骸里的‘正常’可用食材。 黑发小孩怔了怔，在两面宿傩离开后，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他抿直唇角，而后说了句：“谢谢你。” 他听见了刚才两人的交流，虽然并没有完全理解内容，但也能够听出，是眼前这个脸上有迷雾的黑发青年救了他。 江莱将视线从两面宿傩身上收回，温和道：“嗯，不客气。你叫什么名字？” 黑发小孩顿了顿，回答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江莱有些意外。按理说长到六七岁的年龄，该有名字了。 “你父母平常怎么称呼你？” “我母亲去世早，我父亲平日里不怎么管我，后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再没出现过。”黑发小孩说，“之前，就很随意的‘喂’、‘小鬼头’那样称呼吧。” 江莱：……好随意！！ 不过千年前的平安京时代，倒也能够理解。 这个时代的平民不受重视，妖邪横行的时代也活不了多长，生活范围基本上只有村庄那么大，因此，有的时候名字非常随性、周围人能知晓指代的是谁便足够。 “好吧。”江莱说，“那你想叫什么名字？总该有个称呼。” 黑发小孩面露迟疑，这似乎有些为难他的词汇量。 江莱：“嗯……叫你小狗怎么样？” 黑发小孩：“？？？” 江莱：“开玩笑的，我想起来你有玉犬，不方便区分。” 不，就算自己没有十种影法术的玉犬，也不该是小狗这种名字吧！小孩内心忍不住浅浅吐槽。 江莱沉思过后，再度开口：“那么，小黑怎么样？” 这好像也是什么狗狗的名字吧！小孩抬起蓝绿色眼睛，默默盯过来。 “开玩笑的。”江莱再度咳嗽一声，脑海中迅速流转名字，在沉思过后，最终将书册敲在手心，“我知道了，就叫你——刺刺球吧！” 黑发小孩：“？？？” 小孩看起来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修纪。” “嗯？”江莱偏头。 “我们村后山的名字就叫修纪山，”黑发小孩说，“那我就叫修纪好了。” “哦、倒也可以。”江莱点点头。 其实刚才那番胡乱起名的话语，他是故意那么说的，目的是打算再试探一波，看看面前小孩是真的没有名字，还是不想告诉自己。 目前对方用后山的名字作为自己的名字，很难说是临时遮掩的假名、还是真正才取的名字。 不过算了，也没必要在此处深入挖掘。 这么想着，江莱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头：“那从今往后，我就叫你修纪了。” “好。”黑发小孩修纪点点头。 “你是想回原本的村庄，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定好名字，江莱又开口问他。 “……我原本的村庄，可能已经没有了。”修纪低声说着，抿直唇角，像是垂头丧气的幼犬，“当时的那人、大概把村子的人都——” 江莱懂了。那个运用蛊虫的咒术师，看样子当时也将村庄的人给控制成了自己的傀儡。 ……说起来，这些行径和两面宿傩的屠村几乎没什么两样吧？ 只是大概这些人行事隐蔽，而两面宿傩从不屑于掩饰自己，因此才只有宿傩的恶名远扬。 既然如此，该拿面前的小孩怎么办呢？江莱在内心思索着。 留在自己身边并不太合适，毕竟对方是要接触社会的，按理说要和世间众人打交道、在良好教育下熟练掌握十种影法术。 更何况，自己很可能时不时一睡就很长时间，无法照顾对方。 而身边的两面宿傩当然不可能帮忙带孩子，说不准还会真的把黑发小孩当成食材吃了…… 那么去丢给禅院家？这个念头冒出没多久，便又被江莱自己打消了。 目前来看，似乎也不太合适。 虽然修纪继承了十种影法术，但这么孤苦伶仃、毫无名分的小孩自己回去，继承的能力反而会成为靶子。 禅院家族中的不少势力，都有可能对这个打破平衡的小孩出手。 想来想去，脑海中只留下了最后一个选项——丢给朋友去带小孩。 千年前的平安京时代，身处世间、能够教导咒术、能力比较强大、性格无所畏惧的朋友，这些元素堆积后，那个名字似乎已经呼之欲出——就决定是你了，五条悟！ 江莱默默在心中敲定。 当然，丢给对方，不代表会留在五条本家养。毕竟十种影法术牵扯到隔壁禅院家，并不方便如此操作。 不过，以千年前五条悟的能力和财力，在家族驻地外找个地安置小孩不难。 这样想着，江莱拍拍修纪，说：“之后我带你去见个朋友吧，某位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但实际上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家伙。” 黑发小孩听完那一长串形容词，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但隔了半秒，还是抬起头，颔首回复：“好。” 如此敲定好，江莱便打算立刻带着小孩、启程出发了。 ——逆转时空复活十种影法术小孩所带来的倦意，此时如潮水般在心底涌动，他知道自己下一次休眠前的清醒时间已经不剩多少。 这一次，江莱不打算和两面宿傩同路了。 毕竟把小孩送过去，已经是麻烦他人了，再带个杀神过去……有点像是找茬，不太道德。 而且，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江莱认清，两面宿傩绝不可能改变蔑视人命的本性、畅快肆意就是他的生活方式。 自己盯着他束缚，只会将杀性往后累积、而不是消除，堆积的能量在未来总会爆发。因此短暂拘留不是解决手段。 再加上，江莱不确定这次休眠要睡多久，还是找个宿傩不在的、安全的地方休息为好。 以免对方日积月累、真的守着自己在漫长岁月里破开自己的屏障，来个梦中杀。 总而言之，他打算今晚给宿傩做顿晚饭，当做散伙餐，然后带着黑发小孩启程前往五条家，再度会面千年前的长发五条悟。 不远处，两面宿傩从林间走出，手中提着两只野兔子。 他大跨步向这边走来，步伐平稳有力。 江莱注视着对方，思考了一秒是否要告诉两面宿傩自己要离开、而对方将要自由的消息。 但很快，他又将这个念头打消。 保险起见，还是暂且不透露接下来的行踪为好。江莱如此想着。 总感觉让已经准备和自己后续同行的两面宿傩知晓，对方会燃起冷怒，嘴角微扯、露出尖锐犬齿，扬声说： [我可是还没看够你这个滥好人的乐子——怎么，当初你想拘束就拘束，现在想离开便离开，只把我当个物品丢来丢去？] 江莱在心底补全脑中对话，接上自己会有的回应：[没办法，强大就是这么任性，随时抓、随时放。] 然后对方就会更生气。确信。 自己在心中过了一遍根本不会说出口的话语，江莱目视着对方走近。 两面宿傩瞥了他一眼，敏锐的野兽直觉再度浮现：“你那是什么表情，在策划什么吗。” “计划着如何料理这两只兔子。”江莱指了指，神态自然地接话说，“时间已经不早了，吃完后还要早点休息。” —— 作话免费赠送番外《阴间周边系列--假如五条悟收到江莱心脏可拆卸手办篇》，展开可见~ 86 86 夜访五条家 他们几人回到最初的树林位置, 那边包裹里放着工具和调味品。 江莱再度熟练地借助术式处理兔肉，在黑发小孩略显惊讶的眼神中，轻松搞定两只美味的烤兔子。 身为[存在]不需要进食, 尽管如此，江莱还是从中抽了一条兔腿过嘴瘾，顺便还分了一条兔腿给黑发小孩修纪。 至于剩余的部分，则都作为当时宿傩吐露情报的承诺回报, 留给对方。 但樱粉发少年对这个分配看起来并不太满意，大概是觉得食材（黑发小孩）还要消耗食材（兔肉）这件事情让人不爽。 不过两面宿傩终究没多言什么，毕竟现在江莱掌握着分配领导权。 他只是用犬齿撕下一大块肉, 在嘴里咀嚼着, 拖长上扬腔调、顺口点评：“水平勉强算作不错啊，可惜就是食材范围太狭窄了——要我说, 还是女人和小孩的肉最好吃。” 江莱左耳进右耳出，不与对方争辩这个话题。倒是修纪听见宿傩的阴间话语，默默挪动身体，离对方又远了那么一点。 宵夜结束, 江莱用术式将现场收拾干净, 又给黑发小孩修纪布置了一个透明小屋隔绝风寒。 自己表面上和往常一样, 也构造出空气吊床、做出休息的姿态，没有表露出要离开的样子。 两面宿傩是不完整的[死亡], 不畏寒、体格也高于常人，但因为不算是完全的正常[存在], 因此依旧需要睡眠和进食。 江莱打算过一会, 等两面宿傩睡熟之后，再用术式隔绝声音之类的，悄无声息带着黑发小孩修纪离开原地。 内心做好决定, 他躺在空气吊床上，打开书册（手机），准备浏览下最近的漫画更新和论坛解说。 漫画进度飞快，一直更到了江莱救活黑发小孩修纪事件。 江莱翻阅着，试图从漫画的上帝视角找出有关那个巫女和旅客的信息。 只是可惜，漫画透露的内容和江莱所了解得差不多。提到巫女和旅客的时候，背景中出现的身影是只有轮廓的黑色剪影。 江莱：柯学小黑人是坏文明！.jpg 但漫画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在出现那个浅青色眼睛的五条家角色时，漫画特意跳了下时间线，短暂描绘出昨日昔日篇的部分内容。 漫画中，昨日昔日篇开头时间线，浅青色眼眸的那人遇见下山的幼五，似乎是感受出平日里一贯冷淡的幼五、今日难得软下的面孔，温柔笑着多问了句： “怎么了吗，小悟？看起来很开心哦。” 幼年五条悟没有透露在神社遇见神秘黑发青年的事情，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复。 浅青色眼睛的人神色依旧挂着温柔浅笑，他示意上山来找的家仆们护着幼年五条悟。 家仆们恭敬礼貌地说了声“三长老”，接着领命带幼五离开。 那人驻足原地停了片刻，接着步伐轻盈，三两下向着神社的地方而去。 只是，当他来到神社位置的时候，只有风吹丝绸铜铃，现场并无任何人影和残秽。 看到这里的江莱眯了眯眼睛。 目前他还不太清楚这人究竟是什么情况、以及立场如何。 但漫画这样的描绘，算是将千年篇自己不久前偶然遇到的浅青色眼眸那人，和未来自己在神社见到的、烟火大会五条悟口中提到的长老联系了起来。 江莱默默在内心将其列入重点关注对象一栏。 接着，他打开最新剧情讨论帖，准备从中搜集相关讯息。 【笑死了啊莱神和大爷说大爷是个弟弟，宿傩大爷还觉得对方在恶心他。 顺便，二者的相处，真的好有那种超凡脱俗淡定帝哥哥和傻不愣登阴间鬼弟弟的感觉】 【↑楼上，你这样形容大爷，小心大爷半夜来找你（狗头） 傻不愣登是什么啊哈哈哈，快把奇怪的滤镜抠下来，大爷是很足智多谋、智商高峰的！ 只不过可能因为目前打不过莱神，再加上年龄处在少年，因此显得不那么足智多谋2333 顺便，阴间确实很阴间，真的。杀人就像是切菜一样，建议给宿傩大爷点一首《处处杀（原曲：处处吻）》】 【宿傩竟然想吃莱神！这怎么可以！（拍桌） 我没吃到的东西，别人怎么能吃！建议大爷速速打破次元壁，给我也来一口肉、分一羹汤】 【喂喂楼上发表了很可怕的言论啊……！！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米娜桑，大家看到那个浅青色眼睛的人了吗？竟然和昨日昔日篇的伏笔对上了啊！不知道是什么角色……看这样子，难道是也活了千年？总不能是千年后受肉出现吧。】 【受肉，呃、好像也不是不行？原著里死灭回游篇，不就一堆千年前的角色吗（默）】 【下注了下注了，好人坏人，买定离手——我先压一个反派吧，毕竟温柔款正派这边已经有莱神了，再来一个是不是重复了？当然，如果这人是白切黑阴暗逼，当我没说】 【秉持尊重池面的态度，我压一个好人吧（狗头）】 【情报太少哩、我暂且不站队了。话说大家的关注重点竟然不是后面那里吗？ 蓝绿色眼睛、黑发炸毛、十种影法术拥有者的小孩，这配置不是很像惠惠吗——】 【好像是的哎，有点既视感了hhh 说起来，是不是因为千年前莱神养过这样一个小孩，所以千年后的现代篇的时候，尽管失忆，依然会不自觉地关照伏黑惠呀？ 要知道，现代篇的莱神可是和惠住隔壁，而且在小巷里救过惠的。这种程度的帮助，应该是有缘由的吧】 【哦哦哦！感觉很对，伏笔对上了——！！】 【咒术回战的回，这个轮回感更加突出了啊…… 顺便，看漫画描述，莱若是背负孽缘，是会陷入沉睡的。之前提到过，莱神杀人的话，会背负被杀者的孽缘。 由此观之，昨日昔日篇里，莱神杀了结川那里，会不会就是因为背负了结川的孽缘，陷入沉睡睡了十年，才会一直不出现，直到百鬼夜行才出来呀？】 【有道理……！说不准莱神每次消失，都是因为状态不稳定，所以才无法给五条悟准确的相遇答复，只是说会再见的呜呜（落泪了）】 江莱看到这里，神情略微一怔。 这样来看，似乎就能合理解释通自己当时的情况了啊。 虽然在自己看来，是时空跳跃，但在漫画和咒术世界的视角里，便是因孽缘累加和神格波动影响。 他合拢书册，收起手机。 沉沉夜幕之下，樱粉发四手少年靠着不远处的树干，已经平稳睡着了。 属于[存在]的力量可以完美融入晚风之中，因此，两面宿傩不会被空气中的咒力波动惊醒。 江莱无声无息地起身，他用术式携裹着因提前暗中说好、所以根本没睡的修纪，安安静静地下山离开。 这是没有告别的离别。江莱想。不过两面宿傩大概也不需要告别。 黑夜中，山形像是鲸鱼的脊背，在逐渐拉远的距离中，游入无边无际的夜幕。 —— 千年这个时代的五条本家在京都，这个时候京都的名字是[平安京]。 平安京的位置不难寻找，因为是都城，所以平民大众也都知晓方位。 江莱脸上戴着面具，一路问过去，术式全开的情况下速度极快，顺顺利利便到达了那边。 五条驻地有专人把守，还有结界笼罩，当然、这两样都拦不住身为[存在]的江莱。 但为了安全起见——主要是修纪的安全，江莱担心对方被五条家的一些防护手段误伤。 因此，他还是决定暂且先把对方留在附近的旅店中，周围布置好保护的空间术式。 而后，等白日过去，天垂夜幕之时，江莱步伐轻快地潜入五条家驻地。 夜晚方便行动，也更为隐蔽。江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无比精妙的姿态闪过巡护侍卫的视线，到达五条家嫡子的住处。 ——当年他在禅院家夜行的时候，就差不多摸透了御三家的建筑规律了。 夜风吹拂，扬起藏青色和服的衣角，江莱身姿跃起，到达竹百叶窗前。 在他准备用拉开那层屏障前，竹百叶窗从内先一步被掀起了—— 白色长发之人矗立在屋中，身上套着简单的深色和式浴衣。午夜时分早已是休息的时间。 他脸上没有裹带黑金布料，璀璨漂亮的冰蓝色眼睛直接显露出来。 六眼早就提前观测到江莱，因此他先一步将竹百叶窗掀起。 只是长发五条亲眼见到、确认眼前人后，依然略带意外地挑眉，白羽睫毛扇动了下，半开玩笑道： “哦、真的是你——不过这个点，不太像是正常会面的时候啊……倒像是刺客。” 话虽如此，他依然半侧过身子，留出空间让江莱进屋。 “我要是刺客，比起大半夜摸过来近距离接触视线无死角还有无下限的六眼，果然还是在三餐或加餐的甜点里下毒，更容易成功吧。” 江莱将脸上的面具摘下解构，顺着吐槽了一句，接着弯唇笑起。 “毕竟我不太想和大众接触太多、也不怎么熟悉流程，就不走递送请柬、门口请示、步步引入这个麻烦的会面步骤了——便直接来找你了。不好意思，叨扰了哦。” 他顺势跃入长发五条的房间。 —— 作话免费赠送小番外《阴间周边系列--当夏油杰收到脖子可插刀的莱神手办》，展开可见~ 87 加更+21w营养液加更（05） 千…… 长发五条的房间干净整洁, 里面没什么特别的物件摆放。 大概是因为六眼不自觉地会收集周围信息的缘故，无用的装饰少一些会相对减轻眼睛的负担。 江莱说着“叨扰了”的礼貌话语，进入屋中。 “叨扰倒是没有，几天不见, 这么客气有点让人不太适应啊。”长发五条姿态随意, 他将竹百叶窗落下, 只有稀疏的月光从缝隙挤入, 屋内光线暗淡, “要点灯吗。” “不必，我可以看清。”江莱回复，“而且现在是夜晚, 你突然点灯的话，外面的家仆——” “哦、这倒是没事。也不用担心我们聊天被听到，我这个房间有我自己布置的隔音结界。”长发五条大大方方地摆手，随口道, “而且他们才不会管我。大多也从不多言, 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按照吩咐做事罢了。” “听起来相当地自由呢。” “只是表象而已, 平日里的拘束麻烦事一堆。”白发少年撇撇嘴, 吐槽道, “上次回来，家族里那些老头子们围着我讲各种烦人的正论道理, 说什么私自外出不利于安全，其实不过是为了家族面子之类的，真是够无趣的。” “那下次便不必听了。”江莱书册掩于唇角，笑着提议，“甩掉他们，去神社之类的地方清净一番如何？” 话语下意识说出后, 江莱内心才忽地回想起，当年昨日昔日开篇时，幼五便是为了享清净才来到神社、从而与自己相遇。 “神社？倒是个好主意。”长发五条蓝眸一亮，“那些家仆们没有令牌进不去结界里面，长老团一群老头子爬不动山——不错不错、下次就去那边和他们玩捉迷藏好了。” “……”江莱半弯眉眼，而后，他又想起不久前分别时的事件，因此道，“村庄妖怪那事怎么样，解决了么？收获如何？” “我出马的事情，能有不成功的吗？”长发五条神采飞扬，他翘起唇角，“当然解决了。那些和妖怪签订契约的人，用六眼一看便看出来了。” “就是后面处理的时候有些麻烦，”白发少年继续道，“本来以为找出那些人后，干脆用术式杀掉便好了。但……好像实际情况更复杂一些。” 回忆起之前的事情，长发五条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他垂眸： “他们是个体、但也是群体的一部分，当时一堆小孩啊、女人啊在哭什么的，又是辩解又是哀求，很吵。” “反正最后移交给官府了——虽然我很讨厌那群家伙，不过终究是干这一块的、大概能够调查清楚。”白发少年颔首道，“总而言之，我让那群家伙好好干。” “是吗，他们竟然听你的？” “……因为我搬出了真实身份。”长发五条神情看起来有些郁闷，但还是说出来了，“五条家的名头还是管用的，见到身份证明后立刻开始点头哈腰什么的了。” “不过还是觉得有点不太爽，总觉得烂橘子充斥各处。”他呼出一口气，冰蓝眼眸抬起，“——我想要重新书写世界的规则。” “哇哦，也是，悟君已经到了会说这种话的年纪了。” “喂喂、我可是认真的，可不是年少轻狂。”长发五条微不可查地抽抽嘴角，转而又狡黠笑起，“总之，至少要重新书写咒术界的相关规则，才不要那些烂橘子的规则。” 江莱说：“所以你要怎么做？” “曾经想的是把那些不合格的烂橘子们都杀掉，但现在想想，貌似只有武力，作用是有限的。”他说，“我没办法直接扭转大多数人的思想，同时也缺少一些志同道合的身影。” “认知意外地很明确的嘛。的确，这个时代，目标可不好达成。” 江莱想了几秒，又补充道，“当然了、可能哪个时代取缔烂橘子的规则都不容易，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大概需要很长的铺垫。” “啊——听起来好麻烦，我讨厌麻烦。不过，认定的事情，可没有随随便便放弃的道理。” 白发少年扬起眉峰，苍天之瞳飞扬着璀璨的傲然，“就算不按部就班制定计划也肯定能成功，毕竟，我可是最强。” “果然是这个年纪会说的话啊。”江莱平淡回应。 “……我说你，好歹礼貌性地被感染激动一下吧。” 江莱笑起，两人间气氛非常轻快，他说：“那你便按照自己的思路试试好了。就算这个时代不成功，也能为下次轮回转世积累经验。” “等等、已经开始说什么轮回转世了吗，这么打击年轻人真的合适？！”熟悉起来以后，长发五条早就抛开了最初的矜持贵族表象，此刻的神态如同啪啪甩着尾巴的大猫，随口抱怨道，“就算是轮回，也才千年一次，早着呢。” “你了解相关内容？”江莱内心略微惊讶，顺着问下去。 “只是在去神社祭拜会上偶然听神神叨叨的家伙说过，”白发少年摊手道，“什么[千年一次命运轮\盘大轮回]、[朦胧间或许会觉醒的前世记忆]、[缠绕的宿命终究会敲定最终结局]……这样乱七八糟的话。” “听起来很玄妙。”江莱若有所思。 “这些都是话本才会有的内容，我很小就不听这个了。”长发五条浅浅地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都是骗人的，幼稚无聊。” 他抬起眼眸，接着问道：“对了，你今晚来找我，不会就是询问村庄的事情吧？” “哦、不只是这个，还有件别的事。”江莱弯弯眉眼，站稳身躯，话语真诚地说，“……我想拜托你帮个忙。” “帮忙？没问题啊。”长发五条爽快地点头应下，又好奇地问，“你也要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难不成是对人间颇为感兴趣，准备长时间下凡？——欢迎落脚在五条家。” “恰恰相反。”江莱摇头回复，“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所以想请你帮忙……带个孩子。” 话语说出后，面前白发少年的神情一瞬间流露出惊愕。他顿住了几秒，才道：“不好意思，我听错了吗。” “嗯？”江莱同样疑惑脸，“没有，怎么了吗？” “……小孩？你指的是，活的、拥有四肢、会说话会走路的小孩吗？” “当然了。”江莱露出半月眼，“正常的人类小孩。” “真的——假的？”长发五条拖长尾音，他颇为惊奇地凑近，漂亮的蓝眸猫儿般瞪圆，“你有孩子？？” “怎么可能！”江莱抬手用书册敲了下对方的头，“路上捡来的。” “等等你能破开无下限……？！好吧、毕竟你是一种玄虚的东西。”白发少年单手捂头吐槽了句，接着平复表情，站稳身躯。 “哦、原来是捡的，白吃惊了一场。我还以为是话本册子里神鬼志怪和人类凄凄惨惨爱情那种故事的现实版。” “你到底看了多少。”江莱微挑眉，“说起来，你不是说你很小的时候，就不听话本册子的故事了吗？刚才还吐槽虚假幼稚无聊来着。” 长发五条身躯略僵一瞬，抬高的声调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对啊、我早就过了要听故事的年纪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沉迷看话本册子——只是、咳，记忆力比较好而已。” 他紧接着转换话题，“要我帮忙带的那个小孩在哪里？” “在外面的旅店里。”江莱说，“六七岁的小男孩，十种影法术的持有者。” “……”听到这句话的白发少年神情凝聚些许，他略微颔首，睫羽下蓝眸眨动，“这样啊，稍微有点小麻烦呢。” 若是普通小孩倒还好，但禅院家祖传术式的继承者，可就不那么好办了。 不过，六眼并非会被这些规矩束缚的人，他向来随心所欲。 因此，五条点头道：“可以、没问题。”他左手敲右手手心，“只是不方便带到五条家内部，需要养在外面。对方不会是那种离不开大人的小孩吧？” “不是。”江莱想了下，说，“他母亲早逝，父亲常年不着家、后来也失踪了。应该是独立能力很强的小孩。” “那就好——”长发五条修长的手指搭在下颌，“唔……届时拜托下外面的朋友，有空也关照下对方好了。” “外面的朋友？悟君交到新朋友了吗。” “啊……算是吧，回来路上遇到的，比较聊得来。”长发五条扬唇笑起，青春气息洋溢绽放，“还蛮有意思的，一个是咒灵操使、还有一个会可以输出的反转术式哦。” 江莱闻言略微一顿，这样突出的特征，让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未来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难道真的有什么“千年轮回”吗。江莱心中默默想着，他在脑海整理相关线索。 “没想到禅院家本家没出现的十种影法术，竟然在外面出现了。等那个小孩长大，可以拿过去嘲笑一番对面！”长发五条神采奕奕，“那么现在便去找那个小孩好了，我还是蛮好奇的。” “现在去找？”江莱顿了下，又反应过来。 的确，夜晚比白日更方便活动。只是…… “大半夜偷偷出去的话，不会被发现吗。”江莱理性思考后，问了句，“上次你离家后，五条家的看护应该加强了吧？” “是这样没错，但我要是想走，可没人能够拦住我。”白发少年弧度完美的唇形弯起，神情肆意，“——而且在重重守卫下突破，不是很刺激吗？”看起来竟然兴致勃勃。 江莱：在奇怪的地方冒出了玩心啊悟君！.jpg 长发五条身形跃到窗边，掀起竹百叶窗，半侧过脸畅快笑起：“来吧，白雾先生，玩一场夜间出逃的游戏~！” —— 两人步伐轻盈，在月下穿梭在五条家。 因为有视线无死角的六眼在，江莱这次倒是不需要自己警觉周围、用术式试探了。 他跟在长发五条侧后方，只用眼睛和听力感知四周，这样参与后，竟然也重新体会到少时那种躲鬼游戏的快乐。 等他们闪出最后的外围结界，踏入夜晚的街道后，极快的步速终于缓下来。不远处眼帘里映入的双层木质旅店，便是修纪所在的地方。 “完美~！大胜利——”白发少年在月下神情愉快，像是抖擞身躯的长毛大猫。 江莱在旁侧，也笑着回了句：“满血通关。” 此时此刻，午夜时分的街道格外安静，唯有无声的明月点缀在明空之上。 平安京时代环境极好，头顶的星星没有被遮蔽丝毫，凝聚在上宛如泼洒滚落的银碎，闪烁流转在夜幕与双眸中。 江莱望着这片璀璨明亮的星空，之前压下的困意疲倦再度涌现，潮水般漫卷而上。 这股困倦感张牙舞爪抽离着他的气力，江莱向前走的步子慢下来，他知道自己最好尽快找到休眠的安全地点。 晚风轻轻吹拂而过，空气中波动起熟悉的神秘力量。他略微顿了下，半垂眸从内心感受着。 ——似乎来自[降生]。对方在附近吗？ “怎么了？”注意到江莱步速慢下来的长发五条停下脚步，半侧过脸问道。 “……”江莱停驻在原地，他抬起眼眸，书册指向不远处的旅店，“那个小孩叫修纪，在那栋房子二楼最左边的房间。我布置了一部分术式陷阱，但你的话，突破肯定没问题。” 长发五条略微蹙眉，苍天之瞳盯过来：“……你不过去吗？你要走？” “去见个朋友。”江莱没透露其他[存在]，也没说自己身体的情况，他不想让别人多出额外的担忧牵挂。 因此，他轻描淡写而过，说：“突然感知到对方在附近，准备追过去看看。” “有这么急吗？”白发少年略微偏头，“话说只有我自己过去的话，那个小孩不会觉得我是坏人么。” “不会，放心吧，我已经提前和他说过了。” “哈？原来早就打算把小孩甩给我了？——恶劣的老妖怪。” “因为相信你嘛。”江莱笑眯眯夸了一句，满意地看着对方又进入了男高中生年纪的别扭姿态。 “……就算这么说，也不能改变你早就打好主意的事实。”长发五条憋出回复，而后抬眸，“好吧，去找你的朋友玩吧——什么时候再见？” 又是这个问题啊。江莱在心中叹气。他没法准确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 在能够看破一切的六眼面前撒谎，可是很难的，待久了说不准就会露出倪端。 而且他意识也撑不了太久，困顿倦意早已越过他搭建的理性堤坝。 江莱打算顺应本能去找附近的[降生]，在概念意义上的长姐（长兄）和大家长那边进入这段时期的休眠。 在白发少年视线注视下，江莱轻笑起，他书册遥指向天边的繁星，现场随口编了个玄虚的话语： “这样吧，等那一颗最亮的星星和最暗的星星，距离缩短一寸的时候，我就会再和你真正相逢。” “哈？这是什么暗号、或者你们这些神仙妖怪的古怪的出现条件吗？” 长发五条吐槽了句，而后下意识抬眸顺着望去，苍天之瞳凝聚看向星空。 他完全没看出来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在六眼之下，那里是空气、水珠、尘埃、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等他意识回归的时刻，才发觉黑发青年已经遥遥离开。对方不知道去哪里寻找那位突然出现的朋友。 在星空下，白发少年先是怔了一秒，沉默半晌后，才迈步向旅店走去，自言自语道： “想来就来，丢下麻烦就走，太过分了——下次必须得让他请客。哦、他可能没钱，那就干脆让他讲几个有趣的故事给我听好了。” 88 88+补更05 岁月和奇迹本身。…… 柯学世界。 马上就要到帝丹高中一年一度的社团日, 此刻各个社团都非常热闹，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工藤新一是足球社团的一员，但也在动漫社有一席之地, 并被冠以[最佳顾问]的称号。 因此, 此刻的他也坐在动漫社的会议室中，听周围其他同学讨论本次活动该如何策划。 “之前年年都是女仆咖啡厅, 今年我们就创新一下, 搞个别的主题吧！” 社团部长斗志昂扬地提议道，“最近那个咒回的新系列不是很火嘛, 不然我们就以这个为主题好了。” “好哎，而且我们可以将现场装饰分成三片区域，千载千秋、昨日昔日和正篇现代！” 旁侧的双马尾副部长热切发言, 顺便碎碎念着, “说起最近的千载千秋, 宿傩弟弟实在是太阴间了……” 弟弟啊。听到这里的工藤新一, 不禁回想起了之前和黑泽昭的聊天。 工藤新一和黑泽昭两人都经历过非自然小孩这一历程。 之前身形还是小学生的时候, 他们是帝丹小学同班同学。 除了最开始, 还是柯南的工藤新一因为小昭那副与琴酒很像的面貌而猜测万分、紧张了一段时间以外，之后的日子, 他们相处得不错, 关系挺好。 因此后来, 组织覆灭、两人都吃下解药成长以后，依然会在有空时，平日里碰面一起吃个饭。 在吃饭聊天的时候, 两人会聊到咒回世界的江莱，以及最近更新的漫画剧情。 黑泽昭捏着筷子，灰绿眼眸盯着面前的桌子, 用一如既往的清冷声线道： “没想到江莱哥哥竟然有别的弟弟了……嗯，首先，我不是兄控，只是从客观层面出发，我觉得两面宿傩是个不合格的弟弟。” “哦，准确来说，我也不觉得他是江莱哥哥的弟弟。所谓[存在]概念意义上的兄弟，当然不如我这种法律上的收养和长久的陪伴合理。” “其次，我不是兄控，只是觉得网络上那些有关莱哥哥和宿傩弟弟的言论是造谣，造谣当然不好，所以我会理智客观地挨个点踩。” “宿傩肯定不算莱哥哥的弟弟，一个合格的完美弟弟应该是我这样的。最后，我真的不是兄控。” 工藤新一：“……” 大侦探放下筷子，大侦探思维运转，大侦探陷入沉思、而后破案。 ——真相只有一个，昭你就是兄控吧、不要再否认了！！ 回忆起往事的走神仅是片刻，紧接着，工藤新一的注意力再度回到动漫社开会现场。 面前的社团同学们还在兴高采烈讨论着： “除却那些阴间画面，最近更新里的剧情真的让人dkidki！就是，一边痛一边心动那种……” “今早的更新你们看了没有？莱神夜会千年前的五条，月下窗前什么的简直氛围感满满——！” “呜哇、我当然还记得！当时看到这里的，真的是两位池面的美颜暴击。我把那几张官图都截图了！” “这几话的纸质版漫画册我买了好多本，一本用来看、一本用来收藏、还有两本专门用来拼剪海报用，此外还约了几张手机屏幕大小的稿子做锁屏～” “厨力好强……！” 提起这个话题，有着共同爱好的社团众都开始热议起来。 “这部果然涉及到轮回的概念啊，五条口中的咒灵操使和反转术式使用者肯定就是夏油和硝子吧，千年前的三人小队！” “此外还有十种影法术的修纪——感觉是惠君。不知道野蔷薇和悠仁后面会不会出现。” “好想看觉醒前世记忆什么的，不过有点虐心。千年前那么强大的莱先生，一步步弱化，成为陨落的神明……悟君不仅是见证者，还是参与者，真觉醒了前世记忆，会很虐的吧。” “最后那里莱神都撑不住要休眠了，却还是那么温柔，陪悟玩了一场夜间出逃游戏、并隐瞒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长发女孩低声说着，“而且有和悟君好好地告别呢，星星那样的约定又美又虚幻，真的能够再见吗？再见面的还会是今天月色下的你和我吗……糟糕、纸巾纸巾！” “哎、哎！优子酱不要哭啦！！” 周围同学立刻抽纸巾递手帕，安抚起说着说着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的好友。 “……不好意思、大家，我的泪腺比较发达……” “放宽心放宽心、未来不是见面了么？还有约定好要讲故事什么的，这岂不是完美对应上了昨日昔日开篇时小悟的部分么。” 副部长在旁侧拍着对方的肩膀，话语又忽地一顿，好似突然反应过来。 “哎、等等，这么说，难道这之后两人要等一千年才会再见面吗？莱神会睡那么久？” 在剧情分析时，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凝聚向在场的[最佳顾问]——大侦探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双手交叉，宝蓝色眼眸里凝聚着思考的神色，回复道： “应该不会这么快结束。千年前的莱，力量很强，不会因为复活一位十种影法术的孩子而沉睡太久。” “我想这个篇章还没有结束，后面是有更多剧情的。毕竟，还有些伏笔没有揭露不是么？” “只不过，若将两人分别时的约定话语作为伏笔来看，也许平安京时代的他们，这之后没能再有真正的相逢。” 工藤新一知道漫画里的剧情都是自家好友江莱真正经历的事件，此刻的话语解析，是他基于江莱提到过的世界意识影响来分析的。 ——只是上面这些内容自然不能真正说出口。因此，他还是用漫画伏笔的解释来与动漫社同学言明。 “欸、什么？”周围人有些愣愣的，“真正的相逢？” “平安京时代没有电子设备通讯，信件也很难传递，或许只有单方面的[听说对方如何如何]这样。但这不能算是真正重逢，对吧。” 工藤新一放下手，说，“或许千载千秋后面的部分，两人始终会阴差阳错擦肩而过、亦或者只有短暂的交汇碰面却无法过多言语。” “——也是因此，[下次见面让他给我讲几个有趣的故事]，直到昨日昔日篇才得以实现。” “……听起来感觉好有道理的样子，所以说，千载千秋篇章的后半部分就是刀子了对吧？”动漫社的部长捂住胸口，“已经开始痛起来了！不行，这次咖啡厅主题一定也要别人都痛起来——” “大家，让我们一起想想本次社团日如何搞一出阴间活动吧！” 部长猛然拍桌，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起来。 “欸？？？”众人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决定了！”部长抽出一支马克笔，在空白纸板上书写下一串文字，而后举起展示给社团成员看。 “——这次社团日活动，我们的主题目标就定为[咖啡很美味但是看到周围的装饰就心痛胃痛到喝不下去并且会用光擦眼泪的抽纸]这个吧！怎么样？” “……奇怪的轻款式主题目标诞生了！！” —— 另一边。咒回世界。 没时间再看手机的江莱，并不清楚另个世界的情况。 此刻的他只是顺应本能，飘忽般迈步前往自己所感应到的[降生]所在的地方。 豆乳色的月亮挂在天际，温润的光辉轻柔笼罩着大地上的一切。在这样的月色之下，困倦感一波比一波汹涌。 有点小糟糕啊。江莱内心思绪晃动着。可不要在随便哪个地方躺下睡了。 那样的话，绝对会把过路人吓一跳吧，说不准还会被当成什么不腐的死尸供在城镇祠堂里。 脑海里乱七八糟滑过思绪，在身形一个踉跄的时刻，江莱感触到风划过耳畔、接着跌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藕粉色和服一如既往华美无比，面若桃花的姬发式[降生]出现在眼前，祂看似纤弱的手臂竟然格外有力量，此刻稳稳地环抱住江莱。 “你这是怎么了，[时空]？”公主切发型的长姐（长兄）温润的嗓音带着些许讶异和担忧，“你的力量……” 江莱半垂下眼眸，在熟悉的、同属于[存在]的气息环绕中，刚才努力打起精神的身躯舒缓下去。 他轻声道：“抱歉啊，能力好像用得稍微过了点，现在有些困——能麻烦你带我去哪里睡一觉吗？” “……”[降生]先是怔了怔，接着从面前人的话语中明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祂抿直唇角，秀眉蹙起，开口说：“笨蛋，不要为人类付出那么多，根本没必要。以后就跟着我，自由自在地在人间之外快活便好了。” “谢谢，”江莱笑起，嗓音低缓且真诚，“但是对不起，我可能更想继续行走于世间。” [降生]漂亮的桃花眼垂下，盯着他看几秒，最后低叹了口气。 祂抬手拍拍黑发青年的后背，疑惑又无奈道：“真是不懂你……算了，还是先带你去[源]那边好了。” 祂换了个姿势，半抱住江莱，柔声道：“——困了的话，就安心睡一觉吧，我们都在呢。” 属于长姐（长兄）的温柔气质带给他安抚，江莱暖棕色眼眸略微抬起，回应了一个温暖的笑：“那便拜托了。” 他回完话语，再也控制不住早已决堤的困意，顺应漫卷而上的本能跌入昏昏沉沉的睡乡。 风吹过林间，恍若吹响安眠的轻哨儿。 …… 按理说[存在]不会做梦。但这次，江莱做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梦。 梦里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具体的有逻辑的事情，只隐约记得有一片无限延展的璀璨星空。 闪耀的星星化作流星雨，拖曳着长长的尾羽从天际一颗颗滑落，燃烧时华美的场景壮观无比。 只是这番旷世美景似乎只能见一次，因为梦境中落下的星星仿佛白色烟花，燃尽后便黯淡下去、随风而逝。 燃尽后的梦境星空变成深沉的黑蓝色，像是一汪水池、一只眼睛、一个黑洞。 在无限延展又逐渐褪去的黑蓝色中，江莱醒来。 这次不知道睡了多久，意识回归的时候，他感触到些许日光晃晃悠悠烘培着脸颊、微风调皮鼓弄着长发，鼻尖萦绕着雨后林间草坪特有的清香。 江莱睁开眼。 耳边传来古老慈祥的声音，依然是无法辨明是何种语言、但大脑却能够听懂的句子： 醒了么，孩子。 “嗯，醒啦。”江莱弯弯眉眼，此刻的他正处在古树枝蔓盘绕编织成的吊床中。 清醒过后，江莱抻了个懒腰，侧身坐起来，认真道，“我休息得很好，谢谢你。” 不必这么客气，我们本就是‘家人’。 “那也还是要道声谢的。”江莱笑起，他问，“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睡了多久？” 如果以人类的方式计时，你休眠了十几年。 十几年？江莱略微一愣，又很快接受。不算很长，也不算很短。 现在的话，大概是修纪正处青春期、长发五条成长为青年285、两面宿傩“诅咒之王”名号广为流转的时候。 此外，还有羂索……回想起这个，江莱眉头略微蹙起。 如果当年蛊虫村庄里村民所言的旅客便是羂索（脑花）的话，那么脑花似乎早就开始筹备什么了。 只是这个诅咒妖邪横行、咒术师诅咒师遍布、而通讯又极为不发达的平安京时代，在茫茫大地找人实属困难。 更何况，江莱并不清楚这个时代的羂索和天元的长相如何、以及更多具体信息。 看来要捕捉到羂索的身影，必须更进一步预设，从对方可能会感兴趣的入手考虑，先一步驻守观察。江莱脑海中涌动着思绪。 说起来，原著里似乎体现出过，羂索的千年大计里似乎有两面宿傩？ 两人疑似在千年前达成过什么协议。不清楚新系列里是否也会如此发展。 如果会的话，从两面宿傩那里，说不准能够得知或见证一些与羂索有关的信息。 他想。希望漫画也多来点上帝视角，揭示些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所发生的剧情。 现下的时节应该是夏季，枝丫茂盛、万物生机勃勃。周围是重叠的山峦，这里是人迹罕至的群山之中。 江莱坐在古树编织的藤蔓吊床上，自然而然地垂下双腿，晃动着眺望远方，他内心的思绪暂时落下休止符。 也恰是在此时，他再度听见[源]温厚的声音：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还要出去么？ “嗯？接下来吗。”江莱想了下，“其实具体规划还没有想好，不过，的确是还打算出去的。” 他打算趁着还在这个平安京时代，从两面宿傩那边找到羂索有关的线索。想要知晓千年前五条和修纪他们的情况，就算不能赴身见面、遥遥听闻消息也好。 他的心始终牵挂着友人、和自己那条打通he结局后的回家路途。 你还会做你之前做过的事情吗？背负的孽累加后，可能后果就不只沉睡了哦。 “我不是滥救，我有自己的原则。至于孽，我也能感受出来。” 江莱神情倒是畅快，“不过，比起精打细算后果会如何，我更想做好眼前的事情。结果的确很重要，但过程也同样值得倾注心神。” “至于是福是祸——我相信主观能动、以及福祸相依。看似是祸，也许从另一个角度看，是我和更多人想要追求的福。” 看样子，你很宠爱人类哦。 “唔、[宠爱]？大概不是这个词。”江莱眨眨眼，他将书册掩在嘴边，“虽然我的诞生方式和所持有的的能力与大众不同，但我一直觉得自己也是茫茫众生的一员。” “行走于世间并非是什么‘神明下凡’，因为我本就属于世间啦。” 古树[源]似乎笑了起来，祂的每一片叶子都在颤动，那道古老的声音放缓了： 是这样啊。博爱不失原则，温柔带有坚毅，无论力量高低都能平等待人——看来，你的确很有成为真神的潜质呢。 “……真神？”江莱愣神片刻。 我们现在是[存在]，但其实[存在]最多只是一种类神，而你有成为真正的神明的潜质。古树声音含着长辈的笑意，——我很期待见证你的未来。 真正的神明？江莱内心半月眼，自我吐槽道。实际上，未来的话，别说神明了，自己在漫画里好像已经堕化到人和咒灵的混杂了呢。 他开口回复：“嗯……实际上我对神明什么的，没太有兴趣。” 江莱棕眸抬起，“高高在上太寂寞了，我不想做什么九天之上孤独的真正神明。” 不是的。古树的声音依然含着慈祥的笑意，他语速和缓，真正的神明从不在九天之上，而身处人群之中。 ——要想成为神，必须先为人。 一阵风忽地拂起，夏季晨风盘旋着，携裹从绒草覆盖的泥土大地的湿润、还有遥远村落的细微炊烟，吹过古树疤遍布的树梢和黑发青年藏青色的衣摆。 “……”江莱先是怔神片刻，而后他顿了一秒、想了下，忽地笑起，“既然如此，那答案不就是——人本身便充满奇迹吗。” 世上真正的神明就是茫茫众生自我。 古树繁盛的树叶再度颤起，祂似乎又笑了。但这次，祂没再多言什么。 江莱从藤蔓编织的吊床上轻巧跃下，稳稳落在地面上。 他暖棕色的眼眸抬起，展望前方，浑身轻快无比。清晨的太阳在东方向高处平缓升起，云雾荡漾满天的金波。 江莱在心中默默想着：我是我，原本便是、也终将在欢笑与眼泪交加的浩瀚旅途中回归普通人。 ——而万千普通人就是无可比拟的奇迹本身。 89 89 十几年后的再见。 在起身离开前, 江莱还多问了一下有关[降生]的事情。 虽然沉眠前他听到了对方说要把他送到[源]那边去，但潜意识里他一直以为[降生]是和[源]待在一起的。这次醒来没有见到，还稍稍有些惊讶。 祂的话, 大概在旅行。具体在哪里, 我也不太清楚呢。 旅行？江莱略微愣住。对方不是一向远离世间的么？ 大概是猜到江莱心中所疑惑的内容，古树温厚的嗓音接续跟上解释：祂的旅行仅仅是旅行而已, 是不和世间人类有接触, 仅仅游山玩水、赏花赏草罢了。 原来如此。江莱明晓。毕竟，一直待在同一处地方, 即便是类神的、与自然相融的[存在]，也会感到无聊吧。 自由自在地飘荡于世间，不囤于一处, 才是[降生]的生活方式。 说不准你能碰见祂。 “你呢？”江莱偏头, 问道, “你想不想外出游走一番？如果想的话, 或许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他的话语非常真挚, 棕眸温润如水。 [源]闻言似乎怔了片刻, 而后才低低地轻轻颤动着叶子，笑起来： 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孩子呢——没事的, 我是自愿将本体化作古树的。驻守一方, 看云卷云舒、沧海桑田, 这对我来说很不错。 不过，听你这么说起，我稍微有点遍览其他风景的想法了——便麻烦你, 捎带上它吧。 古树绿叶繁盛的枝蔓垂下一支，神奇地盘旋周转变化，竟化出一枚小长方形的牌坠出来, 上面描绘着不知名的符咒。 ……是槐木牌坠！江莱一眼便将其认出。 可能感知不出什么，但这其实是我本体的一小部分。古树苍老的声音和缓笑道，麻烦你捎带着它，游走万千风景吧。 江莱顿了零点几秒，而后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他说：“好。” 于此同时，他脑海中划过思绪。 ——原来这个槐木牌坠，是从[源]那里收到的。 怪不得未来的灵魂体伏黑甚尔可以在里面休息，因为[源]是一切的开始和终结，是万事万物的归处，祂宽厚地包容一切。 既然如此，或许当时自己将槐木牌坠留给五条悟的事情，会被解释成[自己将要进入下一次休眠期，便拜托已经成长为高中生、正处青春的悟临时带着槐木牌坠看风景]。 亦或者解释为[察觉到悟可能有危险，于是在星浆体任务前、给予牌坠算作最后一道护身符]这样。 收下槐木牌坠后，江莱自我构建了一条红绳，将其串起挂在腰侧位置。 而后，他挥别古树[源]，向着群山之外走去。 江莱并不急着赶路，在再度回到人世间之前，他打算先看一下漫画有无情况说明。 他翻开自己的书册（手机），边迈步行走，边低头看去——旁边有空间术式作为辅助，因此江莱不担心踩空之类的情况。 从漫画中，江莱看到了自己当年在月下离开的后续。 果不其然，被随手抛下的两面宿傩，因为觉得自己被耍了而气势汹汹，不打算就此放过。 大概是猜到离开后的江莱会去找五条，因此输入大量咒力用了空间符咒，缩短了前往都京都的距离。 然后在开术式前行的江莱到达的那个晚上、也赶到了平安京。 再度碰面的长发五条悟和两面宿傩大半夜轰轰烈烈打了一架，两人对打的动静自然无法隐瞒。 在京都的五条、禅院、加茂御三家都派出人来，两面宿傩最后撤离了。 只是，这样一闹，也将拥有十种影法术能力的修纪本人暴露了出来。 长发五条原本规划的，拜托自己的两位好友帮忙照顾、在五条家之外养着对方直到成年的蓝图破灭了。 当时的长发五条毕竟虽然是实力强大、潜力无穷、性格傲慢的六眼，但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玩不过各种联合起来的老油条。 更何况，现场只有他在考虑小孩个人，而其他人出发点都是家族利益——长发五条是孤独的一方立场。 最终，五条家和禅院家达成协议，禅院家给出“感谢费”，带走了拥有十种影法术的修纪。 但在六眼的威慑下，禅院家也不得不立了束缚，表示在今后的家族中“会保护与尊重十种影法术拥有者的本人意愿”。 由此，这件事算是落下一个帷幕。 后面，漫画又开始了时间过渡，没有详细描述这十几年的具体情况，只是用几个干净漂亮分镜画面，概括出十年后的景象： 【身穿华美家主服饰的白色长发蓝眼男人站在樱花纷飞的庭院中，身边有两道没有露脸但十分熟悉的友人身形】 【已经长成十几岁少年的黑发修纪做出手势，召唤出巨大的鵺，一侧还有手持短柄锤的少女】 【地狱般火焰燃烧的焦土上，矗立着胸肌饱满、黑纹遍布的四手之人，地面上满是尸体】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江莱垂眸，心中流淌着思绪。 只是，从漫画里只能看到这样简单的剪影，无法真正了解到好友那边的具体情况——不知道五条悟的“推翻烂橘子、重新书写咒术界规则”的梦想，进行得怎么样了。 不过，目前自己首要的寻找目标是两面宿傩，而后尝试从对方那里，想办法套路出一些有关羂索的线索。 说起来，从这几张分镜中可以看见轮回对应的角色。 长发五条旁边的两人必然是千年前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而修纪（惠）旁边的少女，大概率便是千年前的钉崎野蔷薇。 ……那么，千年前的虎杖悠仁呢？江莱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个问题。 千年后虎杖悠仁的诞生有羂索（脑花）的一部分操控下，难道千年前还是和脑花有一定关系？ 亦或者对方还在茫茫人海里，目前没到出场的时候，也许直到两面宿傩被封印的时候才会出现。 不知不觉间，开着术式的江莱步履飞快，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此时此刻，绕过几道不算平整的山路后，似乎就要走出这片群山、到达外面了。 远远的，江莱属于[存在]的敏锐视线瞥见一缕烟雾，他心下略微一顿。 现在的位置还没到村庄，算是村庄外围，周围都还是山林，只是树木略微少了一些而已。 ……是有人在野外烧烤吗？ 脑海中随意想着，江莱向前迈步，建构面具扣在脸上，打算若是有行人，便询问一下此处在哪里、有无见到四手之人这样的问题。 在拨开遮蔽视线的茂盛灌木丛，准备踏出的时刻，一道尖锐的冰凌突兀袭来！ 叮当咔嚓的声音接连响起，冰凌撞在空间屏障上炸裂，冰屑向四面八方飞去。 用出这个冰系招式的是一位妹妹头少年，此时的他眼神锋锐，正面露警惕和杀意盯着他。 在他面前，是一口正在沸腾的大锅，锅中翻滚着满满的肉骨。 “……”江莱视线扫过，注意到旁侧的野猪尸体残骸。 看来锅里煮的是山猪肉。他在心底默默呼出一口气。 若不是现场只有野猪痕迹、没有人的衣衫和残骸，他差点就以为锅里面煮的是人肉和人骨。 在两人下一个动作或对话前，另一侧传来灌木草枝断裂的声响，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漫不经心的男人声音： “里梅，煮好了吗。” 里梅？！听到这个名字的江莱立刻回想起来。 对方是两面宿傩千年前做饭很好吃的厨子，拥有冰系技能、也会反转术式，是宿傩身边的部下！ 刚才江莱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对方，是因为面前少年是纯正的黑发、而非千年后在原著漫画里看到的白发加红纹理。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合理。 千年前的里梅和千年后发色不相同。大概也是因此，原著里千年后的两面宿傩当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里梅，反应了片刻后、才呼唤出对方的名字。 此时，在江莱脑海思绪流动的时候，两面宿傩也缓缓从那边走了出来。 身材健壮的樱粉发来人将路上低矮的林木毫不在意地踩扁，两米多的身高格外有压迫力。 他上半身赤\裸着袒露胸腹肌，四条手臂轮廓线条流畅无比，蕴藏着庞大的力量。 “宿傩大人。”里梅站稳身躯，姿态恭敬。 接着，他又迅速摆出攻击的姿态，警觉地面对另一边的黑发青年，时刻准备反击戴面具的江莱。 两面宿傩猩红眼眸扫过那道矗立的藏青色身影，他略微昂首，从喉间挤出低低的、上扬的声音：“哦——是你啊。” 他拖着腔调，慢悠悠地说出这句话。 江莱闻言略微挑眉，他将面具解构，棕眸平静坦然地回望过去，携裹着无言的力量。 他并未第一时间回话，内心知晓两面宿傩的开场白不会如此简单，因此默默调动起空间术式环绕在周身，随时准备反击。 里梅的表情看起来略带几分讶异，他没想到宿傩大人和面前的黑发青年竟然认识。 但他没有多言什么，只是收回了刚才的攻击姿态，安静收袖矗立在侧，注意力再度回归到沸腾的大锅上。 两面宿傩盯着面前的黑发青年，唇角勾起，隐隐显露出尖锐犬齿，扯出一个莫名的笑容，他声音从低到高畅快笑起： “——这不是来得正是时候吗！” 他抬手搭在里梅的肩膀上，哼笑道：“看前面，里梅——你对这道顶尖食材有什么想法？” 90 90 宿傩和虎杖，某种可能 里梅立在原地, 他内心划过疑惑，不太能理解宿傩大人和面前脸上带有迷雾的黑发青年的关系。 刚才两人见面的态度，不像是敌人, 目前来看也不是友人, 更不像是利益交换的合作者。彼此间好似熟悉又陌生。 但不管怎样，他听出宿傩大人虽然用了问句、但其实没有要他回答或者多做什么的意思。因此，里梅只是顺着看过去, 身躯恭敬地立身站在原地。 倒是面前的黑发青年闻言，似乎特意顿了两三秒，才眨眼道：“我有点贵人多忘事——话说、你谁来着？” 轻描淡写、却又略显嘲讽的语气。 里梅感到肩上搭着的那只大手骤然收紧, 空气一瞬间凝固起来！ 两面宿傩的手掌很大, 收拢时仿佛能将肩头的骨捏碎。 忠诚的下属里梅自然不会有任何疼痛表示, 他保持着平静的表情, 只是默默准备运转反转术式。 冷冰冰的杀意席卷大地, 那双猩红眼眸盯着不远处的黑发青年。 那家伙不可能真的忘记宿傩大人吧……是故意无视吗。里梅心中流淌着思绪。宿傩大人很生气，他能够感受出。 黑发青年脸上收拢刚才的那副疑惑姿态, 露出浅淡的笑容，将书册唰地一收, 颔首平静道： “让人有些意外啊，这么多年你还记挂着身为兄长的我——真是感天动地兄弟情。” 里梅：？？？ 声音清晰入耳, 但里梅却好像有些听不懂，他愕然一瞬，略微瞪大眼睛。 等等、兄长……兄弟？认真的？还是敢和宿傩大人开这种玩笑？ 他感触到宿傩大人搭在他肩头的手掌移开, 语调低沉、尾部略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么多年, 你倒还是懂得如何恶心我——虽然依旧是老一套。” 刚刚冰冷的杀意好似微微收拢，然而下一秒、空气骤起巨大的咒力波动！ 纵横交错的强力咒刃赫然袭去扬起尘波，藏青色身影略微抬臂, 无形的空间屏障挡住面前接连而来的咒刃—— 断裂崩碎的咒刃向四面八方飞去，最长的一道咒刃飞向远处的山头，轰然削断那道尖峰！ 咒力冲击波向四周剧烈扩散，灌木草丛俱被压弯到贴紧地面，树干发出脆弱的嘎吱声，几颗不那么粗壮的小树甚至就此咔嚓折断。 空气中弥漫着咒刃和空间屏障相撞摩擦后的尘烟气息，震荡的咒力在片刻后才缓缓平息下来。 黑发青年干净的右脸颊突兀多出道浅浅的伤痕，一丝殷红的血缓慢渗透而出。 两面宿傩扯起唇角、露出夸张的颜艺表情，他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没能挡住全部啊！！” 接着，他又很快平复下表情，只是盯着面前的人，用戏谑不明的语气低沉道，“——你变弱了。” 呼啸的山风吹过，树丛梭梭作响。 江莱淡定地抬手拭去脸颊的那丝血，留下一抹不明显的红痕，他开口说： “可惜，某种意义上，你大概没什么进步呢。遥远的过去和现在，都只是留下了一道浅痕。” 两人之间空气一凝，气氛再度剑拔弩张起来。 打破这股安静的是冰晶咔嚓碎裂的声音——刚才里梅眼疾手快在咒力冲击波来临前、用冰系术式护住正在沸腾的大锅。 不过经此一遭，锅下的火早就熄灭、而用作周围支撑固定的冰晶也终于不堪重负地断裂。 “抱歉，宿傩大人。”里梅首先鞠躬发言，而后迅速操纵着冰晶将大锅的支撑加固，“请问还需要再点火一次吗？” “……”两面宿傩视线扫过，平淡道，“已经做好了不是么，那便把锅放下吧。” “是，宿傩大人。”里梅将那口煮着山猪肉的大锅放在地面上，而后从一边的包裹里向外拿厨具。 江莱往前迈出几步，顺口道：“这位少年是你的厨子？” “是啊。”两面宿傩半眯起眼睛，用恶人腔慢悠悠说，“他做饭水平很让我满意……现在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厨子，所以说你作为食材，来得正好。” 这句话跨越十几年的光阴，回应曾经两面宿傩对江莱说过的威胁——[等找到合适的厨子，就将你做成一顿不错的大餐。] “哦，是吗？”江莱神情依然平静，并不紧张。 经过刚才的短暂对击，他已经感受出：虽然自己实力有所弱化、但依然很强，并不会被诅咒之王两面宿傩拿捏住。 更何况，除却最开始那句“你谁”的无视形问句时、两面宿傩有些许真实的杀意浮现，后面咒刃纵横袭来时，其实没有非常强烈的、要分出生死的意思。 也是因此，江莱继续留在了这里，甚至还向前了几步，自然而然发问。 两面宿傩那双同样猩红的副眼瞥过，声音略微拖长：“真是淡定啊……让人不快。” “你现在又没有准备把我当食材煮了的想法。”江莱笑道，“先不说我们二人真要打起来、谁胜谁负的问题，” 他指向那口大锅里煮得恰到好处的山猪肉，“单就目前而言，你没想浪费这个吧。” “只是懒得再等下一顿而已。”两面宿傩轻蔑表示自己可没有[浪费]这一概念，他盘腿坐下，“至于你——暂且留着当备用食材，等收集完更多辅佐调料，再做一顿大餐也不迟。” 两米多的身高、外加四条手臂，让两面宿傩身躯显得格外强壮，富有压迫力。即便坐在地面上，也依然浮动着让人震颤的气势。 当然，江莱不属于被震撼的那一类。 他不打算再和两面宿傩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对话，因此干脆从容地一甩袖，席地而坐——开着的术式与地面隔开一小片空间，不用担心衣服粘上尘灰的问题。 旁边正在准备盛饭的里梅见状，立刻抬眸盯过来，用非常警惕的眼光看着江莱。 但里梅安静片刻，见盘腿坐着的两面宿傩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和指示后，犹豫了下，还是不言不语，收回视线、继续垂头做自己的事情了。 “距离上次见面应该过了很久，没想到你长这么高了。”江莱话题很随意。 “你就用这么无聊的开场？”两面宿傩蔑然回应，微微露出尖锐的牙齿，“不过和当年不同，现在被束缚自由的……可不是我了。” 听懂两面宿傩的话语后，江莱扬眉，轻笑道：“这么自信么，你觉得能够赢我？” “我说过你是备用食材。”两面宿傩目光瞥过，略微眯眼、不含任何感情地笑道，“对了，现在所在的地方，离平安京可是很近啊。” 平安京？江莱内心想了一秒对方为什么要提起这个地方，接着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可能是平安京里有他的朋友六眼和当年的黑发小孩修纪。 但是—— “那么该紧张的不应该是你吗？”江莱说，“平安京里的人，可都是你的敌人吧。” “哦……那可不一定。”两面宿傩意义不明地回复，他笑起，“我还很期待见证一场好戏呢。” 什么？江莱内心挑眉，他并未理解对方话语中提到的[好戏]是何意义。 而下一刻，对方又很快接上新的一句，嗓音随性、暗含不知是否为嘲弄的语气： “无论如何，你放不开手脚真正大范围放肆打架吧，毕竟周围——可还是有不少你在意的弱小人类的聚集地。” 两面宿傩从喉间挤出低低的笑：“你早晚有一天会为自己的滥好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江莱面色不变，棕眸坦然相望：“你也迟早会因为你犯下的罪与孽迎来应有的判决。” 晨风忽起，在寂静中，沙沙的声响密密麻麻不绝入耳。 里梅盛好一碗肉汤，侧身立在旁边，他抿唇，没有开口打破安静。 两面宿傩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哼声，他首先收回视线，落在里梅身上，随意地伸手接过那碗肉汤。 江莱也将视线抽离，他将书册漂浮在一侧，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他心中没忘记来找两面宿傩最重要的事情。 也是因此，他下一秒又忽地开口：“说起人类，你难道不也是很愚蠢地和别人签订协议了吗？” ——这句话其实是个诈语，毕竟江莱不清楚两面宿傩是否和羂索（脑花）接触过。 两面宿傩咀嚼着咽下口中糜烂的山猪肉，眉头略挑：“哦？怎么，对方也找过你？” 江莱淡然一笑，表露得非常谜语人。 他内心默默想：竟然套出来一点了啊，看样子两面宿傩应该是接触过谁，大概率就是自己关注的羂索（脑花）了。 而两面宿傩视线落在江莱身上两三秒，又忽地一笑：“不过，你应该是不知晓内容的。” “是吗，你就这么确定？”江莱反问回去。 “如果你知道具体内容——”两面宿傩意味深长地拉成尾音，“你可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江莱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他在内心斟酌着。 这话的意思是——脑花和宿傩的协议不仅仅涉及两人，还涉及自己、或者自己所在乎的东西？ 但光明正大地问对方，对方肯定不会告知的。江莱知晓这一点，因此他没有在此白费力气。 两面宿傩是极恶的化身，是一个极度追求自由和自我、并不在乎别的什么的存在，他的恶简直像是刻在骨子里的。 想到这里，江莱思绪忽地一顿。 ……等等、按理说[死亡]的诞生不应该是极恶。 死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恶]的一面，却也有[善]的一面，合在一起、是一种平等客观存在于世的东西。 当初[降生]所言的，[死亡]已经乱套了是什么意思？为何[死亡]会乱套？因为缺了什么吗？ 现在的[死亡]，好似只有[恶]而没有[善]，后者去哪儿了？ 脑海中思绪极速运转，在某个瞬间、结合之前关于转世轮回的猜测，江莱心中冒出一个有些不可思议、却又像波子汽水一样咕噜咕噜涌动着占据心神的猜测。 虎杖悠仁，千年后两面宿傩所谓的容器，和两面宿傩本身几乎是两个极端。 如果一者是[真实的善]，另一者就是[真实的恶]。 既然如此，千年前的他们会不会是双生子？在咒回世界，双生子是个无需言明的诅咒。 难不成[死亡]和他们这种个体不一样，其实是特别的、一分为二的[存在]？ 身为[死亡]善的一面的存在，现在在哪里？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一直没出现过吗？ 心绪涌动，江莱棕眸落在面前的地面上。他沉默半晌，开口间已然换了话题： “我说……问个问题。当年的你，是独生还是双生？” 91 91 双生子怎能合二为一 “哈？”那个突然跳跃话题的问题问出, 让两面宿傩略微有些意外。 他反应了片刻，才略微挑眉道：“问我？怎么，你不是自言你是兄长吗, 竟然不知晓我是独生还是双生？”暗含嘲讽的语气。 江莱平淡回应：“我不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你无父无母、从小不长在身边的兄长么——所以不清楚你出生时的细节。” 是实话, 虽然听起来很像是敷衍式骗人的答案。江莱话语吐露后，在心中默了一秒。 不过, 眼前的两面宿傩并未在此继续进行无谓的互讽。他的注意力回到手中那碗山猪肉汤, 只是随口回复：“我没什么印象。” 没什么印象？江莱在内心想。 也就是说，如果是双生子, 他们两人一定分别得非常之早，早到当时的婴孩还没有形成稳固的记忆。 说起来，[存在]的生长难道和人类一样吗、要经历从婴孩慢慢长大成人的历程？ 亦或者, 只有[死亡]因双生诅咒、都是不完全体的缘故, 不得不类人化生长？ 也许第一个猜测是对的。江莱将所有情报线索串起来, 摸索出简单的答案轮廓。 “你没必要继续探究这个问题。”两面宿傩吞咽下口中的食物，悠哉道，“没意义——毕竟无论我是独生还是双生，活到现在的只有我。” “嗯？”江莱一顿，有些惊讶, “你怎么确信？” 难不成是所谓的……什么奇异的双生子感应？能够对另一方是死是活有所感应之类的。 “那当然是因为——我会早早在肚子里拿脐带把那家伙勒死！”两面宿傩露出恶劣的笑容，他大笑，“我怎会容忍有人和我一同分享营养？或者干脆把那家伙早早吃了，这听起来更妙, 可惜当时的我可能做不到这一点。” “不过、说不准我已经做到了？”他哈哈笑起，“四条手臂里的两条，也许是从那家伙身上抢来的。” 江莱：“。” 不愧是你、大爷, 画风一如既往的阴间……！！这非常符合两面宿傩的性格。 不过，对方的回答倒也给江莱提供了一条思路——双生子中[善]的那一位，很有可能意外早逝，没能活到现在。 也是因此，才到现在都无人知晓那位[善的死亡]的存在，就连喜好到处游走的[降生]也从未遇见过另一位[死亡]。 目前千载千秋篇章漫画里，千年后的重要角色都有一定的露脸、彰显出轮回的特色，只有主角虎杖悠仁一点痕迹线索都没有。 江莱想。这样来看，千年前的虎杖悠仁估计便是那位很大概率早逝的[善的死亡]了。 江莱思维发散一秒：是真正可爱的欧豆豆！！恨不得立刻回到千年后rua一rua。 那么现在，暂且只有一个问题了——千年前[善的死亡]大概率发生的早逝，是腹中争夺吸收寄生的意外死亡，还是降生后的人为谋害？ 将这一点记在心中，江莱暂且从自己的意识世界中抽离。 他打开书册（手机），本想搜索一下原著里的千年前相关信息，没想到消息栏竟然弹出了官网漫画更新的消息。 江莱立刻反手点进去，准备从上帝视角寻找一下有无更多线索透露。 这次漫画更新进度很紧，大概是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在这短暂的片刻有所变化。 里面描绘了江莱醒来后的剧情，一直更到江莱和宿傩的双生子问答。 其中，在江莱提到“和人类签订协议”的时候，有几格的闪回回忆分镜。 画面里，两面宿傩猩红眼眸睥睨着黑发男人，嗤笑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谈交易。” “不过，看在你找麻烦的那人、我也很想看他的好戏的份上，暂且饶你一次——滚吧。” 漫画视角是一种仰视宿傩的视角，张力很强地凸显出对方像看蚂蚁一般的睥睨姿态。 紧接着，几个全黑的对话框没有揭露所言的内容，只是向读者显示、提出交易的男人正在进行更多的信息补充。 随着他的补充，两面宿傩脸上的神情终于提起几分兴致。 “你能感受到的，不是吗？那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面容普通、唇角带笑的黑发男人这里的话语，终于在对话框里显露出来。 “我也可以杀了你再夺过来。”两面宿傩说。 “我无法阻止你杀我，”黑发男人摊手道，“但是我能够做到在死之前，将那东西彻底损毁。” 两面宿傩盯着面前人，一道没有言语的分镜后，他笑了：“有点意思。” 接着，他单手将面前人提起，尖锐的指甲在对方脖颈处毫不客气地划出一道血痕，“你用什么作保证？” “我可以立束缚。”黑发男人看起来毫不在意脖子上的伤口，他继续笑道，“我发誓会将其给你——我决不会欺骗你。实际上，我也很希望见证合一为一，看更强大的您。” 两面宿傩对这种恭维话不为所动，他懒得辨别这是真话假话，只是在视线流转后，扯起唇角： “那你便自立束缚好了。”他随意道，“最近闲来无事，活动下筋骨倒也不错——我同意了。” 看到这里的江莱沉默下来，同时展开了头脑风暴。 虽然漫画里没有准确透露具体的交易内容，但依据之前的猜测、结合里面的关键词语，江莱已经能够猜出大体的情况！ 漫画里的面容普通的黑发男人，八成就是千年前的羂索（脑花）了。 这个男人可能是羂索本体，也可能已经是脑花更换占据的躯体。这一点不太重要。 千年前[死亡]善的那一面——也就是虎杖悠仁，大概率在羂索（脑花）手中，但估计并非活着的人形，而是被困住的灵魂形态/中止发育的胚胎/寄生在物件中，类似这样的形态。 两面宿傩能够感受到神格的另一半——他也许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本能会让他感知到什么。 由此，他才相信对方说的“那是你的一部分”这句话，继而勉强答应羂索的交易。 但很显然，两面宿傩被坑了。江莱默然。羂索的确立了束缚表明[将其给宿傩、合一为一]，但可没说时间期限和具体方式啊！ 所以未来，羂索先是做实验、把[死亡]善的那一面塞进咒胎九相图，成为人造物。 然后继续谋划，等到千年轮回后，占据香织的身躯把虎杖悠仁生下来，接着，又布局让虎杖悠仁吃下手指。 ——由此，某种意义上，算是达成了[将其给宿傩、合一为一]这个束缚约定的内容。 只是，这个合一为一可不是两面宿傩本身想要的合一为一。 脑花这是要做什么？江莱指腹摩挲着手机背面，心中分析。 [死亡]诞生时便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脑花不知用什么方式捞走了善的一面后，留下恶的一面，继而又谋划着削弱对方，好在千年后将其塞进虎子身躯里。 ……这是打算塑造某种相对可控的、完整的[死亡]？ 合一为一时，由善的虎杖悠仁来做主导，自然比混邪宿傩要好控制得多。 不管羂索做这些的意图是什么，江莱只想来一句： 强行合一为一不可取，把我的好弟弟还给我——！.jpg 他脑海中滚动着表情包，手指点开论坛页面。 【莱神太温柔了……和[源]的对话内容好感动呜呜QVQ，莱神这样的要是还不能成为真神，我就再也不相信神明的存在了！！】 【哈哈哈楼上，莱神话语里可是说了，奇迹本身是我们普通人！我们就是卡密本身！（叉腰）相信自己就是相信神明了！】 【大爷真是十年如一日的阴间，话说大爷对把莱神做成饭这件事真的好执着啊xd，就这么想啃莱神吗？】 【我也想啃，让我啃啃.gif】 【我也想啃，让我啃啃.gif（＋1）】 【干什么干什么、报警啦啊喂——！！通通都来一发[苍]！！】 【话说没有人震撼于双生子设定吗？宿虎竟然是双生子哎，这是什么太极阴阳鱼画面！！ 不过好像倒也合理，这样就能解释一者一些相似和完全相反的地方了】 【大爷：什么档次，和我在一个肚子（bushi）】 【所以虎子也是莱神弟弟吗！怪不得现代正篇里，即便失忆了，莱神还是会下意识扶一把快要摔倒的虎子，还送了壁虎咒灵见面礼…… 呜呜，这才是真正的感天动地兄弟情，把臭弟弟宿傩踹走、贴贴好弟弟悠仁——】 【虽然但是，脑花真的好阴间啊！宿傩啊你被坑了（笑死）未来进笼子式体验合一为一】 下面分析帝的分析，和江莱之前脑海中的思索差不多。也是结合原著，将双生子情报和羂索交易背后的坑精准点出。 【哎、哎？所以、所以宿傩答应脑花的是什么？大爷说的很想看的好戏，肯定是六眼r莱神一选一吧？毕竟之前人物情报图里，只有这两人是单独摘出来的。 话说回来，接下来是不是也要发生宿傩被封印的剧情了？他不可能顺利完成交易内容吧？】 【有道理……宿傩肯定是被交易结果坑了，才没法去找脑花要东西，直接被封印到千年后才解锁hhh 不过大爷失足，大概也是因为很自信，所以没想到结果会是被封印千年】 看到这里的江莱陷入思考，他回想起来，两面宿傩之前话语间提到过“如果你知道交易内容、你就不会这么淡定了”，还有与平安京有关的信息。 不管是针对谁的，发生背景可以确定是在平安京了。 他收起书册（手机），将其飘在身边。 旁侧，忠实的下属里梅端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碗，安静且有序地进食着，他吃得少，而整锅骨肉基本上都到了两面宿傩的腹中。 满足了餍足口腹之欲的两面宿傩，周身那股强势的气势都平缓了不少。他放下碗，竟然还主动悠哉地多言了一句： “今天心情不错，我准许你多问一个问题。” 江莱闻言眉头略微挑起。 对方这种说话方式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意味，但他没在这里进行没意义的口舌争辩。 反呛回去是很容易的，但一时的言语胜利、不如多掌握些情报信息有用。对方既然这么说了，大概是打算给出真实回复的。 因此，江莱神情平静，灵巧地抓住机会、顺着问道：“平安京接下来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他知道直接问交易内容不会被回答，干脆从侧面了解些信息好了。 两面宿傩哼笑起，他猩红眼眸瞥过来，手掌搭在膝盖处，轻敲起：“哦——若说大事的话，这就要提到那位五条家的六眼了。” 92 日更+22w营养液加更（05） 百…… 六眼……千年前的五条悟, 平安京将要发生的大事与他有关？ 江莱内心中划过答案，他棕眸注视着面前人，等待着两面宿傩更多的叙述。 “马上要到几百年一次的百鬼夜行的日子，这次开门的地方在平安京郊外。这次轮到五条家守门, 已经是家主的六眼是本次百鬼夜行的前线防卫者。” 平铺直叙的话语, 却隐含着重要的信息！ 刚刚听到[百鬼夜行]一词的江莱，心中下意识一咯噔, 接着他听到后面的内容, 感知出千年前平安京时代的[百鬼夜行]、和千年后的夏油杰组织发动的活动不一样。 这里的[百鬼夜行]，应该是日本民间传说中的那个。 江莱在脑海中回想着柯学好友在群里分享过的各种名词解释。[百鬼夜行]在霓虹的神鬼志怪中，指的是夏日夜晚出现的妖怪大游行。 而在咒术世界中, 这里应该成为了诅咒大游行的代称。 此刻正是夏天，没几天便要到盂兰盆节（鬼节）, 千年前的[百鬼夜行]的日子大概便是在这一天。江莱很快在心中推测出答案。 依照宿傩所言来看, 所谓的[门]会是像传送阵一样的东西, 而大批量的诅咒估计会从这里源源不断出现。 那么现下正在平安京附近的两面宿傩，之前和羂索（脑花）交易的内容难道就本次千年前的百鬼夜行事件有关？ 脑海中思索着，江莱面上不显露分毫，他看似随意抛出回话： “是吗，他已经成为家主了啊，听起来很不错——不过只他一人守门么？” “这就算是下一个问题了。”两面宿傩不为所动, 他猩红眼睛瞥过，唇角扯起、悠哉回复, “要我回答可以，但作为交换，你等会也得回应我的一个问题。” 他似乎早就做好了如此的准备，才在刚刚主动抛出“允许问问题”这样的话语。 江莱心下微动, 他抬起棕眸，隔了半秒，最终颔首答应：“好。” ——毕竟，他自己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而且，回应也不一定要说完整的实话，完全可以谜语人一波嘛。 经过柯学世界的熏染，江莱已经非常擅长扮演谜语人了。 一者言语间的承诺化作某种简单的束缚。接着，两面宿傩回答江莱刚才的问句：“只他一人，咒术界上层的安排。” “对六眼来说，一个人也不成问题吧。”两面宿傩哼笑起，懒洋洋道，“我听说，上面安排给出的缘由是，六眼那家伙的实力和其他人差距太大，周围有人反而会耽误他的发挥，且他的招式威力也容易波及四周。所以他独自去前方，其他人在后方。” 某种意义上这的确是事实，周围没有其他人，实力几近于无敌的五条悟就可以大规模轰炸了。 江莱想。但是，总觉得这样也不太合理。 就算六眼是最强，但也是人，全交给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虽然五条悟肯定能完美解决，但事后总归会疲倦的吧。 果然，千年前和千年后的烂橘子都一样会压榨人。 只是这种诅咒大游行危急平安京的现实情况，让五条悟不好随性摆烂。 江莱心中默默感慨了句，接着延伸思考了些许：如此安排，是单纯基于防卫诅咒大游行考虑，还是有针对五条悟的意思？ 从两面宿傩口中可以听出，这次轮守轮到了五条家，而五条悟身为五条家家主，这种情况肯定不会临阵而走，大概率会守在所谓的[门]那边，直到诅咒大游行结束。 如果咒术界上层有针对五条悟的意思，那么这波安排，就能达成两个目的： 消耗六眼的体力和咒力。 ②将长发五条临时调离到平安京郊外，并能确保那段时间对方不会回来。 心中流淌着思绪，江莱听到面前人开口问出了他的问题： “——这样的同类有多少。” “什么？”江莱偏头，他没有第一时间理解两面宿傩这句过于简单的话是在说什么。 “你和我是某种意义上的同类，是吧。”两面宿傩说出颇有分量的句子，他甩了甩手腕，嗓音低沉又略显轻视道，“别说什么让人恶心的兄弟关系，同类可不代表就是同伴，我并不认可。” “那你问我这个做什么？”江莱扬眉。 “只是好奇、问问而已，”两面宿傩半转过脸，从喉咙中滚动声音，“按照约定，你只需要回答便可，反问我，可不在你的责任内。” 这个问题其实很早前江莱便说过一次，因此这次，他也依照上次的回答，予以回复： “就像我曾经告知你的，一位家长、一位长姐或者长兄、我、还有你……或者你们。” 最后的[你们]，自然指的便是双生子的情况。 两面宿傩听完，唇齿间“啧”了一声，神情像是在思考什么。 隔了几秒，在江莱的注视下，他慢悠悠开口：“这么少，不够吃的啊。” 江莱：“？” 问这个的原因，就是为了同类相食吗？？不愧是你，阴间大爷——！ 脑海中蹦出的吐槽句子一瞬划过，江莱又很快冷静下来。 两面宿傩虽然爱好只有进食，但此刻的这个问题大概也没有那么简单。 很可能对方有敏锐察觉到羂索（脑花）的些许问题，因而从侧面予以了解分析。 说起来，从千年篇能够看出，羂索（脑花）对[存在]有一定的了解。 那么，对方应该是知晓捅脖子是杀不死[存在]，但是可以使[存在]受伤和损耗咒力？ 江莱想。既然如此，千年后监管会寻找自己、掏出狱门疆又捅脖子的做法，大概是为了尝试拉拢，不行就封印或弱化自己、阻止五条悟可能的重生机遇。 提起这个……江莱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离奇却又很有道理的猜测： 结合千年后的境况来看，羂索（脑花）不会是打算集齐[存在]，成为神明（？）然后重塑世界，做自己想做的人类极限的试验吧？ 这是什么七龙珠（阴间版）发展—— 哦，不过，千年后的夏油也说过，监管会对[时钟]的态度是“不能为己用，便销毁或耗尽”。 那么，也许脑花是两种想法共存：能集齐便集齐，不能集齐的情况下、也决不会让其成为阻碍。 心中思潮涌动，江莱随口答复了两面宿傩两句：“把食谱放正常点吧。再滥杀下去，你可就要从这个同类脱离了。” 非客观的使用能力，会让[神格]不断消退。只是每个[存在]的表现形式可能不太一样。 江莱自己是沉眠、能力一定程度上减弱，但看两面宿傩好似就没有过于明显的影响，也可能是对方没有表现出来。 亦或者，是对方天生便不完整的[存在]神格，让他像人类一样成长的同时、还拥有了一部分像人类一样的主观权限。 这非常符合咒术界等价交换、祸福相依的原则。 “脱离？所以呢？”两面宿傩扯起唇角大声笑起，“我为什么要在乎这个？人类也好、诅咒也好、所谓的这个同类也好，身份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在乎自己活得畅快。” 江莱闻言并不讶异，这很符合两面宿傩的性格。 毕竟，所谓的[存在]，是福利也是某种制约，这是世界的平衡规则。 当[存在]神格削减堕化到一定程度，本体不再是[存在]后，便不再拥有[存在]长生不老、不畏寒暑、无需进食等福利，成为人类亦或者咒灵。 但是，人类或者咒灵的状态，从今往后却也可以不再受什么孽缘累加的影响。 “而且，明明你也根本不在意这个同类身份吧。”两面宿傩笑声收起，他视线瞥过来，“我还记得你当时的话语，你似乎对人类这个身份更感兴趣。” 江莱顿了一秒，轻轻一笑：“我对什么身份没有执拗，只是会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罢了。” “你的生活方式便是和弱小的家伙们混在一起？依附于感情，真是幼稚且无趣。” 两面宿傩讽刺道。 “你的活得畅快便是杀戮和吞食他人？受制于本能，真是毫无创造力且阴暗。” 江莱流畅地回应。 两面宿傩肆意大笑：“这话我可以当作是称赞。” 江莱略微耸肩：“那么你的评价，对我来说也是夸奖。” 两人你来我往，话语对击毫不客气、某种意义上却也颇为默契。 旁边的里梅一直安安静静矗立在侧，不言不语如同人偶。 也许心底会有什么想法，但他从不在面上表露出来，是个非常合格的下属。 空中传来模糊的奇特力量波动，坐在原地的江莱敏锐感知出——这是属于[降生]的气息。 [存在]的气息波动不属于咒力范畴，因此，几乎已经脱离[存在]的两面宿傩、和本就是人类诅咒师的里梅，都没有感知出什么特别的。 江莱感知判断着距离远近，内心思索片刻，决定起身去找一下对方。 既然刚巧遇到了，那便打个招呼，告知对方自己已经醒来好了。 见藏青色身影起身，两面宿傩眉头扬起，手掌不再搭在膝盖处，依然懒散随性的姿态间、隐约多了几抹战斗预备。 他猩红眼眸扫过，说：“我可没准许你随意走动——怎么、这是打算逃走？你可还没好好履行身为备用食材的责任。” “逃走这个词可不合适，备用食材也得看你有没有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实力。”江莱甩甩衣袖，道，“单纯打算到附近转转而已，和你唇齿交锋没有意义，不如赏花赏草、看看动植物。” “放心好了，我自然会回来——平安京的事情，我也有兴趣，届时会和你一起去。” 江莱轻飘飘回复，看起来并不拿两面宿傩言语间的食材威胁当回事，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两人目前实力并不存在悬殊差异，甚至江莱所剩的能力依然隐隐高一些。 两面宿傩的优势大概在够狠够果断、以及战斗经验更为丰富，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果断分出胜负。 所以，目前正常情况下，他们不会有真正的对打可能。没意义。 如果江莱真的要走，两面宿傩最多意思意思拦一下，不会真的为了啃一口拼上全部力量，来一场不确定结果的战斗。 江莱会回来，是因为打算继续跟进，尝试发掘对方和羂索的交易内容、以及在合适的时间前往平安京罢了。 他没再继续和两面宿傩进行言语争锋，身形跃起，灵巧地开着术式，几个腾身，顺着本能寻找而去。 江莱动作轻巧且迅速，在头顶的云翳漂浮而过、遮蔽日光又放晴后，终于来到了[降生]所在的地方。 他穿过几乎没有人迹走过的杂草林间，拨开障碍后，看到是一大片鸢尾花花丛。大概是因为这片地区环境比较独特，在夏季时分，它们也依然开放着。 身穿藕粉色十一单和服的、面容姣好的公主切发型身影立在花丛中。 在这片蓝紫色与白色交织的鸢尾花梦幻般的海洋中，如同仙子的祂侧过脸，注视过来。 看到江莱，[降生]巧笑倩兮，言语间透露着真挚的笑意：“你醒了吗？真是太好了。现在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江莱上前几步，感受着来自长姐（长兄）的关心，他弯弯眉眼，“已经完全好了。” “你是来找我的吗？正好，我们可以一起旅游。”[降生]非常自然地予以邀请，祂上前几步走到江莱身前，漂亮的桃花眼眼尾翘起。 江莱当然不是外出旅行的，他打算跟着两面宿傩去平安京，发掘羂索和对方的交易内容，以及看望一下六眼——万一有什么事情，他在现场还能拉友人一把。 只是，这些话语在长姐（长兄）满含期待与关切的眼神中，仿佛滞在喉间，无法顺利吐出。 于是，他打算暂且先掠过这个话题，等叙叙旧、铺垫一些后，再明确说明。 江莱脑海中想着话题，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那片鸢尾花海洋上。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忽地闪过千年后的画面——监管会的标志，便是鸢尾花！ “这些花好看吗？”似乎是察觉到江莱的视线落点，[降生]展露靓丽笑颜，祂展望这片花田美景，声音温柔道，“我很喜欢鸢尾花，它们非常美丽。” “嗯，是啊。”江莱顺着回应。 单纯从欣赏花卉的角度来看，鸢尾花的确很美。 他问：“这些花是野生的，还是你种的？” “有野生的，不过数量不多。我就干脆又种了一些，还稍稍用了点自己的[存在]力量，铺成这片花海。”[降生]伸出手，牵住江莱，“来，我带你看我养的花。” 对人类没什么特别感情的[降生]，似乎对鸢尾花这种植物情有独衷。 游山玩水的祂喜爱自然，挥手间施展神力予以这些漂亮的植物。 江莱跟随自己的长姐（长兄）行走在花丛，花丛中间特意留出了可以行走的小道。他时刻留意着脚下，用术式轻轻护住两侧的花，以免不小心踩到。 注意到江莱的动作，[降生]掩唇笑了：“真温柔啊，[时空]。没关系的、没必要那么小心。” 祂带着江莱走到花田中央，铺天盖地盛放的鸢尾花交织在一起，在微风吹拂下仿佛有生命的、流淌的河。 即便是对鸢尾花有些敏感印象的江莱，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软下眉眼欣赏这片天堂般的美景。 [降生]说：“很漂亮吧？” 江莱点头：“嗯。” 姬发式的[降生]笑起，祂说：“以后你若是迷路了，也可以顺着这些花找我。我会让我到过的每一处，都留下指引的鸢尾花标记。” 93 93 [存在]的诞生与消失 [降生]的话语传入耳中, 江莱微微瞪大了眼睛，某种不可思议的猜测晃动在脑海。 未来的监管会，还有它安放在各处的专属标志鸢尾花…… 江莱不知道这段日子具体会发生什么, 但能够基本上确定下来, 监管会与[降生]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只是这个关系不一定是善缘。 自家长姐（长兄）是被欺骗了吗？被谁？羂索吗？但是按理说对方不会与人类接触，是发生了什么让祂选择入世么。 脑海中滑动着纷杂的猜测, 江莱不知该如何吐露。 未来的事情是已经确定会发生的, 无法在过去施加影响予以改变。 江莱在沉默片刻后, 抬起暖棕色眼眸, 轻轻一笑，话语颇为认真。他说： “好。如果我迷路了，我一定会再回来。” “而若是未来有一天, 你迷路了，我也会跨越千山万水，带你回来。” 身穿漂亮十二单的[降生]略微一怔，樱色唇角抿起笑了：“好啊——虽然我从不迷路, 但我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祂抬起手，胡乱揉了揉江莱的头：“顺便，你这家伙刚才那话的意思, 也包含了不准备和我一起旅游的意思, 是吧？你又打算去世间和人类混在一起？” 江莱眨巴着眼睛：“抱歉。我这次打算去看看我的朋友。” “去探望可以, ”[降生]松开揉乱江莱头发的手, 桃花眼看向他, “可别再为了人类消耗自己的力量了——我们长生，但并非不死。” 江莱回望向自家长姐（长兄），他察觉到这里包含着有关[存在]的信息, 心神凝聚而起。 在一片花海之中，[降生]目视前方，道：“你知道咒灵是怎么产生的吗？” “我知道。”江莱点点头，回答，“是人类的负面情绪溢出的咒力累积沉淀成的。” “对。咒灵来源于情绪。”[降生]说，“而我们，某种意义上，是从生灵对世界源泉、时空、降生与死亡的认知概念中诞生的。” “……认知？” “世界规则初期发展尚还不完全的时候，世界的力量是外溢的。在生灵的认知聚合下，世界的力量凝聚成了[存在]，也就是我们。也就是说，我们来自于世界力量和生灵认知。” “后来，随着世界逐渐自我完善，体系建构与规则变得齐全后，力量便不会随意地大幅度外溢了。只会有少量飘荡在空中——但那部分，不足以再在认知聚合下形成完整的[存在]。” “……”江莱安静听着，他的心中隐约晃动出猜测。 与此同时，[降生]也揭晓答案：“所以，世界完善至今，已经不会再有新的[存在]诞生了。如果哪一天我们彻底消失，也不会有新的接替。” “你的[存在]力量若是没有依照规则、非客观地消耗太多，累加的孽会削减你的神格——也就是世界力量在你身上的凝聚。”姬发式的身影转过脸，“而凝聚的世界力量是有限的。” 本质诞生于人类负面情绪的咒灵可以源源不断再生，即便祓除掉一只，只要人类依然有着对大地、海洋、森林、人性等等的恐惧，就会有新的咒灵诞生。 但是本质诞生于外溢的世界力量的[存在]，因为世界已经趋近于完善，所以不会再有新的[存在]诞生和接替。 江莱抿直唇角，接着，他开口问道：“[彻底消失]的意思……指的是？” “就是神格完全破碎、并且破碎的碎片力量也被消耗完。”[降生]在此顿了下，又软下眉眼，弯唇笑起，安抚道，“好了、当然，你也不必害怕。[存在]彻底消失的条件还是不容易达成的。” “只要你还有本体的一部分与神格的一小块，无论是退变成人类、咒灵还是物体，都不算彻底消失。”祂笑道，“尽管时间漫长，但缓慢吸收着空中稀少的世界力量，终有一天会恢复的。” 江莱闻言，心下放松下些许，他手心微微出汗，头脑中整理着思绪。 不管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至少千年后的正篇时间线，[降生]能力仍能使用所以本体和神格大概还在。 自己身上有[源]本体的一部分（槐木牌坠），且大概率来自[源]的浅绿色神格碎片尚且还有能量——更何况其中一枚在宿傩手中而不是监管会，应该不会被使用消耗。 希望的稻草依然紧握在手中。 “所以你啊，笨蛋，少操心人类那种短命的生物了，过好自己便是。” 说到最后，[降生]话语又拐了回来，祂似乎有些咬牙切切的样子，低声碎碎念道，“也不知道人类有什么好的，竟然骗走了我的好弟弟，明明人类还不如花花草草可爱……” 江莱忍不住露出一个笑，他说：“没有、我没有被骗。只是很喜欢某些合得来的人类，以及融入世间相处而已。” 刚才长姐（长兄）的话语揭示了[存在]的诞生与消失，但江莱明白，[存在]神格的消失，指的只是类神这样的陨落，但这不一定等于本体的消失。 对自己来说，变成普通人、融入世间轮回没什么不好，更何况这本就是他的最初。 某种意义上，成为普通人也算是一种永生——在亘古流淌的世界轮回里，度过一次又一次的新生。 江莱不会逃避，他一直在走自己所选定的、不会后悔的道路：和亲友们一起风雨同舟，打出he大结局，然后快快乐乐回家。 “不用担心我，”江莱眸光流转，扬唇笑着回应，“我会创造出最好的将来。” “……”[降生]桃花眼眼尾上翘，祂用食指点了点江莱的眉心，力度不轻不重，“你呀。” “虽然还是不太懂你在想什么，不过——算了，毕竟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降生]先是叹了口气，接着莞尔一笑，“那便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吧。” 清风吹拂过蓝紫色与白色交织的鸢尾花花丛，携裹着花香与青草香，飘荡流传到更遥远的远方。 —— 江莱和[降生]挥别，他重新回到两面宿傩那边。 对方那双副眼漫不经心地瞥过，随口道：“太慢了。” “散步本就是修养身心的活动，不追求速度。”江莱平静回应。 现场那口大锅里的山猪肉早已吃得干净，只剩下些辅料还飘在上面。 里梅看上去并没有将其清扫收拾的意思，而是干脆利落地用冰系术式包住，接着用术式将其分解成细小的冰晶碎末，掷于地面。 江莱下意识挑眉，多问了句：“直接毁了？那下次岂不是没法用。” “上路还捎带这些麻烦的东西？”两面宿傩甩甩手腕，自然而然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从附近抢一个便是，顺便连食材也能一并现场处理。” 江莱：6 虽然听起来有点离谱，但发言者是大爷，似乎又很正常了.jpg 他决定不在这方面继续讨论下去，反正谁也说服不了谁。因此，江莱只是问了句：“还有几天到平安京？” “啊……差不多三天吧。”两面宿傩没有在此隐瞒什么，“大概会在盂兰盆节那时候到达。”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江莱心中打上对钩。千年前的百鬼夜行，便是盂兰盆节的日子。 之后的几天，他们的相处不冷不热、恰巧处在一个微妙的境界。 大部分时候彼此无视，有机会的时候绝对会嘲讽对方一两句、或者交手一两次，但火气都不至于到真的打起来的程度。 让江莱略感可惜的是，两面宿傩此后的路途都没再提交易的事情，不能从中套路出更多内容。 但也不算是毫无收获——从对方那里，江莱听到了些有关五条悟的事情。 “那家伙近年来风头正盛呢，要搞什么咒术界规则重写，”两面宿傩说话的语调总是略带点嘲讽的意味，“名字在贵族心里……颇有分量啊。” 当时听到这里的江莱眉头略蹙，他感知出话语背后的部分内涵。 长发五条的规则重写，绝对会触动那些贵族烂橘子们的利益。那么‘在贵族心里颇有分量’这一点，指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说不准这次百鬼夜行的看似合理但又有些问题的安排，便是针对五条的一次行动。 三天后，他们最终抵达平安京郊外。此时是夜晚，天垂夜幕，繁星点点。 与往日不同的是，空气中波动着躁狂的咒力，某些阴暗堆积的东西像是要火山喷发般爆出。 江莱半眯起眼睛，下意识警觉起。而身侧的两面宿傩停下脚步，干脆利落地盘腿坐下、原地休息。 “……你不再向前了？”江莱侧头问。 “向前做什么？[门]要开了，我没兴趣凑近杀诅咒。”两面宿傩姿态颇为随意。 江莱挑眉：“那你不远千里，到平安京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热闹。”两面宿傩猩红眼眸抬起，嗤笑道，“不是很有趣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前来围观下百鬼夜行。” 江莱当然不信对方只是来围观的，只是，此刻他也不想将时间耗费在盯着对方。 心中流淌着思绪，江莱打算去找今夜会独自守[门]的长发五条。 之前自己分析过的、咒术界高层如此安排的可能阴谋——消耗六眼的体力和咒力、将长发五条临时调离到平安京郊外并确保对方这段时间不会回来——这两点想要打破，也有办法。 只要自己前去帮长发五条暂时守[门]，让对方立刻悄无声息返回平安京查看情况便可。 有无阴谋，一探便知。 心中思量至此，江莱足下轻点，将术式铺开，前往咒力波动最为汹涌的地方。 —— 作话免费赠送番外《论坛：[存在]家族的普通人设定-现代篇同人故事（相对阳间大爷）》，展开可见~ 94 94 平安京城事变（千年前的涉谷事变…… 千年前是咒力最为繁盛的时期, 再加上今夜是[百鬼夜行]之夜，空气中的咒力躁狂累加到让人心闷气短的程度，仅凭这一点就能想象出[门]打开的时候, 喷涌而出的诅咒狂潮。 远处, 平安京整座城都笼罩在结界中。堪称完美的结界形成一道屏障，将平安京内外的咒力波动隔绝开。 虽说有结界防护, 但也不百分百保证安全, 因此平安京里的王室、以及大部分有头有脸的贵族，都早在百鬼夜行之前撤离了京都, 乘着奢华无比的车队前往了其他地皮的驻地，打算等事后再迁徙回来。 平安京里剩余的, 是负责布置命令的高层委托人、部分留守的咒术师，还有无处可去所以无法撤离的京都普通民众。 现下的平安京郊外，晚风携裹诅咒气息变得阴冷无比，将草木丛林吹动摇起沙沙声响。往日交织的夏日虫鸣协奏曲, 今夜销声匿迹。 万物都依照本能潜藏起来, 辽阔的苍茫大地上唯有一人的身影矗立。 五条悟立身站在野草丛生的空地, 瀑布般的白色长发顺滑垂下，身上精致华美又不冗杂累赘的和服绣有五条家徽和金丝七曜纹, 那双并未缠绕布条的苍天之瞳完整露出。 此时此刻，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丢迷你甜点，在这样诅咒气息盘旋的地皮上，仍旧保持着往日的悠哉。 “真是烦人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长发五条随口自言自语说着，“可惜[门]不算实体没法被攻击, 不然直接轰碎就可以不用守在这里了——” 旷野之上，缓慢凝聚浮起黑洞般的[门]，空气中的诅咒气息愈加紊乱。 长发五条漫不经心地抬眸注视过去, 玻璃珠般璀璨的冰蓝双眼中，倒映着面前散发着不详咒力的黑洞。 飘荡的晚风停滞了瞬息，在短暂的、暴风雨前的宁静后，一大团诅咒气息突兀涌现！ 刺耳的咆哮声穿透寂静的夜、响彻天际，长相狰狞各异的不同等级咒灵从[门]中挣脱而出！ 面对海啸般波涛汹涌的咒灵潮，白发男人神色依然无比悠哉，夹杂些许若有所思。 “奇怪……好像这一批不怎么强的样子嘛。” 他一直开着无下限，不过依然象征性地假意拍了拍手上的点心碎屑，才调控咒力、面向扑来的诅咒群，做出简单的手势—— “——[茈]。” 空间中一瞬凝聚爆发出强大的咒力，轰然炸裂撕碎祓除无数诅咒！ 大部分咒灵甚至还没来得及哀嚎出声，便被强势的咒力祓除。 这场震荡声势浩大，不远处，江莱自然感知到这股强烈的冲击。 术式防护下、他本人不受影响，而周围的树木都在咒力卷起的飓风中瑟瑟震颤，脆弱一些的甚至在风暴中拦腰折断。 真的很厉害啊。江莱在心中感慨。虽然千年前是强者百出的咒力全盛时代、无法像后世一样明确观之以谁[最强]的名号，但若真的评定起来，长发五条绝对是这一称号的最佳候选者之一。 心下思绪流转，江莱暂且停住脚步。 他本打算在[门]打开前去找到五条悟、替换对方守门。 此时，在确定[门]已经打开后，江莱没急着继续前行，而是打算先勘察下情况再过去、以免影响到正在肆意出招的五条悟。 空间术式在原地平行延展而开，像是无形的触角向四面八方弥漫，遥遥感知周边的情况。 探知反馈中，平安京郊外的诅咒基本上都团聚在刚才爆\炸发生的地方。而平安京城则被完善的结界所包围住，不受分毫影响…… 等一下。 江莱眉头蹙起，他感触到平安京城结界一些略显古怪的波纹荡漾。 按理说，结界在未受到攻击的时候，是非常平静的，界面不会震荡波纹。 可现下，平安京城的结界上却波动起一圈圈的纹理，像是被战斗波及到了一般。 ……是因为远处郊外五条悟的咒力攻击过于强悍、而被影响到了吗？ 江莱调控空间术式，将更多的注意力移到了平安京城那边，感知周围是否有其他咒灵在攻击结界。 在几个呼吸后，他眉头再度蹙起，消息结果的反馈让人有些讶异——结界收到的冲击并非来自外面，而似乎是源自里面的震动。 平安京城内部、发生了什么吗？ 内心思潮翻涌，江莱只短暂地在原地停驻片刻，在脑海中迅速权衡后做出决定。 原本打算前去寻找五条悟，自己替代对方守门、让对方回平安京城的想法，被头脑中的另一个决策临时推翻。 因为江莱回想起原著中东京京都高专姐妹校交流会时的情况。 当时的敌人，便设置了一个专门阻止五条悟进入的[帐]——虽然只拦住了五条悟一段时间，但这也表明的确有专门针对个人的结界。 这次百鬼夜行守门的任务，五条悟被单独调离平安京城、在郊外守门，也许就是故意设置的调虎离山。 那么，平安京城眼下张开的、所谓保护的结界，说不准实际效果也附带了阻止五条悟进入的属性。 即便折返的五条悟，能够在较短时间里破开结界，但那也会耽搁一定时长，平安京城内部的情况一定是分秒必争。 内心梳理清楚可能的情况，江莱足下轻点，很快转移了前进方位，一路先快速前往平安京城。 愈加靠近被结界笼罩的城池，心下愈加晃动起第六感的不安。 从外面看，那座平安京城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高高的大门紧闭着，旗帜在城墙上猎猎作响。 江莱在结界前落脚，他顿了一秒，用术式在周身撑起防护，接着抬脚踏入结界。 身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存在]，他不会被这些结界所阻拦，因而没有任何阻碍地顺利进入。 在踏入的一瞬间，眼前的场景天翻地覆！ 从结界外所看到的、完整的平安京城，在进入的转瞬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刹那间，里面一只长大嘴的咒灵骤然扑上前！ “……！？” 江莱抬手用术式随手祓除袭来的咒灵，视线依然落在前方。 令他愕然的并非突然袭击，而是眼前的景象——撞入眼帘的是大片废墟残骸，咒力残秽遍布各处，身形各异的咒灵攀爬跃跳、攻击躲避不及的民众和咒术师。 里面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咒灵！？ 有那么一瞬间，他幻视了一秒原著里惨烈的涉谷事变。 江莱大脑极速运转，与此同时，他的视线捕捉到一抹熟悉身形。 不远处，黑发海胆头的少年修纪伤痕遍布，在几近于无穷的咒灵潮海中，他的气力几乎耗尽。 此时此刻，各种思绪在脑海中划过，他抿直唇角，目视着战场中咆哮的特级咒灵，最终双手握起向前伸出—— 在他准备自杀式召唤出未调伏的最强式神魔虚罗前，旁侧忽起强大的咒力，空气仿佛实体化般将他的手一把按下！ “？！”修纪惊诧一瞬，等他再抬头时，面前突兀多出一抹藏青色身影，而特级咒灵已被空间术式轰然锤入地面！ 黑发青年的背影挺拔修长，立在他的面前，像是崖壁瀑布间倾下的月光。 “……”修纪因咒力消耗而颤抖的手臂缓慢放下，他呼出一口气，蓝绿眼眸注视着一别十多年的身影。 藏青色身影手腕灵巧翻转，操控强力的空间术式、在呼吸间将咒灵祓除！而后，他三两步撤回来，将修纪扶起。 那团迷雾依然遮蔽在黑发青年的脸上，但就算如此也能感知出，对方似乎没有因岁月而有所改变。 在修纪看着江莱的时候，江莱也在观察修纪。他注意到对方身上的衣服样式简单，毫无禅院家纹理装饰，是普通的咒术师服装。 当年漫画绘制出，禅院家因十种影法术带走了幼童修纪。但此刻这幅打扮，似乎昭示出成长后的修纪并没有继续留在禅院家。 只是此刻并不是很好的叙旧时机，江莱目光流转，他先行开口道： “发生了什么？” 修纪平复下呼吸，他声线冷静、尽量快速简洁地说明情况： “平安京城内突然出现[门]，大量高等级咒灵涌现。但结界无法从内部突破外出。” “[门]？”江莱略微一愣，“可是，[门]明明在郊外，而悟君守在那里——”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还有一个[门]。”修纪抿唇，低声道，“历史记录里从来都没有这种情况，而且[门]里出现的咒灵也不会如此繁多和强盛。” 江莱视线扫过四周，在信息搜集的同时，他抬手用空间术式阻拦咒灵攻击、再度救下几个人。 被救下的咒术师踉跄着跑过来，声音嘶哑：“五条先生……！五条先生在哪里——我们、我们根本撑不住——”大概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泪水都涌现出来，“结界根本出不去！” 江莱大脑冷静分析着，他注意到面前人的服饰和修纪有些类似，开口道：“留在城里的有谁？” “王室和贵族基本都提前撤了。现在这里还有未撤走的民众，以及我们这些五条先生的人。”那人抹了把脸，喘着气回答。 五条先生的人？也就是说这次留城镇守的基本上都是五条派？？ 江莱心下一顿。 难不成这次意外出现的多余的[门]，背后有人为在操控，目的是大幅度削减五条派的力量？因为五条悟想要更改咒术界规则的行为，触动了咒术高层和贵族群体的利益？ 似乎有道理，借助这次几百年一次的百鬼夜行事件，布局设计调离无敌的五条本身，然后对留守平安京的五条派下手。 但是仅凭贵族——就算有御三家的其他两家联合，应该无法做到这一点，背后一定还有合作谋划布局操纵的诅咒师……比如羂索？ 不过这样一遭，平安京城基本上就毁坏得差不多了，代价太大。而且事后五条悟的怒火，也绝对是常人无法承受的。 要么是还有暂未出现的后手，要么是咒术界高层低估了后果——而低估的原因是被谁蒙蔽了。 江莱默默想着，脑海中下意识地冒出到处挖坑布局、骗人骗咒灵语言艺术高超的羂索（脑花）。 思绪流转仅是片刻，江莱很快收回神思，决定之后再梳理情报。 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前往[门]那边，看看突兀出现在平安京的[门]究竟是什么情况。 至于五条悟那边……江莱顿了一秒，还是决定告知一声对方。也许两边的[门]，有一个是假的也说不定。 他向前伸手：“你们身上有什么可以传递紧急信息的物件吗？我用空间术式送出结界，到悟君那边。” 修纪怔了一秒，将腰间的令牌摘下：“送这个吧。” 江莱将术式附在令牌上面，指引其前往郊外咒力最浓厚的地方。 而后，他说：“平安京城内的[门]在哪里？我去看看。” 江莱抬手准备施展一下时间术式，单纯逆转眼前两人身上的伤口而不改变记忆——只是在操控时，他竟然感知到波动的滞涩阻力，团聚成微弱但可以察觉到的倦意在身上。 “？”江莱心下冒出些许疑惑。 那名咒术师察觉到身体的变化，颇为惊喜道：“哎？您难道和那位小姐一样会反转术式？多谢！” 身体与咒力恢复的修纪摇晃着站起，回答江莱的问题：“[门]……现在应该是夏油先生在那边，”他抬眸说，“我带你过去。” 95 95+补更05 夏油与一面之缘 听到[夏油]这个名字, 江莱略微一顿，心下明朗，而修纪后一句更是让他的猜测按下了确定键： “夏油先生是咒灵操使, 而且是特级术师, 所以守在平安京神庙祭台的[门]那里。但咒灵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即便如此也无法完全拦住……” 夏油的姓氏外加咒灵操使设定，从咒回世界轮回设定来看，这位应该就是千年前的夏油杰的了吧。 江莱延伸着想。此外, 不知道现在身侧的十种影法术少年, 是否还用着当时随口起的“修纪”这个称呼，说不准对方真正从父母那边得来的名字是“惠”。 说起来，如果从日本真实历史来看, 这个时代的平民是没有姓氏的, 只有贵族有、且数量有限。 但咒回世界大概是为了突出“回”的概念，架空了姓氏这一点, 大部分人都和千年后一样有姓氏。 思维发散仅是一瞬, 江莱很快收回注意力，回答：“我们现在去[门]那边。” 被治好的咒术师重新返回战场，修纪则领着江莱跨越一片废墟的平安京城、前往[门]所在的位置。 路上，江莱用跃动于指尖的空间术式顺手祓除了不少咒灵。 只是时间紧迫，他来不及挨个施展时间术式, 因此只是将几个濒死的人予以恢复、其余的则让他们身边的人, 送到掌握反转术式输出的医生那里去——也就是千年前的家入硝子那边。 在零星施展时间术式的时候, 江莱再度感受到微弱但可感的倦意。他心下不禁泛起丝缕波澜。 若说刚才那番治疗带来倦意，他还可以理解，毕竟掌握十种影法术的修纪，是会让在历史轨迹上留下后痕迹的重要角色。 但眼下所治愈的几人, 都是人群中的过路者，千年前普普通通的咒术师和平民群众，为何逆转他们的时间也会感知到到微弱但清晰的倦意？ 难道是从一种集体效果来看的吗？江莱想。平安京城中的五条派的人，原本会在这次事件大幅度削减，而这一悲剧整体上是有重大影响的事件？ 有可能是这样的。江莱在心中简单梳理。但除此之外，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眼前的平安京惨像就像是原著里的涉谷事变一般死伤无数，等郊外守[门]的五条悟返回后，见到眼前的场景，一定会达到某种情绪峰值吧。 不过，不管怎样，生命是眼前的个体。不能为了烘托悲剧的惨烈，就放任无数鲜活的人死去。 死亡不是简单的数字，而是一份份可以精准到每个人的沉重。 脑海中思绪流转，江莱操控术式的动作分毫不错，他将空间平行延展又聚拢收缩，用瞬间收缩的力量，将人群护住、接着祓除一片范围内的咒灵群！ 平安京城被毁严重，几乎无法通过周围的建筑残骸辨认位置。 修纪放出了黑白两条玉犬，奔驰在前方，向着神庙祭台的方位而去。 在接近神庙前，已经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剧烈的咒力波动。无数咒灵从那边源源不断地冒出，就好似从巢穴中出动。 在平安京城奔走过大半，江莱已经渐渐明晓修纪口中的“咒灵太多太强”这句话。 按理说，就算是千年前咒力全盛的时期，特级咒灵的数量也不该如此之多，就像是扎堆进化了一般。 但这也能解释清楚，为何在有这么多咒术师驻守的平安京，人员伤亡会如此惨重了——实在是敌人太过强盛、且出现得猝不及防。 神庙区域最外侧的围墙呈现半坍塌状，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树横腰折断，断口处格外整齐，像是被强大的咒刃波及。 江莱目光落在树轮显露的位置，敏锐感知到这股咒力残秽有些熟悉。 恰在此时，一只青蛙形状的咒灵从围墙后猛然跃出！江莱下意识摆出攻击的姿势，接着察觉到咒灵口中有人—— 旁侧的白玉犬叫了一声，修纪抬手搭在玉犬的头上，接着迟疑地呼唤了一声：“……钉崎？” 青蛙咒灵张开大嘴，一位茶色发少女探出身形，将自身从青蛙口中挣脱出来。 因为平安京时代没有多色染发剂，因此千年前的钉崎野蔷薇发色是天然的茶色，而不像是现代中自己染的亮丽的橘色。 她从青蛙咒灵口中跃出，抹了把四散的头发，抬头发话。 “你不是去城门那边支援了吗、怎么上这边来了——等等、旁边这是什么？”少女声线爽朗，她目光落在脸上是一团迷雾的藏青色身影之人上，面露疑惑和些许警惕。 “……是、五条老师的朋友。”修纪顿了下，如此回答道，“自己人。” “五条老师的朋友？”少女秀眉挑起，表情看起来更加意外了。 修纪没有在此过多解释，抓住重点询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靠近[门]那边的咒术师，都被夏油先生用咒灵送出来了，包括我。”少女呼出一口气，快速解释道，“现场突然多了两个家伙，夏油先生判断局势危险、不是我们能参与的，就先把我们都先护出来了。” “……多了两个家伙？”修纪有些诧异。 旁侧一直安静的江莱忽地开口：“四条手臂的男人，和一位冰系术式的妹妹头少年，是吧。” “欸、你怎么知道？”少女略微瞪大眼睛，接着道，“那两个家伙很难办吧，我听说过诅咒之王的名号。” 此时此刻、修纪也明晓过来多出的二者是谁：“他们两个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是从咒力残秽判断出的。”江莱首先回答了千年前钉崎野蔷薇的问题，接着道，“至于他们到这边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一场交易。” “……交易？”少年少女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平安京城的这起事故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江莱神色凝聚，抬声说，“你们先走，疏散群众远离神庙这边，尝试寻找结界的破局点、让大家撤离。” 茶发少女和黑发少年怔了片刻，而后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在电光火石一瞬间都理解了一些隐晦的内容。此刻也没有过多讨论，俱是颔首回复：“好。” 江莱不再多言和停留，他运用术式、腾身翻过围墙跃入神庙范围之中。 在神庙中心位置的露天圆形铺砖地，便是平安京城的祭祀台。 夜晚的光线非常暗淡，再加上铺天盖地的咒灵遮蔽了月光，让可视范围变得异常狭窄。江莱眯起眼睛，一边用术式铺路，一边遥遥看去。 刚才分析出切断树木的咒刃残秽来源于两面宿傩之后，他的大脑便快速运转起来。 之前两面宿傩说的、单纯停留在郊外欣赏好戏的话，江莱自然是从未信过，此时在这听闻对方的消息，倒也不算非常意外。 只是，他不太清楚两面宿傩出现在这里的具体目的是什么……难道羂索（脑花）的交易要求，是让两面宿傩杀了千年前的夏油杰，把尸体带回去什么的？ 不至于吧。这样布局后占据身躯，实在是太过引人注意了，不像千年后的现代篇那样让人猝不及防。 心下思绪流转，江莱的速度并未减弱分毫。他极快地祓除身侧袭来的咒灵，用空间术式挡住空气中纷飞的咒刃攻击，而后稳稳落脚在祭台边缘！ 祭台中央位置，一个黑漆漆的长方形[门]如同黑洞般悬在半空，无数咒灵从中涌现而出，向四面八方奔去。 祭台之上，四条手臂之人正和黑色披发、扎着丸子头的青年有来有往地互击着。 咒灵操使控制召唤出的特级咒灵予以不间断的攻击，但几乎都被身上遍布有黑纹的家伙挡下了。 平安京时代的两面宿傩实力强悍，历史记录中注明过“他是无数咒术师合力都无法杀死的家伙”。 千年前的夏油杰虽然是特级术师，但也难敌对方，此刻局势不免有些窘迫。 更何况旁侧，还有拥有超越1级咒术师实力的里梅时不时袭来冰凝之术。 在又一次错身避开里梅的冰系术式攻击后，夏油杰往后撤了半步，面对两面宿傩纵横交错的犀利咒刃，他调动一换一肉盾用途的咒灵挡在身前—— 而咒灵却并未被宿傩的咒刃攻击到。因为有一道空间屏障更为迅速地提前挡住攻击，咒刃与空气撞击间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二打一，未免有些不公平吧。”一道声音从旁侧响起。 “……？！”夏油侧头看过去，从祭台边缘缓步走来的是看不清面部的黑发之人。 见到藏青色身影，里梅神情浮起不明显的惊讶，他顿了下、还是先摆出了攻击的招式。 而同在现场的两面宿傩则啧了一声，眯起猩红眼眸，拖长腔调道：“你这家伙，竟然上这儿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会和六眼叙一段时间的旧呢。” 所以对方原本想的是拖住自己和五条吗？江莱略微挑眉。 两面宿傩不知道自己原本就打算让长发五条回平安京，大概以为久别重逢的二人会在原地叙旧，从而不会分散精力察觉到平安京城的事件。 听到[六眼]这个与挚友相关的关键词，夏油杰狭长的眼睛凝聚起神色，他视线流转过，暂且不能判定那人是友是敌。 毕竟，“叙旧”这个词可不止一层内涵，更何况是从两面宿傩口中说出的。 但紧接着、下一秒，他晃动的猜测便被按下某边的确定键—— 只见两面宿傩竟在冷不丁的时候挥手间先发制人，招式竟骤然上升了一个力度。藏青色身影身形灵巧，闪避开那道最前的锋芒，手指挑动回击咒力强大的空斩！ 里梅也在下一刻用出冰系术式，夏油杰反应迅速地操控特级咒灵予以回应！ 二对二的战役，即刻打响！ 爆炸声和破空声片刻不歇，火焰、冰晶、咒刃等各种纷杂术式交织。祭台在几人的连环咒力轰炸下碎石纷飞，露出下面原本的地皮。 就连附近的咒灵都受到了波及，在哀嚎间被祓除。 只有那扇如同黑洞般悬在半空的[门]，没有受到分毫影响，对着它切来的咒力攻击都被无声无息间消解吞噬。 江莱出手毫不客气，他并未收敛攻击，因为对方也是招招狠厉。 他并不担心这场战役的后续——要知道，早在不久前、他便用空间术式带着修纪给出的令牌，送往郊外的长发五条那边。想必对方解决了郊外的那扇不知真假的[门]，就会迅速返回。 届时他们的战斗就是对二了，六眼到临现场后，天平将向一侧倾斜。 心中思量着，江莱再度振袖挥出凝聚的强势空间扇面。 携裹厚重咒力的空间扇面像是腾起的海啸浪潮，两面宿傩抬臂挡住，在冲击波下远远滑出十几米，退入到[门]边的夏油杰和里梅二者的战斗之中。 被击退的两面宿嘁了一声，抬手做出手势，好似要展开领域[伏魔御厨子]。 江莱立刻警惕起来，同样收拢气势双手合起，预备用自己的领域破除对方的领域。 然而，下一秒、对方却并未如料想般顺势展开伏魔御厨子，反而忽地更改动作、以极快极凶狠的速度向侧面出击！ 两面宿傩将同样刚准备用领域回应的丸子头青年，猛然推向后方不远处的[门]！ 这一举动出人意料，谁也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胸口挨了重重一击的夏油杰猛地咳出一口鲜血，他眯起狭长的狐狸眼，迅速在半空调整身形，准备再度召唤咒灵反击与防卫。 只是没等他调整好自我，[门]周边的咒纹此时突兀亮起，从[门]中伸出的绳子紧紧缠绕住了他的手腕和脖颈，用力一拉！ “！？？” 夏油杰根本没想到[门]会有如此操作，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绳索根本无法挣脱和破坏，他在愕然间被猛地拽入黑洞般的[门]中！ 术式全开两步赶过去的江莱也来不及制止，指尖错开眼看着对方被绳索拉扯进去。 ……为什么[门]除了转移咒灵还有这些东西？！这是什么情况？！ 江莱瞪大眼睛看着那悬在半空的[门]，耳边回荡着两面宿傩的笑声。 对方哈哈笑着，颇为有兴趣地注视着江莱，说：“不错不错、你这幅表情还是很耐看的——话说回来，你不是想知道我和某个家伙的交易内容吗？便是如此了。” ……交易内容是、把夏油杰推进[门]里去？？ 江莱大脑一瞬有些空白，他双眸瞪大盯着面前的黑漆漆的[门]。 如此近距离之下，他终于本能地感应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一些奇特的力量萦绕在[门]上，镀在从[门]中奔涌而出的每一只咒灵身上，从而大幅度增强了它们的实力。 虽然这股力量不太熟悉，但也能凭借本能感受出、这个[门]……有些许[存在]的力量。 江莱心下滞住。 而已知的[存在]里，他所不熟悉的力量只有一个——那便是他从未见过的、千年前早逝的、大概率目前在脑花手中的[死亡]善的一面的神格。 和未来的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相似，神格和神格碎片也有着天然吸引咒灵的力量。 只是，承载着世界力量的神格不是谁都能随便吞噬使用的，普通咒灵和人类单独使用只会爆体而亡。 但[门]这种源自于世界的东西不一样。 所以……脑花是把[死亡]善的那部分神格当什么能源用，然后直接安在了[门]上面？？ 96 96+23w营养液加更（05） 最…… 心神震动之时, 江莱也逐渐明晓了之前的某个疑问——关于为何逆转平安京城内部人员的时间，会有清晰可感的疲倦的问题。 因为此刻[死亡]善的神格，被安置在了非个体的、世界中自然存在的妖怪大游行传送阵——也就是[门]上。 所以从[门]中传送出来的咒灵, 都或多或少沾染了些许[死亡]的意志，因此施展下的攻击会被某种程度上判定为[存在]的伤害。 而之前初遇的时候[降生]就曾和他提到过, 更改[存在]判定的结果、会比更改普通结果更加累积孽缘。 外加本次事件又是颇为重大的事件，因此效果叠加, 才让江莱感知到微弱但清晰的倦意。 “吞噬”了夏油杰的[门]短暂安静了片刻。这片刻时间, 涌动的咒灵潮也暂且中止,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带给人诡异紧张之感。 江莱棕眸凝聚而起, 身前浮出完整的空间屏障。 下一秒、[门]中轰然喷发出密集的咒灵！大大小小的咒灵身上沾染着丝缕[存在]气息，微弱不易察觉, 因为更为明显的是, 这些咒灵都留下了相似的咒力残秽——是夏油杰的咒力残秽！ 江莱眼底划过一次愕然, 接着神情冷凝起来。 他能够感知出，后期释放出的这些咒灵有很大一部分是夏油杰的, 而这些咒灵不仅增加了现场敌人的数量，更让现场残秽充斥着夏油的咒力！ 如此一来，死伤无数的平安京城大事件，罪魁祸首就会遥遥指向五条派的夏油杰！ 赶回来的五条悟不知晓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尽管遍布夏油杰的咒力残秽，但他肯定还是会先相信自己不知所踪的好友, 并为其辩护。 这一举动大概会让咒术界上层和贵族们抓住五条的把柄，[私通诅咒师]、[包庇屠城者]等等帽子就扣下来了。 五条悟本身大概不会在意这些污蔑的名号，只是，他现在不是自己孤身一人的阵营。 五条悟是无敌的，但他身边的人不是, 而五条悟自己终究无法时时护住所有人。 总而言之，这一事件原本的结果，会让五条派不仅会死伤惨重，而且仅存的那些也会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此外，在其他城镇听闻此件大事的民众眼里，五条悟这个名字也会与惨烈屠城事件挂上钩。 这样一来，除非五条悟能直接上升到最高暴\力，把有异议的人都杀了，不然他更改咒术界烂橘子规则的想法，怕是行不通了。 ——但都杀了肯定是不可能的。平安京时代是咒力全盛和贵族文化鼎盛时期，大杀戮是一件格外困难、且会造成巨大混乱的事情。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很卑鄙、但也很有效果的手段。 但是，消耗自己概念意义弟弟的神格、累加善面死亡弟弟的孽缘、假借友人的身躯编织诬陷什么的，他可不会让幕后黑手轻易成功啊。 江莱棕眸平视前方，他手腕翻转，瞬息间在神庙周围支起完整的空间包围罩，不让任何一只从[门]中新涌现的咒灵脱离这片区域！ 被困住的咒灵躁狂地撞着空间屏障，却又被无形间变得沉重起来的空气压垮身躯，挣扎着匍匐在地。 更多的咒灵被堵在[门]边，挣扎着卡住半个身躯。 两面宿傩注意到江莱施展出大范围空间术式、顷刻间罩住这片区域，停下喉间溢出的笑声，眉峰略微挑起，视线扫过来： “怎么，你这是打算独揽全包？” 江莱盯着眼前这扇悬浮在地表之上的[门]，没有回复两面宿傩的问题，反而平静开口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宿傩。” “怎么了？”两面宿傩勾起的嘴角显得有些恶劣，话语里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说起来，你真的生气了吗？说到底，刚才那个咒灵操使，根本不是你的友人吧，不过是六眼的好友而已。我的交易内容本质上和你没什么利益冲突——还是说，你的滥好心又发作了？” “啊、亦或者你这是在维护那个六眼？我倒是很想看看那家伙的笑话。”他摊手，动作之间手臂上的黑纹翻动。 “很可惜。”江莱冷静道，“也有人准备看你的笑话。” 两面宿傩猩红眼眸略微抬起。 江莱指向那扇悬空的[门]，说：“我想你知道这上面布置了陷阱，所以一直没靠近过这边，对吗？此外，大概因为[门]自身不断涌现咒灵的缘故，扰乱了你的感知——现在，你可以来感受一下了。” 听到江莱的话语，两面宿傩先是露出高挑眉毛的莫名的神情，接着仿佛缓慢地猜到了些什么，神色逐渐凝聚起来。 只是，他并未草率地迈步向前，依旧立在原地哼笑道：“哦？如果这是言语陷阱，可就太小瞧我了。” “我清楚你的性格，你基本上只在乎你自己。既然如此，那么能够说动你的交易内容一定与你自身有关。” 江莱继续叙述，“交易内容是双生子问题的延伸。你要找的，是某种能够隐约感知到的、力量的另一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在你眼底下被消耗着。” 两面宿傩半眯起眼睛，旁侧的里梅抿直唇角，两人的视线都紧紧盯着黑发棕眸青年。 空气安静了片刻，此时只有咒灵的哀嚎与咆哮交织不断，他们在江莱施加的空间重压下扭动着身躯，企图脱离这股奇怪的咒力束缚。 两面宿傩的目光移到[门]上，他迈开步子，直接上前走来。 斜后方的里梅看起来有些紧张：“……宿傩大人！” 但这声呼喊并没有让两面宿傩的步伐停下哪怕一秒，内心其实已经有所判断的他，向前走到[门]边不远处。 某种天然存在于身躯中的直觉微弱地响应着，像是震颤的磁石。 两面宿傩脸色彻底冷下来，到这一步、他也不难发觉自己被那个交易的家伙摆了一道。 “……不错不错、倒是稍微没留意啊。”两面宿傩从喉间挤出笑声，他的表情带着嗜血的杀意，嗓音低哑，“不过那家伙，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见面的时候便杀了好了。” 江莱默默地没有出声，他只是在心底补：可能，你没留意的不只是这里……以后还要去蹲虎杖牌大牢的.jpg 天马行空一瞬的想法没能持续，在两面宿傩近身没多久后，[门]突然再度爆发出异动，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瞬间激荡而起的咒力冲击波伴随某种奇特的力量，即便是立刻护起空间屏障的江莱、也不免耳鸣半秒。 他半眯起眼睛抬眸看去，只见黑漆漆一片的[门]开始扭曲变形，将无数卡在[门]边和更多没从[门]里出来的咒灵压缩盘踞旋转成一团—— 江莱略微一怔：这个场景有点像是夏油杰的招式[极之番·漩涡]，将所有咒灵聚集成一体，化作用超高密度的咒力攻击！ 周遭的空气变得愈加沉重躁狂，不仅是咒灵力量的盘踞、更蕴含着神格力量的[旋涡]有着可怖的力量，似乎有着能让整个平安京城化为尘埃的爆\炸力！ 谁也没想到这个意外，可能布局的人也没想到，力量杂糅成一团会迎来如此效果吧？毕竟他们是打算留下尸体和残秽来作伪夏油屠城。 但若是任由这个[门]扭曲盘旋下去，此地完全不会留下一丝痕迹，绝对会被力量轰炸得宛如被世界擦除一般！ 估计羂索也没料到这一点，他不可能白白浪费神格搞一次大爆\炸。 目前来看，对方追求的也许不一定是完整集齐神格成为神，但以脑花的性子，绝对是会充分利用每一块神格碎片、进行测试和布局的。 这样干脆利落的膨胀爆\炸，会消耗过多力量，损失明显大于收益。 凝聚着神格和繁多咒灵力量的[门]宛如金钟剧烈震动，盘踞扭曲的旋涡愈加庞大。 在这股力量下，整座平安京城的咒灵动作都停滞了片刻。接着仿佛失去逻辑一般、凭借本能妄图逃离此处。 城内的咒术师都感到一种被压迫的窒息感，他们大口喘息着，头脑发晕。 近处的里梅闷哼一声，他喉中涌出一口血，但又很快吞咽了下去。 身躯强悍的两面宿傩也感知到不寻常的力量，他啧了一声，单手搭在下颌处，猩红眼眸沉淀神思：“看来有点麻烦了啊。” “……不是有点麻烦，说到底，你这家伙绝对被坑了，建议下次把那家伙的脑子切了。”江莱呼出一口气，棕眸凝视着安上了神格的[门]。 “哈？你这滥好人也会说出这么暴力的话啊。”两面宿傩哈哈笑起。 “我说过我不是滥好人，而且我也有脾气。”江莱语气平淡，不再噙着笑意的眼眸显得有些许冷。 在愈发狂躁压抑的空气中，他的心却愈加平静下来。危难关头，江莱再度进入绝对理性的分析状态。 他知道，眼前的暴\动并非不能阻止。要中止的话，有两种方式。 两面宿傩开口发话，依旧是显得特别自我的恶人腔，神色却难得认真起来，他嗓音低沉道： “……虽然不想和你这家伙合作，但此刻情况下、目的是各自为战这种前提，勉强地合作也不是不行。你一半我一半，对准这个东西全力回击，没问题吧？” 此刻即便是撤离，也来不太及了。因此两面宿傩并未撤步，反而准备化防守为攻击，用相同的力量对波抵消。 他提出的便是江莱想到的第一种解决方式。 如同咒术回战0卷里的方式，面对这种超高强度的咒力波，回以相似强度的咒力予以对击抵消，像是游戏里的大招对大招。 虽然[门]冗杂了神格，但他和两面宿傩也都有[存在]的力量，可以做到反击回去。 但是，这样的话，[门]上的神格和[门]里的夏油杰绝对会被攻击波及。 夏油杰的话，江莱还可以用术式救回来，但是碎裂的、死亡善面的神格，可能并非是术式可以修复的。 所以第一种方式排除，换第二种。 和世界自然存在的[门]较量，逆转时空将神格和夏油杰都剥离出[门]，之后若是还有盘踞的攻击，便可以相对简单地抵消了！ 心下做出决定，江莱上前一步，头也没回地说：“我来。我先把最麻烦的东西去除了，后面若是还有咒力余波，你便再回击吧。” “你来？”两面宿傩挑眉，脸颊的那对副眼也盯向江莱，语气是有些听不出真实想法的莫名。 江莱不再回话，眼下的一分一秒都无比宝贵。 在席卷的暴风中，他身躯稳稳地立在悬空于地面的扭曲的[门]前。 藏青色衣角剧烈翻飞，顺滑的黑色长发随之上下飞扬，江莱暖棕色眼眸沉稳无比，双手合在一起做出手势。 “——【兆载千秋爻】。” 半封闭式的领域赫然展开，瞬间将这片神庙区域包围在内！ 面对领域，两面宿傩本能地想展开伏魔御厨子回击，接着他察觉到这个领域的针对目标并未囊括他和里梅，便又放下了手臂。 江莱将全部的力量集中在膨胀扭曲的[门]处，领域内无边浩瀚的长河连同黑白天地，将[门]盘旋包裹，光华流转闪耀着璀璨的明辉。 [门]的震颤愈发汹涌，咒灵气息愈加涌出，携裹着[存在]神格的[门]无声反击的力量像是透明的冲击波。 江莱身形稳立，在自己的领域中予以更加坚毅的回击，用不可抗拒的逆转剥离[门]内的神格和人类！ 空间术式和时间术式同时展开，两种相似又不同的力量交织在一起，像是互相撕咬的巨龙，[存在]和[存在]神格的较量冲击起的力量波一浪高过一浪！ 身躯强悍的两面宿傩闷哼一声，嘴角渗出鲜血，旁侧的里梅更是忍不住直接喷出一口暗色的血。 夜色下的平安京城被无形的威压笼罩着，只是因那道包围着神庙的空间罩防护，外面的咒术师和平民都还能勉强呼吸，只是身躯都支撑不住地半跪在地上。 “……发、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眼睛含着震撼，遥遥望向力量爆发中心的神庙。 不知是因这股威压窒息导致幻觉浮现，还是这超出常人的力量波动连天地也一并震颤。 在他们的头顶，万千星辰明辉闪耀宛如烟花，化作拖曳长长尾羽的绚烂流星，燃烧着震撼着一颗颗滑落—— 不可思议的流星雨就这样突兀又辉煌地降临！ 一席五条家徽和七曜星金纹装饰和服的白发青年，单手握紧修纪的令牌，正从郊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赶回平安京城。 月色下，他纯白睫羽扇动，漂亮的苍天之瞳抬起。在这片浩然壮阔的流星雨中，好似看到最闪耀和最暗淡的星星一同从天际边缘坠落。 97 97+补更05 落幕典礼与加时赛…… 江莱输出的咒力层层攀升, [门]携裹着神格的反击也同样尖锐，两股力量互相撕咬着，[存在]与[存在]的相残结局似乎只有两败俱伤。 过于庞大的咒力冲击波将附近的两面宿傩和里梅都逼走, 二者后撤出神庙区域，只能在远处遥遥围观。 在时空逆转的较量中，江莱眼眸倒映着那片璀璨无限的流星雨。 燃烧着白光的星星一颗一颗从天际划落, 无限延展的黑蓝色夜幕好似缓慢流淌的深海。 浩瀚美景之下, 江莱意识不由自主地发散片刻。短暂的思维空白后，他缓慢想起自己在[源]那里醒来前所做的模糊梦境。 也是这样的漫漫夜幕、璀璨星空和流星雨。 江莱轻轻眨眼，而后他终于看清——这片逐渐延伸突破神庙范围、直到与天际相接的星空, 是自己的领域。 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繁星倾覆, 在领域里展露到极致。天际陨落成雨的星星不再升起，燃烧的神格力量绽放美丽，这是仅能见证一次的奇迹。 星火烟花飘散如零落点点，江莱抬起眼眸。 他心下明晓——这片美景是一场豪华的落幕典礼, 是大自然对[存在]的温柔。 大概这便是[千载千秋]篇的最后一程了吧。力量潮水般流逝，江莱神色却颇为平静。因为早已知晓结局，所以他并不感到惶恐与无助。 盘踞扭曲的[门]在全力倾注的时空逆转力量下，不甘不愿却无法克制地逐渐舒缓展开。 面容可怖怪异的咒灵挤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化作纷飞的灰，污泥般的黑色流体挣扎着咆哮, [死亡]的力量在空间中穿刺！ 从自然恶念中诞生、依据本能释放咒灵的[门], 此刻携裹神格后的所为也只有破坏，它把所有力量凝聚成尖锐的矛！ 而江莱流转的术式无比灵巧, 一部分反击着攻击, 另一部分化作温厚的保护。 尽管江莱将自我的力量分成了攻守两部分，但依然在这场较量中隐隐占据了上风。 繁盛的流星雨辉芒逐渐扩大，耀眼的白光炸裂在眼前, 领域内黑白山河轮转流淌，扭曲的[门]终于在神格燃烧的战役里败下阵来，闪耀着明辉的半枚红色水晶状物品从它中心处向外挣扎着脱离。 在最后的冲刺中，他伸出手，探入那片[门]的沼泽，拉住其中一人，将其用力从中拽出—— 黑发丸子头青年被平稳地拽出黑泥沼泽，身上缠绕的绳索扑簌簌落下，他双眼紧闭，安静得像是巷子深处墙角的石头。 江莱用空间术式将其平稳地置于地面，在这片壮丽的领域之中，他平静的胸膛逐渐有了规律的起伏，只是依然处于无意识的状态。 失去咒灵操使的[门]的力量不再像刚才一样冗杂，混乱的冲撞和咒灵的释放也减少了些许。 江莱并未松懈，他乘胜追击，手腕翻转，调动力量缠绕住困兽般挣扎的[门]！ 在星河倒置、时空逆转的力量下，[门]中那半枚红色水晶愈加凸出，江莱眯起眼睛，手指突破诅咒气息浓厚的屏障，直接用手将那一半的红色水晶用力扯出！ 红色水晶样式的神格有着滚烫的温度，握在手心像是灼烧，只是那半枚水晶似乎隐隐有着模糊的自我意识，本能地对江莱有些亲近，因此不由自主地努力缩小自己外溢的针芒。 江莱轻轻摩挲了下手心中的半枚水晶，释放出让其放松的讯号。 失去神格辅助的[门]波动更甚，像是被抽离了主心骨，剩下的狂躁咒灵咒力予以锋锐的回击！ 江莱另只手反手挡住攻击，并非就此解除领域，反而让最后燃烧的神格力量放大到极致，用陨落的漫天星雨包围住黑漆漆的[门]！ [门]似乎本能察觉到什么，它压缩着自我想要从此逃离，等待几百年后的下一个[百鬼夜行]再现。只是面前的黑发青年并未给它机会。 一颗星星的光辉似乎很微弱，但汇聚成星河、便似乎有了几近无限的力量。柔软却又不可抗拒的时空逆转降临在[门]身上，将其压缩消解回溯到最初不曾存在的时候！ 穷途末路的[门]发出尖锐的声响，大范围地释放咒灵，但吐出的咒灵在时空逆转的领域中、肉眼可见地由特级变为一级然后层层削弱到四级，最后化作一缕诅咒的青烟。 ——没有什么能够脱离时空的规则，世界万物均是平等的。 目睹眼前一切的江莱棕眸平静如水，他手腕向下微压，和缓道：“可以了……消失吧。” 话音落下、那扇不断压缩的咒灵传送[门]终于消解到极致，“砰”一声化为烟雾，泯灭于无穷无尽的时间长河中！ 对待敌人，江莱从不心软，他将燃烧神格的火焰也渡到[门]上，让时空之火将其漫卷吞噬！ 从此世间再无[门]的身影，几百年一次的诅咒大游行[百鬼夜行]，在平安京时代画上了休止符，成为仅存在于咒术界历史书中的东西。 只有未来，脑花做幕后、夏油杰做幕前的2017年，才又重新出现借助这一名号的“百鬼夜行”事件。 岁月长河泛起水花将[门]的残渣卷走，华美下坠的浩瀚流星雨燃烧到尽头，身躯中流转的力量凝聚于心口中央。 江莱知晓沉眠千年的结局就要到来，于是将最后的力量扩大到整个平安京城—— 在吐息间，属于[时空]的力量抹消夏油多余的咒力残秽、祓除这片大地上的咒灵、复活城内死去的咒术师和平民。 绚烂过后，星星落尽了的夜幕仅余延展的黑蓝色，包裹苍穹和大地。 江莱浮在自己不再光辉璀璨的领域中，神格力量耗尽后，潮水般涌上的疲倦让他失了力气，握紧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 那半枚红色水晶从手中脱出，它身上闪着咒纹。江莱依稀辨认出那是曾经见过的空间符咒。 ……羂索那家伙，在这上面下了空间转移符文吗。 不过倒也合理。毕竟对方不会轻易暴露自我，自然不会来现场取走安在[门]上的神格。他肯定是早早布置好空间咒纹，等着时间一到、或者感知到某个结果后，就发动回收。 江莱明晓现在力量耗尽后的自己无法阻止咒纹的发动，那半枚水晶终究还是会回到羂索手中，然后在经历咒胎九相图等事件后，降生在千年后，成为一个叫虎杖悠仁的孩子。 但、即便早已知道未来，果然还是不甘心啊。 江莱呼出一口气，调动存储于心脏处、正在缓慢凝聚成新的物件的神格能量于指尖，触碰到红色水晶、轻轻一点。 ——他在概念意义的弟弟[善面死亡]身上、留下了一次性的时空逆转标记，也许对方未来会用到，用以抵消一些负面影响。 有着模糊自我意识的半枚红色水晶颤动了下，它小心翼翼地在虚空中飘近了些，最后鼓起勇气贴近江莱的脸颊、轻蹭了下。 像是在打招呼，像是亲昵地示好。 “……”江莱眉眼间流露清浅的笑意，只是已经没什么力气来回应了。 约好了，未来再见吧。他在心中默念。 那半枚神格身上的咒纹亮起光芒，小范围的空气扭转而起，转移术式发动后、它在光辉中消失不见。 江莱半闭上眼睛，周身领域像是玻璃般蛛丝瓦解碎裂，大厦倾倒于一瞬。 他感到身躯格外疲倦，但依然颤抖着手臂调动术式、没让自己太过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从悬空落下、踉跄几步后站稳，而后半跪在地面，低垂着头喘气。 江莱眼皮沉重，意识游离，只是努力让自己清醒、告知不能就在这里入睡。 因为—— 面前笼罩下一片阴影，周身环绕着不可消除的血腥气的四手之人站立到他的面前。 江莱强打起精神，甩出一道空间咒刃、接着单手撑着地面，试图让自己再站起来。 虚弱状态下的攻击毫无威慑力，两面宿傩甚至不需要特意格挡，他任由那道咒刃切在了自己布有黑纹的肩膀上，划出微不足道的伤口。 “……”有点麻烦啊。江莱抿唇。话说、五条还没有回来吗——？ 江莱凝聚神思，而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樱粉发的男人已经伸手揪住藏青色和服的领口，将其提起。 “真是难得见你这么狼狈的样子啊，现在轻轻松松就能杀死吧。”两面宿傩哼笑起，略带嘲讽道，“不过倒是让我见证了一出好戏，或许该夸夸你啊。” 江莱棕色眼眸紧盯着对方，气势上和往日一样、并未输一头。他内心冷静运转着思绪。 空气短暂地寂静两三秒。 在这沉默时光中，耳边伴随风声传来阵阵抑扬顿挫颇为有力的呼喊，隐约可以听清有什么“讨伐诅咒之王”的口号。 “……？”江莱略微一怔，有些意外这股突起的讨伐潮流。 “刚才平安京城外面来了不少咒术师支援，说是专门来杀我的——我让里梅先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两面宿傩漫不经心说道。 江莱这才注意到那个妹妹头少年此刻不在对方身侧。 尽管疲倦异常，但他还是下意识运转思绪，在脑海中展开分析。 ……这种突如其来的大规模支援，背后一定是有组织的吧。但如此姗姗来迟、又无比巧合，应该是本次事件的其中一环。 大概率是来见证“夏油杰屠城”这件事情的结局的吧，只是很可惜、这道陷阱被自己更改了。江莱在心底轻笑。除此之外，或许还准备来捡漏。 两面宿傩的这次交易，被设计的可能不止[门]一事。还有让他和六眼积怨加深、互为仇敌的效果。 赶回来的五条悟发现全城被屠后，肯定不相信是好友夏油杰干的，而会将矛头对准两面宿傩。两人说不定会打轰轰烈烈打一架—— 咒术界上层的理想结局是两人同归于尽，再不济彼此重伤也好。 这样，他们便不必担心六眼再成气候，也可以趁此捡漏围杀诅咒之王，获得无比风光的名号。 那些此刻前来的咒术师，估计就是听说能被冠以围杀诅咒之王名号，而兴奋不已地赶来吧。 这些后续，想必两面宿傩自己也能看透。 江莱忍不住笑起：“看来你真的被摆了一道啊……我也难得见你如此被骗的时候。” 晚风吹拂过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祭台，江莱的呼吸愈加缓慢，他发觉自己不只是要陷入沉睡，甚至人类身形也有隐隐消散、融入自然的趋势。 两面宿傩神色并不愉快，他猩红眼眸睥睨着手中的黑发身影，扯出嗜血的笑容： “那家伙、我一定会将其切成碎块的。不仅因为他胆敢设计我，更是因为他耽误了我吃一顿好饭——” 吃一顿好饭？江莱意识游离之际，思绪仍在运转，只是慢了许多。他隔了许多秒、才明晓对方指的大概是那个“把自己做成料理”的事情。 对方大概注意到自己好似要消散的情况了，最好的方式，自然是在消散前做成料理。 可惜，现下、里梅前去应敌、大范围的咒术师赶来平安京围杀诅咒之王、六眼也将要赶回——这些因素叠加，让两面宿傩无法现场做饭开吃。 相当于已经找好厨师、正在准备调料，食材却要没了，还不能现场开厨。 “那没办法，看来你的人生就是如此不如意。”这个时候，江莱也没有谨慎和缓保持气质的意思了，他大大方方地显露锋芒，疲倦呼吸间毫不示弱地挑眉回应。 两面宿傩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在远处打打杀杀逐渐逼近的吵嚷声中，他缓慢收拢笑声，露出犬齿，嗓音低沉地缓缓道： “那个家伙设计我，是想要我身体里、某个和你是同类的东西是吧——我可不会让他有分毫如愿的可能。” 口中说着，两面宿傩一手插\入自己的身躯！ 在江莱愕然的眼神中，樱粉发男人神色如常地用尖锐的指甲、剖开腹部上方的位置，凭借自我感知的本能，从中取出黏连着血液的、半枚已经无比暗淡的红色水晶。 “……？！”饶是江莱，见到此情此景也不免呆住了一秒。 两面宿傩拖长恶人腔调，漫不经心地道： “我说过吧，我可不在乎人类、诅咒亦或者别的什么身份，我只在乎自己活得自在——当然，最好别人不痛快，因为那蛮有意思的。” “这么简单就消失的话可就太没意思了，游戏可才开始没多久啊。” 两面宿傩略微挑眉，接着再度畅快笑起，“哦、我猜这个东西的去向，那个胆敢设计我的蛀虫绝对想不到！” 四条手臂的作用在此刻充分彰显。 两面宿傩一只手提着江莱，一只手指间夹着暗淡水晶，另一只用力捏住江莱的脸颊，强迫对方张开嘴，将那半枚沾着鲜血的、暗淡的红色水晶硬生生塞进江莱口中！ “？？！”江莱感到唇齿间一股子血腥气，那半枚暗淡的神格水晶在入喉瞬间融入体内。 微弱的[存在]力量补充、萦绕在身躯中，将他好似要消散的身躯暂且稳定住！ “来点加时赛吧，我可会留出充足的时间准备料理。”两面宿傩双眸半眯起，连带着那双副眼一齐睥睨着江莱。 他扯起唇角愉快道，“真可惜啊、滥好人，你没法按照自己规划好的退场方式在此谢幕了。” 98 98 【【沉眠】】 “……咳、咳咳……”江莱没有回复, 被突兀塞了半枚水晶后他还在克制不住地咳嗽。 实不相瞒，此刻的他内心也在愣神，混乱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两面宿傩看起来也不需要他的回复, 他只是相当傲慢独\裁地宣布了自己定下的结局, 随心所欲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表示既不会让羂索如愿、也不会让江莱如愿。 目视江莱吞下半枚红色水晶后, 两面宿傩松开手, 姿态随意地将其丢在地上。 江莱调整身形、单手撑住地面, 没让自己太过狼狈地趴下。他抬起棕眸瞪回去，内心强烈谴责对方这种突然丢人的行为。 樱粉发男人咧嘴笑起来, 他躯干的两条手臂环在胸前：“不错啊、这种表情, 再加把劲加把劲！” ……什么变态啊。虽然行为客观上算是帮了自己一把，但主观上果然还是刻骨的阴间。 江莱没气力进行口舌辩论，他集中注意力调动身躯内的力量，平复突兀融入的神格气息。 面前的两面宿傩似乎也没有一直盯着看江莱笑话的意思，毕竟现下的情况并非能够随意聊天的时候。 他侧头将目光落在神庙外吵吵嚷嚷的方位, 从鼻腔里轻蔑地哼了一声，说： “一群扭曲的虫子, 也敢来挑战我——”诅咒之王脸上扯出狰狞残忍的笑, 嘁了下，“那便看看他们能发挥到什么程度吧！” 江莱在心中默默吐槽：能发挥到把你封印.jpg 两面宿傩瞧不上世间的大部分咒术师, 但殊不知功名利\诱下人们会铤而走险, 达到蚁多咬死象的效果——更何况赶来的还会有六眼神子五条悟。 说起来、五条悟到现在还没赶过来, 大概率是被平安京城外面的结界临时拦住了吧。看来自己当时的猜测是正确的，那是会针对个人的结界。 若是屠城事件真正发生，咒术界上层绝对会揪着夏油杰的残秽这一点不放，将结界问题狡辩成夏油的操作。而实际上, 结界处其实是被咒术界烂橘子们动的手脚。 两面宿傩迈步离开、奔赴神庙外的战场。他并未再管地面上的江莱，大概觉得对方现在的情况也做不出什么回击，打算先去杀个痛快，再回来拎走黑发青年拿去煮了。 在一片废墟中的江莱平缓着呼吸，虽然人类身形不再有消散的趋势，但是浓厚的疲倦感并未消减多少。 他让自己的思维运转起来，勉强抵抗一**的困意。 ……没想到两面宿傩会将那半枚消耗得差不多的神格塞给自己，但仔细一想却又很合理。幸好对方累加的孽缘貌似不继承给自己。 经此一事，江莱也能理解为何未来的监管会最初搜索[时钟]锁定的方向是物品了。 因为千年前不在现场的羂索，事后听闻的消息只有“平安京城呈现奇迹般的时空逆转与星辰陨落、[门]被彻底封印不再降临”。 而根据自己刚才的状态来看，如此大幅度消耗力量、燃烧神格后，将会无法维持人类身形，八成会变成更加小巧稳固的物品形状——比如只留下心脏处大小的日晷（时钟）。 而羂索大概率想不到，两面宿傩竟然会把身躯里的暗淡神格塞到江莱口中。这一操作让[时空]继续保持住人类形态。 将过去与未来线索相连，江莱呼出一口气，想到脑花会走一段弯路、他略略翘了下唇角。 而后，他收回神思，再度尝试凝聚力量从地上站起来。 ……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漫长的休眠期是无法避免的了，但此刻哪里是安全的？ 先在旁侧寻个安全的临时蔽身处，等五条悟或其他友人前来之后再—— 心中规划艰难梳理时，江莱感到腰侧有隐约可查的热量。 他怔了下、而后注意到那枚挂在腰间的槐木牌坠此刻正微微散发着柔光。 “……”江莱暖棕色眼眸睁大了些，他顿了顿，伸出的手小幅度颤抖着。他努力保持指尖平稳、将牌坠从腰侧取下。 属于[源]本体一部分的牌坠，此时像是大家长的手，将温暖透过皮肤传递到心间。淡绿色的光辉并不刺目，却非常神奇地映亮神庙祭台。 在夜晚的微光下，废墟残骸下响起“噼里啪啦”、“窸窸窣窣”的轻响。地下的种子破裂、嫩芽生长、幼苗破土而出，一切都在呼吸间加速。 在江莱不可思议的视线注视下，残垣断石被植物柔软又势不可挡的触须顶开，周围一株株树木幼苗从废墟中拔地而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昂扬笔直地向上生长！枝丫探着头顶的夜幕星空极力伸展，抖擞开繁盛的层叠绿叶。 先是神庙祭台、继而是整片神庙区域，无数林木在此刻生长而出。处在林间的江莱略微瞪大了眼睛，在这一进程中，他感受到属于[源]的气息。 “……！” 在他开口呼唤前，古老浑厚的声音率先响起，温和地传入耳畔： 我知道你累了，孩子。那便好好地睡一觉吧，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 “……等、等一下！”江莱并未立刻入眠，他察觉到周围萦绕的、[源]充盈的神格力量，细心而敏锐地开口，“你明明不在这附近，这是在远距离释放神格力量吗？可是——” 我把神格分散开了。 “分散……分散开？”江莱愕然一瞬，猛然想起千年后的淡绿色碎片，“不、不行，那样你——” 不必为我担心。那道不属于任何语言的话语与江莱的意识直接交流着，祂笑，其实我很早就在这样尝试了。 毕竟，我放心不下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当然了、我不会干涉你们的任何决定，只是想着、或许能在你们疲倦时给予一道休憩的港湾。 “……如果神格分散开，那不就相当于碎裂了吗？那你……”江莱上下眼皮就要黏在一起，但他还是用力攥拳、将指尖陷入手心的软肉，清醒着发话。 古树慈和的声音含着笑意：就如同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如你所言——我们本就属于世间。 生于自然，也归于自然。四处空无，却又无处不在祂说，是消解也是永生——我已经找到了我的路。 但是你的旅程还没有结束不是吗？那便好好休息一下，而后继续上路吧。古树温和说，你的永生不在这里。 “……”江莱胸腔下的心砰砰跳动着，他张了张口。 他好似理解了[源]的意思，他知道对方是自主地将神格碎裂成无数片，分散到各地，融入无限辽阔的自然。 [存在]并不是不死的，但融入自然——只要世界还存在，那么自然便是永生。 只是，知晓未来脑花遍地搜寻碎片的他想说：总有贪婪的人类会榨取自然中的力量，也许这样的永生并没有想象中的安眠。 只是此刻的江莱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他只能用力攥住手心中的槐木牌坠。 他唇齿摩擦间发出轻微的无意义“啵”响，背后拔地而起的树木如同母亲般敞开怀抱，温柔地将摇晃的黑发青年揽于树干中。 一支藤蔓温柔地剥开江莱攥紧的手，将槐木牌坠重新悬挂到黑发青年腰侧。 不可思议裂开的树躯将江莱容纳在内，像是量身铺垫的温床。而后它又一层层合拢。 [源]的声音在耳侧响起：睡吧，好孩子。无论岁月多么漫长，我都会无声地陪在你身边的。 “……”在温暖的树木怀抱中，江莱再也控制不住漫卷而上的困意，他合拢双眸。 在意识抽离前，江莱在心中默默地想：千年后再会吧，他也一定会和友人取得最后的胜利，找回碎片归于自然，还给[源]想要的安眠。 合拢的树木抽离最后一丝徘徊于脸颊的月光，黑发青年进入漫长的休眠。 —— 白发青年将那些吵嚷甩在身后，身穿华美和服的他身形略带几分匆忙，他落在这片突兀拔地而起的繁茂树林之间，苍天之瞳将周围的一切收于眼中。 长发五条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挚友——夏油杰胸膛处的起伏和无伤的身躯、以及睡意安稳的神情，昭示着他的无碍。就和平安京城里的其他人一样，被时空逆转的庞大力量拉回。 他还看见了零散的残秽、崩碎的废墟、散发磅礴生命力的树木灌丛。 但他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那道身影。 六眼反馈的信息告知五条悟，刚才浩瀚的流星雨和平安京城的奇迹，都是那人所为。空气中未消散完全的气息，也标明着那人的徘徊。 某种第六感和六眼的结合，让他能隐约感知到对方在这里，却又好似不在。像风、像雨、像日与月的流光，抓不住、摸不着，但又时时陪伴在侧。 五条悟不想往坏的那一面猜想，只是理智让他非常明晓——那样璀璨燃烧的光景，大概只能见证一次。 即便是传说中的神鬼志怪，也会有力量耗尽的一刻，没有什么是真正永垂不朽的。 晚风吹过树梢，林间是连绵不绝的沙沙轻响。远处的吵嚷好像变得格外遥远，耳畔里回荡的只有树林的自然之声。 “……” 五条悟矗立在原地，他纯白睫羽扇动，苍天之瞳难得漫无目的地扫过四周。在月光下，他完美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隔了半晌，才用表面上听起来和往日一样的语气道： “啊、好歹给世间最帅贵公子讲个故事再走吧。我可是等了很多年哦？而且——” 而且—— 我还没能知道你的名字。 99 99+24w营养液加更 轮回流转一千…… 平安京城发生的灾难与奇迹, 成为流传万里、人群口耳相传的的茶后闲谈。 其中最让人心神震动的一件大事，莫过于恶名远扬的诅咒之王, 终于被从四面八方调来的咒术师们联合封印。 “封印？也就是说没有成功杀死？”听闻消息的人随口聊着, “不是传闻调动了非常多的人、而且还专门布置了针对诅咒之王的陷阱、还有各种咒具么？” “毕竟那家伙实在是太强了。”另一人喝了口杯中酒，谈起[诅咒之王]，话语间门依旧夹杂了潜意识里的战栗和恐惧, 声音压低了。 “据说他的二十根手指，根本无法销毁……！每个都蕴含巨大咒力, 是传闻中的特级咒物。” “听起来很麻烦的样子，希望这种特级咒物能被好好保管、可别再让诅咒之王重现于世。之前为了他不大开杀戒、我们都被迫为他开了好几次祭典……嘛、不过目前封印了，也算是可以安心、不必担惊受怕了——多亏那位六眼大人在场。” “是啊、那位六眼大人最近名气可盛了。而且，那位六眼大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据说前不久的会议上把那些咒术界高层……” “嘘！！快别讨论了。”另一人慌忙制止话题，举起手中的小酒杯，“不谈这个了, 喝酒、喝酒！” 刚才发话的人也警觉自己的失言, 连忙打哈哈将刚才的话题略过，与身边的友人举杯痛饮：“好好好、喝酒，来来来——！” 几人将话题转移到周围发生的鸡毛蒜皮小事上，不再谈论平安京城发生的事情。 不远处，一位戴着斗笠、披有长披风的人站起身，掀开帘幕走出这座小小的居酒屋。 斗笠下是被压低的海胆般天然翘起的黑色发丝, 修纪迈步走出小酒屋、独自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他蓝绿色的眸子自然地落在前方的道路，脑海中不自觉地顺着刚才那些人的讨论，回忆起之前轰轰烈烈的平安京事件。 最初的最初，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 以不可思议速度从城中冒出的咒灵，让静立守城的众人猝不及防。 谁也没想到撑起防护结界的平安京还会有咒灵袭击, 更没想到的是原本意义为保护的结界、竟然成了困住他们的透明牢笼，将众人束缚在咒灵肆虐的城内。 接下来是一片无解的混乱。 在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战役中，力量耗尽前的最后一秒、他抱着无比疯狂念头召唤还未调服的魔虚罗，打算自爆来杀死眼前的敌人—— 然而、下一刻，那道阔别已久的身影再度降临。 和当年一样宛如天降神兵，稳稳地挡在他的身前。 时间门流转十多年的光阴，曾经和那人的相逢仅是岁月里的一片剪影，可他并未忘却。 他不善表露过多内心的情绪，但实际一直记得过去的事。自己曾经被拯救，未来若是可以、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拯救别人。大概便是如此。 这次，他亲眼见证与亲身体验了那股神奇的力量，身躯的伤势与咒力都在呼吸间门恢复。 那人问他发生了什么，而后说要去最危险的[门]那边去。 他当时没想太多，只是有缓了一口气的轻松，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思绪：有白雾先生在的话，一切就没有问题了吧。 一直绷紧的神经，在那道藏青色身影来临后，终于安心地舒缓下来。 他领着对方一路前往神庙祭台，之后又在对方的指示下、和钉崎离开那边。 在三两步奔离神庙区域后，像是火折子忽地点出火苗、他冷不丁想起一件小事——也许是小事——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姓名。 是的，[修纪]并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当时年龄尚小的他有着幼犬般的警惕，真名在喉中滚动许久，最终吐露出的还是编造的假名。 实际上，他有从父亲那里得来的真正的名字——[惠]。 大概是因为和禅院家彻底决裂，流落在外的父亲从未透露过禅院家信息，改姓然后以[伏黑惠]叫他。 但“还没告知真名”这个念头浮起，仅是一瞬。他并未因为这一件小事而折返回去。 平安京形势依然严峻、神庙战斗声势浩大、源源不断的咒灵还在城内肆虐，咒力爆\破和建筑崩塌的声响接二连三响彻在耳边，占据了全部的心神。 等战役过后，再和对方做正式的自我介绍吧。他想。等大的危机解除，再谈小的私事。 之后发生的战斗细节，他记不太清了，无非便是祓除咒灵罢了。 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一场几乎将夜幕变成白昼的璀璨流星雨。 先是一两颗燃烧的星星在天际拖出白色尾翼，紧接着、头顶悬挂的万千明光都开始如大雨般倾盆而下。 在这像是梦境的奇异之景中，时间门变成了一个无法衡量的单位。 当时的他只是被这样的浩瀚美景所震撼，惊异于大自然落下的这片星辰。 后来他才明晓，这是那人离开前最后的落幕典礼。 平安京事件结束后，他从五条老师口中听见有关那人的事情。当时、他张张口，下意识呢喃出的第一句话是： “……名字。” ——我还没告诉他[伏黑惠]这个真正的名字。 然而，面前的五条老师似乎理解成为了另一个方向，顿了片刻后、才用尾音略微上扬的、好似如常声音道： “那家伙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哦~嗯、总而言之——下次见面的时候，首先问问他好啦。” 伏黑惠抬起眼眸，直到此刻，他才明晓：原来不仅自己有，老师也有围绕名字的未言明的话语。 若是放到平日，或许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放在不知能否再次见面的离别时，便被无限放大化。 他注视着面前白色长发之人，隔了半秒、声线平静地说：“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吗。” 五条老师没有第一时间门回复，他眼部缠绕着黑金布条、遮蔽住半张脸的神情。他说：“时间门这么漫长，肯定有机会的啦。” 老师说的是时间门漫长，而不是人生漫长。伏黑惠并未再多言什么，他只是默默垂下了眼帘。 旁侧的钉崎野蔷薇也吐了口气，开口道：“什么嘛，我才刚刚认识这样一位有点神奇的人，还有好多问题想问来着……有点可惜。” 有点遗憾，有点可惜。像是一道完美的圆环，终究缺了一角。 脑海中回忆着往事，行走在江户道路上的他脚步并未放缓。 伏黑惠这次来江户，是接着任务来的。这个时代依然有非常多的咒灵需要祓除，他也还有许多需要学习。 过往的遗憾留存在记忆中，但不会成为绊住脚步的羁绳。 虽说不确定能否再次相见，但有所期待，也许就有所回响。 而在此之前，就先不停歇地继续走下去吧，为了下一次能够以更好的姿态面对对方，然后—— 大声说出自己的名字。 —— 五条悟坐在木质纹理的书桌前，一份份浏览着递送上来的文书。 墨香和木香萦绕在鼻尖，屋内缓缓飘荡着小炉里燃烧香料散发的淡香。 他的性子可并非能够安安稳稳坐下来看文书的。虽然是家主，但往日里，这些活他通常都甩给长老团、或者自己的心腹。 此刻让他坐下来的，是与平安京神庙有关的内容——当然，现在应该称之为五条家的神庙了。 事件落幕后，五条悟从自己的两位学生口中得知了那人留下的、“两面宿傩来这边是因为交易”的话语。 因为实力的缘故，他很少在意权谋。但这不代表他不懂。 几乎是瞬间门，五条悟便将整个事件串了起来。而夏油杰醒来告知的细节，更是让他的猜测变得确凿起来。 之前的五条悟，因为自幼以来贵族文化的熏染，没有在众人面前过多展示出自己暴\力的一面。 平日里最常展现出的随性嚣张，也不过是迟到早退旷会、揍人损坏建筑搞恶作剧等等而已。 而平安京事件后的咒术界会议，他第一次在整场大会释放出自己的咒力威压，像碾碎一只虫豸般、捏碎一直在嚷嚷的、歪曲事实的几人！ 过于强大的力量让现场连尸骸都未留下、唯余一滩不大不小的血迹。 白发青年单手托腮，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我可从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啊——是什么给了你们算计我的胆子？” “什么……？！” “你这是要谋\反吗！” “哎呀、我倒是不介意，但你们确定要给我安上这样的名号吗？”五条悟笑着回应，而对面的人支支吾吾不敢顺着接话。 谁也不敢真的把六眼逼到对面的位置上。 “好啦、插曲结束，让我们继续，”五条悟姿态夸张地轻拍手，接着道，“刚才只是开场热身，是吧？” 虽然唇角扬起，但五条悟露出的苍天之瞳中冰冷得没有一丝笑意。 “……”在如冰山压顶的窒息威压中，现场鸦雀无声。 白发青年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他继续用欢快的语气说： “没关系没关系~~今天我有的是时间门，我们可以——慢.慢.清.算。” 这场“清算会”持续的时间门不算长，最终走出去的人却比进去的人少了许多。 五条悟放走一部分人的原因，是一口气全杀光太麻烦、留下一部分继续干活。空缺的部分，他让自己的好友、以及培养出来的势力顶上。 如果真的要推翻烂橘子们的规则，从他们所指定的规则中走是行不通的。只有先把他们当裁判的规则打碎了，才能融入自己的想法。 这场会议除了清算，五条悟还重新划分了平安京城的部分区域所属。 后山神庙区域，被五条悟直接划入了五条家的领域，说作为补偿和奖赏。 理由很正经，在此的烂橘子也没人敢有异议，有异议的都已经消失在原地。 只是，虽然不能阻拦五条悟将神庙区域归入到五条家领地，但是，在过程和周围做些什么、来拖延时间门添麻烦倒是可以的。 咒术界的烂橘子们这次学聪明了，他们并没有直接发表反对意见，而是从暗中指使一些没有家族势力庇护、或者出身于小家族的人，来处理这些过程性的东西——他们知道五条悟不会真的为难这些人。 五条悟不屑于在这些方面来回拉扯，他懒洋洋地选择忽略那些跳梁小丑，而后认认真真规划新划入的那片树林繁茂的神庙区域。 这也是为何现下的他坐在书桌前，亲手处理这些文件。 即便没有真正见到那人的最后一面，但他知晓对方一定就在那片神庙拔地而起的树林之中，和光同月，安静沉眠。 ……那就先将那片区域保护性地圈起来吧。长发五条想。然后将五条家神社迁移到此。 这样，一方面有了合理的理由将那片树林保护起来，设置上山条件；另一方面，或许沉眠于此的对方、也能多多少少汲取祭祀供奉的香火。 心中思绪流淌于笔墨之间门，五条悟在日夜翻阅书籍和文书中，终于规划出神社的布局。 听闻这件事的杰和硝子两位好友，也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了五条悟一把。 在那片区域彻底落户为五条家、神社搬迁建设完成后，五条悟请两位好友一起摆了一场友人间门的小酒席，在月色下温酒闲谈。 “你不是一杯倒吗，悟？”夏油杰半开玩笑说着，晃了下那细颈的瓷瓶，嗅了嗅飘荡的酒香，“还不错啊、这酒。” “当然——我家的东西自然个个都是顶尖的。”五条悟伸手拿起小桌上的甜点，塞进口中，“什么一杯倒，我可是最强。” “哪有喝酒配甜点的。”家入硝子动作大大方方地将酒倒入自己面前的杯，“还有，一杯倒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最强’了。” “什么啊硝子——”五条悟拖长尾音，接着顺口道，“说起来，也不知道那家伙能不能喝，说不准是半杯倒呢。” 面前的两人都知道长发五条指的是谁。 五条悟斟满酒，侧身面向神社的方向，动作潇洒地将其泼洒在地面。 有些仪式感，但却并不严肃，像是友人间门的互动。 夏油杰顿了一秒，他指腹摩挲着瓷杯，说：“虽然当时的我没有意识……也或许已经死过一次，但朦胧之间门，却似乎感受到有人拉了我一把，将我拽出那片泥沼。” “按理说应该当面道谢的，可惜到目前为止、没有机会。”丸子头青年清浅笑起，话语温和，“那便暂且敬一杯酒吧。” 他举起自己的小酒杯，对远处神社所在的位置遥遥对了下。 明月悬在头顶，闪烁的明星环绕四周。 五条悟漂亮的蓝眸抬起，他望着夜幕繁星，觉得这番场景也并非如书里所言的亘古不变——也或许改变的是他而不是星空。 “一千年……是一个轮回对吧？”长发五条喝下杯中酒后，从脖子到脸肉眼可见地浮起一层扑朔的红，他还是所谓的一杯倒，只是醉酒后话语依然颇为清晰。 “是有这样的传说。”家入硝子回答道，“但是，谁知道真假呢？” “我倒是希望是真的。”夏油杰笑起，“一千年后还能和你们相逢、成为朋友，真是太好了。此外，说不准到那时便可以当面道谢了。” “虽然有点麻烦，但总得有个人看着你们两个笨蛋。”家入硝子晃了晃酒杯，“千年后也一样。” “那便约好了——”五条悟唇角弯起完美的弧度，抬高声音道，“轮回转世一千年后，还要再见啊。” 月色下，他们举杯同饮。 后来又过了很长的时间门。漫长岁月里发生了不少故事。 禅院家原家主在和诅咒师对战时意外身亡，禅院家没有能够挑大梁的继承者。 于是兜兜转转，他们又找到了最初脱离禅院家的伏黑惠，逢迎十种影法术掌握者回家族继承席位。 伏黑惠一开始对家主之位并没太有兴趣，但在斟酌后，最终还是回归了禅院家，成为家主禅院惠。 钉崎野蔷薇拉着对方表示、这么大的事必须得好好庆祝一下。 只是，二者都不想待在禅院家里，于是干脆找了平安京城一家普通的食肆，要了个小包间门。 长大成人后，他们各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安安稳稳吃顿饭、简简单单聊会天了。 钉崎野蔷薇单手托在下颌处，目光流转、随口说：“话说老师他们常常是三个人，咱们的前辈们也都是三人组，怎么到了咱俩，就是两人组？——总觉得还缺一个啊。” 伏黑惠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平淡说：“其实大部分都是单人组。” “喂、什么啊，和本姑娘一组学习过你就感到荣幸吧！这个时代、咒术师里的一点红可是很难得的！” 钉崎野蔷薇作势拍了拍桌子，语气颇为豪放潇洒。 伏黑惠不明显地笑起来，而后，他接话之前的问题：“也许吧。好像是有一种缺了一个人的感觉。” “我就说嘛——”钉崎野蔷薇向后一靠，叹了口气道，“啥时候我们也凑个三人组。最好那位是个性子活泼点的、像狗狗一样热情又细心的家伙。” “同意。”犬控伏黑惠在此默默点了点头，在他心中，[狗狗]是最高形容词。 “希望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的话，”钉崎野蔷薇开玩笑道，“我们来个风风火火三人组。” “说不定。”伏黑惠说，“一千年后也许会的。” “欸——？！一千年？？” “我听五条老师说，一千年是一个轮回。” “哈？”钉崎野蔷薇撇嘴，“那家伙说话真的可信吗？感觉像是什么小话本里骗人的东西啊。” “不过、若是真有所谓的千年轮回的话，”她露出笑容，像灿烂盛开的花，“你、我、还有现在缺了的那位未来队友，绝对要成为最棒的三人组啊。” 伏黑惠微微颔首，他蓝绿色眼眸浮着认真的神色，平缓说：“当然。” 隔了两三秒，钉崎野蔷薇开始畅想道：“然后你们一左一右为我拎包当护法，本姑娘要当咒术界大名人。” “……不，拒绝。” “我说——” “拒绝。” 属于友人的拌嘴话语你来我往。 窗外吹起一阵微风，将墙侧装饰性堆放的百花花束摇动起，一小丛虎杖花轻轻飘落到旁侧空出的那个位置。 …… 再后来，时间门又过了很久。只是没有人再细细清点流走的岁月究竟有多少。 依旧身穿家徽和七曜纹金边和服的五条悟站立于神社附近的树林中，平日里被那些长老们搞烦的时候，他就会来这边走走。 咒术界烂橘子们根深蒂固，只是五条悟也用自己的方式更改了部分规则，那些咒术高层的家伙们已经没法像曾经那样肆意妄为了。 安静的树林，对长发五条来说是个可以放松心神的好地方。 有时，他会对着空无一人的树林絮叨一些零零散散的事情。只是单纯的自言自语而已，他不需要回复。 偶尔，他会想起往事。 人一生会经历许多次错过。有些错过会迎来更好的久别重逢，有些错过会萦绕于心间门、成为半辈子不能释怀的执意。 五条悟觉得自己并不是会在“错过”上纠结许久、沉溺过多情绪的人。 他理智知晓自己要把握的、也一定会把握住的，是当下的一切。 只是，某些时刻，他会觉得这一生依旧有遗憾，像是总也不能完全圆满的月。 好吧好吧、遗憾是正常的，生活在世谁没有遗憾呢？最强也会有遗憾啦，毕竟最强也是人，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会这么和自己说。 然后，下一秒、心底又会浮起某个摇曳了许久的句子。 ——可是，他还欠我几个故事，我也还没有问他的名字。 白色长发之人漂亮的蓝眸遥遥望着这片辽阔的树林，他知道他的那位朋友就在这里。 在林间门摇动的叶中、在日光映照的露水里、在风吹过摆动的绒絮上。某一天，对方会再次晃着那本古朴书册，笑意盈盈地出现于此。 只是，也许他这一生等不到了。 那便等轮回一千年吧。长发五条想。如此漫长的时间门，你也该醒了吧？ 届时，一定会把今生今世留下的遗憾通通弥补上的。 —— 于是，岁月变迁，沧海桑田，一千年漫长的日月光辉流转后。 那天，来神社躲清净的幼年六眼注视着那道身影，下意识问出： “你是谁？” 那天，黑发棕眸的青年将古朴书册抵在唇角，笑容温和，轻声说： “我给你讲几个故事吧。” 100 100 梦醒 柯学世界。 午间休息时间, 警视厅爆\处组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一起相约去附近的小饭馆用餐。 “那部咒回新系列的千载千秋篇落幕了啊，最近这几话也太刺激了吧。”留着齐寸头的同事顺口聊着, 感慨道, “我前段时间比较忙, 一直没来得及看，昨天一口气看完了。” 然后他说：“我记得松田和萩原你俩特别追这部漫画来着, 你们是回回追更吗？最近漫画的结尾断章点，好像都是很让人抓耳挠腮的地方。” 松田阵平默默抬起脸，眼底浮着一层浅浅的黑眼圈。 齐寸头同事：“……看来你是回回追更、夜不能寐啊。” 松田阵平呼出一口气, 然后夹了一大块牛肉塞进口中，用力咀嚼着咽下后，闷闷地说： “我平等地恨着每一个断章的漫画家。” 萩原研二将刚端上的几杯柠檬水分别放在个人面前，接着道： “怎么说呢, 最近的追更感受，就像大夏天非常想喝一杯苏打水, 但是又担心喝了这杯苏打水后，会原地去世。” “啊？？”齐寸头同事一脸懵逼，“原地去世？？” “就是说，既期待后续、又害怕后续啦~”萩原研二下垂眼含着笑意，叹了口气回复。 “里面的局势看起来很危险。虽然知晓只是在补全过去，但是谁知道剧情会不会突然急转而下, 让重要角色……嗯, 算了、还是不说不吉利的话了。” “总而言之、现在看到这个篇章的结尾，也终于能放心些了。”松田阵平回想着，“莱沉眠的地点非常安全，就是不知道长久维持同一个姿势睡眠, 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哦、不过也许那边不讲求科学。” “莱那位角色的设定是类神吧？应该不会有事。”齐寸头警察同事半开玩笑道，“说起来，感觉你们追漫追得还蛮真情实感的，简直像是在关心真正存在的朋友一样。” “咳咳、毕竟只有真正设身处地去想，才能更好地分析剧情、猜到后续走向。” 松田阵平除了最初被呛到的咳嗽，后面神色不变，非常自然地说出一本正经的话语。 ——真实好友穿越到咒回世界的事情是秘密，他们几个知情人早就约好了绝不透露，以免节外生枝。 “网上不是也有梦男梦女和角色谈恋爱什么的吗？类比延伸细化，我们算是梦友吧。就是想着和漫画里的角色是朋友这种。”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接上后半句，让一切关心更合理。 “哦、是这样吗？这些我还了解得不太多。”齐寸头同事喝了口桌上的柠檬水，“不过这么形容的话，我之前在网上，似乎还见过梦弟哎——就是幻想自己是漫画角色的弟弟那种。” “而且那位网友貌似很有钱的样子啊，光看他摆阵摆出来的周边就能感受到了。” 齐寸头同事感慨道：“此外还特别有战斗力——当然，他并不会粗俗用语或胡搅蛮缠。用词构句都很礼貌、逻辑也清晰，会非常有理智又冷静地发表……嗯、梦弟言论。”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听起来有点耳熟。 “我还关注了他，因为他经常发送自己对于漫画的分析、还有自费购买的各种咨询——或许你们也会感兴趣。” 齐寸头同事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自己的手机，而后转过屏幕、向面前的两人展示： “看、就是这位[点我查看好弟弟手册三百要则]——” 一长串昵称下面的头像，是一只酷酷的绿眼银色长毛猫、旁边还有五颜六色的Q版化学试剂瓶。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果然是你、兄控小昭！！ —— 另一边，咒术世界。 江莱意识逐渐回归，感受到日光晃晃悠悠流转于眼皮时的光感。 他睫羽颤动些许，而后缓慢睁开眼，适应着满屋的清晨阳光—— 房间墙壁上贴着绵羊的壁纸，旁侧床头柜上棕色系的可爱闹钟旁边，摆放着套有胶皮外壳的手机。 江莱反应了片刻，才终于回过神来。 在一枕黄粱梦回到千年前，浩浩荡荡经历了漫长岁月后，他再次回到了千年后入睡的房间。 此刻的他正借助手机君切换形态，披着初一少年小绵羊马甲，住在临时监护人七海建人的家中。 他们前不久刚刚解决完里樱中学莫名其妙吸引咒灵的问题，还遇见了真人。 事件结局，是淡绿色神格碎片被出现在虎杖悠仁手心的两面宿傩意外夺走。 虎杖悠仁……千年前未见到的、另一位概念意义上的好弟弟啊。现在他就在自己房间的隔壁。 有点想见。 江莱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内，踏出房间先去洗漱、让自己更加清醒。 他醒来得似乎比较早，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的房间门都还闭着。 江莱放轻自己洗漱的声音，手脚麻利地刷完牙、洗完脸后，悄悄地再度回到自己房间。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先看一遍漫画和论坛吧。江莱想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从上帝视角看一下情况，漫画里应该有透露更多信息。 他打开咒回新系列官网，目前已经更新完【千载千秋】这个篇章的全部内容。 江莱从上次看到的地方向后翻页。他所亲身经历的部分翻动得比较快，只大体看看有无漏下的要点，大部分注意力放到了后面。 从漫画中，他知晓了修纪的真名——伏黑惠。也明晓了【昨日昔日】篇章自己、为何会出现在五条家神社附近的深林中。 自己的时间线是现代昨日昔日千载千秋，而其他人的时间线都是千载千秋昨日昔日现代。 两道不同的时间线无比契合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不可言明的莫比乌斯环。 过去与未来紧密交织在一起。 果然啊，这是个紧扣“回”这一字的轮回故事。江莱在心中默默感慨。 他指腹擦过画面上的角色们，仿佛能跨越时间和他们再次互动，弥补缺失的那点遗憾。 既然千年前的故事已经补齐了，那么，终有一天他们会回想起来的吧。江莱想。 接着，他继续向后翻页。 漫画后面的视角一转。从五条这些友人身边，转到了其他角色身上。 正巧游走到平安京城郊处的、一身藕粉色和服的姬发式[降生]瞪大漂亮的桃花眼。 在浩瀚美丽的流星雨中，神情没有欣赏的喜悦、只有满目的愕然和震撼。 祂似乎能够感受到，这样的人间奇景背后所真正燃烧的是什么。 “[时空]……”祂喃喃出声，下意识向前伸出手、但紧接着意识到这是徒劳的举动。 现下再赶过去其实已经来不及了，但祂抿直唇角，还是加紧步速、一路飞跃着身形前往平安京城。 平安京城正在进行讨伐诅咒之王的战役，几乎所有咒术师都集结到了两面宿傩那边。 [降生]避开人群、直接赶到此刻无人的神庙处。藕粉色和服衣袖翻飞，几缕嫩叶打着旋落在祂的脚边。 在这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降生]神色是有些空白的茫然，向前走了两三步，将手心轻轻贴在离自己最近的树躯上。 “……”祂不言不语，微微抬起脸。 月光流转在祂好看的桃花眼中，好似盈盈荡漾起水纹。 但祂最终没有让眼眸里荡漾的月光流出。 只是最后转身离开时，在原地留下了一朵像眼泪一般颜色的鸢尾花。 “……”看到这里的江莱心情也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自己的长姐（长兄）恰巧在附近。 ——要是上次分开时，有认认真真地道个别就好了。 他呼出一口气，接着继续往后看。 之后画面一拐，又转换了场景地点。 漫画中，公主切发型的[降生]站在中央，背后悬挂着一副巨大的黑白鸢尾花水墨画。 旁侧，还矗立着一个衣着简单的男人。 面容普通的黑发男人上次出场，是在和两面宿傩做交易的时候——是千年前的羂索（脑花）！ 江莱盯紧漫画中的脑花，手指微微收紧了些。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接触上的。 “我们信仰你们，你们是大自然的宠儿，是天道的化身——我们这些忠实的信仆一定会倾尽所有，”羂索姿态颇为恭敬，半欠身说道，“只要找到迷失的[时空]力量凝结物，供奉起来，便能以信仰之力加快恢复。” [降生]神色很冷淡，祂并不多言，没有对羂索话语里的“迷失的[时空]力量凝结物”做出反驳或者肯定。 江莱心中想着：自家长姐（长兄）既然去过现场，那么也许知晓自己沉眠在[源]创造的树林中，实际上并没有迷失在茫茫世间。 但安全起见，祂大概不会告知其他人这一点。 因此，羂索还是依照自己的理解，认为[时空]力量消耗过多后、剩余的部分凝聚成了物品流失在人间某处。 漫画中，[降生]目光平视前方，说：“虽然我始终不理解……但我永远尊重他的选择。既然弟弟喜欢世间人类，那么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便暂且替他关照一下人类好了。” 羂索抬起眼眸，等待着面前姬发式身影的下一句。 “在人类政治斗争之外，创设一个单纯的组织。”祂平静如水地说，“不必登于明面，隐于暗处便好。以鸢尾花为图腾，按照人世间的判定惩恶扬善。我会用我的力量予以部分辅助。” “然后，等他回来——我再把这个还给他。” [降生]垂下眼眸，长而密的睫羽像是小扇，祂轻缓眨眼：“用这样的方式参与人间，他就不必事事亲为……或许也就不会再受那么重的伤害了。” “明白了。”羂索脸上挂着弧度正好的笑容，依旧是完美到极致的行礼，“我们虔诚地履行您的指示，我愿立下必然遵守[让鸢尾花成为组织标志、会在人间依照规则践行善事]的束缚。” 江莱眯起眼睛，站在未来角度的他敏锐察觉到这个束缚的漏洞：羂索只说了会践行善事，但没说不会施行恶事。 几乎不和人类有所接触的[降生]，似乎没有在此思虑很多。 祂略微缓下神色，转过身，眸光流转，薄唇轻启、而后抛出话语： “至于你说的信仰之力转化——这可不是说说便能做到的。你如何践行这一点？” “如果是我，的确是做不到将信仰转化成贴合你们的力量的。”羂索承认得倒也干脆，但他很快话语一拐，“不过，这句当然也不是大话。” 他半侧过身，向后做出一个示意的手势。从门外，缓步走来另一道身影。 身穿五条家服饰的男人长发低低地束在脑后，走到面前不远处后，他停住脚步行礼，而后抬起头，露出那双狭长的浅青色眼睛。 于此同时，羂索的后半句话也吐露而出：“他的术式——是[转换]。” 漫画到此结束。 浏览着手机的江莱眼眸眯起，他心下晃动着纷杂的思绪，有两点格外清晰地跃出： 五条家那人果然与监管会有着密切的联系，名为[转换]术式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②从[降生]的话语来看，这是长姐（长兄）留给自己的组织，那么自己才应该是那个鸢尾花组织的正牌继承者。 101 101+25w营养液加更（05） …… 翻阅完漫画更新后, 江莱听见房间外传来行走和洗漱的声音——虎杖悠仁和七海建人都起床了。 他想了下，决定先不急着出去，在早饭前将所有信息一口气看完。 于是, 江莱又去翻了翻官网更多资料, 希望从中寻找到更多内容。 但官方并未新增人物情报，自然没有那个名为【转换】术式的更多解释。 江莱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首先报了一声平安, 而后也翻了翻柯学好友的回复。 纸质版漫画册这次没有加笔情报，但附赠了几张水彩风海报。 一张是色彩颇为绚烂的平安京城流星雨, 画面中央是一道藏青色身影和[门], 地面边缘立着宿傩和里梅, 更遥远的地方还有一点藕粉色。 另一张是千年前的五夏硝三人组, 他们围聚在桌前，笑容明朗月下举杯共饮。 还有一张是成年伏黑钉崎在小饭馆包间聚餐, 旁侧空出的座椅上有一丛小小的虎杖花。 江莱看着这几张海报，千年前与千年后记忆的再度连接，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指腹擦过手机屏幕，心下默默想着：轮回流转一千年，这一次必然不会再有辜负, 迎来最好的he结局。 漫画中没有更多信息, 江莱打开咒回新系列中文论坛，打算看看里面有无分析。 【天呐新一期漫画册附赠的海报绝美！但为什么是限量发放啊！蹲蹲霓虹首批代\购, 或者有无家人直出、走某海鲜号××】 【呜哇, 千年前这是百鬼夜行和涉谷事变重合版——平安京城事变吗？好惨烈但场面又好绝美！群星璀璨、天落星河什么的太震撼了……】 【美吗？震撼吗？神格燃烧换的，仅能有一次的旷世流星雨美景（悲）我的莱神啊啊啊——】 【竟然把千年前的虎子当能源宝用，可恶的脑花啊啊，还有高层竟然还想诬陷夏油坑害五条派，烂橘子们和脑花都给我去死啊！！（锤烂大门） 脑花真的是连环设套搞人啊, 连大爷都被坑了。要我我忍不了啊、宿傩大爷千年后快点把脑花切成碎末下锅吧！ps：记得去牙】 【说起大爷，莱神落幕那里、没想到大爷把自己神格挖出来、强行喂给莱神了——当时那幕我直呼wc！ 画面有一种奇异的血腥美感和涩感，看到那一幕，忍不住一边流眼泪一边脱下来裤子……】 【楼上干什么呢！！小心我拨打[存在]大家族的电话举报你（叉腰）】 【提起死亡神格——说不准未来阴间气场就是这半枚神格的作用呢（狗头）昨日昔日的莱神力量还强，所以压制住了阴间气场，只是非常温和。 而现代篇的莱神力量耗尽后，压不住那半枚死亡神格，所以就显露出特别可怕的阴间滤镜了哈哈（胡言一通）】 【说真的，最近几话看得我好em，特别是莱神沉眠后的画面，长发五条究其一生也没能再和曾经的友人重逢啊，即便是最强也敌不过岁月。 呜呜，此生无缘知晓你的名字了，那便坚信着轮回千年，在来世光辉下相聚（爆哭）】 【然后，好不容易相聚了一段时间，没等五条悟恢复千年前的记忆，重启后的莱神就失忆了（大悲）怎么现代篇还要有这样的遗憾啊！等五条悟记忆恢复，岂不是再度发觉此世也没能抓稳身边的人……】 【最惨的难道不是等夏油杰恢复记忆吗，千年篇里夏油可是说过“他将我拉出泥沼，若是未来有机会，想要当面道谢”的。 转世后，莱神又如春风化雨般轻拉了他一把。但是夏油百鬼夜行时却被控制着、被迫给了莱神一刀，最后也没等来和重启前的莱神道谢或者道别…… 这样一想，漫画最初现代篇里，小巷里和失忆莱神意外相逢的夏油，心情得有多复杂啊。啊啊我好痛，痛死了呃呃呃】 【这几话更新到底杀了谁啊，杀了我啊QAQ！！】 【还有[降生]大美人，一想到现代篇祂可能的结局，就更悲了。简单分析下： 之前我看到祂和莱神在鸢尾花花海里的对话，还疑惑了下遍地都是的鸢尾花如何指引莱莱。 现在想了下，也许降生的意思是会用鸢尾花作为提示，看到这个标志的莱神，关注下背后的这个组织，就能顺着找到长兄（长姐）、以及回家的路了。 此外，在和羂索交易后，[降生]把鸢尾花图腾作为一个行善事的组织标志，还有辅助收集信仰之力助力莱神恢复的作用，创设出了监管会雏形。 只可惜这些都是脑花蛊惑降生的，后面看起来完全变成脑花实行自己道路的工具了啊！ 千年之期已到，真少爷龙王莱神快恢复记忆、率领十万友人踏平脑花，夺回家产！】 【草，楼上最后一句笑喷了，要素过多啊喂2333】 【有点好奇脑花是怎么知道[存在]的……总不能是独眼猫致敬火影，让脑花拿了火影忍者里的黑绝剧本，作为众人所不知的暗处的另一个自然的孩子、为了复活什么神明母亲而搞事情吧（滑稽）】 【不至于吧哈哈哈！ 顺便涛一下五条家浅青色眼睛的那人，术式是转换、又与脑花有联系，结合监管会的“饲料”论，也许他们认定的无用之人——也就是那些社会上的失踪人口，便是被抓走在术式的作用下进行了某种转换。】 【细思极恐……】 江莱眯了眯眼睛。 现在关于五条家浅青色眼睛那人的信息太少了，缺乏更多情报。等之后问问五条悟好了，从他那里获知一些信息。 心中这么想着，江莱听到房门传来敲门声，一道颇有活力的少年声音响起： “早上好，渡边君。马上要吃饭了哦。” “好、来啦！”江莱将手机放下，简单整理下衣服，走出房间。 坐在餐桌上，近距离挨着虎杖悠仁，在知晓对方是自己概念意义上的弟弟后，江莱忍不住倾加了更多关注。也是因此，他看出对方笑容之下浮着一层浅浅的疲倦。 “昨晚没睡好吗？”小绵羊皮的江莱侧头，眨巴着黝黑眼眸问，“你看起来困困的哎。” 七海建人也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虎杖悠仁。 樱粉发少年食指挠了挠脸颊，回答道：“啊——是有点。主要是宿傩那家伙，昨晚又把我拉进生得领域，我俩打了一架。” “你俩打了一架？”七海建人语气平直地问。 “咳、好吧，其实是我单方面被无限复活然后虐杀……”虎杖悠仁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接着单手握拳，“那个混蛋——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揍到他的。” “啊、对了，说起昨晚，宿傩那家伙还问了我很奇怪的问题。”吃了两口饭后，虎杖悠仁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再度开口道，“他问我‘昨天和那个黑发家伙对峙时，有无什么特别的感受’。” 七海建人放下筷子，眼神微微凝聚。江莱也打起精神，将注意力集中。 “他这句问简直莫名其妙，我就回复说‘能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他站在牛骨山上俯视着我，脸上挂着特别古怪的笑，听到我的回复后笑得特别大声。” 虎杖悠仁回忆起来，脸上浮起些许疑惑和不爽，“也不知道宿傩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莱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心中流淌着思绪：宿傩肯定早就感知出虎杖悠仁是[死亡]善面了。 ——虽然宿傩从没承认过，但得知那么多情报后，他肯定猜出了千年前江莱所言的[存在]概念意义上的兄弟关系，是真实的。 听到虎杖悠仁回复后哈哈大笑的宿傩，大概是觉得能够看一无所知的虎杖和失忆堕化的自己打起来，手足相残颇为有趣吧。 非常阴间，非常乐子人大爷。江莱默默想。 七海建人思索片刻，手指在桌上轻敲着：“是么，这个问题的确有些奇怪。看样子，他和那位黑发的特级咒灵相识。” “应该是的吧，”虎杖悠仁略微歪头说，“不知道两人是友人还是敌人……但是七海海你昨天告诉我，那位黑发青年很可能是五条老师的旧友？” “我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但不管怎样，那位黑发青年目前是特级咒灵，就是敌人了。”七海建人冷静道，“两面宿傩又特意提到了这人，看样子并不简单。下次见面，请务必小心。” “好。”虎杖悠仁点头应了。隔了两秒，他又恍悟道，“对了、昨天现场那枚淡绿色水晶碎片，我晚上的时候在宿傩生得领域里见到了！” 他说：“当时宿傩一直在把玩那枚浅绿色碎片，虐杀了我几次后，还稍有兴致地说出‘下次攻击你若是能碰到我、我就把它送给你’这样的话。” “那东西在宿傩那里吗……”七海建人顿了下，说，“不过还在、总比被吞噬了好。虽然不清楚那个碎片是什么，但肯定有巨大的能量，没被吸收掉是件好事。” 听到这里的江莱想：对方是不能吸收，还是单纯没兴趣吸收？ 接着，他思绪一转，接着又想：两面宿傩并不是会直接袒露自己所得的角色，如此显眼得在虎杖悠仁面前把玩碎片、又说出那样的赌约，像是故意强调似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两面宿傩夺取神格碎片，大概率是为了做交易用。因此率先展露在虎杖悠仁面前，借助虎杖悠仁之口，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脑海中的猜测被一声惊呼打断，他听见虎杖悠仁颇为惊讶地喊了一句： “五条老师？？！” 小绵羊江莱抬起头，顺着身侧樱粉发少年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客厅窗户外面浮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身穿黑色高专教师制服的五条悟悬在窗外，唇角高扬起，向着屋内挥了挥手。 悟怎么来了？？江莱也颇为惊讶。 虽然他知道七海建人告知五条悟里樱学校事件后，对方当时便说要用六眼来看看学生有无事情。但他还以为五条是打算回咒高医务室那边再集合见面呢。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赶来了。 戴着眼罩的白发教师手指略动，轻轻松松撬开禁闭的窗户，大长腿从外面迈进来。 “嗨喽嗨喽，早上好啊各位～见到我是不是特别惊喜、特别开心？” “我想我家是有正门的。”七海建人重重地搁下刚拿起不久的筷子，“您为何非得从窗户进来？” “哎呀、这样的登场不是更加帅气吗？而且我懒得再绕路去找门了，直接从窗户进也不是不行吧？” “虽然你已经如此做了，而且我想你也不会听，但我还是要表达自己的态度——不行。” 七海建人扶了扶自己的夹鼻眼镜，语气冷静道。在话语里去除了对前辈的敬语用法。 “不要这么严肃嘛七海海～”五条悟从窗外轻松跃入，拍了拍身上其实并不存在的尘灰，而后竖起一根手指道，“来、听我口令！起身，悠仁！” “啊、好的好的。”虎杖悠仁下意识放下筷子、往外跨了一步，站起身来立定站好。 五条悟食指曲起搭在唇边，绕着虎杖悠仁转了几圈，然后走到虎杖身侧，忽地将手压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沉重： “悠仁啊……” “怎、怎么了？”见白发教师神情如此严肃，虎杖悠仁下意识紧张起来。 只见面容精致的白发男人轻启唇，接着扬起大大的笑容： “——没什么问题！六眼反馈，你依然非常健康！” “呜哇、五条老师你吓死我了！！” 七海建人在旁侧面无表情：“请不要如此对学生，欺骗未成年人的信任真的非常恶劣。” “只是开个玩笑活跃气氛啦哈哈，”五条悟拍拍虎杖悠仁，“放轻松放轻松，等回去再让硝子给你检查一下，再加一道保险。” 虎杖悠仁性格一向很好，他并不在意这些小恶作剧，热情又关切地问：“老师来得这么早，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所以打算抓个小朋友，陪我去吃甜食亲子特别套餐。”五条悟弯腰伸出手，动作自然地揽住座椅上的小绵羊江莱，“在场年龄最小的就是幸运观众！” 突然被揽住的江莱怔了一秒，接着便被五条悟半拉半扯地引导着起身。 “即便是在场年龄最小的渡边，和你的年龄差也并不符合亲子，而且你们毫无亲子感。”七海建人语气平静，“还请放开渡边，让他好好吃早饭。” “怎么不像亲子？我们这样亲昵岂不是特别有父子感？”五条悟嘻嘻笑着揉揉小绵羊江莱的棕发，“甜食亲子特别套餐可是有限量款草莓马卡龙奶盖蛋糕的，超级好吃哦。” 七海建人：“这并不是突然把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拉去假扮亲子的理由。” 江莱知道五条悟此时清晨登门、拉自己外出，应该不单是为了去甜品店吃什么亲子套餐，更可能是想和自己单独聊什么。 因此，他配合着仰起脸，借助小绵羊马甲的优势，做出星星眼期待的少年表情： “哇，限量款草莓马卡龙奶盖蛋糕！我想吃！” 他双手合十，黝黑眼眸看向七海建人：“拜托拜托，让我去吧。就这一次。” 五条悟：“蔚来自己都想去，就让他跟着我吧！对了、回来也会给你们带点小甜品的～” 七海建人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说：“行、去吧。不过也别只吃甜食，也吃点正餐。” “谢谢七海海！”小绵羊江莱高兴地回复。 “好嘞，那便出发～” 而后五条悟单手拎着小绵羊江莱，再度从窗户一跃而出。 102 102+补更05 记忆与否 早上阳光很好, 因为现下正在冬春交际时刻，晨风凉意阵阵、往人衣袖和领口里钻，让行走的来人不禁将外衣裹紧了些。 小绵羊江莱脖子上围着一条浅驼色围巾, 也正是此条围巾恰好挡住颇具凉意的晨风——这是五条悟拎着他从窗跃出时, 七海建人猛然在最后时刻拉住、递过来的新买的围巾。 七海建人始终记得之前五条悟送小绵羊江莱过来时、提到的身体情况问题，靠谱的成年人总会在需要的时候展现无言的关心。 当时江莱和五条悟商量小绵羊这个马甲[身体不好]的设定，是为了方便随时请病假逃学，然后搜集线索或者转换本体。 此时, 收到七海建人递过来的浅驼色围巾后, 江莱略微一怔, 笑容可爱地伸手接过围上, 心中想着： 等以后局势明朗得差不多了、可以不用借助切换身份来探索情报，就让设定里的‘身体不好’这一点去除, 顺利痊愈恢复、然后好好地道别吧。 在咒回世界, 这个马甲没有需要死遁的理由, 那就不必让在意的人多倾加忧思了。 在路上，五条悟随手买了个饭团, 塞到小绵羊江莱手中，说：“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半饱就可以, 剩下的胃留着我们去吃甜点~” “多谢了。”小绵羊江莱伸手接过饭团, 又有些意外道, “话说你真打算拉我去甜品店？” 早上街上的人不是特别多, 大部分人都在脚步匆匆地赶往上班地点。周围也没什么大店铺, 鸢尾花标志不多。 因此，江莱并不担心被有心之人监听到什么，便如常地说话了。 “当然、那家店的小蛋糕真的超级出名, 我很早就想着去体验一把呢。” 五条悟声线上扬，回复道，“尤其是亲子套餐的独家款式，是这家店的招牌——所以说为什么非要设置亲子才能买到啊，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儿子啦~” “……喂、不要自作主张给别人安上这样的名号啊。” “刚才你不是也同意了吗？蔚来小朋友——”五条悟抬手揉了揉身侧棕发少年的头发，“就这么愉快地同意了！等会可一定要配合好这场亲子大戏哦。” 有那么一瞬间，江莱有种恍惚间回到学校生活的时候，像是同寝室舍友日常互相调侃吐槽。 接着，他回过神来，将五条悟的大手从自己的头上拨下去，而后仰脸道：“我以为你是来和我说什么的？” “欸？难道不是你该和我说些什么吗。”五条悟声线依然是上扬的，只是缠绕住脸部的黑色眼罩完美遮蔽住半张脸的神情，让人无法辨明。 江莱愣了一下。 白发教师嘻嘻笑着，左手敲右手手心，接着道：“好啦、总而言之，先去买小蛋糕吧——然后我们再坐下来慢慢聊天。” —— 合印檀甜品店是当地的招牌甜品店。清晨时分刚刚开门营业，便迎来顾客。 身形修长的高挑白发男人走近店中，脸上戴着奇怪的黑色眼罩。 尽管如此，透过暴露在外的半张脸、也能看出这是一个面容非常帅气的人。 ……好高！店员在心中默默感慨。这得有190cm以上了吧。 白发男人身侧还跟着一位棕发少年，目测是小学刚毕业、升入国中一年级的年纪。 来者在前台点单处表示来一份亲子套餐。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店长有规定，亲子套餐只能卖给亲子。”店员脸上挂着营业微笑，回复道。 “我知道，我们就是亲子。”五条悟抬手拍拍棕发少年，正经道，“虽然看起来面容发色毫无联系，而且他没有我这么帅气逼人、颜值天花板、魅力满分，但我们真的是亲子哦。” 店员：“？” 小绵羊江莱：“。”这自夸也太熟练了吧！ 店员迟疑了下，打着哈哈笑道：“啊、是这样吗……” 五条悟半弯腰、手肘撑在前台上，侧头面向棕发少年，嬉笑道： “来、叫声daddy听一下~今天daddy带你逃学来吃限量款小蛋糕，吃完了就回去上课吧——对了、别让你妈咪知道哦。” 言语间竟然还颇有不靠谱爹的样子，演得有模有样。 ……不过开口叫daddy是不可能叫的。在店员看不见的地方，江莱回了对方个死鱼眼表情。 大概是因为听见五条悟话语里的“带孩子逃学、吃完蛋糕再回去上课”这话，本着关爱未成年想法的店员不再询问下去，快速将单子下好后，表示稍等片刻便会送上亲子套餐。 五条悟带着小绵羊江莱，选了个靠内侧的、相对角落一些的位置，恰巧在某个装饰物的旁侧。 这样的位置相对隐蔽，方便二者等会的交谈，也方便设立双重保险的屏障。 店家端上甜食亲子套餐的速度很快，五条悟动作十分漂亮地将其中的限量款草莓马卡龙奶盖蛋糕切开，标准地一分为二，将其中一份向前轻推、推到小绵羊江莱面前。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分我一半啊，我还以为你会独吞、或者只切一点点给我呢。”江莱有些意外地挑眉，半开玩笑道。 “说什么呢，我可是个好daddy——”对方故意用拖长的声调，言语间含着几分好友间的调侃逗弄。 江莱露出呵呵的表情，顿了一秒后，将话题回归正规：“里樱中学的事情，七海海应该已经告知于你了吧。我便不再赘述了。” “是这样，七海海和我说了大概。”五条悟略微收回刚才不正经的姿态，颔首问，“你特级咒灵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和我当初与你说的一样，是我可以自己调节的状态。”江莱笑了下，解释道，“当时选择咒灵形态，是为了行踪隐蔽。此外，咒灵身份方便和对面的那些家伙接触——特级咒灵至少有一个小群体。” 他依照原著的设定说出口。考虑到新系列里咒灵智慧升级的情况，他在吐露的话语中加了个“至少”一词。 “小群体啊……”五条悟用小叉叉起蛋糕上的草莓放入口中，随口道，“有高等智慧的咒灵就是麻烦。” “确实。”江莱点头，“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们可以沟通。能够交流的话，说不定可以从中套出些许情报。” “说起特级咒灵小群体，杰告诉过我，监管会里似乎有一个。”五条悟想了下，说，“和你们这次碰到的，是相同的吧？” “大概是。”江莱回答，“我们这次碰到的特级咒灵是蓝发三股辫、脸上有缝合线的人形咒灵，他手中持有特殊的编织袋，回收里樱中学吸引周边咒灵的淡绿色碎片——也就是神格碎片。” 听到“神格碎片”一词，五条悟的神情略微凝聚起来。他停下手中的动作。 “别担心、那不是我的，我的没有碎裂。”江莱顿了一秒，接上，“那东西现在在两面宿傩手中。早饭一起闲聊的时候，虎杖同学说，对方将其保留在生得领域中，没有吞噬。” “你需要吗。”五条悟直接问，“你需要这种碎片吗？” “……我、大概知道碎片的主人是谁。”江莱垂下眼眸，“我需要，但目的不是用在我自己身上。” 五条悟停了两三秒后，比了个手势，尾音上扬道：“OK~不管你是用在哪儿，总而言之，给你便是了。”他神色稍稍摆正些许，“我会留意的。” “那便拜托你了。”江莱没有推辞，他笑着回复。 末尾，又补了句，“不过，那东西蕴含的力量很强烈，最好不要直接用身体的某一部位触碰。如果没有特别的封印咒具，便将周围圈起来，留给我处理便可。” “嗯？有那么危险么。”五条悟眼罩下的眉梢挑起，在江莱一本正经的注视下，又点头答应，“好，我若是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在此之前，不会让任何人知晓和接近。放心吧。” 江莱松了口气，他知道五条悟虽然日常看似吊儿郎当不靠谱，但他的承诺绝对值得信赖。交给他，是可以放心的。 而后，他记起自己要问关于五条悟那人的事情，于是再度开口道： “对了、悟，问你个事情——你们五条家，是不是有一位浅青色眼睛的、身份比较高的人？” 这个问题在此刻显得稍微有些突兀，不过五条悟并未多问什么，他食指曲起搭在唇边、回答说： “你指的应该是我们家的三长老吧。就是我小时候和你一起去看烟火大会，我告诉你的长生不老的那家伙。” 江莱思维发散了一秒、感叹于五条悟这出色的记忆力——少年时烟火大会那么久远的往事，过去这么久、竟然还能将细节记得如此清楚！ 接着他收回神思，说：“这人可能与监管会有些联系，你还有他更多情报吗？” 听到“监管会”那个词，五条悟略微昂首，继而并不意外地点头道： “嗯，他和监管会有联系，这个我知道——这并非秘密。御三家都有负责和监管会接触的角色，我们家基本上也是这位长老负责对接。” 江莱略微一怔，心中想：如此光明正大的话，比小心隐藏更难办啊。看来这人并不怕从自己那里暴露出监管会真实的阴暗面。 “他的名字是五条久枫院。” 久枫院……江莱无声默念，觉得有些绕口。一般来说，“院”这个字大多出现在日本姓氏，名字中比较少见。 “那家伙活了相当长的年岁，知晓很多，所以家族每次举行什么祭典，都会在翻阅古籍后，再向他确认一遍。” 五条悟说，“他是我们家族的三长老，不像大长老和二长老一样主掌大权，平日里也并不参与家族权势争夺，主要是负责族库的咒具和古籍。” 对方的重心可能并未放在五条家。江莱闻言，心下明晓。 “那家伙的性格的话，传统意义上的温柔吧。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作伪，但他会经常探望家族里无论地位高低的生病的人，予以床前关怀慰问。” 五条悟想了下，“我小的时候，比起那些总是来叨扰大道理的长老，他给我留下的印象还可以——毕竟他很少限制我、也不怎么讲大道理烦我。” 若非江莱从漫画里看到对方和脑花有些联系，单听这些话语的话，对这人感官会在中等之上。 只是目前在知晓更多的情况下，这些所作所为，似乎都蒙上了层不明意义的面纱。 但咒术漫画的事情，他无法告知这个世界的人。 因此，沉默半晌后，江莱开口道：“我现在没什么证据，但直觉告诉我，这人有些问题。如果你信的话……小心一些、悟。” “这还用说吗，当然信你喽——话说神仙妖怪的直觉都很准吧。”五条悟扬起唇角，晃着手指说，“哦哦、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玩的，等一切落幕后，你去街边摆个占卜摊子，我当托、杰来当拉客的、硝子负责收费、学生们捧场，完美退休生活！” “……这是什么离谱的退休生活啊！” 经此玩笑话一打岔，刚才凝重的气氛也消解开，江莱绷紧的心弦微微松弛下来。 五条悟将面前的小蛋糕几口吃完，用湿巾擦过唇角和手指，翘着二郎腿道：“你继续吧，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说完了。”江莱想问的都问了，此刻也没什么想继续深入挖掘的。 从刚才五条悟的回答中，他听出五条对那位浅青色眼睛的三长老不算特别了解。 因此，将对方所言的内容记下后，他便不再继续费口舌多问。 “你说完了？”五条悟却将问题又抛回来了，“没有别的了吗——应该还有别的要告知于我吧。” 这话说得有些直接，场面有些像是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五条悟似乎非常坚定地认为江莱还有话语要说。 江莱一时半会并未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隔了几秒后，才微微浮起些猜测：难道对方恢复千年前的记忆了吗？ 但好像又不太像。 或者说，可能有些隐约感知，但是并不完全。 如果对方真的有千年前的完整记忆，表现就不是现在这样了。而且，在刚才的问题中，也会透露更多的、千年前浅青色眼睛的五条久枫院的信息。 江莱自然也期待着友人们恢复千年前的记忆，但在好友自己真正恢复记忆前，他并不打算过多提起千年前的往事。 那样会给好友带来困扰，也许他们内心还会自责[遗忘]这件事、不停地想要想起来。 因此，江莱选择顺其自然。并不急着催促，默默等在旁侧，留给他们时间。 这也完美衔接上昨日昔日篇里当时他的作为，解释为——相逢相知、成为友人，但并不会特意让千年前的事情困住彼此。 此刻，在不确定五条悟是否真的恢复千年前记忆的时候，江莱并未主动多言。 他打算多了解些对方的情况再说。 于是，他只是眨眼、掰着手指头回复： “哦、也许还有要说的，就是东京那边我答应房东老奶奶打扫楼上杰的屋子的事情，能不能麻烦你找人间接性地隔段时间清理一下？” 然而五条悟并未顺着这一点回答，他双手交叉在一起，往后靠在椅背上。 黑色眼罩依旧戴着那张精致完美的脸上、完完全全遮蔽住眼部，但江莱却仿佛能够感知到眼罩背后那双盯向自己的苍天之瞳。 空气安静片刻，五条悟嗓音低哑、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啊……好像模模糊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呢。” 103 103 因为你是你。 五条悟话语倾吐而出, 简单的一句话好似缀有万千情绪、却又像晨起的雾般罩着层朦胧。 江莱抬起眼眸，隔着小桌这么不远不近的距离，注视修长手指交叉在一起的白发之人。 他在想五条悟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究竟是真的回忆起很久很久前的往事、还是模模糊糊感知到某些指间流走的岁月？ “是什么梦？”江莱问。 五条悟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他靠在椅背上, 弧度完美的唇开合, 好似回答、又好似自言自语般低缓道： “大概是年代很久远的梦吧, 梦里的建筑都是千年前平安京时代的样式。” 两人周围有五条悟特意布下的结界，用以合理化地模糊隔绝声音，甜品店里的其他人并不会听见他们的交谈。 因此，他们可以有话直说、自在交流, 不必遮掩。 “那个时候的天非常清澈，夜晚繁星点点特别好看。五条家驻扎在京都的前身平安京城, 我房间有一扇古朴的竹百叶窗, 月色下卷起时能望见窗外美丽的夜景。”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 维持在恰到好处的、某种梦幻又现实的边缘界限。 叙述梦境的话语, 莫名掺杂着不可明确的怀念和怅然。 “梦境中有一场我从没见过的、无比灿烂的流星雨, 宛如倾盆而下的万千光辉……虽然这幅场景很美，但不知道为什么, 梦里的我好像很难过呢。” “……”江莱略微垂下眼眸。 “嗯，不过, 梦里的我也不是孤身一人。我有遇见过许多人，比如杰啊、硝子、还有我可爱的学生们~” “唔、但不知道为什么, 好像没见到悠仁呢。只有两面宿傩那家伙，在梦里也不消停。啊还要点名批评烂橘子们，怎么连我的梦都要出来烦人，那群老家伙们还是早点入土为好。” 五条悟声线上扬, 上面那些话无比自在地吐槽着，一如既往并不会对所谓的上层有什么尊敬。 而后，他话语忽地一收。 “哦、对了——梦里还有一道藏青色身影，黑色长发披散而下一直到腰部，脸上始终朦胧着一层白雾。不过呢、梦里的我当然也有六眼喽，所以还是能够隐约看清。” 在此，白发教师笑了下，交叉在一起的双手松开：“猜猜看，梦里的这人对应的是谁？” 江莱眨眨眼，他并没有开口，因为他看出五条悟并没有真的要他回答的意思——对方心中早就知晓答案。 因此，他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蛋糕叉，安安静静听着。 “梦里的我，好像从始至终没叫过他的名字啊——不过我想，现在，我是知道他的名字的。” 五条悟抬起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罩一角，露出其下剔透的苍天蓝眸。 六眼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江莱，五条悟翘起嘴角，薄唇轻启：“莱。”他呼唤。 江莱眉眼弯如一轮新月：“我在。”他回答。 五条悟不再依靠着椅背，他身形向前倾斜，单手搭在桌沿处，近距离笑着发问：“你觉得那些是我无意义的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往事？” 江莱抬起眼帘：“我的回答，就是你心中的那个答案。” “什么嘛，竟然不给个确切的回复。”五条悟嘴上好似抱怨着，实际上神色却特别平静。 “可是，你好像并不想从我这里听来全部，不是吗。”江莱眨眨眼，他道。 五条悟低低地笑了，将掀起的一角眼罩放下，白色发丝随之晃动。他翘着一郎腿，略微颔首道： “嘛、怎么说呢。这个梦很长，虽然有在努力尝试记住，可一觉醒来后，梦境还是变得模糊了啊。只有几幕印象深刻的片段，还有些许印象。” “当然、身为无所不能的最强，早晚会完整地记起全部的~”五条悟轻巧晃着手指，嗓音轻快，“比起从你口中听完那部分经历，还是我自己重新想起更为合适——不过、在此之前，大概需要你等一下咯。” “好。”江莱点头应下，他清浅笑起，嗓音轻缓地说，“抱歉啊，悟……曾经让你等了那么久。” “——所以这次，就换我等你吧。我也会一直等下去的。” 五条悟身形略微一顿，他没能控制住一瞬怔住的神色，下意识沉默。 甜品店的空气始终夹杂丝缕香甜，烘焙的温度将屋内都镀上一层暖意。悬挂在玻璃门处的风铃轻轻晃动着，轻微的叮当零散声音传来。 在短暂的安静后，白发之人尾音扬起，调侃道：“咦、原来千年老妖怪也有时间概念啊，我还以为你这么大年纪的、都已经度年如日了呢。” “……什么这么大年纪，话说现在的话，你才是大叔——哦不、老爷爷吧，都已经满头白发了。”江莱只顿了一秒，接着很快接话。 “哼哼、我可是最帅麻辣教师哦，白发可是超级难得的发色~不要太嫉妒啦~”五条悟双臂环在胸前，他晃动起大长腿，颇为张扬地抖动着，“大帅哥五条老师永远年轻，永远七岁。” “七岁确实很符合你的心理年龄——喂、别晃了、桌子都在抖。还有，你踢到我了、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谁让我腿太长了。”五条悟话语间并没有歉意，嬉笑着回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经过这段玩笑话，两人间重归往日好友相处的气氛。刚才那些牵连起酸涩回忆的纠结和沉重，都一扫而空。 五条悟重拾起小叉，开始吃桌面上亲子套餐里的其他甜点，他动作随意地往口中丢了几个抹茶泡芙，而后道： “对了、昨晚我还收到了上层那些家伙的消息，过两天我要出国，有一段时间不在这边。” “嗯？”江莱略微挑眉。 虽然他知晓最强五条悟的任务遍布全球、出国任务也是时有的事情，但‘昨晚’这个任务发布的节骨点，就稍微有点奇妙了。 因为昨天恰巧是里樱中学事件的爆发期和结果落幕。 真人没能成功回收碎片、虎杖悠仁体内的两面宿傩夺走的浅绿色碎片。 真人回去后，监管会那边一定第一时间知晓了这件事情，他们大概不会什么也不作为。 咒术界上层里有被监管会渗透的角色，那么在这个时候，给五条悟布置出国的任务，有点像是调离对方、然后好方便对他的学生做些什么。 曾经的少年院事件便是如此，上层趁着五条悟在外出差，安排刚入学不久的伏虎钉三人执行特级咒灵咒胎的任务，企图用这次“意外”抹杀两面宿傩的容器。 五条悟微微颔首，回答道：“这个时间点确实有些微妙。但这次任务，我大概还是要去的——忧太那边，我需要找他一趟。” 他顺便解释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乙骨忧太，祖上都是菅原道真，所以算是我很遥远的亲戚？哈哈、他是很厉害的学生哦，2017年特级过怨咒灵里香事件闹得还蛮大的。现在忧太已经是特级咒术师了。” “是吗。”看过原著漫画的江莱其实知道乙骨忧太，但他并未表露出来，而是顺着五条悟说的点头，“特级咒术师，那真的很厉害啊。” “他现在正在国外，所以我也会出去一趟。”五条悟说，“这段我不在的时间，悠仁他们、我打算暂时让七海海和灰原带一下。” “嗯、这样不错，应该比较安全。”江莱道，“开小绵羊马甲的我会在左右，届时也能在暗中看护着他们。” “那便交给你啦、莱。”五条悟比了个手势，而后又补了句，“当然、你自己也要小心。毕竟你的本体属于不能真正暴露的。” “是不能暴露真正立场。”江莱扬起自信笑容，他轻巧眨眼，“放心吧、演技和剧本这一方面，我还是很擅长的。” 经历过柯学世界一系列斗争，他已经有了丰富的演员经验（bushi）。 更何况还有论坛持续更新的失忆黑化剧本灵感什么的。 而后他们又简单聊了些许日常，互通了下有无。 一番交流结束，两人桌上的亲子套餐也差不多吃完了。 结账离开甜品屋，衣服上似乎还残留着甜点的香气。 离开这家招牌甜点屋的时候，五条悟还又大包小包购买了不少精致点心。 快到楼下的时候，五条悟停住脚步、叫住江莱：“对啦、说好的要给七海海和悠仁也带一部分甜点——来、分一下，这部分你拿着，回去给他们。” 快出几步的小绵羊江莱停下、又折返回去，他伸手接过五条悟略微弯腰递过来的甜品袋。 现下披着小绵羊皮的江莱和五条悟有着不小的身高差。成年人高挑的身躯略弯腰，罩下来的阴影几乎稳稳地遮住小绵羊江莱。 在递出甜品后，五条悟并未立刻直起身，反而将空出的那只手突兀搭在江莱的肩膀上，宽大手掌稳稳地把住小少年一侧的肩。 “？”江莱略微一愣，他抬起眼眸，才发觉面前的白发男人不知何时摘下了黑色眼罩。 此刻，那双遥远辽阔的苍天之瞳完整露出，正近距离注视着小绵羊江莱。 “哎呀、好久没见到你本体了——现在这幅样子，做什么都感觉在欺负小孩啊。” 五条悟笑眯眯说着，搭在少年肩上的手移到脸颊，毫不客气地恶劣用力捏了下。 “你也知道这算是欺负小孩啊……喂、快松开了，很痛的！”江莱感觉一侧的脸颊都要被捏红了，他拍开对方的手。 “抱歉抱歉啦。”五条悟松开手、语气听起来毫无诚意，他笑容满面，话语忽地一拐，“哦、对了，刚才有个问题忘记问了——想了想、还是稍微有点在意呢，那就问问好了。” 他玻璃珠般的蓝眼睛因为背着光，颜色显得有些偏深。近距离下、剔透的双眸几乎清晰地倒映着面前少年。 “——你和我的相识相处，是因为我曾经是千年前结缘的那道白色长发身影，还是因为我此刻是你千年后看护长大的六眼？” “……”江莱先是略微一怔，隔了半秒，他眨眼道，“哎、悟你也会问这种问题？总感觉不太真实啊。” “为什么不会？偶尔也会有这种时刻啦~你就当我是好奇吧。”五条悟依旧笑眯眯着，蓝眸看不出什么隐藏的神色，“最帅麻辣教师和好友的限时问答活动、计时三秒钟，准时回答没奖励、但是超时有惩罚哦~就这么愉快地决定然后开始喽！” “……不要擅作主张地决定啊喂！” “3、2——” “好啦好啦，我回答便是。”江莱呼出一口气，他略微仰起脸，回望近处的苍天之瞳。 “嗯嗯、那么问题还记得吗？”五条悟眼帘垂下注视着江莱，他睫羽扇动、唇角扬起，嗓音低缓地再度重复问题，“是因为千年前，还是千年后？” 在那道高挑影子笼罩中，江莱眼眸依旧平静如水，神色温和又坦然。 他眉梢染上些许浮起的笑意，开口道：“因为你是你。” 104 104+26w营养液加更（05） …… “……” 空气安静片刻。冬春的风微凉, 在日光烘烤下变得和暖，温柔地拂过脸颊。 五条悟先是微不可查地怔住半秒，而后笑着松开刚刚把住小绵羊江莱肩膀的手：“欸？好狡猾——完全是违规回答嘛。” 他漂亮蓝眸略微弯起, 纯白无暇的睫羽在笑起时轻颤扇动。 和刚才只有弧形没有温度的笑容不同，这次流露出的是饱满情感的真实明快。 像是姿态傲慢的名贵白色大猫，看似假装抱怨着, 实则满意地略微昂头、轻甩了下蓬松的尾巴。 “真心话可不叫违规回答，”江莱同样翘起唇角回应。他单手揉了揉一侧的肩，顺口吐槽道，“话说悟你的手劲也太大了吧, 稍微注意下啊。” “这是为了试试你的骨骼有没有长好, 青春期少年可不能得软骨病哦~”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愧是你。” “多谢夸奖啦！”五条悟对此非常爽快地比了个大拇指, 直起身, 动作潇洒地将眼罩重新戴在脸上。 他又恢复成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 轻推着江莱往前，“走走走，我们回去找七海海和悠仁。” 两人共同回到七海建人的家，这次走的是正门。 屋中的两人早已用完早餐。七海建人将碗筷收进洗碗机，正在沙发上报纸。来开门的是活力满满的虎杖悠仁。 “噢、好多甜点，谢谢五条老师和渡边同学！”虎杖悠仁星星眼接过小绵羊江莱手中的甜品袋，真诚道谢, 话语间还提到了同期的名字, “等我回校，也分给伏黑和钉崎他们尝尝。” 小绵羊江莱在玄关处换好鞋子，才发觉身后的五条悟没有踏入房门的意思。 他有些诧异地回身，只见五条悟倚在门槛处, 笑眯眯地说： “我就不进去了，等会马上又要启程——因为过两天有个出国任务，所以赶时间要先把国内的一些事情安排下。” “哎、好忙啊五条老师，真是辛苦了！”虎杖悠仁感慨地关心。 “是啊，好辛苦的——”五条悟顺着学生的话语，隔着眼罩假装抹泪，“要是有哪位金发、戴夹鼻眼镜、穿正装戴领带、此刻在报纸的好心后辈，愿意搭把手帮帮忙就好了。” 这些名词的指向性过于明显，众人的目光一瞬间都聚集到沙发上坐着的七海建人身上，金发靠谱成年人默默抬起头。 他其实不是特别想开口，但无比明晓五条悟脾性的他知道，此刻不言、等会对方肯定会说出更扰人的话语。 因此，他平静地直接道：“我很忙，另请高明吧。” “欸——我还没说让你帮什么呢。”五条悟拖长尾音，嘻嘻笑道。 在七海建人面无表情的注视下，白发男人微微收拢刚才笑嘻嘻的表情，嗓音正经些许，开口说：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一年级的学生们就交给你和灰原了。我这次出国，需要花费些时间。” 话语中并未直白地点明什么，但对早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许多年的成年人来说，有些时候不需要精准点透、便能传递出意思。 七海建人眉头略微蹙起，听出了五条悟话语背后的东西。此刻，他也敏锐察觉到对方这个出国任务时间点的微妙。 咒术界高层和五条悟一直有暗中的博弈，其中也掺杂着些监管会的痕迹。七海建人游离在边缘处，但也敏锐察觉出不少内幕。 他并非多揽闲事的性格，只是这种情况下，身为成年人，还是有责任保护那些孩子们的。 七海建人沉默片刻，而后放下手中的报纸，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冷静回复： “若是真有什么……我和灰原不确定能撑多久，如果可以，还请您早日回来。” “嗯，我会的。”五条悟点头应了，“办完国外的事情，我就加紧返回。” 虎杖悠仁眨眨眼，他察觉出气氛有些凝重，顿了片刻，举手道：“那个……不好意思，请问发生什么了吗？” “很敏锐啊悠仁~”五条悟笑着回应，晃晃手指道，“简单来说，就是也许会有人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坑害你们呢。” “欸？为什么？？”虎杖悠仁大为震惊，“太突然了吧！” “所以说不要乱吃东西啊。”五条悟拍拍近在门口的虎杖悠仁的后背，故意用吓唬小孩的语调道，“会被抓去解剖的哦。” “……五条老师不要再吓唬人啦！话说，是因为昨天的奇怪碎片？我就知道宿傩那混蛋总是惹麻烦。” 虎杖悠仁眸色凝聚地握了握拳，又不禁回想起昨晚生得领域被虐杀的事情，对宿傩的不爽更深了。 虎杖同学性格很好，基本上从不结仇——除了某些反人类的家伙们。 “当然、也不必太紧张，只是猜测而已。”五条悟嗓音轻快道，“其实让你们跟着七海海和灰原一起，更主要的，还是让你们学习咒力使用和任务处理方法。” “——总而言之，当做一次实践活动吧！本次带队老师，是优秀带孩专家七海海和灰原~”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我知道你并不听，但还是要说，请不要随便给别人安上奇怪的名号。” “带一个也是带，带一群也是带嘛。”五条悟唇角翘起，指向旁侧的小绵羊江莱，“正好、他也可以跟着年龄差距不大的哥哥姐姐们学习咒术。” 这句话的意思，实际上便是让小绵羊江莱和虎杖悠仁他们一起行动了。 名义上是为了锻炼小绵羊渡边蔚来，实际上，这是拜托江莱在暗中看护学生们的意思，也就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内容。 “期待期待！”披着小绵羊马甲的江莱自然明悟这层意思，因此配合地举起手，眨巴着黝黑眼睛，笑容灿烂得像是小太阳，“还想和大家一起打游戏、开睡衣party，还有玩枕头大战。” “哦哦哦睡衣派对！我喜欢！”虎杖悠仁颇为兴奋地接话，这个年纪的少年都喜欢这种和朋友们热热闹闹的互动游戏。 五条悟趁着这股热烈气氛鼓掌：“完美完美，那便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哦~” 周围气氛变得活泼起来，唯有沙发上的七海建人还维持着无比冷静的姿态，与嬉嬉闹闹的三个人格格不入。 他再度拿起自己的报纸，只觉得未来的日子估计会无比混乱。 果然……咒术师就是狗屎！ 七海建人，再次在心中发出自己振聋发聩的名言。 一侧，棕发小少年忽地蹦到他身侧，那双略带婴儿肥的脸面对着他，手中提着一袋面包，笑着说： “这是给你的，七海海！我记得之前看你买过这个款式，是喜欢的吧？” 虎杖悠仁也三两步上前，食指挠着脸颊道：“嗯、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要麻烦七海海带领我们了，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七海海可以尽管说——哦、我会做肉丸锅哦！七海海要不要尝尝？” 七海建人顿了片刻，首先抬手接过了小绵羊江莱递来的面包：“谢谢，我的确很喜欢这种面包。” 而后，他又回答了虎杖悠仁的话语：“做饭这种事情我来便好，但如果你们想要亲自下厨，也尽管去做便是。肉丸锅我不常吃，但虎杖同学做的我很期待。” 七海建人用一如既往平静的语气回复孩子们，面对少年们的笑颜，他心下平缓，默默想着： 也许咒术界一直都是狗屎。但，大概正是因为还有这些值得守护的人，才会让他继续坚守在咒术师的岗位上吧。 —— 五条悟离开这边准备出国，虎杖悠仁坐辅助监督的车回高专找硝子检查身体状况，在那边办理下后续手续后，再和伏黑他们一起到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目前所在的川崎市。 小绵羊江莱背上书包再度回事件处理结束的里樱学校上学。日渐熟悉起来后，他在班级里交到了不少朋友。 虽然真实年龄并不是初中生，但江莱也能很好地融入群体，和充满活力的少年们一起玩闹。 吉野顺平似乎很有黑客技术的天赋，在看完小绵羊江莱发来的资料后，经过几次练习，便初步掌握了入门技巧，之后越来越熟练。 用自己的电子技术、换了种方式报复回去曾经校园霸凌自己的那些人后，吉野顺平背着书包，像是甩掉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他走出这个只是带给自己痛苦回忆的学校，之后再没复返。 吉野顺平的妈妈吉野凪是个思维非常开明的母亲，在听闻吉野顺平不想再去学校后，她没有逼迫顺平重返，反而抽着烟，笑道： “*学校不过是个小水槽，世上还有海，还有其他水槽，就选你喜欢的吧。” 吉野顺平开始在家专心攻克自己颇有天赋的信息技术，这期间，和小绵羊江莱始终在网上保持联系。 他会询问自己不懂的一些技术问题，除此之外，还会分享给小绵羊江莱一些颇有创意的自制小游戏、或者别的有趣的东西。 吉野顺平日常的性格依旧相对内敛，很少直白地表露情感，但他会非常细心地记下小绵羊江莱最近和他聊天时的细节，反馈回一些腼腆的关怀。 距离虎杖悠仁返校已经一周了，算算日子，他们差不多该来了？漫画里也有他们即将启程的预告。 此刻，已经放学的小绵羊江莱正在沙发上看手机。 咒回新系列漫画最近的更新聚焦在了要出国的五条悟、还有返校的虎杖悠仁那边。 因为漫画之前的片影式描述，并未揭露过江莱有记忆、以及小绵羊马甲的事情，因此，这次与五条悟有关的更新也是误解向片段式。 里面并未放出小绵羊和五条悟的完整对话，只放出了其中一幕： 依靠在甜品店座椅上的五条悟，黑色眼罩完美遮蔽住半张脸的神情。他略微偏头，在光线剪影中显得有些无言的落寞，旁侧的白框里浮着一行字： [我啊……好像模模糊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呢。] 自然，这一幕更新后，在论坛中效果也是颇为炸裂。江莱所看的中文区论坛，网友们开始哀嚎着哭哭： 【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我崩溃了，我真的呜呜，不行啊，我看不得这种明明都还活着，却像是别离的剧情】 【刀子来了、刀子来了！我就知道呜呜，前世今生记忆什么的，是用来杀我的QAQ】 【五条猫猫终于隐隐约约回想起什么，但是，可以与之交流的那个人却不在了……轮回流转一千年，再度失散于阴差阳错的星空下】 【吐血了qaq！！不能圆满难道是咒回的传统吗呜呜呜，jjxx求你来点阳间饭】 【话说，五条悟会不会觉得莱神是因为前缘才和他相识的？ 虽然五条悟并非那种拧巴的人，但最强心性，即便千年前千年后灵魂不变都是自己，在友情方面也会有想要一较高下的想法吧？ 可惜，就算想要去问个明白，现在的那个人，也无法给出什么回答（悲）】 猜得还真准啊。江莱乐呵呵地想。不过事实上，五条悟已经问过他了，而自己给出了真心话、也是最好的回答。 他摩挲着手机，耳朵灵敏地捕捉到门口的动静——似乎有人来了。 下一秒，门铃声响起，伴随着的还有熟悉的少年音。虎杖悠仁在外面道：“打扰了，我是虎杖。还有伏黑和钉崎~” 虎杖悠仁他们是坐着辅助监督的车来的。 只是，本来联系好对接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今日却刚出了个临时任务，大概要晚上才能回来。 但因为家中还有小绵羊江莱，所以他们可以直接来七海建人的房屋这边。 “来啦！”小绵羊江莱从沙发上蹦起来，踩着拖鞋嗒嗒地前去开门。 门口是樱粉发的少年、海胆头少年还有橘色发少女，他们三人组凑在一起。 虎杖悠仁率先打招呼：“嗨喽、渡边！又见面了——他们就是我的同学，这位是伏黑惠、这位是钉崎野蔷薇。” “你们好呀。”小绵羊江莱扬起笑容，“快进吧！屋里还有零食~” “你好。”钉崎野蔷薇率先回应，她神色明朗，姿态大大方方。她拍着胸膛道，“这段时间打扰了，若是有不懂的咒术上的问题，尽管问我们这些前辈就好！是吧、伏黑？” “……” 旁侧一时并没有回复，钉崎野蔷薇抬起手肘戳了下海胆头少年：“喂喂、到你了！” “伏黑？”虎杖悠仁也微微睁大眼睛，看向好友。 “……嗯？抱歉，刚才不小心分心了。”伏黑惠终于回过神来，他神色是平日里的淡漠样子、话语略带几分歉意，说，“我是伏黑惠，初次见面。以后有问题，也可以问我。” “你怎么了，今天一直恍恍惚惚的。”钉崎野蔷薇忍不住多问了句，好奇又关心地问道，“精神状态不佳啊，还好吧？” “……我没事。”伏黑惠回答。 迟疑了半秒，他才接上后面的话语，“只是、昨晚——好像做了个有点长的梦。所以醒来后，有些朦朦胧胧的而已。” 听到关键词的小绵羊江莱心下一顿，他微不可查地抬起眼眸瞥了眼伏黑惠，心中默默想： 很长的梦……是有关千年前的故事吗？只是不知道，他记起来的程度是多少。 如果这段日子有本体出场的时机，也许可以借助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本体，简单察觉下对方回想起来的多少。 105 105 出来吧，松田（？）……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临时任务完成后已经是傍晚, 在此之前，小绵羊江莱和伏虎钉三人组已经简单熟悉了起来。 本就是青春少年的年纪，而且都是咒术师, 再加上虎杖悠仁早就和小绵羊江莱有过相处、伏黑和钉崎也听虎杖提过一二，彼此不算完全陌生。 他们便很快打破了最初的陌生感，交流十分自然。 “听说你的术式是[我和精灵与新航路]那个游戏的具现化、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嘛。”钉崎野蔷薇神色颇有兴趣，“和伏黑一样的召唤系。” 这款游戏在柯学和咒术世界都很火，咒术世界中的钉崎野蔷薇虽然不怎么爱打游戏, 但也下载着玩过一两次, 时不时还会看到这款游戏的一些周边商品。 “大概是因为比较爱玩这款游戏，顺带着便觉醒了这种术式吧。”小绵羊江莱挠挠微卷的棕发，笑容灿烂，“我游戏打得超棒哦！” “这个我可以作证！”虎杖悠仁比了个大拇指，“之前住在这边的时候，见渡边在手机上玩过——可惜这个游戏没法自由组队。” “要是能自由组队的话，我早就踹了那个没素质的臭队友了。”小绵羊江莱鼓着脸, 隔了半秒，又琢磨道, “哦、不对, 也不能踹得那么早，不捞点小钱钱实在是太可惜了。” 钉崎野蔷薇&伏黑惠：“？” 画风突然一变，让两人略微一愣。 倒是虎杖悠仁之前听过小绵羊江莱和七海建人交流时的话语，此刻只是回想道：“嗯……是那位[被骗十八个亿的禅院少爷]吗？” 钉崎野蔷薇当即震惊道：“十八个亿？？！” 伏黑惠闻言神色微动，也显露出不明显的惊讶。 小绵羊江莱咳嗽一声：“其实还没有呢，只是这么打算着，定一个小目标。”他笑容狡黠，“肥羊不宰, 可不是我的风格。” “是不是有点太多了，算诈骗吧。”钉崎野蔷薇下意识说。 “我是正经生意人，这肯定不算是诈骗啦。虽然口头上没直言过，但事后追究起来，当做这段日期的高质陪玩费、精神损失费、设备使用费、手指打字费等等。” 小绵羊江莱盘腿坐在沙发上，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型计算器，开始噼里啪啦敲起来，“然后按照利率，根据天数推演，来个指数增长……” 虎杖&伏黑&钉崎：这也太熟练了——还有就是诈骗吧！！ 在三人组一时之间的震惊中，小绵羊江莱抬起脸，一本正经地道：“没事，他值得。这是禅院家那位嫡少爷的福报。”棕发少年黝黑的眼睛看起来纯良无比。 伏虎钉三人组对禅院家的了解大多来自于日常听闻——什么闭关锁族。此外偶尔还从学校里的禅院真依和真希两位前辈口中听过一二。 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很小的时候便从禅院家脱离，两人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模模糊糊提到过一位“神秘大妖”。 ——那位戴着面具的妖怪牵着幼童的手，一步步走出那间吃人的牢笼。 只是伏虎钉三人都不太清楚前辈们话语里提到的“妖怪”是什么，但他们也没追根究底的问。 仅从前辈们依稀有些落寞的神情中可以看出，那位带她们走出牢笼的妖怪，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只是某些惊鸿一瞥，足以铭记无数岁月。 虽然不清楚存在于过往里的神秘大妖究竟是谁，但伏虎钉三人组清晰知晓了禅院家内部的不少情况。 对那个内部充满封建歧视的大家族，他们几人都没什么好感。 而且那位传言中的禅院家嫡少爷禅院直哉，他们也知悉。 禅院真希和真依两姐妹很少提起往事，但透过那偶尔几句，也能窥见毒舌自大、封建男癌的直哉形象。 此刻，钉崎野蔷薇想了几秒，点头：“不错，好好坑那家伙一把！谁让他当年总是欺负真希学姐她们。” 接着，他们又围绕小绵羊江莱的术式展开询问。 之后，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还围绕着小绵羊江莱召唤出的叶利兽一顿狂rua，像是当年rua伏黑惠的玉犬一样。 没有人能拒绝毛绒绒—— 小绵羊江莱开玩笑了句“rua一下五千日元”，在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呆住的表情中，又肉痛地说“算了、打通关系也是赚钱的一部分，免费给rua就当拜师费了”这样的话语。 “真是处处抓商机啊渡边君，”钉崎野蔷薇拍拍小绵羊江莱，“这么小就是财迷了。” “没办法，习惯啦。”小绵羊江莱笑着回复，“不过人人都有自己的爱好，爱好小钱钱也是一种。” 他们又聊了会天，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便完成任务回来了。 晚饭是外面吃的，作为一场简单的接风宴。几人都吃得畅快，在餐桌上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饭后，他们兵分两路回去休息。 七海建人的家不足以同时容纳伏虎钉三人，总不能让人一直睡沙发。因此，他们晚上休息的地方便分在了两处。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住在七海建人家，两人在小绵羊江莱房间的隔壁。 钉崎野蔷薇住在灰原雄家，因为正巧灰原雄家里还有个妹妹，两位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相处也方便。 七海建人当年便是因为灰原雄的老家在川崎市，才从东京搬家到这边的，因此，他所选的住处和灰原雄挨得不远，都在一条路上。 晚上分两处休息，白天再聚十分方便。 因为第二天就要开始实践训练，所以晚上他们休息得比较早。饭后没有过多寒暄，回家后简单洗漱便回房休息了。 江莱合拢房门，在自己的房间中，他没急着睡觉，反而先打开了手机。 他一直没忘记探索自己这个马甲的术式[电子精灵]，自从在第一次使用时与柯学世界的诺亚方舟弘树以另一种形态相见后，江莱便留意着这一点。 游走于电子数据中的诺亚方舟弘树，也没忘记帮忙实验。 诺亚方舟弘树复制了代码，编制了新程序，经过调整和实验，发现了在柯学世界可以帮忙手动操控精灵的方式。 这是个颇有收获和惊喜的探索！ 在术式觉醒最初，江莱便发觉，自己这个新术式看似炫酷，实际上受限颇多。 尽管这款[我和精灵与新航路]中可选精灵众多，但由于战斗时并非回合制、需要手动操控，因此江莱基本上一次只能操纵一两只精灵，多了便无法分心控制。 而自动模式显得有些僵硬，不如手动操控效果更佳。 这次，在诺亚方舟弘树的帮助下，江莱找到了可以进一步发展这个能力的方式——远在另个世界的柯学好友，可以通过打游戏的方式帮忙控制部分精灵！ 诺亚方舟弘树将程序发给江莱，然后江莱又把那个程序转发给柯学好友。 目前，他暂时只分享给了知晓小绵羊是江莱马甲的松田、景光和小昭三人。 在小绵羊江莱使用术式的时候，对面三人的手机上就会有上线提醒。 若是他们当时恰巧有空，便可以登入那个程序，从游戏页面中看到像素平面版本的另个世界的战场情况，远程帮忙操控召唤的精灵。 而除此之外，江莱又发觉，经过自己手机转发后的程序页面，右上角多了一个黑白阴阳鱼般的圆形。 江莱：“……”这是手机君给这个程序升级了什么吗。 按理说手机君的升级都是有利于自己（手机架子）的，只是不确定效果具体会如何。 他略微挑眉，考虑到众多因素，没急着让柯学亲友们点击这个多出的黑白阴阳鱼，打算等两边都有时间的时候，再进行实验。 前不久，对面柯学世界的松田阵平刚解决完几个大案子，迎来了个小假期，他私戳联系江莱，说可以在这段时间进行实验。 此刻，合拢自己房门的江莱给松田阵平回了个消息，说如果有时间的话、现在可以试试。 他刚刚发完信息，松田阵平便回了一句[OK、马上来]。 江莱继续敲击着手机键盘，还没等他回复下一句，便遥遥感知到自己的术式波动。 他心下微微有些惊愕，但还是顺着本能，使用自己的术式[电子精灵]！ 再度切换成战斗模式的小绵羊手机，屏幕上浮起选择精灵的页面，江莱一眼便看见排在第一位的新精灵。 是一只顶着山羊恶魔角的黑色狼犬，毛发微卷、气势痞帅、口中甚至还叼着一支烟——显得非常眼熟。 江莱只愣了一秒，接着毫不迟疑地选中这只新精灵！ 如果没猜错的话，手机君给这个程序的升级，应该是…… 空气中光华流转，咒力波动过后，现场多出一只蹲坐着的狼犬精灵！ 黑色狼犬先是一怔，看见小绵羊江莱后，竟然颇为人性化地露出了几分喜悦。 江莱：“……松田？” “是我——没想到真能见到你！”山羊恶魔角的黑色狼犬松田阵平嗓音富有磁性，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口中叼着的那只烟神奇消散于空中，又在合拢嘴的时候重新出现在吻端。 松田阵平毫不掩饰自己高昂的好心情，好友久别重逢带来的是无法克制的激动。 江莱心情也颇高涨，能够再见到柯学好友（尽管是一种特别的方式），但也让人非常开心！ 一人一狼犬没法如往常一样大力拍着肩膀后背调侃寒暄，但也可以来个真正热烈温暖的拥抱。 松田阵平抖擞身子从蹲坐改为站起，体长两米多的飒帅狼犬仪态潇洒——然而这幅帅气姿态没能维持多久，在迈步的下一秒、他脚底凌乱而后猛然一个劈叉在地！ 江莱：“？？！”他下意识伸手去扶，但巨大狼犬体重决不是此刻少年身躯能够扶动的，于是也一屁股栽倒在地。 一人一狼犬面面相觑。 空气诡异地安静两三秒后，江莱率先开口：“……那个、你是不是不太适应这个身子？” “喂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我之前都是两条腿走路的！”劈叉的松田阵平龇牙咧嘴地抖擞身子，重新蹲坐起来，他随口吐槽道，“话说、难道就没有什么练习适应手册吗？” “好像没有。”江莱认认真真想了想，而后咳嗽一声，眨眼笑道，“这个、也许可以找一下降谷——” “降谷？”松田阵平略微挑眉，没想明白为什么要找对方。 然后江莱吐出后半句：“——降谷家的哈罗。” 松田阵平：“……” 哈罗，降谷零曾经收养的可爱小狗，属于是真正地熟练掌握四条腿走路的大师级角色（bushi）！！ 106 106 小昭和景光的精灵形象 玩笑话归玩笑话, 调侃过后，江莱还是坐到了恶魔角狼犬松田阵平身边，顺手rua了把对方的微卷毛后，打开手机道：“来吧, 我和你一起看学习视频。” “什么学习视频？”松田阵平偏头看去, 只见手机屏幕上出现的一连串是： [#小狗走路视频, 超萌小团子#] [#家中狗狗不会走路怎么办？这招帮你轻松解决#] [#金牌专业训犬师，15天训练，让凶狠咬人惯犯恶犬化身温顺可人女仆装奶狗#] 松田阵平：“……？这真的有用吗？还有最后一个是什么东西啊！！” “我输入的是‘小狗学步’, 下面出来的就是相关推荐——咳、最后一个应该是广告, 不必在意。” 江莱默默将那个广告点了[不感兴趣]，接着关切问道, “只要模仿着视频、勤学苦干，终有一天能够大获成功的！你觉得看哪个比较管用？” 松田阵平甩了下毛绒绒的尾巴，吐槽道：“哪个都不可以吧，还有这里就不需要这么热血的宣讲姿态了吧。” 江莱沉思两秒, 恍然大悟，重新敲击起手机键盘：“我懂了，不应该输入‘小狗学步’, 而应该是——‘大狗学步’！” “问题并不在这里啊！！”松田阵平差一点用狼犬的身子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紧接着、下一秒，身为警察的他敏锐注意到江莱眼底笑意盈盈的狡黠。 动作一顿后, 松田顿悟过来刚才那部分并不是认真的、而是好友的玩笑。 “好啊、江莱, 不愧是互损好友, 既然如此——”两米多长的黑色狼犬忽地扑过来，尽管四肢依然不协调，但这种情况下只需要简单调动身躯便可。 又重又毛绒绒的大狗压在身上，小绵羊江莱并不害怕, 他哈哈笑起。 恶魔角的狼犬竟然也颇为人性化地扬起潇洒的笑，犬齿微露，那条薛定谔的烟依然叼在口中。他抬起一条前腿不轻不重地踩在棕发少年胸膛上，假意恶狠狠示意： “哼哼、现在你可斗不过我，还是快求饶比较好。” “这可不一定吧。”江莱两手掰着对方头顶的那对恶魔角，半开玩笑道，“这是什么另类角斗比赛吗？” 好友般你捶我我捶你的打闹、同时也是亲近的互动后，他们久别重逢后的最后一丝疏离也消散于空中。 刚才一番笑闹颇为耗费气力，躺在地板上的江莱摊平身子，单手推搡着身上的黑色狼犬：“好了、不闹了，快起来——你这也太重了。” “没办法，谁让我现在是威风凛凛大狼犬。”松田阵平嘴上如此回复着，身形挪动倒是迅速。经过刚才的玩闹，他对身躯多了些适应，不会再像刚才一样来个大劈叉了。 只是整体来看，动作依然有些僵硬。 江莱坐起身，重新回到正经话题，他语气平静道：“目前来看，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身躯和能力。在你完全熟悉之前，我不会带你上战场的。” 松田阵平神色顿了一下，却也没在此争论。 他知道此刻还没完全熟练的情况下，在咒术界里上战场，更可能会让好友牵挂、反而帮倒忙。 “嗯，我知道。”松田阵平颔首回答。理性上明白道理，但感性上终究是觉得有些心闷。 从前世界中，他们是可以并肩作战的朋友。而此刻，自己好不容易跨越世界来到咒术这边，却没法立刻真正帮上什么忙。 在松田阵平心下略微郁闷时，却感触到旁侧忽地有人揽住自己——少年外形的江莱双手紧紧抱住黑色狼犬，话语真诚说道： “多谢，松田。能有你们的陪伴，我就很开心了。” 松田阵平微微怔住，隔了不知几秒，才咳嗽一声道：“有什么好道谢的。在需要的时候陪在身边，这便是好友和家人嘛。” 原本郁闷的心结此刻也舒缓开，狼犬松田阵平用柔软的卷毛蹭了下少年、回应好对方的拥抱，语气看似吊儿郎当、却掺杂着一股独属于他的韧劲： “放心好了，可别小瞧我——我保准以超快的速度掌握这边的一切。” “当然。”江莱笑道，“我相信你。” 他眉宇间神色明朗，向着黑色恶魔角狼犬伸出手。 松田阵平维持着酷酷的姿态，动作平稳地递出一只前爪，和少年的手搭在一起。 尽管身形都并非最初的样子，但他们依旧如从前那般击掌握手。视线交互间，彼此都笑了。 “没问题的。”×2 —— 之后的一段时间，由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担任领导的实践训练正式开始。 在实战演习中，他俩主要训练虎杖悠仁、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人，模拟对战中下手毫不客气。 而年龄相对较小、才刚掌握术式不久的小绵羊江莱，则没有加入这场招招下狠手的实战，只被要求在旁边观战学习，或者去另一边空地处自己熟悉术式。 趁此时间，江莱也在首先确认柯学好友时间空闲时，召唤出知晓小绵羊马甲真相的松田、景光和小昭，和他们一起适应、进步和训练。 黑泽昭的精灵形象是一条可以自由变换身形大小的银蛇。 漂亮的银白色蛇通体鳞片如银箔似烁烁发光，灰绿色眼睛中是竖起的瞳孔，这幅形象带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冷冽。 只不过，黑泽昭日常不表现出那股阴冷的气势，在休息时缩形成一条懒洋洋的小白蛇，缠绕在小绵羊江莱的手腕上，冰冰凉凉像个镯子。 江莱半开玩笑说，若现在是夏天，小昭这样的人形自走冰袋绝对大受欢迎。 黑泽昭：“江莱哥哥想要什么样的冰袋？我试试能不能变。” 江莱：“……咳、倒也不必。”他拍拍银色小蛇的头，“这样就很好。” 诸伏景光的精灵形象则是一只咒术画风的纯白独角兽，体形修长、螺旋形的独角精致又危险，还有一双熟悉的蓝色上挑眼。 虽然日常看起来比较温和，实际上能创死人，还可以一角一个咒灵（bushi）。 化身独角兽的诸伏景光，还载着小绵羊江莱跑了几圈，他身姿矫健、速度极快，小绵羊江莱抱着对方的脖子，扎起的小辫子被风刮起。 江莱本来并不想上去，毕竟知晓这是自家好友后，就不能以面对坐骑的态度对待。 只是诸伏景光并不在意，他上挑眼弯起，表示“在这边的咒术世界既然是善于奔跑的独角兽，便要充分利用才好，倒也不必在意——若是真的在意，那便回那边后，多轮值一段时间的家务好了”。 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江莱满口答应下来，而后才发觉：等等、我答应了轮值多少日子的家务来着？？ 江莱：……出现了，微笑温和脸的腹黑景光！ 当然，这更多的是几人之间的玩笑话。 诸伏景光并未过多在意家务轮值的事情，只是让自家好友不必那么拘谨。 柯学好友能够以精灵的方式来到咒术界，给了江莱很大的帮助，只不过，他们的咒力高低和小绵羊江莱有一定联系。 所以小绵羊江莱必须不断提升自己，术式【电子精灵】中召唤出的精灵才能发挥出最大实力。 考虑到这边的事情，会在漫画上被画到隔壁柯学世界，江莱打算给柯学好友们起几个代称。 思索片刻，江莱依照松田阵平、黑泽昭、诸伏景光的顺叙，挨个说：“黑卷、小白、大白？” 柯学好友：“？” 这也太简陋了吧！！ 江莱眨眼道：“那就……影犬、银蛇、天马？” 想个不重名又形象、还能大声喊出不那么中二的精灵称呼，实在是不容易！ “后者那一组吧。”诸伏景光颔首道，“影犬、银蛇、天马这样简单的称呼便可。” “我这算是狼，还是狗呢……不过狼狗应该是狗。”松田阵平在微妙的地方纠结了下，点头同意。 黑泽昭没有在名字上有什么意见，他已经开始规划后续剧情出场后该如何设计新的周边，还有同人图之类的事情了。 这样的和平训练日常过了快要一星期时间。轮到周末的时候，他们暂休训练，改为休息。 每天都被成年前辈们实打实训练的伏虎钉小组终于可以喘口气，虎杖悠仁高兴地提议一起去吃自助餐。 同样性格热情的灰原雄当即接话，开朗笑道：“好啊！我也好久没有大饱口福了，这段日子训练时间还蛮紧的——今天我请客吧，大家好好吃一顿！” “好耶、万岁！！”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击掌欢呼。 伏黑惠虽然没有大的情绪表现，但也流露出几分轻松。 小绵羊江莱神色同样欢喜，毕竟美食是人类共同的追求。 七海建人扶了下夹鼻眼睛，平静道：“那么明天，便是我请客好了。” “噢噢、连续吃两天大餐！”青春少男少女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他们一众行走在道路上，因为道路宽窄有限，他们并未并排在一起。 灰原雄领路走在最前面，兴致颇高的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紧随其后，讨论着要选什么。 伏黑惠神色平淡，偶尔回两句虎杖和钉崎的问话，他步速如常，和小绵羊江莱、以及守在后方的七海建人差不多一排。 此时是正午时分，街上行人并不算多。灰原雄、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在前方拐过弯后，他们落后一步，也跟着转过去。 然而，便是这短短的一步时差—— 等他们转过街角时，前方已经没有了人的身影！ 伏黑惠和小绵羊江莱俱是一愣，接着迅速警惕起来！ 而七海建人更快地抽出自己的缠绕着咒符的铊刀，神色严肃而起，嗓音冷静平直： “在放松时刻找上门来，很符合敌人的做法。” 伏黑惠往小绵羊江莱身侧迈出一步，护住在场年龄最小的那位。他抿直唇角，道：“虎杖他们……” “他们没事，敌人不可能这么迅速解决他们，大概率只是和我们暂时隔开了。这里可能是某个咒灵未完成领域效果。”七海建人视线流转过四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开始布置的——总而言之，先找人、或者施术者本身。” 小绵羊江莱没急着动作，他同样也在观察四周，心中默默想：敌人要下手了？是监管会示意下，来找回虎杖悠仁体内的神格碎片的吗？ 不知道前来的，是脑花决定下、派出的家伙，还是上次没成功的真人自己联合其他未知咒灵卷土重来。 感觉脑花知晓很多的情况下，不会如此直接。也许是真人对上次结果不爽，特地再来。 不管怎样，现在碎片可是在两面宿傩那里。江莱默默想。谁去碰那家伙，谁倒霉啊。 107 107 江莱：正主可还在这呢 周围行走的人流依旧, 街道上时不时有车辆行驶而过。 七海建人毫不迟疑地把住手中缠绕着咒符的铊刀，这番十分明显的姿态, 却也并未吸引周围行走路人的注意。 这样的表现, 让众人也稍许意识到了这个领域的部分特征。 有点类似幻境构造，精妙地仿制出了众人不久前的周边环境。 也是因此，刚刚训练完、精神放松的他们并未第一时间注意到敌人的暗中布置。 这种情况下, 攻击周围这些幻境构建出的普通人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们是领域编制出的假象，破局点不在此。 而若万一不小心攻击到了现实中的普通人，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所以不如暂且无视周边的人群, 将重心放在寻找同伴以及施术者身上。 伏黑惠摆出手势召唤出玉犬「浑」，黑白相间的大狗威风凛凛地出现在此，却并未在前方探路, 而是护在小绵羊江莱身侧。 “我没事的，不必特意护我。”小绵羊江莱半仰起头, 眨巴着眼睛，晃晃手中握着的手机，“我也有和你差不多的、类似式神的电子精灵哦！” “不一样。你暂且保留咒力。”伏黑惠神态很冷静, 他说，“跟在我身侧, 不要离开太远。” 江莱知道对方不放心的原因。 自己的【电子精灵】和伏黑惠的【十种影法术】, 都可以算作是召唤系，但相同或类似的术式，威力并不是一样的。 就比如伏黑惠召唤的式神, 便和原著里两面宿傩占据对方身躯后召唤出的不同。再比如，同样是建构术式，死灭回游中的万便比禅院真依能力强得多。 江莱想。 伏黑惠认为自己年龄比较小, 又刚刚觉醒术式没多久，能力不足。所以让自己保留咒力，紧跟身侧。 但实际上自己的真实实力并不弱，因为自己可以调动本体的咒力储备，再加上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对新术式也熟悉了不少。 不过，为了不那么引人注意，他暂且没有展露出全部实力。 目前来看，还没有危险，就先等等好了。江莱视线扫过周围，指腹擦过手机。收敛羽翼，也可迷惑背后的敌人。 于是，小绵羊江莱做出鼓脸的表情，嘟囔道：“好吧，那我就暂且不出手了。” 隔了一秒，他又笑容狡黠地凑近了些，颇有活力地说，“等会如果你需要帮忙，尽管说，这次免费试用，下次帮我拉点客户、你们共享超级无敌实惠的九八折！” “……九八折算是超级实惠吗。”伏黑惠忍不住吐槽了句，而后视线瞥过，“你这是保镖接单？” “我什么都做，欢迎惠顾。”小绵羊江莱比了个大拇指，“我是全能小天才哦！” 两人交流并未继续下去，前方的七海建人忽地停住脚步，神色愈加严肃。 他将手中缠绕有咒符的铊刀横在面前，只见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站立的身形。 江莱抬眸看去，眼帘中跃入那道身影的时刻，心下不可避免地愕然一瞬。 浅茶色发头发，红棕色眼睛，略带腼腆的笑容——这不就是结川栗芥？！这晦气玩意怎么又出现了！？ 但是二周目重启后，心怀恶念的结川栗芥很早便被已经有所准备的五条悟拿下了。江莱紧接着回想起漫画里的描述。 五条将结川栗芥私下里的阴暗操作记录下、展露给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看后，便用封印的咒具，将结川栗芥关起来了。 江莱相信二周目五条悟的处理，按理说，结川栗芥不可能有机会从封印中脱离。而且就算能够脱离，对方也不可能如此巧合又直接地出现在这里。 心中冷静分析后，江莱定睛看去，注意到面前那道身影面貌颇为年轻，是当年高专时期的模样。 比起真实存在，更像是回忆里的影子。 那道‘结川栗芥’的身影笑着，下垂眼略微弯起，他挥手：“七海！” 江莱的目光落在斜前方的七海建人身上，他注意着对方的侧脸。 当年结川栗芥是七海建人的同期同学，很会演戏的结川栗芥和七海以及灰原相处得不错，两人都不知道茶色发少年背地里竟然有以他们为乐的心态。 后来被五条悟揭露真相后，想必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也花了段时间接受真相吧。毕竟曾经是朝夕相处的同伴。 不知道现在对方看到结川栗芥，心下是什么反应。也或许这个领域幻境，便是依据回忆里印象深刻的部分，创造出来投影、以迷惑他人身心。 七海建人依然绷紧着脸，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语气平静：“你们两个不用上前，交给我就可以。伏黑同学，请保护好渡边。” “好。”伏黑惠沉声应了，他和召唤出的玉犬浑一起守在后方。 七海建人不会被投影所迷惑，尽管不可避免地情绪起伏了一阵，但也很快平息。 比起复杂地追忆往昔，心底浮起更多的是燃烧的冷然怒火——对触碰记忆的施术者，以及对结川栗芥当年所作所为本身。 若是企图透过这道投影让他动作慢下来，那是不可能的！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地挥动着缠绕着咒符的铊刀，身形急速而上。 江莱安稳地立在后方，他并不担心施术者感知到自己记忆里的什么。 首先，完全窥探记忆的术式过于违规，世界意识平衡下不会让这种术式存在。其次，每个人的记忆都无比漫长，就算施术者能感知一二、也无法来得及翻阅。 因此，这个投影创设大概率是术式发动后，自动随机挑出目标情绪起伏里的一道身影，进行投射。 不管怎样，江莱相信手机君和世界意志不会让自己的那些秘密暴露。最多只展露出部分独属于[渡边蔚来]这个身份的记忆投影角色。 七海建人已经提着武器而上，那道浅茶色发身影却并无什么反击举措，依旧身姿腼腆地站在那里，表情有些惊讶，下垂眼略微抬起显得无辜。 看来这个幻境投影应该无法模仿术式？亦或者能用一二，但是为了某种目的暂且没用？ 江莱脑海中下意识分析着，他目光落在前方那道‘结川栗芥’的身影上，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不还手、也没有其他话语迷惑的动作，那么这道投影到底是做什么的？ 七海建人动作毫不迟疑地用武器横向劈过去，携裹着咒力的铊刀将其一分为二——下一秒、那边空间骤然扭曲起来，仿佛撕破糊墙报纸露出其后洞窟的样态，而后卒然收缩变化！ 变动的空间将两方人马隔开，呼吸间，伏黑惠和小绵羊江莱周围的环境便轮转改变，不再是曾经的市区街道！ 现下，周围环境化作一片交错密布的树林遍布，他们身处月色下的树林中。 伏黑惠：“？！” 他心下一惊，警觉地眯起蓝绿色的眼睛。 原本前方不远处的金发成年人身影，此刻已不知所踪。 这似乎是这片幻境领域有意为之，将他们区隔开后扭动空间，把他们分开。 但不能单单因为这个，就畏手畏脚不敢攻击。 这些分析不仅江莱在心中想明白了，伏黑惠也很快猜到。 他抿直唇角，伸手将小绵羊江莱再度拉近了一些：“它是故意分开我们的，不要离我太远。”隔了半秒，他又补充了句，“……也别怕。” “我不怕。”小绵羊江莱展露俏皮笑容。 他并不怕这个，也不担心被隔开，实际上也在考虑是否要假意被隔开。 因为分开后，更利于他毫不掩饰地施展能力、和从侧面破解局势。 心下流转思绪，小绵羊江莱并未表露出来，他掏出手机，碎碎念着：“最近有个奖金设置的摄影比赛，我看这里面随机变换的场景就不错，正好拍几张回去参赛赚小钱钱~” 他象征性地拍了几张照片，接着，用手机私底下联络了下柯学好友。 经过前段时间的训练，几位柯学好友已经适应咒术界的身躯，差不多摸索出能力。只是暂且未真正实战过。 他们约好了，江莱有需要的时候便私下里联系他们，除却工作时间、他们一定会来帮忙。 空闲时间少时，就线上进入程序操控精灵对战。空闲时间多，就亲自过来。 回想起之前松田阵平和他说，最近工作调整，他活还算是清闲的话语，江莱思考后、首先私下里给松田阵平发了条消息。 而对面的松田阵平很快回了他个OK，说刚刚下班目前很有空。 就在收到对面讯息的时刻，江莱听见身侧伏黑惠突然呼吸一滞，像是见到的什么。 他即刻抬头，遥遥望去。 在月色树林幻境之下，面前不远处出现新的身影。 ——藏青色和服的青年矗立在前方，黑色长发瀑布般顺滑而下。修长的手指握着本古朴色书册。 对方脸上始终罩着层朦胧的白雾，让人无法准确看清他的脸，但依旧可以隐约窥见翘起的温和唇角。 江莱：“？”这不是千载千秋篇里的自己吗！ 见到此情此景，小绵羊江莱也顿了两三秒。 他的第一反应，是：果然，伏黑惠也隐隐觉醒了千年前的记忆。虽然不清楚细节如何，但看起来记得自己。 他的第二反应，是：什么投影冒牌货，正主可还在这里呢（虽然披着马甲）。 那道投影出的‘藏青色身影’隔着一段距离，在月色下安静立在原地。在摇曳的月光下，像是一尾温柔的鹭草。 尽管猜到是幻境的投影，可一瞬间，伏黑惠还是不可避免地滞住一瞬、神色有些复杂。 面前的月色和树林，是无比漫长岁月前，幼年的他被救起后的地方。 伏黑惠呼出一口气，冷静思绪，他刚要有所动作，便注意到身侧的棕发少年用术式召唤出一只恶魔角的黑色狼犬。 小绵羊江莱声音活泼，他拍拍身侧的黑色狼犬，又看向玉犬浑，指着前方道：“冲、咬他！” 108 108 咒术界的打假活动（bushi…… 松田阵平刚刚落地, 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便听见身侧人来了一句：“冲、咬他！” 他抬头望去，只见月色下树林旁矗立着一道熟悉的‘藏青色和服黑发青年’——都快把漫画盘包浆的松田自然认出这是千年篇江莱的形象。 哦……是江莱？江莱怎么又切换成之前的形象了？ 等等、不对, 江莱不是正披着小绵羊马甲在自己身侧吗？才刚刚召唤自己出来。 松田阵平不可避免地卡bug了一秒, 他侧头看了眼身边的棕发少年, 又看了眼不远处的身影，接着恍然大悟： 真相只有一个、对面那个是假冒伪劣产品！ 打假行动，刻不容缓.jpg 没想到咒术界也搞这一套辨别真假的活。 松田阵平预备俯冲的姿态十分标准, 锋锐利爪在地面留下痕迹, 恶魔角上咒力激荡仿佛带电般劈啪作响。 小绵羊江莱同样姿态跃跃欲试, 好似要和黑色狼犬一起冲上前去。 只是没等他上前, 伏黑惠先抬手拦了下：“不要冲动。”他冷静地和棕发少年道, “刚才七海前辈便是直接上前，而后被趁机转移了空间位置。” 小绵羊江莱内心：实不相瞒, 我就是想被隔开.jpg 两人现在在一起，伏黑惠至少有一半的精力都放在看护小绵羊江莱上面，无法全身心对付敌方。 而小绵羊江莱自己，也没法在伏黑惠眼皮子底下完全展露实力、或者切换身份。 所以分开，对二者来说都是解开束缚。江莱想。等会观察下情况，再做详细决策好了。 伏黑惠注视着前方的‘藏青色身影’, 内心自我提醒那不过是道虚幻的假象。 他尽力让头脑保持清醒，分析道：“近距离攻击不妥。安全起见，暂且采用远距离攻击方式吧。” “远距离攻击？这个可以。”松田阵平颔首接话，回复对方。 听见黑色狼犬开口的伏黑惠神色诧异一秒, 他下意识跟了句：“你会说话？” 松田阵平叼着烟：“别看我只是一条狗。” 伏黑惠：“……”瞥了眼自家的玉犬浑，感受到主人视线的玉犬张口，而后“汪”了一声。 小绵羊江莱笑眯眯解释道：“我的术式是电子精灵, 融合了电子游戏，其中融合的一个就是【会说话的汤姆猫】——所以式神都能口吐人言哦。” 听起来有点离谱，但又好像很合理。 伏黑惠很快将神思抽离，他不再在这个小点上倾加不必要的关注，将注意力放在现下的战况上。 “不确定投影是否有能力……先简单试一下。”伏黑惠做出手势[脱兔]，现场顿时出现一大片兔子！ 密密麻麻奔涌的兔子群向着不远处那道‘藏青色身影’而去，只见那个假冒投影略微抬手，兔群被迫停下、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前路！ 伏黑惠：“！？”虽然猜测过投影有攻击力，但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直接使用术式！ 他将脱兔收回，操控着玉犬向前冲去，‘藏青色身影’略退步，身形灵巧地避开攻击，空间咒刃蹭蹭擦过玉犬、钉在地面上。 江莱略微眯眼，目光盯过去。 这个投影倒是有点意思，看样子连术式也能模仿一二。 不过在正主江莱眼里，投影的空间术式根本不怎么样，只是画猫学虎、投影了些皮毛罢了。 支撑投影模仿能力的是这个幻境领域施术者的咒力，对方的咒力，不足以真正将空间术式完美用出、而时间术式更是无法模仿。 不过，即便如此，也足以造成不少的麻烦——这个幻境领域施术者的咒力似乎非常高！ 投影只用了简易版空间屏障和咒刃两招，大批量咒力灌输下，纷飞的咒刃越过玉犬浑，疾风般突涌而来！ 周围空气噌噌声不断，伏黑惠召唤脱兔挡了一波，身形向后避的同时、不忘单手抓住小绵羊江莱的后衣领，往自己身后拽：“退后！”他沉声对棕发少年喊道。 纷乱的咒刃竟然灵巧地从两侧绕过脱兔群、聚合成一把两米长的咒刀，横空劈来！ 斜前方的恶魔角黑色狼犬眯起眼睛，叼烟的姿态显得有些桀骜，头顶的恶魔角聚合咒力凝聚出紫黑色的霹雳雷电团，和饱满咒力的那把空气咒刀对撞！ 雷电撞击咒刀将其锋芒阻拦，震荡波席卷起风浪！ 只是式神的能力与主人有些关联，此刻小绵羊江莱还隐瞒着真实实力，因此松田阵平的反击只是挡住、但并未完全化解掉咒刃。 ‘藏青色身影’躲避过近处玉犬浑的攻击，注意到咒刀被松田阵平阻拦下后，再度将聚合的咒刃分散。 松田阵平向后撤步避开最前的咒刃切割。 第一波对击暂且缓下，‘黑色长发青年’落脚在月色沐浴中的树枝上，身形轻巧。 他略微垂头，注视着下方不远处的伏黑惠，在白雾中隐约浮现的唇角勾起，含着笑意： “——进步了呢。已经长成大孩子了啊。” “……”伏黑惠垂下的手指略微蜷缩了下，他抿直唇角，蓝绿色眼睛直直地盯过去！ 他知晓眼前的不过是敌人根据他的记忆自然创造出的幻影，只是，这样的外貌和话语仍旧不可避免地调动起某些回忆与心底的情绪。 在他有所动作前，旁侧的棕发少年已经默默抬起胳膊，用不知何时出现的白光手\枪砰砰砰向前开枪！ 这一举动和枪声让伏黑惠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侧头略带震惊看去，小绵羊江莱单手举着白光手\枪，笑道： “这是我刚召唤的辅助类精灵白团，输入咒力可自由变换成武器——完美符合远程攻击要求。” 江莱实在没兴趣看这个冒牌货说什么，干脆利落召唤辅助型咒灵开枪打断气氛。 “抱歉，是我分心了。”伏黑惠呼出一口气，他重归之前的冷静沉稳样子，“现在已经调整好了。” 松田阵平看着‘藏青色身影’，口中啧了句：“这幻境，什么狗东西。” “……”伏黑惠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黑色狼犬，从一只狼犬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总觉得怪怪的。 前方、‘藏青色身影’稳稳地立在那里，在小绵羊江莱的咒力子\弹近身前，并未施展空间屏障、反而身形周围一阵波动扭曲，突兀消失在那里！ “走了？”松田阵平略微歪头。 伏黑惠并未放松警惕，他视线落在玉犬浑身上，只见玉犬停下动作，嗅着空气。 黑色海胆头少年顿了几秒，谨慎地上前走出几步，似乎是打算近距离感知。 尽管那道‘藏青色身影’不在，但周围的月色树林场景并未随着投影的消失而发生变化。 应该没走。小绵羊江莱心下有所猜测，甚至继而想到了对方打算做什么。 敏锐感受到自己身边空气的轻微波动，江莱不但没有避开，反而故意流露出注意力放在前方的样子，一副静不下心来的青春期少年姿态。 在心中数了三秒，下一刻、小绵羊江莱感到背后贴来一人，那人用手将其勒起控制住！ 搞人质？好低级。心里随意吐槽了句，小绵羊江莱配合地发出短促的意外惊呼。 伏黑惠在瞬间便转过身来，见到现状后心下略沉，手中结印做出准备召唤式神鵺的姿态。 松田阵平则看了眼江莱的神情，便猜到对方是故意的。因此心下并不紧张，只是神色配合地略微呲牙、做出护主的式神模样。 在短暂的安静中，倒是小绵羊江莱首先开口：“这是绑架要赎金吗？请问要多少赎金呀？”语调依旧欢快跳脱。 投影并未有所话语，他和小绵羊江莱僵持着，咒刃悬在半空。伏黑惠面色严肃，双眸紧紧盯着，又不敢匆忙有所动作。 被勒起、双脚悬空的小绵羊江莱眉眼弯弯，看向伏黑惠，神色明快：“等会记得赎金全部打我卡上咩！” 下一刻，棕发少年竟然突破那道投影的控制，手中白团变化成匕\首，携裹咒力毫不迟疑地直接冲着那投影角色刺去！ 那道投影并未闪避，在匕\首撕开的一瞬间扭曲空间，将小绵羊江莱吞噬而入！ 伏黑惠操控的玉犬浑极速奔跑扑去，但终究比不过空间变化更快。就像是之前七海建人的情况一样，空间传输将他们直接隔开。 黑发海胆头少年咬紧牙关，拳头握起，接着听到身侧那只黑色狼犬的声音。 “放心，他没事。你看身为式神的我都好好的呢。”松田阵平叼着香烟，本体早已成年的他对高中生伏黑惠有种长辈对晚辈的心态，“彷徨无用，向前走才是正道——走吧。” —— 眼前空间扭转变化，江莱感到自己被用力抛出、身形一个踉跄后稳稳立住。 眼前是小巷中，外面的建筑是不久前几人行走时路过的街景，人来人往是日常的画面。 江莱感受到那股咒力褪去，摸了摸旁侧的墙壁，察觉出自己已经不在那个领域中。 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些碍事，便干脆扔出来了？江莱略微挑眉。 倒也合理，毕竟自己不是对方的目标，在对方眼中、也不具备从外打破领域的能力。 领域内人太多，会消耗施术者无谓的咒力。 自己小绵羊马甲的外貌是初中生、也和咒高没有直接联系，施术者并不认为自己是威胁、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去拉来援助。 因此对方干脆利落地将他扔出，随机投放在外面某处。 这倒也好。江莱心中悠哉。不在领域中，就不必担心切换身份时施术者的感知。 那他现在便可以直接切换成本体，再假装路过去看看热闹了。 —— 作话免费赠送番外《柯学好友手机上的咒术界精灵app名称显示-[我的主人]时，他人反应》，展开可见～ 109 109 那道投影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江莱之前便自己试验过, 切换身份，并不会让已经召唤出来的精灵消失。只要他的咒力还在，便可以维持精灵的存在。 因此, 此刻的他可以放心地换成本体大号, 而不用担心松田阵平突然消失回去、让伏黑惠惊愕担心。 江莱在小巷中自如地切换成本体大号，保持着自己选定的咒灵形态, 随即感知到附近徘徊的咒力波动。 他寻觅着咒力波动而去, 身形轻巧地落在领域边缘。 这是个未完成的领域，再加上江莱本身作为[存在]便不会被束缚，因此他神色如常地向前迈步, 踏入那片幻境领域中。 —— 伏黑惠神色沉凝地行走于这片领域中，在小绵羊江莱被传送走后, 月色树林的场景便如镜花水月般消散。 周围变回最初的现代街道, 人群熙熙攘攘、车辆时不时驶过。 只是，他清醒地知晓此刻的自己并未真正返回现代。 周围的依旧是这个领域内的环境画面, 不过是回到了最初的那一层罢了。 黑色狼犬松田阵平和玉犬浑一左一右在伏黑惠身侧, 他们都保持着警惕，以免遭到幻境主人的突然袭击，就像刚才对方那么对渡边蔚来一样。 恶魔角的松田阵平习惯性保持着身为警察的细致和敏锐，时刻留神空气中的咒力波动。 作为精灵式神, 他的五感都有了很大的提升，此刻隐隐约约感受到远处腾升而起的微妙气息，咒力携裹着几分邪恶阴冷、短暂显露后又消散。 玉犬也察觉到一些, 它绷紧身躯，缓下脚步、朝着伏黑惠汪了一声。 松田阵平开口说：“那边的咒力气息有点奇怪啊——说起来，这个幻境中还有别人吗？” 伏黑惠暂时停下步伐，与此同时回答道：“我的同期和两位前辈大概也都在这个幻境中。” 同期……也就是说是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也都在。松田阵平顿了下, 将刚才那股邪恶阴冷的咒力气息和两面宿傩对应上。 只有对方才有如此强大的、波动甚远的力量。 难不成刚才是两面宿傩出来了一瞬？亦或者在虎杖悠仁没注意的时候、略略摆脱控制显露出几分力量。 注意到黑色狼犬脸上流露的思考神情，伏黑惠说：“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因为自己的十种影法术的缘故，伏黑惠对其他式神也有着天然的好感。他并不把式神们单纯当做咒力凝聚物，反而更像是对待友人的态度。 若非玉犬不能言语，他早就和自家式神自然地开**流起来了。此刻面对能够口吐人言的式神，伏黑惠便如常地询问道。 松田阵平虽然从漫画里知晓了情报，但当然不能表露出来，便直言道：“我们由此兵分两路——这种情况下，还是尽快将众人聚集到一起为好。” 黑色狼犬叼着烟，语气是往日里的慵懒，但吐露的话语却很理智。 “我和你的式神都能比常人更加敏锐地感知到咒力，既然如此，你和我分道而行，找到其余人后，也方便感知到彼此、再重聚回来。” 此时此刻，这是个合适的考量。伏黑惠刚想点头，又有几分犹豫。 自己对于渡边蔚来，是前辈。若是不仅没保护好他、反而让他的式神消散，就…… 松田阵平成年许久、又曾在死而复生后卧底过组织，对微表情的观察十分敏锐，不用伏黑惠开口，他便猜到对方心中所想，于是道： “我如果受到攻击血量清零，会消失，但不会消散，下次可以再被召唤出来，没有任何影响。” 和伏黑惠的式神消失不会再现、能力由其他式神继承不同，小绵羊江莱的式神和游戏里的精灵十分相似，血量清零会退场、但不会撕卡。 听到松田阵平的话语，伏黑惠最后一丝犹豫也退散，他神色冷静地颔首表示同意。 二者分道而行。松田阵平循着感知到的咒力而去，伏黑惠则继续带着玉犬向咒力最为浓厚的幻境中心走去——那边大概率是幻境施术者所在的地方，若想打破这个幻境，就要找到源头。 伏黑惠向前迈步，周围的场景越靠近中心处越模糊，已经不复刚才的那副清晰现代街景，反而变换成看不清实体的模糊色块。 空气中震荡着音波，一阵阵撞击得耳膜生疼。伏黑惠咬紧牙关，并不被这些咒力威胁劝退，他谨慎地做好战斗的准备—— 下一瞬，空气中忽地扑出一只长相狰狞的咒灵！ 早有准备的伏黑惠动作毫不迟疑，迅速格挡并予以充分反击，身形庞大的咒灵被他一击击飞！ 在他抬手放手、咒灵笼罩视线又被击飞的瞬间，眼前的模糊色块重新变得清晰。 硝烟四起、废墟遍地，城墙上的旗子在疾风中烈烈震响，数道咒灵和人影在残缺的古式建筑中彼此追逐。 伏黑惠愣神一秒，接着听到耳侧带着焦躁的呼喊：“大人！伏黑大人！城门出不去、结界挡住了！！” 一个面容陌生的咒术师神色焦灼地前来，汗水顺着额角留下，声音因绝望带着哭腔：“为什么会这样？那位大人明明在郊外守[门]，为何平安京城内也会有咒灵涌现？！我们根本挡不住！” 伏黑惠神色依然愣了半秒，接着蹙眉而起，心下冷静地驱使玉犬攻击，准备驱散幻境。 当他抬手的时刻，却注意到自己的衣袖并非高专学生制服，而是千年前的衣饰。伏黑惠低头，黑色长发倾泻而下，刺刺毛毛的边缘保留着海胆发的特征。 “……！？”伏黑惠动作一顿。 “大人？大人！”那名咒术师还在急躁地说着，“我们该怎么办？！” 鼻腔里涌入不远处的血腥气和硝烟味，夜风携裹砂砾擦过脸颊带来生疼的触感。 曾经这样的大灾大难下，他一个人没能撑住太久。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预备施展术式，却被从天而降的某人阻止，算是月色树林后，再被那人救了一次。 脑海中千年前的记忆从尘沙下被翻扬而出，一时之间，他竟有些茫然了。 但这茫然仅仅只是一瞬，伏黑惠耳侧仿佛响起道俏皮的声音“赎金全部打我卡上咩”，踪迹不明的现代后辈让他立刻回神！ 面对此情此景，他抿直唇角，先是由玉犬出击击破那名咒术师幻象、接着毫不迟疑地结印召唤出满象，打算来一次彻底的咒力清洗—— 恰在此时，旁侧一道劲风传来，伏黑惠险之又险地避开，几枚携裹咒力的钉子深深扎入地皮之下。 一名橘色发少女突兀出现，正是穿着高专学生制服的钉崎野蔷薇，她毫不客气地出招而来。 伏黑惠迅速回击，同时冷静地回道：“一边仿造千年前的街景，一边出现现代人物，这个幻境真是愚蠢。” “哈？一边壳子用着千年前的样子，一边口吐好似揭穿幻境的语言，你以为我会上当？”钉崎野蔷薇撩了把头发，飒帅眉眼扬起。 两人话语脱口而出，又忽地都顿住一秒。他们彼此警惕地盯着对方，又面露几分狐疑的试探。 伏黑惠率先开口：“你——” 而钉崎野蔷薇说话更快：“你活的死的？”话语说着，她招手将玉犬唤过来，上手开rua。 “……你这是什么问话。”伏黑惠无语一瞬，看着面前少女和玉犬相处良好，他也终于放松下来。 对咒力感知更为敏锐的玉犬，消除了他的警戒。伏黑惠认出面前的是真正的钉崎野蔷薇。 “乖乖玉犬——手感一如既往，看来你是真的。”钉崎野蔷薇一把摸了个够，接着挑眉道，“你一开始竟然没认出本姑娘？我这气势可甩假货一条街。” “你也没认出我，还上来就攻击。”伏黑惠话语平淡地回话，他站稳身躯。 “谁让你这幅模样大变——”钉崎野蔷薇上下扫视了千年前装扮的伏黑惠，“让我以为这个幻境又调了我曾经的记忆出来。” 这幅千年前模样大概也是幻境影响下的效果，但伏黑惠并未解释这个，而是抓住重点，蓝绿色眼眸抬起：“……你记起来了？什么时候？” “怎么说呢，也不算特别清晰吧。但也记起不少千年前的内容。”钉崎野蔷薇略微昂首，答复，“就在刚刚踏入这里的时候，头疼了好一阵子，现在稍微好点了。” 伏黑惠张了张口，他有些想问、却又最终没问。 钉崎野蔷薇倒是想主动说些什么，而在她开口前，现场忽地再度晃出一道身影！ 藏青色和服的黑发青年从外跃入，目睹着平安京城内的惨景，身躯一顿。尽管脸上笼罩着迷雾，但却能感受出对方一瞬间凝聚起的气势。 他转过脸，似乎是注意到伏黑惠他们，身形迈步而来。 “修纪。”对方声音温和中掺杂着关切，“发生了什么？” 伏黑惠抿直唇角，驱使玉犬攻击！ 对方身形避开，手灵巧地用空间术式别开玉犬，却并未攻击。嗓音浮起几分惊讶和无奈：“你怎么了，忘记我了吗？” 伏黑惠尽量保持头脑冷静，只是仍不免心神震颤，其中还夹杂着冷然的怒火——对施术者如此利用记忆中的人来欺骗的行为感到愤怒。 过往回忆是带着玻璃刺的星河，粼粼波光的美丽里带着些许遗憾的轻微痛楚，但终究是属于他的流水往事。 此刻记忆被恶意利用着、珍贵的情感更是被敌人披上劣质的纱，如何不让他愤怒。 伏黑惠再度结印。被召唤出的巨大的鵺展翅腾飞，雷电轰鸣向敌人袭击而去，被别开的玉犬同时身形矫健地奔去！ 钉崎野蔷薇横着锤子，眼眸瞪过去，话语张扬：“喂、你这混蛋！别随随便便披着别人的皮出来恶心人啊——” 她指缝中夹着钉子，横空抛去！ 那名‘藏青色之人’向后略微撤步，用力量庞大的空间咒刃予以回击！ 两方力量轰然对撞，冲击波让彼此都退步几米，周围的平安京城景色晃动而起，波澜得像是被搅乱的水面！ 在如此震荡中，有一道身影平稳地立在他们旁侧不远处的废墟之上。 不知是何时出现于此。 伏黑惠、钉崎野蔷薇和那道投影都下意识看过去—— 黑发棕眸青年面带清浅的笑容，神色无比平静。咒力波动泯灭在他身边，没有一丝风浪擦过。 在他眼帘掀起、无声向众人睥睨来时，庞大的咒力密密麻麻地奔涌而来，带给人凌空而下的压迫。 那道投影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110 110 我的名字是 “……” 强大的咒力倾压之下, 一切在瞬息间安静下来。 江莱并未率先开口说些什么，只是立在幻境中的废墟之上，神色漠然间夹杂些许不明的笑意, 俯视着地面上的几人。 那道‘藏青色身影’并不愚蠢, 早在察觉到高于他的力量时，便妄图抽身逃离——只是江莱并未给它机会。 真真正正的、点滴不漏的空间术式笼罩而下，将那个虚假的投影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不让它有丝毫脱逃的可能。 江莱已经看出，这个未完成领域的施术者，正是眼前这个虚假的投影——对方的术式似乎与模拟有关，因此领域是记忆幻境，而它则可以假扮成他人、顺便模拟能力一二。 只是假货终究是假货, 拙劣的模仿在正主面前只是玩笑的把戏罢了。 江莱视线落在那道投影身上, 此刻身为咒灵的他更为敏锐，只需一眼、便可感知出咒灵身上萦绕的、不同寻常的淡淡邪恶阴冷力量。 两面宿傩的手指！江莱即刻猜出。 他内心恍悟：怪不得这只咒灵能够撑起一个如此庞大的幻境领域，原来是吞噬了两面宿傩的手指，汲取了不属于自己的庞大力量。 只是两面宿傩的手指，可并非随处可见的大白菜。这次恰巧被这只咒灵吞噬用以升级, 恐怕是有谁故意的。 江莱心中思量着。大概是布下这场局的另一个角色拿来的手指。 不管怎样，既然刚好让自己碰上了——那这个手指，就归自己所有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 正巧，两面宿傩手中有一枚神格碎片，而自己这边则有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差不多算是个可以互相交易的筹码。 由此观之，这波幻境领域布局，最亏的不知道是谁，但最赚的一定是自己。 江莱眼底泛起几分笑意，唇角略微翘起。 下方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目睹到黑发棕眸之人脸上浮起的浅淡笑意, 俱是神经绷紧，宛如拉直的弦。 他们不明白对方为何而笑，在强势的咒力倾压下汗毛竖立。 江莱浮起的笑意仅是昙花一现，他很快收拢了神色，恢复成往日淡漠的姿态，身形轻巧地从废墟上跃下，落到近处的地面上。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下意识摆出战斗姿态，却又谨慎地没有发动攻击。 两人对眼前的黑发棕眸青年都有印象，曾经寿喜锅店的‘礼物’，给他们留下了深刻一面。 不久前，虎杖悠仁也和他们提起过一两句有关里樱学校的事件。 只不过，因为日常咒术师任务繁多沉重，他们平日里聊天都喜欢聊欢快的，很少提及任务相关。 因此上次虎杖悠仁回去，也只是略聊了一两句，没有详细赘述。 伏黑惠对眼前人的记忆烙印更为深刻。毕竟眼前人是他东京所住地的邻居，而且曾经在小巷中救过他——只是他始终不明白对方为何出手。 此时此刻，近距离相见，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都察觉出黑发棕眸青年身上某些和曾经不同的古怪…… 感知观察仅是一瞬，两人很快反应过来，面前黑发青年并非人类、而是咒灵体态！！ 可是、怎么会……？！明明之前几次见面，对方都是人类。一段时间没见，竟然—— 这一认知让他们瞬间紧绷起来！ 咒灵是人类的敌人。难不成眼前的黑发青年，和幻境咒灵是一伙的？那就非常麻烦了，他们完全敌不过。 但对方之前曾经伸手助过他们几次，也许这次也……？但为何？ 说起来，总觉得眼前的黑发青年莫名有些熟悉。 种种思绪晃动在脑海中，伏黑惠只觉得一阵昏昏。他用牙咬了下口腔内侧的软肉，刺激着自己保持清醒。 面前，一席修身风衣的黑发青年并未看向两位高专学生，而是将视线落在那‘藏青色身影’上。 恰在此时，钉崎野蔷薇忽地伸手，把住伏黑惠的胳膊，往后略扯。 伏黑惠余光瞥过去，见钉崎野蔷薇神情紧张、但眸色却冷静坚毅，做口型示意，趁着眼前意外出现的身影注意力放在那投影身上，两人一起退后。 暂且撤退是正确的选择，就算不能完全撤离、远离战局对二者来说也是理智决策。 伏黑惠收回式神，顺应着少女缓步往后撤，同时眼睛盯着面前。 黑发棕眸青年淡漠的棕眸瞥去，察觉到杀意的虚假投影身形一晃。 因为无法逃离，它便干脆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携裹咒力率先袭来！ 黑发青年甚至连脚步也没有挪动，他略微抬手，一道弧形的空间屏障在挡住攻击的同时、将其覆盖罩下！ 那投影试图模仿着黑发青年予以回击，却根本没来得及支起，便被周围收缩的空气卒然控制住！ 密密麻麻的空气如有灵性般包裹缠绕住那个投影，像是盘踞环绕的蛇，不给对方分毫可趁之机。 黑发之人指尖挑动、轻巧地将局势掌控于手，即便这是在对方的领域内也未曾受到影响。 他眉眼略扬，神情肆意，姿态是强大的自信，却又有种莫名包容力让其并不显得张扬，宛如天边明月，光辉流转万里却并不刺目。 手腕翻转间，仿佛将整片空间提携于指间。 这样强大的空间操控力…… 目睹着现场局势的伏黑惠略微瞪大蓝绿色眼眸，在某个心跳节拍的时刻，他脑海中闪电般划过什么！ 眼前的黑发青年，难不成便是—— 猜测泉涌般冒出，伏黑惠神思提起，凝眸看去。 矗立的棕眸青年留着清爽的短发，身上服饰也并非藏青色和服，身边亦没有漂浮的古朴书册。 但那样强大又包容的气势，即便掺杂了些莫名的暗色混乱气场，也依旧瞩目无比。 ——那是虚假投影怎么也无法模仿的特质。 在反应了一段时间后，伏黑惠终于将黑发青年，对应上记忆里的那道脸上罩有迷雾的藏青色身影。 这一结论冒出后，他内心震荡起洪流！ 但、但怎么可能？！是他？不是他？ 他希望眼前的人是千年前回忆里的身影，却又不希望是。因为眼前的身影变化的不只是外貌，还有—— ‘黑发青年此刻是咒灵’这一认识，再度给了他猛然一锤。伏黑惠往后撤步的动作不禁大了些许，旁侧的钉崎野蔷薇立刻看向他。 “……”伏黑惠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回望向钉崎野蔷薇。尽管什么也没说，但同期也读懂了他的表情。 钉崎野蔷薇先是愣神，接着是不可置信。她印象里有千年前的一面之缘，此刻扭头看向战局，下意识呢喃道：“可、咒灵？” 他们之前见到对方的时候，对方是人类，现在又化作咒灵。可他们都还记得，千年前对方似乎曾是比肩神明的存在。 面前，被江莱空间术式用力缚住的咒灵再也无法维持伪装，‘藏青色身影’的皮褪去，露出原本的咒灵原貌——是一只身形扭曲的巨大乌鸦，暗红色的眼睛像是腐烂的肉类。 它张开大嘴发出奇怪的叫声，狰狞的面孔伴随咒力汹涌，整个幻境领域都开始波动起来！ 震荡的咒力一波接着一波，钉崎野蔷薇抬臂挡住风尘，伏黑惠也眯起眼睛。 然而江莱神色如常，他往前自在地迈出几步，轻松突破张牙舞爪扑来的恶念咒力。 挥手间，他将袭来的攻击驱散，接着用咒刃剖开那只乌鸦咒灵的肚子。 空间术式隔离着自己的手，他从对方腹中夹出一根暗色的手指。 ——是两面宿傩的手指！ 不远处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立刻认出，接着瞬间明晓。 怪不得这个咒灵实力如此强悍，原来是因为吞噬了两面宿傩的手指！！ 在江莱取出手指后，那只咒灵肉眼可见地瘪下去，力量徒然跌了几层，再无力挣扎。 黑发棕眸青年没管那只咒灵，空间术式覆盖在两面宿傩的手指上，将其收拢于手心。 而后，他抬起眼眸，平静地瞥了眼不远处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 伏黑惠看过去，脑海中滚动着纷杂思绪。 如果真的是那人，为什么这段时间没来找他或者五条老师？为什么会从当年的比肩神明变成现在的咒灵？ 对方的气场似乎有些古怪，掺杂了些混乱。但他曾经帮助过自己……是记得千年前的吧？ 这些思绪，在黑发青年棕眸看过来时，仿佛被冻住般停滞。 ——对方的眼神太过平静，也太过陌生。 淡漠疏离，隔着无比明显的隔阂。尽管并不像是在看陌生人，可那仅存的些许熟悉，也不过是因为现代曾经的几面之缘。 对方不仅失去了曾经的身份，好像连同记忆也一并消失了。 幻境里虚假的投影会关心他，而真实的那人早已遗忘。 伏黑惠垂下的指尖微不可查地颤动，他眉头蹙起，倔强地与那审视的目光对视。 黑发棕眸青年并未停留多久，也没有继续和伏黑惠对视，他略微垂下眼帘，偏头把玩着那个两面宿傩的手指，就要转身离去。 周围震荡的幻境愈加破碎，伏黑惠身上由幻境改造的千年前的打扮也开始消散。 在平安京城废墟幻影崩塌的残余中，那人毫不留念地迈出离去的步伐。 伏黑惠下意识向前一步，他还有很多想要问出口的东西，许多问题根本不是一句物是人非便可以画上休止符的。 钉崎野蔷薇再度伸手拉了他一把，伏黑惠也在瞬间找回理智。 对方此刻是危险的咒灵，自己不应该上前追去。黑发青年取走手指后离开其实正是对他们有利的局面，他们可以趁此祓除那只虚弱的咒灵。 伏黑惠千年前的长发随着幻境消散，身上平安京的服饰也在风中摇摆，一点点消退，转换回高专学生制服的样式。 远处的身影遥遥步入未知的远方，不可名状的情绪哽在他的喉头。 他想起曾经的遗憾，想起那没来得及告知的名字。但他又冷静地明晓不应吸引对方的注意，不应将要离去的威胁再唤回。 他无法大声喊出，缄默不语是最好的表现。 少年张了张口，理智压着他的情绪让他保持安静，却终究有一丝执拗涌出，对着那道背影挤出微弱的低音： “……我真正的名字、是伏黑惠。” 最后的平安京幻境伴随咒力抽离而崩塌瓦解，那道黑发青年背影也消失在远方。 只是在最后的最后，那人似乎略微回了下头。 也许听到了什么，也许没有——亦或者二者没有区别，因为结果都是空空的茫然。 111 111 久等了！ 江莱收走手指, 没有多驻留便毫不留念地离去。身为[存在]，他的听觉极为敏锐，自然听见了伏黑惠最后那句从唇齿间挤出的低音。 他心下略动, 只是没有为此停步，依旧假扮着自己失忆的状态。 江莱非常理智, 他知道在外面人多眼杂, 并不便于表露真相。 而且秘密这种事情，自然是知晓的人越少越好——与是否信任无关，只是从客观层面出发，这样的做法是最为合适的。 目前, 知晓江莱并未真正失忆的人，在咒术世界, 只有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三人。 他们三个都拥有昨日昔日二周目重启的完整记忆, 是这些年来一起布局设套、暗中紧逼监管会的人。 此刻，帮忙解决完咒灵麻烦的江莱踏出渐渐崩塌的幻境领域, 身姿灵巧迅捷地落脚于一处隐蔽安全的位置，接着低头看向掌心里空间术式隔离的手指。 两面宿傩的手指是个麻烦的东西, 身为蕴藏有强大力量的特级咒物，对咒灵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因此必须要好好保管起来。 但是如何保管, 保管在哪里, 便是个问题了。 江莱思索着。 必须要交给信任的、且能力强大到足以对抗手指意外的人, 比如五条悟或者夏油杰。 五条悟目前不在国内，没法交予他两面宿傩的手指。更何况，为了确凿地落实自己失忆无援的境况，自己最好还是小心些，不要与五条悟有这种明显的物品交接。 夏油杰同理，也并不方便这样接手物件。 由此观之, 还是自己保管最为合适。那么放在哪里？ 江莱脑海中流淌着思绪，想了几秒，忽地记起那个名为[我和精灵与新航路]的游戏是有背包功能的，不知道自己的术式【电子精灵】是否也可以模拟游戏保管物件。 ……既然都有引导者丘比了，应该也是配备有这个功能的吧？ 思及此，他不再犹豫，术式探查周围情况安全后，便切换身份，变成棕发少年的模样。 江莱知晓自己要在虎杖悠仁他们出来前收拾好手指，因此毫不拖泥带水地召唤出引导者。 光华流转，现场跃出一只可爱粉萌的生物，正是引导者弘树丘比！ “蔚来。”弘树丘比是人工智能数据，日常游走于网络中，因此时时都有空，感知到召唤便会前来此处。 他脸上扬起笑容，带着关切道，“怎么了吗？” “弘树！”小绵羊江莱脸上也洋溢起笑，他将两面宿傩的手指展示给对方，“你能感应到存储背包吗？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存一下这个吧。” 弘树丘比蓬松的大尾巴晃动了下，他闭上眼睛感知几秒，接着睁开双眸：“可以的，目前有初始的三个格子，你把手指放到我面前即可。” 江莱闻言十分欣喜，他动作迅速，将两面宿傩的手指置于地面。 弘树丘比凝神，将注意力落在两面宿傩的手指上面。只见手指周围的空间略微扭曲，而后将其吞噬入内，进入无形的背包空间。 “可以了。”弘树丘比呼出一口气，接着又道，“你能感知到手指的气息吗？” 江莱释放出咒力，试探一二，并未感知到什么，回答道：“没有。看来这个背包还是蛮好用的。”他眉眼弯弯，“辛苦弘树帮我保管了！” “不客气。”弘树丘比露出可爱的笑，“正好，我回去把手指数据导入那边世界的数据库，或许可以做一些新的周边出来。” “哎？”江莱略微有些讶异，“你也在搞周边吗。” “自然。”弘树丘比俏皮地眨眼，“顺带一提，我是蔚来激推！我还交到了几个同样关注蔚来的网友，其中有个地址还在美国哦。” “是吗，你用英语交流？”江莱好奇地问道。身为人工智能，诺亚方舟弘树可以使用多种语言，只是因为原体是日本小孩，所以日常习惯用日语。 “不、对方会日语，我也便继续用日语了。”弘树丘比说，“不过那人好像也挺忙的，不怎么上线，偶尔会托我买些小绵羊生活系周边。” “多交些朋友也挺好的，总归是开心就好。”江莱抱起弘树丘比，将粉萌生物揽在怀里。 弘树丘比继续笑道：“听说你前段时间的阴间周边系列销量很好，若是有相关灵感，也可以告知我，我也是可以出同人周边的哦！届时分红留给你。” 没想到弘树最近也热衷上了出周边，不过看对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江莱便也笑眯眯地摸摸弘树丘比的头：“好啊，等我想想还有什么阴间妙招。” 弘树丘比：“……倒也不用非得阴间。” 因为外人看不见电子精灵，所以小绵羊江莱便换了个姿势，让弘树丘比趴在自己肩膀上。 他将兜中的蓝牙耳机挂在耳中，伪装成打电话的样子，免得让自己交流的动作显得突兀。 而后，小绵羊江莱一边和肩上的弘树丘比聊天，一边走出这个狭窄的小巷。 外面天色正好，和暖光辉映亮他们的前路。 —— 另一边。 不久前，七海建人、灰原雄和虎杖悠仁三个遇上了这场幻境的布局者——如江莱所猜测的，背后之人正是特级咒灵真人。 对于上次的结果，真人心中自然是不平，因此这次特意找来一根手指，喂给术式是模拟的咒灵，布局出这样的幻境空间，在这里面施展自己的报复。 真人的目标是七海建人，上次里樱中学他便记仇了对方的攻击，这次揪住机会来杀他。 而热衷于玩弄人心的他自然也准备借着杀七海建人，从精神方面伤害虎杖悠仁，说不准还有机会夺回上次丢失的碎片。 他不敢直接用自己触碰灵魂的术式直接对付虎杖悠仁，因为虎杖悠仁体内还有两面宿傩。 刚才特级咒灵真人意外触碰打扰到宿傩，两面宿傩阴冷的杀意压迫感十足。不过乐于看热闹的宿傩暂且饶了真人这一次。 而那一瞬间倾泻的咒力杀意，正是让远处松田阵平敏锐感受到的那股咒力波动。 在战役后期，真人发觉和他对击过的七海建人一举一动皆有防备，便在最后时刻转移了攻击目标。 他打算出其不意攻击一直在侧面辅助的灰原雄，杀害灰原对七海建人也是一种报复。 恰在真人猛然转移了目标、想要触碰灰原雄的时刻，虎杖悠仁动作敏捷又勇敢地上前挡了一下。 于是，触及灵魂的真人再度冒犯了内里正在蹲虎杖牌大牢的两面宿傩。 这次，差不多看够热闹的两面宿傩，不再给予“下不为例”的宽恕。 他直接毫不客气地回击——特级和特级之间也是有差距的，诅咒之王的攻击，哪怕只是一击都足以带来重创！ 真人来不及闪避，硬生生受了下，灵魂震颤受损！ 恰好，周围幻境领域也开始崩塌瓦解。真人神色颇为愕然，显然是没想到有人能够解决那只吞噬了手指的咒灵。 真人来不及去回收手指，大概也猜到那边发生了意外，即便去了也收不回手指，只能心怀恨意地再度撤退。 只是他神色依然是笑容满面的样子，撤退时如蛇一般滑腻灵巧，虎杖悠仁他们三人都没能截住他。 真人身形远去后，虎杖悠仁本想再去追，被七海建人一把揪住了兜帽。 面容严肃的成年人摇头，说：“追不上的，他们都非常狡猾。我们现在要去看一下伏黑和钉崎同学、以及渡边他们那边的情况。” “哦、对！”虎杖悠仁的神思立刻收回到友人身上。 灰原雄喊了一声：“哎？远处跑来的那个是……渡边的式神？” 前几天训练，他们远远地瞥见过小绵羊江莱召唤的几只式神精灵。虽然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但对模样都有些印象。 黑色狼犬松田阵平循着咒力波动奔跑而来，隔着一段距离刹住步伐，身形矫健潇洒。 他口中叼烟，颔首道：“他们在那边——我来寻你们，而后带路过去。” ——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将摘除手指、且又被江莱重伤的咒灵彻底祓除。 而后，经历了一系列事情、又完成最后这番任务的伏黑惠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不再勉强自己挺直腰背站立，身形踉跄几下、疲倦坐在地上。 钉崎野蔷薇这次没打趣什么，她看起来也十分累，同时神色携裹了难以言明的复杂。 空气安静半晌，钉崎野蔷薇叹了口气，先行开口道：“……你也别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这中间大概是发生了很多事。不过往好处想，那人之前帮过我们，或许潜意识里还是记得什么的。” “……”伏黑惠垂下眼帘，又抬起，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保持了平静，“我知道。我没有沉浸在情绪里，只是在想背后的事情。” “五条老师应该也是有记忆的——我们前面多次提到那人的时候，他都是那种语焉不详的嬉笑回复。”伏黑惠说，“五条老师，比我们知道得都多，或许也清楚这背后的原因、还有真正的敌人。” “你要去问他？”钉崎野蔷薇挑眉。 伏黑惠目光落在前方的土地上，他盯着地面，隔了会，开口说：“我会问，但不会追问。” “唯有一点——”海胆发少年眯起眼睛，缓缓道，“我必须知晓真正的敌人是谁。” 钉崎野蔷薇道：“怎么？你觉得咒灵之外，还有敌人？” “如果只有咒灵，五条老师不会隐瞒我们事情，也不会……只是默默听着那人的消息，却不主动上前做些什么。”伏黑惠冷静分析着，“一定有什么更为麻烦的东西，横在中间。”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开口。 钉崎野蔷薇单手抵在额头处，拖长声音道：“啊——真是麻烦呐，原本咒灵就够烦人的了，竟然还有让人闹心的家伙。” 接着，她放下手，眸光熠熠，话语铿锵有力。“当然、杂七杂八的东西，未来都得通通被本姑娘砸个遍啊！” 少女姿态豪爽肆意，伏黑惠神情也舒缓了些许。 他想，无论如何，他们这些友人都会携手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不管怎样，至少千年后也补了个遗憾。”钉崎野蔷薇语调轻快，她眉眼扬起，“我还记得千年前所说的——风风火火三人组，现在可有了哦！” 少女脸颊忽地绽放明亮的笑颜，又很快收拢起，咳嗽一声。 “嗯……虎杖同学，作为我的提包助理，勉强合格！”钉崎野蔷薇故意用装腔的语气，颔首说。 伏黑惠看似依然是往常平淡的表情，唇角却略微勾起。 橘色发少女双手交叉环绕在胸前，脚下提着石子，又嘟囔出后半句：“……就是让我们等太久了。” 话音落下，她余光瞥见一道越来越近的身影，于是抬头看去。 远处，只见樱粉发少年正跟着黑色狼犬，大跨步地朝他们跑来。 远远地看见安全无事的好友，他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高声呼喊道： “伏黑——钉崎——我来啦——！” 伏黑惠望过去，蓝绿色眼眸清晰倒映着跑近那道身影。 钉崎野蔷薇挺直脊背，双手叉腰，气势十足地抬高声音回道： “喂，虎杖，快一点——就等你了！” 一千年的时光，就等你了。 声音遥遥传过去，夹杂些许不明显的埋怨、期待和笑意。 虎杖悠仁对话语里那些夹杂的情绪有些不解地挠挠头，却也依旧笑容满满。他神采飞扬，热情挥舞着手臂，大声回应： “嗨——久等啦！！！” 他大跨步像风一样跑起，穿过几十米、也好似穿过千年距离，朝气蓬勃地向着他们奔来。 112 112+补更05 五条家那人的意外…… 伏虎钉三人小组团聚,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也紧跟着虎杖悠仁的步伐，一同来到这里。 奔跑到近前的虎杖悠仁对着同期们露出灿烂的笑容，接着呼出一口气, 左看右看问道：“渡边呢？” 这句话问出，让伏黑惠身形一僵：“当时、他被空间传送走了，我……” 松田阵平率先回答：“既然我还在这里，就证明他没事——八成早就出去了。” 七海建人从后方走来, 他听到了伏黑惠和松田阵平的话语, 理智冷静地推了推夹鼻眼镜, 说： “式神还在, 主人便无恙。编织幻境需要咒力维持, 大概是为了节省咒力，又觉得渡边年纪小无法从外攻破领域, 因此将他放出了吧。” 经历过不少次任务事件的七海建人冷静分析出真相。 众人闻言都略略放松下来。 伏黑惠垂下眼帘：“抱歉，是我当时没有看护好他。” “不怪你，非要论起来的话, 也是我这个式神的失职才对。”松田阵平靠近海胆发少年, 神态吊儿郎当、又约莫带着些成熟的气势，“蔚来没那么弱, 当时的所为也算是他自己的决断吧。” “……自己的决断？” “是啊，”松田阵平眉眼染上笑意, “不是说了么？赎金打他卡上——这便是小财迷的决断。身为式神, 我可了解他。” 松田阵平并未真正透露江莱的意图, 却也用半开玩笑的话语宽慰了少年的心, 让正处青春期、颇具自尊心和责任感的少年不必纠结这件事。 众人听到这番“赎金”言论都表情空白了一秒，接着气氛随之变得轻松。 渡边的式神能够开出这番玩笑，想必主人自然是安然无恙的。 钉崎野蔷薇也顺着玩笑话聊下去, 拍拍伏黑惠，故作严肃地道：“依照我多年的经验，这可是个大难题，‘你觉得我值多少钱’可是无底洞！” “……你有什么多年经验。”伏黑惠半无语地道。 “当然是看看电影的多年经验啊！”钉崎野蔷薇自信挺胸，接着手肘戳了下旁侧的樱粉发少年，“是吧，虎杖？” “啊？”突然被cue的虎杖悠仁挠挠头，接着认真思考道，“我觉得，直接掏钱不太合适，所以——” 他左手敲右手手心，“伏黑你直接打一个无限制的金钱欠条吧、把自己卖掉就是最好的答案！” 话说到最后，虎杖悠仁自己都笑起来，显然也是在调侃。 在两侧同期你一言我一语相交的玩笑话中，伏黑惠露出无奈的表情，姿态却轻松了许多，连带着之前千年前遗憾难消的沉重都舒缓开。 众人此刻汇集在一起，咒灵也已经祓除，便打算返程去找小绵羊江莱。 周围是相对偏僻的废弃房屋地皮，大概是幻境领域驱使着众人至此。 七海建人身上带着手机，从领域出来后信号重新满格，他便直接用电话联系到了小绵羊渡边蔚来。 而灰原雄则在旁边联系辅助监督，让他们来处理这边的后续。 返程路上，七海建人先是简单讲述了自己这边的情况，而后询问伏黑惠他们那边的情况。 伏黑惠犹豫了下，声音平静地叙述了自己行走至幻境中心、和投影对击、接着黑发青年出场取走手指的结束。 考虑到众多因素，他暂时没有将“千年前”这一点信息透露。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关注点落在取走两面宿傩手指的黑发青年上面，他们神色皆是变得有些严肃。 里樱中学事件后，七海便和好友灰原雄说了当时的事情，包括黑发青年咒灵。灰原也还记得将禅院家两姐妹带回高专的黑发青年——据说是五条悟的朋友。 只是自星浆体事件后那人便再未出现过。时隔十年多的时间再次出现，竟好似站在了对立面。 灰原雄将平日里宛如大金毛犬的笑容收起，他看了眼七海建人：“又是他啊……要上报吗？” 七海建人顿了几秒，回复：“此次事件无法隐瞒，更何况涉及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需要写入任务报告上报。” 接着，他又补了句，“五条前辈出国前来过川崎市一趟。这次事件，我也会额外告知他一声。” 两位成年人比起少年们思虑自然要更多一些，他们在前方开始讨论任务报告的汇报细节。 后面，伏虎钉三人迈着步伐往前走，黑色狼犬松田阵平也陪在侧面。 虎杖悠仁敏锐注意到伏黑惠微微低落的神色，他放轻声音，关切地问了句：“你还好吧，伏黑？” 伏黑惠张张口，因为这是在外面，于是没多言什么，只是模糊地表述：“我没事。只是因为一些错过，觉得遗憾难补。” 他停了下，“或许也再没有机会了。” “……”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他们也都有各自的故事，因此都不免短暂地陷入自己的情绪。 松田阵平往前走着，他率先开口，打破安静：“[错过]和[遗憾]这种事情总会有，但在尘埃落定前，没必要自己先认定[再没有机会]。” 几人略微偏过头，看向旁侧的松田阵平。 风姿飒爽的黑色狼犬神色浮起些回忆，而后低缓道：“我曾经……也有过无比痛苦的错过和遗憾。”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松田阵平都记得当年萩原研一的事情。 烟尘滚滚的爆\炸，救护车和警车拉响的焦躁，电话对面滴滴后再无声音的寂静……即便已经过去很久了，那日的场景在脑海中依旧无比刺目。 更加戏弄人的命运是，当时的爆\炸让萩原研一在医院无意识地躺了好几年，而等萩原终于醒来后，自己却又殉职于摩天轮的座舱，成为游走飘荡的灵魂体。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一完美地错过，留下的遗憾好似永远无法填补。 好在后来，他又遇见江莱、小昭、还有灵魂体的诸伏景光。 他们一起努力，借助漫画和论坛，扭转死亡的命运，重新归于现世，再次迎来重逢。 松田阵平口中叼着的香烟明明灭灭，他视线落在前方，说：“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奇迹。既然时间还长——那便去大胆地追自己想要的未来好了。” 黑色狼犬嗓音慵懒，略微昂首时姿态潇洒。尽管气势吊儿郎当，话语却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先做个计划，慢慢来。” 伏黑惠怔了半秒，颔首回复：“嗯，我在想了。”隔了一息，接上，“先从找到敌人开始，然后再一步步地……” 他声音低下去，眉眼却坚定起来。 钉崎野蔷薇也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她好奇地凑近松田狼犬：“哎？式神也会有各种经历故事吗？” 虎杖悠仁：“那白玉犬没有了，继承了对方力量的黑玉犬会不会很难过。” 松田阵平眨眼，而后笑起：“不知道伏黑的式神们是如何，或许不同术式不一样。反正我们这些精灵有属于精灵的世界，因此有自己的同伴和过往。” 某种意义上这是实话，所以他发言无比顺畅。 经过松田阵平的开头，虎杖悠仁也开始分享自己的内心，他视线放在前方，说，“说起遗憾，我有时候也会想，要是当年再多一些时间陪爷爷就好了。” “虽然爷爷总是气势汹汹地叫我不要来看他，但实际上，我知道他见到我心底是开心的。” 他转过脸，眼眸生辉：“爷爷说，希望我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我也一直在追求着正确的死亡。” 钉崎野蔷薇猛地敲了下樱粉发少年的头，秀眉高高扬起：“真是的，别把奔赴死亡说得这么高兴啊！咒术师可不存在无悔的死亡。” “钉崎你打人好痛哦，我没有说奔赴死亡很高兴啦。”虎杖悠仁捂着头，干笑道，“但其实，咳、说实话，我也并不觉得死亡很恐怖。” 他想了下，话语自然而然地说出：“反而有时候会觉得……死亡这个词很亲切。” “亲切？？？”钉崎野蔷薇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她揪着虎杖悠仁的帽兜，“我说你，可别因为死过一次就上瘾，现在给我好好活着、听见没？！” 伏黑惠同样蹙起眉头，默默盯着虎杖悠仁。 “是是、我知道！”虎杖悠仁弯弯眉眼，露出阳光又安抚的笑，“我不会随随便便去死的，大家不用担心。” 钉崎野蔷薇松开手，呼出一口气：“真是不知道，你那个觉得死亡亲切是怎么回事……还是离这个远一点好。” 话音落下时，樱粉发少年脸颊浮起一张哈哈大笑的嘴，两面宿傩拖长的笑声颇有讽刺性。 虎杖悠仁啪一下用手打上自己脸颊的那张嘴，而两面宿傩的嘴动作更快地又从手背上冒出。他声线傲慢中携裹着戏谑：“离死亡远一些？你怕是永远做不到。” “我会和你一起去死。”虎杖悠仁很冷静，他早就做好如此打算——收集完一十根手指，然后和两面宿傩一起死去。 而两面宿傩再次哈哈大笑起来：“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他嘲弄道，“愚蠢的家伙，便这么继续愚蠢下去吧！” 虎杖悠仁几人蹙起眉头，可谁都没理解两面宿傩轻飘飘的意思，只觉得对方莫名其妙。 倒是早已将新系列漫画内容熟读、看过千载千秋篇章的松田阵平，理解两面宿傩在说什么。 但他知晓自己没法直接挑明，因此在旁侧好似随意地提醒：“不懂的就问老师嘛，老师知道的肯定多一些。” 五条悟经历过昨日昔日，知晓[存在]这个概念，现在又模模糊糊回忆起千年前的事情。 若是从学生口中听闻这段对话，大概能猜到两面宿傩的隐喻，明晓自己的学生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存在]相关。 而后，五条悟便可以和江莱对此进行交流，这样江莱也就能顺理成章地接上千年前的事情，和五条悟自然而然地表露更多有关[存在]的信息。 松田阵平在心中自我描绘出路线，他叼着烟，步伐稳重。 如此，也算是能够近距离地帮江莱一把了吧。 —— 小绵羊江莱和弘树丘比开开心心地聊了会天，等江莱收到七海建人的电话后，弘树丘比便不再久留，回到柯学世界的电子网络里。 告知了七海建人自己现在的位置，小绵羊江莱便在此处等待着他们回来。 现在是冬春季节，正午时分并不燥热。 江莱坐在路边甜品店摆放在外的小桌座椅处，要了份芒果慕斯小蛋糕，用小勺挖着蛋糕等他们。 桌上，他还特意买了盒小泡芙，打算等会分给众人——当然，依照小绵羊财迷人设，还需先装模作样地敲诈一笔。 江莱想着后续，眉眼弯起。他低头看向手机。 术式电子精灵页面显示着精灵的状态，影犬（松田阵平）的血条和蓝条在有所波动后，再度恢复成满格。 其上的等级显示是Lv19。 按照游戏设定，等级达到60级的时候，可以进化。江莱单手托腮想着。不知道进化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神态悠闲地坐在小桌旁吃蛋糕，余光瞥见旁侧的巷子里闪出一道蓝发三股辫的身影。 特级咒灵真人？江莱当即认出，他注意到真人略显狼狈的姿态，看样子被伤得不轻。 他心下挑眉。既然如此，看来喂手指布局幻境领域的幕后者，便是真人了。 在江莱注意到真人的时候，真人也注意到了吃蛋糕的棕发少年。 脸上布有纵横缝合线的咒灵先是一愣，接着笑容扬起，带着明晃晃地恶意。 他在布置幻境领域前见过他们几个同路而行，知道棕发少年是和虎杖悠仁他们一道的。 被两面宿傩伤到、又被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补了几刀的真人心下的恨意愈加汹涌，现在似乎有了可以发\泄的目标。 刚上国中一年级的棕发少年，实力根本不足以抵抗特级咒灵。 触碰灵魂改造对方根本花不了多久，既然顺路遇见，那便留下些“惊喜”给虎杖悠仁他们好了。 真人唇角扬起，牵动起脸上的缝合线。 小绵羊江莱感知到那股直冲而来的恶念，他放下塑料小勺，表面上茫然又警惕地瞪大眼睛回望。 于此同时，他手指移到手机屏幕的精灵页面，打算等会先出其不意地用手机君挡一下、顺便试试手机君能否伤到对方的灵魂，而后再迅速召唤精灵。 蓝发三股辫的咒灵异色瞳锁定棕发少年，尽管受伤，他动作依旧迅速。 只见真人毫不拖泥带水地骤然袭来，苍白的手对着小绵羊江莱的脸就要覆上—— “啪”一声轻响，有一面折扇更快地横在中间，隔开真人的手和小绵羊！ 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折扇无比坚固，真人袭来的手指不仅没有弄坏折扇，反而被其一把扇开！ 一道身影从小绵羊江莱侧后方缓步走出，看起来像是正好从后面路过。 那人长发低低地束在脑后，笑容温柔，狭长的浅青色眼睛看向小绵羊江莱，声线和缓：“还好吗？” ——是那个五条家的三长老，五条久枫院！ 江莱记得五条悟所说的、对方的名字。 但是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川崎市街头？按理说，这样的角色是常驻在家族中的吧。 他心下略微一顿、下意识警惕而起，面上却不显。只是依旧保持着茫然惊讶的样子，略微瞪大黝黑双眸。 不管怎样，先应付着。江莱想。无论是应付正常人还是变态，他都有经验。 113 113 五条久枫院 浅青色眼睛的五条久枫院虽然对坐着的小绵羊江莱先行问了句“还好吗”, 但依旧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真人身上，那把精致的折扇稳稳地握在手中。 而江莱也在默默观察着特级咒灵真人，只是他关注的重点，和这位三长老不太相同。 蓝发三股辫的咒灵被突兀出现的折扇阻拦攻击, 本就不善的表情更是阴沉, 异色瞳里闪烁着恶念。 但真人并不愚蠢, 他非常擅长审时度势，明晓自己此刻受伤的情况让自己处于弱势，而坚持攻击收获的好处并不会太多。 因此，被阻拦后, 他也没继续在此耗下去, 反而干脆利落地抽身而走, 并不纠缠。 小绵羊江莱看似眨巴眼睛, 一副正在回神的样子，实则将眼前的细节通通纳入，在脑海中快速冷静分析后得出结论。 ——特级咒灵真人, 看起来并不认识五条久枫院。 这就有点意思了。江莱思绪晃动，将塑料小勺轻轻插\进慕斯蛋糕中。 特级咒灵真人之前拿着编织袋、前来收集碎片的举动, 便说明了他和监管会有联系。 而从千载千秋漫画中, 自己看到过，羂索和这位五条家三长老是有联系的，而五条悟也说过五条久枫院是五条家负责和监管会联系的角色。 而二者这次碰面，真人的态度却是和面对普通咒术师一样的陌生, 冷漠中掺杂对人类的蔑视和杀意——由此观之, 真人大概是并不知晓五条久枫院的真实情况的。 看来监管会内部成员的保密措施，真的做得蛮好的，彼此都不一定相识。江莱想。亦或者五条久枫院确实不怎么打理监管会的日常事务, 只在核心处发挥一二。 心中思考划过，真人的身形也消失在眼前。 身侧长发低低束着的那位三长老将横起的折扇收回，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族熏陶下天然的优雅和从容。 见真人离去，小绵羊江莱并没急着开口，反而捏着自己的塑料小勺，挖了口醇厚奶油塞进口中，悠哉地晃着两条腿吃蛋糕。 江莱打算先看看旁边这位突然出现的五条家那人究竟是为何，因此不急着说话表露自己的态度。 反正自己现在这个壳子年纪小，做事随心所欲很正常。 他想着，半转过脸，黝黑眼眸直直地看向身边人。 身侧的五条久枫院稳立在原地，并未穿五条家代表性的繁复大袖和服，简单着了件易于行动的小袖便服，上面亦无什么显著花纹。 浅青色眼睛的男人后面的长发并不是简单地将发丝束起，而是从旁侧取出两缕和主发简单一编、用白玉发簪绾了个低马尾。 冬春季节的午时日光不淡不烈，浅金色的光辉打在温润的玉质发簪上。 他与小绵羊江莱对视后，轻笑了下，周身的气势很柔和。 小绵羊江莱也很给面子地回了个明亮的笑容，毕竟笑容这种东西很管用，不会透露内心想法的同时、还是一种几乎百用的回应。 在两人有什么交流前，旁侧率先传来声音：“渡边——！” 虎杖悠仁热情的呼唤传来，他和伏黑惠、钉崎野蔷薇两人三两步跑过来，关切道：“你没事吧？” 紧接着，他注意到旁侧站立的五条久枫院，又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立身礼貌道，“那个、您好。” 五条久枫院微微颔首，唇角噙着笑意。他没有多言，反而向旁侧略迈出些许，留给少年们充分的空间。 黑色狼犬松田阵平也紧跟着跑来，两米多的雄健狼犬毫不客气地挤入中间，最后没刹住车直接撞在小绵羊江莱腿上，差点让江莱手一抖把蛋糕打翻。 “……好重！”小绵羊江莱抬起一只手撸了把狼犬松田的卷毛，接着侧脸对虎杖悠仁他们笑，“我没事！刚才被扔出领域后，没找到你们，我就在这边找了家甜品店买蛋糕。” 他将旁侧那盒未开封的泡芙打开，连同小叉们一起递过去，示意道：“给你们的，快吃吧！” 少男少女们经过领域内的一遭，确实也累了，此刻道谢后便大大方方吃了几个泡芙。 在他们将泡芙放入口中后，便听见棕发少年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笑眯眯地补了句：“1000日元一个，承蒙惠顾，不胜感激。” 这一句差点让伏虎钉三人噎住，他们的表情瞬间高度一致。 好在小绵羊江莱又补了句：“开玩笑的啦！——不过下次说不准真的收费了喽。” 后面不远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也紧跟着走来。 他们原本是走在最前方的，只不过在最后那段路，看见棕发少年后的伏虎钉三人加快了步伐小跑过去，才将他们甩在后面。 七海建人看到站立的浅青色眼睛的男人，先是稍稍一怔，而后率先发言道：“久枫院先生。” 旁侧的灰原雄脸上扬起大金毛的灿烂笑容，挥手道：“久枫院先生！” 五条久枫院略偏过脸，脸上端着如沐微光的笑：“是七海和灰原啊，好久不见了。” 小绵羊江莱刚刚召回松田阵平、让对方回到柯学世界，正和虎杖悠仁他们聊着天。 耳中捕捉到几位成年人的对话，他面色滴水不漏，心下沉思而起。 ……没想到他们竟然认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相识的。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只听七海建人说：“前些日子的任务，多谢您的资料解惑。任务完成后，那些卷宗我已经送还给了辅助监督，不知您收到了吗？” “嗯，我已经拿到了。”五条久枫院颔首回复，姿态谦和，“不必客气，五条家藏书丰富，身为御三家，理应为祓除咒灵提供些帮助，如此也算是物尽其用。况且你们都是家主的后辈友人。” “说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啊，总觉得前不久还在叫‘小悟’，现在便要称呼其为‘家主大人’了。”他狭长的浅青色眼睛弯起，“看着他成长，我也是欢喜的。” 听见五条久枫院的话语，伏虎钉三人组视线都转过去。虎杖悠仁表情有些惊讶：“您是五条老师的……” “你们好，我是五条久枫院，从前听说过你们，现在一看，果然都是很有活力的好孩子。”五条久枫院转向几位少年，优雅又不失亲和地落下折扇、颔首道，“身为五条家的三长老，算是见证了家主大人的成长。” “哎？可您看起来很年轻。”虎杖悠仁有话直言，表露自己的吃惊。 “其实我年岁已高，只是术式效果而已。”五条久枫院并不隐瞒这点，他自然而然地袒露而出，神色温和。 灰原雄热情招呼道：“久枫院先生怎么突然来川崎市了？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上忙的吗？” “只是听闻这边的某村藏有古籍，便来寻觅一二。”五条久枫院浅笑道，“我是个爱书之人，古籍脆弱，交给家仆和外人，总归是不放心。最近家族无事，便独自前来了。” 他话语自如，仪态大方。 江莱一直在观察对方，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他感知出——这位五条久枫院在五条家非常清闲、同时十分自由，身为长老团的一员，却可以随心所欲地出门。 难怪对方会出没在川崎市的街头……如果对方真的是为藏书而来的话。 不过掌管藏书，算起来、在家族里的确是个相对清闲的职位。 只是不清楚对方选择这个，是另有所图，还是真的热爱书籍。 五条久枫院看起来并没有留步于此的意思，他雍雅礼貌地回了几句，便说出辞别的话。 江莱稍稍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对方会旁敲侧击地多打探些消息，至少问问他们的近况、亦或者察觉到的任务情况。 没想到话语间如此客气，和伏虎钉三人组打过招呼后，便决定迈步离开。 ……难不成出现在这里，真的是为了古书而来？ 在五条久枫院离开前，小绵羊江莱坐稳身躯，状似突然回神似的，抬头道：“啊、对了。谢谢您，久枫院先生！” 他表露出一贯骗人用的小白兔笑容，“刚才我还有点懵，现在才有些反应过来……” 众人的目光落过来，小绵羊江莱鼓脸说：“刚才有个脸上带有缝合线的家伙突然袭击我，非常莫名其妙，但是好在久枫院先生护住了我的蛋糕！” 众人：“？” ——所以关注点竟然在蛋糕上吗！ 他们原本听闻缝合线咒灵的严肃表情，都被最后一句那奇葩的关注点、击得瓦解一秒。 仿佛看穿了众人心中所想，小绵羊江莱摆出一副正经脸，痛心疾首道： “这个慕斯蛋糕很贵的！要是被打翻了，简直是要了羊的命啊。” 众人：“……” 倒是五条久枫院轻轻笑起，没有被小绵羊江莱这番话语弄出无语的神色，他依旧波澜不惊地维持着柔和大方的贵族风范，顺着回了句： “那么，蛋糕没事便好。我也不过是顺手帮忙而已。” 没有故意提起，没有套近乎进一步表达亲近，没有在特级咒灵上面夸大自己的保护，反而沿着小绵羊江莱的话语，将其轻拿轻放在护住蛋糕上面。 有礼有节，似乎真的没有借此做些什么的意思。 江莱思绪流淌，面上再度回了个笑容的同时，心底并未放松警惕、反而将其提了一个档——比起大方表露目的、铺设陷阱的家伙，这种滴水不漏的人更难搞。 目前来看，倒是有点敌友难辨。 五条久枫院话音落下，而后礼貌地停了瞬息后，才继续道别往前走。临别前，又略微偏头，对着小绵羊江莱温柔笑着说了句： “年纪轻，出门在外，还是要多加小心。以后勿让生人随便靠近了。” 114 114+27w营养液加更（05） …… 五条久枫院迈步离开, 青丝中的玉簪明润温和，挑动起一抹弧光。他消失在街道拐角处。 小绵羊江莱收回视线, 转回七海建人, 眨眼问道：“七海海和久枫院先生熟吗？” “相识，但不算熟悉。”七海建人颔首回复，“只是有时任务需要, 会从他那里借阅部分资料。” “可是，我们高专不也有藏书馆么？”虎杖悠仁好奇地发问, “而且，我记得我们出任务都是辅助监督递交来资料。” “高专有自己的藏书馆，但书目也有限，有些诅咒涉及一些偏僻古怪的信仰传说, 这样的古籍资料不容易寻找。” 七海建人解释说, “辅助监督会提供任务基础情报, 但毕竟我们才是出任务的人, 掌握更多资料利于任务的完成。” “其实最初, 也是辅助监督帮我们联系的久枫院先生, ”灰原雄眼睛大而有神，声线活泼地补充。 “之前有个任务超级麻烦的, [窗]那边又没法给出咒灵准确的等级判定，只能我们自己尽量收集信息——好在久枫院先生那边有那个地区信仰的资料，让我们顺利完成了那个任务。” “五条家的东西，可以随意借给外人吗？”伏黑惠神色非常冷静，他点出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点。 “按理说, 御三家里物件都不允许随便外借、且借阅程序比较复杂。”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镜，“不过，久枫院先生说因为他是五条家藏书的直接管理者, 所以可以给我们行方便。” 也就是说，五条久枫院的确收集并熟悉着各种古籍。并且，对方看似在五条家没有实际的权力，但又可以绕过不少规定的程序，直接做自己的事情。 江莱在心中自己默默分析。 不过这倒也合理。按照千载千秋的漫画来看，五条家这位三长老可是千年前便存在了。 在五条家待了这么久，即便表面上不争取不夺权，背地里也一定扎根着自己的力量和权势。 “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温柔型贵族款美男嘛，就是名字有些绕口。”钉崎野蔷薇摸摸下巴，说着，“按理说应该称呼姓氏相对礼貌些，但又容易和五条老师搞混……毕竟都姓五条什么的。” “最初我们也称呼久枫院先生为五条先生，是久枫院先生自己表示以名字相称便可。”灰原雄挠挠头，笑道，“他说‘以五条相称，第一反应自然是家主大人，为了避免误会，不介意的话便称呼我的名字吧。’所以我们便那么叫了。” 小绵羊江莱将最后一口小蛋糕塞进口中，他没发言，只是默默垂下眼眸，心中思量。 几人没再围绕这个问题继续交流下去，而是换了轻松的话题，再度启程自助餐饭店。 虽然刚刚经历了咒灵领域，但身为咒术师，他们早已习惯这样波澜的生活。 因此，几人并没有被这个影响太多的心情，继续兴致勃勃地将重心放在当下的生活上。 就连心事最重的伏黑惠，在被狼犬松田开导过、又和同伴相处在一起后，也消散了那些有关遗憾的茫然低落。 他重新展露出浅淡的内敛笑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好友聊起自助餐美食。 灰原雄挑了家特别大的自助餐餐厅，让虎杖悠仁等人发出惊喜的呼声，他们开心地挑选各色美食，摆了整整一桌。 小绵羊江莱因为提早吃了慕斯蛋糕，自助餐的时候并不饿，简单吃了一会后，便舒舒服服靠着椅背、做出玩手机的样子。 靠谱成年人七海提醒了一句“注意休息眼睛”，听小绵羊语气欢快地应了一声后，便没再多加管束。 七海建人知晓棕发少年身体不好，因此会默默关注着对方的身体状况，但并不会额外多加限制，反而会无言地鼓励对方去做想做的事情。 家里的编程书籍，便都是七海建人买的，塞满了小绵羊江莱卧室里的那个小书架。 江莱脸上扬起平日里的笑容，窝在座椅的最内侧位置，他并未打开游戏，而是首先和柯学好友私聊了几句，特别是今天现身咒术界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看起来兴致很高，大概每个成年人心中都保留着少年时异世界冒险的梦，再加上松田本就是外向的刺头性格，不怕危险，还和江莱约好，下次有空记得再叫他过去玩。 江莱：……不愧是松田！！ 黑泽昭听闻了后，默默发消息表示：[江莱哥哥，我们前段时间研究所刚刚攻破了个大项目，最近正处在调整休养时期，基本上没大工作，天天坐办公室。] 对方没直接说什么，但是江莱稍一琢磨，便明晓对方内心所想，回消息道：[又有新突破了吗，昭很棒呢！若是最近不忙的话，下次就拜托小昭来帮忙了。] [没问题，江莱哥哥。]黑泽昭回复很快，后面还跟了个灰绿眼睛银白鳞片小蛇点头的可爱图片，似乎是自己画的。 江莱：……看样子小昭早就准备好出场了，连同人图都画好了！ 诸伏景光最近似乎接了个大案子，比较忙碌，江莱便没打扰对方，只是报了个平安。 和柯学好友聊完后，江莱才打开漫画官网，准备浏览最近更新的漫画。 这次漫画更新依然非常及时，完美地贯穿了本次任务，最终收尾在五条久枫院玉簪背影离开时的景象。 从漫画中，江莱看到了真人那边的情况，果真是招惹了两面宿傩，然后被毫不留情地劈了下。 江莱大体浏览了遍漫画，而后打开新系列的中文区论坛。 【小绵羊的新精灵好可爱！可惜前面训练时期只有远远的剪影，看不清楚那几只精灵的具体样子，貌似是游戏之外的咒术原创精灵。 这次任务，倒是近距离出场了一位恶魔角狼犬，叼烟昂首的姿态好炫酷！感觉莫名应该架个□□老大的墨镜哈哈哈】 看到这一句的江莱忍不住翘起唇角，想着：不愧是洞穿一切的论坛网友，竟然如此敏锐地看出了松田的本体——墨镜！ 不过，大概正因为本体是墨镜，所以本体才要留在柯学世界，而在咒术界形象里没有出场吧。 江莱在心中开玩笑想着。 【好爱新出场的大狗狗！ 又帅气又靠谱，虽然看起来一种吊儿郎当的气势，但后面人生导师的姿态又莫名给人一种特别让人信服的感觉～】 毕竟松田是非常厉害的警察。江莱想。所以即便举止悠哉，也总有种守护的气场。 【后面莱神出场也好帅！！什么东西也敢出来伪装莱神，假货哪里比得上正牌，莱神气势无人能比！！（尖叫破音） 果然莱神无论什么画风都无比炫酷ww 前面神爱世人的姿态好可，现在失忆大佬的漠然强势姿态也好可，一个人多种吃法多个谷子，不愧是我推！！】 【楼上，给官方做一人多谷的薅钱行为补了个完美解释呢（狗头）哈哈哈哈】 【咳，说真的……当看到这次任务的咒灵掌握着幻境技能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妙了，后面果然有一把大刀！！ 呜呜伏黑哥——呜呜莱神——不愧是阴间回战啊，什么副本都不忘扎一刀杀一人（指的是杀了屏幕外的我） 当年是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名字，现在却是告诉你我的名字却也毫无意义。 可即便如此，面对逐渐远去的背影，依然忍不出从唇齿间挤出微弱的气音，好像是给这千年的倔强一个栖身处……】 【痛、太痛了QAQ，这是这是什么跨越千年的回旋镖，还打破了次元壁扎在我身上！！（吐血三升）】 【往好处想，伏虎钉三人组跨越千年，终于团聚了！座椅上的不再是空空落下的一丛虎杖花，而是真真正正站在眼前的热情少年。 “就等你了——” “久等了——！！” 那一幕我超感动呜呜，疯狂截屏中，三人组就是最好的！希望新系列里不要再刀他们了（哭泣）】 【不过莱神拿走手指，总比真人他们和监管会拿着好，尽管斗转星移，我依然相信莱神——！】 【两面宿傩也出场了，新系列里的宿傩大爷貌似在当谜语人（狗头） 大爷，唯一一个千年来从未失忆的角色，借着信息差狠狠嘲讽了悠仁欧豆豆呢hhh】 【谜语人可还行哈哈哈！ 不过虎杖悠仁当时有关死亡的认识，感觉也表露出他的身份。虎子应该就是死亡善的那一面了，所以才觉得死亡这个词亲切，并且追求正确的死亡。】 【后面那位五条家浅青色眼睛的人又出场了！折扇挡了一下也很帅哦！ 说真的，五条久枫院这个名字真的有点绕口2333，但他人长得还蛮好看的，而且低马尾还简单编了下、扎了个玉簪哎！！ 一款江南美人那种（比划）温柔优雅疏离的贵公子，就是我总是莫名幻视一些白切黑，大概是眯眯眼的错（？】 【这人说热爱古籍啊，还在寻找古籍什么的。话说提起古书，我第一反应是莱神的那本（陷入沉思） 难道久枫院真正的目的是莱神的那本书？身为监管会的一员，觉得那是时空衍生物？ 莱神和他没见过面吧，但他也有可能从别处听说了莱神的样子，知道莱神有那么一本古书，毕竟是活了千年的家伙】 【谁知道呢，也说不定真的爱书？看七海他们话语里讨论透露，五条久枫院对各种古籍内容非常熟悉，大概也是有真本事在里面的吧。 身为一个颜控，我给久枫院刷上一层好人滤镜(开始刷漆.jpg)】 【笑死了楼上，美人反派不是也很带感吗！而且我和上面的某位坛友同感，总觉得这人有点白切黑。 当年的莱神给我的感觉就是神爱世人的春风和煦般的温柔，但是这位久枫院就给我一种温柔之下还有深渊的感觉……很莫名的直觉hh】 【白切黑也可以是好人呀！就那种好人团里的眯眯眼怪物（比划）不过前面千年前和脑花相识那里，不清楚细节什么情况。】 【提醒小绵羊的那句话合理中又有点怪，目前情报有点少，不太好分析。 也说不准是我想多了，大概就是简单的一句提醒罢了，提醒国中一年级的小绵羊不要被拐卖什么的骗了hh 不过话又说回来，监管会不就是最大的骗子集团吗！！（战术后仰） 杰小时候的惨痛被骗的经历，应该印出来，贴在大街小巷上，告诉众人这就是不下反诈APP的反面示例！】 【出现了，无处不在的国家反诈app！上次在中文区论坛看到这个还是在上次】 【我的关注点在后面，就是久枫院让别人不必称呼他的姓氏，而是称呼他的名字。 虽然因为五条悟太过代表性的理由确实合理，但总觉得也有那么一点——他对五条这个姓氏的家族认同感没那么强的意思。】 看到这里的江莱停下浏览的视线，心下略微琢磨了一会。 对家族认同感没那么强吗……似乎也有一些。 毕竟，活了太久的人，要么思维越来越固执坚守，要么越来越看淡周围习惯一切。 从五条久枫院没有夺权、也没有对五条家有什么特别维护这一点来看，或许对方是后者，对五条家感情比较淡漠，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家族荣耀和归属感。 亦或者，背后还有些潜藏的故事。 想到这里，江莱不再继续浏览最新剧情讨论贴，而是退出论坛页面，返回桌面准备打开邮箱。 他打算再和五条悟聊几句，问问对方有无更多关于五条久枫院的情报。 在打开手机邮箱前，江莱还想了下有无其他要一并聊的。 今天遇见的咒灵的事件，从漫画中的透露来看，七海建人已经额外告知了五条悟一声，自己不必再提。 而两面宿傩那句围绕死亡的点评，经狼犬松田阵平最后补的那一句后，虎杖悠仁几人大概也会联系五条老师，告诉五条悟那些对话。 五条悟听见后，估计会联想到[存在]相关，继而询问自己吧。届时自己再和五条悟讨论更多有关这部分的内容好了。 如此规划着，江莱输入密码解锁，打开手机邮箱，看到五条悟的新邮件提示，略微挑眉。 哎？竟然已经给自己发消息了？虎杖悠仁他们已经告知五条悟那些话语了么？ 明明自己并没看见伏虎钉几人看手机，大家现在正吃得热火朝天。 说起来，也不知道五条悟目前具体在哪里，国外应该是有时差的，也许他们那边现在是黑夜。 心下随意想着，江莱打开那封新邮件，看向里面的内容。 [杰那边好像有点麻烦。 大概两个月前，他说让我最近别联系他，我便没再给他发过消息。但是杰自从那次后也一直没回过我，我也没再见过他。 前几天我换了个号，随意给他发了个伪装的推销奇怪广告的信息，到现在也是未读。本来小小地还想开个恶作剧的～摊手 真是的，杰那家伙到底在干嘛了，这么长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就算是回个句号也好啊。 我难得这么有耐心，现在也快耐心不下去了。 国外这边的情况有点麻烦，一封邮件不好说明，只能说我暂时回不去，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烦烦烦烦死了—— 本来也不想找你的，因为你的情况也有些复杂。但是这种事情，似乎又没有别人可以依托。 嘛……总之，如果你能有杰的消息的话，回我一下？] 115 115 江莱：果然还是要用本体去找…… 杰…… 看到五条悟的邮件, 江莱略微蹙眉，沉思而起。 二周目重启后的夏油杰并没有真正反叛咒术界，面对监管会的诱导与挑拨、顺水推舟后, 目前是在监管会那边卧底, 和五条悟里应外合。 和柯学世界重视电子设备蛛丝马迹的情报不同，咒术界这边更关注咒力信息, 通常不会在意他人的设备信息联络。 不过, 为了以防万一, 五条悟和夏油杰二者还是谨慎地没有存储彼此的号码，并且每次联系前都会先以陌生小号发送暗号试探、接着再进行交流, 交流完后的邮件也都会删除。 但有联络毕竟就会有风险，可能是因为监管会在某些风吹草动中隐约怀疑起夏油杰的立场，所以夏油杰才会和五条悟说暂时不要联系吧。 江莱依据柯学世界的经验, 予以分析着。 而根据五条悟的邮件，夏油杰后面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回复…… 要么是夏油杰十分谨慎, 在监管会的疑虑消除前决不联系五条悟这边。 要么是监管会那边的他出了什么情况，导致他无法联系五条悟。 一个是主动地不联系, 一个是被动地无法联系。江莱希望是前者。 平日里的五条悟不会如此盯准一些细节不放，身为最强性格嚣张随意, 嘻嘻哈哈唯我独尊, 从来都是别人关注他, 很少是他主动关注别人。 大概是因为曾经经历过一次惨痛的一周目，所以五条悟才会对某些事情如此敏感。 江莱指腹摩挲着手机背面，心下轻叹了口气。 总而言之，希望夏油杰没事才好。他默默想。 莫名觉得夏油杰被安上了个命途多舛美强惨剧本啊…… 这不行、大家必须要统一拿个合家欢大团圆剧本才行！江莱在心中打出表情包。 五条悟在国外，一时半会没法回来，知晓夏油杰真实情况的只有自己和家入硝子。硝子是医疗辅助系, 那么确实需要自己上阵了。 江莱心下简单梳理一遍后，抬手回复五条悟的邮件：[交给我吧。说起来，你最后一次和杰联系，具体是什么时间？] 现在是二月中旬，近两个月时间没有消息的话…… 也就是说，当时他和夏油杰小巷中见面后没多久、亦或者是他和五条悟圣诞节重逢后没多久，夏油杰便不再和五条悟有联系。 明晰准确的时间点，对确定夏油杰知晓情报的数量有很重要的意义。 对面的五条悟信息回复很快，他回道：[是12月25日。] 他并没有就此停下，后面又详细叙述道：[他之前说他见到了你，但以防万一没有和你交流。然后我说，我要在约好的“明天见”那一日去找你。] [后来圣诞节那天我和你重逢后，告知了杰一声。那天也是杰与我说，最近暂且不要联系的时候。] 也就是说，夏油杰知道重逢那天的事情，但是不知道重逢第二天自己转换的小绵羊马甲，也不清楚自己现在设置的咒灵形态身份。 江莱心下明晓，他将此信息记下，回复道：[好，如果我有他的消息，便第一时间回你。] [啊、对了，你要是见到了杰，先搞个恶作剧吓吓他——谁让那家伙这么久不给我个消息。] 江莱忍不住翘了下嘴角，却也明晓五条悟搞怪好友话语的背后、潜藏着希望好友无事的意涵，于是顺着回应： [没问题，不过我可不会帮你背锅，届时一定会把恶作剧幕后主使的你供出来的。] [没关系~~我在国外，天高路远，杰打不到我~~] 五条悟那股鸡掰猫的上扬语调似乎能透过文字传递过来。 气氛相对轻快起来，江莱呼出一口气，接着记起自己打开手机邮箱的原本目的——他是打算问问五条悟有关那位五条家三长老更多情报的问题的。 [对了，悟。我今天见到你们家那位三长老了……] 江莱简单叙述了一下当时见面的情景，以及几句相对重点的聊天内容。 这次，对面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隔了半晌，五条悟才回复了一封新邮件回来。 [我记得你上次和我说，觉得这人有些问题吧？那还是离他远点为好啦。 古籍方面，他的确非常热衷，自从现代的我有记忆以来，便经常见他因搜集古籍而外出。 啊……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千年前的记忆还是有些模糊呢，我没法清晰回想起千年前的具体细节，只隐约记得千年前，他似乎是当时大长老的孩子。] 江莱回想了下论坛之前有关“久枫院对五条姓氏似乎没有特别执着”的猜测，顿了几秒后，发消息道：[他是大长老亲生的孩子吗？] [这我不清楚，但按理说，能坐到长老位置的都是五条本家的人，应该是亲生的吧。怎么了？] 江莱：有那么一点点怀疑不是亲生的.jpg 一些家族狗血大戏剧情扑面而来的既视感！ 但他并未在此深究下去，毕竟这样的问题很难找到答案，说不准真相早已掩盖在历史尘埃中。 于是，他简单回了五条悟两句后，便退出邮箱，收起手机。 江莱神思重新回到夏油杰身上，心下琢磨着如何获取对方的消息。 不管夏油杰是主动没联系五条悟，还是被动地无法联系五条悟，想要得知对方的具体情况，首先要找到他。 但是夏油杰又没有固定的落脚点，不是定点刷新的怪，自己该去哪里找他呢。 江莱目前的黑客技术已经非常熟练了，可以尝试暗中黑入城市的总监控系统，综合提取监控录像进行图片数据信息比对，但这样，最多也只能锁定对方出没的大体范围，没法准确找到夏油杰本人。 他继续思考着。 如此来看，或许需要借助些监管会势力的力量，才能找到夏油杰。 目前自己知道并有所接触的、与监管会相关的角色有两种。一种是人类方的五条久枫院，一种是特级咒灵方的真人。 五条久枫院的话，本体接触不合理，需要用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绵羊马甲去接触。 不过，这人现下的情报太少，就连那人的术式【转换】，自己也不清楚具体效用。而且，这家伙看起来段位有些高，不太容易被套取信息。 危险性高，收益较低，不如暂且略过，后续再论。 真人的话，便是需要本体的咒灵形态去接触了。 相对于新系列里出场次数很少的五条久枫院，特级咒灵真人的原著情报和新系列情报都比较丰富。自己熟悉对方的术式，有助于防备。 而且从里樱学校事件中，可以看出，对方似乎有意拉拢（或利用）是特级咒灵、又记忆混乱、能力强大的自己。 那么可以从真人这条路探索一下。 江莱想着，稍微顿了一下。 只不过，对方受伤回去后、从监管会情报网那里，大概能根据七海这边的任务报告知晓，夺走幻境咒灵身躯中两面宿傩手指的闯入者是自己…… 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己有些仇恨值啊。江莱默默想着，心下却并不紧张。 若是对方想坑自己一把、可并不容易，说不准自己还会反坑一波呢。 江莱很擅长让敌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综合来看，比起五条久枫院，真人这边更利于挖掘情报、获取夏油杰的信息或者找到夏油杰本人。 江莱心中权衡完利弊，定下初步的后续计划，神态也放松了许多。 旁侧，虎杖悠仁递过来一小盒雪糕，橘金色眼眸含着笑意：“打完游戏了吗？看样子玩得不错。要不要吃雪糕？冬天吃雪糕可爽了。” 江莱眼前一亮，实不相瞒，他可喜欢冬天吃雪糕了。 小绵羊江莱刚想道谢接过，对面的七海建人便默默伸手、将那盒雪糕挪到灰原雄面前，说： “渡边刚刚头疼过吧？我注意到你皱眉了。既然如此，身体为重，暂且不要吃冷饮了。” 因为身体不好的马甲设定，只能眼睁睁看着美食被挪走的江莱：“……QAQ” 其实刚才蹙眉是因为思考寻找夏油杰的难题，不是真的头疼。但这当然没法直言。 因此，小绵羊江莱咳嗽一声，眨巴着眼睛、顺着游戏的借口道：“我刚刚没有头疼啦，只是打游戏打到难关了。” 接着，小绵羊江莱话题一转，好似很好奇又很欢快地道： “对了对了、除了我和伏黑哥，是不是没人是这种召唤系了？”他笑眯眯对着伏黑惠举起桌上的小蛋挞，“看来我们是稀少的天选之子！” “咒术界中召唤式神的战斗方式，的确不是特别常见。”七海建人平静地回复。 “哦哦、召唤系吗？我记得还有一位来着，夏油前辈大概也算？咒灵操使也是召唤吧。”灰原雄笑容爽朗地下意识脱口而出，接着才注意到自己提到了谁的名字。 小绵羊江莱在心下比了个大拇指：好的、总算将话题过渡到这里了！ 江莱打算先听听身边人对夏油杰的了解。 听到灰原雄话语的虎杖悠仁一怔：“……夏油前辈？”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也都眨眼，看起来并不太了解。 七海建人推了推自己的夹鼻眼镜，说：“看来五条没和你们说过他，其实也应该提一两句，但往事不提也罢。总之，若是你们注意过咒术界发布的通缉录，就能见到，他现在是在那上面的特级诅咒师。” “哎——？！” 听起来，大家的认知只停留在叛逃的诅咒师，但是没有提到监管会。果然，监管会在大众眼里与这些罪恶不沾边。 江莱心中想着，面上活泼道：“他也是召唤系吗？好奇，有点想见一见，有机会见到吗？” 他抱着说不准能得到惊喜回复的想法，如此问道。 七海建人转向他：“可以，有机会。” “真的？”江莱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突然，这样自己不用费尽心思去寻找对方踪迹了。 “多看通缉录照片，打印后摆在床头，日思夜想，也许做梦就见到了。” 小绵羊江莱：“……” 不要突然开这种黑色幽默啊、太冷了！！ 果然还是要用本体去找—— 116 116 弘树与小绵羊＆江莱和夏油…… 虎杖悠仁等人在这顿自助餐结束后, 下午便被召集回了东京高专。新的任务接踵而至，让学生们不得不放下训练和休息时间。 灰原雄跟着学生们一并回咒术高专，看护的同时、顺便递交这次意外的处理报告。 小绵羊江莱挥挥手送别了他们, 跟着七海建人一起回到公寓。现在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你们是不是快要放假了, 渡边？”七海建人翻着日历，问了句。 “哎？是的。”小绵羊江莱回答道，“二月末到四月初放春假。” 他正在收拾自己的书包。这几天放学后就跟着众人一起训练，有些作业都没来得及写。好在最近老师并没有查收作业, 而江莱的成年人灵魂又能很快地补齐练习题。 “假期有什么打算么。”七海建人放下手中的日历。 “唔……做作业、玩游戏、还有练习一下咒术什么的吧。”小绵羊江莱掰着手指头数，嘻嘻笑道, “当然了, 最重要的是做点网络兼职赚小钱钱~如果是七海海推荐的客户，我可以给九七折优惠哦！” 七海建人：“……” 他神情卡顿一秒，接着摆正神色，平静道：“东京咒术高专的放假时间和普通日本学校不同, 你放假的时候, 那边还在上课。届时，我带你去那边学习下咒术吧。” 这次咒灵突袭事件, 给七海建人敲响了警钟。 他原本想着慢慢照顾刚接触咒术界的棕发少年, 等对方成长到合适的年纪, 再循序渐进地教导少年咒术。 但是, 目前来看, 大环境并没有留给少年充分成长的时间，危机处处潜伏。 因此必须要提早一步训练进程, 让棕发少年尽可能多地掌握自卫能力。 七海建人想。好在渡边本身的天赋便不错，应该能够很快地适应咒术学习进程。在咒术高专，也有相识的伏虎钉三人带他一起。 在七海建人思考的时候, 江莱心下也在运转思绪。 去东京？听起来倒也不错。神奈川县川崎市这边，该探索的都探索得差不多了，那么便去东京那边继续挖掘情报。 于是，他眨眨眼，语调欢快地欣然同意，表现出国中生少年对外出旅游玩耍的热情：“好哎！去东京玩！” “并非娱乐，本质是去学习。”七海建人毫无美化这趟旅程的意思，直言戳破。 小绵羊江莱：“没关系，我做好了玩的准备。” 七海建人：“……” 最终，在七海建人富有成年人理性的讲述中，小绵羊表示认识到学习咒术的重要性，等放春假后，便勤勤恳恳去学习——至少口头是这么答应的。 夜晚，回房间的小绵羊江莱关上门，将书包往旁边一放，对着自己书桌上的日历开始计算日期。 距离放春假还有一两个星期的时间，这段时间在神奈川县的里樱中学、比日后前往东京高专要自由。 之后去了东京咒术高专，想要切换本体自由外出，便不像现在这么容易了。 所以，自己要在这段时间找到夏油杰。江莱想。 目前还有一个问题。 切换本体去找夏油杰的过程，也许需要长达几天的、和特级咒灵真人的接触。或者，即便他很快找到夏油杰，可能也需要时间帮忙解决对方的麻烦。 那么这段日子，自己便没法回来换马甲上学什么的了。 但若是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学校和七海建人这边都不太方便。 江莱握着手机，心中思量着对策。若是能来个影分\身之术，不留破绽地双开号便好了…… 要是在柯学世界，双开号的情况通常是好友易容伪装成另一个角色。 但是咒术界这边——总不能找顺平帮忙易容成自己吧？ 小绵羊江莱放下日历，向后仰躺在自己柔软的床铺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接着转为侧卧的姿势，拿起手机、准备从网上找找灵感。 恰在此时，手机通知栏弹出[我和精灵与新航路]游戏的个人升级提示，江莱下意识点开游戏，将经验值收集完毕，而后猛然想起这款游戏的投影模式—— 游戏中打怪的时候，可以发动投影模式技能，让引导者变成精灵使者的样子，吸引怪物力量。 自己的术式是模拟着游戏诞生的，既然如此，会不会也有个类似的分神投影模式？ 江莱心脏砰砰跳动着，他坐稳身躯，当即使用自己的术式【电子精灵】，呼唤出弘树丘比。 漂亮的光圈映亮屋内，粉白色生物从半空中跃出、落到星星被套的被褥上。 他抬起红粉色眼睛，笑容可爱：“晚上好呀，蔚来。是想好什么周边设计了吗？” “啊、这个还在想。”江莱下意识回复，他挠挠棕色的微卷发，“我想等漫画中精灵登场得差不多了，再出一些相关周边。” “这倒是不错。”弘树丘比抖了抖耳朵尖尖，“可以来个盲盒精灵立牌，若是集齐蔚来特殊款咒灵全部后，可以兑换渡边蔚来。” “然后故意将其中几只精灵的立牌数量设置得稀少一些，但在此之外，又提供一定数量的同款立牌兑换其他立牌一个的选项，由此来激励大家多多购买盲盒？即便是抽到了同款也不要紧，多攒攒就能兑换了。” 江莱自然而然地思绪运转，顺应补上。 “不错、就这么决定，届时分红我打给你。”弘树丘比点头，笑眯眯道，“这样一想，兑换渡边蔚来立牌还真是不容易。” 小绵羊江莱咳嗽一声：“其实……赚的就是蔚来单推人和集邮控的小钱钱呢。” 一人一精灵手掌一拍，达成一致。 接着，江莱记起召唤出弘树丘比的目的，他凑近了一些，开口道：“对了、弘树，身为引导者的你，能感应到投影模式选项吗？” “投影选项？”弘树丘比略微偏头。 “是这样的，我现在需要一个较长的时间外出，但是小绵羊这个马甲又不能直接放弃……” 江莱简单地和弘树丘比叙述了自己本体去找夏油杰、而马甲需要待机存在的情况，言明此刻让他苦恼的小麻烦。 “我明白了。”弘树丘比理解情况，他身后蓬松的尾巴晃动了下，说，“如此，你需要的是一个在你换回江莱本体的时候，另有一人变成你的样子，在学校和家进行两点一线的生活？” “对，没错。”江莱坐直身躯，点点头，比划着，“就像是你们那个世界的易容一样。” 弘树丘比想了下，说：“引导者模拟精灵使者主人的化身，只能模拟外表和咒力气息，但不具备真正的攻击力。” “啊——这个我知道。没关系，这段时间要专心准备考试，我和七海海说了不训练咒术。”资深游戏玩家小绵羊江莱颔首，他脸上露出明媚的期待，“所以，是可以的吗？” “如果不使用咒力的话，我可以帮忙。”弘树丘比可爱一笑。 他抖擞毛绒绒的身躯，跳落到书桌前的地板上，在江莱的注视下光华流转，摇身一变，仿佛照镜子般，变成同等模样的棕发青年。 与此同时，他手中还握着模拟出的、同样外形的小羊手机。 弘树在原地转了个圈，模仿着小绵羊江莱、在头顶比了个耶的手势：“小钱钱，非常甜~！” 他眸光熠熠发亮，颇具青春活力。 而后，弘树放下手，笑容转为柔和：“怎么样，可以吗？” “太感谢了，弘树！”小绵羊江莱颇为惊喜地露出星星眼。 他从床上跳起，接着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道，“那个、就是，这段时间模拟考试比较多，学校那边要辛苦你……” 虽然小时候总是梦想着，吃喝玩乐自己上、考试做作业找个分\身去之类的。 但事到临头，真的将考试和作业丢给易容成自己来帮忙的好友，实在是愧疚。 “不辛苦啊。”弘树丘比并无一丝责怪的情绪，反而弯弯眉眼，笑了。 他伸手抚摸着书桌上的练习册，神色温和中带着些许怀念，“……其实，我挺开心的。” 弘树当年还活着的时候，没上过几年学，便被带走了。 而在学校的那几年，因为是超出常人的电脑天才、无法被同龄人理解而被孤立着。 其实弘树很渴望交到朋友，一起快乐地上学、玩耍。所以诺亚方舟时期，便建构了那样的一次假扮孩子们参与全息游戏的活动。 记起柯学世界往事的江莱神情略微一怔，他顿了一秒，上前握住弘树的手： “如果你想的话，我会努力寻找办法，也给你找到一个可以在这边真实上学的方式。” 江莱本想说可以把小绵羊的马甲留给弘树，却又觉得这样反而束缚了对方，毕竟那是自己的马甲。 所以，他换了个思路，想着以后能否找到其他方式，让弘树不止是活在柯学世界的电子数据中。 “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弘树眼眸闪着光辉，他此刻温暖的手握住江莱，“我很早的时候就不是孤身一人了——有你作为朋友的回忆，我就很开心了。” “可是我不想让你只有回忆。”小绵羊江莱说，眸色坚定，“除了回忆，你还应有更广阔的未来。” 他的话语还带着这个身躯的少年气，声音并不大，却响彻着激荡灵魂的认真。 弘树神情略一怔，接着唇角扬起，最终万千情感融于抿唇一笑间。 他没有多言，只是说：“好。” 他相信蔚来，和未来。 —— 江莱和模仿成小绵羊的弘树简单聊了聊，告诉弘树学校那边的事情、还有七海建人这边的情况。方便对方这段时间帮自己打掩护。 而后，他和弘树约好有事电子信息联系后，便不再迟疑地切换回本体，从卧室的窗户一跃而出。 时间紧迫，他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切换成咒灵状态的江莱落脚在川崎市的街道上，循着今日他们走过的道路，寻觅着特级咒灵真人的痕迹。 他想着。 真人当时受伤了，没法全身心隐匿自己的咒力、也没精力清理过路上的残秽、更不会走出太远。 既然如此，在这趟路途中，应该能察觉到真人的些许气息，继而找到还在这附近的对方。 江莱调整着表情和气势，眼帘微垂，行走在路上像是一抹茫然飘荡、又疏离警惕的游魂。他为撞见真人做着准备。 只是，令江莱有些意外的是，在遇见真人前，他竟然首先遇见了——夏油杰。 117 117 液体狐狸和咒灵球 遇见夏油杰绝对是江莱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原本是打算循着特级咒灵真人的痕迹找到对方, 继而再通过真人找到夏油杰。 没想到、在穿过楼房前的静谧街道后，他眼帘中便赫然晃入一角黑金袈裟的剪影。 视线捕捉到不远处的身形，江莱心下惊愕一瞬, 脑海中瞬间冒出对方的名字——夏油杰！ 对方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看起来他没事？ 此刻的情况, 仿佛是准备解答一道难题, 原本想好了解法一一三，结果下笔前、翻过来一看竟然有答案。 江莱下意识想抬脚追过去, 却又在加速前略微顿住。 先等等。 他没有草率地追上去, 而是首先借助[存在]的绝佳视力, 快速扫过远处的那道身形。 ——江莱没有看见液体狐狸的踪迹。 液体狐狸是自己当年时空逆转的遗留物，所以夏油杰并未和它签订主仆契约, 不能和其他咒灵一样收起。 按理说, 液体狐狸应该在夏油杰身边才对。但是自己现在却没有看到那只狐狸。 江莱心绪流转。 虽然也有可能和之前小巷一样，液体狐狸自己跑走四处游玩（或者说是找吃的），但目前这种情况，暂且还是谨慎为上。 富有柯学经验的江莱心下知晓，有时候敌人会通过伪装易容来试探真相——说不准这里也是如此。 才刚刚经历了能够制造幻境术式的咒灵的江莱, 对出现的友人身影抱有警惕。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真要通过伪装身份来试探夏油杰和高专的真实关系，应该在虎杖悠仁和七海建人都在的时候比较合适吧？ 现在这大半夜的，街道几乎无人, 而虎杖悠仁他们又接了新的任务回高专——如果真的是敌人伪装, 这样的游走试探似乎没有意义。 分析在脑海中转了一圈，江莱维持着脸上淡漠的神情，静默收敛气势和咒力, 没有加速、也没有刻意避开，而是继续保持刚刚的步调、向着黑金袈裟剪影的位置前去。 远处那道人影晃入前方偏角，消失不见。等江莱转过去的时候，现场只有倾泻流淌的月光。 做好面对敌人亦或者面对友人准备的江莱，看见这片空无一人的街景，在心下轻叹了口气。 又回到了刚才做题的类比。虽然难题背面有答案，但他不知道这个答案是对是错，还是要回到刚才的一一三步骤验算一遍。 心下如此想着，江莱刚打算迈步离开，第六感便忽地感知到一股陌生中带着几分熟悉的湿冷咒力—— 他毫不迟疑地抬起手，以闪电般的速度在旁侧支起一面咒力代码的空间屏障！ 因为江莱没有感受到杀意，所以流转的代码防火墙只是象征性支起，并未激荡起多少咒力。但即便如此，它依然无比坚固。 旁侧袭来的黑色小身影咚一声撞在防火墙上，接着滚落在地。 江莱：“……？”什么东西？ 与想象中的袭击不同，江莱暂且撤销咒力代码防火墙，不过谨慎地保留在宛如无下限环绕在周身的空间保护，低头看去。 一头撞上防火墙、在地上打了个滚的是一滩黑漆漆不明液体，地面多出湿哒哒的深色痕迹。 隔了半秒，那滩液体才聚合重组，变成尖耳红色蚊香眼的狐狸。 它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江莱竟然能从这幅咒灵面孔中读出些许委屈来。 江莱：“……” 这是、液体狐狸魇狐？？ 江莱感知到这家伙的咒力，同时也隐约察觉到几缕缓慢浮起的天然亲切与熟悉——这东西毕竟是自己逆转时间的衍生物。 和印象中相比，液体狐狸似乎瘦了一圈。江莱下意识想着。 刚刚自己还在心底念叨对方，没想到这家伙就出现在现场了。由此来看，刚才那道身影应该是夏油杰没错吧？ 但夏油杰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什么没有随身携带液体狐狸？ 江莱脑海中紧接着蹦出问题，他神色未变，目光落在蹲坐于地面的液体狐狸身上。 那么……或许刚才，在自己注意到夏油杰的时候，夏油杰也注意到了自己。但是他并没有为自己停步，而是早早地在周围留下了液体狐狸。 既然如此，夏油杰出现在这里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而夏油杰对自己有话要说，只是不方便亲自和自己接触。而让可以随心所欲游走的液体狐狸与自己接触。 黑色液体狐狸重新站起来，它抖擞了下身子，果冻般轻轻摇晃起来。它抬起头，注视着江莱。 江莱没说话，但也没再次支起防火墙。 不知道小巷见面后，夏油杰私下里和液体狐狸说过什么，液体狐狸的态度比之前更加自在，似乎并不畏惧江莱，也没有敌意和杀意。 “咒灵。你。”液体狐狸喉咙里冒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它略微偏头，神色看起来有些疑惑，竟然又复述了一遍，“咒灵，你，真的是了？” 江莱略微颔首，惜字如金道：“嗯。” 上次小巷会面的时候，自己是调了咒灵和人类的混杂，不像现在一样完完全全的咒灵形态。 尽管知晓面前的是自己的衍生物，江莱也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明显的亲近。 为了以防万一，他和上次小巷中的见面一样，流露出淡漠与细微的警惕。 与此同时，江莱暗中将空间术式的触角遍布到四周。 直到确认身边没有其他人或者咒灵后、亦没有可感知的探测与记录设备，他才略微收拢了些许敌意的气势。 江莱将手伸进风衣，从里面的衬衫上衣兜间抽\出一只随身携带的钢笔。 他将笔在指间旋转几秒，看着液体狐狸明显瞪大的红色眼睛，略微翘起唇角。 但是液体狐狸这次矜持了许多，没直接扑上来要着吃、也没念叨“时钟”的字眼——或许是因为夏油杰说过什么。 它只是啪嗒啪嗒走着，在地上转了两圈，然后又一屁股坐下来，仰头看着江莱。 江莱也没继续逗它，时间有限、再加上他现在已经知晓这只小狐狸是自己的衍生物，因此，他手腕轻转，将附着了些许咒力的钢笔精准地抛向对方。 液体狐狸身形扭曲变形，腾升到空中，啊呜一口直接吞掉钢笔！ 一口吃完的液体狐狸砸吧砸吧嘴，看样子并未吃饱，它原地跺了跺小脚，又眼巴巴地望向江莱。 这样子是饿了多久啊……难不成这家伙平日里吃的、都不算真正进食？ 亦或者只有自己这个原主沾过的物品，才有所谓的“美味”。 知道液体狐狸可能饿了很多年的江莱，心下稍稍愧疚了一秒，接着很快回神，现在可不是亲昵与照顾的时候。 夏油杰留下液体狐狸，应该是有带话打算的吧？ 江莱面色丝毫不显露对液体狐狸的熟识，顺着曾经小巷中的约定，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说： “我们之前约定过交换，对吗？我投喂过你吃的，那么现在，该你说些或做些什么了。” 他以这样的方式提醒液体狐狸，别光顾着吃，想想有无需要交代的事项。 液体狐狸再度偏头，尖耳朵脑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着，它似乎回想了片刻，接着说：“你是不错的咒灵，被推荐了。” “被推荐？”这个词听起来非常古怪，江莱并未理解。 “被推荐吃掉。”液体狐狸说，“杰大人吃。” 江莱：“……” 若说前半句还半懵半懂，听到后半句，江莱就明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意思是有人推荐了他，让夏油杰把自己收服、吞咽咒灵球！ 谁推荐的？知道特级咒灵自己的人选屈指可数。江莱蹙眉而起。而且给夏油杰的这个建议是什么意思，是试探、还是真的单纯意义上的推荐？ “谁推荐的？”江莱平静问出。 液体狐狸回复：“蓝色头发、脸上有缝合线的咒灵，杰大人的同事。” 是特级咒灵真人——！江莱立刻判断出。这家伙太缺德了吧！ 真人最早知道自己变成完全体态的特级咒灵，是里樱中学事件。当时的真人表露出拉拢自己的样态，只是自己并未靠拢罢了。 同为特级咒灵，就算真人对自己当时淡漠的态度不爽，也不至于转头就如此操作？ 江莱心下沉思，他接着问：“什么时候推荐的？” “很早的时候。提过。遇见新的特级咒灵。这样模糊的句子。”液体狐狸说，“今天下午遇见的时候。推荐的。” “他说。正好。杰大人前段时间失去了几只特级咒灵。现在可以补充。他会援助。” 江莱从液体狐狸独特的说话方式中提取信息，总结出重要的情报。 之前的真人并无坑害自己的想法，这次如此提议，八成是知晓了今日打破幻境、捞走手指的人是自己，因而打算报复一波。 顺便，既然今天下午便能如此巧合地遇见，说明真人和夏油杰本身便有一场汇合。也许是监管会派下来的联合任务，所以夏油杰才会出现在这里。 而液体狐狸口中提到的，夏油杰前段时间失去了几只特级咒灵……难道这就是对方消失了近两个月，没有回复五条悟消息的原因？ 对方是受伤了吗，还是被关了个临时禁闭、提取力量用了？ 不管怎样，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别的原因让夏油杰不能发消息。 不然，知晓真人这个想法的夏油杰，肯定会和五条悟联系并告知，而不是此刻紧急将稚童性格的液体狐狸留下传话。 难道是设备被植入什么监视了么？若是如此，恐怕夏油杰正面临着一场信任危机。 如此危机之下，对方竟然还派出液体狐狸来提醒……看刚才液体狐狸最初的样子，大概夏油杰也不信自己竟然变成特级咒灵的事情，只是依然不放心地留意着。 不过，真人这个“推荐”，说不准也是个陷阱。自己要是真的精准躲避开，反而可能会加重夏油杰暗中传信的嫌疑。同时也会增加敌方对自己真实身份的怀疑。 “你走。”液体狐狸抬头道，“杰大人说，你走。” “我不走。”江莱弯弯眉眼，笑道，“不如告诉我，你们这次出没在这里的任务是什么？我这个四处游走的茫然者，也对聚集的事情有一些兴趣。” “顺便，我和真人也认识，上次说好‘下次见’，也确实该见见了。” 将计就计，尽可能地消除几分夏油杰面临的信任危机，顺便看一下夏油杰和真人这次的任务是什么、窥探些许监管会信息。江莱想。 此外，说不准还能反转一下。 或许夏油杰确实需要一只特级咒灵补充，但为何非要是自己呢？他倒是觉得，真人这个特级咒灵也不错。 118 118+补更05 杰与相逢和不相逢…… 夏油杰从未想过, 再次听闻莱的消息，是从自己正在卧底的监管会的同事真人口中。 最开始，他并不觉得真人提到的新出现的咒灵是自己熟知的那道身影。 那次, 真人执行回收里樱中学能量碎片（监管会内部如此称呼）的任务失败了，特级咒灵小群体和监管会约定好的筹码自然没有兑现。 虽然如此, 真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并不是特别恼恨。 蓝发三股辫的咒灵依靠在躺椅上，懒洋洋地拖长声音道：“碎片被宿傩那家伙夺走了，没办法, 我也打不过宿傩，只能暂且认了。” 两面宿傩……也就是说, 悟的学生虎杖悠仁出现在现场过？夏油杰心中想着。 可惜自己现在被监管会怀疑的状态下, 手机被植入了咒力监察, 自己没法通过邮件告诉悟这件事情。 大概是因为前段时间太过冒进了些，暗中传递的情报有些多，导致监管会“妈妈”将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夏油杰心中沉沉。在怀疑被消除前, 恐怕都不能和悟那边有联系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 这种事情无需自己额外告知, 虎杖悠仁肯定会自己告诉老师，亦或者上交任务报告时提及此事。 夏油杰如此想着, 心绪略微放松下来。他听见真人继续说。 “即便我认了碎片被宿傩夺走这件事, 可我的脾气还没好到对人类咒术师插手者轻拿轻放。”真人异色瞳凝聚起而起, 沉淀着恶念, “那个金发戴眼镜的家伙——是叫七海？还有两面宿傩的容器, 虎杖悠仁。” 他咀嚼着这两个名字，仿佛蜘蛛缠绕猎物注入毒液时的阴冷。 话语说到这里，真人转向夏油杰, 用古怪的腔调笑着说：“哦——差点忘了，这俩人和你的过去都有点联系，一个是你曾经的后辈，一个是你同期的学生……你不会阻止我的报复吧？” 听见后辈和悟的学生的名字，夏油杰神情未变。 面对真人故意为之的言语，他狭长的狐狸眼笑眯眯着瞥过去：“我认定现在这条大义道路的时候，过去就没有意义了——我自不会多管闲事。” 他轻描淡写地回复，不暴露一丝一毫真正的心绪。 “只是，别耽误了正事。” “正事还早呢。再说了，下次回收是我们合作，总归是没有意外的。”真人悠哉地从躺椅上起身，又好似突然想到什么，兴致盎然道，“哦——说起来，这次里樱中学任务，我还见到了一位新的同类。” “新的同类？”夏油杰略微扬眉，深紫色眼眸瞥过去，“新诞生的特级咒灵么。” “应该是新诞生的吧？那家伙还蛮奇怪的，记忆看起来也有些问题的样子。”蓝发三股辫的特级咒灵唇角翘着，脸上的纵横缝合线被牵连起，“不过感觉实力很强，要是有机会拉来当同伴，倒是不错。” 原本的特级咒灵就够多了，没想到又增加了一个。夏油杰心中想，口中淡淡地问了句：“特征如何？下次我遇见，也留意一下。” “和我类似的人形咒灵——不过比我更像人类。”真人回忆着，笑起，双手垫在脑后说，“黑色短发、棕色眼眸的青年，一席黑衣。好像还戴着个项链吧，我没仔细看。” 听起来有些熟悉…… 耳闻真人的描述，夏油杰心下忽地一突。他还记得小巷时匆匆一瞥时、那时候的莱的样子。 也许是巧合。夏油杰垂下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 之前12月25日的时候，悟发信息告诉过自己莱的情况。虽然莱的情况听起来不算特别好，但无论如何，对方的状态肯定不是咒灵。 在那日的晚上，他被怀疑心起的监管会召回。在电子设备被植入咒力监察前，已经有所预感的他发消息告诉悟、最近暂且不要联系。 也是因此，他没再能知晓后续更多信息情报……但是，悟在的话，莱肯定也不会有事吧。 思绪在脑海中流转而过，夏油杰没有暴露自己的关注，他只是敛了眸子，一如既往地笑眯眯道：“这个特征放在人群中太普遍了，不过既然是特级咒灵，大概相对好找。” “的确，不过那家伙貌似很谨慎呢。当然了、因为同为咒灵，他也多少对我有信任。”真人异色瞳眨了眨，随意道，“总而言之，看在同类的份上，先试试拉他入伙好了。” 有关里樱中学事件的延伸对话到此结束。他们分别。 之后又过了段时间，夏油杰收到消息，再次回了趟监管会。 监管会真正核心的位置，夏油杰并不知晓，他每次都是被约在各个小屋，然后再被空间传送阵传送到该去的地方。 这次唤他回来，据说是因为缺少些“饲料”，但是又比较急缺，所以需要从夏油杰的咒灵里面抽取些许。 古怪的咒具立在面前，上面铭刻着某人的术式，用以将力量转换。 夏油杰内心知晓，这番操作是因为监管会目前怀疑自己的立场，所以打算先敲打敲打、暂且削弱自己的些许力量。 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监管会的命令，但面上还是象征性地抗争了下。 最后在监管会“妈妈”的安慰、以及一些“为了实现最终大义道路”的话语劝导下，他才暂且同意提供些许力量。 夏油杰早已明晓监管会肯定会临时削弱自己的力量，但没想到竟然直接折了几只常用的特级咒灵！ 他深紫色的眼睛眯起，腾升起冷冽的怒气。 尽管无法动摇监管会的命令，但他当然可以表露出自己的脾气。他从来不是好脾气地任人捏扁的软柿子。 监管会“妈妈”依旧温柔笑着，安抚道：“抱歉了啊，杰。没事的，等你这次搜查碎片的任务回来，给你补偿好么？” 夏油杰懒得回复，他甩身踏入空间阵离开。 身为潜伏许久的卧底，他清楚什么时候可以借势发挥。此刻给对方脸色看，并不会被为难，实际上还会让对方放心。 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屈尊，反而会被怀疑目的。 监管会收走了他的咒灵，但对算是同事的特级咒灵小群体，夏油杰并未如此直言，而是平静地说：“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有些轻敌了。咒灵……少了几只。” 此刻是傍晚，他刚刚到达川崎市，找到这次任务要合作的真人，预备和对方一起完成碎片搜查。 面前的蓝发三股辫咒灵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肉眼可见地浮着狼狈。 听到夏油杰的话，他嗤地笑起来：“哎呀——还有能让你折损特级咒灵的任务？” 夏油杰并不顺着接话，他筑起傲慢的壳，眼眸扫过真人，轻笑了一声：“不也有能让你如此狼狈的任务？这次任务，你这样子，可别拖后腿。” 丸子头青年语调混杂几分漫不经心，肩膀上趴着的黑色小狐狸打了个小哈欠。 似乎是被夏油的话语勾起什么回忆，真人脸色难看了一瞬，而后又迅速调整好、展露出莫名的笑容： “哦、说起来，既然你少了几只咒灵，正好，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补充的。” 夏油杰对这番话有些意外，却又顺着问了句：“什么？” “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新诞生的那个特级咒灵吗？”真人面露好似真诚的笑容，“之前里樱中学，我见过他的术式，好似是空间操纵类的，非常好用的技能哦。” 空间操纵？捕捉到关键词的夏油杰心神震动。这样的术式加上之前的外貌描述，不可避免地将猜测再度引向记忆中熟悉的人影！ ——但是、为什么会是咒灵？！ “我可以和你一并去围攻他。你将其收服、为自己添一名咒灵，而我仅拿走那家伙携带的两面宿傩的手指便可。” 真人嗓音非常轻巧，唇角的笑意勾起脸上的缝合线。 夏油杰狭长的狐狸眼盯紧面前的蓝发三股辫青年，他顿了几秒，眉眼弯弯，轻飘飘道： “帮我？恐怕你这更是为了自己吧——你弄丢了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于是决定想个办法夺回来，顺便再报复那个抢走了手指的……特级咒灵。” 被夏油杰揭穿真正的目的，真人不羞不恼，神色如常地摊手道：“合作共赢嘛，各有目的、各有收获，不是吗？” “……”按理说的确如此，但是夏油杰并不想对可能是好友的新咒灵下手。 只是，他此刻的立场，没有合适的借口直接拒绝。 因此，夏油杰眯了眯眼，好似有些兴趣、又不甚在意地说：“先以任务为重，若是有多余的时间，可以考虑。” “想必是有时间的，任务本就没有明确时限。”真人站稳身躯，他一蓝一灰异色瞳略弯，“而且我们如此，是为了增强实力，更好地完成任务。” “也不必担心太费工夫，我之前说过不是么？那家伙记忆有点问题，对特级咒灵身份有些认同和信任。”真人竖起一根手指，说，“设点小圈套，我们便能双赢了。” 夏油杰心中愈加沉沉，脸上依旧维持着眯眯眼狐狸颜的表情面具。 外表和内心似乎一分为二。 话到这个份上，自己要是再推辞，就会让真人起疑了——对方本就没有多信任自己的立场。 于是，夏油杰略微颔首，神态怡然地表示同意：“不错，若是遇见，那便合作双赢吧。” 他心中想：要让他们彼此不相逢。 —— 夏油杰通过真人的这番狼狈，推测出战斗刚刚结束不久——也就是说，那个很可能是自家友人的特级咒灵还在附近。 因此，他借着夜巡探路的名义，于月色中在这一带游走。 若说之前还有几丝侥幸，那么在某个时刻瞥见黑发青年的时候，夏油杰心底的那丝侥幸被彻底击碎。 ——真的是莱。也真的是咒灵。 可是……为什么？？ 宽大衣袖下的手紧握起拳，夏油杰从没有如此迫切地想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悟。夏油杰在心底默念挚友的名字。 他劝慰自己，明处有悟在的情况下，莱应该不会出意外，也许是有什么自己错过的伪装计划。 但是，真真切切属于特级咒灵的气场，却让他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茫然。 他是咒灵操使，对咒灵的感知天然比其他人敏锐，没有什么伪装能够骗过他。此刻的莱似乎真的变成了咒灵。 ……难道这是当年时空逆转的代价吗？ 12月25日的时候，悟见到的莱还算是保持部分清醒的人类，但也许，随着时间流逝，最终莱无法阻挡地、会化作记忆混乱的咒灵。 献祭与重生，在神话里总是如此。 若是因果代价，那便是连身为最强的悟都无法干涉的内容。 夏油杰眼帘微颤，他尽量保持身形平稳，摇转过街道后，将液体狐狸留下。 此刻的情景，以防万一、他不能直接驻留和莱交流。只能让平日里就自由自在游走的液体狐狸，留下提醒对方。 无论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现下都要让莱先远离，不能陷入已知的陷阱。 夏油杰窥见让液体狐狸提醒莱这件事，自己之后可能会面临的怀疑风波。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重启一次，他不想再对身边人提起屠刀。 危机混杂中，即便不能拉住莱，至少也不能推他一把。 夜巡还未结束，夏油杰便在中途遇见了原本说好今夜休整不外出的真人。 夏油杰神情未变，心下一沉：果然，对方还是怀疑自己。 “你不是要原地休息么，我来探路便可以。”夏油杰轻飘飘敛了衣袖，黑金袈裟在夜风中晃动。 他假意没看出真人故意为之的怀疑试探，如此说道。 “总觉得今夜会有收获，便出来走走。”真人笑呵呵地抬手挥了挥，视线流转过夏油杰的肩头，“你的那只狐狸呢？” “那家伙又自己跑了、不知去哪儿玩了。它天性如此，等会就回来了。”夏油杰做出半无奈半放纵的姿态，随意回道。 真人异色瞳微微眯起，他依旧笑着，只是话语掺杂了几分若有所思，低缓复述道：“哦、是吗？自己出去玩？” 夏油杰深紫眼眸扫过，面色不变、气势微涌：“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夏油杰腾升起的气势，真人如滑腻的蛇一般转变了态度，他抬手：“哎呀、别激动，我也没说别的什么。” 夏油杰表现出厌倦这番对话的意思，略一振袖，打算将话题引导到任务上，不再让对方关注莱。 而在他开口之前，真人的目光遥遥越过他，看向远处。 那双异色瞳闪过一丝惊讶后，真人脸上绽放出笑容，他拖长尾音说：“哦——我知道了，原来你这是等不及、打算提前进度了？比起你亲自上，那只同为咒灵的狐狸的确是个不错的引子。” 这番话语让夏油杰感到一阵莫名，与此同时，他心底如小鼓般咚一下敲响。 丸子头青年即刻转身，转向真人目视的方向。在夏油杰视线未及的时刻，他便感知到相识的咒力—— 他抬起眼眸。眼帘中，撞入一道熟悉的黑发身影。 119 119 优势在我jpg 江莱和液体狐狸简单说明了等会的剧本。 介于他有些担心稚童性格的魇狐说漏了嘴——以及狐狸那种笨笨的说话方式, 估计给了台词也说不明白。 于是，江莱没给液体狐狸安排台词，仅仅只让魇狐如往常般回到夏油杰身边、不要对自己过分亲近。 魇狐貌似从江莱的表情看出了对自己的那番笨笨的评价, 用尾巴啪啪甩着地面表达不爽。然后又被江莱顺手投喂的手帕和摸摸头一瞬间门哄好。 魇狐抻了个懒腰，蚊香般的一圈圈纹理的红眸眨了眨，表示记住了。而后、它开始奔跑起来, 带路回夏油杰所在的位置。 跟随如影般在前奔跑的液体狐狸，江莱提前调整好面部表情。 在往日的淡漠外、他掺杂了些许天然的好奇神色，仿佛对同为特级咒灵的魇狐感兴趣一般，追随在它的身后。 远远地，江莱便望见了半长发的丸子头青年、还有蓝发三股辫的缝合线咒灵。 在夏油杰侧身看过来前, 真人率先发现了他。那双异色瞳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张口和丸子头青年说了什么。 真人的话语故意压低了、保持着只让夏油杰听见的音量。 但经过柯学世界红黑对决历练的江莱, 能够通过对方的神色和嘴唇翁动，约莫判断出对方的话语内容。 很好。江莱想。看样子自己来得正是时候。 在距离缩近时, 他三两步停住，注视着身姿灵巧的液体狐狸跃上夏油杰的肩头。 小狐狸如往日般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 打了个哈欠开始睡觉。 恰在此时, 夏油杰抬起狭长的眼眸，和江莱对视一瞬。 此刻两人久别相逢, 夏油杰心下并不感到欢喜，他心神震颤，抬起的手搭在液体狐狸身上。 ……莱为什么会过来？难道魇狐传递了错误的信息、亦或者传闻记忆混乱的莱没能理解那番话语, 顺着本能追着魇狐过来了？ 他深紫色眼底海潮般涌起纷杂情感，下一秒、夏油杰垂下眼帘敛去神色、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以免泄露自己立场不该有的情绪波动。 江莱同样自然而然地错开目光，他心下也明晓：这种时刻并非叙旧或者阐明事实的好时机。 于是, 他将视线落在正盯着自己的真人身上。 “呀、真是巧。”真人弯弯眉眼，表露出恰到好处的热情，“我们又见面了。” 江莱特意和夏油杰保持了一定距离，他周身浮着些许警惕，听见真人的话语，他瞥了眼真人、又瞥了眼夏油杰，流露出不明显的犹豫。 “哦、不必紧张，虽然他是人类，但他是诅咒师，也算是我们的同伴。”真人率先开口，表示某种安抚。 “同伴……？”江莱微微张口，像是在思考这个词的意思。 “准确来说是合作伙伴。”真人进一步说明，他双手轻巧地搭在一起，向着夏油杰略微一笑，“对吧？虽然最终目的不同，但过程可以共同推进。” 这句话一语双关。表面上是在和江莱解释说明为何与人类合作，实际上，是在暗中提醒夏油杰之前约定好的针对江莱的事宜。 夏油杰自然听出了表面语义下的内容，他并不想微笑，只是习惯伪装的面孔、早已熟练地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真人对此非常满意，他再度转向黑发棕眸青年，亲切道：“既然遇见了、又没什么要紧事，不如你这次和我们同行，如何？” 在江莱犹疑的时刻，真人又面带笑容地补了句：“等我们完成这次任务——届时，就可以带你去找其他特级咒灵同伴了，我们特级咒灵对同伴都非常友好。” “……”江莱没有发言。 “孤身游走未免太无聊了，不如和我们大家一起。”真人异色瞳在月光下显得真诚，他说，“就算你依旧习惯独行，至少背后可以有个互助的同伴群体。” 这番话说得灵巧，真人时刻关注着江莱的面部表情，见对方表情终于有所松动，心下便确信自己顺着“同伴”这条思路往下说是对的。 最终，黑发棕眸青年略微颔首，虽然神色依旧淡漠，但话语却给出肯定的回复：“好。” 这句话让真人内心颇喜，而夏油杰则再度心绪沉沉。 “欢迎你，我的朋友——”真人热络地虚空做了个拥抱的姿势，“上次时间门紧急，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你可以称呼我为真人。” 接着，他做出手势，对着夏油杰说：“这位诅咒师的名字是夏油杰，肩上那只狐狸是魇狐。” 夏油杰神色依旧如常地颔首，只是宽大衣袖下的手蜷缩收紧。 江莱视线扫过面前的身形，轻缓眨眼，隔了半秒，才说：“……莱。” “啊、好的，那我们正式介绍过后，就是朋友了。”真人笑着上前，走到江莱身侧，抬手搭在江莱肩上——当然，被一层空间门屏障稳稳地挡住了。 真人似乎并不尴尬，他自然而然地隔着那层薄薄的屏障拍了拍，而后放下手。 好似突然想起来般，真人忽地开口问了句：“对了、说起来，我最近丢了个东西，不知道我的朋友你有没有看见过。” 江莱转过脸，看向对方。 真人继续道：“是一个特级咒物，模样是暗紫红的手指——那东西是两面宿傩的手指，对我来说蛮重要的。结果被一个术式是模拟幻境的咒灵偷走了。” 听到这里的江莱，心下略微挑眉。 对方巧妙地运用了一个谎言，将主动交出手指利用幻境咒灵，变成了被幻境咒灵抢走。 如此，若自己真的失忆了、并将真人视作同伴，想必会告知对方手指在自己手中，然后物归原主。 这样的话，自己并不会听出真人暗自记恨自己、预备报复的潜藏真相，估计还会觉得对方心下会感激，因为自己帮忙找回了手指。 思绪在心中流转，江莱面色如常，他并未回复任何话语。 实际上，他也不打算围绕这个问题展开讨论。 江莱当时拿走手指、就是为了日后和两面宿傩做交易，可没有打算让出去的意思，即便是短暂相让。 两人又没必要打好关系，表面和谐之下、内心可都想着如何坑害对方。 更何况，现在手指在弘树那边，他也不可能当场拿出来。 于是，他干脆利落地不言不语，只是清浅笑着，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见黑发青年如此态度，真人脸上的神色微不可查地顿住一秒，但他很快调整好，面色没再表露出丝毫不豫。 真人异色瞳弯起：“罢了、不提这个也好，毕竟都过去了。” 他摆着手，目视前方道：“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任务好了——等会任务结束，就可以带你和大家认识认识了~” 江莱理了下自己的衣袖，好似随意地问了句：“是什么？” “和上次我们见面时的差不多，搜查那样的碎片、然后收集。”真人笑呵呵道，“正巧，你也能感应到那东西的吧，我们可以一起行动了。” “我现在并未感应到。”江莱语气平静道。 “没错，还没到时候。”真人如此回复，他两手交叉在一起，“可以先探查路线，等时机到了，再及时回收便可。” 没到时候？江莱心下思绪流淌。碎片的被察觉，是有什么原因的吗？ 似乎也有道理，如果碎片时时散发能量，恐怕早已引起周围咒灵和术师的注意。正是因为平日里沉寂、偶尔显露，才会维持往日的平和。 只是不清楚，激活碎片的诱因是什么。 说起来，夏油杰和真人都聚集在川崎市，难不成除了当时的里樱学校中的那枚，这里还有其他的碎片吗？ 江莱：真的假的？这川崎市真是人杰地灵啊.jpg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人这家伙可真是打算对自己利用到极致，压榨每一滴价值。 那家伙故意说出任务这番话语，估计便是打算在用计谋坑害自己前，让自己为他们的任务先做出一份贡献。 脑海中迅速分析完毕，江莱神色却流露出轻微思考的样子，而后点头道：“可以，我和你们一起。” 自己先将计就计，正巧也能探索下碎片的事情。江莱想着。 “那真是太好了。”真人洋溢出灿烂的笑，实际上，他的确对这番进展非常得意。 江莱也缓缓露出笑颜，他心底对这番剧本进展也很满意。 唯有目睹着一切、以为旧友一步步踏入陷阱的夏油杰，此刻的笑容是虚伪的面具。 他心绪沉沉，在某个瞬间门，甚至腾升起了不顾一切地让莱离开这里、亦或者直接绞杀祓除真人的想法。 让夏油杰从沉浸的思绪中拔\出的，是真人的呼喊。 蓝发三股辫的咒灵路过立在原地的夏油杰，抬眼扫过来，牵动缝合线翘起的嘴角。 真人无声地说：等会互相配合，合作愉快。 “……”夏油杰表面上抬了抬狭长狐狸眼，表示知悉。 而后，江莱从后面跟上，跟着真人往前走。路过夏油杰的时候，他也侧过脸、看过来。 江莱打算暗中和对方透露些许真相，免得习惯自己内心压抑的夏油杰，因为心绪过重而做出什么。 在真人注意不到的背后，黑发青年忽地对夏油杰展露一个熟悉的笑。那双眼尾扬起的笑意驱散刚刚的淡漠疏离，棕眸不再如陌生人般看他，而是和曾经一样含着信任和包容。 夏油杰愣住了。 江莱无声地说：等会互相配合，合作愉快。 夏油杰：“？” 面对眼前这幕，他愕然一瞬，大脑猛然一片空白！ 等等、莱这是……！？现场的局势难道—— 过多的信息量瞬间门涌入，夏油杰，陷入了短暂的宇宙狐狸思维升华.jpg 120 120 真人：好，夏油和莱解冻了…… 尽管头脑风暴, 夏油杰脸上依旧端着眯眯眼狐狸笑的神情，他凭借着肌肉记忆本能往前走着。 趴在夏油杰肩头的液体狐狸眨巴了下红眸，忽地蹭了下夏油杰的脸颊，冰凉如果冻般的触感、让宇宙思维升华的夏油杰瞬间门清醒过来。 他快速平静下心情、短时间门里整理出思绪。 ……看样子, 莱的记忆应该还好？那温和一瞥, 昭示出对方依旧记得往事。 只是, 莱自身变成咒灵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答案。但看样子，莱非常游刃有余, 大概是有什么计划吧。等会若是有机会，或许可以私下里沟通。 如此一想，夏油杰刚才高高悬起的心, 此刻终于稍稍平缓了些许。宽大衣袖下攥紧的手轻轻松开，唯余下几抹舒缓开的红痕。 虽然二者并没有细致的交流, 但某种天然的默契, 让夏油杰心下明晓——此刻自己要配合莱、继续做出不相识不相知、但又很感兴趣的样子，假意助力真人这番计划的展开, 将计就计。 又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了啊。从前几乎都是自己演独角戏，没想到这次有机会和莱一起合作。 很好, 那么便开始吧。 夏油杰迅速调整好状态，他唇角噙着往日那种恰到好处的笑意, 迈开步伐, 不远不近地缀在江莱后面。 似乎是因为不习惯背后诅咒师的靠近, 江莱加快了脚步, 走到蓝发三股辫的咒灵旁侧。 黑发青年的这番动作并不隐蔽，真人自然察觉到了江莱的举动。脸上带有缝合线的咒灵异色瞳流转过光彩，笑了下：“怎么了？” 黑发棕眸青年唇角抿直，略微向后瞥了眼, 周身依然环绕着淡淡的警觉。他平缓开口：“那家伙给我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的术式是什么？” “呀、很敏锐啊。”真人并未在此隐瞒，他扬起唇角，回答道，“夏油先生的术式是咒灵操使，和我们有些关系，这大概是你感觉不舒服的缘故。” “但别紧张，夏油先生现在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不会对我们下手的。”真人紧接着又补上一句安抚的话语。 二者的音量并未刻意降低，同样听见这番话语的夏油杰向前、从后方走出，额头上缠绕着绷带的他微笑回应： “虽说我的术式是咒灵操使……但我可不是随意对合作伙伴下手的人。” 他话语轻巧，身上的气势却并不给人放松之感。站到江莱身侧的时候，隐约带来些许无声倾斜的压迫力。 感知敏锐的黑发青年眉头略蹙，同样释放出咒力予以回应，同时远离走到侧面的夏油杰，再度向真人的方向跨出一步。 真人笑呵呵着，他抬手、隔着那层空间门屏障搭在江莱肩膀上，继续道：“好了、若是你依旧不放心，那就到我的另一边好了。” 江莱略微颔首，他身形转到真人的旁侧，从三人行的中间门位置建议到旁边。 在迈步之时，他抬起淡漠的棕色眼眸，隔着一段距离、略微眯起盯着那丸子头青年。 夏油杰狭长双眸眼尾略微挑起，视线流转过黑发青年，平和地摊手笑道：“倒也不必这么警觉我。” 真人灰蓝异色瞳转向夏油杰，悄无声息地表示：目前还没到下手的时候，先收敛气势、打好关系，让对方放松警惕。 注意到蓝发三股辫特级咒灵暗示的夏油杰笑弯眉眼，却也将周身释放出的些许咒力收拢，表示出愿意配合的样子。 真人收回视线，接着，嗓音上扬道：“其实，夏油先生也并非对所有咒灵都是吸收转换——今天你跟着追来的那只狐狸，可就是夏油先生放在身侧许久、却一直没有签订主仆契约的伙伴。” 黑发青年似乎对液体狐狸非常感兴趣，闻言又转过脸，视线望过去。 夏油杰仪态雍雅，他单手抬起，摸了摸肩膀上趴着的小狐狸，对江莱展颜一笑：“我很喜欢魇狐，看样子魇狐也喜欢你——你想继续和魇狐一起玩会么？” 黑发棕眸青年并未立刻回复，他面部流露出几分不明显的犹疑。 真人似乎很热衷于打破二者间门的坚冰，顺水推舟道：“魇狐的确挺不错，是特级咒灵中脾气比较好的一类。我想你可以先在魇狐身上，近距离感受一下我们同伴间门的气场。” 黑发青年看起来对真人更有信任一些，闻言终于稍稍颔首，舒展开紧缩的屏障隔离。 夏油杰拍拍肩膀上的魇狐，说：“去吧、去和我们的新朋友玩玩吧，也可以从他那里找点吃的。” 黑色液体狐狸闻言晃了晃尾巴，身形变化扭转在空气中聚合重组，再次浮现时出没在江莱身侧。它抖擞着耳朵，蚊香眼一圈圈流转。 “这家伙爱东啃西啃，什么都吃，它的术式便是吞噬，直接吞噬敌人或者咒具。”真人在旁侧也顺便补充了句，笑着说，“若是想的话，你可以随便投喂它些东西，我的朋友。” 哦、看来往日里的液体狐狸也不算特别笨，听起来没有暴露那个时间门方面的吞噬能力。江莱非常敏锐地分析出这一点。 他听出真人话语中，对液体狐狸【吞噬】技能的认知停留在现实物质上。 不过倒也合理。若是液体狐狸暴露出时间门方面的吞噬，那么监管会早就不放心夏油杰了。 江莱想。 要知道，目前监管会给夏油杰较大自由的底气，就是在夏油杰小时候和他签订的束缚——也就是一周目当时百鬼夜行的那个完全控制。 二周目开启回到星浆体事件后，液体狐狸早早地开始吞噬夏油杰的这个早年束缚，估计现在已经清理干净了——只不过监管会并不知晓这一点。 这样一分析，似乎也能猜出为何液体狐狸会微微变瘦了。 按理说，咒灵是不会有变胖变瘦这个概念的。但是，液体狐狸因为持续运用时间门逆转的力量、又得不到及时补充（也就是自己的投喂），所以才一点点瘦下去。 想到这里，江莱心下再度浮起微妙的歉疚。 看来真的是十年多了没吃一顿好饭啊，怪不得当时小巷里那样对着自己不停地喊“饿”。 那种情况下还能坚持地守在夏油杰身边，没有追着自己走，真的是个好孩子呢。 这之后抽空多投喂下小狐狸吧。他想。 看到在地上绕着他走来走去的液体狐狸，江莱脸上勾起浅浅的笑容，仿佛是被同类这种东西所吸引，他略微弯腰，示意引导液体狐狸跃到自己怀中。 魇狐也并未客气，他身姿灵巧地跃入江莱臂弯里，果冻般的身体抖动了下，找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趴着，咬着江莱的衣袖开始啃食咀嚼。 咒灵的服饰都是咒力凝聚，可以随时补充、不会真的破损消失，大部分咒灵都不会特别在意身上的服饰装扮。 所以，此时此刻的江莱也并不担心小狐狸啃食衣服——实际上，这种好似在玩闹的隐晦的投喂方式也不错。 怀中有着这样的同伴，黑发青年身边环绕的淡漠疏离好似终于消散了些许，连带着对夏油杰也不像刚才那样谨慎地保持几米距离了。 真人对此非常满意，他觉得这算是打通了最初的隔阂，让江莱暂时放下了部分警惕。 他的话题再度回到任务上：“这次碎片搜集范围在关东地区，很大可能在埼玉县、千叶县、东京都、神奈川县这几个地方。我们目前先从所在的神奈川县探一圈，然后依照千叶、琦玉、东京的顺序走。” “要持续几天么？”江莱开口问道。 “大概是需要些许时间门的。”真人笑着回复，“不过其实也很快——这几天时间门，我可以给你介绍下其他同伴，或者你自己想问什么，也都可以问我。” “当然了、问夏油先生也可以。”真人在此，没忘记再度调和江莱和夏油杰的气氛，“夏油先生和我们这些同伴的接触也比较多哦。” 夏油杰略微侧过脸，眼尾上挑，两手自然揣着，黑金袈裟在月色下光华温润。 他说：“自然，你若是有什么想问我，我也会答复的。” 真人顺势继续说着，尾音轻佻上扬、含着笑意： “夏油先生其实接触的同类更多，一些并不在我们小团体里的咒灵，夏油先生出任务的时候也会接触到——我想，或许感兴趣的你，倒是真的可以和他聊聊。” 真人打算在碎片波动出现前的这几天时间门中，持续表演出热情亲和的姿态。 顺便让夏油杰和黑发青年也熟悉起来，从而降低黑发青年的警惕值，确保在最后一击必中、免生意外。 目前来看，黑发青年对自己已经有一定的信任度了，但是对身为人类的夏油杰还持有咒力维持的警惕。 蓝发三股辫的咒灵想。既然如此，现下的重点便是让二者之间门的气氛解冻。 真人心下清晰地将计划予以梳理，他异色瞳弯起，漫不经心地略微后撤步、给江莱和夏油杰留出些许可以凑近聊天的空间门。 黑发青年神色依旧平静，他棕眸望过去。 夏油杰脸上维持着笑眯眯的模样，在真人略微后撤步预留出空间门后，不紧不慢地向江莱靠近一段，拉近二者的距离。 黑发青年周身波动的空间门术式下意识竖起了半秒，接着、好似是感触到了怀中液体狐狸的抖动，他最终收拢了张开的屏障、没有远离，而是任由夏油杰接近了自己。 他们并肩而行，安静片刻后，终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夏油还是很上道的啊，看来一切顺利。 略微落在后方的真人异色瞳弯弯，对这番消除警惕的进展很满意。 在自己的斡旋下，咒灵莱和诅咒师夏油终于解冻靠近了！ 121 121 胀相的消息＆计划开始前…… 在夏油杰和江莱（或许还有小狐狸）的完美默契下, 成功演过了真人。 他们两个此时可以不必在当彼此是陌生人，能够进行一定的交流和进一步的近距离接触, 从而可以默默交换更多后续细节。 真人因为自觉得和江莱有一定信任值, 所以将大部分互动时间留给夏油杰。不过他也并未完全放手，依旧会守在一侧，旁观二者的交流。 夏油杰在咒术界卧底监管会多年、而江莱有着柯学世界的潜伏经验, 所以两人都可以神态自如地在敌人眼皮子底下，用看似日常的话语交流情报。 例如, 有关监管会内部已知的特级咒灵问题——假借江莱对同类感兴趣的名义, 细节性听取有关信息。 这番对话开始时，他们正乘着夏油杰召唤出的浮空咒灵，在天际遨游，预备离开神奈川县、前往千叶县。 宽大蝠鲼咒灵在空中以恰到好处的速度前行。背部上坐着的黑发棕眸青年似乎特别喜欢魇狐这样的同类，时不时抱起来逗弄一番, 任由小狐狸啃食他的衣袖也不恼。 夏油杰黑金色袈裟衣袖纷飞, 他轻巧迈步到江莱身侧，经过和魇狐简单互动融入场面，而后提起一些有关特级咒灵的话题, 看似是沿着黑发青年内心感兴趣的话题来讲述。 这段时间，江莱气势收放自如, 他内心自己计量着度, 按照时日和互动时长, 一点点融化自己伪装的“坚冰”。 在淡漠疏离的外表态度渐渐剥落后，展露出记忆混乱的状态下对万事万物本能的好奇心。 “我们那边还有其他的几个你的同伴, 都是特级咒灵。”夏油杰狭长眼尾挑起，笑着说，“分别是人类对大地的恐惧中诞生的火山头漏瑚、人类对森林的恐惧中诞生的语言玄妙的花御、还有人类对海洋的恐惧中诞生的通常以孩童咒胎形式出现的陀艮。他们都是组织里的特级咒灵。” 在告知江莱任务的事情时, 真人便透露了背后有组织这件事情，只不过还并未准确说明“监管会”这几个字眼。 因此，夏油杰也注意着表面话语交流时的用词，只用了组织，没有点明监管会——不过这并不是问题，因为他知道江莱肯定明晓背后潜藏的群体。 “因为有着共同的想法，所以这几位特级咒灵彼此间的关系还不错。只是，他们都有各自喜欢的所在地，平日里大部分时候都待在自己诞生的地方。” 夏油杰说，“倒是真人，因为想要出来收集改造人、还想在组织里做些实验，才接了外出的任务。” 江莱听着夏油杰的叙述，心下默默思考：由此来看，原著里这四只咒灵组成的咒灵小团体，在新系列里似乎有些分散？ 尽管听起来关系似乎也不错，但他们几个并未常常聚在一起。 不过，倒也能猜到背后的原因。 这部咒术新系列里，脑花实现目标的方式有所更改，手中掌握的能力也更大，不需要特别聚拢特级咒灵们、借助他们的力量谋划后续。 即便有合作，也并不需要全员聚集，只需要单独联系便可。 况且，从小狐狸口中听来的、夏油杰折损咒灵的这件事情可知，监管会补充“饲料”的方式，指不定有投入咒灵这一种途径。 也是因此，对待特级咒灵们，脑花所做的更多的是维持平衡，而不是让他们彼此过于亲近。 如此分析来看，真人、漏瑚、花御、陀艮几只咒灵，在新系列中的关系是目标相似的、玩得不错的同伴，但还并未上升到原著中可以为了彼此舍命的程度。 这对自己一方来说，或许是个好事。江莱想。可以避免夏油杰吞噬收服了真人后，遭到另外几只特级咒灵的报复。 短暂片息中，江莱脑海中划过无数分析，内心更加确定了要将计就计、反坑真人的做法。 心下如此想着，江莱面上维持着清浅笑容，双眸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兴致。他接着问：“还有吗？我的同伴。” “唔、之前还有一位受肉的特级咒灵、术式是赤血操术，不过后来离开组织了。” 夏油杰话语说的简短，他顿了一下，好似随意叙述，又补充了后面的句子。 “因为是受肉，所以能像宿傩的容器那样能够被人类看见。他有一对炸开的双马尾，鼻梁上还有一道痕迹——若你见到他，需知他是敌人。” 这番对话是站在监管会立场上说的。也就是暗中向江莱表明，这位特级咒灵可以算作是友方。 听闻夏油杰描述大致轮廓的时候，江莱便猜到这位是谁——咒胎九相图的长子，胀相！ [善面死亡]虎杖悠仁在千年前便处于无意识状态、被脑花掌握在手中。 后来脑花又制造了咒胎九相图——这里估计和原著一样，虎杖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因此，虎杖悠仁除了身为[存在]概念意义上和自己是兄弟，还作为咒胎九相图的一部分，与胀相是兄弟。 江莱：……这波啊、这波他和胀相共享悠仁弟弟。说起来，某种意义上，他们二者是否也能算作没有血缘的兄弟？ 总之，胀相是位究极弟控的特级咒灵，恪守大哥的职责，人生目标便是照顾好弟弟们。 叛逃出监管会，大概也是发现了当时八十八桥事件、脑花故意指使他们兄弟相残的事情吧。或许同时也发现了脑花便是九相图母亲的仇人“加茂宪伦”。 无论如何，和脑花敌对、与虎杖亲近的胀相，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且强大的助力。 心下思绪流转，旁侧的真人闻言也加入话题。 蓝发三股辫咒灵仰躺在蝠鲼咒灵宽平的背部上，吹着风随口道：“那家伙啊，我还有点印象，名字是胀相。好像也是蛮疯的，特别是对兄弟这方面。” “不过在攻击原先的同事、离开组织前，他可是被重伤了一下，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养伤呢。”真人单手搭在下颌处，笑呵呵道，“也说不定死在某处了？那种状态下，轻轻松松就能被术师祓除了吧。” 希望不会。江莱想。也应该不会。 胀相是非常执着的一个咒灵，在找到虎杖悠仁、尽好大哥的职责之前，估计不会简简单单被祓除死去。 被重伤这件事……虽说咒灵都掌握有反转术式，可以自我疗愈，但也需要时间。 大概胀相真的被伤得不轻，所以在痊愈前都不出现吧。江莱心下想。 或许自己可以试着随缘找找对方，若是能遇见，便可以提早结识这位统一战线的队友。 而且，早一点遇见状态不佳的胀相，既可以保证安全——因为虚弱胀相无法伤到自己），又可以提前让对方恢复——在统一阵营后予以帮助。 心中如此规划着，江莱面色上并未对此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只是略微蹙了下眉，好似对听闻同类这样的遭遇感到有些不适。 真人侧过脸，异色瞳弯起：“好了、不提这个了。那种疯过头的咒灵同伴毕竟还是少数，大部分像你、像我这样的，是可以正常交流的。” “还有像夏油先生这样的诅咒师，都是友好的同伴。”真人笑道，“或许你们可以换个话题，不必聊胀相那个异类。” 似乎也是因为关注着黑发青年的情绪，夏油杰口头略拐，自然而然地将话语转移到其他方面，嗓音平和地聊着。 黑发青年也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不再关注那位名为胀相的特级咒灵，抱着不停啃吃衣袖的小狐狸，听夏油杰接下来的讲述。 浮空蝠鲼咒灵上的气氛复归平常。 真人对二者关系的解冻和逐渐融洽非常满意，目睹黑发青年逐渐对夏油杰放缓态度、解除警惕后，他异色瞳里浮起奇异的笑。 在到达千叶县后，在黑发青年没注意的时刻，还故意滞留了下脚步，对着夏油杰、用只能二者听见的声音轻声说：“不错啊，你的骗术水平。” 夏油杰神情未变，唇形弧度正好地略微颔首，回了句：“的确不错，对方看起来一点也没发现。” “那不是很好吗，继续保持——看来很快就能拿下了。”真人口中哼着小曲，脸上的缝合线洋溢起。 “是啊。”夏油杰也笑了，缓声道，“看来很快就能拿下了。” 二者的话语都非常实诚，毫无谎言的痕迹。实际上，他们二者所言的的确都是心中所想，只不过，所指的对象不相同罢了。 他们一行人在千叶县短暂停留了半日，傍晚时分，空气扬起诡异的波动。感官敏锐的江莱立刻察觉到什么。 真人也在后续有所感知，他站稳身躯，扬起笑容：“看样子我们运气不错，正巧落脚在碎片所在地。” “你也能感应到的吧？”真人侧过脸，看向江莱，体贴道，“在西南方位有一个。” 江莱顿了一下，才点头：“可以。” 江莱没说出口的是，自己能感应到的是两个。不过另一个波动没那么强，非常微弱，大概是个小碎片。 “我们过去，击退周边被吸引来的其他咒灵，用这个特殊编织袋将那枚碎片装起，任务便顺利完成了~”真人从腰间接下一个小巧的编织袋，神色明快，嗓音像蛇一样滑腻，“届时——便可以带你去找同伴们了。” 尾音落下时，他灰蓝异色瞳扫过江莱后方矗立的夏油杰，暗含某种示意。 夏油杰回以一个眯眼笑，往前迈出一步，说：“嗯，届时就可以各如所愿了。” 122 122 胀相与碎片 傍晚时分, 街灯一盏盏亮起，晚霞璀璨夺目铺撒最后的金红色余晖。 夏油杰身姿灵巧穿梭过下班回家的熙熙攘攘的人群，跟着在前方带路的咒灵真人行走。 江莱缀在二者的旁侧, 走到城区边缘位置时, 视线越过低矮的房屋, 遥遥欣赏了片刻这灿烂的昼夜交替美景。 到达碎片波动比较强烈的附近后，真人表示等会兵分两路行动。他和夏油杰去碎片所在地收取碎片, 让江莱在这附近巡视等候。 真人的话术非常巧妙，他异色瞳弯起, 说：“毕竟这是我们的任务, 不能让你涉险, 我的朋友。碎片周围比较危险，交给我们处理吧。麻烦你在帐外巡守一下, 等我们出来即可。” 这番话语虽说是将江莱的安全摆在明面, 实际上，背地里的打算，是不让江莱靠近碎片收集现场、以免出现上次两面宿傩那样的意外。 此外, 这种方式可以让他们几个合理分开。由此，真人便能够在支起的帐内，与夏油杰充分商讨等会对江莱的具体合击方式。 同时, 真人知晓江莱的空间术式能力。只要江莱守在外面, 便可以隔绝危险，不必担心那些被碎片吸引来的其他咒灵干扰任务, 确保他们的任务顺利完成。 ——可谓是将这套计划的价值发挥到极致。 在听见真人的话语后，江莱心下便迅速分析出其中的内涵。只是，他面色上并未表露出什么，顺着那番表面话语的意思, 露出浅淡的笑容回应。 “好。”江莱颔首，“我在外面等你们。” “那么外面便交给你了、我的朋友！”真人挥挥手，唇角扬起，“等我们完成这次任务，就带你去找其他同类。” 站在真人背后的夏油杰面上挂着眯眯眼狐狸笑面具，对江莱轻轻颔首，额头绷带前的刘海略微晃动。 他两手自然地揣在一起，上好的黑金袈裟布料顺滑而下。 尽管两人什么也没交流，但暗中的默契已经让他们在这末尾的对视中明晓。 等会真人打算下手的时刻，也是夏油杰和江莱准备反击的时刻。让局势反转在顷刻间发生。 蓝发三股辫咒灵和丸子头青年踏入布置好的帐内，准备去处理那枚神格碎片。 夕阳最后的余晖在天边亮起，而后缓慢沉没入墨蓝色的夜幕中。 江莱轻轻眨眼，在日影沉没的时刻，将自己的空间术式向周围释放。 他在感知只有自己察觉到的、另一个微弱的神格碎片信息。 那枚小的碎片释放的波动不多，几乎被掩盖在了真人他们去处理的那枚碎片的震荡下。但是身为[存在]，江莱可以清晰感知到每一枚碎片。 他在原地顿了片刻，敛去气息，循着自己的感知迈步前往那微小波动所在地。 城区边缘人烟稀少，就连街灯也年久失修，噼里啪啦接触不良地闪烁着。 暗淡频闪的灯光下，一道双马尾海胆发的身影正半蹲在一枚盈盈发光的小碎片前，看起来好似在犹豫是否触碰。 ——是特级咒灵，胀相！ 江莱即刻认出。 没想到刚听闻对方的消息，便在此处遇见了？江莱心下略微讶异，身躯却极快地无声无息逼近，同时平静开口： “别碰。” 敛去气息的江莱潜伏力极佳，在他踏到明面的时刻，胀相才注意到他！ 双马尾海胆发的胀相猛然一惊、迅速半起身后撤步，神色冷凝摆出攻击的姿态！ 街灯映亮他半张脸，鼻梁上那道深紫色的纹条堪堪显露在光下。 他身躯绷紧，只是不可避免地微微颤抖的双臂，暴露了他状态不佳的事实。 江莱立在原地，并未相应地摆出攻击或防备的姿态，只是稳稳地停住：“不必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 胀相半眯起眼睛，并未立刻放松警惕，他的视线扫视过江莱，而后落在那枚浮空的细小碎片上。 淡绿色光华流转，那枚碎片如此之小，只有小拇指甲盖那么大。 江莱轻抬起手，在胀相警觉地注视下，用一缕轻巧的咒力代码托起那枚碎片，接着自然地握在手中。 这番动作让胀相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江莱竟然能如此自如地单手接住碎片！ 明明这东西非常危险，几乎不能触碰……！胀相盯向江莱的手。刚才自己试探性地想要触摸带走这枚细小的碎片，还被那股力量猛地伤了几下，这家伙怎么可能直接便—— 胀相试图看出江莱手心中的什么特殊咒具，比如编织物手套。 然而，黑发青年的手上什么也没有附着，包括咒力。 江莱神态自如，向前张开手，露出手心中的淡绿色细小碎片。 那枚危险的碎片安静地躺在黑发青年干净的手心，就像是普通的水晶宝石一般，在街灯映照下反射着浅光。 “如果你碰，会有危险。所以刚才我让你别动。”江莱说，“它对我无害。” 胀相抬起眼眸，他依旧保持着预备攻击后撤的姿态，只是没刚才那么紧绷了。 安静了几秒后，他嗓音低沉、意义不明开口道：“……这是你的东西吗。” “不是。”江莱轻摇头，眼帘垂下。停了半晌后，舌尖才滑出低低的微不可察的话语，“是我家人的——没有血缘关系但天然亲近的家人。” 他补上了后半句，给对面的胀相一个微妙的暗示。 因为江莱心下隐约猜到胀相为何在此。 能够让对方不顾危险、试探性地来徒手带走碎片的原因，肯定和弟弟有关——毕竟胀相是恪守大哥职责的超级弟控。 此刻还活在世上的弟弟，应该便是虎杖悠仁了。 大概是因为胀相和虎杖同为咒胎九相图的缘故，胀相能够隐隐感知出虎杖悠仁身上的些许[存在]气息，从而和神格碎片的气息联系起来。 或许胀相不一定能够知晓[存在]这个名词，但他能够猜出，碎片和虎杖悠仁有关系。因此才会尝试涉险来带走碎片。 江莱在此刻说出那句话，实际上是在表明自己和虎杖悠仁有联系，但不是血缘关系的联系。 他不能直接挑明，因为那样太过于直接，会让对方起疑。这种好似情不自禁吐露的话语，才最合适。 胀相足够聪明。江莱相信，恰到好处的暗示便能让对方猜到不少真相。 双马尾海胆发的男人沉默着，他眼睛紧盯着江莱，他并未迅速回复。 江莱没再做多余的提示，他将碎片收在手中，棕眸瞥过对方。 他脸上挂着浅淡笑容，话语无比平和地客观提醒道：“离开这里吧，看样子你需要静养休息。” 第一面不能过于热情，所以江莱并未在此刻说太多。 他的确打算和胀相合作、一起对付监管会，但不是现在。 现在那边还有真人的事情等着，江莱要先把真人的事件处理完，凡事都有轻急缓重。 而且，胀相也不会因为这简单的几句话便信任自己，大概还会去暗中求证些什么——江莱给他时间。 此刻，先打个照面、留下能够深挖的线索便可。 江莱相信，此后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胀相目光再度扫过江莱的手，嘴唇翕动，好似要说什么。 但等了片息后，他最终没说话，只是忽地对着地面打出一道血冲，借助反冲力向后迅速撤离！ 江莱静立在原地，他注视那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而后敛去目光。 他迈步向后返去，准备到帐外那边等着。 这次碎片正巧在他们抵达千叶县时波动，他们来得很快，又原地设立有帐，再加上两位特级的实力——想必很快便能结束收集。 不过，也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江莱悠哉地想。真人可是要在里面，与夏油杰具体商量如何联合坑自己呢。 他手中把玩着那枚细小的碎片，想着等会要首先做出怎样的姿态，继续演真人。 说起来，真人的术式是改变灵魂，针对□□的攻击是不能伤到真人的。 因此，蓝发三股辫咒灵的真正宿敌，大概只有体内寄宿着宿傩的虎杖悠仁。 江莱确信自己可以用空间术式困住真人，但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攻击到真人的灵魂——而且，就算他能，事后夏油杰可能也不方便和监管会解释。 反坑真人的同时，还得想个合理的方式啊。江莱心下思绪快速流淌。 手中淡绿色碎片在夜幕中散发着微光，江莱准备把碎片收进衣兜—— 在放入的那一刻，他又停了一下。 等等、或许可以利用一下这枚细小的碎片。 江莱知晓，神格碎片力量强大，除了[存在]、还有自然界诞生的[门]，其他的生灵都不能直接承受碎片的力量。 既然如此，等会出其不意把这个细小的碎片让真人吞掉，能够狠狠伤到对方吧？这绝对是力量直抵灵魂的伤害！ 这样，也方便夏油杰回去解释。 比如，夏油杰可以说，真人妄图尝试吞噬细小碎片的力量、结果自己反而被伤到，于是他便趁此将这有异心的家伙盘成咒灵球吸收了。 监管会和特级咒灵是合作关系，而夏油杰可以算是监管会的人，远近关系可想而知。 如此，带回一大一小两枚碎片、给监管会带来意外之喜的夏油杰，大概也能充分证实自己的能力和忠诚，消除信任危机。 是的，江莱打算将那枚小的碎片给夏油杰。 他最终一定会将碎片整齐夺回、如[源]所愿的将其融于大自然中，但为了终末胜利，中途必须进行某些布局。 不能总是将筹码紧紧攥在手中，需要在恰当的时刻暂时放出些许，用以麻痹迷惑敌方。 他心绪运转，深呼吸一口气后，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恰在此时，江莱察觉到背后的[帐]开始回收——夏油杰和真人要出来了。 123 123 这次，是我拉住你了。 在帐内的时刻, 真人和夏油杰找到浮空的碎片所在，却没急着用编织袋收起。 蓝发三股辫的咒灵侧过脸，对夏油杰笑道：“啊、马上便到了我们计划实施的时刻了。” 夏油杰双手依旧揣着, 一副平常的姿态, 自然回应道：“你打算如何安排？” 回到夏油杰肩上的小狐狸打了个浅浅的哈欠，尾巴晃了晃, 一副悠然世外的样子。 “我原本想着先骗对方去找同伴, 落脚到某处再说。但思考了下，那家伙说不准能感知到周围是否有特级咒灵。”真人说, “所以，以免夜场梦多，干脆等会撤帐出去、汇合的时候便动手好了。” “我们与在外巡守的他汇合之时, 已经对我们有信任值的他, 大概会下意识放松下来。”真人挑了下眉，简单比了个手势，“这个时刻，我们便……” 他话语留有余韵, 懂得人自然便懂。 “明白了。”夏油杰略微颔首回复, 接着又问, “我们是一起攻击，还是先后？” 真人单手搭在下颌，思考了一会，说：“我先来吧——毕竟你召唤出咒灵会有些显眼。所以等我先攻击后, 你再补刀。” “可以。”夏油杰露出眯眯眼狐狸笑, 缓缓道，“——我补刀。” 听到夏油杰的回复，真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真人简单定下流程：“我会先尝试直接突破空间屏障触碰对方, 如果他依然有所防备，你便趁他反应的时刻，从后方用咒灵直接破开屏障，给我二次触碰机会。” 夏油杰面上点头回应，心下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他想：真人的术式是触碰灵魂，自己恐怕无法直接攻击到这家伙的灵魂。 但是莱当初有办法破除悟的无下限，应该是也能想办法攻击到真人的。虽说没见到莱的那本神奇书册……但大概还在身上，只是换了个形式吧。 亦或者莱还有其他办法——总之，自己相信他便可以。 夏油杰如此思考着，等会莱和真人一定会首先爆发正面冲突，之后，自己再出其不意地补刀，给莱制造机会。 真人、夏油杰针对一套计划各有心思，而帐外的江莱早已想出另一套方案。 帐内，真人以自己受伤为由，这次让夏油杰上前收集碎片，然后再把编织袋给自己。 夏油杰神色不变，微笑道：“我很少执行碎片收集任务，并不熟练，以防万一，还是你来比较合适——毕竟你也说了，装了碎片的编织袋一定要在你手里，这是监管会的要求。” “别担心，我会用其他咒灵护住你。”他深紫色眼眸抬起，意味深长道，“而且，我觉得你应该制造出一点表面伤痕，这样等会可以让对方更加放松警惕，方便我们计划的执行。” 夏油杰一套话术说得也很圆满，他甚至话音落下、便召唤出用以防卫的咒灵，环绕在真人身侧。 蓝发三股辫咒灵异色瞳光华流转，他和笑容不变的夏油杰对视几秒，啧了一声，最终掂了掂编织袋，还是上前： “好吧——你说得也对。有点伤口，反而能让对方放松警惕。” “稍微受点伤，倒也无碍。” 真人神态轻松，不过动作倒是谨慎了很多，以免碎片像上次里樱中学那样迸发炸裂的能量波。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能量波反弹了一下！ ——好在夏油杰环绕的咒灵帮忙挡了几下，让反弹波效用没那么大。 见夏油杰真的有在辅助自己，真人刚才浮起的些许狐疑也再度压下。他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目光落在帐外，翘起唇角： “那么接下来，也合作愉快了。” —— 真人和夏油杰走出帐，远远地便看见矗立在原地的江莱身影。 落在后面的夏油杰抬眸，和转过脸来的江莱隔空对视半秒，二者谁都没有多言，却也从对方的神情上看出些许暗示。 ——等会要打配合战。 真人原本可以通过捏造灵魂来消除外在的狼狈伤痕，但他并未如此操作，反而带着些刚才能量反弹波的痕迹，走过来打招呼。 “我们任务完成啦！”真人笑容灿烂，他挥挥手示意。 “好。”黑发青年颔首，他的目光落在真人身上，顿了片刻，“你受伤了吗？” “有点，刚才不小心。”真人吐了吐舌头，“这股能量有些奇特、萦绕在身侧，让我的反转术式无法立即修复好。” 他编造了谎言，利用身上的伤痕表露出假象。 “是吗。”黑发青年神色带上不明显的关怀，“需要休息？” “我是想即刻启程，带你出发去找同伴们啦。”真人表现出热心的样子，又主动道，“不然你试试，能不能用你的术式隔离开这股环绕我的力量？” “这是可以的么。”黑发青年略微蹙眉，浮起几分怀疑，却也还是上前走近，主动伸出手去，“我暂时没有感知到什么，我试一下。” 真人等待着江莱的手靠近，在递进时，他冷不丁伸手抓住江莱的手腕！ 这一下并未触碰到江莱，因为江莱伸来的手完全覆盖着空间术式！ 黑发青年棕眸抬起！ 真人异色瞳略弯，为自己这番突兀的行为辩解道：“哎呀、我想了下，万一你碰了那股力量，也有危险怎么办？就想要抓住你的手，阻止你碰我的。” 黑发青年表情不变，依旧平静地盯着他。 真人面露无奈又真诚的笑容，身躯却又再次发难，捏造自己的灵魂将手部化为电钻，对准江莱猛然袭出更剧烈的咒力冲击！ 黑发青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格挡，又猛地抬臂挥开。只是神色貌似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格挡。 面对真人突如其来的攻击，他后撤几步选择避开。在撤步时，却没注意到身后另一只咒灵的靠近—— 咒灵操使操控着那只灰色影子般的咒灵，将江莱骤然吞噬包裹！ 真人唇角高扬起，他向前冲去，打算接着夏油杰的咒灵困伤住江莱的时刻，再度补上几击。 就在蓝发三股辫靠近灰色影子般咒灵包裹吞噬的位置时，没等他出击，那道灰色影子咒灵突然伸出多余的触手短暂拽住他！ 真人惊愕一瞬，蓝灰双色瞳映照着面前毫发无损从咒灵困局中出现的江莱—— 江莱指尖挑动，隔着一段距离将某个闪烁着淡绿色的碎片弹入真人口中！ 骤然弹入的碎片让真人被冲击一瞬，他下意识想要改变灵魂修复排除，然而那淡绿色的小碎片却入口即化！ 真人一开始并未察觉出自己吞了什么，直到下一刻猛然感到灵魂无法承受的庞大力量—— “？！”真人神色猛地一变。 怎么会有多余的碎片？！ 他大脑空白一瞬，接着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目露凶恶看向旁侧笑着的夏油杰。 此时此刻，他已经察觉出夏油杰立场的相反！ 刚才困住黑发青年的咒灵，根本就是一层迷惑，并未真正伤害对方，实际上是吸引自己的陷阱！！ 非正常咒灵所能承受的力量激荡在真人的体内，一下下冲击着灵魂。真人身躯剧烈且古怪地扭动着，好似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神格碎片力量席卷起的狂潮震荡着周围的空气！ 江莱原本打算用空间术式、远距离勾走真人腰间装有碎片的编织袋，但这股搅动的力量干扰了远距离的术式操控。 于是江莱上前一段距离，身姿灵巧地打算取走那个编织袋，以免里面的碎片被冲击波弹飞或者发生融合反应的意外。 灵魂被冲击之下，真人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躯塑造，他面部实时变化着，看起来分外可怖。唯有那双异色瞳紧紧锁定江莱，燃着某种阴森。 误入咒灵身躯的碎片愈加震荡，现场扭曲起漩涡，江莱并不畏惧那股杀意威慑，尽量提速上前，手指准备勾起编织袋就走！ 然而，真人却仿佛在最后一刻爆发了什么临终力量，身躯扭曲变形以超高速扯住编织袋！ 编织袋里的碎片掉落、但真人并未在意，他手套着编织袋、猛然抓住江莱的手腕！ 被编织袋揪住的一瞬，江莱感到某种奇异制约，尽管不足以困住他，却也让他动作停滞一瞬！ 好在他依旧用空间术式保护着自己，不与真人有接触。 江莱迅速弹开真人的手，用空间术式捞起地上的大碎片、扔给侧面用尾巴接住的液体狐狸！ 只是这短暂动作停留，却让他无法调整身躯，撤离咒力漩涡现场。 危机时刻，江莱感到背后有人一把拉住自己撤出中心圈！ 接着，灰色影子般的咒灵猛然扩大、在最后一刻包裹住他们和卷着碎片扑来的液体狐狸！ 下一秒，现场爆发出轰然的冲击波——！ 震荡蔓延传开将周围林木俱摧毁，现场陷入短暂的无比寂静。 灰色影子咒灵坚持到这股力量末尾才被撕扯开，江莱在此之前撑起咒力防护罩，阻挡了最后的波动！ 一时之间，现场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江莱吐出一口气，看向最后时刻将自己紧急拽出的那人。 丸子头青年此刻依然紧紧把住江莱，他胸膛剧烈起伏片刻，平缓呼吸后，才松开手。 在刚刚短暂片刻，夏油杰神色变化许多，脑海中海浪翻滚、沉沙翻涌，一瞬间浮出无数久远到千年前的记忆。 最后，他轻敛了眸子、却复又抬起，脸上露出一个很淡却很真的笑容，嗓音低缓道： “……这次，是我拉住你了。” 124 124+补更 宿傩的生得领域 刚刚现场波动的强大咒力, 让夏油杰不禁抬手略挡冲击波扬起的尘沙。 不过，身为咒灵操使，他对咒灵的感知天生要比其他人更加敏锐。 因此,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又被冲击波尘沙干扰了视线, 夏油杰依旧敏锐感知到真人身边萦绕巨大恶意。 夏油杰心下一紧，接着发生的景象更是让他呼吸一滞！ 身形扭曲的咒灵竭力爆发出自己的力量，用自带古怪效果的编织袋一把抓住近处的江莱, 而江莱仅仅来得及将地上的大碎片甩出去丢给液体狐狸！ 咒力旋涡堆积的扭曲力量愈加浓厚，局限在咒灵身躯中不停地冲撞着，似乎就要进入极限，迎来最后的爆\炸。 第六感拉响起危险警报满到顶格, 夏油杰却违背了第六感的撤离本能。 他顶着飓风版的咒力冲上前去，一把拉住江莱的手腕，同时以极速让咒灵包裹住他们！ 在旋涡力量堆积到终末、爆\发出剧烈震动的时刻，夏油杰紧紧揽住江莱，在咒力威压下竭力稳住自己的咒灵。 轰然震响冲击耳膜、夏油杰一瞬间陷入什么也听不清的耳鸣状态。身处咒灵之中的视线更是一片漆黑, 宛如浸泡在沼泽地中。 在这样短暂的无比安静之中，夏油杰好似飘飘然脱离了当下，视线和听力一并受阻的情况下, 他只能感知到手部紧紧握住的羁绊。 尽管黑发青年此刻是咒灵, 夏油杰却仍然能够从肌肤触碰中感受到温暖。 这样的紧握和温暖, 很久很久前好像也有过一次。 这个瞬间、他仿佛流转千年时光——在漫长久远的过去, 同样身处一片几乎毫无知觉的漆黑时，好像有那么一个人紧紧抓住他，坚定地将他拽离了那片死亡的寂静。 千年前庞杂的记忆被撬开了一个小口，封闭的回忆喷涌而出。夏油杰闭上眼睛，心神震颤。 平安京时代的他想着未来有机会、一定要亲自道谢。可是, 百年时光终究还是太短，那个时代的都没能再次见到黑发青年。 被并入五条家后山的林地已经十分茂盛了，幼苗在肥沃的大地上萌生、朽木在宽厚的泥土里腐烂，四季流转新旧更替。 然而轮回的千年淹没了过往的回忆，在现代开启人生的他、没能记得那些遗憾与谢意。 在这个时代陷入困境后，他再次被黑发青年拽出那片沼泽——对方逆转了时间，给予重启的机会。 两次都被黑发青年从泥沼中拽出，这一次，他终于也拉住对方了。 脑海中涌动的庞杂记忆终于梳理平息，夏油杰先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才松开紧握住对方的手。 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是他想，或许自己露出了一个足够传达内心情绪的样子。 因为眼前的黑发青年注视着他，听他说完那句很轻的话语后，也同样展颜、温和地笑了。 “——这次，是你拉住我了。” 江莱没有道出多余的感谢，因为他知道，此刻对方需要的不是道谢的话语。 负重心、责任心、自尊感强的夏油杰总是习惯默默将压力堆积在自己的内心，直到累加的量超过自我能够承受的度。 而这样的牵绊，是压力可以泄出的口。 夏油杰抬起狭长的狐狸眼，他注视着江莱，回忆起千年时光的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或许千年后此刻的再相会，便抵过那些岁月里飘走的话语了吧。过去的毕竟都过去了，没必要再表露出曾经漫长等待时的心绪。 看着那双暖棕色眼眸，夏油杰最终呼出一口气，没有倾吐更多，只是缓缓勾起笑容，缓慢说：“……一千年，好久不见。” “……”江莱眨眨眼，面露几分疑惑与歉疚，双眸真诚，“抱歉，你在说什么？” 听闻这句话的夏油杰表情宕机一秒，原本的笑容忽地僵硬在脸上！ 下一刻，江莱补上后半句：“好久不见，杰——刚才是个小小的恶作剧。”他眉眼间扬起笑意，“我都记得呢。” 夏油杰宕机的表情恢复了几秒：“……请不要开这种玩笑，特别是这种时刻。太考验心态了，莱。” “因为悟说要我给你个小小的恶作剧。”江莱咳嗽一声，笑起，“临近末尾，便呈现一番好了。” “悟？”听闻好友的名字，夏油杰略微挑眉，神色略带些许无语和被笑恼，“悟那家伙……他最近很无聊吗？怎么又恶作剧到我身上了。” 江莱说：“大概是因为这么长时间没有你的消息吧。悟说用陌生号码给你发垃圾邮件，你都是未读。” “最近监管会在我的电子设备里植入了咒力监察，这是我不能主动去除的。而且这个监察，哪怕我在外用别的设备也会触发——所以我让悟先别联系了。” 夏油杰略微一顿，好似回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些头疼地单手搭在太阳穴，“……而且悟那家伙给我发的垃圾邮件，看标题我都根本不会点开好吗！” “他给你发了什么？”江莱有些好奇地问。 夏油杰停了片刻，表情变化几番，而后抽抽嘴角、咳嗽一声道：“……男科广告。” 江莱先是一怔，接着略带促狭地哈哈笑起：“哦——确实，以我最近加深的对人类的了解，杰你这种日常压力大、晚上还经常熬夜的，的确要注意这个问题。” 夏油杰：“……莱！” “开个玩笑。”江莱轻巧眨眼。 夏油杰双手揣在一起，刘海晃动了些许：“下次见面，一定和悟那家伙打一架。正好我现在卧底的身份，找他打一架理由很正当。” 江莱：“你最近可能找不到他。” “嗯？”夏油杰扬眉。 江莱：“悟出国啦，估计要在外面待一段时间。” 夏油杰先是一怔，接着转为恍然：“悟早就算计好了吧！天高皇帝远什么的。然后等他回来，我早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没事，我替你记着。”江莱大气地拍拍夏油杰的肩膀，“好友之间就是要互坑互损，传统仪式不能辜负！” 江莱笑起来，周围的气氛也随之轻松起来。 旁边，液体狐狸蹦跳起插\入二者的交谈，身形扭曲变化，将尾巴卷住的碎片呈现在两人眼前。 因为液体狐狸是江莱的衍生物，所以也自带一些[存在]特质，可以短时间里直接触碰碎片——这样的特质，自然也没有在监管会那边表露过。 “辛苦了，魇狐。”江莱用手接过液体狐狸护住的那枚碎片，接着转身走向刚才咒力旋涡迸发的地点。 这片地皮被咒力直接掀开一层，尘沙弥漫、草屑纷飞. 真人原本站立的地方，留下一枚引起刚才爆\炸的细小的碎片，此外，还有一团拳头大小的蓝灰色不明物质。 江莱感知着空气中浮动的咒力，顿了下、隔空用空间术式推了下地面上的蓝灰色块团。 蓝灰色块团只保留有咒力，但似乎没有意识。像是特级咒物一般，不过比起特级咒物，还留有一些咒灵特征。 夏油杰三两步走过来，盯着地面上蓝灰色的不明物质看了几秒。 江莱侧头，关切地问道：“怎么样？现在还可以吸收吗？” “可以是可以。”夏油杰神色有些沉郁，他话语略停、显现出几分纠结，“说起来，我明明已经习惯吞噬咒灵球了、也早已适应这些，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地面上这一团，还是有点……” 夏油杰话语说得相对委婉，没有直接用什么词语。但是表情已经显露出了内心的话语。 江莱拍拍夏油杰的肩膀，深表感慨：“真是辛苦了啊。” 丸子头青年深呼吸一口气，最终本着结果为上、看淡过程的态度上前。 夏油杰用术式将受到重创后只余下蓝灰色团体形状的特级咒灵吸收，然后踉跄着走到不远处的树，扶着树躯开始日常干呕。 留在原地的江莱视线扫过地面，迅速捕捉到静静躺在地上的淡绿色细小碎片，他弯腰将其拾起，擦去上面沾染的些许泥土。 淡绿碎片无比安静地躺在江莱手心，没有丝毫锋芒。亲切熟悉的力量萦绕着，让江莱一时之间陷入短暂的复杂情绪。 打破江莱这番沉浸的是液体狐狸，果冻般身躯摇晃的液体狐狸口中叼着编织袋，哒哒地跑过来。 ——那正是之前被冲击波扬起飞出的敞口编织袋。在刚才的咒力冲击下，编织袋被烧灼摩擦出破损、精细的线头在风中摇摆。 不过，大概还能用。 “多谢，魇狐。”江莱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他半蹲下身，接过小狐狸叼来的编织袋，用起包裹住一大一小两枚碎片。 尽管心下有不舍和纠结，但江莱最终理性地明晓，为了彻底的胜利，这次必须要让夏油杰将碎片带回去。 他握紧编织袋，刚想站起身，就感触到裤腿处湿漉漉的触感。 江莱低头，看到液体狐狸正扒着他的裤脚，果冻般的爪子贴紧江莱脚踝处露出的肌肤，带来几缕冰凉。 那双红色的蚊香眼抬起，盯着江莱，半半卡卡说道：“棒。我很棒。” 江莱先是一愣，接着笑起：“嗯、魇狐超级棒，这次也帮了不少忙哦。”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液体狐狸瞪着那双眼睛，和江莱二度对视。它并未松开把住江莱裤腿的爪子。 空气安静片刻。 似乎是见江莱没有动作，液体狐狸尾巴拍打着地面，神色露出几分不明显的焦躁和委屈：“所以。奖励。饭。饿。” 听到后两个词，江莱恍然大悟，终于知晓液体狐狸这次为何上前邀功、还巴巴地把住自己不放——原来是想吃的。 如此执着，不知道是因为液体狐狸本身便是个小吃货、还是因为饿了太久。 江莱软下眉眼，他将魇狐抱起，再度置于怀中：“我身上没带别的物件，你便继续吃几口衣袖衣领吧。” 目前咒灵状态，衣物这种东西可以随时调节，所以江莱干脆就将其作为魇狐的口粮，让对方随时吃。反正自己可以随时补。 在江莱怀中的液体狐狸毫不客气，揪着江莱的袖口还是吧唧吧唧地吃起来。 江莱任由对方进食，抱着对方走向夏油杰。 干呕了一段时间的丸子头青年，此刻看起来终于缓过神了。 “这种东西味道一如既往难吃。”夏油杰顺口吐槽了一句，“什么时候有人能发明出咒灵的美味吃法，我一定谢谢他。” “能把擦过呕吐物的抹布做得好吃，还是蛮难的吧。”江莱想了一下，友善提议道，“要不要买点薄荷糖或者奶糖之类的常备在身上？或许有助于缓解。” “我会考虑的。”夏油杰深呼吸，彻底调整好刚才自己干呕的欲\望，他活动了下手腕，试了试刚刚吸收的能力，“真人的无为转变，感觉我用不太着。不过这次消灭对方，也算是个大收获了。” 无为转变……原著里，真人曾经用这一招改造过许多人，不过除了杀人，这个还可以让非术师大脑变为术师大脑。 “或许你可以暂时向监管会隐瞒这一点，免得他们额外要你做什么。”江莱想了几秒，说，“你把这两枚碎片都带回去，和监管会说，因为真人妄图吸收小碎片的力量、被反噬了，你最后将其祓除，但因为碎片力量干扰，没能吸收。” 夏油杰思绪流转，颔首：“好。我试着隐瞒一下。” “当然、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重。”江莱说，“若是监管会会因为这个对你有信任危机，那还是让他们知晓为好。” “监管会不会对我那么刨根究底。”夏油杰笑了下，接着哼声道，“这次捎回去碎片，便足以证明我的诚意了——此外，他们之前用了我的几只特级咒灵，终究是欠我的、还没补偿呢。” “监管会对合作咒灵不算特别在意，这件事过去便过去了。”夏油杰表示，“目前我的地位，即便是普通情境下，我对真人下手也不会被苛责多少。” “对了——为何有两枚碎片？”夏油杰话题一拐，目光落在江莱递出去的编织袋上面。他问出刚才没来及问的。 于是，江莱告知了对方自己之前的感知，以及在他们进入帐内后、自己去寻找小碎片的经历，期间还提到了胀相。 “胀相那家伙，”夏油杰想了想，神色有些古怪道，“这只咒灵似乎特别在意虎杖悠仁——他说虎杖是他的弟弟。这是什么无中生弟？” 紧接着，他的注意力又回到江莱身上：“你打算和他合作吗？” “我觉得可以。这次和他有过短暂相处，不过目前不适合过于热切的交流。”江莱点头，“下次见面，我再进一步试探性地引导到这个话题。” “好。”夏油杰点头。 此次任务结束，夏油杰要返回监管会约好的返程地点、江莱要回神奈川县川崎市套回原来的马甲，准备期末测试与启程高专。 二者便要就此分别。 夏油杰手中提着小巧编织袋，离开前又停驻片息，说：“——这样的碎片，对你很重要，是吗？” 江莱微微诧异对方突然说出的话语，却还是回答：“嗯，是的。不过这次你还是要带回去，为了最终的胜利、过程需要如此。” “我明白。”夏油杰同样理智地回复，他迟疑了下、说，“监管会收集这样的碎片，似乎是为了其中的能量，用以支撑什么……那些所谓的‘饲料’，似乎便是用以补充或修复碎片的。抱歉，我不太清楚细节。” 江莱怔了怔，心下思绪快速运转。 他之前理解的“饲料”这个词语的含义，是直接应用的某种力量。此刻听见夏油杰口中提到的补充和修复，又有了新的想法。 也许“饲料”并非直接应用，而是间接应用。说起来，之前他有想过，监管会利用[降生]力量，孽累加该如何处理。 现在似乎也有几分灵感了——或许正是因为把孽转移或补充消除，所以才不会造成神格降格破损、能力无法使用的现象。 当然了，这些还只是自己的猜测。 江莱收回思绪，他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我会留意更多线索的。”夏油杰离开前回头补充道，“届时，若是我能够再次用设备传递信息，会告知你和悟。” 两人就此告别。 离开前，液体狐狸显得有些恋恋不舍，但终究还是从江莱怀中跃出，回到了夏油杰身边。 江莱见此，便拾了一根小木条，沾染上自己的咒力后，投喂给液体狐狸，让它在路上慢一点啃着吃，不过回去前一定要吃完。 液体狐狸欢天喜地，趴在夏油杰肩膀上，捧着小木条舔舔啃啃。 ……有点像是狗狗磨牙棒啊。江莱目视夏油杰携液体狐狸离开，脑海中无意识地想。木条对咒灵来说太脆弱了，下次有机会给个铁棒试试。 —— 千叶县距离神奈川县不算远，江莱开着术式，在夜色下返回川崎市。 以防万一，江莱在翻窗而进前，先呼唤了下弘树。 确认安全无误后，他才顺着离开时的原路，开窗而进。 这一小段时间都是弘树披着小绵羊皮在上学，尽管临近期末学业繁忙，但弘树看起来依然乐在其中。 江莱有些不确定自己观察得对不对，于是问：“……你要是真的喜欢，可以一直到考完期末。你是真的喜欢上学和做卷子吗？” “我很享受这种学校的氛围。”弘树笑了下，又摆手道，“不过不必，你回来了，我便不再继续停留看。正好，我回去搞一下周边。” “若是下次你需要，再随时叫我便可。”弘树温柔道，“我来当你的分\身。” “那便多谢了，弘树。”江莱认认真真回复，“你不是分\身，你是你。” 他切换回棕发少年的外表，弘树也变回丘比样态。不过，在弘树返回柯学世界前，江莱找他看了下背包里的两面宿傩的手指。 ——上次时间太紧，他还没来得及细细检查。这东西毕竟和真人接触过，以防有监管会的什么痕迹残留，江莱再度用术式过了一遍。 确认安全后，他松了口气，用电子精灵术式重新收进弘树丘比背包。 时隔几天，江莱再度躺到柔软的大床上。 人类马甲是需要休眠的，这几天的谋划思索消耗的气力、让困意一点点涌起。 因此，江莱把手机放到床头，打算等第二天再看看是否有更新，此刻先舒舒服服睡一觉。 房间昏暗，月色温柔，江莱呼吸逐渐平稳，陷入美好的睡眠。 …… 滴滴答答的水声在耳边响起。 江莱睁开眼，周围是一片漂浮着白骨的血海，远处有牛骨堆积起的高山。 只一眼便可判断出——这里是两面宿傩的生得领域。 为何自己会进到宿傩的生得领域？！ 江莱愕然一秒，他低头看向水面倒影，里面是黑发棕眸青年——不是小绵羊马甲，而是他现代篇里的样子。 思绪停滞一瞬，江莱迅速回想今日的细节。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接触了碎片，而后又接触了两面宿傩的手指，导致发生了什么奇特的交互效用？ 思维运转被远处袭来的咒力打断，江莱本能地迅速闪避、而后撑起空间术式屏障！ 随着他的动作，地面血水翻涌溅起，漂浮的牛骨被击向另一侧。 江莱抬起头，望向远处的那人。 一身白色和服的两面宿傩翘腿坐在牛骨山顶，猩红眼眸略微眯起，俯视着地面上的江莱，啧了一声： “看来是真的啊……所以你这家伙，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125 125 生得领域里的会面 因为寄宿在虎杖悠仁体内, 此刻的两面宿傩身形也与虎杖悠仁相似，不再是千年前两米多高、四条手臂的鬼神模样。 尽管身形变成两条手臂，两面宿傩依旧习惯了穿宽松款式的和服——也就是女式和服。 江莱站稳身躯, 将竖起的那道空间代码屏障扯掉。他视线落在两面宿傩身上一秒，又放到地面飘荡的牛骨和血水上。 因为江莱习惯性在周身隔离薄薄的空间层, 就像无下限，所以这些血水并不会触碰到他。 他略微抬手, 用术式浮起一个牛头骨, 掂在手里试了试。 质感不错。江莱在心下想。看来是蛮真的牛骨。 翘腿坐在牛骨山上的两面宿傩见江莱这番动作, 猩红眼眸眯起，单手撑着脸：“怎么, 还没反应过来？随随便便闯入别人的领域, 可真是让人不爽。” 江莱手中还掂着那个牛头骨, 他抬眸, 并未直接接两面宿傩的话语, 而是平静道：“你要不要下来说话？” “我倒是觉得这样的高度差刚刚好。”两面宿傩语气悠哉，换了条腿翘着, “虽说我往日的规矩是未经允许，不准抬头——不过，我倒是乐得见你此刻仰视我的可笑模样。” “不, 我并非因为视角的缘故提出刚才的建议，只是……”江莱顿了一下，用指骨敲了敲手头的白色牛头，真诚发问道, “坐在这种硬邦邦的东西上面，虽然凹造型很酷，但坐久了不觉得硌得慌么？” 两面宿傩：“……” 这样的话题属实是过于意外了, 但两面宿傩依旧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身为真正的千年老妖怪，他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话语破功。 “我上次便觉得你有些不对，如此一看，你果然伤得不轻啊……包括你的大脑。”两面宿傩哼笑道，“竟然会将关注点放到这种无聊的东西上面了。” 江莱：其实我真正的关注点在你下来了肯定比我矮.jpg 寄宿在虎杖悠仁体内的两面宿傩，此时身高也与虎杖悠仁相同，都是一米七三。 心下如此随意地想着，江莱并未说出口，而是放下手中的牛头骨，和牛骨山顶的两面宿傩对视。 他表情调整好，眸光微起波澜，夹杂些许不明显的困惑：“其实，刚才我就想问了，你为何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我们认识吗？” 刚才短暂时间里，江莱已经在心中分析了一遍，然后决定继续装失忆。 两面宿傩千年前被脑花坑过，记仇心强的家伙决心下次见面要将脑花剁成渣。所以按理说，他也是站在脑花掌控的监管会的对立面角色。 不过，依照两面宿傩的阴间性格，很难达成真正让人放心的合作。 对方估计更想在扬了脑花的同时，扬了其他得罪过的他的人，总之除了他、谁也别想好过。 后续他们或许会合作，但根据目前的局势，江莱现在暂且还不需要和两面宿傩达成合作协议。 因此，他内心斟酌后，决定先继续装个失忆。 虽然两面宿傩现在身处虎杖悠仁的体内、不和监管会那边有直接接触，但以防万一，在他面前还是先隐瞒一下好了。 也是因此，江莱调整好面部表情和语气，做出了刚才那般回应。 两面宿傩闻言，缓缓放下撑着脸的手：“哈？” 他犬齿略露，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声响，“同样的招式用两遍可没意义——千年前可就这么玩过一次了。重复同样的套路非常无趣。” 江莱：当年是一秒戏弄，此刻是持久演戏，可不是相同的套路。 他心下划出话语，面上却丝毫不显。 牛骨山下方，黑发青年还是那番表情，听见两面宿傩的回应，他微微蹙眉：“抱歉，但我并未听懂你在说什么。” 后半句甚至带上了某种真诚，“我不清楚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我觉得你有些熟悉，或许是同为特级咒灵的同伴效应。” “有些熟悉？同为特级咒灵的同伴效应？”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两面宿傩露出一个莫名讽刺的笑，“从你口中听见这两个短句，可真是滑稽。” “不过最初冬夜里见到你，你好像还是人类形态。现在成咒灵了？好像又不完全。” 两面宿傩单手搭在下颌处，“稍微有些意思啊，不过变成这样的混合物，不觉得恶心和后悔么？” 江莱神色泛起波澜，他眨眼：“看来你很关注我——不过，我并不在意自己的外形是怎样的状态，只要内里依旧是我便可。” “和当年一样没意思的回复。”两面宿傩哼了声，眉眼扬起，带着几分恶劣笑道，“真能做到完全不在意外形状态如何吗？那不如让我打断手脚玩一玩，看你如虫豸般挣扎、想想看倒也蛮有趣的。” 面对前方特级咒灵的恶意，江莱神色坦然，话语反呛回去：“既然觉得有趣，不如你先表演一番。” 两面宿傩站起身，那双猩红眼眸自高处遥遥俯视血水上的黑发青年，携裹某种压迫性的探究意味： “玩笑可以到此为止了——说出你无端闯入我的领域的缘由。” “我的回答和刚才一样。”江莱平静说，“出现于此的原因，我也并不清楚。” 因为暂时没打算合作与交易，所以江莱并未透露自己获取对方手指、以及摸过碎片的事实。 他开始一问三不知的模式，滴水不漏的神情绝对找不出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 两面宿傩眯起眼睛，他忽地从牛股山顶跃下，落脚时溅起地面的血花。 在落地瞬间，他手腕一转，指甲隔空划来锋锐咒刃—— 江莱侧开身形，避过袭来的咒刃，指尖翻动挑起一缕咒力代码，甩着坚硬的牛头骨砸去！ 两面宿傩反手抓住袭来的牛头骨，单手将其直接捏碎、扔在生得领域的血水中。他脚步移动飞快、身形宛如闪现一般，冲到黑发青年面前！ 两人你来我往地在生得领域里打起来，堆积的牛骨山被咒力冲击波击垮又复原，迸溅翻涌的血水好似巨浪般在空间中拍响！ 并未集齐手指力量的两面宿傩，和实力被削减但依然称得上强大的江莱，再度打成了不分伯仲的平手。 这里是两面宿傩的生得领域，但江莱在对方的领域中，却并不受牵制和负面影响。好似半脱离半沉浸于此，就像是一抹投影般。 最后，两人用同样的咒刃隔空交叉成十字，轰然冲击波将二者向反方向退远后，他们才又同时停下攻击的姿态。 “我说过并非有意到此，何必大打出手？”江莱收起横在前方的左臂，棕眸凝视过来，“亦或者，你误认我为曾经的仇人了？我并没有和你相识的记忆，你认错人了。” 两面宿傩双手揣在一起，宽大白色和服衣袖遮蔽布有黑纹的手腕，腰背的靛蓝细条蝴蝶结自然垂落。 他神态看起来并不爽，但好似并非因为刚才那场平局的战斗。 “真的记忆混乱，还是又在演戏？这番姿态——可真是狼狈啊。” 两面宿傩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盯紧他，面容浮起些许探究的沉思，那双猩红色眼眸宛如凶兽。 江莱知晓对方并不好糊弄，所以并未放松一刻，经过柯学世界历练的演技全开，编织起足以迷惑他人的网。 “我想你没资格随便点评他人。”江莱平淡回复，“比起我的误入，此刻你更像是纠缠不休的那个家伙。” “哈？我的确是很执着——执着地杀你。”两面宿傩语气轻蔑，姿态是随意的傲慢。他略微抬手、食指搭在唇边，流露出思索的样子，“料理的做法我想了很久，可以一一切块，挨个试验哪种更好吃。” 面对眼前咒灵毫不掩饰的恶劣杀意，江莱依旧波澜不惊。 他不打算浪费时间在没意义的拌嘴上面，想着趁此刻还在对方的生得领域，简单探索一下情况。 江莱不知道自己何时会离开对方的领域，或许是身躯从梦中醒来的时刻。 现下，不受领域负面冲击的他并不会被两面宿傩伤到，倒是可以趁此假意闲逛，实则搜寻一下碎片的情况。 上次两面宿傩夺走了里樱中学的那枚淡绿色碎片，按理说碎片就在对方的领域里。 不过，因为领域的影响，江莱无法感知到碎片的具体位置。 这般想法还未来得及实践，江莱的思绪便被在场的另一道声音打断了。 只见生得领域中央再度落下一道身影——是虎杖悠仁！ 江莱有些诧异两面宿傩将虎杖悠仁拉入生得领域的行为，又紧接着迅速猜测，这是否又是两面宿傩的一种试探。 樱粉发少年双手撑在血水地面上，怔了一秒后迅速反应过来，他揉着手肘站起身，精力十足地瞪着前方的两面宿傩，毫不客气地提声喊道： “干什么啊宿傩！又把我拉进这里面？” 两面宿傩轻哼一声，脸上挂着莫名的笑，对虎杖悠仁这番表现难得没有一个咒刃切过去。 他略微侧脸、示意虎杖悠仁向旁边看，尾音拖长了：“让你来见一个闯入的家伙，小鬼——你想见他吗？” 126 126 臭弟弟与好弟弟 虎杖悠仁下意识循着两面宿傩的指引转过头, 看向旁侧矗立的那道黑发身影。 见到江莱面容的那一刻，虎杖悠仁先是一怔，接着再度转向两面宿傩, 扬眉喊道：“喂、你这家伙又在搞什么？我没兴趣陪你闹，明天还有训练。” 显然，虎杖悠仁将那道黑发身影看作了两面宿傩的又一把戏, 并未将其当做是真实。 “没规矩的小鬼。”两面宿傩冷哼一声，指刃一划便隔空切了过去, 直接将樱粉发少年切成两半！ 人体从中间分裂、鲜血喷溅，无比20禁的血腥画面原地上演。紧接着，樱粉发少年的尸体消失不见，现场再度出现完整的虎杖悠仁。 ——两面宿傩在领域里将对方杀了又复活。 重新出现的虎杖悠仁一屁股跌坐在血水里，而后迅速跃起身, 神色没有半分畏惧，依旧是往日坚毅怒视的样子，对两面宿傩大喊道：“你这混蛋——” 他未完的话语被打断, 两面宿傩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干脆利落地瞬移般出现在虎杖悠仁身边，接着一脚将他往黑发青年那边踹去！ 被猛地踹了一脚的虎杖悠仁向前踉跄几步，尽快运动神经很好的他在尽力稳住身形, 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向前扑去—— 江莱轻巧地伸出手，搀扶住扑来的樱粉发少年。 “多谢……”礼貌的虎杖悠仁下意识道谢, 接着才反应过来所接触的并非虚幻、而是真实存在, “等等？！” 在虎杖悠仁借力站稳的时刻，江莱便松开了搀扶对方的手，他静默地立在原地，和面容惊讶的虎杖悠仁对视。 背后双手环胸抱住的两面宿傩略微眯了眯眼, 视线在江莱手部移动了片刻。 江莱知道他在看什么——刚才自己搀扶住虎杖悠仁的时刻，没有开空间术式。 但他知道这样做这才合理，能够和最初冬夜时分、自己扶住虎杖悠仁那次对应上。 目前自己所扮演的人设，是记忆混乱、但还有些许直觉意识，所以会对虎杖悠仁等人特别关注。 两面宿傩大概在借助虎杖悠仁试探他，看他是否会表露出前后逻辑不符的行为，继而推断他的真实状态。江莱心下十分明晓。 “是你——”虎杖悠仁往后倒退两步，反应过来，他眼睛瞪圆了、宛如未成年老虎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虎杖悠仁对面前人的感觉很复杂，第六感告诉他，黑发青年并不是什么恶人，甚至还有一点莫名的天然亲近感。 但，对方此刻特级咒灵的身份，又让他难以彻底放下警惕。更何况，对方似乎和两面宿傩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七海建人里樱中学事件结束后，还和自己说过，黑发青年和五条老师曾经的朋友很像。是同一个人吗？ 短暂瞬间，江莱看着虎杖悠仁脸上划过多种神色。 江莱轻笑了下，开口回应虎杖之前的问题：“出现在此的原因，我并不清楚。不过自我感知，不会在此久留。” “趁早滚出去。”两面宿傩语调懒散地补上这句话，他猩红眼眸携裹着不耐，和服随着振袖的动作略微晃动。 虎杖悠仁瞥了眼两面宿傩，又回望向江莱。他张了张口，金橘色眼睛定焦在江莱身上，纠结了两三秒后，最终开口： “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有一点熟悉。” 单单说出这句话似乎有些难以表明意思，于是虎杖悠仁挠挠头，又补充道： “我的意思并非这几次相遇带来的熟悉感，而是……其实，早在追击咒灵吞午那个冬夜，我就有一点点不明显的感觉。” “——我们更早的时候见过吗？” 虎杖悠仁是直觉派，他直白地将自己的疑问传达出。 当然是见过的。江莱想。在千年前群星陨落、光华燃烧的浩瀚光景中，他们相逢也离别。 只是，这些话当然没办法在此刻说出，更何况江莱暂时也不打算在虎杖悠仁记起前多言什么。 对方是很有责任心背负的人，若是知晓千年前的具体细节，或许会自责那些伤亡——尽管本质上并非他本愿，而是被脑花操控着作为。 于是，江莱敛了眸光，又抬起，平缓道：“我不知道。”他说，“只是、确实有一些熟悉感——你和宿傩，带给我的感觉一样。” “哎？”虎杖悠仁先是一愣，接着点头道，“哦、毕竟我现在是两面宿傩的容器，可能气息混在一起了吧。” 牛骨山上的两面宿傩的发出无声的轻蔑之笑，他单手撑着头，似乎在看一场有点意思的好戏。 接着，虎杖悠仁又道：“话说回来，你——”他想问什么，却又顿住，似乎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黑发青年面色平静地注视着他，等待虎杖悠仁的下一句话。 隔了片刻，虎杖悠仁终于纠结着说出口：“你、对过去一点印象都没有么？我听说，你貌似和五条老师过去的朋友很像。” 江莱略微偏头，语气平淡：“六眼。” 这样的称呼显得生疏，六眼更像是物化代表而非个人指称。 虎杖悠仁看着江莱，没等到面前黑发青年的更多回复。 他有些泄气、又有些想开般地呼出一口气：“算了，当我什么也没有问吧——如果造成困扰的话，非常抱歉。” 话音落下的时刻，空气中斜斜擦过来一道锋锐咒刃，又“叮当”一声被空气代码弹开！ 江莱和虎杖悠仁的视线一瞬转移到旁侧！ 牛骨山上的两面宿傩收回做出刚才那番攻击举动的手，随意道：“聊够了吧。在我的领域里，可真是够吵的。” “喂、明明是你这家伙把我拉进来的！”虎杖悠仁转向两面宿傩的方向，做出握拳的姿态。 “别不知好歹，小鬼。我给了你机会聊天，不是吗？” 两面宿傩哼笑一声，又携裹着某种嘲讽道，“不过啊小鬼，身为咒术师，竟然要和特级咒灵保持如此友好的态度？看来你的立场，也不是那么坚定嘛。” “……”虎杖悠仁迟疑半秒，回复，“不是所有咒灵都像你一样万恶不赦。” “不错的夸奖啊！”两面宿傩哈哈笑起来，显然把这当做了某种赞扬。 接着，他嗓音一沉，恶劣道：“但你又怎么确信你面前站着的这个特级咒灵，就是无辜的呢？要知道，咒灵可都是负面情绪的集合，天然对人类有着无法压抑的杀意。” 这一点虎杖悠仁无法质疑，因为这的确也是他纠结犹豫的地方。 在咒术高专学习的时候，他便知晓了咒灵对人类的杀意是本能。 “你会害死你的同伴的，小鬼。”两面宿傩故意如此说着，“都是你的错，你总想保护别人，却总是害了别人。” 他翘着腿，唇角高扬，猩红眼眸又扫向江莱，接着道：“你面前这个樱粉发小鬼的老师是特级术师，亲手祓除了上百只特级咒灵——也许未来你也不例外。咒灵和人类可是对立面的两者，你不知道？” 江莱神态波澜不惊，只是略微垂下眼帘。 他心下思绪运转很快，知道两面宿傩这是试探够了，目前勉强相信自己确实记忆混乱这件事，然后开始日常拱火乐子人。 这番对话直白地挑明身份的对立矛盾，让江莱和虎杖悠仁之间原本相对舒缓的气氛，似乎一瞬又变得紧张起来。 生得领域中安静片息。 而后，空间里响起少年清脆的嗓音。 虎杖悠仁眸色坚定：“是对是错，谁是谁非，我会自己判断——用不着宿傩你这家伙多嘴。” 他转向江莱，表情比之以往认真了不少，带着某种暖意和锋锐并存的特征： “虽然我不清楚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想想办法。当然、别想伤害我的同伴，否则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对你出手！” “我不会因为直觉熟悉将你视为可以信任的同伴，也不会因为身份便将你视作必须祓除的敌人。” 虎杖悠仁握拳放在心口，“我会去感受，和探索事实。” 这番话语说得漂亮，少年青春姿态更是瞩目。江莱暖棕色眼眸不禁微微泛起清浅的笑意。 只是、下一瞬，虎杖悠仁的身形骤然消失，被脚下的血水忽地吞没！ 两面宿傩脸上厌厌的，摆摆手：“烦人的小鬼，真是无趣。”他直接将对方踢出自己的生得领域。 而后，他再度从牛骨山上一跃而下，背后蓝黑色蝴蝶结吊带飞扬。 两面宿傩眉眼高扬，盯着江莱，尾音抬起：“你怎么还不滚？” “还没到时间。”江莱算是看出来了，两面宿傩无法像踢出虎杖悠仁一样，踢出自己这个误入的外来者。 他神色坦然，内心倒也乐得见两面宿傩不爽的样子。 江莱还记得自己打算在宿傩生得领域里探索找碎片的事情，但也不能太过明显。不如随便做点什么，连带着逛一逛这里好了。 于是，他干脆利落地掏出自己的手机，顺便瞥了眼上面的信号——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满格。 江莱：不愧是真正的主角手机君，在哪里都有网有信号！.jpg 下次万一再来，可以在宿傩这里看电影。他天马行空想。 两面宿傩见江莱摸出手机的动作，眉峰略挑。 身为千年孤寡老人（bushi），两面宿傩一来到现代便被困在了虎杖悠仁身躯中，并未直接接触过这些电子科技。 虽然他也透过虎杖悠仁看了下外面的世界，但两面宿傩对这些依旧不是特别了解。此时见江莱拿出手机，兴致微起间也浮上本能的警觉。 江莱打开手机，语气平静道：“既然我暂时无法主动离开，你也没办法踢我出去，闲着也是闲着，我在这里进行一下人类世界的东西吧。” “——今日的健康10000步打卡，便在你的生得领域里进行好了。” 127 127 柯学围观和不能想象的画面…… 自不必说, 听闻那番话语，见黑发青年真的一副舅舅散步的样子在自家领域里开始走路后，两面宿傩难得没忍住自己的情绪起伏，一张脸黑如锅底。 江莱感受到两面宿傩的注视, 略一顿, 友好道：“你要一起散步？” 两面宿傩冷笑回复：“你有病？” 江莱：“没有。” 这句话的语气竟然格外真诚, 好像真的在认认真真答复, 而不是回怼两面宿傩的嘲讽。 隔了半秒, 顶着两面宿傩杀人的目光, 江莱又一个莞尔，勾唇笑起： “不知道为什么……你看不惯我却又打不过我的样子, 有点有趣。” 两面宿傩：“……” 诅咒之王的回应是气势汹涌袭来攻击——锋锐杀意的咒刃劈开血水纵然袭来！ 两面宿傩腾身一跃，上前毫不客气地和江莱再打一架！ 但是两人实力相当、且江莱不受领域负面影响，因此还是根本打不出结果, 实际上依旧在绕着生得领域旋转游走。 江莱：好，二人转是吧.jpg 让千年大爷跟着自己一起运动起来了，多么大的功德啊！ 江莱在心中默默为在自己竖起大拇指，表示今日又做了一件好人好事。 而另一边，柯学世界。 漫画已经更新完了真人、夏油杰和江莱的那部分剧情。 松田阵平翻看着手中的漫画册。 漫画是站在上帝视角，挑了一部分画面，展现出的是妄图坑害黑发青年的真人、心底担忧表面不能显露情绪的夏油杰、还有记忆混乱无知无觉的江莱。 ——铺垫出一场让人揪心的副本。 不过, 知晓真相和江莱反坑水平的松田阵平并不紧张，甚至还浅浅喝了口咖啡，感慨道：“这个咒灵怕是要退场了。” 他的心情，已经由曾经的紧张万分、变成现在的淡然自若，甚至略带几分骄傲情绪地看着异世界好友一系列进阶成就。 不愧是自家好友江莱！ 旁侧，诸伏景光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 嗓音宽厚道：“这只咒灵到底还是降生后不久，没参与过太多演戏与被演戏——想必是比不过江莱的，结尾会不可避免地被坑。” “不、这不能叫做被江莱哥哥坑了。”黑泽昭坐姿端正，“真人这是自食恶果，害人终害己。而江莱哥哥是斩妖除魔，披荆斩棘演戏技术流——我推莱神如此善良不做作，唯一的恶毒都是被这不公的命运逼的！”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忍不住战术后仰：“……不是、小昭，你怎么了？你说话方式正常点！！” 黑泽昭略微弯唇，绷紧的面部泛起一抹波澜，他灰绿眼眸轻眨：“没什么，我只是在尝试换一种说话方式，会不会更有氛围感。” 松田阵平：“……谢邀，氛围感没体会到，倒是体会到了惊吓感。” 他扶额，“你平日的性格，突然惊悚地冒出那味的话语，我差点以为你是出了什么实验室事故。” 诸伏景光看起来也反应了半秒，才说：“注意实验安全，尤其是各种药物类实验。” “放心，我们都是正规的实验，有严格的程序。”黑泽昭略微颔首，神色恢复往日的清冷淡然。 他伸手接过松田阵平手中的漫画册，向后翻阅。 漫画节奏感非常好，将真人陷阱铺设的打算一步步勾出的同时，隐约表露出黑发青年暗地里的防备和铺设。 在黑发青年看似踏入陷阱的信任表层下，潜藏着某些弧光微露的刀锋。 而漫画中的夏油杰，则似乎选择了一种隐秘的保护方式，一副打算最后时分反水的样子。 黑泽昭说：“估计在漫画没画出来的地方，江莱哥哥和夏油杰已经互通有无了。” “这只小狐狸，”松田阵平的关注点在另一侧，他向前凑身，指着漫画册上的液体狐狸挑眉笑道，“总是喊饿什么的，竟然还抱着江莱的衣袖啃咬吞噬，真是——” 黑泽昭深以为然地颔首：“不知羞耻。” 于此同时，松田阵平的话语也吐露出：“蛮可爱的。” 两人异口异声的话语，让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 诸伏景光笑起来：“看来你们的评价不是很一致啊。不过那边和我们这边状况不一样，江莱的衣服是咒力构成，魇狐啃食衣服，衣服也会很快补充，倒也不会给江莱造成什么困扰。” 黑泽昭想了几秒，咳嗽一声，默默道：“……如果衣服不能补充，大概就不是少年漫了。那是能播出来的吗？” 空气再度陷入更加诡异的安静。 打破安静的是松田阵平，他拍拍桌子：“等等、我们为什么要聊这种话题啊！重点还是在江莱的经历上——我继续往后翻页了。” 他将漫画册拿回，向后翻阅。 后面的部分，便是江莱和胀相相逢，以及夏油杰与江莱最后反坑了真人，终末危机时分，夏油杰一把拉住江莱。 丸子头青年月色下的微表情被漫画描绘得非常精细，在嘴唇翕动后，他神色情绪饱满道：“……这次，是我拉住你了。” “一千年，好久不见。” 然而，这一幕的最后，却聚焦在黑发青年的回眸上。 听见夏油杰的话语，他的表情微微泛起疑惑的波澜。 “抱歉，你在说什么？” 松田阵平身形往后一靠、靠在沙发椅背上，唏嘘道：“哎呀、看来这次误解向内容更新，又是只刀了咱们这边不明真相的群众们啊——我相信江莱肯定会和夏油杰解释清楚的。” 他已经有预感，论坛上是怎样的哭哭盛宴了。 松田阵平想着，顺手拿起手机，点开咒回新系列漫画论坛看了一眼。 【#救命独眼猫又发阴间刀子了！！大家快跑——快跑啊——！！#（ht）】 【#点击进楼就看一个人的发疯崩溃，千年刀子不仅扎透了夏油杰，还扎透了我#(ht)】 【#这期漫画剧情没有一个人受到伤害，相信我，快来看，甜到眼泪汪汪#(new)】 【#漫画同人图楼，涵盖温馨向千年重逢、刀子向相逢不识、黑化向伤害与慰藉，以及一些需要什么都能原谅的人观看的东西#】 松田阵平大体扫过标题，心下便了然：果然和自己猜测得一样，不明真相的论坛网友再度被刀现场！ 上次在论坛见到这样的呜哇哭哭，还是在上次。 “江莱的回复，大概是什么恶作剧吧？我记得他这番行动之前，和我们聊的时候提到过，悟让他去找找杰，顺便来个恶作剧。” 诸伏景光猜得很精准，“不过，这样的玩笑话，还是要立刻反转才好，不然造成的精神冲击太大了。” 松田阵平继续向后翻页，下一页，画面场景忽地一转，转到了一片牛骨山的血海领域中。 黑发青年矗立在领域内，和牛骨山上的两面宿傩对视。 后续，是两面宿傩拉出虎杖悠仁，概念意义上的兄弟们重逢画面。 黑泽昭眉头略蹙，冷淡的脸上显出几分闷闷不乐，紧接着在阅览后，又轻缓舒展开： “两面宿傩依旧完全不合格，虎杖悠仁倒是还不错——当然了，他们都不如我守弟德，江莱哥哥最喜欢的弟弟一定是我。不过，我不是兄控，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松田阵平：“……解释就是掩饰，昭，我们都看透了！” 这次漫画还附赠了加笔小漫画，内容是黑发青年在宿傩生得领域里的健康10000步打卡，Q版画风看起来特别生草，但也特别可爱。 诸伏景光上挑眼弯起，他笑着说：“这部分大概也是真的吧，不愧是江莱呢。等会看看他社交软件的私人小圈，或许有生得领域健康打卡图片。” 松田阵平翘着二郎腿：“不错，保持锻炼习惯很好，给江莱点赞。” 他继续顺手往下划着论坛页面，看到后面的主题还有针对加笔的讨论。 【#为什么漫画里也会有散步锻炼！！好，我跟着莱神一起练！！一层回复100步，不封顶#】 【#莱神10000步打卡跟风楼，从明天开始，上传运动软件一万步打卡图片，为健康莱神代言#】 【#啊……原来如此，这就是真正的咒术散步吗#】 在松田阵平看着看着论坛笑起来的同时，黑泽昭好似突然想起什么般，忽地开口说话。 “对了，前两天，琴酒有联系过我。” 这个关键词让松田阵平立刻放下手机，诸伏景光也凝神转过脸来，属于警察的本能让他们集中精神。 尽管琴酒当时在后半部分为他们提供了些帮助，给已经走向癫狂的组织的覆灭添了一把柴，但他毕竟还是名义上的通缉犯。 ——虽然各国组织目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的功过问题不太好明确。 再加上，琴酒早就自由自在去欧洲潇洒了，在那边也稳扎稳打了自家的势力，要动他也非常不容易，哪家组织也不想打头阵。 “他联系你，有什么事情吗？”诸伏景光问，他不免有些警惕往事尘烟再起。 “一些合作——放心，是合法的交易。他想要一批我们研究所特别研制的高效医疗用品。” 黑泽昭双手交叉，说：“不过我并不缺钱，也不是特别在乎这种东西，所以针对本次医疗交易，我额外加了个条件。” “是什么？”诸伏景光话语沉稳。 旁侧，松田阵平端起水杯，打算润润干涸的喉部，然后继续听。 黑泽昭一本正经道：“我说，给他那批货，可以。” “但是作为交换，除了成本费以外，他得帮我在欧洲那边，担任给咒回新系列莱的人气投票策划，负责打投拉票。” “噗——”松田阵平忍不住一口水喷出来，他用难以言喻的震惊表情看过去，“打投拉票……琴酒同意了？！” 黑泽昭轻叹了口气，浮起不知真假的表演型忧郁，想了下，说：“还没。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回我，等会我再问问好了。” 诸伏景光想了几秒，思维卡顿，想了几秒，思维再度卡顿。 ……这是能想象的画面吗！！？ 128 128 柯学世界周边抢购＆重回高专…… 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都默契地没有再关注那批医疗产品的交易后续, 因为属实是过于冲击，为了精神健康，还是不了解为好。 反正黑泽昭目前在江莱的教育下，正事上立场算是混乱守序, 既然这批货物是走合法流程交易, 那他们便不掺和了。 也是因此，他们到最后也不清楚, 琴酒到底有没有再回过黑泽昭消息、以及交易是否达成、最终协议要求是否有更改的事情。 诸伏景光&松田阵平：谢邀, 不想知晓结局.jpg 紧接着，柯学世界又迎来了新的一批官方热卖周边手办, 他们的注意力很快放到了抢手办上面。 这次的咒回新系列官方周边是夏季花火祭浴衣系列，手办制作得栩栩如生、非常精致，预售图一放上去，便引爆了各大网站。 只是，本次手办每人限购两个的条件, 让一众同好哀嚎不止, 特别是all入的全员党。 为此，官方博客下面还被留言了无数条回复，不少人希望官方能够放开购买条件, 不要名额限制。按理说商业为主, 不会限定才是。 但是官方最后依旧定下了这个条件, 并且表示：为了防止有人抢购许多高价倒卖，所以干脆设置后台实名认证且名额限定。 不管怎样, 这次官方手办热度很烫, 一众同好摩拳擦掌，准备在开售的那一秒抢购。 在开售倒计时逐渐逼近的时刻，松田阵平不禁有些坐立难安, 他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碎碎念道： “怎么说呢，虽然已经收集了很多周边了，而且江莱热度这么高我也很高兴，但是这次周边一出来还是忍不住想抢一把。” “正常的，人总是有不可避免地有收集癖。”诸伏景光声音温和，“我可以帮你戒掉，比如你帮我再抢一个小绵羊。” “——等等、我们不是统一战线的吗！荣辱与共啊家人！”松田阵平指向客厅里专门的展示柜，“话又说回来，咱们抢到的都展示在这里面，你要我多抢一对干嘛？” “zer最近又在加班，没空参与周边抢购，让我有空的话、帮忙代买一下周边。”诸伏景光笑了下，“难得见zer有些日常休闲的爱好，我自然要帮忙。” “而且，zer说，最近又来驻日执行任务的FBI竟然把把都能抢到官方限定周边，非常让人不爽。” 提到这里，诸伏景光有些讶异，“最近来日本的FBI是赤井他们吧，网速有那么好吗？而且他应该也很忙才对吧，哪有空闲时间抢周边？” 松田阵平依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啊——说起来，要不咱们拜托弘树帮忙抢购吧？植根于网络的诺亚方舟弘树，才是真正的抢周边之神啊。” 提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继续说下去：“弘树之前和我提过，若是有需要的话，可以找他帮忙抢购。” “我记得和诺亚方舟弘树聊天的时候，弘树还说自己不久前新交了一个ip大部分时候在美国、有时在日本的同好，对方有时候会拜托弘树帮忙抢购。” 话语说到这里，他忽地停住，诸伏景光也陷入短暂的沉默。 空气安静几秒后。 松田阵平&诸伏景光：……等等、好像突然发现了，某位FBI先生能够出人意料把把抢到官方限定周边的真相！！！ 而另一边，咒术世界。 那一夜误入两面宿傩的生得领域，在里面健康打卡10000步后，江莱就再也没进去过。 大概是残留的碎片力量已经消散了吧。江莱想。不知道下次触碰碎片和手指，会不会再进入到两面宿傩的生得领域。 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试试。 江莱觉得生得领域是一个不错的沟通渠道，虽然两人目前没打算好好沟通。 下次再进去两面宿傩的生得领域，或许可以试试除了手机，能不能携带其他物品，亦或者能否在非真实空间里构想出其他物品。 若是可以的话，先搞一副扑克，说不准大家可以在生得领域里打‘大富豪’（类似中国的斗地主）。 用娱乐充斥孤寡空巢老人宿傩的心灵世界，免得对方整天想着阴间操作。 江莱天马行空想着，心下非常乐呵。 夏油杰事件结束后，他给五条悟回了邮件，告诉对方夏油杰没事，然后半开玩笑说等他回来，自己会提醒夏油将恶作剧还回去的。 听闻挚友无事，五条悟邮件里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得意洋洋表示什么“放马过来”，他才不怕杰的反恶作剧之类的。 重新披上小绵羊马甲，回到里樱学校上学的江莱，终于度过了最后的学期末考试。 虽然后面有缺课，但灵魂是成年人的江莱，紧赶慢赶还是在考试前把课程补完了。 江莱：久违了，考试的紧张感！ 考完试后便是相对较长的春假，小绵羊江莱背着装有作业的书包，和七海建人一路启程到达了东京咒术高专。 站在东京咒术高专的大门前，江莱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有许久没有来到这边了。 立于大门前，眼前仿佛还能浮现出高专时期的五条悟、夏油杰还有家入硝子三人嬉闹的日常。 那时候的江莱衣衫飘飘，古朴书籍掩于唇角，笑看青春少男少女的校园时光。 时间流逝，岁月游走，这片土地上总有新的一批青春肆意的少年，不知多少年岁的林木矗立于此，见证着一代代学生的成长与离去。 高专承载着回忆，但人生不只有回忆，漫长的前路还在脚下。 江莱跟着七海建人，在结界旁管理人员的辅助下录入咒力后，穿过屏障踏入这所学校。 七海建人先带着小绵羊江莱，向宿舍的方向走去：“他们现在还在上课，我带你去宿舍放下书包，等会再带你去教室——今天的课程是咒术相关，你可以先旁听，哪里不理解可以问。” 金发成年人面容平静，语气冷淡，内容却十分细心贴切，将学校的事情和小绵羊江莱娓娓道来。 “学校很大，不熟悉的话自己走容易迷路，这边没有路标，建议前期多和同伴一起出行，或者自己记一下路线，亦或者沿路留下自己知道的临时咒力标记。” “学校里比较安全，因为通常情况下外人不得入内。校内大部分地方都可以去，只是咒物存储室、咒具放置房间和下方天元大人所在的薨星宫这几处，不能随意进入。” 薨星宫…… 江莱心下默默想着漫画里的细节，他记得那里的中心有一颗盘旋向上的高大树木。 提起古树，他总是不可避免地想起[源]——不知道薨星宫那里会不会也有碎片的一部分。 天元留在这里，或许不是随便选址的吧？也许是感知到这部分的环境与众不同，于是停留于此，作为自己的常驻地。 心下思绪流转，江莱神色不变，依旧用属于少年的好奇与热情，侧头听着七海建人讲述学校的事情。 “因为人数少，学校没有专门的食堂，但是有相应的管理人员负责营养三餐准备。如果不在学校里吃的话，记得提前报备，以免浪费粮食。” “宿舍每晚零点熄灯，周六日不熄灯。若是有突发情况、或者提前报备，也可以不熄灯。” 话语到此，小绵羊江莱也已经跟着七海建人，到了宿舍区域。 七海建人熟练地上前，和宿舍的管理人员交流，然后带着小绵羊江莱踏入古式建筑的走廊。 “我可以自己选房间吗？”小绵羊江莱加快脚步，神色洋溢着欢快，他手指指向斜前方的一间，“我想选那间。” 江莱打算继续住之前住过的房间。 他非常喜欢那一间宿舍，房间结构、采光和落地窗外的风景都很不错。 七海建人视线随着小绵羊江莱所指落过去，注意到对方所选的房间后，他略微一顿，回复道：“那一间房间，不住人。” “哎？”江莱有些惊讶，“为什么？“ “五条先生、家入小姐还有曾经的夏油前辈，和管理人员说过，这间房间留着，不住人。”七海建人说，“也许是会在里面放一些东西吧。” “……这是前辈们选定的宿舍储物间？”江莱语气有些不确定。 “管理人员是如此记录的，其他人大概也会这般想。”七海建人嗓音平缓，他是个心底敏锐的人，因此能从前辈们身上看出更多，“只是——我说的放一些东西，不单指物理意义上的物品。” 七海建人没有明确点明，但是江莱在心下略顿后，逐渐明晓。 当年时钟逆转、回溯到星浆体事件后，自己没能如他们所期盼的在第二天到来，第三天、第四天、第无数天，都没有来。 也许此生再不会相遇，也许除了他们没人会知晓重启真相。 这间房间，便成为了记忆剪影的一处归属地。 这样一想，江莱心下泛起无法言明的纷杂情绪。 他忽然有些理解，那对自己来说眨眼便过去的时空跳跃，对他人来说，是多么漫长悠久的无边岁月。 ……真的是久等了啊，我的朋友们。 江莱收回视线，目视前方，在心下默念。 ——我们终将打出最好的he结局，就像日月流转后我们终迎来重逢。 129 129 千年前的记忆与交流 小绵羊江莱最终没有选择那间房间, 毕竟那是在管理员处登记过的、属于五夏硝三人的共有“储物间”。 自己目前的小绵羊身份可没什么强行入住理由，少年外壳的撒娇任性不适合用在这里。 因此，他顺从地点了点头：“好吧, 那就换一间。” 江莱没表现出自己对那间房间的更多关注, 他很好地潜藏好自己的情绪。 只是在离开时, 将目光远远落在那扇门上一瞬。 高专宿舍房门是统一制造安装的, 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但江莱注意到自己那间房屋的门把手旁侧, 有一枚很小的圆形蛋糕贴画。 ——岁月流逝过后，贴画已经泛黄发白，边角微微翘起。 但好像又被谁特意抹平、用透明胶带稳稳地又固执地贴在了那里, 不让穿堂风将其带走。 瞥到这一处的江莱微微一怔。 经过翻找，他从记忆里回想起往事剪影的一幕——有关那枚蛋糕贴画的。 当年高专时期的究极甜食爱好者五条悟, 买来的精致小蛋糕附赠了一页幼儿风格的小贴画。 五条悟吃完小蛋糕后, 便拾起那页贴画, 笑嘻嘻地将那几枚幼稚的蛋糕贴画摘出，贴在好友们的房门把手侧。 五条悟美名其曰热心帮助好友装饰房门, 然后被夏油杰吐槽说“更像是做标记预备半夜来暗杀”。 当时的江莱弯弯眉眼笑起, 想着五条悟肯定不会来暗杀, 但说不准会摸过来搞恶作剧。 当时没人在意这些小细节，但往事如烟流逝后, 曾经所有的微不足道的如石子般的小事, 都被岁月长河打磨得熠熠发光。 江莱最后遥遥盯着那枚蛋糕小贴画看了眼，而后敛去视线，跟上七海建人的步伐。 有着无言关怀的七海建人嘴上不说、心下其实总是记着小绵羊江莱的话语，他最终带着江莱，找到另一处与那间“储物间”结构和风景相似的房间, 让小绵羊江莱入住。 正巧，这间房间就在虎杖悠仁他们旁边，几人的宿舍临近，彼此间方便串门。 “这段时间便住在这里。等会放下个人物品，我再带你去教室。” 七海建人垂下眼眸，目光冷静中夹杂着属于成年人的温柔，“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不过，我不一定实时在学校。其余时间，你可以找周围的同学、老师、或者管理人员。” “放心吧，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江莱顶着自己国中一年级生的壳子，自信拍拍胸膛说，“除了学校留下的作业，没有什么能够困扰我——” 七海建人：“作业也要好好做。” 他推了推夹鼻眼镜，无情地点明事实，“实际上，除了你学校的作业，在咒术高专学习也会有各种测试和练习。请务必认真完成。” 仿佛能够看到自己未来堆积如山的作业，小绵羊江莱如霜打的茄子般耸下肩膀，瘪嘴道：“……好的一定。” “不过，”七海建人又补充道，“除了基本规则以外，在这边你很自由，请随便做什么想做的事情吧，毕竟还是假期时间。” “哦——好耶！” 就此，小绵羊江莱便在东京咒术高专驻扎下来。 白日，他会和虎杖悠仁等人一起前往教室学习，听负责的理论课老师在课堂上讲述各种高中应该学习的文理知识，还有咒术有关的内容。 大部分高中文理知识都和外面的高中一样，除了历史课。 东京咒术高专所学的历史，是咒术界历史。 小绵羊江莱翻阅着手中的历史书，目光定焦在千年前平安京时期的历史上。 课本中并未在详细地描述某一时代从头到尾具体的事情——估计也根本无法描述出。 每个时代都是一段缩影，课本里摘录了几件有名的大事，便代表了那漫长年岁。 赫赫有名的咒术全盛的平安京时代，在历史课本上，也不过是几页的内容而已。 小绵羊江莱来回看了这部分几眼，大部分内容都是非常笼统的概括性陈述，还有自己不了解的当时的各种贵族咒术师政策。 其中提到过御三家、提到过诅咒之王两面宿傩，还有千年前平安京城繁华无比的流星雨奇迹。 自己千年前游走人间、燃烧神格留下的痕迹，铭刻在历史书上是几行的字量。 历史有情也无情，它在永恒记录着人类前行步伐的同时，也将无数壮阔的一生浓缩成短短的字眼。 那场平安京城的流星雨奇迹，历史书上并没有具体点明引发者是谁，只说矗立着的是一位黑色长发身影，脸上好似有迷雾。 江莱对此并不惊讶，他知道千年前除了与自己相识交好的人，其余的人听到的只有只言片语。 平安京时代的羂索并未真正见过自己、哪怕身形都没有印象，所以到了现代，才会迟迟找不到自己。 当然了，找不到自己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便是监管会认为那场群星陨落耗尽了自己的力量、因此已经变成某种衍生物品——[时钟]了。 二周目重启后，自己不再像一周目一样在每个关键节点出现在五条悟身边。 那么监管会目前，大概暂时不会像一周目一样迅速锁定自己。 不过，躲避走位并不是一个恒久的方式。江莱想。等之后准备得差不多了，时机合适后，他便要主动出击、再进一步深入探索。 学到平安京这一节课时，伏黑惠神色有些发怔，旁侧的钉崎野蔷薇也捏着书册，迟迟没有翻页。 虎杖悠仁没有千年前的具体记忆，但莫名的第六感直觉，让他的情绪也微微低落下来，手中转动的笔停下，落在书页上，晕染出一片痕迹。 紧接着，下面走神的几人便被老师一个“砰”的拍桌给吓得猛然抬头！ 教室里只有他们四个，走神的姿态实在是过于明显，因此教导他们历史课的老师马上便发现了。 讲桌上的老师咳嗽一声，蹙眉道：“各位，虽然你们可能觉得学习咒术界历史没什么用，但烦请继续认真听讲，尊重我的授课。” “啊、不是，不是觉得没用。”虎杖悠仁下意识摇头回复，又觉得这突兀的一句话打扰了老师，于是没有接续解释，匆匆补下最后一句结尾，“只是……觉得看这段历史有些难过，稍微走了神。” “难过？”教授咒术界历史的老师扬眉笑起，他面容慈祥，“看来你很有代入感和同理心。不过，为什么会难过？平安京时代的历史可是我们的全盛时期。” “不太清楚为何，”虎杖悠仁挠挠后脑勺，顺着本能说，“好像是在看到书上写的群星陨落那件事时有些难过——我爷爷曾经和我说过，星星坠落是人内心落泪的悼念，我想这么多星星陨落了，一定是在为谁伤心。” 这番话语说得纯朴又真诚，历史老师眼角的皱纹里夹上几抹笑意：“虎杖同学的角度非常与众不同呢。” 他把学生的话语当做是这个年纪少年的青春幻想，于是很快略过这个话题，敲敲黑板说：“好了、闲谈到此结束，我们继续上课。” 这节课结束、到了放学时间点的时候，伏黑惠并未立刻起身，他在自己座位上双手交叉沉思了片刻后，侧头对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说： “等一下。” 正在收拾书包的小绵羊江莱也下意识停下，抬起黝黑的眼眸看过去。 伏黑惠面对棕发少年、神色浮起些许犹豫，又顿了下、开口道： “麻烦渡边也留一下吧——不过要是想走也可以，因为接下来涉及的事情……可能有些危险，你的年龄不太合适。” 听到“危险”二字，小绵羊江莱可就精神了。 他当然不能就这么离去，毕竟他之前也答应过出国的五条悟，有空的时候帮忙照看下学生们。 现在他们几个好似要暗戳戳什么事情，自己可得守着点，以防万一。 于是，他将书包往桌洞里一塞，刚抬起的屁股又落座，表露出星星眼道： “我准备好了——这种事情不要瞒着我嘛，我也想参与~放心好了，我一向很幸运、咒术也玩得很好，不会有事，绝对能保护好自己。” 他很好地运用了自己现在的外壳优势，在略微撒娇的同时更多地表露出可以被信任的少年风气。 伏黑惠顿了顿，最终舒了口气：“好，那便一起吧。实际上，可能的确还需要你的帮助。”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难得见伏黑惠这番表态，于是都神情认真地看过去，准备听自家同期接下来的话语。 但是，伏黑惠却没急着开口说，他先是召唤出玉犬简单探查了四周，确信这边只有他们几个人后，才发言道。 “其实之前的……关于找到真正的敌人那件事，我们有必要联合探索。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说。” 伏黑惠双手交叉在一起，话语沉顿，他蓝绿色眼眸瞥了眼虎杖悠仁和小绵羊江莱，“——我有了比较清晰的千年前记忆。” 听到伏黑惠的话语，虎杖悠仁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他瞪大了双眼：“……哎？欸！？什么千年前？？” 小绵羊江莱早已知晓这件事，但面上还是配合着露出惊讶的神色。 “就是说，轮回转世什么的，现在想起来了千年前的事情。”旁侧，钉崎野蔷薇单臂手肘撑着桌子，坐姿潇洒，“本姑娘我也有哦。” “真的假的？！”虎杖悠仁战术后仰，卡顿片刻，话语吐露而出，“这也、这也——这也太酷了吧！” 他眼眸闪烁着真诚的兴奋和好奇，虎杖悠仁并未对此感到畏惧或者排斥，反而兴致勃勃地凑向好友们，等着他们的下一句。 伏黑惠继续道：“我要说的重点就在这里——就在前几天，我的记忆更加清晰，我想起来千年前我担任禅院家家主时，曾经收到过个咒具，名字叫[分合]。” “[分合]？” “这个咒具的功能是可以将万物[分离]或者[合体]，不过我好像只有这个咒具的一半。”伏黑惠说，“不管怎样，这个物品很重要……我想，说不定可以让虎杖你和宿傩在未来能够分开。” 虎杖悠仁神色怔了怔，他有些犹豫：“可是、这样的话，宿傩不就又会出来杀人了吗？还是锁在我的身体里吧。” “能找到分开的办法就很好嘛、其他的事情届时再说，总会有办法的！干嘛非要把你俩绑定在一起、未来还要一起去死呀？” 钉崎野蔷薇眉峰高扬说着，而后转向伏黑惠，“然后呢，这个物品现在在哪儿？” “禅院家。”伏黑惠说，“我当家主的时候，把这个一半的咒具放在了禅院家家主私人室格子内封印，实际上，除非用我设置的解封符咒、或者当代家主继承的令牌，否则他人无法打开格子。” “也就是说，要拿到这个，我们得想办法找到去禅院家的办法、或者禅院家那边有人？” 钉崎野蔷薇单手搭在下颌处，开始琢磨，“要不接个去那边的任务……但是他们家好像一直很封闭啊，没个门道进不去，我也不认识那边的人。” 听到这里，小绵羊江莱算是明白刚才伏黑惠说的“可能也要麻烦你”是什么意思了。 他眨眨眼，说：“哦——我认识。我的那位网友，不就是禅院家家主之子禅院直哉吗？” 养猪千日，宰猪一时（bushi）！ 到了施展小绵羊骗术的时刻了（？） 130 130 网瘾青年彩云猪猪＆觉察的伏虎…… 小绵羊江莱和禅院直哉的关系, 说好不好、说坏倒也没有那么坏。 毕竟是绑定的游戏队友，大部分时候彼此还是要合作共赢。 虽然小绵羊江莱在网络中会带上口癖咩用以骚扰（bushi）禅院直哉，但由于小绵羊的游戏水平相当不错, 所以禅院直哉一开始忍了。 后来, 不差钱的禅院家大少爷, 干脆掏钱付费让小绵羊去掉口癖、甚至提出进一步的、游戏内有问必答的要求。 小绵羊江莱自然爽快应下，然后从网上下载了一个人工智能，用以自动问答禅院直哉的各项问题——完美地达成了去掉口癖＋有问必答。 小绵羊江莱：好、比之前故意骚扰还省事了呢！ 不过，这样的付费定制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因为禅院直哉好像反应过来了小绵羊江莱找了个人工智能来回答他, 这样的高额付费项目，完全就是在把他当冤大头。 禅院直哉身为禅院家嫡子，自然不差钱，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如此扔钱。 怒从心起的彩云猪猪在游戏里疯狂毒舌小绵羊江莱，各种阴冷嘲讽的话语层出不穷, 哪一条截下来都是让人血压升高的语句。 然而, 对面并未上线看一眼，纯纯开着自动回复。禅院直哉又被小绵羊江莱开启的自动回复“咩”刷屏了。 对面的小绵羊江莱一副完全不care的样子, 让禅院直哉差点气厥过去。 于是, 禅院家大少爷拍板决定几天时间都不上网, 让对面的队友也无法继续完成组队探索的联合副本，让对面那只[小羊不失咩]知道哄好队友的重要性。 隔了几天后, 他上线, 却发现小绵羊江莱这几天欢欢喜喜去玩那些个人活动了, 根本没开过联合副本，几乎没什么损失。 反倒是他自己，因为这段时间没上线，错过了几天的活动奖励。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这什么破游戏, 不玩了！！ 他咬着牙将[我和精灵与新航路]这款游戏给卸载了，上挑的狐狸眼熠熠夺目。 过了几个小时，禅院直哉又忍不住再度拿起手机，觉得这种态度好似逃避认输一般——为什么要他先退游？凭什么他先退游？ 而且，队友一方退游删号、或者一个月没上线后，另一个队友就可以继承“遗产”。 禅院直哉表示这不行，他绝对不能便宜了对面那个财迷羊。 实际上就是游戏瘾发作、但还要找理由的禅院直哉，最终又理直气壮地将这款游戏下了回来，重新打开[我和精灵与新航路]。 封闭的禅院家几乎与外界隔绝，禅院直哉生长到二十多岁，都困在这一方天地中，没怎么和外人与外界接触过，在家里当着百依百顺的大少爷。 所以他性格毒舌矜贵傲慢、却又比同龄人要幼稚些许。 封建大家族的娱乐活动屈指可数、大多都充满规矩的束缚而变得没什么意思。 这款能够联网的手机，是禅院直哉难得的娱乐设备，他并不会轻易放弃喜好的这款游戏。 不过，禅院直哉还是略微矜持并犹豫着，是否在理睬对面那个[小羊不失咩]。 要不干脆再晾对方几天？他想。反正自己都错过几天的活动奖励了，再多一点也无所谓，倒是对面的那个……他就不信对方能够忍住这么多天不打联合副本！ 脑海中计划得非常完善，这时，禅院直哉的聊天框弹出消息： [#小羊不失咩#：看你在线，下一个联合副本，来咩？] 禅院直哉下意识回复：[来！] 等他把字发出去之后，才发觉自己原本打算再晾对方几天的想法、竟然被手上习惯性的确认组队给打破了。 禅院直哉：“……” 注视着屏幕上出现的[加载中]，禅院直哉知道现在不能再退出去了，联合副本一旦开启就要打完，不然会扣经验值。 禅院直哉心中忍不住刷出表情包： （当你很烦对方，但对方游戏打得真的很不错的时候.jpg） 今日的禅院家大少爷，也决定大度地暂时不和对面的财迷羊计较。总而言之还是打完这把游戏更重要！ 对面的江莱并不知道禅院直哉内心的思绪波动，他只是单纯地烦一烦禅院直哉、逗一下彩云猪猪，然后又在恰到好处的边缘停住，开始正经地表现自己的游戏技术。 若是他知晓禅院直哉这番卸载又安装、本想放置又下意识组队的纠结行为，估计会在微怔后，恍悟过来对方这种情况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网瘾青年，说的就是你啊彩云猪猪！ 不过，虽说江莱并不非常清楚对方的网瘾程度，但他能够感受出直哉的游戏沉迷。 在这些日子里的网络相处中，江莱察觉出，新系列里封闭禅院家背景下的直哉，比起原著会更好搞定一些。 ——心思没那么多，性格更加傲慢自大，却又少了几分防备和谨慎。 总而言之，就是更加猪猪化了。 此时此刻，听到伏虎钉三人谈话牵扯到禅院家，小绵羊江莱第一时间想起游戏里的禅院直哉，并将二者的相识说了出来。 他曾经便和虎杖悠仁及七海建人说到过，此刻又和伏黑惠与钉崎野蔷薇复述了一遍，自己游戏最开始将队友定位到禅院家、并根据细节推断出对面是禅院直哉的事情。 “他把我拉黑了两天，”小绵羊江莱掏出手机看了眼，“不过没关系，相信明天就会再和我联系了——毕竟他的游戏瘾还蛮大的，一般坚持不了三天。” “哎、拉黑？”虎杖悠仁下意识脱口而出。 “是啊，大概是因为我两天前给他发了一张手绘图片的缘故。” 小绵羊江莱眨巴着黝黑眼眸，笑容灿烂，拖长了腔调，“画了一张胖胖的、看起来怒气冲冲的胖狐狸猪猪，我和他说这是我对他的云印象，然后他就把我拉黑了。” “——但是我觉得我画得还是很可爱的，难得我给别人画印象画还不收费的咩！对方赚了，我亏了。” 小绵羊江莱做出真实惋惜的摇头，“白嫖还一堆臭毛病的讨厌鬼，下次我就要收费了。” “说起来，我还立下了要骗禅院家大少爷十八个亿的目标——那个听起来就很厉害的咒具，应该值这个价吧？再不然，我们目光放长远一点，来都来了，再从禅院家多捞点东西。” 小绵羊江莱一番话语说得顺畅，他甚至不知从哪儿又掏出个计算器，开始噼里啪啦敲打起来。 “我想想……凑够十八个亿的话，要捞多少件东西……” 伏虎钉三人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沉默两三秒，竟然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伏黑惠，他咳嗽一声，将话题带回正轨： “总而言之，虽然你那边有联系渠道，但如何顺利拿到那个咒具，我想我们还需要协定一个计划。” “啊、是这样。”钉崎野蔷薇颔首表示同意，“毕竟那是御三家之一，而且现在的禅院家总给我一种烂泥一样的腐朽感觉，总归还是想少沾一点。千年前的大家族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提到千年前，伏黑惠再度一顿，心下好似又记起什么般，开口道： “我更加清晰的记忆，除了有关禅院家的那些，还有一件事，让现在的我觉得有些……值得深究。” 他看向钉崎野蔷薇：“你还记不记得千年前一些被称为[神之祝福]的事件？” 同样拥有千年前记忆、且也在慢慢恢复的钉崎野蔷薇蹙眉想了几秒，点头道： “你指的是，一些不留名的、看不见身影的惩恶扬善事件？因为过于神奇且隐蔽，所以被人们当做是天赐祝福。我记得现场会留下一朵新鲜的鸢尾花。” 听到这里的江莱心绪略微一顿，他还记得从漫画里看到的、自己沉眠后不久的那段千年前故事。 那时候不留名的惩恶扬善的鸢尾花，应该就是现代监管会的前身。 只是，和现在的监管会不同，那时候的鸢尾花组织完全隐没于暗处、且是实实在在地做好事的——当时的组织，大概还掌握在[降生]手中。 思绪流淌，江莱面色没有表露出什么，他继续听着几人聊天。 捕捉到关键词的虎杖悠仁歪了歪头，非常敏锐地道：“鸢尾花？提到这个，我就想到了监管会哎，他们也是鸢尾花图标。” “对。”伏黑惠双手交叉在一起，他抿直唇角，“但是现在的监管会，和千年前那个所谓的神之祝福，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哪里不太对。”钉崎野蔷薇双手环在胸前，“现在这个，未免也太高调了吧，好像是故意将标志遍布各地似的——除此之外，他们好像还很在意咒术界的事情啊。”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不寻常。 往日没在意的细节，此刻回想起来、结合千年前的记忆线索，感觉处处都有些疑点。 江莱心下明晓，眼前的伏虎钉三人组抓住了影子的一抹尾巴，开始觉察出真正的敌人了。 他手中握着手机，想了几秒，给对面的五条悟发了条消息。 [你家的可爱学生们，好像很敏锐地感知到监管会的问题了呢——他们好像要打算进一步探查了。] 不知道海外的五条悟现在是什么时候，但他第一时间回复江莱了。 [是吗？哼哼，不愧是麻辣教师的学生！超级敏锐地感知到了那些讨厌的家伙们啊。] 江莱唇角略微翘起，他打字：[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他们？] [担心的话也没什么用吧，最近在海外超级忙超级忙，完全赶不回去（假哭.jpg） 所以呢、我选择相信我超棒的学生们！他们都是很有潜力的好孩子。 ——而且，除此之外，他们身边不是还有你在吗？这就足够了（笑.jpg）] 131 131 精通人性的羊讲师 伏黑惠、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都觉察出有关监管会的某些疑点, 他们围坐在一起，集思广益，又找出了几个不太对的地方, 至此, 他们算是定下了疑似的真正敌人。 伏黑惠从自己的钱夹里摸出那张带有鸢尾花标志的卡片，众人的视线都定焦而去。 小绵羊江莱视线扫过, 他对其还有印象——最初的最初，自己初来乍到与伏虎钉几人相遇在寿喜锅店时，伏黑惠便对着前台掏出过这个。 江莱还记得五条悟说过, 这卡片是监管会表面形象塑造下所发的红利, 用以给予一些咒术师或社会上有特殊贡献的人消费福利。 此刻，见伏黑惠将其掏出，他还以为对方要将其扔掉。 江莱刚想找个法子劝说一下、以免对方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引起监管会的注意，就听见伏黑惠的下一句话语。 “这个卡片, 我们以后便多用一下好了。”伏黑惠声线平静，说, “消耗敌人的钱财，也是一种对敌方式。” 钉崎野蔷薇先是一怔，接着拍板赞同：“没错！哪怕花的数额对他们来说是九牛一毛，但一想到是从敌人身上拔毛——就觉得很爽啊。” 虎杖悠仁眨眨眼, 举手道：“赞成。我最近正好有一批想租的光碟。” 于是众人就这么愉快地定了下来, 某种意义上和五条悟之前的想法达成了一致。 不愧是师生组！江莱在心中默默感慨。 伏黑惠转向小绵羊江莱, 多言了句：“渡边君平日里有喜欢的东西，也可以用这个卡购物, 届时从我这里拿便可。” “好、我不会和小钱钱客气的~”小绵羊江莱颔首，爽快应下。 这段对话有效地调节了气氛，让他们刚才发觉秘密后略显紧张的心绪舒缓了些。 虽然几人到此, 敏锐察觉出幕后真正的敌人，但暂时并没有什么进一步探索的计划。 因此，他们的目标首先放到了从禅院家取走那半个咒具上面。 “所以，我们是怎么着？”钉崎野蔷薇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比划着，“偷偷潜入禅院家不现实，接个能去禅院家的任务也得等到猴年马月——看来还是要从渡边这边入手啊。” 少女一副大姐头的姿态，伸手拍拍小绵羊江莱的肩膀：“就拜托你了，小财迷。” 钉崎野蔷薇口中的“小财迷”与禅院直哉信息框里的[财迷羊]虽说意义相似，但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直哉的话语饱含嘲讽和怒意，而少女的称呼是友人间的亲昵。 江莱展颜笑起，而后道：“那个咒具具体是如何封印的？我好好想想该怎么宰猪……啊、不是，是怎么友好地在交流感情中取得咒具。” 他眨巴着黝黑双眸，借助外壳优势显现出一番天真可爱的样子。 “如果可以直接取的话，或许远程话术诱导直哉便可。如果需要伏黑哥你去操作的话，那我就想想如何联系直哉、让他放我们进禅院家。” “这种东西，经过别人手中总是不太放心，就算直哉取出了、我们也需要二转接手。” 伏黑惠双手交叉在一起，沉思道，“而且，让禅院直哉取的话，便需要家主令牌了——即便是禅院家嫡子，也不是能够随随便便触碰到这个物品的。”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我们去一趟禅院家现场为好。”伏黑惠定下方向。 “但是，我们要是去了禅院家，他们家丢了东西，岂不是第一个怀疑我们？”虎杖悠仁有些犹豫地问出。 “我当时是封印到了家主私人室内，按理说，知晓家主私人室物品的人并不多。”伏黑惠道，“而且应该没有人会时时关注被封印的物品，谨慎一些的话，不会被发现。”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千年过去，现在搞得我们像是江洋大盗似的。”钉崎野蔷薇吐槽了一句，接着神采奕奕道，“但是听起来也蛮酷的嘛，本姑娘要当第一海贼女王！” 虎杖悠仁：“可是我们不是海贼哎。” “喂喂、我只是在玩梗啦，平常你不是很能接梗的嘛。”钉崎野蔷薇撇撇嘴，转过脸看向虎杖悠仁，“你今天怎么了？自从上完历史课，似乎就有些魂不守舍的。” “倒也没有魂不守舍那么夸张。”虎杖悠仁挠挠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在意历史书上的平安京城群星陨落的事件。”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隔空互看了一眼，他们千年前都是真实参与本次事件的人，自然也知晓当时的群星陨落背后意味着什么。 ——是那个藏青色身影的陨落。 但为何虎杖会如此在意这一点？ 千年前他们没记得有虎杖存在，此刻如此敏锐地执着于此事、并感到难过，难道是因为他体内的宿傩影响？ 脑海中将[两面宿傩]和[对这件事感到难过]联系到一起的瞬间，伏黑惠感到浑身毛骨悚然的恶寒，他摇摇头将这种荒谬的可能甩出去。 与其相信诅咒之王会在意除了他自己以外的角色，还不如相信千年前虎杖也存在呢。 伏黑惠心中下意识划过思绪，又定焦于此。 ……等等、说不准真的有可能？也许千年前虎杖也在，只是他们没认出千年前的虎杖、而千年后的虎杖悠仁也还没恢复记忆而已。 不管怎样，从虎杖的直觉态度可以看出，虎杖和那位黑发青年，应该也是有联系的……若不是那人失忆，或许谜底早已解开。 伏黑惠心下略微有些压抑，却又努力自我调节，不让自己陷入情感内耗。 恰在此时，旁侧传来欢快的少年音：“嘿、直哉把我从拉黑名单里解除啦！”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小绵羊江莱身上。 “为了试探直哉什么时候把我从拉黑名单里解除，我设了个小程序，他放我出来的时候，我就能收到提示。” 小绵羊江莱晃晃手机，“虽说再精进一下程序，能够让直哉永远拉黑不了我，但是我想了下，还是给直哉一些自由空间吧。” 小绵羊江莱表示自己非常善解人意，会给直哉留出几天自产自销怒气的时间。 “哦——正好，最近[我和精灵与新航路]有一个拍照活动，奖品是钻石等级的收集物、还有经验值大礼包，以及特别勋章。”小绵羊江莱打开游戏，翻阅着活动栏，“或许可以借此找机会去禅院家。” “拍照活动？”虎杖悠仁想了一下，“是与这款游戏有关的照片么？” “没错，”小绵羊江莱即答，“解释说明里表示，照片可以由玩家自由发挥，后期修图、亦或者cs精灵也行。” “啊？？”虎杖悠仁略微瞪大双眼，“可是、我记得这款游戏里的人形咒灵不太多，大部分都是兽类形态……” “人当然可以做兽啦，这不是问题。”小绵羊江莱挥挥手，接着咳嗽一声，“而且、我也没打算cs——精灵的话，不用cs和定制亦或者后期p图修图，我这不有现成的么？” 棕发少年略微侧过脸，睫羽扇动，从窗户透进的光明亮他狡黠的眼眸。 小绵羊江莱说：“我的术式就是电子精灵，这可是优势，自然要好好运用。” “但是电子精灵，属于咒灵式神。”伏黑惠善意地提醒道，“普通相机是无法拍到的。” 小绵羊江莱内心默默吐槽这个世界上没有手机君做不到的事情（bushi），但面上他自然没有如此回复，只是说： “别担心，我相信直哉那里有专门的咒具相机。” ——没错，通常情况下，咒灵是无法被拍到的，但是有专门的咒具相机，可以记录咒灵的影像。 一般而言，这种为咒灵拍摄的咒具，是为了咒术界档案报备存档而使用的。 “哎？所以你打算用这个理由，进入禅院家？”钉崎野蔷薇有些不太确定，“可以吗？只是游戏这个借口的话。” “要相信直哉大少爷对这款游戏的痴迷程度，以及他在禅院家的话语权——放人进来对他来说应该不算难。” 小绵羊江莱比了个手势，他早就看出直哉的游戏沉迷了，“届时，我就说你们是群演和帮拍小弟。” 伏虎钉：群演和帮拍小弟……这个理由真的可以吗！！ 虽然听起来有些离谱，但这似乎有几率成为一个开端。 于是，几人定下先试试用游戏这个借口，来试试能否达到获取禅院家门票的可能。 小绵羊江莱没急着问禅院直哉对本次活动的参加意向，他打算直接来个富有说服力和吸引力的画面冲击，免得多余的废话拉扯。 他和伏虎钉三人，从高专咒具库里申请到了咒具相机，在高专内部找了一处光线正好的地方，摆好相机。 小绵羊江莱召唤出这款游戏里的初始精灵叶利兽、熔岩兔子还有水莱姆，又召唤出了自己常用的月轮仙蝶、和禅院直哉常用的银甲龙。 ——这次不用他们进行战斗，单纯为了拍照，所以他可以多召唤几只出来，小绵羊马甲的咒力完全可以撑住。 虽然和游戏里的样子有些不同，召唤出的精灵式神更偏向写实的咒灵画风，但也能看出具体是什么。 棕发少年身形略微依靠在银甲龙身上，手中抱着水莱姆，一左一右是叶利兽和熔岩兔子，背后是无比巨大明艳展翅的漂亮仙蝶。整体构图效果非常绝美。 江莱满意地看着伏虎钉小组拍下的照片，从咒具相机中将图片导入到手机后，他便直白地将其发给了禅院直哉。 小绵羊江莱：小样、看我迷不死你这个游戏瘾（bushi）！ 132 132 江莱：拿捏，充分拿捏 小绵羊江莱内心确信自己这套方法的成功度很高, 毕竟，没有哪个游戏迷能够拒绝游戏内角色出现在现实中的诱惑。 为了证明不是p图效果，小绵羊江莱特意选择了那样的构图拍照, 有接触、有影子、有实体感、以及特别的咒具相机拍照后的标记显示——这样便可以很清晰地表明照片中的一切皆为真实。 和江莱猜测得一样, 对面的禅院直哉只象征性地狐疑与矜持了几句话，便迫不及待地开始连环询问这些“精灵”的问题。 [#下一任是我#：咒具相机的标记显示……你这家伙，也是咒术界的人？如此讨人厌的性格竟然能够活到现在，可真是个奇迹。] 禅院直哉的日常发言都是这种习惯性的恶语，不过本质上没多少攻击力。 小绵羊江莱呵呵一笑, 敲击回复。 [#小羊不失咩#：哎呀，没办法咩，人家就是这么强的啦。而且我不仅活得好好的，之前还有冤大头上门送钱呢, 你说是吧、我的好队友咩？（猫咪街舞.jpg）] 这里是在暗讽之前的禅院直哉花巨额让小绵羊江莱有问必答、结果和人工智能问答了一星期的事情。 对面的禅院直哉又是一阵气闷，往日里凉薄的毒舌，总是被对面某羊的敷衍式洗脑回复与插话式反讽打回来。 ——让人要么一拳打在棉花上、要么一拳打过去又弹回来。 禅院直哉当时又想拉黑对方, 但眼神瞥了眼那张华美的照片, 又移不开视线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退出去，得先挖到对方为何会在现实中遇到这些精灵。 他想着。既然对方也是咒术界的人, 难不成这是一种咒术？比如幻境术式或构建术式, 虚拟投射或构建出立体精灵。 有点类似大型等身手办那种？ 虽说立体投影都是死物, 但近距离接触听起来倒也不错。 [#下一任是我#：好吧, 不得不承认，你的构建术式练习得不错，能够将这种平平无奇的术式训练出这种华而不实的花样，倒也是个本事。] 依旧是那种字里行间显露着尖刺的样子。 [#小羊不失咩#：建构术式？猜错了咩——我可不是建构术式, 而是召唤系玩家~这些都是我的咒灵式神。] 咒灵式神的词语仿佛高亮一般在眼前闪着光，禅院直哉下意识愣住。 和游戏里精灵如此相像的式神？？怎么可能—— 实际上，他也把这句话语打出来了。 对面很快给予回复，一如既往充斥着那种调皮狡黠的风格。 [#小羊不失咩#：嗯……怎么不可能呢？式神长得像精灵听起来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但换个思路，为什么不能是我的式神本来就是游戏里的精灵呢？] 看到小绵羊江莱回复的禅院直哉脑海中蹦出大大的“这不是真的”的同时，本能地可耻心动了。 他不禁想起[我和精灵与新航路]这款游戏开始时的画面字迹—— 【如果你相信，它们便存在。】 曾经刚刚接触这款游戏时，禅院直哉对这句话是无视乃至嗤之以鼻的，内心随口吐槽了句这个像是骗小孩的话语。 那时候的禅院直哉还未真正喜欢上这款游戏，仅仅是无聊的封闭中，随意下载了一个最近很火的手游而已。 但是现在，禅院直哉已经变成了这款游戏的忠实玩家，再度回想起这番话语，他心底的情绪不是排斥与嘲弄，而是某种澎湃的期许和等待。 大概就是那种——对小学生来说可能有些幼稚，但是对成年人来说刚刚好的情况。 禅院直哉握紧手机，一时半会并没有立刻回复对面的财迷羊，隔了不知多久，他才呼出一口气，打字道： [#下一任是我#：如果你说得是真的，听起来倒是有几分意思。不过我需要亲眼见证，才能确信你说的是真的。毕竟你这家伙实在是不可信。] 禅院直哉并未直白地暴露出自己内心的瘙痒，还保留着些许傲慢的矜持。 小绵羊江莱不在意禅院直哉的说话方式，他透过页面上的这番回话，已经看出直哉潜藏的心动、以及上钩的表现了。 江莱：耶、计划通！就知道没有哪个忠实玩家可以拒绝游戏现实化！ 不过，小绵羊江莱并未立刻表露出自己想要前往禅院家的真正目的——那样太过明显，即便是游戏迷直哉，也可能会起疑。 对方是玩游戏玩得有些上瘾，但还没傻到窥探不出醒目的别有用心。 因此，必须循序渐进、不经意地将轨道引导到自己想要的路途上才行。 江莱对此很擅长，经历过柯学世界红黑斗争的他，已经有了丰富的话术经验，并且早在这番对话前便做好了准备。 因此，他顺着这次游戏活动，借助往日的小财迷性格，给对面的禅院直哉发消息。 [#小羊不失咩#：想见自然是可以的咩，只是呢，我总得收点辛苦费吧？ 不多不多，下面是价位表，亲爱的顾客大人你可以自己选择想要的套餐服务咩~看在队友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打九八折哦~ 哦对了，特别说明，如果你要用精灵照片参加游戏活动，价格要乘以一咩。] 接着，他发了条图片，上面有着细致的价位表，照片欣赏、近距离观赏、近距离触摸等等各项互动，都有着相应的价格。 除此之外，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ps：交通费、食宿费、跟班费和精神损失费和其他各项费用另算~】 禅院直哉一看那张图片，又是一阵气血上涌，他握着手机的手抖得不行，心中呐喊。 这么齐全的价目表，这是早就做好坑自己的准备了吧！！ 禅院直哉深呼吸一口气，打算平心静气让自己挑出这套宰客圈套。 但是紧接着、聊天框里又发来了几只现实版的精灵照片，立刻吸引住他的眼球。 ……无法克制住心动的感觉啊！ 游戏里的角色出现在眼前，没人能抵挡住这种诱惑吧。 瞥一眼精灵图片，瞥一眼价目表，禅院直哉合拢双眼，咬紧牙关。 ……行、这回他是自愿被宰的！！ 但是，他必须要线下见面，如果对面这个家伙敢耍他，他就一定让对方好看！ 禅院直哉狐狸眼眼尾挑起，精致的脸孔浮起几分锐利。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家伙，只不过之前都隔着网线，没法教训到某只财迷羊而已。 若是有机会，他当然会毫不客气地逮住对方，来一套剃羊毛报复。 如此想着，眼前仿佛能够浮现出教训对方的画面。禅院直哉扯起凉薄的唇，勾起一个笑，他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于是，他回复道：[你这家伙还真是钻进钱眼里了……不过，这次我同意了。如果你能让我满意，付钱给你倒也不是不行。] [#小羊不是咩#：所以，你要线下见面咩？] [#下一任是我#：自然，只有线下才能看穿你是谎言还是真实。] [#小羊不失咩#：那么我们具体什么时间见面咩？以及会面地址在哪里？先说好，价格表里有写，交通费和食宿费还有跟班费什么的要报销咩。] 禅院直哉其实并未理解那个“跟班费”是什么东西，不过大头的钱他都出了，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只是下意识多问了句： [跟班费是什么东西？] [#小羊不失咩#：就是说我还需要自带一些助手啦~然后助手肯定也是需要酬劳的咩。不然没有助手，怎么拍出好看的图片咩？] 禅院直哉抽抽嘴角，注意力还放到刚才那张价位表图片上面。 见到小绵羊江莱这番话语，他只以为对面的财迷羊又要搞钱，因此没有向其他方面延伸多想。 此刻，禅院直哉也没有继续在此赘叙的兴趣，干脆简明扼要地点明约定时间和地点。 [#下一任是我#：这周就见面，后天来找我。会面地址，自然是我所在的地方。] 禅院直哉无法离开封闭的禅院家，但他当然不会表露这一点拘束，而是高高在上地示意对方，自己不想动、所以让对方来找自己。 [#小羊不失咩#：可以咩，后天就来见你咩。给个地址？] [#下一任是我#：地址如下。我会提前交代好守卫，你来，守卫自会带你见我。] 禅院直哉手指轻点，将自己的定位发过去。他特意在定位的时候，备注上了禅院家的名义。 禅院直哉当然是故意的，身为御三家之一，身份也是压别人一头的东西。 咒术界的普通咒术师，见到御三家的名号大多都是敬畏交加。 恐怕对面那个平日里总是嘚瑟的财迷羊，根本没想到队友竟然是御三家的人吧、而且还是看起来身份很高的人。 果不其然，地址和那番话语发过去后，对面一时半会并没有回复。 禅院直哉一双狭长的眼睛弯起某种弧度，心下得意：蠢货，被我吓住了吧？ 他双手交叉在一切，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会面当天的衣着和姿态，准备继续压对方一头，好在难得的线下予以一些傲慢的教训。 想象一下平日里耍贱闹腾的队友，有朝一日也有对自己低头瑟缩的时候，就觉得画面十分舒爽。 禅院直哉已经开始期待后天的到来——不仅仅是为了那些精灵。 而另一边。 实际上，对面的江莱看到禅院直哉发来的地址和消息，唇角忍不住翘起。 没想到这一切如此顺利，他还以为要拉扯几段，才能获得禅院家的进入权。 看来禅院直哉并未防备自己，单纯以为自己是来赚小钱钱的。 江莱扭头，对着旁侧的伏虎钉三人举起手机，语调欢快说： “好了，我就说，被我拿捏住了吧？计划一切顺利！” 133 133 恶人vs恶人（？） 在约定的时间门, 江莱和伏虎钉三人组正式前往了在京都的禅院家。 离开东京咒术高专的缘由，是接了一个禅院家的内外交流训练任务——自然，这个任务是小绵羊江莱和禅院直哉沟通协定后, 对方发布的。 虽说禅院直哉痴迷游戏，但他不至于将这一点洋洋洒洒昭告咒术界。因此, 明面上，发布的任务内容自然是这种正常的咒术交流。 小绵羊江莱报上“跟班助力”的人数三人，禅院直哉那边倒是没有和他拉扯，大大方方地提前往他的卡上打好四个人的车票钱。 从东京到京都有一段距离, 但乘坐特快列车, 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门。 到达京都后, 小绵羊江莱非常豪气地打了一辆出租车——毕竟是禅院家报销，不用白不用。 他们乘坐车辆，赶往禅院家。 曾经的曾经，江莱和高专时期的五条悟、夏油杰一起来到过禅院家, 那时候的他脸上戴着妖狐面具，身穿藏青色和服，一番飘飘然的神秘大妖姿态。 此时故地重游, 换了个少年外壳的江莱，以和往日不同高度的视线, 看向前方的禅院家大门。 十几年过去，禅院家依旧保持着曾经的样子, 守卫的装扮和武器也没有更改。 岁月似乎没有在这个封建大家族建筑上留下痕迹, 封闭的禅院家固守着万年不变的传统模样。 小绵羊江莱走在前面, 在守卫拦下前，率先出示邀请函，简洁明了道：“这是任务邀请函, 我们四个是应邀接任务前来执行的。” 守卫略微颔首，验明邀请函真假后，便抽出一人，领他们进去了。 小绵羊江莱步伐轻快，他紧跟着守卫，视线只是偶尔瞥过附近——这些风景他曾经都见过，一模一样的装饰，现在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 这里甚至不如东京咒术高专的古式建筑对他有吸引力，因为禅院家时时刻刻笼罩着腐朽大家族阴沉发霉的气息。 倒是伏虎钉三人组，看起来对周围环境比较有兴趣，视线不时扫过周围。 伏黑惠千年前是禅院家家主，对禅院家的环境无比熟悉，此刻再度重新踏回故地，有种恍若隔世、分不清千年时光的错觉。 但这种错觉仅是一瞬。伏黑惠很快回过神来。 即便环境相似，人也不同了——更何况，千年前的禅院家，正处在欣欣向荣的时期，并不像现在这样封闭腐朽。 时光荏苒，太多的东西都改变了。 领路人尽职尽责地带领他们走过石板路，在众多仆从的侧身退却让路下，前往其中一间门看起来更为精致的房屋。 这间门房屋外面守着仆从，和领路人交接后，才放他们进入。屋内的家仆规规矩矩坐着自己的事情，无论是工作还是礼仪都格外到位。 最里面的房间门，矗立着一道傲慢昂首的金发青年——正是禅院直哉。 他身穿一身繁复精致的禅院家花纹和服，金色绣线勾勒出流畅的花纹，腰间门系着乳白玉石。与和服格格不入的现代款耳钉反射着紫光，约莫彰显出张扬的气质。 总而言之，禅院直哉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很贵的气势，在这间门本就装饰富丽的屋子里，更显封建大家族的贵气。 他上挑的狐狸眼自众人进屋后便轻蔑地落在他们身上，唇形抿出刻薄的弧度，站立在那里毫无上前相迎的意思，睥睨的眼眸只显露出上层人对下层人的打量。 这番视线让钉崎野蔷薇一阵不爽，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所谓的城里人的视线，因此直接发话道： “喂、我说你，用那种眼神看女士是非常不礼貌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禅院直哉视线扫过钉崎野蔷薇：“如此张扬没有礼仪的做法，未来嫁不出去的蠢女人，毫无用处。” 话语里一如既往充斥着大男子主义的性别歧视，让人火大。 钉崎野蔷薇，拳头硬了。 虎杖悠仁不是眼睁睁看着好友被欺负的性格，他目光坚毅，遥遥望向禅院直哉：“你不能这么说话，你的话语内容是错误的。” “哦——我也知道你。”禅院直哉的视线很快落在樱粉发少年身上，“两面宿傩的容器，是吧？我看过你的资料照片。啧啧，果真有一股让人不快的诅咒混杂的恶心气息。” 接着，他又将毒舌拓展到伏黑惠身上，嘲讽道：“至于你，便是十种影法术的传承者？白白继承了一个好咒术，能力却貌似不怎么样啊。” 禅院直哉嗤笑一声，最后将视线落在棕发少年身上，拖着腔调慢条斯理道： “另外三人我都认识，看来你这个小矮子便是我的那个网友了——最好如约定的一样，能够拿出让我满意的东西来，而不是只往我家里带.垃.圾。” 听禅院直哉这一串话语下来，钉崎野蔷薇心头涌现控制不住的怒火，不过在冲过去争论之前，被伏黑惠一把按住了。 ——伏黑惠知道，这里是禅院家，在别人的地盘上闹事是绝对不占优势的。 更何况，禅院直哉是一级咒术师，投射影法运用无比自如，即便没什么外出的实践经验，也绝对是不好对付的对手。 被按住的钉崎野蔷薇倒也迅速冷静下来了，她不是冲动的人，关键时刻能够分得清轻重。 她知道这一趟来禅院家，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若说之前，钉崎野蔷薇还多少觉得坑禅院家嫡子的钱是不是有点不厚道，现在，她满心眼认同小绵羊江莱的做法。 一定要坑钱，就要坑这个直哉的钱！！渡边君之前的行为简直是惩恶扬善啊。 此时，伏虎钉三人组在心中达成了上述共识，甚至在他们心里的棕发少年形象，都变得伟光正起来（？） 现下，心情最为淡定的恐怕便是江莱了——他本就不是会被言语轻易牵动情绪的。 禅院直哉的话术也并不算高级，没有扎人于无形，脱口而出的都是直白的嘲弄。 实际上，小绵羊江莱和禅院直哉相处了那么久，早已摸清对方的话术。 这番刻薄刁难的话语，一看就是故意的，根本目的便是来个下马威。 估计禅院直哉内心其实很不爽被牵着走的感觉，即便这次是他自己甘愿当冤大头，也势必要在自己的地盘找回场子。 面对禅院直哉的此番作派，顺着他争辩反而就输了，常人是争不过自带毒舌属性、且并不讲道德廉耻的彩云猪猪的。 倒不如换个方式，打破对方可以营造的这番斗志昂扬的气场。 于是，小绵羊江莱故意用弱了几分的语气，睫羽扇动，低低地开口道：“有点后悔了啊，早知道……” 禅院直哉看着棕发少年低头的样子，心下的得意弥漫而上。 他很早的时候就在脑补对面那个讨厌的网友向他示弱的样子了，此刻终于用身份狠狠地压住了他—— 下一秒，他就听见小绵羊江莱痛心疾首的声音。 “早知道你这么有钱，当时我就将所有价目表翻一倍——不、翻好几倍了！！天啊，一想到这段日子里我少捞了多少小钱钱，我就一阵后悔！” 禅院直哉的翘起唇角的动作略微一僵。 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上层人气势，此刻竟然变成了被鉴定待宰的有钱人的标志！ 小绵羊江莱继续好似自言自语地说着：“我真傻，真的，原来你不仅是冤大头，还是个有钱的冤大头，唉、之前真是亏大了啊。” 禅院直哉被气得不行，对方如此光明正大地说出坑钱的打算，让他浑身弥漫的冷硬气势都腾升了一个度。 “……你这家伙，还真是敢说啊。在这里敢这么嚣张？”禅院直哉冷笑着威胁，如毒蛇吐息，“你就不怕——再也走不出禅院家？” “包吃包住听起来也不错，上一次有这么好的待遇还是在上一次。”小绵羊江莱笑容灿烂如花，“之后就等五条老师来接我们啦~” 江莱神态自如地搬出五条悟的名号，该用对方名号的时候就得用。 五条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bushi）。 他知道禅院直哉是怕五条悟的，毕竟在咒术界横着走的最强从来都是看谁不爽就揍谁——特别是年轻的时候。 即便禅院家奉行封闭主义，也会和其他两家有所接触，小的时候直哉被五条悟揍过不止一次。 刚才禅院直哉的话语不过是气话，他可不能真正对咒术高专的学生下手，不然就算他是禅院家嫡子，也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听见五条悟的名字，禅院直哉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他冷哼一声撇开脸，接着感受到空气中突然起来的咒力波动。 “！？” 禅院直哉下一刻便摆出回击的姿态，上挑眼眸锋锐地盯过去，翻涌起几分怒意。 这家伙竟敢对自己动手——！？ 然而，迎接他的却不是咒力攻击，而是毛绒绒的叶利兽。 即便是咒灵画风，依然带着几分游戏迷滤镜下的可爱。 ——直面游戏里的幻想生物，禅院直哉大脑空白了一瞬。 无论做好了多少前提准备，第一次直面游戏现实化，都不免会陷入短暂的思维呆滞。 叶利兽摇晃着叶片般的尾巴，在地上抻了个懒腰，抖擞抖擞身子，优哉游哉迈步到僵硬的金发青年身侧。 禅院直哉刚才竖立起的锋锐针芒此刻都收起，他凉薄的唇微抿，将微微的无措收拢于傲慢的外壳中。 他慢慢伸手，接着难得轻柔动作，摸了摸那只凑到身边的叶利兽。 下一秒，这只叶利兽毫不客气地咬住禅院直哉的手指！ 与此同时，握着手机远程操控的小绵羊江莱喊出声，用伪装的悲愤道： “你干什么咩！你怎么可以拿粗糙的手指去伤害它脆弱的牙齿！！”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就是你恶人先告状是吧！！ 134 134 旧事重提 禅院直哉狭长的上挑眼怒火翻涌, 下一秒，被牙齿咬破的手又感触到轻微的舔舐，以及轻轻的毛绒触感。 ——叶利兽舔了舔禅院直哉手指上的伤口, 又用头蹭了蹭对方。 这很好地消除了禅院直哉席卷而起的怒火，人对所爱的游戏里的角色，总是多了包容。 不过，虽说怒火消散了些, 禅院直哉的语气依旧保持着冷硬，拖长腔调道：“可别以为这样示弱, 我就会原谅你。” “哦、我当然熟悉你的性格。”小绵羊江莱坦然点头, “示弱并不会得到你的谅解, 只会得到你的进一步嘲讽。” 禅院直哉略微扬眉，并不以此为耻，他的性格便是如此。 ——不一定崇尚所有强者，但一定蔑视所有弱者。 他说：“既然如此, 你还用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愚蠢套路？” “怎么可能呢，哪里有甜枣？”棕发少年脸上显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 接着恍然大悟般说, “难道你是指我让叶利兽对你伤口的舔舐？” 禅院直哉略微颔首，神情傲慢，他并不是特别理解小绵羊江莱此刻提到这部分的意思。 接着, 他见到棕发少年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灿烂笑容。 “哦、我只是想试一下，游戏里叶利兽唾液的腐蚀效果在现实中是否保留。” 禅院直哉：“……” 在禅院直哉真的怒不可遏之前, 小绵羊江莱又用轻快的语气道：“开个玩笑啦~活跃下气氛。” 在禅院直哉的冷冰冰仿佛杀人般的瞪视中, 棕发少年眨巴着眼睛，满脸无辜：“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当真吧？生气了吗？不会吧不会吧？” 伏虎钉三人组全程默默围观着二者的互动, 实际上，三人小组已经下意识调动起咒力，准备随时防御眼前金发青年的暴动了。 ……虽然听起来真的很爽但还是不要再说下去了渡边君，直哉看起来已经要气厥过去了啊！！ 伏虎钉三人心中的呐喊，小绵羊江莱自然听不见，但他本身有数，知晓禅院直哉那条临界线究竟在哪里。 因此，在禅院直哉真的出手前，他一改刚才的神色，重新换了副样子：“看来你不喜欢我和你开玩笑，那便不开了——毕竟你是金主，我都听你的。” 小绵羊江莱借助自己的外壳优势，摆出一副让人信服的乖巧样子，双手捧着手机： “接下来你想看哪只精灵？我让精灵式神全程配合你，然后我的跟班助理们便可以拍照了。” 这种突然扭转的态度，让禅院直哉一腔怒火又憋了回去。 他用眼刀嚯了下棕发少年，终究端着禅院家嫡子的架子，没做出什么上手的事情。 他下巴略微一扬，耳钉泛着光：“出去。” “去哪儿？”小绵羊江莱抬起头。 他知道禅院直哉绝对不是赶他们走，毕竟这家伙还没完全享受过精灵大全。 此番类似驱逐的话语，不过是口头上的压迫。 “训练场。”禅院直哉迈出步伐，他与房间中的众人擦肩而过，毫无停驻的意思，“既然决定都听我的，那就闭嘴，跟上。” 远远看着那道金发青年身影迈出，钉崎野蔷薇在后面小声和同伴嘀咕道：“训练场？难不成他要和我们打一架？” 虎杖悠仁提前活动着手腕，他从不畏惧御三家的权威。 伏黑惠并不觉得禅院直哉要和他们打一架，实际上，他觉得也许直哉只是选中训练场那片地皮。 “可能因为这是他叫我们来的理由——别忘了我们接的任务便是内外交流切磋。而且那边人比较少。”他说，“直哉大概不想让太多人看到他对游戏的痴迷。” 伏黑惠的推断切中了事实，前方率先迈步跟上的小绵羊江莱心下也推测出了缘由。 因为追求的就是一个人少，所以禅院直哉没让仆从跟着，他穿着那身华美和服，带着他们从相对偏僻的小路往训练场位置走。 这条道路的走廊依着园林而建，虽说人少，但周围的景色还是非常漂亮的。 转过一个拐角后，这条连廊旁侧还有红绳系起的一连串小铜铃，它们在微风中叮叮当当碰撞响彻。 江莱对这里还有印象。 当年他陪着高专时期的五条悟与夏油杰来到这边的时候，禅院直哉对自己大妖怪的身份颇为怀疑，在这条系有红绳铜铃的连廊里扑上前试探——理所当然地，被当时的江莱轻轻松松解决。 江莱还记得那年的禅院直哉被书册抵着额头、摔进一大片铜铃里的场面。 岁月流逝、时过境迁，有些铃铛被风雨锈上了些铜绿，红绳也有部分抽丝开线，昭示着年岁的游走。 似乎是注意到棕发少年盯着侧面的视线，禅院直哉目光也落在旁侧一秒，他啧了一声，随口道： “没什么好看的，禅院家非常大，也不是哪里都能崭新如初——这条走廊平日没什么人，修缮也便搁置了。” 小绵羊江莱“哦”了一声，没多言。 倒是禅院直哉目光在那串铜铃上多停留了片刻，好似随意地开口道： “……当年我还想把这地方的红绳铃铛都拆了。大概是忘了吧，这么放着倒也无所谓。” “拆了？”虎杖悠仁下意识接话，他金橘色眼睛落在那片叮叮当当的铃铛上，“我感觉这个装饰还是蛮好看的。” 禅院直哉嗤笑一声，神色间又挂上了某种好似瞧不起乡巴佬的情绪，他傲慢地扬起细长的眉： “考虑到你没见过多少这样的建筑风景，倒也能理解。” 钉崎野蔷薇一直很不爽禅院直哉，特别是对方上层人的样子，刚想开口反呛回去什么，便听见禅院直哉继续说了。 “当时我想着拆掉这里，可与装饰什么的无关——我可不是会把注意力放到这种无聊事情上面的人。” 禅院直哉先是如此讽刺了一遍，接着收回视线。 他目光落在前方，话语从唇舌间滑出：“……不过想了想，拆了未免显得太懦弱，留着这里才能时时提醒。那便留着吧。” 金发青年好似还有未说完的话语，但他没继续说下去。 伏虎钉三人都有些困惑，只是他们的困惑没有显现在脸上，他们几人没能理解禅院直哉后面话语的意思，只能隐约猜到或许背后有什么故事。 江莱倒是能够推测出一二，毕竟他是这片红绳铃铛背后故事的亲历者。 ——二周目重启时间点是星浆体事件结束后，而在这之前的禅院家之行没有被覆盖。 看来禅院直哉还清晰地记着当年的事情啊。江莱在心下挑眉。真是记仇的臭金毛狐狸。 不过倒也不算太意外，禅院直哉本就是个慕强癖和小心眼记仇的性格。 幼年时仅仅是走廊的匆匆一眼，便能让禅院直哉把伏黑甚尔当偶像放到心底持续一生。 自己当年轻飘飘实力碾压对方、又若无其事将他推进铃铛丛的行为，大概也留下了不小的印记。 但是不同于面对伏黑甚尔，禅院直哉对自己大概不是那种单纯的偶像崇拜。江莱想。或许还掺杂了些想要报复回去、并且证明实力的心理吧。 毕竟自己当年是跟着五条悟他们来的，在禅院直哉心中留下的第一印象，算是讨厌的人的友人——也就是敌人呢。 而且当时自己那番神秘大妖对小孩的悠哉态度，说不准也让顺风顺水被人捧着长大的直哉感到一阵羞恼。 江莱闲来无事，在心下随意推演了下禅院家大少爷可能的心路历程。 不过他并未继续下去——毕竟，他对禅院直哉怎么想的并不感兴趣。 仇恨报复也好、慕强崇拜也罢，这些都无所谓，反正他现在又没用本体见面，也不知道是否有机会和直哉开本体见面。 就算有机会再见面，若直哉要上前找他麻烦的话，他也还是会和曾经一样，毫不留情地制住然后推开对方的。 哦、等等。江莱转念又一想。既然直哉猪猪现在都成年了，或许处理方式可以不用顾虑、直接更干脆地揍一顿……这可就不算欺负小孩了。 走廊里的穿堂风拂过脸颊，卷起红绳的尾巴，摇动起悬挂的串串铜铃。 禅院直哉似乎不是特别喜欢这些响动的声音，亦或者他单纯地想更快前往目的地，好继续体验游戏精灵服务。 总而言之，金发青年脚下步伐加快了些许，他走到前面，精致又锐利的脸半转过来： “怎么还不跟上？如此磨蹭难不成是咒术高专的特色？你们这种速度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哈？”钉崎野蔷薇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们刚才就一直这个速度往前走好不好，这是正常人行走的步速。” 小绵羊江莱扬起笑容：“也许直哉哥是想找个找茬的借口，和我们在这里切磋一番？” “我没兴趣和你们在这里切磋，”禅院直哉回复很快，他又用阴阳的腔调说话，“我可没空指导你们功课，还是你们觉得被打趴在走廊很有趣？” “一对多的话，谁输谁赢不一定吧？不过，虽说被打趴在走廊不怎么美观，但从这里摔出去一定很有趣。”小绵羊江莱眨巴着眼睛，指了指旁侧那片红绳铜铃，用少年的语气欢快道，“还会有叮叮当当的音乐呢！” “……”禅院直哉像是被无意识踩到了痛脚，脸色又沉了一个度，他振袖离开现场。 钉崎野蔷薇吐槽道：“搞什么啊这家伙，怎么莫名其妙又生气了。” “不知道哎，”小绵羊江莱眨巴眼睛，笑了，“也许他曾经不小心脚一滑、摔出去过吧。” 135 135 重逢甚尔 精准踩爆禅院直哉雷点的小绵羊江莱, 在正式开拍后终于收拢了原本的调侃，开始认认真真召唤精灵、指挥动作以及完美拍照。 伏虎钉三人组经过一两天的临时突击，算是掌握了不错的拍照水平，让禅院直哉没有于此再度展开嘲讽。 实际上, 在小绵羊江莱召唤出多只精灵式神后, 禅院直哉的脾气便肉眼可见地平缓了许多。 游戏瘾青年完全被精灵们吸引了注意力, 没空再讽刺找茬其他人。 也是因此, 伏虎钉他们有机会借着拍照的机会，观察周边的环境。 他们拍照互动主要在训练场，但没有仅仅局限在训练场。 在小绵羊江莱完美的话术、以及操控精灵的诱导下，禅院直哉也迈出步伐, 领着他们在禅院家其他地方走了走。 等天色黑下去，禅院直哉才有些意犹未尽地结束这次互动，恋恋不舍地放精灵式神离开。 不过, 禅院家嫡子的表情管理还不错, 流露出的游戏瘾仅是片刻。接着，他站稳身躯, 狭长的眼睛睥睨着众人，颔首道：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其他的明天再继续——夜晚的住宿房间，会有人领你们过去。” 小绵羊江莱和伏虎钉三人都点点头, 没有在此多生事端。 跟着指引的家仆来到客房区域, 他们一人一间, 房间相邻。 只是他们没急着回各自的房间像休息, 而是首先聚在位于中间的虎杖悠仁的房间。 伏黑惠召唤出玉犬，玉犬浑围绕在周围嗅了嗅，确定没有窃听之类的咒具后, 他们才开始谈话。 “这半天逛下来伺候那个大少爷，真是累死本姑娘了，”钉崎野蔷薇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握拳抬起，“拍个照那么多臭毛病，真是的，倒是一次性把要求说清楚啊！” 虎杖悠仁挠着头笑了下，接着正经表情道：“不过，走了一段路，感觉也差不多了解禅院家的守卫规律了。” “那我们今晚就动手？”钉崎野蔷薇摩拳擦掌，“潜入家主私人室，拿走本该属于伏黑的东西！” 一直没开口的伏黑惠此时终于发话了：“不行。”他语气冷淡地拒绝了同期的提议。 “此时不偷，更待何时？”钉崎野蔷薇挑眉，“你不会打算和那个拽得要上天的大少爷好好谈谈吧。” “不，不是。”伏黑惠摇摇头，说，“从禅院家窃取东西，没那么容易。” “这个我们来之前便讨论过了，”虎杖悠仁说，“你不是说家主私人室的位置不是家主居住的地方，而是专门用来储物的偏房吗？因为里面的物品都有独立的封印、难以被破解，所以不需要人力看守，相对来说比较好潜入。” “我当年是这样的。”伏黑惠呼出一口气，“但是，今天在禅院家游路过家主所在的主殿的时候，我注意到现在的禅院家没有偏房。” “……什么意思？” “那间偏房和主房沟通合并了。”伏黑惠双手交叉在一起，表情难得有些微微纠在一起，“我不确定现在里面的构造是什么样子的，也许那个像是书架的储物柜在家主房间。” 众人一瞬间都安静下来。 虎杖悠仁率先打破安静，他食指抠抠脸颊：“呃、也就是说……我们要潜入禅院家家主的房间？” “这是不可能的吧！那可是家主——”钉崎野蔷薇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而且，就算这位家主不在房间，周围的守卫数量也不会少。” 两人看向伏黑惠，唯一可以对此发表经验看法的人。 伏黑惠轻叹一口气，冷静回答道：“通常情况下，家主都会居住在本家，更何况是以封闭著称的禅院家——我最近没有听说过禅院家家主外出的消息。” “也就是说，那个家主在喽？”钉崎野蔷薇耸下肩膀，“这该怎么办？” 小绵羊江莱想了下，对伏黑惠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解封符咒很快，只需几秒便可以完成？也就是说，只要确定目标，便可以立刻到手。” “是这样没错，如果能够找到目标的话，操作是很快的。”伏黑惠点头，“问题在于我们怎么进去？” “既然潜入不行的话，便试试能不能光明正大进去好了。”小绵羊江莱单手摸摸下巴，说出十分大胆的话语。 “哎？？！” “明天直哉不是还约了我们一起吗？想个办法诱导他，让照片背景放到家主室那边好了。” 小绵羊江莱说，“直哉那家伙对家主位置势在必得，而且身为嫡子，肯定知晓家主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大概能找到家主不在的时间进去拍照。” “禅院直哉那家伙……会吗？”钉崎野蔷薇表情纠结，“带外人去家主室，多少有些违背规则、且不礼貌吧。”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行不行。”小绵羊江莱摊手，“不过，根据我对直哉的了解，他不是什么恪守规则、尊重长辈的人，而是更在乎自己好不好的那种自我主义者——所以，如果他想在那里拍照留念的话，说不准我们就有机会。” 众人对视一眼，却也暂时想不出更多办法。似乎只能抓住最后的机会试一试。 “那就暂且这么定吧。”伏黑惠略微颔首，“如果有更好的方法，我们再说。” 他们从虎杖悠仁的房间中出来，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天幕垂垂，月上树梢，回到房间的江莱却没急着睡觉休息。 他打算趁着夜晚，外出探查一番——虽说刚才和伏虎钉几人那么说了，但是江莱心下清楚，若要抓住机会，必须有充足的准备。 他计划在这个夜晚潜入家主室那边看一下，最好能够提前确认咒具物品格的位置。 第二天真的进入时，可以接着运气好、抬头第一眼便看见为由，指出咒具物品格位置，节省寻找时间。 心下如此打算，江莱首先默不作声地检查了下自己的房间和房间周围，确认安全后，他打开手机，换回了他的本体。 比起人类少年，自然还是某种[存在]堕化的咒灵形态的本体更方便探查。 本体的状态更加自由，且空间术式在此刻更有帮助。 江莱调整服饰咒力构成，将原本的黑风衣白衬衫、换成腰间扎着宽式暗红色束带的鸦羽色浴衣。 浴衣更加宽松方便，且调整后的颜色利于融入黑暗。 毕竟这里是有咒力的禅院家，即便是咒灵形态也能被大部分人看见，所以最好在收拢咒力的同时、着装也隐蔽一些。 江莱推开窗，在预备跃出房间前，他好似感应到什么、忽地停下动作。 江莱站稳身躯，目光落在腰间系着的槐木牌坠上——沉寂许久的长方形木牌轻轻颤动起，仿佛有什么将要苏醒。 他顿了两秒，他伸手将槐木牌坠摘下。 冬末春初的夜晚空气微冷，午夜时分，小院里的稀薄白雾仿佛顺着开启的窗户弥漫进房间。 在淡淡的雾气中，眼前有什么半透明的人影飘飘乎乎浮现起。 ——是之前一直沉眠在槐木牌坠中的灵魂体伏黑甚尔。 江莱微不可查地一怔，接着眯起眼睛，轻笑了一声：“……该说什么，好久不见么？” 伏黑甚尔陷入沉眠时，正是江莱和夏油杰、液体狐狸初相逢在小巷中的时刻。 那时候的江莱刚刚穿越到咒术界，在咒术界可以算得上没有朋友，灵魂体的伏黑甚尔是他第一个可以称为朋友的合作伙伴——即便他们并没有完全信任彼此。 甚尔的沉眠，让当时的江莱又变回了孤家寡人。 而这一切直到五条悟来找他，时空回溯到过去，描绘出莫比乌斯环，他才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 现在的江莱在咒术界已经有了很多值得托付后背的朋友，但他依然对甚尔有着最初的友人的情感。 面对苏醒的甚尔，江莱心下浮起惊喜，只是他并未过多表露出自己的情绪，面上还是那副淡淡的弯唇笑容。 半透明的灵魂体男人嘴角带有一道疤痕，飘在空中的他闻言略微抬起眼眸，视线首先落在面前的黑发青年身上，而后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江莱身上。 伏黑甚尔脸上表情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略微勾了勾唇，嗓音低哑地慢吞吞回道：“的确可以看出好久不见了……你现在是怎么了？” 江莱轻缓眨眼：“什么？” 伏黑甚尔眉头一蹙又松开，尾音拖长，在颔首间一语点明：“你没有影子。” 他抬了抬眼皮，盯着江莱，说话时唇角的疤痕扯动：“你现在不是人类了——不过，倒也没变成我这个样子。” 对此，江莱点头，坦然承认：“的确，现在的我是咒灵。” “我可是提醒过你别死了。”伏黑甚尔轻啧一身，双臂交叉在一起。 他向前飘近一段距离，他神色慵懒间又带着几分锋锐，“好歹也是我的合作伙伴……所以是怎么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的？被哪个谁摆了一道？” 136 136 如野火般＆预言 伏黑甚尔懒洋洋抬起的眼皮下并不显露过多情绪, 磁性沙哑的声音低下来时总觉得像是狼喉间滚动的声响。 他的语气说不上是关心还是嘲讽，也许常人听来觉得是嘲讽。 ——不过, 江莱觉得大概还是关心更多。 甚尔爹咪虽说也有些毒舌属性（这是什么禅院家特色吗）, 但和禅院直哉不一样，他的毒舌，大多数时候仅仅用于任务中使敌方失去理智、亦或者任务结束后心情不错地多言几句。 总而言之, 伏黑甚尔的嘲讽更多施加于敌人和目标, 而对于友人…… 实际上，他生前几乎没什么算得上是友人的人，身为离家出走的赏金猎人, 特别是在妻子逝世后, 甚尔基本上一切以金钱至上。 情感自然不如金钱真，甚尔奉行这样的准则。 大概是因为死后成为灵魂体的缘故，让甚尔能够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脱离一些, 稍微敞开心扉, 结识建立于利益之上、但又寄托了利益之外情感的友人。 虽说二人没有完全信任彼此, 不过，倒也早就算得上是朋友了。 思绪流转而过, 江莱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 他和缓回复：“不是谁的缘故, 我可没着谁的道——现在的咒灵姿态是我自己的选择。” 听到江莱的这句话，伏黑甚尔眉峰高扬, 在最初本能流露的质疑后, 他神色浮起几分兴趣，又最终归于某种莫名的神色。 他单手搭在下颌处，笑道：“哦，不错, 如果这真的是你自己做的——那么，之前倒是我低估你了。” 低估？江莱挑眉。对方是觉得能够自己能够调整状态为咒灵状态，非常不可思议？ 于是，他顺着这番理解回答道：“变成咒灵形态不算特别难，因为我并非你想象中的普通人类。” 虽说江莱没打算完完全全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说起来实在是太麻烦，而且他还不确定甚尔会如何考量。 但是，江莱也没有选择隐瞒，适当透露些信息，有助于彼此的合作交流。 “确切地说，我很满意普通人这个身份，只不过，我真实的身份比人类更贴近自然力量一些……不知道这样说，你能否理解。” 江莱笑着补上一句：“也或许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伏黑甚尔脸上流露出些许思考的神色，复而敛去，他轻飘飘道： “在这种地方和我开玩笑没有意义，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不是普通人类自然更好——至于具体是什么，你不用解释，我也没必要费工夫完全理解。” 对方那种“与我和目标无关的通通不重要”的姿态，让江莱忍不住弯起眉眼。 紧接着，伏黑甚尔又发话了，他话题忽地跳回之前：“话又说回来，我刚才提到的[低估]，可不是指低估了你的真实身份方面。” 不是指身份，那是指什么？江莱抬起脸。 黑发男人半透明的身躯愈加凑近了一些，那双野兽般的眼睛终于收拢慵懒，凝聚起视线注视着江莱： “……我觉得我低估了你对达成目标的执着。” 这句话让江莱略微一怔，而伏黑甚尔用一副烟嗓继续懒洋洋说了下去。 “真是让人有些意外啊——在你那样冷静的外表下，竟然潜藏着燃烧的野火般、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心。” 不达目的不罢休？听到这个形容的江莱有些哭笑不得，他总觉得这像是在形容反派。 ——不过，这个形容，某种意义上也的确与他切合。 江莱一直执着于打出最好的he大结局、然后找到回家的路途，为了这个目的，他奋进、斡旋、潜伏，但决不后退与妥协。 “……我的确有我的坚持。”江莱最终吐出这么一句回复。 “看出来了，你是个在某些方面一定会非常固执的家伙。”伏黑甚尔哼笑起，那双具有剖析他人内心的视线移开，落在侧面。 他双手环在胸前，半倚靠在旁侧的墙壁上，看起来神态悠哉，话语也是那样随意的语气：“不过呢……虽说像燃烧的野火般执着，能够很好地扫清障碍重重的前路，但也容易在不知不觉间燃尽自己。” 伏黑甚尔难得说出这样的句子，往日里的他更习惯有什么说什么、干脆利落地直来直往。所以江莱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隔了那么不长不短的时间，江莱才明晰对方的话语内涵。 ……上次听到这样类似的话语，还是在柯学世界的好友那边。 那时候为了推翻酒厂、取得最终的胜利，江莱也不惜以自己为代价，做出了许多博弈行为。 江莱没有自毁倾向，他只是单纯觉得这样做可以节省过程、更快更好地达成打出he大结局的目的。 而柯学好友因关切而发狠的话语，郑重其事地告知江莱——在利益博弈前要更重视自己，他也是应该拥有未来的一部分，最美好的结局决不能允许任何一人的缺失。 面对危难，他们可以风雨同舟、携手共进，不必急着追逐结局。 此刻，听甚尔忽地点出，江莱才发觉： 来到咒术界的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又开始习惯性拿自我和敌方利益博弈，某些选择确实带有一些赌的成分。 ……也幸好柯学好友和自己隔着一道次元壁，而漫画又不会将心理过程完全叙述出。江莱摸摸鼻子，内心有些发虚。 不然怕不是要手撕次元壁，过来追着自己“教育”了。 咳、等等，柯学好友们现在可以过来了——通过小绵羊江莱的电子精灵。 江莱思维发散，天马行动了一瞬。 而在此刻，伏黑甚尔的下一句话从唇齿间吐露出来：“有些时候，燃烧的烈火也可以稍稍平息一下，等待更明晰地看清道路一些时、再继续也不迟。” 江莱眨了眨眼睛。 伏黑甚尔视线瞥向江莱时，唇角牵动，扯起那道伤疤：“说这些话语可真是费脑子，能不能听明白、听不听，那我可就不管了。” 他又摆出往日里混子的样子，懒散无边，“说到底，等达成你和我的交易后，你爱怎么着怎么着，你的真实身份、你的最终目的之类的，这些我一概不关心。” “但在此之前——别忘了，你生命的一部分也融在和我的交易筹码里。” 江莱眼尾挑着笑意，他听完甚尔的话语，没有过多言语，只是认真地颔首回复： “我知道了……谢谢。” 对于自己变成咒灵一事，伏黑甚尔是反应程度最小、接受时间最快的，但这不代表他是以无所谓的态度看待这件事情。 实际上，拥有在赌博以外的事情上绝对敏锐的伏黑甚尔，即便因为沉眠而缺席了漫长的经历，但在苏醒后，也只需几眼、外加几句线索，便可看出江莱的状态。 和柯学好友们直白的情绪表露与牵挂不同，伏黑甚尔更多地是以合作伙伴的客观审视语气，进行好似漫不经心的点拨。 但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 伏黑甚尔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友人的关心，尽管看起来不太像是朋友间的关怀。 空气安静几秒后，唇角带疤的黑发男人视线落在前方的壁纸上，他随口道：“这里是禅院家？” “是。”江莱点头，“没想到你判断得这么快。” 伏黑甚尔轻哼一声，懒散道：“我在这里待了那么久的年岁，禅院家的装饰风格可十分清楚。那种烂俗的图腾，印在墙上可真是倒人胃口。” 嗯……江莱决定不对此发表看法。 他听出伏黑甚尔的话语多多少少带点个人恩怨。 甚尔不喜欢禅院家，他一直觉得这里是个大垃圾桶，最多就是个有钱有权有点势力的垃圾桶。但归根到底还是垃圾桶。 提起禅院家，江莱的思绪再度回到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上，他问道：“对了、甚尔先生，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不好不坏。”伏黑甚尔说。 江莱看向飘荡的灵魂体，等待着对方的解释。 伏黑甚尔摊手道：“大概是世界在排斥我、但是又没有接纳我的灵魂的缘故，随着时间流逝，虽说我现在可以保持一定时间的清醒，但依然觉得很疲倦——总而言之，不如以往。” 江莱略微蹙眉，神色凝聚不少：“意思也就是，现在的你不如之前了吗？即便没有过度使用能力，也需要更多时间进入木牌的休眠？” “对。”伏黑甚尔坦然回复，在这一点上他没有隐瞒。 半透明的黑发男人目光落在江莱身上，嗓音低哑：“所以之后我不会时时在旁侧。按照交易，有需要我提供情报或者隐秘勘探的时候，你可以呼唤我，但平日——大概我就睡在木牌里吧。” “那你岂不是也没法玩赌马和赌拳了？”江莱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我本来还想着继续反买，别墅靠海呢。” 伏黑甚尔耸耸肩，摆出很可惜的表情：“没办法，看来只能舍弃这个爱好了——不过也说不准手痒了我会出来赌两把。” 看来甚尔状态是真的不佳。江莱看出来了。他无法再像最初的最初一样。 大概真的如他自己所言，世界意志在排斥这个不应该出现的灵魂体，但又因为监管会的束缚，无法接纳他，导致灵魂体的甚尔成为夹缝中的存在。 “我会尽快想办法帮你的。”江莱暖棕色的眼眸看向甚尔，接着又一顿，笑道，“当然，不是急于燃烧，而是在考虑清楚的前提下帮忙。” 说到这里，他话语一拐，又问：“对了，你现在可以脱离木牌多远？若是可以的话，我想辛苦你去禅院家家主室一趟。” “禅院家家主室？”伏黑甚尔有些意外地挑眉，接着回答，“除非你也在附近，不然不行。我不能离开木牌三米。” 果然，还是有限制，看来让灵魂体代替自己悄无声息摸过去的想法行不通了。 江莱略微叹气：“好吧，看来我不得不亲自过去一趟。” 在此，伏黑甚尔冷不丁道：“最近你有提前打听过禅院家家主夫人的消息吗？” “嗯？”江莱有些不太明白，“没有。为什么突然提起……家主夫人？” “那我建议你——谨慎行事。”伏黑甚尔拖长了尾音，慢吞吞道，“说不准有人预判了你的行动。” 江莱略微偏头：“什么意思？” “禅院家家主夫人的术式，”伏黑甚尔双手搭在脑后，眼皮微抬，“——是【不定的预言】。” 预言？预言？！ 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有关的说法……话说当年百鬼夜行，夏油杰便提到过监管会那边有预言吧！ 江莱愣神住的同时，下意识道：“等等、你怎么不早说——” 伏黑甚尔挑挑眉：“可你也没问啊。”接着，他又好似漫不经心、实则提醒般地补上后半句，“而且你也没给钱。” 江莱：“……” 都死了而且都没法赌了怎么还念念不忘小钱钱！最佳财迷不给小绵羊，应该给你啊赏金猎人甚尔爹咪——！！ 137 137 是敌是友＆魅惑术（并不）…… 伏黑甚尔在上句话语说完后, 又勾唇，用好似思考的神情补充了句： “当然，你现在是咒灵状态……嗯, 不知道你这种形态还有没有钱付薪酬, 这是个问题。” 江莱：“我可以给你烧香, 喜欢什么味的？粗的香还是细的香？” “那是给神佛的吧，我可不算这一类。”伏黑甚尔肌肉流畅的双臂环在一起, 他哼笑道, “我对立牌子供香之类的没兴趣, 死了就是死了, 后续那么多，真是白费钱。” 江莱原本以为伏黑甚尔的吐槽是嫌麻烦, 没想到是嫌白费钱！好吧, 这很赏金猎人。 话题如此一岔，刚才绷紧的气氛舒缓了不少，江莱呼出一口气, 接着问道：“那个【不定的预言】，具体是什么？” “就是一种术式, 能够进行那种神神叨叨的模糊预言。”伏黑甚尔说，“但是这种窥探是有代价的, 所以家主夫人的身体一直不好——我还在禅院家的时候，靠近家主室的地方，总是飘着药香。” 代价…… 的确, 万事万物都是有代价的。江莱心中明晓。等价交换是咒术界运行的基本法则。 说真的，刚才提起某位夫人，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好为人母的脑花——！但紧接着，他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之前漫画里描绘出的、脑花的身躯是能够编织特殊物品的女人, 而且他周围也没有熬制药品，再加上她并不会局限在禅院家里，而是行动自如。 所以脑花的壳子应该不是禅院家家主夫人。 “我刚才问你，有没有提前打探一下禅院家家主夫人的信息，意思是提醒你关注一下她的状态。”半透明的鬼魂飘近了一些，嗓音懒懒散散，“这样大体能够判断对方最近是否用了【不定的预言】。” 江莱单手搭在下颌处，思考道：“可是，禅院家原本便封闭，而禅院家夫人的信息更是属于内部信息，在外也不可能提前打听到吧。” 伏黑甚尔嘴角扬起，牵动起那道伤疤，他半眯起眼睛： “哦……当然不。有人知晓的信息，便不是百分百绝对安全的保密。我当年做赏金猎人的时候，有不少据说是根本探查不到的消息……实际上，费点工夫也能获取情报。”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提起往日，眉眼间还带着当年的肆意。 赏金猎人的信息渠道……江莱想了想。 或许伏黑甚尔给自己点了一条情报线路，自己的黑客技术可以向赏金猎人的网络渗透一下，从这些游走于各个群体间的人中获取想要的信息。 接着，他收回思绪，重新将重点放在禅院家家主夫人身上。 也就是说，这位夫人的术式【不定的预言】，需要支付的代价便是身体健康——说不准还有寿命。 既然如此，她应该不会随便使用这个技能。 江莱冷静推断着。 封闭的禅院家平日里根本没必要用这个术式，如果是日复一日的生活那么预言便没有价值。 也就是说，让她用出这个术式的一定是外因。 ——监管会。 这个名词在一瞬间跃入脑海，江莱还记得当年百鬼夜行从夏油杰那里听来的、监管会获取的预言信息，其中有“神之六眼”、“拨动时钟”、“光华重启”几个关键词。 当时自己还疑惑预言从何而来，现在来看，或许正是出自禅院家家主夫人。 那么现在的关键所在，便是禅院家的立场。 ——因为家主夫人的立场应该是和禅院家一致的，毕竟她的预言需要支付非常明显的代价，不可能瞒着其他人偷偷进行。 江莱心下思绪流转。 禅院家的人他认识得不多，当年跟着高专五条悟和夏油杰来到这边，对这边最大的印象便是封建封闭。 不过，他对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的印象还不错。 江莱知道禅院真希和真依两小只当年能够脱离禅院家、获得自由，离不开直毘人的背后支持。 而且当时去找直毘人的是五条悟，五条悟对禅院家家主的评价是“难得的正常人”。 江莱比较相信五条悟的直觉准确性，毕竟猫的直觉都是很准的——鸡掰猫也是猫（bushi）。 好吧，正经点说，是与五条悟的六眼有关。六眼除了看穿术式，也有一定看穿谎言的功能，所以他看人的第六感才特别准。 再加上，依据咒术原著的情报信息，禅院直毘人算得上一位守信用、有担当的人，本身也没有极端思想。 ——那么综上，对方按理说不会和监管会搞在一起。 为监管会幕后那样的人做事，除非是被蒙骗，或者被威胁。 江莱沉顿着神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禅院家也许与监管会有合作，但绝对不是真正的忠诚。 说起来，监管会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原因之一，是因为觉得[时钟]是物品。 其中，那个[拨动时钟]的预言，具有很大的误导性。毕竟这样的预言，听起来像是五条悟找到了什么物品，然后用手去拨弄一样。 ……那么，监管会那里获取的，是真正的预言吗？还是说，禅院家家主夫人在将预言交付的时候，故意改了一两个词来误导？ 江莱脑速飞快，他接连蹦出一个个推测。 伏黑甚尔看出江莱在思考，他飘荡在旁侧，一副优哉游哉的姿态，没有出言打扰。 月光悬在空中，屋中的二者脚下都没有影子，晚间的雾气淡淡弥漫开。 隔了短暂片刻后，江莱从自己的脑海世界抽离，抬起眼眸：“你觉得禅院家家主怎么样？” “嗯？”似乎是没想到江莱第一句问出的是这个，伏黑甚尔扬起眉峰。但他还是回答了，“还行吧，垃圾桶里不算是垃圾的一位。” 江莱：“……”还真是直白的形容——说真的，对禅院家的某些针对要溢出来了！！ 看来甚尔对禅院家家主的态度也算是良好啊，那么身为家主的直毘人和他的夫人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人，只不过他们目前疑似和敌方混在一起。 似乎能够猜到江莱在想什么，伏黑甚尔眯起眼睛，双手揣兜的动作显得十分随意，他说： “你这是在考虑人性？我可不觉得一个人的品性可以决定你的下一步行动。” “的确，我通常习惯证据推断和线索收集——但是一个人的品性，也是证据和线索的一部分。很多时候我们信任一个人，便是相信他的品格。” 江莱眨眨眼，“当然、我知道你想提醒我人是多变的。放心，我没那么莽撞，我还在考虑。” “无论是怎样的预言，都只是未来的可能走向之一，它不可能涵盖一切。不管那位夫人是否会对眼下的事情进行预言，我今晚暂且不会出去。” 他抬手，将敞开的通往院子的小门合拢。 “等明天白天，先收集一些线索，再做决定。” 江莱冷静规划着，和伏黑甚尔聊过后，他决定以稳至上。 在这个可能与监管会有着密切联系的地方，不能急躁行事。 江莱想在进一步确定禅院家家主和夫人的立场后，再考虑是否合作。 这两位和胀相有些相似，都是为了同一个敌人而可以统一战线的角色。他们都有软肋，一个是家族，一个是弟弟。 “你能在禅院家待很久？”伏黑甚尔视线瞥过，神色掺杂了些许扬起的怀疑，“说起来，你的咒灵身份是怎么潜入的——这间房间看起来是客房。”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对禅院家的结构还如此熟悉。”江莱笑了下，颔首回答，“的确，这里是客房，而我当然不是以咒灵的身份进入的。” “哦——我想起来了，你的真实身份很特殊。”伏黑甚尔记起刚才江莱所言的，他单手搭在下颌，“不过没想到还能转换形态……真是神奇。” 江莱弯弯眉眼，而后棕眸注视着半透明的灵魂体，话题忽地一跳： “你之前说过，让我帮你给悟带话，是吗？也许你现在可以告知于我，我已经和他联系上了。” 伏黑甚尔神情略怔，接着道：“虽说较之以往，现在的我比较信任你——但这件事，还是你能够当面告知他的时候再说吧。” “悟那家伙一时半会回不来，他在国外。”江莱说，“你不是告诉我，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吗？我担心万一你再被世界进一步排斥，无法清醒地回应我的认知，那么你的秘密岂不是便无法倾吐了。” “……”伏黑甚尔沉默下去，并没有立刻回复，他的神情微微有些波动，视线聚焦在江莱身上。 隔了片刻后，他说：“可以。”伏黑甚尔飘近到江莱身侧，“等你禅院家的事情处理完，我告知于你。” 伏黑甚尔神色难得收拢了往日的懒散，凝聚起某种认真：“别忘记我们的交易——无论如何，你要帮我从那里脱身。” “放心好了。”江莱以同样坚定的神色回望，他笑了下，“实际上，我们的敌人是一致的。” 见江莱神色不似作假，伏黑甚尔终于舒缓下肩膀，他飘远了一些，话题又跃回之前那个，摊手道： “回到刚才禅院家的话题。我再提醒一下，通常情况下，禅院家也是不留外人的。你要确保你的任务时间，足够你再待几天观察。” “按理说待不了很久。”江莱表示，“但我可以吸引禅院家少爷——用我另一个身份的神奇术式。” 半透明的灵魂体闻言转过脸，神情一瞬间变幻多彩，最终聚焦于某种一言难尽，又扯起带疤的唇角。 伏黑甚尔思考道：“嗯……吸引的神奇术式吗，魅惑术？” 江莱：“？？？” 这次轮到江莱神色变幻多彩了，他战术后仰。 江莱：“等等、怎么会有魅惑术这种奇怪的术式啊？！——是针对网瘾青年的游戏现实化！” 138 138 银蛇小昭 调侃的话语交流仅是片刻, 两人的话题很快回归正经。 伏黑甚尔最后和江莱简单交代了一下禅院家的布局，让江莱心下有数。 虽说江莱对当年来禅院家的事情还有印象，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如甚尔了解得多, 因此认认真真听着。 在简单叙述完禅院家大体布局后, 伏黑甚尔便再次回到了木牌中。 伏黑甚尔即便苏醒，但这样不应该存在的鬼魂依然被世界意志所排斥着, 所以江莱并没有强行挽留他, 以免他的力量消耗过多会陷入太久的沉睡。 经过这番对话, 重新切换回小绵羊马甲的江莱躺在床上，已经不困了。 他心下想着明天该如何做。 能想办法忽悠直哉去家主室, 还是要去的，虽说今晚没有提前去探查路线，但明日说不定运气好、也能迅速找到咒具格所在的位置。 至于如何判断禅院家家主直毘人及其夫人的立场……大概需要旁敲侧击、以及正面接触。当然、这个也可以不急于一时。 但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观察的话, 似乎有些不够, 若是还能有同伴一起便好了——可惜这些细节事情, 不太方便直接告知伏虎钉几人。 江莱无言叹气, 垂下眼帘，思绪略顿。 他记起刚才伏黑甚尔所言、以及曾经柯学好友告知过自己的话语——他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风雨同舟的路上还有友人。 ……或许自己可以召唤柯学好友，来当自己的另一只观察的眼睛？ 思及此，江莱顿了顿, 摸出自己的手机。 就隐蔽性来说, 能够变换身形大小的银鳞蛇或许最合适……只是不知道对面柯学世界现在是什么时间, 明天早上先私戳一下小昭再召唤吧。 希望小昭能有空。 脑海中规划好明日计划, 江莱又复盘了一下伏黑甚尔说过的禅院家构造，想着想着，消失的困意也逐渐弥漫而上。 ……先睡吧。养好精神, 为明天做准备。 他打了个小哈欠，放下手机，任由自己缓缓陷入梦境之中。 —— 第二日。 用过早饭后，众人集合在约定好的会合地点。 伏黑惠、钉崎野蔷薇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浅浅的黑眼圈。 他们两个晚上总是想着第二日的情况，毕竟要想办法去家主室那边取东西，相当于在禅院家家主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因此不免有些紧张。 倒是虎杖悠仁，看起来依旧非常精神，好似根本不受困境的忧扰。 在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视线注视下，樱粉发少年挠挠头，猜到了同期想问什么，他眨眼笑道： “因为宿傩经常叨叨念念打扰我，所以我都习惯了。一般情况下，我晚上入睡都很快、也很沉。” 伏黑惠&钉崎野蔷薇：“……” 好像也是，天天被宿傩吵嚷，虎杖已经练就了神级睡眠技巧！ 最后到场的是小绵羊江莱，他揉着脸颊，看起来和伏黑惠与钉崎野蔷薇是同一种睡眠状态，一副没太睡好的样子。 伏黑惠微微一顿，心下轻叹了口气： 看来渡边君也在暗地里紧张呢。虽然昨日明面上为了让他们放心，而做出少年模样的坚定姿态，但果然，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失眠。 自己一定要成功拿到物件，不辜负好友们和渡边君的期待与配合。海胆头少年心下坚定，他略微收拢拳头。 江莱并不知道伏黑惠脑海中所想，不然他恐怕要默默吐槽： 不、我失眠不是因为我紧张，而是因为和你爹大半夜聊天、and规划更多更深的东西。 单单禅院直哉的话，还不足以让他紧张。 毕竟相比柯学红黑角色以及咒术界监管会这些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的人，禅院直哉可以说是简单级别的怪物。 更何况新系列的彩云猪猪经历更匮乏、同时也有明显的弱点，比起原著来更好应付。 此刻，走到伏虎钉人组身边的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挥手之间，衣袖随着重力自然下垂，露出手腕上缠绕的银色小蛇。 “哎、这个……”虎杖悠仁怔了下，他对小绵羊江莱的那几个特殊精灵式神有些印象。 “哦，这是我的式神之一银蛇，我放它出来透透风。”小绵羊江莱展露笑颜，随着他的话语，那条懒懒地缠绕在少年手腕上的银蛇抬起头，吐了吐红色的蛇信子。 透风？伏黑惠的式神并没有这个概念，不过他没有多问。 大概是因为他们二者的能力不同。 伏黑惠如此想着，很快将这一点抛之脑后，他点出今日的重点，对小绵羊江莱颔首道：“那么，等会的事情，便拜托你了。” 话语间没有言明细节，但几人都清楚所指。 “嗯，没问题。”小绵羊江莱比了个手势，眉眼间荡漾着朝气蓬勃的笑意，“准确来说，是大家一起配合。” 在众人聊了几句后，禅院直哉身穿和昨日不同的和服，迈着傲慢随性的步子，姗姗来迟。 金发青年今日的和服花纹不像昨日那般夸张，着装相对日常一些，但依旧彰显着封建大家族的贵族气派。黑曜石的耳钉更凸显出几分桀骜不驯。 他上挑眼扫过几人，约莫含着些戏谑： “怎么，看起来一副没睡好的样子，第一次睡禅院家精致的床铺，兴奋到不能自已？” 众人：“……”这种自夸外加嘲讽的说话方式，还真没法接。 和禅院直哉接触过一天后，伏虎钉人便发觉了——没什么事的时候还是不接直哉的话茬为好，除非有小绵羊江莱那种舌战猪猪的能力。 “毕竟睡了二十多年的你也没习惯，我们才睡了一天，怎么能习惯呢？”小绵羊江莱笑着，单手在眼底比划着，示意直哉也有黑眼圈，“是吧，娇嫩的豌豆公主？” 这种调侃方式让禅院直哉那种讽刺的笑容顿时僵住，他一双狐狸眼锋锐盯过来！ 在直哉释放出气场的瞬间，小绵羊江莱手腕上缠绕的银蛇也骤然直起半个身子，灰绿色眼眸冷冷地注视着直哉。 银蛇虽然身躯小，但是那种敌视的气场无比强大。 禅院直哉自然注意到那条小蛇，他蹙眉：“这是什么？” 江莱抬起另一只手，轻拍了拍直起身子的银蛇小昭，示意对方淡定，同时嘴上回答着：“我可不止游戏里的式神，还有些特殊精灵式神，这便是其中之一。” “特殊精灵式神……”禅院直哉声音拖尾，又收拢，“可惜我对这种式神没兴趣。” 禅院直哉只爱游戏角色。不过江莱召唤小昭的目的，本身也不是为了吸引直哉。 小绵羊江莱弯弯眉眼，从善如流地接话：“好吧，我原本想着能够再开发一项业务，看来今日的业务依然和昨日一样，合照对象依旧是游戏里的角色。” 自觉看破小绵羊江莱又一项坑钱操作的禅院直哉扯起唇角，嗤笑一声，接着道：“行了，废话没必要那么多，等会跟着我走。” 和昨天一样，任务的主人禅院直哉包揽下精灵互动和拍照路线。 伏虎钉几人对视一眼，而前方的小绵羊江莱依旧维持着往日的笑容，没急着说什么。 他招呼着人组，架好特殊咒具相机，跟着禅院直哉游走于禅院家，在各个家仆被支走的地方拍照。 待到逛了几圈后，江莱在心下衡量好时机，注意到禅院直哉不再像最初直接迈步、而是立地在原地思索时，好似无意地开口道： “室外的拍了不少了，要不要发展一下室内业务？” 禅院直哉很敏锐：“你又想收双份钱？” “喂、我是那种人吗？”小绵羊江莱露出假扮的委屈神色，在直哉不为所动的注视下，手一摊开始摆烂，“好吧，我就是。” 禅院直哉：我就知道！！ 小绵羊江莱立在原地，接着道：“不过我刚才的建议是真的，这款游戏活动要求里有写，室内室外可以分别参与不同的评比——你难道不想多拿一些游戏奖励吗？所获的物品可都是无法购买的。” 禅院直哉先是一愣，而后神情浮起些许思索。 小绵羊江莱笑容狡黠，他眨巴着眼睛：“看在队友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九折。” “大不了你只支付一张的价钱，选择场景最佳的某处，然后拍照——就算不参加活动，也可以自己留存纪念嘛。一次性搞定。” 不知是哪一句打动了禅院直哉，他挑眉，开口道：“好吧、这次一次性齐全，也省未来再见你这幅财迷面孔。” 禅院直哉视线流转向周围，看样子正在挑选合适的室内空间。此时他们站立的位置恰好离家主室不远。 小绵羊江莱姿态随意，他东看西看、接着好似无意间选定了目标，指着家主室建筑的位置随口道： “我看这栋装修不错哎，而且离着咱们近，不然就这边如何？” 禅院直哉自然能够一眼认出家主室，他原本打算拒绝，脑海中却又忽地冒出刚才小绵羊江莱话语里提到的“留存纪念”一词。 若是只拍一张室内照片，最能在平台彰显身份、以及未来留作纪念的，自然是家主室。 禅院直哉并不在意身份暴露，毕竟他的生活圈子已经锁定在了禅院家，和外界没接触，暴不暴露游戏身份无所谓。 他甚至觉得摆出御家的名号，说不准能让平台献给他更多福利。 反正他未来肯定是要当家主的，年轻时候提前照一张，倒也不错。 身为禅院家嫡子，加上顺风顺水娇惯长大的经历，禅院直哉并不对家主室位置有什么敬畏，并且他很自然地认定了下一任住在那里的便是自己。 直哉在思考的时候，听见旁侧的钉崎野蔷薇用迟疑的声音说：“那个建筑应该不可以……感觉和周围建筑不同，看起来是比较重要的位置，我们不能过去的。” 伏黑惠声线冷静：“确实，避免麻烦，还是远离为好。” 虎杖悠仁挠挠脸颊，好似疑惑道：“哎？那里怎么了？话说也有直哉先生不能去的地方吗……那要不我们还是换地方吧。” 伏虎钉几人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交流，但身为咒术师，禅院直哉自然能够听清。 金发青年哼了一声，他双臂环在胸前，眉峰扬起：“去，为什么不去？我的要求很高，拍照地点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你们的直觉倒是很准，那边的确是会让你们腿软的地方——”禅院直哉向前迈步，步伐轻松，他瞥了众人一眼，含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讽，“跟上我，小鬼们。” 众人看起来都怔了一下，迟疑片刻后，才迈步跟上。 而在禅院直哉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后，伏虎钉人与小绵羊江莱对视一眼，眼眸中毫无刚才那番神情。 众人：配合完美.jpg 缠绕在小绵羊江莱手腕上的银蛇顺着衣袖向上，从衣领处冒出，蹭到江莱耳边，嘶嘶间表露出几分针对直哉的轻微不爽。 江莱弯弯眉眼，用手指戳了戳耳侧的小蛇，轻声道：“不要紧，我习惯他的嘴毒性格了……不过说真的，网瘾青年真好骗。”他勾唇笑起。 目光落在前方的家主室，江莱轻松的心情再度沉了沉。 不知道禅院直毘人在不在里面啊……以及，那位夫人是否有提前预言过什么。 踏入家主室内，便相当于踏入了另一个未知的战场。 但不管怎样，总要前行的——好在，这次还有另一双眼睛帮忙观察呢。 江莱眉眼弯起，轻轻抬手，银色小蛇配合完美地顺着他的手指滑到腕部。 衣袖之下，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无比冷静地审视着外面的世界。 139 139 禅院夫人 禅院直哉内心早已将家主之位当成囊中之物, 不过，虽说如此，真正在家主禅院直毘人面前时, 他的表现还算是乖顺。 这次, 他早就知道禅院直毘人最近几天不在禅院家，而是在外参加和五条家的会议。 因此，带伏虎钉和小绵羊江莱几人一同前往家主室的直哉，一点也不畏惧和心虚。 家主不在家的时候，禅院家自然是自己这位未来家主的。禅院直哉心下如此认定。 家主室守卫矗立在外, 他们尽职尽责地拦了一下伏虎钉和小绵羊江莱。 禅院直哉摆摆手，扬起下巴, 上挑眼扫过守卫：“别挡路，我带的人，心中有数。” 能在封闭大家族里担任长时间守卫的人都不是傻子, 象征性地拦人只是为了万一有事方便和家主交代，他们自然不可能真的违抗直哉大少爷的命令。 被这位直哉大少爷记恨了, 以后可就麻烦了。 所以守卫们没有多言，在禅院直哉发话后，他们恭顺地向两侧退开。 “跟着我, 别乱看、也别乱动东西。”禅院直哉带着几人踏入古式建筑内，那双狐狸眼向后瞥了眼, “触发了什么东西，受伤我可不负责。“ “……”伏黑惠闻言，眉头略蹙。他不记得家主室内有机关陷阱。 说真的，家主室中还设置这些东西，真的不会误伤吗？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家主室里有很多重要文件。 只是, 若真的有机关陷阱，那么他们的探索便更要注意了。 在听见禅院直哉的警告后，几人的动作都小心了不少。他们在暗处对视一眼，无声地传递着默契的信息。 小绵羊江莱步调轻快，脚下却很谨慎，黝黑眼眸快速将屋内信息收集——家主室很大，内部空间分明，不知道储物间在哪来。 他单手搭在旁侧的撑柱上，手腕上的银色小蛇顺着滑下，自然而然地绕着柱子到地面，无声无息地游走隐没于边缘的阴影中。 “我们在哪里拍照？”小绵羊江莱转过脸，笑容明亮，“以及今天你想和哪几只精灵式神合影？” “精灵便是昨天说好的那几只，地址的话……”禅院直哉看起来并未考虑好，毕竟室内拍照是小绵羊江莱提议后的突发奇想，原本直哉想的过程并没有这一环。 小绵羊江莱乐得直哉多思考一段时间，实际上，他也早已准备好拖延的话术：“只拍一张的话，背景必须要选好。” ——江莱的目标是将拍照地点定于那个私人储物室附近，因此拖延时间等小昭探寻归来。 黑泽昭银蛇精灵天赋有【警觉】，可以凭借直觉避开陷阱机关，所以江莱很放心对方。 伏黑惠、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看出小绵羊江莱在拖延时间，他们心下也明晓要多走一走才能找到储物室位置，因此配合着，东一句西一句扯着。 “我看那边的柱子不错啊，上面的浮雕很好看，不如在那里拍好了。” “哈？那些浮雕有什么好看的，你已经是老年人审美了啊虎杖，现在的年轻人拍照要考虑整体氛围感。是吧、伏黑？” “……太麻烦了，找个光影合适的地方便可。” 几人絮絮叨叨说着，禅院直哉神色有些不耐，但在被召唤出的精灵陪伴下，脾气倒也好了一些。 他眼尾上挑，单手捞着一只毛绒绒的浣熊精灵，在屋中一边走一边寻找合适位置。 棕发少年缀在后面不远不近的位置，在单手搭在一侧的窗棂处时，银色小蛇不知不觉间又缠绕回手腕。 转过另一间扇门后，禅院直哉听到小绵羊江莱的话语：“不然在书房那边如何？书房的采光一定不错，而且氛围感也很好。” “书房？”禅院直哉停下脚步，眉眼略扬。 “就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进哎，话说那边不会是家主批复文件的工作地点吧？那我们还是不要接近了。”棕发少年紧接着又否定，而后抛出下一句提议，“或许后院的花丛……” “花丛是什么地方，我可不会选择这种背景。”禅院直哉冷声拒绝，接着跃回小绵羊江莱最初的提议，“书房倒是可以考虑，至于工作地点——我最终也会在那边工作，拍照留念没什么问题。” “当然了，”他眼眸略微眯起，浮起些许试探的锋锐，姿态傲慢，“如果你们想借此窥探禅院家的机密文件，那可就是痴心妄想了——这些东西可不会光明正大摆在桌面上。” “机密文件？值钱吗？”小绵羊江莱眨眨眼，摆出一番沉思的神色，“不知道拿到后，挂到网上有没有人购买……” 旁侧的伏虎钉几人纷纷开口：“喂！不要真的开始考虑啊！！” 禅院直哉：“……” 几人的这番互动，消除了禅院直哉刚刚浮起的怀疑，他看出眼前的少男少女并没有针对工作文件下手的意思。 也是，这些家伙都还是学生。禅院直哉想。再说了，高专也没道莫名其妙插手禅院家的事情。 应该都只是来赚外快的而已。想到这里，禅院直哉又有一些不爽，虽说他是自愿付费的，但小绵羊的价格，总觉得被坑了。 眼帘里倒映着棕发少年的模样，禅院直哉感到血压略微升高，他脚下步伐加快了不少，冲着书房的位置而去。 钉崎野蔷薇低声吐槽着走远的金发青年：“这家伙怎么回事，好像莫名其妙又生气了。” 小绵羊江莱：“大概是因为我太会赚小钱钱了。” 众人：“？” 紧接着，小绵羊江莱压低嗓音、用只有几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我派潜伏形精灵式神探查过，储物室在书房那边。” 储物室…… 伏黑惠呼出一口气，他单手揣在衣兜，里面有提前准备好的解封符咒——只需要贴在那个格子上，便可以打开封印，拿到那个咒具。 马上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 几人一同前往书房。书房在偏门位置，周围环境非常安静，适合沉心静气地工作。 里面挂着禅院家的巨大家徽，上方还有一副潇洒的书法字。 而旁侧，有一面类似中医药柜的柜面墙，一个个小格子方正分明——这个便是家主室的私人储物柜。 伏黑惠对此还有印象，他没想到千年后的禅院家竟然将这面柜面墙包在了书房中。 虽说格子众多，但他们不需要细细寻找目标是哪一个。解封符咒可以感应到对应的那个格子。 小绵羊江莱吸引着禅院直哉的注意力，在家徽那边拍照。 伏黑惠假意调整着咒具相机，向后依靠在柜面墙上，身前的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都帮忙挡住了前方视线。 很好。伏黑惠想。接下来只需要慢慢地感应格子在哪里，把解封符咒贴上，只需要几秒便可以把咒具拿到手。 他无声地深呼吸一口气，手心略微泌出些潮湿的汗，背着的手捏着符咒，顺应本能便要将其贴上其中一个小格—— “直哉，带客人来了吗？” 门口忽地响起的女性声音，让伏黑惠动作忽地顿住，他手腕翻转，迅速将解封符咒收回！ ——门口位置是侧面视角，可以一览无遗看到柜面墙的情况，此时不适合取东西。 那道声音在一瞬间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书房内众人的目光都落到门口。 矗立在那里的是挽着发的妇女，眼尾隐约带着些细小的皱纹，眉眼间风韵犹存，只是多了些病态的苍白。 她身形原本便偏瘦，宽式的柔顺和服披在身上，更显出一番清瘦。 药草香顺着微风，缓慢飘近屋中。 禅院直哉下意识松开手，那只小浣熊精灵式神落在地上。他顿了下，还是道了句：“母亲。” ——眼前突然出现的妇女，正是家主夫人！ 小绵羊江莱心下一顿，他有些意外这如此突然的会面，心下本能地警惕着这位术式是预言的角色——没人知道预言到底如何，对方又猜到多少。 只是，他面色依旧挂着无害的纯良笑容，充分彰显这个少年外壳的优势。 面对突然到访的禅院夫人，禅院直哉神情说不上多尊敬、也似乎没太多母子间的亲昵感。 但无论如何，那也是他的母亲、家主的夫人，更何况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落了颜面。 因此，禅院直哉神色变幻些许后，还是稍微收拢了往日的轻浮傲慢，用相对礼貌的语气道： “母亲，你怎么过来了？天气还未转暖，您还是在屋内歇息为好。” 禅院夫人笑容柔美：“我听身边人说，你带外面的朋友来了，所以过来看看。” “不是朋友。”禅院直哉立刻回复，“只是一些训练……和娱乐，任务交易而已。” 虽说刚才已经迅速扔掉手里的浣熊精灵了，但这番动作肯定瞒不过对方，再加上训练的借口不适合在书房用——于是直哉干脆直接用娱乐和交易来代替解释。 “是吗，我还挺希望你交一些外面的朋友。”禅院夫人轻叹一口气，“之前看你总是抱着手机，还以为你交到了外面的朋友。” “交这样的朋友有什么意义？我又不出去，也没必要和外面的人相交相识。”禅院直哉这番回复的话语，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感。 他再度顿了下，嗓音轻飘飘说，“母亲还是回屋比较好，毕竟您身体欠佳。若是要等父亲，没必要在此等，他这几天都不在。” “我知道。”禅院夫人单手掩唇，“他离开前和我说过，要去赴久枫院先生的会面。” 久枫院……五条久枫院？！五条家那个和监管会有联系的人，术式是【转换】！ 江莱心下立刻冒出曾经收集到的情报。 既然如此，这是去赴一场与监管会有关的会议？ 这样的信息其实没必要说出口，这位禅院夫人是故意告知的么。 江莱视线转了下，瞥见站在柜面墙处的伏黑惠身躯有些僵硬，看样子他在等那位夫人的离开，好继续手头的动作。 然而，禅院夫人却并没有离开，反而迈着小步款款走到相机那边——也便是伏黑惠那边。 禅院夫人嗓音轻柔：“直哉是在拍照么？今日我身体还好，也有些想要在此看看你们年轻人的活动。” 她笑容和美，“说起来，任务的形式倒也不错。有舍有得、公平交易是不变的合作道理。” 因为禅院夫人的靠近，伏虎钉几人的气场隐隐有些紧张，而江莱则略微眯了眯眼，另只手搭在腕部银蛇的吻唇处，心下想着： 最后一句，是话里有话的暗示吗？ 140 140 江莱：出现了，我给我自己打工…… 虽说禅院夫人的态度非常柔和, 但在场的众人姿态都有些不适应。 伏黑惠、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因为心中有咒具的事情，面对突然到访且立在柜面墙旁侧的禅院夫人，内心十分紧张。 而禅院直哉则是因为禅院夫人在前, 无法尽兴地按照自己的想法与精灵合影。 他低头瞥着那只精灵，不知该释放游戏控性格去亲近、还是维持往日的傲慢矜贵嫡子形象——身为未来的禅院家家主, 暴露游戏迷本性似乎不太好。 而让在场气氛紧张起来的禅院夫人，本身似乎也并未完全放松。 她眉眼间也掺杂着些许不明显的思虑，只是那些思虑很好地隐藏在封建大家族训练出的笑容之下。 在场心绪最为冷静的, 大概便是江莱了。 最初下意识警惕过后, 此刻的他心情放平静了不少。 因为江莱隐约听出禅院夫人口中的暗示, 并且, 缠绕在他手腕上的银蛇小昭并没有发出危险预警。 拥有【警觉】天赋的银蛇小昭, 是可以第六感察觉到危险的。 ——更何况黑泽昭本身便拥有敏锐的观察能力，两相结合，他自然可以判断出这位禅院夫人有无恶意。 虽说不排除这位禅院夫人有伪装自己的几率, 但能够同时欺骗过江莱和黑泽昭这两位当过隐藏BOSS的人的可能性，少之又少。 银色小蛇冰冷的吻唇贴近江莱的指腹, 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动作，安静得恍若一条真正的蛇形手链。 但江莱知道，黑泽昭正透过他的袖口, 冷冷审视着远处矗立的那位禅院夫人。 ——没有危险, 不代表没有麻烦。虽说麻烦也可能与机遇相结合。 禅院直哉勉强摆正神色，好似术式互动一般, 与那只精灵来回了几次。 伏虎钉几人配合着发言, 表示正在用咒具相机记录这番动作，等回去后可以仔细研究战斗时的规范。 由此，才算是把照片拍完。 而禅院夫人始终面带微笑, 直到众人走出书房位置，最后又亲自送他们出了家主室。 伏黑惠依旧是往日里的酷哥脸，只是神情中掺杂了些许真实的沉重。 他插\在裤兜中的手紧紧攥着那枚解封符咒，唇角抿直。 原本以为大获成功，谁知最后一刻禅院夫人的到来，让一切化为泡影。 伏虎钉几人对视一眼，起起落落的经历让他们心绪十分沉闷。 倒是小绵羊江莱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在旁侧一蹦一跳走着，好似根本没受这次事件的影响。 实际上，江莱只是面上放空了，才摆出那番无所谓的姿态，他真正的内心还在思考刚刚的事情。 刚才，最后送他们离开家主室的时候，禅院夫人站在门口，略微颔首之时，挽起垂下的发丝荡漾在耳侧。 她姣好的面容含着笑意，柔声道： “看直哉与你们年轻人互动，我也欢喜。既然你们是平等交易的任务，就不必太过拘束。在禅院家的这几天，遇到什么问题的话，也可以来找我，我平日都在这里的。” 这番话语说得客气，像是在打官腔。 实际在这种封建大家族，为了避嫌，外人根本不会主动去找禅院夫人。 再加上，家主室这边也不是任由他人进出的，所以即便他们来找了，大概率也是由守卫通报、并由专门的家仆作为中间传话人，亦或者带他们到会客室。 也是因此，伏黑惠、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只把禅院夫人的话语当做疏离的礼貌话，客气回应后便跟着禅院直哉离开了。 只有在最初便察觉到禅院夫人谜语人特性的江莱，在仔细思索这番话语背后的意思。 对方首先提到了直哉。不过这个也许没什么可分析的，毕竟即便是谜语也需要个话题引出。 作为禅院家和外人链接桥梁的直哉，就是那块抛砖石（？） 不过提到直哉的时候两次说到和外面的年轻人交友……也或许禅院夫人在此融入了些许个人感情。 只是这个目前不太好明确。 而后禅院夫人又提到了平等交易——这个地方应该是重点。 当时禅院夫人来到书房的时候，柔声点出的便是平等交易。 江莱心中思绪流淌，他不认为禅院夫人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书房，大概率是她预言到了什么，才会滞留于此。 或许禅院夫人知晓有谁要来取走什么东西，但是有自己立场考量的禅院夫人，对此事的态度是不能白白取走，而是要进行一些公平交易。 大概也是因此，禅院夫人才会在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多言几句她一直都在这边，若是有事可以去找——这便是要谈交易的意思。 江莱大体在心中整理出猜测，虽说有了基本判断，但他并未莽撞地将其说出、或者去行动什么，而是打算等着同样经历过现场的黑泽昭商量一下，再做最终决定。 禅院直哉今日的拍照并不尽兴，他略微下垂的狐狸眼含着几分郁结，精致的脸板着。 小绵羊江莱上前两三步，走到禅院直哉身侧，打算安抚一下这位金主（冤大头）的情绪。 于是他仰头，眨眨眼道：“今天的照片可是多给你拍了几张，不局限于一张，都可以给你哦。” 禅院直哉下意识开口：“免费的？” 小绵羊江莱：“……当然，算作是你消费了这么久的福利啦！” 禅院直哉郁结的心稍微舒缓了些许，难得多看了身侧棕发少年几眼，此刻倒是忘了这些累加消费基本上都是被小绵羊坑的产物。 “不过，你若是对那些照片不满意，也可以再照几张，反正住在这里包食宿。”小绵羊江莱语调欢快，又补充道。 虽说江莱觉得再去一趟书房也无用，因为禅院夫人肯定早有准备，但他还是决定多预留一条道路，以防万一。 禅院直哉闻言顿了下，挑眉，狐疑道：“你这番考量，出发点不会是打算白吃白喝吧？” “怎么，难得受到感恩回馈还觉得是诈骗？”小绵羊江莱双手叉腰，“不要就算了，在这里白吃白喝哪有出去坑钱赚的多。” 禅院直哉：“……” 好像很怪，但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在这里吃住自然不如在外接任务（坑钱？）得来的报酬多。 金发青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决定羊毛不薅白不薅，难得能从小绵羊这边抠出些东西来，自然不能错过。 于是他颔首，傲慢地点头表示：“可以，那便允许你们再次多住一天。” 伏虎钉几人虽然面上没显，但心下都呼出一口气——也算是又多了一天的机会，或许还有可能拿到咒具。 江莱眉眼弯弯，他另只手抚摸着腕部银白小蛇的鳞片，目光已然落回了住处房间。 他等待着和黑泽昭的交流。 —— 白日的活动不顺心，禅院直哉便将留影计划定在了第二日。 简单休整，又吃过晚餐后，小绵羊江莱象征性地参与了伏虎钉几人关于明日的商讨，而后回到了自家的房间。 他合拢房门的刹那，神态慢慢沉静下来，微微有些许严肃。 白日空闲时，江莱和银蛇小昭彼此交流了信息。 身为曾经柯学世界组织真正的隐藏BOSS，黑泽昭拥有无比敏锐的观察力，他潜伏在江莱的腕部，将整场对话记在心底。 黑泽昭的结论和江莱所想差不多，两人彼此间一交流，便基本确定了猜测的有效性。 不过除此之外，黑泽昭还多言了一些：“预言具有模糊性，我想那位夫人并不能通过预言能力知晓你马甲下的真实身份。” 他顿了一下，灰绿色眼眸抬起：“不过——也许她可以预言到你们这群人，和某某有关系，因此才会给予特别关注，并交代出那番公平交易的话语。” 江莱神色微顿，隔了几秒，说：“禅院家大概率并非真正忠诚于监管会，若是他们要暗中反抗，交易合作方必然是会和监管会站到对立面的……” 而那条已知的预言里会和六眼有联系的[时钟]，看起来便和监管会是对立面，并且是力量强大的可靠的角色。 如此推论，或许当年交给监管会的预言真的是被篡改过的。江莱想。 若[拨动时钟]这个误导性词汇是故意的，那么原本的预言，说不准能够看出[时钟]是类人角色。 也就是说，禅院夫人有可能知晓[时钟]是有意识的人形，并且二次预言到了这次到达书房的人群里，有一位和[时钟]有联系？ 所以她才想借此，和[时钟]牵连上沟通渠道，达成某种交易。 江莱思绪快速运转，他大胆地顺着一条最有可能的道路推演，而后清晰地将其叙述给黑泽昭听。 银蛇小昭安静听完江莱的叙述，他尾巴尖轻轻晃动了下，嘶嘶道：“所以你打算去找她吗——那位禅院夫人。” “你觉得呢？”江莱回问。 “若是按照你的推测，那位夫人想要交流的肯定是你。”黑泽昭冷静分析着，“而想要真的要和禅院家直接交易什么，本体出场最为方便——可以免去中间多余的环节。” “至于渡边这个少年人类马甲，可以继续潜伏着当马甲。不过，在知情人禅院夫人这里，这个马甲会多一条能够与你本体——也就是[时钟]相联系的设定。” 江莱眨眨眼，琢磨了一会，吐槽道：“咒术界的我当我的BOSS，我当我的下属？兜兜转转，小绵羊这个马甲又在给我的本体BOSS打工了。” 黑泽昭：“总而言之，都是给自己干活，也都是你自己在干活。” 江莱：……996打工人落泪了！！ “说起此事，若是漫画这样描述出，倒也算是有所铺垫，不是么？”黑泽昭说，“新系列漫画开头你可是在打电话的，这便说明了你并非孤身一人——而是早已和某些角色有联系。” “顺便，这样的话，你渡边这个马甲以后也可以做一些超出这个年龄的事情——毕竟和[时钟]有联系，扮猪吃虎很正常。” “漫画现在不还是失忆设定么。”江莱单手搭在下颌。 “误解向叙述总会有揭露的时刻，慢慢放出一些矛盾线索也是一种方式。” 黑泽昭绕到江莱的另一只手腕上，平淡道，“再说，记忆混乱也不影响拉帮结派，第六感建个组织很合理。” 江莱：“……”等等、哪有人的本能第六感是拉帮结派建立一个组织啊！ ——好吧，但在少年漫里，也不是不行。 141 141 预言，庇护所或圈养地 月光如水, 漫过悠长岁月倾洒在禅院家古建筑上，一如千年前、也如十几年前。 白日里和黑泽昭充分商量后，确定好主意的江莱, 此刻在夜间切换回本体、变换了身形，和曾经般无声无息地跃动在禅院家的屋顶上。 以防万一，江莱最终并没有选择用身着黑色风衣的那个咒灵形态, 而是用羽毛项链调整成人类咒灵模糊混杂的形式。 ——有点类似当年假扮妖怪来禅院家时。 他身穿束着暗红宽式腰带的鸦羽色和服，脸上戴着黑金妖狐面具，穿梭在禅院家的建筑群众，像是一道残影。 家主室的位置并不难寻找，白日里，江莱也早已记下线路。 因此没用多长时间, 他便找到家主室的位置，避开守卫落脚于窗前。 不过，江莱落下的位置并非休憩室周围, 而是书房。 提前无声无息释放出空间咒力的江莱，早已感知到书房位置有人，因此将落脚点定于此处。 此时是午夜，书房的窗子半遮半掩着，晚风和月光一同顺着缝隙挤进去。 江莱没急着进去, 他站在窗前, 任由微风拂过耳侧的碎发, 只用空间咒术拨弄下一片草叶，用细微的咒力携裹着从窗缝间送入书房内。 隔了两三秒, 那扇半遮半掩的窗户敞开了——纤纤玉手动作自然地推开窗。 隔着一段距离，江莱看见了禅院夫人的面孔。 禅院夫人端坐于书房中，着装繁杂且正式, 屋内没有点灯，但是明亮的月光加上咒术师的视力，足以看清屋内的景象。 江莱翻身越过窗户，无声无息地落在屋中，鸦羽色和服边角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那位贵妇人从蒲团上起身，行了个很浅的礼，唇角挂着待人接物的礼貌笑容。 “你来了。”禅院夫人略微颔首，姿态柔美优雅，“我已经恭候多时了。” “我想您也能够感知到我没有恶意，所以才会来赴约。”禅院夫人说，“我该如何称呼您？” 江莱脸上的黑金妖狐面具遮蔽住他的神情，他并未回答禅院夫人的问句，面具后只有平静的声音传出： “找我，有什么事？” ——非常直接的话语，没有丝毫客套或者周旋的意思。 禅院夫人脸上依旧挂着不变的端庄笑容，她挽了下自己的发辫，轻声说： “请原谅我这次贸然的邀请。之前我预言到了，到访禅院家的年轻人里有一位与您有联系，便想着或许可以借此与你见一面。” 禅院夫人并没有直接言明这次的预言内容，而是以自我解释的方式将其说了出来。江莱心下明晓这一点，但此刻也没有就此多问。 “我的术式是【不定的预言】，能够根据一些人与物，进行一定程度的先知窥探。” 禅院夫人似乎能够猜到江莱在想什么，于是多言了几句，“很多时候预言到的是一些模糊的只言片语，所以我习惯说出自己的理解而不是直抒预言。” 江莱并未于此接台阶，或者询问更多有关术式的内容，他话题好似忽地跳转了一般，开口直白道： “你交给另一边的预言，是什么？” 他并没有直接点明监管会或者别的什么名词，而是用“另一边”来形容。 江莱相信禅院夫人若是真的和监管会那边有联系，可以辨别出自己所言的是什么。 而若是没有联系、或者没有想提这方面的意思，那么他们也可以尽快中止话题、停下这场本就是互相试探的临时对话。 禅院夫人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她只是微微抬起眼帘，嗓音柔和回复： “我想你是在问那个鸢尾花组织，是么？——我的确交给过他们预言，只不过当年我交出去的并非原稿，而是篡改过的。” 果然。江莱想。和自己猜测得一样。 “交易的前提是坦诚。所以我先坦白地说——我们不是真心实意地与那个鸢尾花组织相联系。” 禅院夫人半掩住唇角，身形略显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因此，在得到当年的预言的时候，我才会临时篡改。” “我从那道预言里窥见了改变的可能。” 江莱没有接话，他面具后的眸子持续注视着禅院夫人，聆听的同时用锐利的眼睛审视着面前人，判断这番话语的真实与否。 江莱不会因为之前和黑泽昭的推论、外加面前妇人柔弱的形象而放松警惕，在更多情报信息透露前，多保持一份谨慎是应该的。 禅院夫人说：“我得到的最初的预言是【神之六眼结缘时钟，星河逆转光华重启】——我把其中的“结缘”一词，更替成了“拨动”一词。” 这番话语听起来可以代入任何一个时段，千年前的平安京城、现代篇的百鬼夜行，都符合这一条所谓的预言。 江莱略微垂下眼帘。不知道这条预言是否还有一个更远的未来时段。 预言中，结缘一词听起来是和有意识的生灵相识，而拨动则更像是面对无意识的物品——因此只需要更改其中的一个词汇，便可以混淆监管会的注意力。 江莱认可这位贵妇人的智慧，但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既然这样，为何不干脆将预言中更多的词汇替换？或者随机编造一个无关预言。” 若是将六眼再以另一种模糊词汇替代，那么监管会就更无法锁定目标了。 不过江莱此刻提出这个疑问，并不是质疑禅院夫人的决定，而是想从对方的回答里，窥探出脑花那边会信任禅院夫人预言的原因。 以脑花那个心眼多如蜂巢且大坑比的属性，不应该会轻信他人口中说出的预言才对。 然而面前的禅院夫人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她说：“我预言术式的呈现方式很特别，是空中凝聚出文字，那些文字基本上是不能变化的——更改其中的一个词汇，已经几乎耗尽了我全部的力量……” 禅院夫人噙着柔和的笑：“……此外还有一部分生命。” 江莱心下愕然，不过面具很好地挡住了他的神色变化。 他棕色眼眸深深盯着那位贵妇人，却只看到了她的真实、和柔美外表下的坚韧。 江莱判断出——对方所言是真的。 不仅预言本身需要代价，更改预言也需要支付生命。也是因此脑花才会相信这位夫人的预言。 只是他有些意外，在最初得到预言的刹那，这位禅院夫人便能在短短时间里下定如此的决心。 看来禅院夫人看清楚了监管会的本质，在虚与委蛇中潜伏着反抗的苗子，等待与培育着每一种可能。 如花朵般柔弱娇贵的外壳下潜藏着劲草的耐心与韧性。 空气安静几秒，天际漂浮的云遮蔽那轮明月又飘去，光线明暗交错后，江莱开口说：“那么你见我，是想与我做什么交易？” 在最初的坦诚过后，江莱终于略微放开那层防备的屏障，倾听禅院夫人的更多话语。 他没有针对那条预言展开评论，习惯性的谨慎起见，他自己的话语间没有提到六眼相关内容。 “白日里的那群孩子，来禅院家书房是打算取走某样咒具的，对么？” 禅院夫人非常直白地言明，江莱对此不肯定也不否认，他猜出面前的贵妇人有预言到更多细节。 “你们可以取走它，临走前，我会将那物给予其中一人。禅院家获取的信息情报，在合适的时候，也会告知于你、或者六眼那边的人。” 禅院夫人缓缓叙述。 “而作为交换——若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们能尽可能地保全禅院家。” 这句话语听起来有些古怪，江莱顿了一下，道：“什么意思？” “我们禅院家一直以来奉行封闭政策，与那个鸢尾花组织有关。” 禅院夫人将手搭在书桌上，“这里名义上是安全的庇护所，但——某种意义上，我明晓这不过是另一种圈养地。” “……”江莱面具后的眉头略蹙，他斟酌着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因为一些束缚的缘故，无论通过何种方式，我都无法进一步言明细节，抱歉。” 禅院夫人略微颔首，她说，“我是希望你们大获全胜的，但无论何种结果，都请尽可能地保全禅院家。” 这个范围太广阔了，江莱谨慎地没有完全答应下来，他只是回复： “……我不清楚背后有什么，虚伪的承诺没有意义，所以答案是尽量。” 即便如此，禅院夫人还是站起身，行礼鞠了一躬，她看起来像是压下筹码的赌徒，只是并不歇斯底里。 贵妇人衣袖翻动，她再度坐下，身上气势摇身一变，语气也随之变换，融入了更多情感色彩： “此前的话语，我是以禅院夫人的身份从家族出发提出的——现在，我还有一项有些冒昧的、个人请求的交易。” 个人请求？ 江莱稍微有些意外，但还是轻点头，示意对方说下去。 ——总而言之，先听听没有什么损失。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随时为你预言一次你想要预言的。” 禅院夫人双手交叠在一起，那双不再年轻却依旧漂亮的美目流转着光彩，她轻声吐露话语。 “而作为交换，我希望你可以……带直哉离开这里。” 142 142 离开的方式 带直哉离开这里？江莱妖狐面具后的神情略微一顿。 这个请求看似简单, 实则背后有些麻烦。 不过，在开口拉扯那些麻烦前，他首先确认了句：“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禅院夫人略微颔首，唇角噙着柔和的笑。 “……”江莱沉思了片刻, 他说, “你为什么想让我带直哉离开这里？” 盲目应下约定并不是江莱的习惯, 既然还有时间与交流的可能, 多掌握一些信息总归是好的。 “就如我刚才所言, 这里是庇护所、同时也是圈养地。”禅院夫人低缓道, “没到最后一刻, 谁也不知道我们的结局会是什么。” 她轻轻摇头, 眼眸中却含着某种通透： “也或许这就是我们的末路了——虽说我们一直在封闭着, 但自我封闭只是一种鸵鸟式做法，我能感受出, 外面的时代在风起云涌地变化着。早晚有一天，那些风浪会打到高墙之中。” 这段末路的话语，似乎又和之前的交易内容有些冲突。 江莱略微偏头, 问道：“既然你已经认定是末路，为何又让我尽量保全禅院家？” “因为我所言的末路，是一种框架的末路, ”禅院夫人眼眉荡漾起浅淡如水的笑, “而不是生命的末路——至少我不希望是生命的末路。” 江莱有些理解了，禅院夫人的“保全禅院家”，并非传统封建大家族那样舍卒保帅的保全, 而是一种对普遍生命的维护——这种观点很少见。 而禅院夫人对于禅院家封建框架走向末路的判断，则清晰地显露着她的敏锐和聪慧。 虽然长久地拘束于这几间小房中，她的视野却并未被局限着。 禅院夫人已经看透这片繁华背后摇摇欲坠的可能, 所以不去做无谓的扶持。 稍稍伸手扶墙，只不过是不想让落下的砖石伤亡依靠于此的墙内人。 江莱顿了下，颔首道：“我明白了。” 他也不希望战场的火燃烧得太旺，雷电只劈在应得的人身上即可。 虽说通往最终胜利的道路总不免伤亡，但少一些无辜生命的消散总归是好的。 禅院夫人站在家族位置上提出的交易内容，并非完完全全将禅院家保护好，若只是将战火稍微迁移远离人群，也不是不行。 江莱想。 从禅院夫人这番话语中，他也可以窥见更多秘密——禅院夫人似乎认为禅院家会面临被屠宰的危险，那么说明这个地方在脑花的计划里占据着重要一环。 既然如此，这里要么是最终战场，要么是脑花的一个秘密武器。 江莱大胆地做出推测，他眯了眯眼睛，心下思绪流淌。 而后，他收拢神思，又将重点放回禅院夫人刚刚提出的个人请求上：“那么，你是希望我将直哉带离危险么？” 这似乎也合理。虽说禅院夫人身怀大爱，以家族为重，但她同时也是一个个体，是一位母亲。 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想法，禅院夫人也会有自己的私心。江莱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算是吧——这个请求大部分来源于我的私心。”禅院夫人难得露出一个含着些许苦涩的笑意，她有些无奈地道，“直哉的性格……你曾经遇见过，应该知道。抱歉，看来我们并没有将他教育好。” 江莱对此不置可否。禅院直哉的性格有些糟糕，这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他也不会在此虚伪地美言几句。 实际上，他不吐槽几句，就是对禅院夫人这位母亲的尊重了。 “按照家族旧制，直哉会成为禅院家未来的家主。”禅院夫人指腹抚过小木桌上的瓷杯，“但是我和直毘人都看得清楚，他没有能当家主的能力——这个能力不是指的术式实力，而是心性与手段。” “直哉太过傲慢，没有能够容人的心。他的一些手段虽然足够狠厉、但少了几分周转的聪慧，未来无法和政治场上的敌人周旋，估计连家族长老们都斗不过。” 身为禅院直哉的母亲，禅院夫人看得无比透彻。 “如此这般，让这样的他当家主，不仅会害了他自己，更会害了家族里的其他人。” “……”江莱没搭话，他也没打算对此发表意见。这些家族内部的事情，作为外人的他只选择倾听。 不过内心，他给禅院夫人点了个赞。 禅院直哉的确不适合当禅院家家主，若是直哉来干，这个禅院家早晚得被屠……不是被外人屠，就是被自己人屠。 “直哉在家族里没有管得了他的人。表面上他还对我和直毘人有些尊重，实际上——”禅院夫人轻叹了口气，“我知道直哉他内心一直怨恨着我们呢。” 怨恨？这个词有些奇怪，江莱面具后的眉梢略微蹙起。 “或许你会觉得奇怪，”禅院夫人在呼出一口气后，又复归刚才淡然的微笑，她说，“但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不想出去]和[不能出去]，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 “我年轻的时候还曾常常踏出过家族的大门，但直哉从小到大，活动范围基本上只有禅院家这么大。” 禅院夫人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清茶，“他是禅院家的嫡子，他高傲于这层身份的同时、也怨恨着这层禁锢，虽然他从没察觉自己真正怨恨的是什么、而将仇视置放于家族里其他人身上。” 怪不得新系列里的直哉那么游戏瘾。听到这里的江莱算是明白了。 天天宅在这日复一日重叠的日常里，看惯同一处风景的直哉，自然会痴迷于游戏里千变万化的地图。 而当时书房里，禅院直哉和禅院夫人的那番对话表现，似乎也有了答案。 禅院夫人两次提到的“和外面的人交朋友”，禅院直哉的神情都很古怪——是一种情绪太多导致几乎看不出情绪的神色。 他原地踏步，隐藏着自己的怨恨，否认着自己对外的渴望。傲慢的皮笼罩了他的脸也笼罩了他的心。 而禅院夫人看穿了直哉自己也没看穿的皮下之魂，于是她选择以个人请求的方式，让江莱把直哉带出这块圈养地，以满足自己孩子的那层怨恨之下的心愿。 ——这便是禅院夫人的私心。 江莱听完禅院夫人说完缘由后，将重点放到了另一方面： “有一个关键问题——带直哉出去并不难，即便他不情愿、我也可以强行带走。但监管会，不会对此产生疑虑么？” 禅院直哉可不是当年的真希和真依，能够以相对合理的理由放出、而且家族里大部分人也不会在意的。 恰恰相反，身为禅院家嫡子，他肯定被无数人关注着。 若是他突然离开禅院家，那么家族里的舆论肯定炸锅了吧。 而监管会也一定会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一点，从而对禅院家的忠诚浮起怀疑的气泡。 “的确，直哉不能光明正大地离开禅院家。”禅院夫人抿了口清茶，她放下小瓷杯，嗓音柔美中掺杂了某种冷静，“至少明面上，不管发生什么，他的身躯必须留在禅院家。” 身躯留在禅院家……说实话，这有点恐怖故事的前奏。 江莱面具下挑了挑眉，周身环绕的气势未变，他静静等待着禅院夫人的下一句话。 既然禅院夫人提出这个请求，那么内心肯定已经有了答案。以这几番交流表露出的性格来看，禅院夫人并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莽撞者。 面容姣好的禅院夫人从袖中摸出一道令牌，置于桌面，同时，她眸光流转，看向了旁侧的柜面墙： “我提前预言到你们要找的咒具的位置——这里的咒具有两种解封方式，分别是解封符咒和家主令牌。我用了第二种。” 家主令牌……江莱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个牌子上。禅院夫人既然能够拿到这个，看来她与直毘人关系甚好。 他们不仅是夫妻，更是家族的共同掌权人。只不过，或许家族里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一点而已。 “那个咒具是[分合]的一半，具有分离万物的功能。”禅院夫人的轻柔的嗓音缓缓叙述着，她的神情无比平静，“也就是说，可以把人的身躯和灵魂相分离。” “……！”听到这里的江莱似乎有些懂了禅院夫人想做什么，但他没想到禅院夫人竟然会做到这一步—— 禅院夫人的确有自己的私心，但是私心的同时，也没忘记家族。她的私心建立在家族之下。 “我曾学习过，咒骸是可以容纳那些刚分离不久的灵魂的，”禅院夫人继续说，“既然如此，便可以用那个咒具，将直哉身躯留下，灵魂放入咒骸，送他出去。” 即便是江莱，此刻也有些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他沉默两三秒，才开口道：“……你确定吗？” “总归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禅院夫人眉眼弯起，她笑道，“当年离开家族的小真希和真依，现在都成长为了很不错的少女了吧，我阅览过她们的任务报告。”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直哉怨恨了二十几年，那便让他出去吧——而或许你们那边的环境，可以让直哉改改他的性格。看起来，你们很擅长带学生。” 江莱：……虽然但是、这里不是托儿所！！ 143 143 再见“妖狐”与昨日重现…… 虽然内心吐槽, 但为了表面形象，江莱并没有表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可惜，这里只有【分合】咒具的一半，只有分离的能力, 没有合体的能力。 不然说不准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将甚尔的灵魂和身躯合在一起, 实现顺利的死亡。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甚尔的尸体早就成灰了吧, 也不知道有没有个能够找到的骨灰盒。而且甚尔的滞留与监管会那边有关, 所以没这么简单。 将直哉的灵魂放入咒骸是个好办法, 基本上没人能够认出他——除了可以触碰到灵魂的真人。而现在真人已经嘎了, 能力由己方的夏油杰掌控, 所以是相对安全的。 提起咒骸，其实江莱第一反应是夜蛾校长那些咒骸——不得不说，除了熊猫，其他的咒骸都丑萌丑萌的。 通常来说咒骸不具备情感和自主意识，平日里需要注入咒力激活。 东京高专里被夜蛾制作出的熊猫是难得的异变咒骸，无需咒力灌入, 拥有自己的思维和情感, 具有成长性。 现在，若是依照禅院夫人所说, 用二分之一的【分合】咒具。分离出禅院直哉的灵魂并注入咒骸中的话, 那么直哉肯定会是有独立思维的咒骸。 而若是让这一切合理化，便必须将这个咒骸置于东京高专——因为咒术界中，能够做出独立咒骸的, 只有被称为“傀儡咒术学第一人”的夜蛾正道。 如此来看，说不准禅院夫人早在预言出结果时，便逐步想好这条与时钟、六眼、高专那边联合的道路了。 内心思绪流淌, 江莱并未多言什么，他只是问：“是怎样的咒骸？” 禅院夫人欠身一笑，接着站起身走到柜面墙，用家主令牌打开了其中的两个格子。 柜面墙是一种独特的储物构造，每个格子外表大小一样，但是里面的空间各不相同，有点类似异次元口袋，储存着或大或小的物件。 禅院夫人从中取出了两样物品。 一样是类似剪刀的咒具，上面布满古怪的符文——江莱觉得大概便是那个【分合】咒具具有分离能力的那一半。 剪刀的形象倒是非常贴合又形象，裁剪万物什么的。 另一样，是一只毛绒绒的玩偶咒骸。外形轮廓有点像是星际宝贝的史迪奇，有着长长的大耳朵，不过颜色是金黄色的，和直哉发色相似。 远远地，仅从外表便可以看出，这个咒骸制作非常精良和细腻，应该是禅院夫人亲手缝制的。 老实说，江莱内心失望了一瞬，他原本调侃着想着万一禅院夫人拿出个猪猪咒骸来，彩云猪猪就真的成为猪猪了，还蛮有喜感的。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禅院夫人毕竟是直哉的母亲，为自家孩子制作咒骸的时候，大概率不会选择猪的外形……可惜了。 禅院夫人带着这两样物件转身走回。 “这把形似剪刀的咒具，便是你们要找的那个。”禅院夫人将其放在书桌上，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木盒，“等分离出直哉的灵魂后，我会把这个咒具放到木盒里。那些孩子离开前，我会将这个与其他赠礼附在一起，共同交予他们。” 这种方式隐蔽又方便，江莱表示赞同。 而后，禅院夫人又将那个类似史迪奇的金黄色咒骸捧起，眉眼略微弯起，展示给戴面具的江莱： “这个咒骸便是我给直哉制作的——你觉得如何？这样的身躯方便行动，我想，应该不会太给你们拖后腿。” “同时，这样相对小巧的身姿，大概率也不会给你们造成太多麻烦。”禅院夫人挽了下鬓角的发丝，将那个和小型犬差不多大的咒骸放在桌面上，“之后便辛苦你们了。” 破坏性确实可以控制，但添麻烦和身形大小无关。不过这句话江莱没说出来。 他的视线落在金黄色的咒骸上面，斟酌了几秒，再度询问：“既然如此，什么时间将直哉的灵魂放进去？” “今晚便可。”禅院夫人做好决定后，一切后续便非常迅速，她毫无拖延的意思，看起来没有犹豫的神色，“外人不能滞留于禅院家过久，你们也有可能被盯上。早日离开，也免得夜长梦多。” 江莱是不介意的早点进行的。实际上，他很乐得早开工早完事。 今夜行动、明日出发，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因此，听到禅院夫人如此说，他便点头：“可以。”江莱道，“那么请将那把咒具给我。” 禅院夫人自然是不能亲自去的，术式是辅助型的她，并不能真正制住禅院直哉。而且身为禅院家当家主母，她的行动过于明显。 今晚这一趟书房之约，大概便已经是禅院夫人费尽工夫支开周围家仆的结果了。 所以，将直哉灵肉分离的执行者，就需要是江莱本尊。 禅院夫人行了个标准的鞠躬礼，她耳边的长发随着动作自然垂落，她轻柔道：“后续的事情，便拜托您了。” “嗯，我知道。”江莱心下非常明晓，口中也没有多推辞，他不觉得这是个苦差事，反而心情非常轻松愉悦。 当时在网上用小绵羊的号和直哉聊天的时候，他便早就想教训日常嘴毒的直哉一顿了——只不过没有机会而已。 现在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亲生母亲都点头同意的好时候，不教训一顿、更待何时。 江莱向前伸出手，掌心向上，接过那把剪刀咒具。 不过，他没急着出发，在咒具置于手心时，首先倾注了些咒力，将其激活—— 原本只有手掌大小的咒具，在咒力注入下开始伸展，扩大到半个手臂那么长！ 江莱调换姿势，单手提着那把锋锐的剪刀咒具，就像是雾都怪谈里的鬼魅般的开膛手。 他试着挥舞了这把长长的剪刀，逐渐感应出这个咒具的使用方式——那些古怪的符文在咒力下，重组成可以阅览的说明文字。 江莱翻转了下手腕，将那把剪刀恢复成手掌般大小收起。接着，他用空间咒力，浮起桌面上的咒骸，让其飘荡环绕在身侧。 禅院夫人知晓江莱这是即将启程行动的意思。她稳稳站在原地，纤纤玉手为戴着面具的黑发青年指明了直哉的房间方向。 贵妇人最后鞠了一躬，在书房里禅院家徽的背景下柔声说：“辛苦，我便在这里静等您的归来。” —— 下半夜的温度又降了不少，空气湿度缓缓攀升。 辨不清何时腾起的雾气模糊了园景，连带着天边的明月都暗淡了不少。 禅院直哉仰躺在自己的床上，刚才不知为何突然醒来后，想要再睡就睡不着了。 啧。他无声地咂了下嘴，心底浮起些许虫蚁噬咬般的丝丝烦躁。 失眠永远让人心情不爽，禅院直哉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放空游走的思维不可避免地想起白天的事。 意外的闯入、僵硬的对话、失败的拍摄……这些都让他心口发堵。 莫名其妙的，他最在意的并非没有完成心仪的精灵拍照，而是母亲口中的“外面的朋友”这句话。 朋友？他怎么会和毫无身份的下等人交友，特别是掉进钱眼里的烦人的棕发少年。 禅院直哉半眯起眼睛。 至于[外面的]这个词，更是让他有种莫名的烦闷。 他厌恶听别人特意点出[外面]这个词，这会让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横行只局限于狭窄的天地，而外面—— 好吧，我并不是觉得外面有什么好的。禅院直哉与自己对话。只是有些烦外物束缚着自己罢了。 听说外面都是愚昧无知的下等人、充斥着没有咒力的普通人，那样的世界根本不如待在禅院家里享受为好。 而且他是未来的禅院家家主，待在家族里是一种寄予厚望的保护。 只不过……偶尔，只是偶尔，他会想随心所欲、任性嚣张地翻越那道围墙，去看一眼家族外的世界。 夜晚总是让人思绪繁多，禅院直哉不想累加情绪，他还想好好睡一觉，为明日的拍照做准备。 因此，他翻了个身，决定调换个姿势后再继续睡。 也恰是在此时，禅院直哉注意到房间的窗不知何时自己开了。 “？” 无声无息敞开的窗，在黑夜里并不显眼，后半夜腾升起的白雾缓慢渗透进房间中，添了几分朦胧的寒意。 “……”禅院直哉眉头略微蹙起，他记得自己睡前将窗户关紧了，没道理它会突然开启。 现在是冬春交接季节，夜晚的温度还较凉，虽说身为咒术师比一般人的体质要好，但也不是能够无视寒冷、且不生病的。 禅院直哉唇齿间轻啧一下，他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打算去将莫名敞开的窗户再度合拢。 就在他翻身而起的瞬间，某种莫名的寒意忽地从后背蹿上头皮，属于术师的敏锐第六感，让他下意识抬起头！ 只是瞬息间的工夫，一道鸦羽色和服身影便忽地晃到他的面前！ 那道腰间的暗红色束带宛如流动的血，横切入眼帘。 禅院直哉立刻警惕起来，他单手抓起枕头下的咒具短刀、狠厉迅速地向前刺出！ ——然而在挥出的那刻，他却仿佛被空气滞住，再不能动弹分毫。 面前，少时梦魇里的妖狐面具再度重现，面具的孔洞下，那双无比平静深邃的棕色眼眸直直地盯着他，宛如曾经那般幽远，漠然间携裹着无边的强大。 禅院直哉愕然地怔在原地、甚至没能发出声音。 月光流转，明锐刺眼的长长的剪刀向两侧分开，刃面反射着冷光，从雾气中向他袭来！ 144 144 时隔多年但还是打不过江莱的直…… 禅院直哉曾经在路过红绳铜铃的走廊时, 想象过无数次再次见到妖狐面具那人的场面—— 年少时被磋磨的傲气和骨子里的慕强癖交织在一起，在岁月流逝里堆积成某种执拗。 他咬牙练习自己的术式, 幻想着某天再度重逢时予以能够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的回击。 他把幼年时走廊中惊鸿一瞥的甚尔当做偶像, 把少年时走廊里短暂交锋的江莱当做目标。 他憧憬与向往着强大的偶像，追逐着想要击倒与证明自我的目标。 禅院直哉认定自己是禅院家最有天赋的小辈，成长到现在已经是特别一级咒术师。 他的投射咒法练得炉火纯青, 禅院直哉心下确信，如果时间倒流重回那一日的场景，他一定可以在呼吸间占据上风。 ——毕竟, 几乎没人能够在最初看破自己的能力、并能于二十四分之一秒中做出反应。只要自己开局发力，便能够占据上风。 禅院直哉如此相信着。 然而, 当昨日重现，戴着面具的神秘大妖再度出现于眼前时，禅院直哉却发觉自己又一次被无形的空间拿捏住——幻想中的场面被现实无情击碎。 不同的场景、相似的二者、重蹈覆辙的局面。禅院直哉无法动弹分毫, 更别提施展自己的术式。 “……”他咬紧牙关，竭尽全体妄图挣脱束缚，不愿接受这个秒跪的结局。 不应该——不应该如此！！ 只要自己稍微脱离控制，就能再度把握主动权…… 但面前的妖狐面具来客并未给他机会。 实际上, 江莱之所以随雾潜入、无声无息地咒力全开突袭，就是为了不给禅院直哉丝毫反抗的机会，以免动静过大、恒生事端。 他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如鬼魅般突显困住直哉后，连喘息的机会也未曾给对方留下, 直接提起手中锋锐的长剪刀，冲着金发青年而去！ 禅院直哉愕然瞪大了那双狐狸眼，遗传母亲的漂亮眼眸倒映着刀刃的凑近。 被空气中无形的咒力束缚住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反射着冷光的剪刀向两侧分离, 包夹住他后，无情地向中间咔嚓并拢——！ “！！” 然而，想象中被硬生生拦腰剪开的痛苦并没有到来，在那把锋锐的剪刀合拢的时刻，禅院直哉只感受到一股仿佛渗透进骨子里的凉意，无形间激荡起灵魂的战栗。 某种恍若缺氧般的窒息眩晕袭来，禅院直哉感到手指发冷，与此同时又有一种飘飘忽忽的恍惚感。 灵魂好似在一瞬间脱离躯壳，紧接着又被旁侧的某股吸引力拉扯着，塞入另一个鼓鼓囊囊的壳子里。 这个时候的禅院直哉依然处于茫然状态，他的精神紧绷，停留在好似被那把剪刀咒具拦腰折断的时刻。 直到几个大喘气后，他才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还活着。 ……还没死。太好了！ 他才不管是对面那人的临时仁慈、还是出手失误，此刻回过神来并挣脱束缚的第一反应，便是予以猛烈的回击！ 但是—— 出手之前，禅院直哉首先察觉到什么不对，他神情愕然，猛地一个翻身，发觉眼前视野一整个大变样，周围的事物仿佛都扩大了几倍……不对、是自己缩小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躯，金黄色毛绒绒的爪子展露在自己眼前。 “……”禅院直哉大脑空白了一瞬，他下意识伸出手，从上到下摸了摸自己。 浑身都是柔软的动物般的毛发，一对长长的耳朵向上翘起，像是兔子又像是大耳狐，屁股后面有个圆圆的短尾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禅院直哉猛地抬起头，他控制不住地喊出声：“你这家伙……你到底做了什么！？” 江莱看着眼前的金黄色好似史迪奇的小型咒骸站起身，面具后的唇角略微勾起。 他神色淡然，根本不担心直哉的无能狂怒。 就在刚刚，他已经用空间咒力代码编辑笼罩了房间，形成一个内部的无形隔音墙，因此并不担心此刻禅院直哉大喊出声的质问。 实际上，他也早就做好了对方发疯的准备。 灵魂被塞进咒骸的禅院直哉撕扯着自己身上的毛绒，紧接着注意到床上歪歪斜斜躺着个熟悉的身躯——失去灵魂的身躯闭着眼睛倒在床上。 禅院直哉从未以这样的视角近距离观看过自己，而且还不是通过镜子。 他属于咒骸的绿色眼睛瞪大了，僵硬地停下发疯举动，只是微愣地盯着自己原本的身躯。 隔了半秒后，他说：“……我死了，还是活着？” 似乎有些精神恍惚。 江莱收起那把长长的剪刀，撤销咒力后它重新变成最初小巧的模样。 他上前一两步，操控着空间咒力将禅院直哉原本的身躯扶正在床上，甚至好心地盖上了被子。 面对禅院直哉的呢喃，江莱嗓音平静，回答道：“自然是还活着。你的身躯不过是因为灵魂不在，而进入了长久睡眠状态，但这不影响身体原本的各项生理活动。” 这番解释让禅院直哉精神稍微好了些，他紧接着转过脸，瞪视着戴面具的黑发青年：“所以你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这个身体……这个毛绒绒的玩偶身体究竟是什么！？” 他气势汹涌，话语间约莫夹杂着狠厉，“可别不把禅院家放在眼里，恶作剧或者阴谋都适可而止。” 上挑尖锐的语气携裹着毒蛇喷溅毒液的戾气，不过因为外表是类似史迪奇的小型咒骸，所以老实说，没什么太大的威慑力。 江莱平静地抬起手腕，将地上那些被直哉自己扯下的毛绒用术式扫净，携裹着吹出窗去，送到更远的远处，以免第二天有仆从发觉什么。 与此同时，他略微颔首，说：“不必激动，这不过是交易的一部分而已——你现在的这幅咒骸状态，是你母亲的决定。” 江莱直接点出源头，没有隐瞒咒骸直哉的源头提议者。 这种情况下直接点出禅院夫人，更有利于禅院直哉冷静和理解。 况且禅院夫人本身也没有告知他让他隐瞒的意思，想必是可以直接说出来的。 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号，禅院直哉神色显而易见地怔了半秒，他罕见地安静下来，不再自虐般扯着身上那些绒毛。 咒骸本身不具备痛感，不过，大概是因为灵魂是人类的缘故，直哉还保留着一部分触觉，因此刚刚才通过撕扯来确认眼前的真实性。 江莱并未多言，也没有其他动作。 他知道短暂安静不代表结束，因此内心等待着禅院直哉的后续。 半晌后，禅院直哉嗤笑了一声，不知是不是自嘲般的说： “怎么，这是打算抛弃我了？明面上不能直接灭子，就换个方式转变成植物人？哦、也是，毕竟我一直不符合他们心里对继承人的期望。” 江莱面具后眉峰微挑，稍微有些意外禅院直哉如此有自知之明。 平日里见他那番自大猖狂的样子，还以为他不知道自己性格的糟糕呢。 禅院直哉的这番猜测，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 也许禅院夫人的这番举措，说不准也有为家族未来考虑的想法，所以无声无息间剥夺直哉的家族继承能力？ 但禅院夫人似乎没狠心到这种地步，这个交易的目的，应该更多地还是为了给直哉一个脱离危险、并能够走出牢笼的机会。 江莱垂下眼眸，却并没有直接对直哉刚才的猜测话语发表评论。 因为直白的回复并不能说服情绪上涌的直哉，更何况他也不想参与他们家族内部的事情。 因此，江莱换了种方式，自然而然地接着道：“她让我将你带出禅院家，托付目的地是东京咒术高专相关。” 听到这句话，禅院直哉原本嘲弄的神色略微收拢，他顿了一下。 禅院家驻地在京都，离东京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江莱原本等着禅院直哉发疯被家族抛弃的话语、亦或者吐槽东京高专有六眼什么的，然而禅院直哉却难得再度沉默，直到片息后才发言。 他轻哼了一声，拖长尾音道：“时隔这么久的补偿，还是以这种方式，真是让人恶心——我完全没兴趣。谁想要咒骸的身躯？？” “再说了，我早就过了对外面有兴趣的年纪了。外面蠢货太多，自然还是待在家族里好。” 禅院直哉似乎窥见了交易背后的一点原因，他故意用不屑的语气如此道。 江莱并不点破眼前咒骸话语背后对外面世界的隐隐期待。 “喂、说起来，难不成你是他们认为可行的助力？”禅院直哉紧接着的下一句，将江莱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面前形似史迪奇的直哉咒骸哼声，慢条斯理说着：“这是不打算继续做缩头乌龟、准备立地反击了？把我提前踢出去……好吧，无所谓，本来我也不打算掺和这些。” “老头子和老婆子早点去死，家族也好交给我——”禅院直哉属于咒骸的手爪搭在一起，他嗓音嘲弄，神情却没那么平静，“只是别把家产都挥霍干净了就好，我可不想继承一个空壳。” 江莱视线从刚才那个“助力”的话语开始，就落在咒骸直哉身上，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心下稍许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禅院直哉在这番暗潮汹涌里只是愚昧的旁观者，现在来看，他好像也不是蠢到什么也不知道的家伙啊。 145 145 好日子到头的彩云猪猪（？）…… 初始有些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江莱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虽说禅院直哉平日里的性格非常傲慢自大，但他毕竟是在吃人的封建家族里长大的, 不可能真的是傻憨憨。 况且身为嫡子, 他与禅院家家主和禅院夫人接触更多。 因此，直哉大概能从只言片语中察觉到什么——不然他也不会在有关外面的事情上, 表露出那样的态度了。 既然直哉并非真的游离于咒术主线之外，那么后续保密问题就相对好做了。 江莱原本还有些头疼, 如何让变成咒骸的禅院直哉安静下来不发疯。 现在来看，倒也不需要立束缚或者威胁什么的了, 直接言明利弊便可。 江莱略微颔首，棕眸透过面具的孔洞看向床上的咒骸直哉, 平缓道：“如此, 就不需要我多言了。你心里应该清楚, 后续该如何保密。” “你母亲的这番操作，知情者有限。若是有他人发现你变成咒骸脱离了禅院家，那么后果——” 禅院直哉啧了一声, 神色一如既往傲慢, 翘起的耳朵却抖了下：“……我又不是傻子, 怎么可能大肆宣扬。出去后, 我可要远远地离开这里。” 金色史迪奇外貌的咒骸双手环绕站在床上, 倨傲的外表下潜藏着某种不明显的胆怯。 江莱看出来了，禅院直哉在恐惧着什么，只是在尽力压制。 ——色厉内荏说的便是直哉了。 看来监管会在禅院家的影响不轻啊。换句话说，禅院直哉窥探感知到的危险不少。 如禅院夫人所言，这里即是庇护所也是圈养地……江莱眯了眯眼睛，心中浮现些许猜测。 说不准这里潜伏着监管会的巢穴, 或者某种“转换”的重要阵法。 禅院直哉接着说着，他从喉间挤出低闷的声音，“再说了，我才不想让认识的人知晓我变成了这幅蠢样子——可恶！” 他愤恨地向前踢了一脚，却因为不习惯这个玩偶咒骸身躯，差点一屁股摔倒。 江莱很给面子，没笑出声。 禅院直哉脸色很臭，他稳住身形，飞快地扯开话题，点出非常重要的一点：“等等、这幅身躯，我怎么用自己的术式！” 他尝试着调动自己的咒力，却发觉好像根本无法用出投射影法。 术式是刻在身体血脉里的，换成咒骸壳子后，自然无法像曾经一样使用继承的术式——不过这样，才能保证咒骸身份的隐蔽，以免他人因投射影法联想到什么。 术式无法继承这一点，禅院夫人肯定也早早地考虑到了，所以才会和江莱说“不会让他给你们带来太多麻烦”。 况且，她把禅院直哉送出家门，本就没有让直哉参与战斗的意思。 禅院直哉虽然心里也明白换了咒骸就无法使用原本的术式这一点，但精神上，他一时半会没法接受： “……我可是特一级术师，不行！！我的术式——！？” 他两只爪子向上瘫着，看起来很崩溃，他咬牙道：“这样的废物身体没有术式，又能有什么用？！” 江莱认真回复：“有用的，你还可以挨打。” 禅院直哉：“……” 金色史迪奇样貌的咒骸表情一瞬间非常精彩。 江莱：“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个咒骸身躯，可以调动咒力么？” “咒力自然还是有的。”禅院直哉呼出一口气，稍微冷静下来，感知着身躯里的能量流动。 “那么问题便解决了。”江莱嗓音平静，尾音略微上扬几度，“你可以选择打拳。” ——要知道，原著漫画后期，可就是咒术拳战了（bushi）！ 江莱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但禅院直哉看起来并不接受的样子。 但是生活便是如此，不接受也得接受。 江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安抚对方情绪，他手腕翻转，用空间咒力缠绕住对方，准备带他回书房见禅院夫人。 禅院直哉很讨厌被咒力捆着，他在空中挣扎，嗓音尖锐：“……谁允许你用这种方式了？这里可是禅院家，我是禅院家嫡子——” “安静点。”江莱嗓音略微下沉，含着些许不容抗拒的意味。 他妖狐面具后的眼眸平静地扫过被空间代码拴住的咒骸。 在视线盯注下，禅院直哉挣扎的力度逐渐弱下来。 直哉不傻，他向来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种时刻倒也没再坚持什么，平复下来不再出声。 江莱准备重返书房，完成咒具交接，给禅院夫人看一下他儿子的手术非常成功。 江莱最后用咒力清理了下屋内的痕迹，最后残留的咒力余烬马上便会消散，不会被人察觉。 他身姿轻巧地翻阅窗户，踏出后又用小指牵动着一抹空气，从内合拢关闭。 在这番操作的时刻，江莱天马星空了一瞬：若是在柯学世界，这可就是密室杀人案件了（bushi）了。 夜晚的雾气稍微消散了些许，天边明月洒下柔和月光。 一席鸦羽色和服的江莱飞跃到屋顶，为了减少引人注意的可能，他将金色咒骸掩于衣袖和怀中。 出来后的禅院直哉非常安静，宛如真正的玩偶一般。 最初的羞恼反抗过后，他已经看懂局势，此刻也不想额外招致些麻烦。 直到落地到家主室，即将踏入书房位置的时候，他才压低了嗓音开口：“……我说、要怎么去东京咒术高专？” “自然会将你托付给某人。”江莱平缓道，“明日他们启程的大包小包里，会有一个你。” 自己竟然和大包小包混在一起？！禅院直哉下意识想驳斥这个，紧接着又捕捉到重点：“等等、他们几人里有你的人？” 电光火石一瞬间，禅院直哉仿佛顿悟了什么，咒骸玩偶上挑眼瞪大了。 难不成那个财迷羊—— 这个问题在当时的环境下没能问出，但不需要问出口也可以，毕竟第二日便可以知晓答案。 第二日，伏虎钉几人按照约定聚集在会面处，却没能等来禅院直哉本人，反而见证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骚动。 最后，某位家仆到几人面前，传话了此刻的情况。 ——大体便是，因为禅院直哉突发恶疾昏迷不醒，家族内局势显得有些混乱，但在禅院夫人主持下又复归稳定。 但目前还是要送客，此处不留外人。 “啊？”听闻这番话语的钉崎野蔷薇表情古怪，她看起来有些不可置信，“突发恶疾？？这不会又是什么耍人的手段吧。想赶我们走只说便是，还用得着用突发恶疾的借口？” “……”伏黑惠沉默两秒，道，“应该不是借口。直哉那人，若是想赶我们走可以直接说，他不至于用这种逃避式借口。” “啊？所以他真的生病了？”虎杖悠仁挠挠头，压低嗓音说，“那我们那个咒具、怎么办呀？”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伏黑惠也只能吐出一口气，无奈道：“……没办法了。”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更不可能进入家主室书房，只能暂且选择放弃了。 小绵羊江莱站在旁侧，他眨巴着眼睛，看向远远过来提着东西的家仆：“快看！那边有人过来了——那些东西是送给我们的吗？” 伏虎钉几人视线转过去，钉崎野蔷薇看着几位家仆搬送的物件，道：“应该不会……咦等等！真的过来了？！” 为首的家仆送上几个木盒，态度礼貌道：“这些是家主夫人为你们准备的。突发送你们离开，实属歉疚。家主夫人说路费会给你们报销，此外这些物品算作你们和直哉交易终止的赔礼——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啊……倒也没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钉崎野蔷薇姿态豪爽，伸手接过，“不过恭敬不如从命、物品我们就收下了！” 伏黑惠张张口，最终没吐出拒绝的话语，他也接手木盒——在接手的刹那，他神色微变，接着很快调整好。 几人带着禅院家给予的送别礼离开。 远离禅院家驻地后，伏黑惠深呼吸一口气，停住脚步。 “怎么了、伏黑？”虎杖悠仁注意到自家同期，他回头问。 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伏黑惠抽出其中一个木盒，将其他的盒带放到地上。他蓝绿色眼睛紧盯着盒子，抿了抿唇后，将其敞开—— 木盒中，安静地躺着一把小小的剪刀形咒具。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注意到伏黑惠的表情，他们愕然一秒，接着精准猜测：“难不成这就是——” “是。”伏黑惠深深点头，他神色看起来无比复杂，“刚才接过木盒的时候，我就隐约有些感应。现在看来，这个就是我千年前收到的那个咒具。” “这还真是个大惊喜啊！”钉崎野蔷薇眉眼上挑，她两步凑过来，“原本以为拿不到了，没想到那位禅院夫人竟然将其视作普通咒具，作为给我们这些学生的纪念品送出来了。真是巧。” “……也许不是巧合。”伏黑惠神情并不轻松。虽说他并不清楚禅院家的事情，但也隐约猜到些什么，“那位夫人或许知道我们要找的东西，这番行为——应该是统一战线的示意吧。看来敌人真的很难办，连禅院家都需要如此。”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神色一怔，又转变为某种凝重。 旁侧，江莱眉眼略弯，心中夸赞了下五条这几位学生的敏锐与聪慧。 对了、现在禅院家的事情搞定了。等回去后，切回本体与伏黑甚尔聊聊他要告诉自己的秘密。 江莱心中想着。 哦——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把盒子里的咒骸直哉安排好一个咒术高专的去处。 不然就扔到真希和真依那边好了，她们训练应该缺个沙包（？）咒骸只要不破坏核心就不会坏，耐受力很强。 江莱单手摸摸下巴。小时候禅院直哉欺负两小只，长大了就让她俩欺负回来吧，天道好轮回。 正巧，禅院直哉这性格需要好好磨练一番，物理意义上的磨练也是不可或缺的啊。屑人就要经受磨难。 在江莱心中乐呵的时候，盒中的咒骸直哉莫名一阵恶寒。 禅院直哉：？奇了怪了，咒骸没有温度感知才对啊.jpg 146 146 十八个亿的锅虽迟但到 伏黑惠、钉崎野蔷薇、虎杖悠仁几人捧着那个咒具回到了咒术高专, 他们从这无言的赠送中，敏锐察觉到背后的阴影，因此神色都颇为严峻。 他们几人最初分析监管会的时候, 便知晓这个组织的遍布, 但是他们没想到就连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都被紧紧把控着。 江莱觉得他们有这个认知是好事，这样他们几个就会冷静许多, 不会热血上头大大咧咧地去探索秘密。 “说起来，既然禅院夫人早就有将其送给我们的打算, 为什么当时书房里不让我们自己拿走？”踏入高专大门口的时候，钉崎野蔷薇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 问道，“她临走时赠送给我们这个, 应该是察觉到了我们的目的吧。” “大概是巧合？”虎杖悠仁单手搭在下颌, 接着又比了个大拇指, “也可能是看见来客是我们后，觉得我们很靠谱，所以就给我们啦！” 伏黑惠：“……或许因为取走和赠予, 是两种不同的方式。”他顿了一秒, 又道, “不过, 总觉得他们不会随便赠予物品——也许这件咒具的背后, 早已标好了无形的价格。” 没错，这是交易结果的一部分。旁侧披着棕发少年壳子的江莱想。世上可没有白白掉馅饼的事，每一件天降横财背后都标好了筹码。 具有独立意识的金色咒骸不可能隐瞒太久，而且直哉咒骸本来就是为了合理化才要落脚在咒术高专这边的，所以，小绵羊江莱回高专后便去找了夜蛾正道校长。 和小绵羊江莱八字不合的禅院直哉最初脸色很臭, 但在江莱召唤出的精灵式神身边，游戏瘾发作后的他便不再发疯，跟着一路到达校长室。 “夜蛾校长——这里有个变异的怪东西。”小绵羊江莱从办公室门口探头，挥手示意，“快来！” 他身上洋溢着少年的活泼开朗，毫不畏生，面对不熟悉的校长也没有什么拘谨姿态。 夜蛾正道正在批文件，听到声音后抬起头。 他知道眼前的棕发少年是谁——七海建人将他带过来前，便将其身份介绍给他了。 是悟从灭村事故里捞出的幸存者，身体有些缺陷，但拥有优秀术式的天才少年。 七海建人外出执行任务前，还有些不放心棕发少年，语气平静地与夜蛾校长交代了许多。 五条和七海，本质内核都是很温柔的人啊。夜蛾正道眉眼软化了几分，他见到棕发少年招手的动作，顿了下，还是起身过去了。 “好，什么东西？如果是后面那间屋子的话，那里面都是我制作的一些咒骸……” 他话语未完，踏出办公室门口后，便注意到走廊里与小熊猫精灵式神互动的金色咒骸。 夜蛾正道自然清楚自己制作过的咒骸，眼前这个看起来有自我意识的咒骸，绝对不是出自于他！ 他面目顿时严肃起来：“这个咒骸是哪里来的？” “禅院家。”小绵羊江莱眨巴着眼睛，“他太吵了，我不喜欢，所以就想着把这个怪东西上交。” “喂、你这家伙，说谁是怪东西呢！”禅院直哉瞪向棕发少年，语气毫不客气。 夜蛾正道的注意力放在[禅院家]这个词身上，他心神震动，万分意外禅院家竟然有能够制作独立意识咒骸的人—— 不、不对，按理说是不可能的，他从没听说过咒术界有其他的咒骸大师。 想要让咒骸具有独立意识必须创造出灵魂，不过，除了创造出灵魂，还有非常冷门的、把活人的灵魂塞入咒骸的方式。 ……但是那种很少见，自己也仅仅是听说过而已。毕竟想要分离活人的灵魂，必须借助特殊的咒具。 夜蛾正道的目光，落在正在与棕发少年进行着毫无营养争论的咒骸上，他感知到咒骸身上自有的咒力，这并不是一场恶作剧。 ……也是，虽说棕发少年是悟捡回来的，但应该不至于遗传了悟的恶趣味。 自从五条悟那一届毕业后，夜蛾正道就很少遇到恶作剧了。当年五条和夏油两个家伙联合硝子，总是兴致勃勃地弄各种低级恶搞，把空旷的校园吵得不行。 当时的他天天被五条几个人气，但是现在，他却稍微有些怀念那段日子。 能够看到少男少女脸上青春灿烂的笑容，就是他当校长最好的回馈。 思维牵引只是片刻，夜蛾正道很快回神，他注视着那个咒骸，心下往最有可能的地方推测。 比起外面有谁学会了制作独立咒骸，他更愿意相信是禅院家的特殊咒具——毕竟封建大家族里总是囤积着各种咒具。 眼前咒骸里的应该是个真正的人类灵魂，只是不清楚禅院家做出这番举措，是何意。 夜蛾正道思考的时候，小绵羊江莱转过脸，再度看向他，说：“对了、虽说我是打算把这个怪东西上交的，但是总觉得白白上交有点亏哎。” 他笑容狡黠，接着道：“不然这样吧夜蛾校长，你能不能让五条先生，不要再问我追要欠款了？” 听到这句话的夜蛾正道有些意外，他说：“悟那家伙，问你这个孩子要什么欠款？” “啊、就是，五条先生说我欠了他十八个亿呢。”小绵羊江莱半垂着头，掰着手指头说，“所以我一直在努力赚钱准备还钱，但是发现怎么攒都攒不够……” 夜蛾正道：问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年索要十八个亿，这也太过分了！ 不过以悟的性格来看，这句话肯定是恶作剧。只是和国中一年级生开这种玩笑，实在是…… 夜蛾校长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接着安抚道：“别放在心上，悟那家伙性格就是那样，他大概率在和你开玩笑呢。” “真的吗。”小绵羊江莱抬起黝黑眼眸，轻缓眨了眨，“但是——” “这样吧，我会和悟说一声的。”夜蛾校长走上前，弯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送过来的这个咒骸很有价值，我想以我校长的面子，抵得过那十八个亿。” “那真是太好了。”江莱弯弯眉眼回复。 其实不是悟恶作剧，是自己反向恶作剧。江莱心下笑起，难得有些恶趣味。不过，也算是将他和自己当时“十八个亿”的玩梗画上圆满的句号。 变成咒骸的直哉跟着夜蛾正道离开时没有挣扎，因为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自己要立足扎根、不被敌方怀疑，就必须要和“咒骸大师”夜蛾正道串通好。 虽然禅院直哉并不想被他人知晓自己此刻的样子，但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他打算和夜蛾正道说明情况，连带着禅院夫人临走前托付给他的话语——没错，禅院夫人离开前有特意和直哉说什么。 禅院夫人打算充分发挥好直哉离家的优势，让他传递禅院家的一些情况，和东京咒术高专也沟通好，达成某种隐秘的合作。 江莱也知晓这一点，所以他挥挥手打算离开，将后续给直哉和夜蛾校长。 不过离开前，他又好似想到什么，回头道：“对了夜蛾校长，我听钉崎姐说，学校里还有两位禅院家出身的学姐——不然之后把这个怪东西给她们怎么样？正好，都是禅院家，想必会很合适。” 夜蛾正道回答道：“谢谢你的好心，不过真希和真依并不喜欢禅院家，对禅院家的东西可能有些抵触。” “价值就在这里呀。”小绵羊江莱笑道，“就是因为抵触，才会像面对敌人一样出手，那不就完美达成训练目的了么？” ——意思是她俩肯定揍直哉咒骸揍得很狠。 夜蛾正道：“……” 禅院直哉：“……你有病，你找死！” 小绵羊江莱轻快挥手，一溜烟跑到楼梯口：“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忘记告知一下两位学姐的，期待你们多交流~” 没再管背后的喧嚣，江莱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出夜蛾正道所在的办公楼。 今日阳光正好，春季将要来临，万物酝酿着新的萌发。 江莱一路向着宿舍楼走去，他视线掠过周围的景色，眉眼温柔些许。 ——为了新的一年大家能够一起看春晖花开，要加把劲努力啊。 现在线索收集得七七八八了，各方合作也开始步步进行了，只差一条更为精准的串联。 江莱心下思绪流淌，神态缓慢沉静下去，他单手握着手机，心绪平稳地进行后续计划规划。 等会回宿舍后，先看一下漫画有无更多信息透露。顺便和柯学好友们报一下平安，还有感谢小昭的帮助。 而后晚上大家都进入睡眠、环境相对安全时，再切换回本体，呼唤槐木牌坠里沉眠的伏黑甚尔，从他那里获取之前说好的、会告知的未知秘密。 希望能是一条颇有价值的情报，能够确认好下一步方向，将四散的情报串起，化作一支直指目标的箭。 江莱心神已经落在了正经事上。 —— 而另一边，突然被夜蛾校长发私信教育了一顿的五条悟：？ 147 147 被莱神演的最厉害的是——…… 江莱打开手机, 新系列的漫画更新非常勤快，现在已经更完了禅院家的部分。 他迅速浏览而过，将前面经历的事情在脑海中复盘。 漫画里, 除了自己披着马甲亲身经历的内容之外, 还有一部分画面镜头给到了在外的禅院直毘人和五条久枫院身上。 江莱将注意力着重放在了这部分上帝视角的会面上。 禅院直毘人的这次外出，是去参加御三家每季度一次的、持续三四天的交流会。 虽说禅院家奉行封闭主义，但这种代表大家族名号的会议，自然还是会出席的。 这次开会的地点在五条家。 会议结束后，三长老五条久枫院礼貌地送禅院直毘人离开五条家。 禅院家的侍从都在大门处的驿站等候，两者身边没有其他家仆。 看到这里的江莱并不意外，他知道，营造这样的环境是有意为之, 两人肯定是打算私下交流才会如此调动仆从。 既然禅院夫人当时在书房说，禅院直毘人去找的人是五条久枫院, 那么想必这次会面并不是巧合，而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江莱向后翻了一页。 漫画里, 禅院直毘人目视前方，突兀道：“为什么你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五条久枫院脸上挂着温柔笑容, 他回答道：“也不算是突然。想必你并不需要一些客套话，那么我便直言——因为无聊。” “无聊？”眉毛胡子样态飞扬的禅院直毘人单手攥着自己从不离身的红色酒葫芦，往嘴里闷了一口, “这话听起来, 可真是……” “对我这种不会衰老的人来说, 时间门不是杀手, 无聊才是。”五条久枫院说。 “所以你改变立场，便是因为如此？”禅院直毘人瞥了他一眼，“你觉得乐趣在哪？” 五条久枫院转过脸, 他狭长的浅青色眼眸如玉石般温润，于此同时，他回答道： “混乱带来死亡，死亡带来真言——死亡前的语言，是最动听悦耳的肺腑之言。” 用玉簪挽着发辫的长发男人，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无情又古怪的话语。他轻轻剥去那层伪装，向外展露些许真实。 看到这里的江莱沉默一秒，心下：……果然，变态同志虽迟但到jpg 所以这位是喜欢听人临死前肺腑之言的新型bt？某种意义上是个遗言收听爱好者。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之前五条悟和自己说，他会去关照那些临终的人吧——无论是痛苦的呻\吟、解脱的呼气，还是断断续续的临终遗言，五条久枫院心下都很愉悦。 那层温柔的表面，是为了更好地切入临终者的心，从而获取信任，让他们在临终时刻对着“温柔”的久枫院吐露出内心真实的话语。 若是单纯的喜欢听临终遗言而进行临终关怀，其实无可厚非，但关键在于，为了达成聆听遗言的目的，五条久枫院说不准还会在其中操作些什么…… 江莱很敏锐地窥探到更多。 毕竟身边自然死亡的临终者数量不会太多，若是上头了就需要人工制造一些“意外”。 这人的术式是【转换】，说不准有暗中将别人的寿命转移到自己身上。 只不过，他的痕迹处理非常到位，所以不会被别人发觉。 ——亦或者有谁发觉过，但在封建大家族中，出身低能力弱的人不是人，所以默许了三长老久枫院的行为。 江莱思绪流转片刻，接着很快回到漫画中两人的交流部分。 禅院直毘人话语里提到了五条久枫院立场的变化……这里的立场变化指的是什么？ 他食指搭在下颌处，思考着。 依照自己从千年篇漫画了解到的来看，五条久枫院最初的立场应该是脑花那边的。 那么这里的意思，是五条久枫院打算反水了吗？ 因为延续千年后，监管会布局操控下的社会过于“秩序”——而五条久枫院并不喜欢秩序。 这样的推论，倒是符合久枫院刚才所言的那番“混乱带来死亡”的意思。反水的目的是为了将局势扩大化，让咒术界变得混乱起来。 有可能——但也还有些疑点。 江莱眉头略微蹙起，心下沉思。 实际上，如果五条久枫院的目的，真的单纯只是为了聆听更多死亡的肺腑之言，那么继续与脑花合作反而是最合适的。 因为监管会那边可是有“饲料”之说的，这也就意味着监管会有恒定批次的死亡，以及五条久枫院喜欢的临终遗言。 ……那么，五条久枫院为什么还打算反水？ 透过漫画的只言片语，江莱隐隐推断感知出一些。他觉得漫画里的五条久枫院并没有说实话。 或者说，只吐露了一部分，但没有完全交代真心话。 在那层“无聊”的理由之下，他还潜藏着自己的一部分想法，只是目前无人能够窥探到他藏起的想法是什么。 江莱呼出一口气，将这一点暂且记在心底，打算之后再细细探究。 目前，虽说从漫画里知晓了禅院直毘人和五条久枫院好似联合的消息，但也不能轻举妄动。 五条久枫院可是活了千年的人，算作千年老狐狸玩聊斋。 说起来，他记得千年篇后续的漫画部分，有画出五条久枫院与[降生]见面的场景。 也就是说——五条久枫院是认识[降生]的。江莱指腹摩擦着手机背部，他脑海中思绪流动。 若是他真的反水了，自己是不是能从他那里，获知一些有关[降生]的消息？不过这一点，还是要等后续探查到更多情报后，再试探。 江莱心下计划着，继续向后翻阅。 后面画面忽地一转，再度回到了禅院家内部，不再有上帝视角两人交谈的内容。 江莱无法从漫画里知晓他们二者达成了什么协定，但应该是合作相关的细节。 ……看来这次禅院家暗地里的动作不小啊。江莱想。禅院夫人联系了自己，禅院直毘人联系了五条久枫院，而被放入咒骸的直哉则进入了咒术高专、和夜蛾正道联系。 禅院家真是不动则已，一动则进展到极致。江莱握着手机。果然不能小瞧这些延续了千年的大家族。 漫画后面再度进入了熟悉的部分，最后转回到高专里的伏虎钉几人。 伏虎钉几人回高专后，没急着使用那个能够分离的剪刀咒具，而是将其小心谨慎地收起、保管好。 江莱对此并不意外。 毕竟两面宿傩的手指还没有集齐，而且安全性也不保障，自然不能盲目行事。 他退出官网，和柯学好友报过平安，又联系小昭说，已经顺顺利利和禅院夫人谈好交易了。 接着，他打开久违的中文区论坛瞅了眼。 【咦惹、可怜的彩云猪猪，被腹黑小绵羊玩弄于股掌之中——这里完全可以制作一个沉迷游戏伤身的公益广告出来啊！】 【草，楼上，不要用奇怪的素材搞公益广告啊！】 【说真的，拿咒具那里真是太惊险了，禅院夫人好美好温柔而且好有力量和智慧！就是出场实在是太吓人了，伏黑当时额角的汗都出来了】 【这部分的重点在莱神出场那里啊！！啊啊终于再次见到我家莱神了（抹泪并健康地爬行）嘿嘿……莱神，我家莱神……上次见到莱神，还是在我床上】 【楼上你搁这儿做梦呢（狗头）】 【家人们！！快看他们的对话啊，对话部分有重点——禅院夫人点明了，来客之中有莱神的人，莱神默认了！ 来客就那么几个，伏虎钉他们肯定不是莱神的人，那就只有小绵羊了！没想到小绵羊竟然是莱神麾下的？】 【嘶、说起来，你们谁还记得开头莱神刚出场的时候是在打电话？莫非当时的莱神是在给小绵羊打？？】 【有可能！但也不一定。我觉得既然出现了小绵羊是莱神麾下的设定，那么莱神这边肯定不止渡边一个，说不准还有其他人。】 【啊？这、这波是什么情况啊？之前不是还说莱神失忆了么？】 【失忆又不是失智。莱神那么敏锐，即便失忆也肯定早就察觉到什么，然后暗中布置与准备啦。】 【但是看当时他和真人交流的部分，不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啊……等等、难不成当时的他是在演？？？】 【大胆猜测一下，说不准莱神没失忆，他还演了五条（吃瓜.jpg） 小绵羊说不准就是莱神故意放到五条任务那边的，为了让小绵羊搭上高专这边的线——莱神为了安全和欺骗敌方，即便是友人也不能透露，必须演！】 【笑死了，若是莱神真没有失忆的话，这波五条猫猫和夏油狐狸好惨惹，被演得团团转还在实打实地吃刀子哎！莱神好屑哈哈哈哈】 【敲敲电子木鱼，我笑了不能扣我的功德哈哈哈哈】 看到这里的江莱勾唇，眉眼略弯，心下想：不，我没演悟和杰，因为我们在一起演他们……某种意义上还有你们。 ——归根到底，被演的最厉害的其实是论坛群众啊（无慈悲）！ 148 148 甚尔与江莱和星浆体 下面几楼都是敲敲电子木鱼的功德贴, 江莱往后翻了翻，停留在有关五条久枫院的剧情分析部分。 【啊啊！遗言收听是什么爱好（呆滞）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聆听的话，说不准久枫院美人是个很好的临终关怀者, 不过总觉得漫画里的阴影特效暗示了些更暗黑的东西……细思极恐】 【所以说现在这位五条久枫院的立场，是脑花对面的？感觉他在和禅院直毘人会面前就有反水的迹象了。 还记得前面久枫院和小绵羊那部分的剧情吗？当时久枫院算是出手帮了一把小绵羊, 而且离开前还提醒了一两句。七海也说过，久枫院有时会给高专的人提供资料。】 【我和的猜测差不多。不过, 久枫院应该不知道小绵羊是莱神的人，当时出手以及为东京高专提供一些便利……大概都是看在五条悟的份上。】 【五条悟的立场肯定和脑花相反嘛，所以实际上，久枫院就是站在脑花对面喽？】 【漫画里，他自己所言的反水理由是无聊, 但是总觉得这个理由合理之中又带着几丝敷衍……】 【楼上加一！说起来, 我觉得也许是他的bt目标升级了。 之前是喜欢听遗言, 谁的遗言都可以。千年过去, 说不准进化成了某种想听特定角色临终发言的想法——比如脑花？五条悟？还是莱神？】 【草, 有点道理, 但他的能力没法搞定这几位大神吧】 【所以才会利用混乱嘛，“混乱带来死亡”, 想坐收渔翁之利】 【嗯……我有另一种不同的猜想, 会不会还和[降生]有点关系？ 千年篇后续中有画出他和[降生]最初见面的剧情, 说不准他们还有更多故事。如果他和[降生]比较熟的话，说不准他也从[降生]那里听过一些有关莱神的信息。】 【咦！似乎也有道理…… 但这样的话，真实立场判断又进入到敌我难分的情况了tz】 江莱目光落在最后的几楼讨论上, 他眯了眯眼睛，心下默默想着。 后面的两个观点，看起来都具有一定的可能性。 不管五条久枫院潜藏的想法是什么, 都要对其保持警惕——拥有共同敌人的前提下，可以尝试合作，但仅限于共同对敌、而不能交付后背。 江莱心下做出这样的判断。 —— 夜晚。 东京咒术高专的夜通常都非常安静。这里位置偏僻、人员稀少，又有相对固定的作息，因此，熄灯便代表休息时间的到来。 江莱拉上落地窗的窗帘，他仔细聆听了下周围的动静，确认安全后，才切换回本体状态。 咒力代码在房间内部铺起稳固的隔音墙。 江莱将腰间的槐木牌坠取下、置于手心，他用恰到好处的咒力，呼唤着其中沉眠的灵魂体。 耐心等待了片刻后，面前逐渐浮现起半透明的灵魂体。 漂浮的鬼先生打了个哈欠，他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扫过周围：“看来你离开禅院家了啊，那边的事顺利解决了？说起来，你这是又到了哪里？” “顺利解决了。和禅院家达成了部分合作。”江莱回答道，“这里是东京咒术高专宿舍。” “东京咒术高专……真没想到，你还能混到这里面来。潜伏能力不错啊。”伏黑甚尔脸上挂着略带遗憾的表情，“要是早一点相识，我倒是觉得你蛮适合做一些赏金任务的搭档的——你来暗杀谁？” 江莱：“……实际上我是光明正大进来的。而且没有暗杀谁的意思，住在学生宿舍是因为我切换的另一个形态。” 伏黑甚尔没有多问，他看起来并不在意多个身份之类的问题，刚才那句话语也不过是习惯性调侃——实际上，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和禅院家的交易上面。 “你和禅院家那群老家伙做交易？”鬼先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约莫掺杂些不明，“那边的大垃圾场，住的可都是吃人的家伙。” “我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江莱颔首道，“我是私下里和禅院夫人达成的交易，并且不是什么过分深入的交易，不过是临时的统一战线。” “临时的统一战线……”伏黑甚尔稍加思索，哼笑了一声，“禅院家终于看透所谓庇护所的真相了？” 禅院夫人也曾说过“庇护所”这个词，看来这并不是个简单的形容词。 江莱轻缓眨眼，他问：“禅院家的人都知道庇护所这个词吗？” “差不多。”伏黑甚尔摊手，“毕竟，自我封闭总需要一个理由——外面颠覆性提升和增多的咒灵、时常发生的人员失踪事件，种种异象都不会影响到禅院家。只要不离开这里，就是安全的。” “但某种意义上，这才代表禅院家被盯上了。”江莱略微挑眉，接话道。 “的确。从没有平白无故的保护，背后只会是交易和更大的陷阱。”伏黑甚尔双臂环绕交叠在一起，他扯了扯嘴角，“只不过，某些贪图自保、只顾眼前利益的家伙，轻而易举就被这些表面欺骗了。” “禅院家有明白人，”江莱想到了清醒的禅院夫人，但顿了一秒，又说，“不过清醒的明白人只是少数，他们的内在框架已经腐朽了——所以早晚会崩塌。” “我不会去管多余的事情。我答应的仅仅是在必要的时候，一定程度上保护里面无辜的生命。”江莱眸光清亮，“至于那副原本的烂到骨子里的框架，崩塌是它的既定命运，我从不干涉这样的命运。” 伏黑甚尔那双半抬不抬的眼睛注视着江莱看了几秒，带疤的唇角稍稍扬起，笑了：“哦、不错——那么你会干涉怎样的命运？” 鬼先生听出黑发青年话语里的限定词。对方不是不干涉命运，而是有选择地进行。 “当然是正常人都会喜欢那些美好的、值得拥有未来的事物吧，我所努力的正是这些。”江莱顿了一下，说，“我是个正常的普通人。” “普通人？”伏黑甚尔略微扬眉，看起来对这个词不是特别认同，但他所能看到的与感受到的、江莱的神情与言语，都昭示了对方所言并非虚假，而是真心话。 于是他最终耸了耸肩，勾唇道：“好吧，普通人先生。”他笑起时，牵动着嘴角的伤疤，“认识你越久，越觉得最初见面时，你那番深沉模样很稀奇。” 最初为了以防万一而套了阴间滤镜的江莱：“……毕竟不熟的情况下，看起来危险一点，更能保护自我以及获取利益吧？” “当然。”伏黑甚尔飘到江莱身侧，他随意点了点头，“适时伪装自己、改变目标与态度，是生存的必要手段——实际上，如果你只有单面姿态，我也不会与你交代这么多。” 他半俯身，神情凑近了些许。那双眼睛略微眯起，微扬起某种笑：“我说，你叫我出来，应该实际上是想问另一个问题？” “对。”江莱没有否定，他将话题落脚到关键处，“我们之前约定过，处理完禅院家的事情，你会告知我你所知晓的秘密。” 江莱暖棕色眼睛抬起，平静地注视着半透明的鬼先生：“请告知于我吧，有关那个组织更多的事情。” “如果你还是想让我帮忙转达给悟，我也会传达的。”江莱眉眼弯起。 “你们现在很熟？”伏黑甚尔随口问。 江莱想了几秒，将“一直很熟”这个回答咽下，只简单颔首：“嗯。” “真神奇啊，看来我错过了不少有趣的经历。”伏黑甚尔扯起嘴角，他笑了下，没有继续追问更多细节。 实际上，无论江莱和六眼关系如何，他都已经准备告知于江莱那些信息了。 一方面，是伏黑甚尔和江莱相对熟悉后，已经基本认定对方可以托付。 另一方面，是因为甚尔察觉到世界意识对自己日渐加深的排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持清醒多久。 ——伏黑甚尔希望正常地死去与离开，而不是化作被禁锢的无意识的游魂。 鬼先生将目光移到面前的江莱身上，黑发青年神色平静，棕色眼眸坦然回望。 空气安静几秒后，伏黑甚尔似乎终于组织好了语言，他依旧是那副慵懒的腔调，不过周身的气势沉静了许多。 “嗯……让我想想怎么开头叙述那些事情——先从星浆体开始吧。星浆体，你听说过的吧？十几年前的星浆体事件，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 江莱眨了下眼睛，点头：“我知道一部分，但是目前留下的信息不多。最终结果是星浆体失踪，下落不明。” 他还记得初来乍到，绞尽脑汁搜刮信息时的情况。 “我是当时接了那个任务的人，前面还蛮成功的，不过后来被六眼那小子杀了。”伏黑甚尔谈论死亡的语气就像是谈论天气般自然，“哦、当然，我想说的重点不在这里。” “——我当时同时接了盘星教和鸢尾花组织的任务。那个星浆体小鬼和她的女仆没死，都在那个鸢尾花组织那里。那边需要星浆体，作为某种容器。” 149 149 秘密＆甚尔＆并非善人…… 容器？江莱略微挑眉, 这个词汇在咒术界有特定的含义，可以理解成身躯中除了原主，还有另一个被放入的灵魂。 其实之前他就对星浆体的生死和去向有所猜测, 但直到此刻从甚尔口中听闻，才算是落下了确定键。 果不其然，和监管会有关。 “为何他们需要星浆体作容器？”江莱直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 就需要先说明一下那个组织的情况了。” 伏黑甚尔略微颔首，道, “那个鸢尾花组织，除了表面上那些一无所知的志愿者以外, 还有一些潜藏在幕后的核心成员。这部分核心成员才是监管会的真正面目。” “这部分核心成员比较特殊，他们本质上是……不死的。或者说, 身死后还可以再复活，永远不会被真正杀死。” 江莱安静听着，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这部分内容他早就知晓——额头上有着太阳花图腾的核心成员，死亡后是能够复活再生的。 他不清楚的是这背后的具体原因。 因此，江莱没有多言, 而是继续听着后续。 只不过，伏黑甚尔没急着揭露后续原因, 而是侧过脸，那双半抬不抬的眼睛看向江莱, 脸上挂起些不明的笑容： “怎么，有没有一些心动？” “什么？”江莱感到有些莫名，他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甚尔所问的是什么。 “不死啊永生啊什么的，往常人不都是会追寻这个的吗？”飘荡的鬼先生略微摊手，说, “你难道对此不心动吗？——说实话，以你的能力，应该是可以加入他们的。” 伏黑甚尔的嗓音天然带着一股喑哑，说话时慵懒间门总会携裹上某些挑逗。刚才的话语，像是鼓动着江莱加入那边似的。 “我对永生没什么兴趣……实际上，就如我之前与你所言，我有些特殊。所以永生这件事，我曾经拥有过。” 江莱略微偏头，平静回复，“但我将其丢掉了，也从没后悔过。” 伏黑甚尔眉峰轻扬，神色介于意外和了然之间门，不过倒是没有怀疑的意思。 “不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祝福，而是诅咒。”江莱在此顿了一下，而后眨眼，“——我想你应该最有感触，毕竟你现在这幅姿态，也算是不死的诅咒吧。” 鬼先生低低地笑出声，而后他抬起头：“哦、自然！” 他耸肩，自我调侃道，“这大概是诅咒的一部分。下地狱的话，我估计要把刑罚都走一遍了——不过貌似也蛮有意思的。对吧？” 伏黑甚尔扯起带疤的唇角笑起来，尽管江莱没察觉出笑点，但他没有对此发表异议。 江莱知道，这部分内容大概正是最初甚尔对自己保密的原因。 ——很少有人能够经得住不死的诱惑，天性傲慢的六眼是甚尔之前相信的、能够不被永生吸引的人。现在又加上自己了。 鬼先生逐渐收拢了笑声，他的视线落在窗帘缝隙渗透进的月光上，接着道：“好了，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关于不死，关于星浆体，关于容器的事情。” “监管会的核心成员自然不是天生便不死的，能够死而复生的秘密在于灵魂回归、重新孕育。” 伏黑甚尔腔调懒洋洋地说，“掌握着灵魂轮回力量的角色，本身特性难以操控，而将其置于容器里便方便得多。” 江莱眉头略微蹙起，他心下划过答案：能够灵魂轮回、掌握新生再现能力的，是[降生]吧……？难不成监管会是把星浆体作为[降生]的容器？？ “那个角色似乎很早就因为力量的使用而陷入了沉睡，不过大概因为某些约定，监管会核心有人可以借用祂的能力……只是借用的能量十分有限。” 伏黑甚尔缓缓道。 “但是有了承载力强大的星浆体后，只需将其移入星浆体内部，星浆体自身便相当于承载了那种力量的一部分，从而可以更大程度地使用。” ……果然！真的把理子妹妹作为了[降生]的容器！ “人类都有弱点，星浆体本身，可比那些不可名状力量的拥有者好操控。” 伏黑甚尔略微摊手，道，“我还记得那个星浆体的名字，天内理子——她身边还有一位女仆装的女人是吧？当时我接任务的时候，一并都捎带过去了。” 黑井美里，是自小便照顾天内理子的人。虽然她们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但就像是真正的家人一样重视对方。 如果监管会拿捏住了黑井美里，那么的确，是可以指使承载了[降生]力量的天内理子做些什么的。 江莱心绪纷杂，他手指略微蜷缩了下。 从伏黑甚尔口中来看，[降生]是处于沉睡状态的。自家概念意义上的长姐（长兄），应该是因为前期力量使用太多了，从而不得不进入沉眠。 但是[降生]自然并不愚昧，陷入沉眠前，祂只留给“合作者”一小部分力量用于交易。 只是[降生]可能没想到，世间门还有容器以及星浆体这些的概念。 说起来，[存在]是不能随意干涉世间门的，自己当初便是因此导致的神格破损、力量消退。 复活再生监管会核心成员自然属于非客观的使用，那么[降生]…… 在江莱思绪运转的时候，伏黑甚尔继续用往常的语气说下去了： “不过，这种灵魂流转孕育再生的力量，似乎也不是无限度使用的——实际上，这个世界一向奉行等价交换的原则，不存在没有代价的转生。” “不过呢，代价是可以转移的。”鬼先生双臂环绕在胸前，他抬了抬眼帘，“为了让这股力量不被代价磨损消失，监管会又用了某些手段……在寻找一些拥有特别力量能源碎片的同时，还将代价转移给了称作‘饲料’的其他人。” 转移代价……是五条久枫院的【转换】术式吧！江莱心下沉顿。 社会上失踪的、被监管会带走的人，便是被当做饲料投喂给了代价深渊。 ——他们的不死，是剽窃了其他人的生命。 不过表面上，他们还用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着要用[无用之人给有用之人铺路]。 但实际上，他们根本没资格随意评定与裁决他人的人生。 至此，江莱算是彻底理顺清楚了监管会那边的大部分情况。尽管还有一些细节没有解决，比如四散的碎片为何会突然萌动力量。 ——但至少，最关键的地方算是明晓了。 总结来说，便是： [降生]在监管会；自家概念意义上的长姐（长兄）目前没有意识；监管会利用星浆体的特殊性使用[降生]的力量；[存在]非客观干涉世间门的代价被转换到失踪的那些人身上。 空气安静片刻。 伏黑甚尔似乎说完了想说的话，他飘荡在旁侧，注视着面前黑发青年沉静的面孔。 江莱轻缓眨眼，他眼帘略抬，与伏黑甚尔对视。 他没有就刚才甚尔所言的那些话语进一步询问，而是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如果伏黑甚尔仅仅是星浆体任务的执行者，单纯接任务而行动的赏金猎人，不可能会接触到这么多内部的事情。 尽管甚尔知晓得内容并不齐全，而且有一部分大概是他自己的推测。 但无论如何，这些秘密都不是普通人能够接触到的。 其实通过刚才的那些对话，江莱内心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但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飘荡在半空的伏黑甚尔转过脸，他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表情： “这个问题啊……那么，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江莱眸色平静，他回复：“这得看对[好人]的定义是什么。不过我想，你对自我的认知一定不是[好人]，不然刚才也不会说出之后会下地狱的判断了。” 江莱现在的确和伏黑甚尔算作朋友，也彼此交付了信任、共同合作，但这不代表江莱会无视甚尔的性格和所作所为。 他清晰地明晓对方是杀伐果断、拿钱办事的赏金猎人。绝非好人这个定义中的角色。 他不会因为友人滤镜，而把对方想得太好。 伏黑甚尔哈哈笑起来，他半透明的身躯飘近了些许，略微昂首，眉眼飞扬：“当然，我可不追求做什么好人，我只追求自己活得畅快。” 他视线扫过，“看来你还是很清醒客观的啊，既然如此，你应该猜得到吧？我为何知晓这么多秘密。” “你曾经加入过他们，是他们中核心的一员。”江莱和伏黑甚尔对视，“你参与过这些事情，所以你如此了解。” “——你并非善人，所以你并不在意他人的死活。虽然这不代表你认同他们的观点，毕竟你在乎的只是那部分福利而已。” 鬼先生带疤的唇角翘起，他默认了这句判断。 “我想，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导致灵魂流转孕育再生的福利没有给到你，反而只是单纯束缚住了你的灵魂。” 江莱停顿半秒，颔首道。 “不过我觉得，或许并非意外，而是你被骗了——而你知晓了这点，所以才会那么厌恶那边。” 150 150 意外回国的人 伏黑甚尔对此没有明确的回复, 鬼先生视线落在虚空之中，他笑了下：“啊……无论如何，现在都没意义了。” 过去的便已经过去了, 去后悔或追思或愤恨无法挽回的事情没有意义。 “我接受我的结局。”伏黑甚尔平静地说。 “……”江莱沉默半秒，他没有在此开口追问。 那些是属于对方自己心底的情感和秘密，江莱不打算将其剖出。 ——既然结局已定，那便不必再翻覆前尘往事了。让尘埃落定，万事终结。 半透明的伏黑甚尔转过脸，再度回归往日慵懒的神色，他扯起带疤的唇角, 道：“总之，我该告知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后面的就看你自己了。” 鬼先生略微摊手, 说：“毕竟我现在这种状态……就别对我抱有什么期待了。” “你已经帮过我了。”江莱如此回复, 他眼帘抬起, 眉眼略弯，“后面便交给我吧。” —— 江莱将伏黑甚尔沉眠的槐木牌坠收起, 他看出对方的状态并不算好，世界意志对他的排斥更重了，保持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 所以在伏黑甚尔交代完那部分秘密后，江莱不再继续聊下去, 而是让对方尽快回到槐木牌坠中休息。 在这个属于[源]的一部分的槐木牌坠里，鬼先生可以获得短暂的精神恢复。 在安静的房间中, 江莱呼出一口气，他心下规划着后续。 伏黑甚尔带来的消息非常重要，让江莱真正知晓了监管会那边的大部分情况。 此刻，江莱有些庆幸他们伏黑惠恢复了千年前的记忆、提前一步从禅院家拿到了那个可以分离的半个咒具。 用那个咒具的话, 大概是可以将[降生]与星浆体天内理子分开的吧——这么说起来，那个咒具另一半的[合一]，也许便是在脑花手中。 江莱顺着猜测，他思绪流淌。 监管会的核心成员是不死的，对付他们最好的方式是封印——像是当初五条对结川栗芥做的那般。 但封印也有限制，并且还有解封的风险，不能一劳永逸，也不能阻止监管会继续创造更多的不死成员。 因此，想要击败他们，就必须先切断那个灵魂流转孕育再生的不死协议。 而想要切断不死，就需要将这份力量的来源——成为[降生]容器的星浆体天内理子捞出来。 若想找到天内理子，就必须知道监管会的老巢。 目前，即便是夏油杰都不清楚监管会真实所在的位置，上次和真人一起的任务时，他便说过，每次都是到达约定地点、通过空间术式与脑花会面。 此外，监管会核心拥有的应该不仅仅是不死，【转换】的术式涉及的范围可能更多。不然禅院家也不会一整个被拿捏。 也许有什么大范围的术式阵法埋在禅院家那里，所以会形成表面的庇护效果——实际上是某种大型杀伤武器。 ……所以现在的目标便是找到监管会所在的位置。江莱想。亦或者探查到潜藏的秘密武器。 这两项如果没有引子，几乎很难找到切入点。 五条久枫院或许算是一个引子，但是江莱对这个人了解得还不算透彻，况且和一名变态合作是有很大风险的。 江莱食指搭在下颌处想了片刻，外面清浅晃动的月光透过窗帘侧面流转入屋，晃动在高专宿舍方正的书架上。 也是在此刻，江莱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大概还算是人。 【天元】。 这个名字跃入江莱的脑海。 天元是非常特殊的咒术师，和羂索同处过一个时代，并一直活到现在。 正是因为咒术界有了天元，结界才得到了全面的强化，让术师能够更加强势地抵御咒灵。 天元不死，但却会老，当年老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的术式就会重造□□，进化成为更高级的存在。 因为不确定进化后是否还有理智，所以每隔几百年，就会选择一位星浆体进行同化来刷新肉\体。 天元平日里都待在高专下面的薨星宫，但是他并非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而且他和羂索算是“老熟人”，从他那里，也许能够获知一些有关脑花的信息。 比起曾经与脑花合作、现在真实目的未知的五条久枫院，身处高专、立场偏向人类术师的天元，自然更适合成为下一步开场的引子。 心下打定主意，江莱斟酌着，定下前去会面天元的想法。 但他没急着动身。 虽说依据原著，他已经对天元有了一定的了解，但这里毕竟是新系列，说不准会有什么偏离原著的地方。 所以最好先不要莽撞行事，等稍微探查一部分信息后，再行动也不迟。 江莱这般想着，他在心中计算了下咒术高专放假、以及国中开学时间。 再过一段日子，他就要离开咒术高专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毕竟他的本体不受结界限制，可以自由穿梭出入。想要找天元的时候，随时来找即可。 江莱：去哪里都像是回自己家一样自在.jpg 而且，等国中开学、马甲不需要使用咒力的时候，他便可以拜托弘树丘比再托管一下小绵羊马甲那边，自己则用本体开始着重寻觅监管会的巢穴。 江莱切换回棕发少年的状态，仰躺在自己柔软的床铺上。 ……今晚动了太多脑子了，先睡觉休息吧。后续的事情，慢慢展开。 —— 第一日是咒术高专的上课日，今天的课是理论课。七海建人交代过，所以小绵羊江莱也需要去教室上课。 因为年龄小、身高比较矮，因此江莱的位置在前面。 但他本着旁听生不打扰正式学员听课的原则，坐在靠窗的位置。当然，实际上他是想找个好位置摸鱼。 窗外阳光正好，部分枝丫已经开始萌生嫩黄色的小叶，微风携裹着青草香飘近教室，万物复苏的新春天就要来临了。 临到下课时，外面忽地传出一阵嘈杂的声音，顿时吸引了教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钉崎野蔷薇正在抄录黑板上最后一行笔记，顺口道：“怎么了？有人攻打进来了吗？” 伏黑惠：“……不，怎么想也不会是这个原因。没人会闯入、以及不可能有人能够随随便便闯入高专的吧。” 旁侧，行动自如-随意进出的江莱默默翻了一页课本。 虎杖悠仁竖起耳朵听了下，压低声音道：“有点模糊哎，不过好像是学长学姐他们的声音，我听到熊猫前辈的欢呼了——似乎是好事？” 见座位上的学生们都开始搞小动作，讲台上，理论课老师干脆将讲义一收，说： “好了，这节课该上的内容都已经上完了，那便提前五分钟下课——你们想出去便出去吧。” “欧耶——”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发出欢呼声，好奇心旺盛的两人立刻起身挤到窗前，透过窗户遥遥望出去。 路过伏黑惠的时候，虎杖悠仁还顺手拽了自家同期一把。 没什么看热闹兴趣的伏黑惠正在收拾课本，但被自家好奇心满满的同期拽着时，象征性反抗了下后、还是跟着起身过去了。 座位正好在窗边的江莱不需要特意起身，他直接转过脸，望向外面。 远处，能够隐隐约约看见身穿高专黑色制服的学长学姐（熊猫没穿），围绕在一起，正在逐渐走进。 “中间好像还有一个人哎，他们是不是在欢迎谁？”虎杖悠仁左手抬起搭在眉骨上，做出瞭望的姿势，“难道是出国的五条老师回来了？” “怎么可能——”钉崎野蔷薇吐槽道，“五条老师的话，学长学姐才不会这样去欢迎呢，除非他带了特产……不、带了特产也不会。” “哎？不会的吗。”虎杖悠仁食指挠挠脸颊。 伏黑惠声音平淡点破：“历经恶作剧但是完全不在意的人只有你了，虎杖。” 江莱半眯起眼睛，他的视力比其他人要好得多，此刻能够隐隐约约瞥见一抹白色制服身影，那人身上还背着个长条形状的黑色物品……似乎是剑袋？ 那人好像和身边的众人很熟悉，正偏头与旁侧的真希真依狗卷熊猫等人自在聊着。 江莱脑海中晃动着猜测的人名，也恰是在此时，旁边的伏黑惠远远地认出了来者，开口道：“等、是乙骨前辈……！乙骨前辈回来了？” “乙骨前辈？”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眨眨眼，他们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了解得不多。 而江莱同样略微瞪大了眼睛，他心下有些诧异。 乙骨忧太竟然回国了？！ 话说他记得五条悟出国前，还说过要去顺道找乙骨忧太说些事情——也就说，两人在海外是碰面过的。 现在五条悟还没回来，但是乙骨忧太回来了。 话说乙骨是正巧回国，还是被交代过什么事情，特意回来的……？ 心下思绪流淌，江莱视线透过教室的窗户望过去。 远远地，背着剑袋的乙骨忧太仿佛察觉到视线般抬起头，那双孔雀蓝的眼睛回望过来。 151 151 乙骨和江莱 乙骨忧太和小绵羊江莱隔空的视线交错一瞬。 而后, 背着剑袋的黑发少年被身侧的同期唤回注意力, 他继续侧头和旁边的熊猫等人聊着天。 乙骨忧太的意外回校，让二年级的学生们都非常惊喜，他们曾经和乙骨忧太是同级生，彼此间关系很好。 而一年级这边, 只有伏黑惠知晓乙骨忧太——因为乙骨忧太性格相对正经且实力强大, 所以是伏黑惠非常尊重的前辈。 在同期虎杖和钉崎好奇的视线注视下，伏黑惠理所应当地承担起了介绍的责任。 他说：“乙骨前辈的全名是乙骨忧太, 咒术界四大特级咒术师之一，实力很强。” “他和五条老师是关系很远的亲戚, 曾经身负特级过怨咒灵里香，作为转校生与真希学姐她们一届。” “后来里香解咒, 没过多久乙骨前辈便出国了, 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新系列的二周目没有发生百鬼夜行这样的大事件, 但在这个咒灵实力提升档次的世界中, 还是有不少磨砺让当时的少男少女经历。 最后，在五条悟的辅助下, 乙骨忧太终于释怀、里香也成功解咒化佛了。 江莱还记得看过的漫画以及五条悟偶然提到过的内容，内心知晓这些事情。 旁侧，钉崎野蔷薇发出一声惊讶的呼唤：“特级？！我们的学长这么厉害的吗？！” 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学长其实是赫赫有名的特级咒术师，这个消息不免会让人惊叹。 虎杖悠仁眨眨眼, 也感慨道：“学长好强啊。这样的话, 即便五条老师不在, 或许学长也能够在宿傩出来的时候及时杀死我。” “喂喂、虎杖, 你这家伙怎么又开始想这回事了？” 钉崎野蔷薇单臂勾住樱粉发少年的脖子，手用力扯住他的半边脸颊，“别成天到晚都想着和宿傩那家伙同归于尽, 我们不是都努力找到分离的可能了吗？啊？” “哦痛痛痛、钉崎快松手，脸要被扯下来了——”虎杖悠仁含糊不清地挣扎着，脸上带着松软的笑意。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顺口说了下。毕竟宿傩那家伙还是太危险了，万一分离出来伤害到别人……我不想让他伤害到大家，再犯错误。” “宿傩做的错事，不是你的错。”伏黑惠略微蹙眉，蓝绿色眼眸瞥过去，“你没必要揽过他的罪过背到自己身上。” “刚才伏黑哥也说了，乙骨学长曾经也背负过特级咒灵、承受过难以控制的力量，但现在一切也都尘埃落定了。” 小绵羊江莱轻巧眨眼，展颜笑道，“所以，虎杖哥也会有自己的人生的。” “啊……”虎杖悠仁抿唇笑了，笑容带着少年的羞涩，他橘金色眼睛亮闪闪的，千言万语最终稿化作一句低低的呢喃，“谢谢大家。” 他想。或许自己也可以在同归于尽之外，期待一下其他的道路。 届时，自己将不再作为两面宿傩的容器，而是单纯作为他自己——作为虎杖悠仁本身活着。 —— 今天下午是二年级的实践训练课，一年级负责观摩并书写观摩笔记。 带队老师是回到学校的七海建人。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都兴致勃勃，因为据说上午返校的乙骨学长也会来参与这次实践训练课，他们都很期待见到特级咒术师学长。 伏黑惠神色看起来倒是依旧淡定，不过紧握着中性笔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些许情感。他也同样期待着再度与心中尊敬的乙骨前辈相逢。 熟悉的二年级生禅院真希、禅院真依、狗卷棘、熊猫胖达已经开始做热身活动了，乙骨忧太还没来，因为他之前被夜蛾校长叫走了。 七海建人看了下自己的手表，说：“再等等乙骨同学吧。” “校长到底还要找他聊多久啊，”扎着高马尾的禅院真希正单手舞着手中的木棍，随口道，“不会要留一下午吧？” “应该不会，校长说只是简单一聊。乙骨自己也说下午会来和我们训练。”禅院真依回答着自己的姐姐，她脸上挂着浅淡的笑。 新系列里的真依很小便和姐姐一起离开了禅院家，在高专陪伴长大，两人关系很好，真依面上的性格也没有原著那么冷淡毒舌。 “好久没和乙骨一起训练过了，不知道等会能坚持多久。”熊猫胖达在旁边活动着身躯，他耳朵抖动了下，“出国了这么久，他估计更厉害了吧。” 狗卷棘点点头：“鲑鱼。”身为咒言师的他平日里不能轻易开口发言，只能用自己独特的表述传达意义。 小绵羊江莱坐在台阶上，和伏虎钉几人一样带着观摩学习的笔和纸。 在听真希几人讲话的时候，一个没留神，放在垫板上的笔便被风吹得滚落了下去。 圆珠笔滚得不远，但此刻身躯是少年的江莱胳膊不够长，需要探探身子才能捡到。 就在他侧着探身时，一抹白影从后而来，有人提前一步，弯腰帮他把笔捡了起来。 “给。” 留着黑色半长发的来者嗓音平静，他背着一个剑袋，眼帘半垂，眼底窝着浅浅的黑眼圈——正是乙骨忧太！ 江莱第一时间认出对方，他脸上扬起笑容，伸手接过圆珠笔：“谢谢哥哥。” 乙骨忧太目光落在小绵羊江莱身上，目光像是穿过了表层看到内里。停顿了几秒后，他也笑了：嗯，不客气。” “忧太——你终于来了。”熊猫胖达热情地挥挥自己的爪子，“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你需要一段时间热身不？” 七海建人扶了扶夹鼻眼睛，同样颔首道：“下午时间充裕，可以预留出更多的准备时间。” “没关系，不用的。”乙骨忧太弯弯眉眼，温和回答道，“我来晚了，已经耽搁了大家的时间，就不需要额外的准备了，直接开始吧。” 他将斜背的剑袋取下，从中取出一把长刀。 这把长刀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在被乙骨忧太握在手中时，灌入咒力腾升起某种森冷的气势。 面对这股力量，二年级生们下意识挺直腰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七海建人瞥了眼乙骨忧太，拿起计时器和记录本，说：“看来乙骨同学已经准备好了。既然如此，我们便开始吧——介于乙骨同学的实力高于其他人，本次实践训练为一对多模式。” 那个一自然指的是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 按理说，学生的实践训练通常都是一对一，一对多的情况非常少。但此时，没人对此发表异议。 即便是第一次见乙骨忧太的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也都下意识屏住呼吸，握紧手中的圆珠笔、盯着操场中央。 小绵羊江莱能够感受到乙骨忧太身上好似无穷的磅礴咒力，他笔帽抵着自己的脸颊，心下感叹道： 真的非常强大啊，这位乙骨同学，不愧是传言中仅次于悟的异才。 乙骨忧太平日里的性格很好、是温柔又重视伙伴的人，但当他进入战斗状态时，面无表情的脸便会带给人窒息的压迫感。 禅院真希抬起手中的武器，其他人也都做出起手式的姿态。 乙骨忧太将刀横在身前，他没有将长刀拔\出刀鞘。甚至还用咒力附着稳固，让刀鞘稳稳地套住刀刃。 ——虽说乙骨忧太掌握着能够输出的反转术式，可以立刻将受伤的同期治好。但可以的情况下，他并不打算真的伤到同伴。 所以他仅仅是将长刀取出剑袋，但没有将其拔\出刀鞘。训练点到为止便可。 乙骨忧太往前踏出一步，最后笑了下，礼貌道：“我要出手了，请大家多指教。” —— 这场实践训练的结尾毫不意外，乙骨忧太赢下了全局，他顺利用刀鞘将同期们的招式一一破除，最后将众人甩出了划定的区域。 结束后，他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抱歉、大家，下手可能有些重了。” 跌倒在地的熊猫胖达瘫着，摆摆爪子：“你已经非常手下留情了，忧太——果然，我们和特级咒术师比还是有差距的。” 旁边，七海建人合拢手中的记录册，说：“刚才战斗中的情况我已经记录了，一些优缺点等会会挨个分发，之后你们自己针对性训练。” “好——”瘫坐在地的二年级生们有气无力地回答。 旁边，伏虎钉几人也在奋笔疾书着观摩笔记，看起来也忙得很。 乙骨忧太将长刀收回剑袋，他说：“等会我得出去执行一个任务，不过就在这附近，晚上会回来的。” 七海建人颔首：“好，你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便可。” 乙骨忧太弯唇，他接着轻缓眨眼，说道：“不过我这次，可能要多带一个人出去。可以么，七海前辈？” 七海建人抬起脸，稍微有些意外：“你的话，自然没问题，不过一二年级等会还有实践训练和观摩报告要写——你想带谁出去？” “没事的，不耽误一二年级。”乙骨忧太侧过脸，看向台阶处坐着的小绵羊江莱。 他笑着道，“我回来前，五条老师特意交代过，让我多关照训练一下他新收的小孩——这次短途任务，我带他出去练习一下，如何？” 152 152 五条的消息＆太阳图腾 现在是下午三四点, 因为是工作日，街上行人数量并不多。 “给。”背着黑色剑袋的乙骨忧太略微侧身，将手中的三色丸子递给身侧的棕发少年。 乙骨忧太和七海建人打好招呼, 带着小绵羊江莱离开高专, 打车前往市中心后, 便在路过的一家店铺买了一份三色丸子。 小绵羊江莱原本以为是对方想吃，没想到给了自己。 他略微一怔, 伸手接过：“谢谢。” “不必客气。”乙骨忧太露出笑容, “五条老师说你比较喜欢吃甜食, 刚巧那家店我听说过, 非常有名, 就请你尝尝看。” 自己的确喜欢吃甜食——不过, 总觉得五条悟不是发现了自己爱吃甜食，而是以己度人、觉得人人都喜欢甜食啊。 江莱在心下随意想着，口中咬下一枚软糯的丸子。 咽下口中的食物, 江莱略微抬起头，问道：“乙骨前辈要带我去哪里呢？” 这次离校，七海建人看起来非常放心, 大概是因为清楚乙骨忧太是位正经人，不会像五条悟带娃那样让人忍不住忧虑。 “啊……不必称呼前辈。”听到江莱如此称呼, 乙骨忧太神色略微挂上了些许窘迫，又笑了下，“我的确接了个任务, 等会需要去祓除一只一级咒灵——在这期间，我们可以聊聊。” 不必称呼前辈？江莱心下略微挑眉。 他听出乙骨忧太话语背后的几抹含义，对方似乎没有把自己当作一名普普通通的国中生。 江莱早早地猜到了乙骨忧太这次突然回国，必然带着五条悟的一些意志。 此刻对方提出聊一聊, 他也没有意外的神色，只是点头道：“好，现在就可以交流。” ——不知道五条悟告诉了乙骨忧太多少内容啊。江莱心下想。 似乎能够察觉到江莱脑海中所想，乙骨忧太垂下眼帘，牵起笑容： “五条老师把目前的局势都和我说了，我清楚现在的敌人。不过，他没有和我透露太多与你有关的故事，只说你是他很重要的友人。” “五条老师说，那些故事讲不讲、讲多少，都由你来定。”乙骨忧太轻缓眨眼，“他没打算提前剧透太多。” 听到这里的江莱眉眼略微弯起，他知道五条悟这是为了保护。 毕竟自己[存在]的身份时刻被敌方窥伺着，为了安全起见，五条悟早就表示过他不会轻易透露江莱的身份——这些事情一切都由江莱本人定夺。 虽说五条悟日常嘻嘻哈哈特别爱胡闹，但这些关键时刻，他从来都是最让人安心的。 “实话说，当我拿到你的资料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资料上显示你是寄住在七海前辈家中的国中一年级生。” 乙骨忧太停顿了下，“但是我猜测，这不是你的真实年龄和身份。因为一些秘密，所以你需要借助另一个不会被敌方怀疑的身份行走于世。” 乙骨忧太有着非常敏锐的直觉，尽管五条悟没告诉过他这些，但他也能从只言片语里分析出答案。 说到这里，他神色略微浮现起几分不好意思：“当然、这些都是我的一些猜测……下意识就说出来了。如果有冒犯到，非常抱歉——你不用解答我，就当我是胡言乱语吧。” “没事，没有冒犯。”江莱轻眨了下眼睛，笑道，“你猜得没错。既然你是悟信任的学生，那么告知与你自然无事。” 和尚还处于成长阶段的伏虎钉几人不同，乙骨忧太早已接触过咒术界的黑暗，也拥有强大的自保能力与保护他人的能力。 因此，他可以接受与承担更多秘密。 街道上行人不多，这条路上也没什么鸢尾花图腾，乙骨忧太还浅浅释放着自己的咒力探查周围情况——总而言之，现在两人的聊天是安全的。 江莱目光落在前方，米色的清浅日光摇曳在眼眸中。 提起过往，有好多话想说，但是临到嘴边，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讲述、以及要用怎样的方式讲述。 该怎么去形容你，那些旧时光？ 很多东西都是言语无法完整表述出的，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受到。 不过，眼下自己或许也不需要透露得那么细致。此刻算是基本的情报交换，大概说明部分重点便可。 江莱回想了片刻，斟酌了下语言，最终嗓音平静地开始叙述往事。 乙骨忧太是位很好的听众，他神态温和平静，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步速与江莱同行。 直到江莱讲述完，他才略微颔首，展颜一笑：“嗯……原来是这样啊。” 乙骨忧太没有对此发表个人评价，他心中明晓那些往事不需要自己的评价。 因此，他只是提了提自己的肩上的剑袋，吐露出刚才那样类似感慨的话语。 “看来，我得叫您前辈才对。” 说到这里，乙骨忧太脸颊略红，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之前五条老师告知我，你是他的友人的时候，我就觉得也许辈分什么的不是表面的那样，果然如此啊——当时台阶那里，前辈你叫我[哥哥]，我不该接受的。” 实力强大又温柔的少年难得显露出些许窘迫，江莱被眼前大男孩的羞涩逗笑了一瞬。 他说：“倒也没事。实际上，就如我刚才所言，现下我的确要假扮一名国中生——这样的话，在众人面前，前后辈关系与哥哥弟弟的称呼，就是要如此。” “……我懂的。”乙骨忧太点点头，耳廓还带着不不明显的红，不过神色已经重新调整好了，“在其他人面前，我就以对待后辈的态度对待你。” 他分得清重点，不会在此特别纠结。 “既然你想要了解的已经知晓了，那下面就该我问了。”江莱语气轻快，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要如实作答哦。” 乙骨忧太神色认真，他嗓音平稳：“前辈请问吧。” “你和悟国外的任务执行得如何了？”江莱没急着问对方回来的原因，而是先关心了下国外的情况，“听说任务有些麻烦。” “的确有点，主要是因为牵涉到比较多的人，那些咒灵也很狡猾。不过问题不大。” 乙骨忧太点头，神态间流露出的是一种属于特级的游刃有余，“最终都差不多解决了，五条老师亲自将那个麻烦的特级咒灵祓除。” “解决了？”江莱眨眼，“既然如此，他怎么没回来？” “和咒术高层那边的解释是，最麻烦的咒灵解决了，但是还有很多后续收尾，所以要在国外再停留一段时间。” 乙骨忧太顿了下，“不过实际上，五条老师是打算处理一些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江莱敏锐察觉到，这部分应该便是重点了。 毕竟，很少有事情能让五条悟亲自揽活。 乙骨忧太这次回国，应该也是五条悟的安排。他自己去处理国外的事情，然后让乙骨回国带话、以及做带话之外的事情。 毕竟，若是单独带话的话，五条悟完全可以用邮件告知。 江莱和五条悟经常通过手机交流——江莱将监管会的碎片收集、夏油杰吞噬真人、[存在]的更多秘密、以及前往禅院家的事情等等，都通过邮件告知了五条悟。 两人保持着情报畅通，避免你瞒我、我瞒你这种内部消耗。 不过说起来，按理来讲，五条悟应该会在乙骨忧太回国的时候，邮件告知自己一声，他怎么没发消息？ 似乎能看出江莱想问的，乙骨忧太接着道：“五条老师要去处理事情的地方有些偏僻，外加一些特殊原因，我想那边应该没有信号。” “为什么悟会去那么偏远的地方？” “嗯……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了，实际上，也是我为何回国来。”乙骨忧太看向身侧的人，他道，“五条老师一直在暗中寻找有关太阳图腾的情报，这次去便是因为如此。” 太阳图腾…… 提到这个，江莱第一反应便是夏油杰额头上那个未成形的复杂黑色太阳图纹！ 当年的五条悟说过，他一定会找出与这个有关的信息。 即便知晓了这是监管会的某种契约烙印后，也从未停止过追寻。 此刻，看样子五条悟终于完成了当年对夏油杰的承诺，找到了有关太阳图腾的关键线索。 尽管平日里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实际上，五条悟内心一直非常重视承诺——就像他曾经坚守[明天见]一样，也像他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学生们的青春一样。 乙骨忧太接着道：“这个太阳图腾是一种用以确定集体契约的东西，和束缚相似，但又有区别。” “它的特殊之处有很多，比如完全形成后只有同样签署契约的人才可以看见图腾。但有一点，便是这个契约不是永久的、绝对的，还是可以被去除。” “——只要打破[四方守塔]，图腾的集体契约作用便会失效。” 可以去除？听到这里的江莱眼神一眯。 监管会核心成员的不死特质是个非常麻烦的东西，他原本想着需要将[降生]带出才行，现在来看，或许也可以通过打破这个集体契约来作为突破口？ “[四方守塔]是什么？”江莱问。 “大体算是在四处特殊地方的法阵，但是除了法阵本身，估计监管会还会安排些其他的看守。”乙骨忧太说，“五条老师去处理的就是其中最麻烦的一个，而剩下的——” 他将黑色剑袋单手拎起，眼帘轻抬，笑容温柔中携裹着特级的强大，少年音清朗：“我们一起处理吧，前辈。” 153 153 四方守塔 乙骨忧太直白地发出邀请, 笑容明亮。 “当然没问题。”江莱颔首同意，和给力的队友一起去偷塔，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不过, 针对[四方守塔], 江莱还有一些问题。 “如果我们去破坏四方守塔，监管会那边不会察觉到吗？” “一般来说, 不会。”乙骨忧太话语平稳地回复道，“因为[四方守塔]大多都是比较封闭的地方, 信息并不容易流通，而且设置特性本身，不允许在法阵之外安插别的监测术式。” “再加上负责看守的角色并非都知晓[四方守塔]的存在, 所以不会察觉到塔的破坏与告知监管会。” 比较封闭……怪不得前面乙骨说，悟去那边可能会没信号。 不过，也能理解这样选址和选择保密的原因。毕竟[四方守塔]是用于维持契约的重要阵法, 需要相对安全的环境。 说起封闭的环境，江莱第一反应便是禅院家。 ——新系列里的禅院家一直以来都奉行封闭主义，禅院夫人对此的评价是‘庇护所也是圈养地’。 莫非禅院家, 便是这个[四方守塔]之一？ 江莱思绪流淌，他没自己屯着疑惑, 而是问出眼前这个知晓这类情报更多的人：“我们怎么寻找[四方守塔]？悟已经确认到位置了吗？” 如果没有的话, 茫茫大地可不好确认。难度和寻找监管会总部没什么区别。 “自然。”乙骨忧太颔首, 打破了江莱的疑虑，“五条老师正是因为确认了[四方守塔]的位置，才选择去破除其中最麻烦的一个、并让我回来和你一起处理后续的。” 不错啊，确定好完整情报后再行动……总觉得悟也变得稳重了。江莱心下眨眼。 大概是因为回忆起千年前、经历了二周目，又和夏油杰一起里应外合了那么多年，实际上成长的岁月比年龄更久。 此刻, 两人已经走到了街道的边缘位置。 这边有个关门许久的破旧双层楼店铺，此处正是乙骨忧太这次出来，准备祓除一级咒灵的任务执行地点。 不过，乙骨忧太没急着进去祓除咒灵，他首先将自己的长刀从剑袋中取出，从刀鞘中抽离，接着单手附在刀柄处，从侧缝里按下什么，打开一个小小的扁形暗格。 暗格里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 乙骨忧太将白纸展开，上面空空如也。 江莱：“？” 江莱神色略微显露出几分疑惑，他抬头瞥了眼身侧的黑发少年，等待对方的解释。 他确信乙骨忧太取出的此物决不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 “稍等，现在还看不到。”乙骨忧太侧脸笑了下。 他一手握着长刀劈开破旧的大门，一手指间还夹着那张白纸，踏入店铺的同时说道：“跟我来，前辈。” 江莱并未多问什么，他信任五条悟也信任乙骨忧太，所以干脆地紧跟对方的步伐踏入店内。 这家店铺已经废弃许久，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空气弥漫着刺鼻的味道，是发霉味和某种臭味的混合。 “这家店铺周围发生过几起意外事故，经过[窗]的勘察，是盘踞在店铺里的咒灵袭击的人类，并将尸体拖回这里。”乙骨忧太话语平静地解释，他眼眸神色凝聚。 “……”怪不得有这股奇怪的味道，是尸臭吗。 江莱略微偏头，他单手握住自己的手机，准备等会使用术式召唤电子精灵。 虽说这场战役大概不需要他的参与，但他也警觉地打算提前做好准备，以备万一。 乙骨忧太侧过脸，眼帘垂下，嗓音温柔：“前辈现在的状态，是不是不方便出手？没关系的，交给我便可。” “倒也不是不方便出手。”江莱知道乙骨忧太指间夹着的白纸一定有所作用，所以特意出口如此道，“——你做你的便好，不必牵挂我。” “好。”乙骨忧太倒也没有多言客套话，他干脆利落地点头同意，只不过下意识加了句，“不会久等，我很快的。” 接着，他面向正前方诅咒气息最为浓郁的地方，神情一变。 单手持刀的黑发少年进入战斗状态后，沉郁下来的面孔配上几近无穷的咒力释放，带给人深深的压迫力。 潜伏于黑暗的咒灵被这股冷凉咒力激起战斗本能，从里面发出赫赫的不明声响。身形宛如一滩烂肉，蠕动着无数鼓起的眼珠子的咒灵从里面爬出。 “……特价……特价……清仓甩卖……！” 这个咒灵长得非常辣眼睛，更别说它的身躯里似乎还陷着些人类尸块。 然而乙骨忧太神色丝毫未变，他只是往前轻轻踏出一步。 噌一声轻响，乙骨忧太手中的长刀附着上燃烧的无色咒力。 在乙骨忧太斜后方的江莱，感受到对方与在高专操场时不同的气势——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战斗状态。 “前辈，”乙骨忧太忽地开口出声，“请站在我的身后，离远一点。” 他战斗状态的声音比往日声调低了很多。 哦……被后辈保护了呢。 江莱眨眨眼，展露笑颜，往后退了一点，用自己此刻少年壳子的嗓音欢快道：“好哎，乙骨哥加油！” 这句“乙骨哥”让对方身形略微一顿。 不过很快，乙骨忧太又迅速调整好状态，他手腕轻抬，提起长刀转瞬冲上前！ 也是在这时，江莱知道了为什么乙骨忧太让他靠后站。 ——这个一级咒灵在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面前没有反抗的实力，但是，它会爆浆！！ 站在后方的江莱完美地避开了那些需要被打马赛克的爆浆产物，而场中的乙骨忧太身形灵巧，也顺利避开了大部分喷溅的烂肉。 他长刀咒力汹涌，不给咒灵丝毫逃脱的机会，直接补了一刀斩立决！ 在最后一刻，乙骨忧太将指间的白纸往前一放—— 被祓除的咒灵发出最后一声哀嚎，腐烂的咒力渗透进地板，消散于空中。 单手持刀的黑发少年站直身躯，他收回那张白纸。 现在，白纸上面不再空空如也，反而显露出了些符号与文字。 江莱略微扬眉，他往前几步：“这是……需要咒灵咒力才能显露的文字？” “没错，这是一种特殊的书写材料，需要一定的诅咒气息才会显露文字。所以仅凭观察，是看不出什么的。”乙骨忧太用咒力拂去长刀上残存的遗骸，利落地归剑入鞘，转向江莱。 “即便是六眼，也看不出来么？”江莱冷不丁问了句。 乙骨忧太稍微有些意外江莱的问题，但还是顺着回答：“大概是吧。五条老师说他是意外发现的结果，而在此之前，六眼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既然如此，当年高专时期，夏油杰收到的那张白纸的秘密也揭露了。江莱想。大概监管会便是用这种特殊材料写了些东西给他。 因为夏油杰是咒灵操使，召唤出咒灵便能释放足够的诅咒气息，从而看到上面的文字。 监管会那边还真是……集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啊。江莱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不愧是脑花囤了千年的结果。 当然，那些过去的，现在都不重要的。 此刻的夏油杰已经看破了监管会的阴谋，真正立场是站在他和五条悟、硝子这边的。 江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那张纸上：“这个便是[四方守塔]的地图？” “嗯，算是地图。”乙骨忧太手持那张显露出符号与文字的纸张，走到江莱身边，他贴心地半蹲下身，将其展开，“你看。” 注意到半蹲下身的江莱沉默一秒，却也不得不承认乙骨忧太很贴心。 ——毕竟他现在国中一年级生的身高的确有点矮，若是对方站着，自己便要微微踮脚、挺直腰背去看了。 江莱视线落在那张纸上。 纸张上面像是地图一样有着各地的名称和线路，黑色墨迹勾勒出的符号有些抽象，不过文字倒是清晰。 虽说文字也挺抽象和谜语人的（） 【岔路】——这是地标位于国外的一个。江莱猜五条悟前往的正是此处。 【贵贱】——位置在京都，江莱依据之前的推断，猜测这里应该是指的禅院家。 【换位】——位置在本州岛中南部。江莱想了几秒，没记得这里和咒术界有什么特别联系，不过富士山好像位于此处。 【正反】——位置显示在东京。这个地方的符号和文字最为奇怪，与前面的不同，它的墨迹更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还在晃动。 乙骨忧太说：“五条老师去找的便是据说最为麻烦的【岔路】。我们一起先处理【贵贱】和【换位】这两处。” “【正反】这一处呢？”江莱指着纸张上的那处，说，“它和其他的似乎不太一样。” “对。”乙骨忧太点头，他顿了下，接着道，“这个其实也有点麻烦……因为它是活动的。” “活动的？”江莱略微一怔。 “意思是——和其他固定的法阵不同，这应该是个……活的[塔]。”乙骨忧太语气沉稳，他平静道，“它很可能在一个人身上。” 154 154 小王子与骑士 “在人身上？”江莱神色略微一凝, 这样的移动之塔显然比固定的更为麻烦，无论是锁定还是去除。 停顿半晌，他问道：“如果这东西篆刻在人的身上, 那该如何去除？” “……”乙骨忧太眼帘微垂，鸦羽般细长的睫毛投射下浅浅的阴影, 他停了片刻, 说，“解决方式大概有两个，一个是布阵者自己转移去除阵塔，另一个则是……杀死那位移动的塔。” 乙骨忧太用无比冷静的声音点破残酷的真相。 布阵者——也就是监管会的脑花，肯定不会自己转移去除阵塔。 也就是说, 解决方式实际上只有一个, 那便是杀死携带塔的那个人。 空气一瞬间陷入沉静。乙骨忧太和江莱都没有开口说话。 现在这个问题，有点类似电车难题。 是否要杀死一人，来拯救更多的人？但是那个被杀死的人，岂不是又很无辜？ 江莱呼出一口气，思绪运转，他道：“我听说乙骨你会反转术式，对吧？可不可以在杀死对方的一瞬间再复活那人？” 他记得原著里, 乙骨忧太便是如此操作的。 原著涩谷事变后，乙骨忧太接下高层杀死虎杖悠仁的任务，成为虎杖悠仁的处刑人。 然而实际上, 他在一刀刺穿虎杖悠仁的心脏的同时、还注入了反转术式，从而救下了对方。 听到江莱的问话，乙骨忧太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凝重地摇了摇头： “恐怕不太行。因为这种阵法是携刻在对方身上的，若是我再用反转术式治好对方, 那么便相当于又恢复了阵法。” “……”还真是相当难办啊。 江莱心下同样沉沉。 从阵法本身入手，解决方式或许还有用液体狐狸的消退能力进行吞噬，就像是吞噬掉夏油杰小时候签订的束缚一样。 但是，液体狐狸吞噬的逆转速度相对来说比较慢，而且需要长时间的滞留陪伴，这样的话夏油杰那边又会很难以解释。 “我们可以先把这个问题往后放一放。”乙骨忧太提议，“先解决其他的。” “好。”目前的江莱暂时也没想出什么完全的方法，他点头表示同意，又补充道，“不过若是可以的话，最好还是提前找到那位移动的塔。” 早一点找到，说不准就能想出更多的解决办法。 说不准这个移动的塔恰巧是脑花本人呢，这个多疑的家伙也许会把最后一层保险放在自己身上——若是如此，他们就不用纠结了，直接办掉脑花这家伙。 江莱乐观地天马行空一瞬，紧接着又收回思绪。 不过，也或许脑花会因为某种恶趣味，将其放在别的谁身上……一个或许会让大家很难办的角色身上。 江莱不希望是熟人，但又觉得不可能不是熟人。 毕竟，脑花若是将其放在他人身上，自然不会放在普通人那边，而咒术界里的人选又只有那么几个…… 提起这里，江莱接着问：“这张地图锁定的位置，还能够更加精细一些吗？我的意思是，我们如何确定所寻找到的便是四方守塔。” “在靠近四方守塔的时候，这张纸上的对应符号会亮。”乙骨忧太指着纸张上文字旁边古怪抽象的符文，说，“可以根据这个来判定。” 这倒是不错。江莱想。由此，寻找的过程会变得轻松一些，也容易确认那位【正反】之塔所在的角色到底是谁。 心下思绪流转，江莱很快凝聚注意力，将话题放到地图上。 他伸手指着那张纸上的文字，语气沉稳地说：“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贵贱】所在地应该便是禅院家。” “前不久我刚和禅院家的家主夫人交流过，达成了合作交易的决定。有需要的话，他们会配合我们——所以【贵贱】这个塔，可以直接交给禅院家处理。” “既然你已经与他们交流过了，想必可以放心。”乙骨忧太并未提出质疑，他顺着颔首，“我也认为【贵贱】是在御三家之一。毕竟京都这个位置，是御三家的老宅所在地。而其中尤以禅院家最为封闭，【贵贱】位于他们家的可能性最大。” 乙骨忧太也进行了简单的分析，提出自己的见解。 “需要现在去确认吗？”江莱问，很快又补充道，“不过以我的观点，我认为可以先将禅院家暂且一放。那边人多眼杂，不适合作为第一个开刀点，容易打草惊蛇。” 虽说四方守塔因为机制原因，监管会无法在旁边安插多余的监测术式，但是这不代表附近没有他们的眼线。 眼线不用非得知道四方守塔的存在，只需要汇报些不同寻常的可疑之处，便能给监管会提供情报。 所以，水最为浑浊的禅院家，看似是容易搞定的一处，实则有可能牵动着许多麻烦。 最好还是换一个作为开头，然后确认好四方守塔的具体去除方式后，再尽可能地快地处理掉禅院家那个。 乙骨忧太点点头，同意江莱的观点：“是这样。那我们先将禅院家暂且搁置。” 两人都是聪明人，交流起来非常方便。他们的意见很容易便达成一致。 此刻，经过初步商讨后，乙骨忧太和江莱的视线落在白纸上。 既然国外的【岔路】五条悟去处理了，【正反】目前又不好寻找，【贵贱】暂且搁置不适合作为第一位，那么首先去探索的地方，便只剩下—— 位于本州岛中南部的【换位】。 那边是富士山所在地，距离东京大约120公里左右，不算远也不算近。单纯驾车或者坐车的话，只需要几个小时。 但是，他们在那边探索和解除阵法的时间不一定要多久，所以需要一个小长假。 “我现在身份正在上学的国中学校放假，七海海让我待在高专学习咒术。”江莱眨眨眼，比了个手势，“不过，若是乙骨哥你提出带我出去历练的话，七海海肯定会同意的~” ‘乙骨哥’这个称呼再度让乙骨忧太身形一顿，轻轻咳嗽一声后，他低语道：“……哦、当然可以。我会向七海前辈说明的。” “怎么了，乙骨哥？”小绵羊江莱笑着，借助此刻外壳的少年音继续喊，约莫带着些许故意的成分，“你不喜欢这个叫法咩，那我换一个？乙骨前辈、乙骨老师、忧太哥哥、帅气欧尼酱？” “……还是最开始那个吧。在外的话，那般称呼便可。” 乙骨忧太单手搭在唇边，笑容温柔又掺了点无奈，“前辈怎么和五条老师一样，都喜欢开玩笑啊。” 江莱轻眨黝黑眼眸，嗓音欢快：“大概是因为逗正经人很有趣。” 乙骨忧太摸摸鼻子。 经历过众多事件的乙骨忧太演技其实很好，在外自然能够完美配合棕发少年壳子的江莱。 原著里，他担任虎杖悠仁死刑执行者的时候，就是一副完美的冷酷无情大杀神的样子，成功骗过了不明真相的所有人。 只不过，私下里不需要演戏的时候，他会再次回归真诚温柔的少年姿态——也是因此，此刻的他对江莱故意的逗弄，会显露些许轻微的无措。 “不要再闹我了，前辈。”乙骨忧太收起那张白纸地图，语气温和，“我们回去吧，这里辅助监督们会来处理后续。” “好。”江莱点点头，他没再继续玩闹下去，三两步跟上背着剑袋的黑发少年。 片刻后，好似想起来什么一般，他又说，“对了、咒术高专下方的薨星宫，你方便进吗？” “可以的，我们特级有一些独特的权力。”乙骨忧太颔首回答，“怎么了么？” “离开前，我有点想去那边看看。”江莱停顿了下，如此回答，“有些事情，想要稍微确认一下。” 他原本打算之后用本体回去探索，但现在有了乙骨忧太，又觉得可以提前去找一找天元。 “说不准天元对四方守塔有一些认知，可以告知我们。”江莱道，“也方便我们行动。” “天元大人么？的确有可能。”乙骨忧太想了下，“前辈说的对，我们离开前可以去找一下天元大人。” “不过前提是天元向着我们——他应该不会对监管会透露我们要破坏四方守塔的消息吧？”江莱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出心底潜藏的疑虑。 按理说天元是脑花对立阵营的，但新系列的情况江莱不太清楚，所以谨慎地决定还是先问过乙骨忧太，从中确认。 “天元大人可信。”乙骨忧太确信地说，“而且，他所在的薨星宫一般不会接待来客，所以不会有消息外传。” 黑发少年的语气很正经，江莱从中确认出他对天元的信任。 他相信乙骨忧太和五条悟的直觉，所以也选择相信天元。 看来应该和原著差不多，天元依旧是站在人类这边的。江莱想。这样的话，从同样历经过千年岁月的天元那边，说不准他还能获得更多额外信息。 ——天元会知道[降生]吗？会知道那些年发生了什么吗？ 江莱想知道那些错过的故事。 脑海中思维发散一瞬，接着，江莱又将话题转回前面的外出计划，开口道：“我们找完天元后，什么时候出发去富士山那边？” “前辈觉得呢？”乙骨忧太向前迈步，略微偏头看向身侧的棕发少年，“五条老师说，一切都听你的便可。之后的行动，我都按照前辈您的指挥。” “那我还真是有了好大的权力。”江莱笑起，调侃道，“搭配我现在的少年身形，岂不就像是小王子一样。” “如果前辈您现在是小王子的话，”乙骨忧太轻轻展颜笑起，难得接了句玩闹话，温声道，“——我便是您的骑士了。” 155 155 古树与[源] 返校后, 不知乙骨忧太是如何与七海建人说明的，总而言之，隔日的时候, 乙骨忧太便来宿舍区找小绵羊江莱了。 “七海海同意了？”江莱一边打开自己的房门邀请乙骨忧太进屋，一边问道。 单肩背着剑袋的黑发少年眉眼略弯，点头道：“嗯。我是以五条老师建议我带你特别训练为缘由, 和七海前辈说明的。” “七海前辈对此表示同意, 不过还是叮嘱了一些细节。”在此, 乙骨忧太顿了一下，“前辈您身体不太好吗？七海前辈让我多加关注。” “咳……并不是。”江莱咳嗽了一声，接着解释道，“之前为了学校那边方便请假, 我和悟商量了个身体不太好的设定。” “不过，我已经决定‘逐渐恢复’了，所以实际上，不必担心。” “这样。”乙骨忧太颔首表示明晓，他看起来稍微放松了些。 而后，他递出一张便签纸, 交给小绵羊江莱，说：“这是七海前辈临出发前让我给你的——他看起来又要外出执行任务。” “谢谢。”江莱接过那张便签纸, 上面是七海建人工整的漂亮字迹。 纸上写着： 【乙骨能力出众，跟着他特别训练的时候，不要分心, 认真学习。咒术界是非常危险的, 希望你能早日成为一名优秀的咒术师。 当然，如果你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后，不想当咒术师, 自然也可。 请联系我，我会与乙骨以及五条先生说明，让你正常上学、工作，回到普通人的社会。 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路都可以。】 七海建人的文字就如他的人一般，看起来严肃冷淡，实则充斥着成年人的责任感和润物细无声的关怀。 他并没有特别强求小绵羊江莱成为一名咒术师，因为他知晓咒术界的残酷。 七海建人之前并未如此与小绵羊江莱聊过，他知晓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是充满着热血的幻想，在获得能力的最初决不会选择放弃。 所以，七海建人等待了一段时间。 直到现在才如此留言告知小绵羊江莱，让已经和咒术界有过接触的棕发少年，斟酌选择自己的人生。 而无论小绵羊江莱选择了哪一条路，他都会支持自己看护下的少年走下去。 江莱软下眉眼，将那张便签纸认认真真折叠起，收进自己的衣兜中。 向来尊重他人的乙骨忧太并未提前看过这张便签纸的内容，此刻也没有多加询问。 他注意到江莱的神色，猜到那张纸上大概是些关心的内容，于是轻轻笑了。 真好啊。乙骨忧太想。无论外面怎么变，咒术高专还是这样的气氛——所以他才会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那么，既然一切都说好了的话，我们便走吧。”收起便签纸后，江莱略微偏头说道，“现在去找天元，方便么？” “好，我听前辈您的。”乙骨忧太轻点头，“天元大人一直在高专下方的薨星宫的正殿，我们可以先去一趟看看。” 打定主意后，他们一并前往薨星宫入口。 江莱之前从未真正到访过这里，只从漫画的星浆体事件中大体了解过这边的构造。 薨星宫的构造非常复杂，进入后，周围是一片无言的寂静。 深埋于地下的宫殿隔绝了外面的声音，行走间只能听见清浅的脚步与呼吸声。 乙骨忧太背着自己的剑袋，平稳地行走着，他目视前方说：“请跟紧我，前辈。这里的道路非常繁杂，容易迷路。” “好。”江莱视线简单扫过周围，便聚焦在黑发少年身上。 他对薨星宫的内部建筑构造兴趣不是特别大，因为他清楚真正使这座宫殿有价值的是处在其中的天元。 莫名的，江莱有一种模糊的熟悉感应，指引着他一步步向前走。 即便没有乙骨忧太，似乎他也不会迷路。 “……”江莱心下略微一顿，但他没有说出口。 走过几条狭窄的走廊，乙骨忧太带着小绵羊江莱穿过一道拱门——恰此，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眼前出现一颗盘踞在重重围楼之中的古树。 这里便是薨星宫的正中心了。 江莱的视线落在那株盘踞的巨大树木上，古老的躯干好似有着千年的岁月。 因为曾经的大家长[源]，他对这种长寿的树木都有着独特的情感。 乙骨忧太停下步子，他向前行了一礼，声线温和道：“突来拜访，冒犯了。请问天元大人您现在方便与我们交谈一二吗？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您。” 殿中非常安静，乙骨忧太清晰的声音回荡在其中。 大殿中并未第一时间有所回复，乙骨忧太依旧稳稳立在原地，保持着恭敬的态度。 而江莱目光持续聚焦在那棵古树上，他停顿了片刻、而后下意识往前迈步，想要去触碰那坎坷不平的沧桑树皮。 ——在这里，他感受到某种安心。 也恰是在此时，大殿回荡起温厚的声音：“我在的。” 天元的声音遥遥传出。 “我记得你，你看起来比上次来的时候要成熟得多。” 乙骨忧太眉眼间晕染上些许笑意和坚毅，他点头：“是，我在外历练了许多。” 而后，天元的视线似乎又从不知名的地方落在小绵羊江莱身上。 “……这次你带年轻的新朋友来了啊。”那道话语平缓说着，“——只不过，似乎有着更为古老的灵魂。” 天元透过外表，看到灵魂。 乙骨忧太略微一顿，他侧脸看向身侧的棕发少年，没有主动回答什么。他知道这是属于对方的问题。 江莱抬起脸，他并未直接接话天元刚才的内容，也没有问出原本来此想要问的，而是好似突然岔开话题，道： “……这颗树，它生长了多少年？” 这样略显突兀的话语，并没有让天元的声音多出一丝意外感，天元依然是往常的语气，和缓回答道： “若是单论它的生长，比我的年龄要长。可若是说它生长于此的时间，比我年龄要短。” “是吗……”江莱上前两三步，他靠近那盘踞于此的古树，眼帘半垂，将手覆盖在粗糙的树皮上轻轻摩挲，“我想，无论多短，都有一千年的时间了吧。” 乙骨忧太没有理解二者的对话，但他体贴地没有出声，而是静立在旁侧，默默等候着。 在短暂的安静后，天元的声音里带上些许长辈的笑意，柔和道：“为什么不直接问问本尊呢？也许你有很多话想要说，但不是对我说。” 江莱抬起眼眸，他视线遥遥落在前方，像是在确认听见的话语。 天元的声音轻缓下来，对着另一个方向，像是在唤醒什么沉睡的灵魂：“老朋友，醒一醒吧。” 伴随着天元的话语，盘踞在正殿中央的古树枝叶轻轻抖擞，细小的触须根颤动着，就像是一位古老的巨人缓缓腾身。 江莱感受着空气中熟悉的力量波动，他深深铭记着——在漫长悠久的千年前，这股力量引导着他在大雪落满的山中，寻到池边的藕粉色美人和古树。 这股力量来自他概念意义上的亲人——大家长[源]。 当初[源]将自己的神格碎片分散后，因为能力的分散与消耗，本体安静沉眠在了某处。 之前的江莱不清楚[源]的本体沉眠在哪里，而现在他知道了。 高专下的薨星宫内部盘踞的古树，便是[源]的本体所在。 亦或者说，正是因为[源]的本体在此，天元才会于此建立薨星宫。 两位不死的、驻留的老人互相陪伴于此。 盘踞的古树沉静许久的灵魂正在复苏，像是打了个盹后伸懒腰一般，古树身上那些枯萎的藤蔓窸窸窣窣抖落。 天元似乎还说了句什么，但是江莱没有听清，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眼前。 他黝黑的双眼倒映着古树的身姿，树皮的圈圈纹理与疤痕铭刻在眸中。 江莱感受到面前的古树醒来，他张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在一瞬间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仿佛失语一般只能发出无言的气音。 在短暂的愣神后，他反应过来自己此刻还是棕发少年的外貌。 不知道[源]能不能认出自己，也许自己应该换回本体—— 在江莱操作的前一刻，古树伸展出轻柔的藤蔓，像是拥抱一样环绕住眼前的小少年，无法辨明语种却又能听懂的语言传入脑海： 好久不见了，孩子。 熟悉亲昵的话语扫清了江莱的疑虑，无论外貌怎样变，大家长[源]始终能够认出他。 最近还好吗？总觉得你好像有些疲倦呢。 [源]的嗓音充满关怀，携裹着一如既往的如海一样的宽广包容。 那些温柔的枝丫与藤蔓轻轻抱着棕发少年，安抚般拍了拍他的后背。 “……”来自大家长[源]的温柔让江莱眼睛有些发酸，他能够感受出碎片分散与消耗过多后[源]的虚弱，但[源]依旧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对江莱倾注着关爱与忧思。 也许祂不清楚外面的事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不影响祂关注着江莱的情感。 江莱想说的话的确有很多，但他低垂着眼帘，咽下那些苦难的经历，最终只是牵动起唇角，回抱了下那些缠绕的藤蔓，嗓音轻快道： “别担心，这些年我过得很好哦。” 就像是长大后在电话里对母亲说的谎：妈妈，我很好。 156 156 再次相连的可能 [源]能够保持清醒的时间似乎并不长, 祂用藤蔓轻拍江莱的动作像是病床上疲惫的长者，提起气力安抚着小辈。 江莱内心五味杂陈，但他清楚地知晓时间有限, 必须要尽快收拢四散的情绪、询问应该问的东西。 而[源]也主动温和开口了：你们来此，是有什么难解的困惑吗？ 江莱没有迟疑，他坦言道：“我们正在寻找【四方守塔】，在启程解决前, 想着先来问一下。” [源]回想了片刻, 声音浮起歉意：抱歉，我想我有听说过，但是并没有太深的印象。 倒是天元忽地回话：“我对此稍微了解一些。四方守塔分为【岔路】、【贵贱】、【换位】和【正反】, 算是一种特殊的阵法支持，通常情况下用以维持某种契约。” 这一点和五条悟探查到的一样，江莱凝神，安静听着。 “若是想要打破那个契约，便需要破坏四方守塔。每个塔的法阵不同，力量强弱也不同。”天元说, “我没法给出具体的建议, 因为四方守塔没有所谓的上下限和固定能力, 一切需要你们自己去探索。” “……”看来没法从这边获知什么解决套路了。江莱想。 “不过，倒也不必太过紧张。”天元声音含着些许笑意，“大部分人使用四方守塔, 都只能维持某种浅显的契约, 而不能创造新生。” “创造？”江莱轻眨眼, 注意到这个特别的词。 “对，创造。”天元回复，“正如我刚才所言, 四方守塔没有固定规则，只要凑齐这四条相关便可以支撑起一个契约。” “但实际上，四方守塔的潜力很大，真正能够发挥出它力量的人，可以用它来创造一些全新的规则……说不准还能创造一个内里世界。” 江莱打出表情包：这就有点玄乎了吧.jpg 而天元也很快接上后半句，平和道：“当然，这些不过是古书流传下来的内容，后面的内容没人能够证实真假。不管怎样，它用以维持契约的功能是真实存在的。” “也就是说，想要打破契约，就要去逐一击破四方守塔？”江莱问。 这和他与乙骨忧太的规划相同。 “是的。”天元颔首回复，“但要小心。四方守塔平日里是无害的、如果没有触动机关也不会发动，但是建构者可以直接激发塔的阵法力量，大部分阵法杀伤力都很强。” 既然如此，想必【贵贱】便就是在禅院家了。江莱进一步确定。所以禅院夫人才会有“庇护所也是圈养地”的判断。 平日里的禅院家安全无比，只是，一旦羂索想要做什么，只需要激发阵法，便能够将禅院家吞噬。 江莱沉思着。看来在这个过程中，务必要小心谨慎。 旁侧的乙骨忧太同样神色认真，他也愈加知晓这趟行程的重要性。 话题到这里，天元声音稍停，而后滑出下一句：“你们寻找的四方守塔的建构者……那人我大概知道。” 乙骨忧太闻言抬起头，江莱则神色不变——他知道幕后者是脑花羂索，而天元与羂索是旧识。 他来此的另一个目的，便是听听千年前发生了什么。 天元继续说：“那人的名字是羂索，能够更换自己的身躯从而延续至今。虽说我不能理解他，但我知道他的目的是探索咒力的极限、以及人类的进化。”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进行布局。我无法阻止他——或许只能靠你们了。” 在此时，江莱开口问：“你知道他大本营的巢穴在哪里么？” 天元给予了否定的回复：“抱歉，但我并不清楚这一点。” 好吧。江莱对这个问题本就没报多大希望，于是他继续问出下一句：“那么，五条久枫院这个名字呢？” 提到此，天元在回想后，倒是给出了更多回复：“有些熟悉，现在是五条家的长老人物。但是，千年前我应该还见过他。” “那时候的他是五条家的庶长子，平日里温柔有礼，待人接物、招募客卿都做得非常好。” “除此之外，他似乎和羂索有着联系……以及另一位我不怎么见到的身影。” 江莱捕捉到关键点：“另一位？” “时间过去太久了，我的印象也非常模糊，不过大体还有点印象……那人似乎是姬发式的长发，行迹不定。我第一次远远见到那人的时候，对方正独自持着钓鱼竿在树下湖边。” ——[降生]！江莱脑海中立刻蹦出这个名字。 “那人和五条久枫院的关系大概不错。”天元继续说，“至少从我所见的来看，两人经常一起出现。“ “……”江莱对此没有发表评价，他心下略顿。 他还记得[降生]并不喜与人间接触，千年前游荡于山水之中。在自己陷入沉眠后，才开始与人类有所交流。 [降生]和五条久枫院曾经是朋友吗？还是单纯的配合比较多的合作同事？ 五条久枫院的性格——至少表面性格，大概是符合[降生]日常交际习惯的。 对习惯和自然山水接触的[降生]来说，温柔的人是讨喜的。 无论五条久枫院担任的角色是友人还是同事，从天元给出的回复中可以看出，[降生]似乎比较信任对方。 可若五条久枫院真的与[降生]交好，哪会有后来的这些？ 之前的江莱一直认为是脑花欺骗了[降生]，从而有着后续的一系列事情。 但是现在来看，脑花的确是幕后主使，但也许中间的执行者另有他人。 江莱抿直唇角，他心绪沉沉，情绪的矛直指并不在场的那人。 天元将自己所知晓的说出，便停下、不再继续。天元灵敏感受出棕发少年晃动的心绪，于是体贴地留给对方充足的时间平息。 江莱呼出一口气，他明晓，或许只有当事者才清楚那些往事的经历。 无论如何，他会带[降生]回家。 在这番对话中，[源]已经敏锐感知出什么——实际上，从见到江莱此刻的棕发少年外表时，祂便猜到外面发生了什么，让[时空]不得不伪装自己。 而且，祂能够感知出[时空]身上的变化。 只是，心底温柔的[时空]在祂的怀抱中，依旧回馈了自己一个笑容与宽慰，没有吐露发生过的苦难。 [源]心下轻轻低叹，祂慈爱地想要替对方解决路上的全部磨难，却也知晓那些道路需要他自己走完。 此刻力量消耗、精神疲惫的祂，甚至无法在后方用目光遥遥守护着对方跌跌撞撞的前行。 但是祂内心明晓，这个灵魂温柔又坚毅的孩子总会走下去的。 [源]伸出自己的藤蔓，轻揉了下面前人柔软的发丝，千言万语化作一声：一路上辛苦了。 太多的话语没时间交流，太多的情感无法及时宣泄，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化作质朴又真诚的简短对话： 一句“我很好”，一句“辛苦了”。 古树蔓延的藤蔓浮起浅绿色的光泽，细小的触尖轻点在江莱的心口，某种清泉般柔和的力量仿佛随之注入。 江莱愕然瞪大了眼睛，在刹那间，他感受到某种盈盈的奇特力量环绕在心脏处，曾经碎裂的时钟似乎又响起轻微的滴滴答答。 “等——”江莱忍不住张开口，而[源]比他更早一步。 祂说：我无法离开这里给你帮助，便将我最后的力量赠予你吧——它在你身上，会比在我身上更有价值。 “不、等等！”江莱下意识向前，“可是——” 本来[源]在千年前就已经将神格分裂成无数碎片了，此刻若是再将身上的剩余力量分给自己，那么…… [源]的嗓音像风一样柔：这对我而言不是离去，就像我曾经与你说的那样——我无处可在，却又无处不在，我与自然同归。 放心吧，等重逢之日，我会再次醒来的。 那道声音醇厚慈爱，充满宽慰。 我们有着世上永恒不灭的情感。 “……”江莱手指把住柔软的藤蔓，那些细小的带着毛绒的触须亲昵地蹭着他的手背，像是母亲的爱抚。 [源]声音含笑，轻声说：我把这股力量给予你，你可以与他们几个遥遥感应。一直以来，我几乎都在沉睡，不清楚外面具体发生的事情……不过看来，也许大的小的都需要你关照了。 江莱稍微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源]话语里所指的便是概念意义上的其他家人——[降生]、[善面死亡]和[恶面死亡]。 在这个瞬间，他脑海中翻出许多旧的回忆。 之前他曾接触过[源]的碎片，那个晚上他在生得领域里与两面宿傩见了面。 当时的江莱以为是碎片和手指相互作用下产生了什么奇特效果，现在来看，也许是[源]这股力量的背后助推。 他猜测着，忍不住思维发散一秒。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能够再次于梦境中与[降生]相连吗？ 157 157 [降生]与理子 江莱不知道能否于梦境中与[降生]重逢, 但他希望，即便不能见面，也能有微弱的些许牵连。 面前的[源]枝丫低垂，给了江莱—个柔软的怀抱。 而后祂缓缓便收回了那些延伸的藤蔓, 迟滞地再度化为沉眠矗立着的古树。 江莱沉默地回抱了下不再具有力量波动的古树, 知晓未来的路需要自己走下去。 最后是清醒的天元传声送别他们离开薨星宫, 老人的声音携裹着长辈的祝福：“外面的世界是你们的，奇迹也将是你们的。” 奇迹吗……？江莱想。或许吧, 但他们依靠的从不是命运垂怜的奇迹, 而是自己创造出的奇迹。 他们踏出这座地下的宫殿，重回到苍穹之下。今日是万里无云的艳阳天，空气中残存的冷意都被日光烘烤得微暖一一春天已经来了。 背着剑袋的黑发少年侧过脸, 看向小绵羊江莱：“要启程吗，前辈？” “启程吧。”江莱颔首, 率先迈出前行的步伐。 一— 因为地图显示的【换位】所在的位置附近最为出名的地点是富士山，所以江莱和乙骨忧太最先前往搜寻的也是此处。 从东京到富士山有专线巴士，他们购买了当日的车票，午饭后便乘车前往富士山。 乙骨忧太的剑袋伪装成了普通的行李袋，为了以防万—，他没将其放在巴士侧面的后备箱里，而是置于座位上方的置物架中。 江莱这次外出没捎什么特别的，只是习惯性背了自己的小背包，里面装着水杯和几本作业。 ——没错，由于不确定要在富士山附近探索多久, 所以江莱把作业本也带着了。毕竟马上就要到四月开学季了。 虽说这个身份只是一个低调融入社会的马甲，但是江莱也有在认真地当—名好学生，不给老师和名义上的监护者七海建人添麻烦。 从东京到富士山需要几个小时的车程。用过午饭后, 困意逐渐席卷，江莱将背包置于身前，环抱着开始打盹。 他打了个小哈欠，没坚持保持清醒，打算在到达目的地前浅浅地睡—小会。 摇摇晃晃的车中总是格外有睡意，江莱合拢双眼，顺其自然地缓缓陷入梦中。 …… 江莱睫毛轻颤，他睁开眼，面前是—片黑暗。 他下意识提起警惕，紧接着注意到自己的身形再度变为的本体的样子。 江莱略微一怔，接着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 难道和上次进入两面宿傩生得领域的情况一样？只不过，这次相连的并非宿傩，而是另有其人。 他知晓，[源]将力量传给自己后，自己便有了与概念意义上的家人相联系的能力。 此处没有血水和牛骨山，并非宿傩的生得领域。而虎杖悠仁的内心世界，按理说应该是和宿傩重合的。所以，这里应该是…… [降生]。江莱脑海中蹦出这个名字。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虽说江莱有过猜测，但也没想到能够在午睡这短短的浅眠中与[降生]相连。 眼前是一片昏昏沉沉的黑暗，江莱试探着往前踏出一步。 四周空荡荡的，脚步落地没有声音。漫无边际的暗色笼罩了整片空间。 江莱稍许释放出自己的咒力，但他没有感受到熟悉的力量气息。 他不禁有些怀疑：这里是[降生]的内心世界吗？但为什么会是这般？而且似乎感应不到本尊。 江莱心绪复杂，他沉默地立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后迈出步伐，继续向前走起。 一—停在原地没有意义，也许在四周探寻一番，能够找到些什么。 凭借着直觉走出一段距离，江莱注意到遥远的前方盈盈亮着一束光。 那是—串暖色光，并不特别明晰。稍微走近后，能够看清光源是—盏台灯。 在黑暗中，突兀地放置着—台普通的课桌，上面摆着一盏亮光的台灯。 桌前坐着—名身穿传统的日式水手服的少女，她扎着麻花辫，头上扎着白色发巾，此刻正手持一支笔，趴在桌子上唰唰写写画画什么。 看清面前人的江莱脑海中第—时间浮现出姓名——天内理子！ 当年高专五条悟和夏油杰执行星浆体任务的护送对象，也是甚尔话语里失踪后被监管会带走当容器的角色。 ……为什么理子会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自己之前的猜想是正确的，天内理子是[降生]的容器！？ 江莱脑海中—瞬间划过许多思绪，他将之前的线索串联而起。 [源]给予的力量只会将他和概念意义上的家人相连，若是见到别人，说明他们共享—个内心世界。 在江莱注意到少女的时候，对方也恰巧抬头，看到了他。 天内理子表情惊讶：“你是谁？” 从星浆体事件的2006年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按理说天内理子也该成为一名成年人了。 但面前的见到的少女，依旧是曾经星浆体事件的初中生长相，就连打扮也分毫未变。 成为[降生]的容器后，少女的年龄也不会变化了吗？ 还是说，被带走后失去正常人生活的天内理子，内心世界—直维持在曾经的年纪？ 江莱无法确定，他目光落在书桌上，瞥见天内理子正在作画。 ——对方似乎没有绘画天赋，彩铅涂鸦出的画面不知该评价为天马行空还是乱七八糟，不过大体能够看出她在画人。 江莱自然而然地收回视线，唇齿间斟酌着语言，想给出—个相对合适的开始语。 然而，面前的麻花辫少女神情却忽地一变，那双眼眸注视着江莱，在黑暗里显得有些冷：“妾身不认识你，你出去。” 空间里忽地传来一股强大的推力，江莱在愕然间被猝不及防地推出那片区域—— “！”小绵羊江莱身躯一抖，骤然惊醒。 他睁开眼，面前是巴士内部的蓝色座椅，车辆依然在轻轻晃动着前行。 旁侧，乙骨忧太注意到江莱的动作，他转过脸，关切地问：“怎么了？” “……”江莱深呼吸一口气，将精神从刚才串联的内心世界中拉回。他坐稳身躯，接着注意到身上滑下一件黑色外套——是乙骨忧太的。 大概是乙骨忧太担心入睡着凉，于是贴心地将外套脱下盖在了小绵羊江莱身上。 江莱攥着身上的外套，心神回归后，侧脸展颜一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这些梦境与[存在]的事情只能自己摸索，告知乙骨没有太大意义，还会让对方多一份牵挂。所以江莱没有多言什么。 他顿了两秒，将那件外套还给乙骨忧太，“给，谢谢你的外套。” “不客气，没事便好。”乙骨忧太没有追问，他牵动唇角温柔笑起，收回自己的外套，“正巧，蔚来你醒得正是时候——我们快到了。” 在有人处在旁边时，乙骨忧太不会称呼江莱为“前辈”，而是正常的以名字相称。 “快到了吗，看来我睡了不少的时间。”江莱将目光落在窗外，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天际之下雪白峰顶的富士山。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心中却又想着刚才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见到[降生]本尊，也许是因为祂在沉眠，亦或者在更深一层的内心世界中。江莱思索着。所以自己在梦境中见到的是天内理子。 但是天内理子竟然很快将自己推出了内心世界，她看起来并不信任自己——因为不相识。 江莱并没有责怪理子的意思，他知晓天内理子的警惕实际上是一种自我保护。 古灵精怪的少女没能度完最好的年华、便坠入漫无边际的黑暗，成为被利用的物化容器。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天内理子的世界里还保留着一张课桌、一盏台灯，就仿佛能够重回曾经的校园时光。 笔下涂涂抹抹的彩铅绘画，大概也是内心思绪的一些体现。 上面那些看不清的小人，或许是同学、朋友、老师、上学路上便利店的老板与放学回家时打招呼的门卫叔叔。 时间会让过去变得模糊，回忆会让往昔变得清晰。琐碎的日常在重复的时间里都显得无比珍贵。 ——剥夺一个人的青春是无比残酷的。 江莱双手交叠在一起，眼帘低垂。 对比之前两面宿傩生得领域，宿傩不能把江莱推出去，因为本质上身体的主人是虎杖。 而天内理子可以做到这一点，也就进一步证实了她是[降生]的容器，是身体的主人。 他心下明晓，若是想要在梦境世界里见到[降生]，亦或者搜集些监管会的总部信息，大概需要先过天内理子那一关。 就在他思绪运转的时候，旁边的乙骨忧太又道：“说起来，七海前辈的任务，好像也是在这附近。” “七海海？”江莱思绪收回，他略微有些惊讶。 “我依稀记得七海前辈提到过任务地址，想了一下，应该是在这周围。”乙骨忧太说，“若是巧的话，也许会见面。” “……”江莱希望两方不要碰面——毕竟四方守塔任务是有危险性的，如果碰面就意味着七海建人也近距离面对着危险。 他的视线落在外面的富士山上，脑海中又忽地联想起些原著的事情。 原著里，七海建人死于涉谷事变的真人之手，但在此之前，他被火山头咒灵漏瑚重伤、几乎烧焦了半个身躯。 江莱移开注视着富士山的视线，他不想去想那些原著的残酷画面了。 158 158 马甲也要有阴间滤镜 考虑到登山者的安全问题, 富士山面对大众游客的登山开放时间是夏季，更准确地来说是7月到9月初两个月的时间。其他时间想要攀登富士山, 都需要提前提出登山申请。 现在是3月份, 自然没到富士山的开放时间。 不过，这这对小绵羊江莱和乙骨忧太来说，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没开放意味着人少, 而且山上的店铺也都是关门状态。这种情况下更方便他们探查搜寻。 反正以他们的能力, 并不畏惧低温与积雪, 而且也无需从正经的登山口进入。 实际上, 他们一致认为要探查可能存在这附近的阵法, 就要往人迹罕至的未开发区域寻找。 现在是下午时分, 空气不冷不热。不过, 在进入富士山区域前, 乙骨忧太先去了一趟外面的便利店。 小绵羊江莱在外面看手机等他，同时也帮拎着乙骨忧太的剑袋。 在乙骨忧太进入便利店后, 江莱闲来无事, 打开柯学世界的漫画官网看了一下。 漫画一如既往保持着自己的更新频率，最近的更新将前面的事情一并概括。 只是，里面并没有暴露小绵羊是江莱的马甲, 相关情报剧情都以文字的形式说明呈现。 而乙骨忧太带小绵羊江莱外出的缘由是“五条老师叮嘱的特别训练”。 涉及到江莱身份的对话都模糊了，其他对话倒是照常放出。 不过, 漫画里的小绵羊不再是之前可爱少年的形象, 在某些时刻会多几笔阴影, 描绘出某种奇特的笑容与不为人知的沉思。 江莱：“……”现在阴间滤镜连马甲都不放过了吗—— 玩笑版的吐槽归吐槽，江莱能够明晓漫画这样表现的意思。 无非是隐约表露出小绵羊的“不简单”，与前面小绵羊和江莱疑似有联系的部分相串联。 而高专地下薨星宫内的剧情, 在漫画里则被切分为了两部分。 一部分是乙骨忧太来此和天元的有关四方守塔的信息交流，另一部分是只有对话体的江莱与[源]的交流。 漫画这样的处理方式，让原本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变成了好似两个不相关时间段分别发生的故事。 还真是巧妙。江莱心想。 接着，他上线家族群和柯学好友日常报平安，看他们说着最近放假，若是江莱也在的话就可以一起去看米花町的表演了。 江莱弯弯眉眼，回应了句[等回去后一定好好聚聚。] 隔了片刻，他又补充了个[注意周围]——毕竟柯学世界的米花町，可是案件多发地！说不准松田他们观看着表演，就立地出警了。 不过这番话语江莱没说出来，以免打扰到好友们的游玩心态。 退出群聊后，他又习惯性登了下新系列中文区论坛。 【啊啊乙骨学长！！我的纯爱战神终于出场了！！】 【这波剧情又是情报大放送啊，四方守塔什么的感觉不简单，解密模式开启（推眼镜.jpg）】 【说起来，乙骨学长好辛苦啊，一边带孩一边搞那个什么四方守塔2333不过乙骨学长和小绵羊的组合看起来好萌，就像是父子一样！】 【草啊，为什么是父子，明明是哥哥弟弟吧——】 【父子笑死我了，继莱神和五条悟的父子形容之后，又来了个乙骨和小绵羊的父子组吗（战术后仰）】 【我有一个疑问，乙骨学长带着小绵羊出去找四方守塔，会不会太危险了？ 说起来，乙骨忧太看起来没有对小绵羊渡边隐瞒四方守塔的意思，不是说好要情报保密吗？】 【危险应该不会，根据之前的剧情来看，小绵羊和莱神有关系的话，真实水平应该不弱，以及看这几张截图（阴影图片.jpg）（沉思表情图片.jpg），渡边蔚来可不是傻白甜】 【他从来就不是傻白甜啊家人们，难道你们忘了他是怎么坑钱的了吗（此处@彩云猪猪），不过的确，我也认为和莱神有关的角色，实力大概不会弱】 【乙骨忧太不对小绵羊隐瞒的原因，也是因为瞒不住吧。 他外出找塔的同时带小绵羊特别训练，小绵羊就不免会接触到塔有关的信息。不如一开始就说明情况，还方便一些。】 【正巧，小绵羊跟着找四方守塔，就可以同步给莱神传递信息了哎，说不准关键时刻会通知莱神来捞人——家人们好想看帅气莱神出场呜呜呜！！】 【莱神最近出场了，不过没有画面，只有文字对话（） jjxx一定是在偷懒吧！！那几面全是黑背景加白字，太敷衍了！！给我好好画莱神美照啊（揪衣领.jpg）】 【虽然但是，还是看哭了……我泪点浅，年纪大了看不得亲情刀子了qwq 莱神真的好温柔，明明经历了那么多苦，却还是说“我很好”……我真的爆哭】 【我也，看得我好心酸QAQ莱神发个地址，我去抱抱你！！妈妈粉看不得孩子受委屈】 【大家长……莱神……[降生]美人还有臭弟弟与好弟弟，一定要团聚和幸福啊！！ 脑花给爷死——（攥拳）】 江莱往下翻了翻，下面是一些新的哭哭和感慨，有关四方守塔的情报分析和他自己想得差不多。 不过有一条额外吸引了江莱的注意力。 【说起来，乙骨忧太带小绵羊第一个去的地方是富士山哎。 看到这个富士山，我就情不自禁想到了火山头的漏瑚，话说新系列里的特级咒灵们除了真人，一直都没出场，不会是在这里吧hhhh 漏瑚的那个颠覆人类与咒灵的关系的发言，好像可以和“换位”相联系】 江莱目光聚焦于此，他心下一顿，一瞬间回想起原著里漏瑚说过的话—— *[百年之后的荒野上放声大笑的不一定要是我，只要诅咒能作为人站起来便足矣。] 原著里特级咒灵与脑花合作的原因，便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让咒灵成为社会的主人，而不是人类。 某种意义上，的确符合【换位】的概念。 难不成守在【换位】这边的，便是特级咒灵？ 江莱心绪流淌，余光瞥见黑发少年从便利店走出的身影。 他退出论坛，抬起头，瞥见乙骨忧太手中提着的小巧便利袋。 “里面是巧克力和糖果，此外还有水与饮料。简单买了一点。”乙骨忧太提起手中的袋子，微笑着解释道，“虽说刚刚吃过午饭，但搜寻是个费体力的活，我想也许会需要一点点补充。” “乙骨哥真贴心~”小绵羊江莱洋溢笑容，接着将自己背上的背包挪到前面来，“放我包里吧，我一起背着，等会你还要拎剑袋，不方便。” “其实没有不方便，东西不多，也不沉。”乙骨忧太说。 但在小绵羊江莱的坚持下，还是把买来的东西放到了他的背包里。 小绵羊江莱拍拍背包，调侃道：“全放在我这里，等会我还能偷吃呢~” 乙骨忧太牵起唇角，他知道江莱是在与他开玩笑，语气温和平静说：“前辈想吃多少便吃多少，我给前辈管够。” “那可真是太感人了。”江莱表示这位后辈是真的能处。 两人这番对话让周围的气氛变得轻快了许多，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下，他们一起向着富士山的位置走去。 大路太过引人注意，且不一定开放。所以乙骨忧太和江莱选择了个人员稀少的角落位置，进入富士山区域。 春初的富士山气温比较低，即便是山脚下的风也吹得人脸颊发凉。 两人打算先从山脚开始搜寻。 乙骨忧太早就在进山前从附近抓了几只低级咒灵，用诅咒气息显现白纸上的地图，用以根据符号是否会亮来判断此处塔的位置。 富士山区域很大，即便两人是行走速度快于一般人的咒术师，要完整探查一遍也需要不少时间。 于是，江莱想了几秒，说：“不然这样，我们现在分头行动吧。太阳落山的时候，不管有没有结果，都回到这里碰头重聚。” “分头行动？”乙骨忧太略微偏头，“可是地图……” “没关系，地图你拿着，如果符号亮起的时候用手机给我发个消息，我来找你。”江莱说，“我的五感比较敏锐，不需要地图，也容易感知到什么特别的。” 主要原因是，江莱猜测这边塔附近的可能是那几位特级咒灵，单独行动有利于自己依据情况切换身份，说不准能获取信任—— 而若是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在身边，那边即便自己切换回本体并用咒灵形态，估计那些特级咒灵也不会信任。 乙骨忧太相信江莱，于是他没有多言什么，顺从地表示依据江莱的意思：“好，我听前辈的。”他展颜一笑，“那么，便等会见。” “有事就用手机发信息。”江莱打招呼道，隔了一秒，又说，“来不及的话就扩一下自己的咒力，我们彼此感知到咒力波动，就向对方汇合。” 毕竟特级咒灵们的实力也都不简单。江莱想。若是他们真有对战的意思，还是两人一起比较安全。 当然，能干戈化玉帛是最好的。就看他和脑花谁的忽悠更好使了（bushi） 159 159 七海与危境 小绵羊江莱沿着山脚下的偏僻道路行走, 这附近人迹罕至，植株都是自然生长的姿态。不少野樱花树已经有了含苞待放的趋势。 现在是三月初春，等到三月中旬左右, 就会有最美的樱花盛宴。 不过, 此刻的江莱没太多心思欣赏初春美景，他的注意力放在周围, 时刻关注着附近可疑的波动。 然而, 这里的幻境却无比祥和，纯天然地融于世界，没有丝毫咒术界的气息。 ……看来那个所谓的【换位】之塔不在自己这边？小绵羊江莱心下想着。 绕过几颗已经有粉花绽放的樱树, 江莱游走的余光忽地瞥见一抹树上的黑痕。 他脚步略停。 那道痕迹像是烧焦留下的，看起来很新鲜——但最近这边并没有雷暴天气, 而这种出现在树侧中部的焦痕也不像是野炊者误燃。 江莱心下浮起些许古怪, 他凑近些许，近距离去观察那道痕迹。 此刻棕发少年的身高刚刚好，不用特意踮脚或者弯腰。在距离拉近后，他隐约感知到淡淡的咒力波动。 “？”江莱眉头略微蹙起，指腹轻擦在那抹烧焦痕迹的边缘位置。 这道焦痕非常新鲜，应该是刚刚留下没多久。 有咒力波动，说明这道突兀的焦痕是人或者咒灵造成的。但是按理说，如此新鲜的痕迹应该会有更多的残秽才对。 怎么可能会无法感知, 直到如此近距离才能察觉到？更何况，江莱本身的五感还更加敏锐。 是非常会清理残秽的角色吗？但这个样子, 也不像是特意清理过。 而且这道痕迹太过于突兀了, 如果是战斗造成的，周围应该有更多痕迹才对。 江莱脑海中涌动着思绪，他绕着周围走了几圈, 格外留意地面与树木，却没再有更多的咒力波动。 只有那棵樱花树，突兀地残留着焦痕与咒力。 “……”江莱再度回到那道焦痕前，停了片刻，他首先拿出手机看了眼——并没有新邮件，也就是说乙骨忧太那边暂时也没什么收获。 不确定自己面前这个算不算是收获啊，有点像是线索，但不多。 江莱想了一会，决定暂且不给乙骨忧太发消息了。 毕竟自己还没确定眼前这个是否有价值，把对方叫过来未免有些耽误探索。还是等自己确定了再说吧。 此外，万一这正是特级咒灵留下的，自己单独寻此，也方便后续交流。 他单手抚摸着那道痕迹，心下沉思。 假设这附近有四方守塔，而四方守塔具有非常强的隐蔽性…… 那么，这地方无比微弱的咒力波动和几近于无的咒力残秽，是否是四方守塔的效果？ 说不准四方守塔具有隐藏与削弱咒力的作用。江莱想。 其次，这道焦痕像是战斗中无意间留下的，但是周围却没有其他的打斗痕迹。 就算战斗片息结束、是单方面压制的一击毙命，也不该如此干净才对。 这道痕迹更像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凭空出现……江莱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要么是空间转移，要么是空间错位——四方守塔是否拥有自己独立的空间？ 他往后退了两三步，注意力从实体的树木上移开，转而关注起周围虚无的环境。 这边的景象布置效果很可能类似于鬼打墙，将真正的道路隐蔽，而不知名的外人只会顺着边缘走出与远离。 江莱眸色清明，将咒力聚焦于眼前。视野里重叠的树影晃动在双眼中，隐隐约约显现出另一番景象。 这次，江莱看到了更为惨烈的战斗痕迹，林木折损、地皮翻飞，燃烧的火苗宛如摇摆的蛇。 不过仅仅是晃眼一瞬，四方守塔的隐蔽力量过于强烈，紧接着刚才的道路又被遮蔽。 想要找到真正的道路，似乎必须要一直保持着高度凝神的状态，才能沿路而行。 “……”江莱平复精神，他收拢神思，没继续凝聚咒力，反而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单独给诸伏景光发了条信息。 [我看群里消息说，你们今天放假。景光现在有空来一趟吗？（小狗跳舞gif）] 是的，江莱打算发动技能——摇人了！ 在游戏里，独角兽一族都具有灵敏直觉的天赋。诸伏景光的精灵形象是游戏之外的原创精灵咒灵，但也属于独角兽一族。 眼前这种特殊效果的鬼打墙，凝神咒力探路太过麻烦，不如直接找诸伏景光，借助灵敏直觉的天赋快速行进。 对面消息回复得很快：[嗯，我没问题的。有需要的话，现在就可以唤我过去。] 太好了！江莱心下颇为喜悦，他攥着手机，发动【电子精灵】术式！ 空气咒力波动后，从半空的中跃出一匹纯白色修长的独角兽。 全身没有一丝杂色的纯白独角兽落于地面，漂亮又熟悉的蓝色上挑眼看向江莱，他嗓音温和：“我来了——又是好久不见。” “景光！”此刻没有外人，江莱便直呼好友的名字，他蹦跳着上前踮脚搂住对方的脖子，热情地给了一个亲昵的拥抱。 诸伏景光也低下头轻蹭了下江莱，细心地特别注意着螺旋形的尖锐独角不伤到对方。 拥抱打招呼后，江莱松开手，直言道：“这次就拜托你的灵敏直觉了。此处有类似于鬼打墙的效果，我想找到真正的路。” 现在不适合进行过多的寒暄，江莱看出那些战斗痕迹的新鲜，确定这是一场爆发不久的战役。 他不确定对战双方是谁……江莱知道七海建人也在这附近执行任务，万一他不小心误入这边、被守塔的特级咒灵攻击，自己尽早赶过去也能给些帮助。 至少不会有最坏的局面。 诸伏景光也察觉出事态的紧急，他略微颔首：“那么来吧，我带路。”白色独角兽单膝曲起低下身躯，示意小绵羊江莱上来. “辛苦景光了。”江莱犹豫了一秒，翻身上马，他环抱着白马的脖子，尽量放轻动作，以免让自家好友不舒服。 “倒也不必这么绷着。”诸伏景光能够感受到小绵羊江莱的状态，他嗓音含笑，“我现在可是你的咒灵式神——抱紧了，我要开始飞跑了。” 诸伏景光的精灵状态速度非常快，虽然没有翅膀，但却能够达成短暂的滞空效果。速度快起来甚至能够做到在半空中踏着空气奔跑——所以在咒术界这边，江莱称呼其为“天马”。 听见诸伏景光这么说，江莱终于略微收紧了胳膊：“我准备好了。” 纯白独角兽眼眸略弯，他面向前方，尽管入目皆是普通的树林，却有一种源自心底的天然直觉，指引着真正的道路。 诸伏景光向前平稳地迈出几米，接着快步加速，如一道惊闪，骤然跃出！ 呼啸的风声响彻在耳边，小绵羊江莱发尾的辫子扬起，他半眯起眼睛，凝神注视着眼前的道路。 在短暂的重叠之景后，伴随着他们踏进与深入这片真正的区域，鬼打墙效果慢慢消散。 原本祥和山脚林木欣欣向荣的美景消失不见，地面上满是咒力残秽，焦枯的树木在火焰中噼里啪啦燃烧着，地面有几道纵深无比的沟壑。 在火焰中，这边空气的温度似乎都提升了不少。风中弥漫着浓烈的焦味、约莫夹杂些许血腥气。 江莱神情严肃起来——有血腥气意味着有人类，因为咒灵是不会流血的。 不远处的波动着剧烈的咒力，炸裂的林木发出刺耳的响声。诸伏景光刹住向前奔跑的步伐，他警觉的目光盯着前方的情况。 小绵羊江莱翻身下马，在落地的时刻他感知到这股咒力的熟悉之处。 也恰是在此时，不远处轰然炸开咒力，巨大的冲击波携裹着树木残骸，火浪滚滚扑面而来。 诸伏景光螺旋形的独角凝聚咒力，控制风力退却那些尖刺木屑。 火浪和黑烟里跃出一道挺拔的身形，那人金发被风扬起，单手握着的缠有斑点符文的铊刀——正是七海建人！ 他的外套消失不见，内衬也在战斗中熏烤着灰黑痕迹。惯用手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鲜血淋漓，因此七海换了一只手持刀。 在小绵羊江莱注意到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棕发少年。 七海建人一向沉稳的面孔上难得浮起错愕，他注意到——棕发少年身边只有白色独角兽式神，而没有背着剑袋的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 他来不及想为什么棕发少年会出现在这里，只是顺着本能第一时间沉声喊道： “……离开这里、快走！” 七海建人一改刚才的躲避姿势，将刀横在前方，准备尽力挡一下、为棕发少年留出充足的撤离时间。 ……尽管咒力有些耗尽，但多少还是能撑一下的。他在心中冷静分析。 然而，棕发少年却没有跑开，反而三两步跃到前方。 七海建人抬手想要推开对方，却忘了惯用手此刻已经被伤至废却，无法抬起—— 身姿灵巧的棕发少年一瞬凑近，握住七海建人另手持着的铊刀底部，无比充盈的咒力一瞬间浮在刀上！ 千钧一发之际，小绵羊江莱借助七海建人的武器，向前极快地挥出一刀！ “？！”七海建人愕然于对方的充盈咒力，然而更让他怔住的是挥出后。 挥出的咒刃与袭来的攻击冲撞在一起，抵消那道咒力攻击的同时，甚至余威更甚！ 160 160 男默女泪，震惊全场（bush…… 七海建人一瞬间的思维是空白的, 面前的场景显得过于不真切。 发生了什么？眼前这谁？刚刚怎么了？ 一连串冒泡式的问句涌动而出，一向冷静成熟的七海建人很少有这种时刻。 上次这样的宕机，还是在听五条揭露结川栗芥真面目的时候。 总而言之, 就是现实和记忆冲突过大, 一时之间难以反应过来。 棕发少年神色凝聚，表情难得没带上往日里狡黠的笑容，黝黑眼眸宛如宝石一般明亮又坚毅。 刚才, 那一瞬间充盈的咒力、挥刀后的强劲咒刃，若是发生在乙骨忧太身上，七海建人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但是面前持刀做到这一点的，竟然是渡边。 这是身体不好、初入咒术界、年龄尚处在国中一年级的小少年——！？ 难道又是敌人的什么招式？面前的火山头独眼咒灵除了烈焰的咒术，还能制造幻术？？ 脑海间一瞬间划过无数思绪, 七海建人身躯略显僵硬, 难得地有些怀疑自己的视力和感知…… 亦或者这些是自己失血过多造成的幻想。 七海建人不会反转术式，以不正常姿势扭曲的惯用手鲜血淋漓、遍布烧伤的痕迹，他只能粗糙地用咒力勉强减缓血液流失。 因为小绵羊出现而紧急调动的躯体，此刻平息下来后, 疲倦和疼痛再度涌上脑海。 身为咒术师，七海建人的身体素质和忍痛能力比一般人要好, 但只要是人，就免不了会因失血而死。 此刻的他还没到死的程度，只是不可避免地因失血有些意识模糊。 面前沉烟弥漫, 攻击被挡住的敌人看起来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在预估形式，没有贸然进行下一步。 只是，七海建人依然不确定刚才的景象是真是假、是巧合还是必然，说不准是棕发少年危难之中的临时爆发。 他张张嘴, 脱口而出的依然是低低的催促：“……快走！” 他是个成年人，保护未成年就是他的责任。七海建人不愿让棕发少年面临险境，哪怕是一点可能。 小绵羊江莱半转过脸，略微仰头。 从那双黝黑澄澈的双眸中，七海建人看见里面倒映出的自己受伤后的狼狈模样。 七海建人尽力挺直腰背，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脆弱。 他抬手轻拨开小绵羊江莱刚刚握住刀柄的手，再度横刀立在前方，用成年人的责任支撑起自己的脊背。 “走！”他沉声言简意赅道。 “好。”这次，棕发少年终于说话了。 不过，他点头又轻声补了句：“——我们走。” 七海建人嘴唇翕动，他想说一句眼前的情形需要一人断后，却又担心少年固执地选择守护他，于是话语一拐，状似冷酷道： “我来这边处理富士山附近人员失踪的任务，你在这边会耽误我，我没空多照看你——请尽快离开这里。” 他目光落在前方，没有去看身边棕发少年的表情。七海建人知道这种冷淡疏离的话语会伤人。 话音落下的时候，两人脚下的地面忽地开裂、猛地喷出一丛炽热的高温熔岩！ ——对面的漏瑚再度发起了攻击！ 已经和漏瑚有过来回的七海建人已经略微熟悉对方的招式。 他早在地面有咒力波动的时刻、便用铊刀的刀背推开小绵羊江莱，同时自己也接力反方向跃离。 轰然喷出的赤红宛如地狱之火，高温灼烧下周围的空气温度节节攀升，七海建人落脚时有些不稳，身形往后踉跄几步。 伴随着这番大动作，手臂的伤口愈加撕裂，汩汩鲜血顺着扭曲的骨节滴落在地。 身为一名一级咒术师，能和特级咒灵拉扯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是极限了。七海建人感到头脑发昏，但他知晓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 ……至少要护着那个孩子先出去啊。 七海建人调动自己的意志力，暗自咬紧牙关。就在他准备提刀再度上前的时刻，面前再度传来一阵突兀的雷电轰鸣！ 从旁侧烟尘中，忽地跃出一匹身形矫健的黑色狼犬，头顶的恶魔角凝聚出力量庞大的雷电咒术——是小绵羊召唤出的另一只式神影犬（松田阵平）。 今天柯学好友恰巧都休假，江莱便试探性召唤了下松田阵平，而对方非常给力地第一时间出现，并默契地在瞬间领悟江莱的示意，直接开大！ 噼里啪啦的雷电与地面冲出的高温火焰对击，咒术与咒术的交织厮杀是直接拼强度的，爆闪的雷电将火焰吞噬，连带着劈在大地上、压灭那涌动的咒力岩浆！ 式神的能力水平高低与召唤者有关，这时候的松田阵平能够发挥出足以对抗特级的咒术，是因为此刻的小绵羊江莱不再隐瞒实力，而是大大方方开了七成咒力。 之所以开七成，是因为江莱觉得此情此景没必要全开，保留一些为好。 尽管实力较之千年前有所削弱，但江莱本体[存在]的力量可是可以与宿傩对打还不落下风的。 若是直接调用本体力量，现场的局势就不是势均力敌，而是单方面制胜了。 原著里，两面宿傩便是完胜了漏瑚——当然，最后有给漏瑚一个很不错的评价。 江莱还打算保留着小绵羊马甲，只是揭露出实力不简单这一点，方便日后消息传递与合作。 所以他只调用本体七成咒力，营造出恰到好处的能力。 毕竟也不能太离谱，这个马甲外形还是个国中生少年。江莱想。 七海建人不清楚小绵羊江莱内心所想，但面对眼前之景，他心中不由自主地划出偶然瞥见过的表情包： 这是什么！！还在人间吗.jpg 看着家里收养的病弱少年，一朝开大和特级咒灵互殴，七海建人沉默了。 沉默，是富士山的底色（bushi） 失血过多外加冲击力过大，七海建人感到眼前一阵发黑，他无法克制地踉跄着摔倒，但在最后他没有摔在地上。 ——在意识消失前，七海建人感触到有什么温暖又毛绒的东西接住了他。 那匹来自小绵羊的纯白无瑕独角兽半跪下托住他，七海建人倒在独角兽的背部。 诸伏景光在江莱冲上前的时刻，便觉察到了眼前的局势，他明晓江莱所做作为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七海，因此无需多言，便默契地及时来此。 诸伏景光的精灵式神身份并非战斗型，现下最好的做法当然是辅助。 七海建人陷入昏迷后，他用独角咒力稳住七海建人的身躯、让其不会摔落。 现场交给江莱和松田，自己先带这人出去。诸伏景光驮着金发青年，修长优雅的独角兽身形一跃，依据直觉天赋化作白影冲出周围的火焰！ 另一边。 小绵羊江莱把着自己的手机，冷静成熟地指挥操控着现场。 身上充盈力量的狼犬松田步伐矫健，本职是警察的他丝毫不畏惧危险，在江莱的引导指挥下，绕着地面上迸发的一座座小型火山前行，雷电直劈向咒灵本体！ 面对实力强悍的棕发少年，火山头咒灵漏瑚其实也感到不可置信。 但他身为对小绵羊之前形象一无所知的咒灵，比七海建人的接受程度高。 漏瑚以为面前的少年是资历丰富但长得幼的特级咒术师。 说起来，他有了解过人类那边的特级咒术师，六眼有个学生、是年龄不大的少年特级……好像叫乙骨什么？ 漏瑚在短暂片刻回想了下。 既然如此、眼前这个实力强悍的少年，便是乙骨吧！不过是黑发染成了棕发而已。 之所以认为是乙骨，是因为人类特级咒术师就那么几个，屈指可数，不可能凭空冒出。 排除五条悟、夏油杰和九十九由基这三位，唯一符合少年特级特征的，自然便是乙骨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着让咒灵取代人类理想的漏瑚，自然有搜集过外面的特级咒术师情况。 他知道这位乙骨曾经有个青梅竹马死了，变成特级过怨咒灵[里香]，后来解咒后，[里香]成佛离开，但是那副咒灵身躯留下供乙骨用…… 难道眼前这只恶魔犬便是里香？ 漏瑚觉得眼前的形象，和传闻中的好像不太吻合，但这不影响他开嘲讽。漏瑚扯着嗓子道： “早就听闻过你……今日一见还真是意外。这么久过去，你还是只会躲在你的女人身后？” 小绵羊江莱：“？” 松田阵平：“？？” 刚驮着七海建人就要跃出现场但听觉灵敏的诸伏景光：“？？？” ——漏瑚话语一出，全场静默！ 空气离奇安静三秒钟，让漏瑚都觉得有点迷之尴尬。 漏瑚本意是激一下后面的棕发少年“乙骨”上前一点，好直接攻击对方本体——因为他注意到对方没带传闻中的长刀咒具。 “怎么、被说中了？”漏瑚决定抛开刚才的迷之沉默，乘胜追击，继续用刚才提起的语调说。 狼犬松田阵平兽类咒灵的表情竟然也能格外丰富，他先是挑眉，接着拖长带有磁性的尾音，直接反怼：“哈？你这家伙在说什么狗话？！” 江莱：“……”松田你这个犬科形象，反怼对方说“狗话”，有种很诡异的感觉啊！ 听见松田阵平的成熟男性嗓音，漏瑚表情也变化了一瞬，他那只独眼半抬，带着些许沉思： “[里香]原来是男的？既然如此，说不准乙骨是女的。传闻果然不够准确，真是狡猾的人类。” 江莱：这不是人类狡猾不狡猾的问题……是完全认错人了！！ 161 161 漏瑚，一款好用的刷经验机器（…… 怎么说呢, 江莱现在的心情，就跟初次看到原著中，漏瑚发言“五条悟、就由我来打败！”这句话时一样。 ——主打的就是一个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不过江莱的心理素质很好, 他很快地调整好神态，并未多费口舌解释。毕竟敌人情报混淆, 是有利于他们的。 江莱继续使用【电子精灵】术式, 借助手机进行远程辅助。 因为狼犬松田具有自己的意识，所以不需要江莱实时操控。 此刻江莱在做的，是给【电子精灵】术式模式下游戏页面上的恶魔角狼犬增添辅助药剂，补充蓝条血条，以及收取经验值。 说到经验值……江莱还记得游戏里的设定, 等级达到60级就可以进化。 前面说过, 这款游戏主打的就是一个进化不确定性和多样性。 不知道柯学好友的精灵式神，进化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想到这里，他瞥了眼狼犬松田头顶的等级。 参加战斗会让精灵式神等级升级更快, 并且越是参与高等级的战斗、获取的经验越是丰富。 之前小绵羊江莱一直隐瞒着自己的实力，都没怎么刷经验值。 此时与特级咒灵漏瑚对打, 让狼犬松田头顶的lv条快速上涨——很显然, 身为特级咒灵的漏瑚属于高等级战斗中的敌方。 电光火石一瞬间, 江莱脑海中划过一个电灯泡——这不就是形势大好的刷经验时间吗！ 江莱原本打算救下七海建人后便抽身离去, 等之后切换成本体再来探索或谈判或战斗。 不过现在, 他稍改了下主意，打算和松田阵平一起周转一会、刷刷经验值再撤退。这么好的时机可不能浪费了。 漏瑚，一款好用的刷经验机器（bushi）！ —— 七海建人的意识逐渐回归。 他的潜意识还停留在火焰、鲜血、少年和火山头咒灵那里, 脱离梦境碎片的过程宛如从水底缓慢浮出，在短暂的沉闷窒息后终于探出沉沉湖水—— 七海建人下意识大口呼吸，双眼猛然睁开！ “你醒了, 七海前辈？” 旁侧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七海建人隔了几秒才凝聚注意力，听出是乙骨忧太的声音。 与此同时，周围的景象也映入他的眼睛。 ——这里似乎是一家小型医院或者疗养院内部。窗外栽种着一颗不知名的树木，嫩色的叶子贴在窗户上，暖融融的光透过玻璃映照在身上的薄被上。 乙骨忧太坐在床边的座椅上，剑袋包斜靠着搁置在床头柜的旁边。他的神情带着关怀。 “……”七海建人沉默半秒，而后开口，“现在是什么时间？” 他大脑还有些疼，各种纷杂的图像挤在里面，让他一时半会没法有序地问出那些问题。 所以，七海建人决定先确认一下时间。 “现在是早上七点四十二。”乙骨忧太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时钟，“从昨天到今天上午，你大概昏迷了半天左右。” “抱歉，虽说我也会输出型的反转术式，但不像家入小姐一样熟练。没能完全治好你被咒力侵蚀的伤口。”乙骨忧太抬起眼眸，神色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恐怕七海前辈还需要在这里休养一下。” “……没事，也多谢你。”七海建人颔首回复。 乙骨忧太的这番话语，让七海建人确信昨日的事情不是自己压力过大的梦境。实际上，清醒过来后，他能察觉到惯用手还在微微刺痛着。 如果昨日发生的事情皆为真实，那么—— 七海建人下一句立刻问出：“渡边呢？” “蔚来后辈吗？他出去买早饭了，这附近有家很不错的店铺。”乙骨忧太抬了抬手机示意，“我刚才和他说你醒了。他说也会捎带着你的早餐。” 看来对方没事。尽管七海建人还记得昨日里少年的英姿，但依旧不可避免地紧张了一瞬。现在听见乙骨忧太的回答，他知道小少年是无碍的。 确认小绵羊是安全的后，七海建人脑海中纷杂的思绪终于缓缓平复下来。情感回笼以后，理智便逐渐的突显。 “……”七海建人顿了一下，问道，“昨天是你找到我的吗？” “是渡边送来的。”乙骨忧太停了停，“准确来说，是蔚来的精灵式神，一匹白色独角兽。是那匹独角兽送你到我这边的。” 也就是说，当时的乙骨忧太并没有参与到现场，是渡边一人解决的那只特级咒灵？ 七海建人思维再度停滞一瞬。 时至今日，将过往记忆与昨日形象对比的时候，他仍有些思维宕机。 他的记忆里，渡边是会睡懒觉、临到上学补作业，有狡黠鬼点子但本质不坏的天才少年，洋溢着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应有的青春与活力，身体不好并未限制他的活跃。 而昨日，棕发少年一改稚嫩姿态，千钧一发之际把住他的铊刀挥出强势咒刃，召唤出无比强大的精灵式神！往日里笑嘻嘻的面容难得凝聚起，那双黝黑眼眸冷静无比，目光宛如一把实质性的剑。 回想起昨日的战场，七海建人仿佛还能隐隐感受到那股气场。 ——尽管当时的他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意识昏沉，但仍旧震撼于雷电与火焰轰鸣中矗立在风暴中心的棕发少年。 ……这是自家收养照看的那个孩子吗？ 七海建人有些怀疑。 他似乎和之前不一样。 但也或许是因为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往日记忆与昨日战场相结合，才是真正的对方。 七海建人的思绪在短暂起伏后，最终平静下来。 无论如何，渡边昨日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救自己。他知道少年灵魂不坏，而有这一点就够了，对方依旧是对方，只是有了更强大的实力。 这是好事。他会为小少年感到高兴。 恰在此时，门口响起敲门声。 乙骨忧太喊了句“请进”，房门打开后，棕发少年提着东西走进来。 “七海海！”棕发少年首先提声喊了句，声音里充满喜悦，“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我没事。”七海建人回复。 小绵羊江莱走上前，他手中提着刚买的三份日式鸡蛋盖饭和味增汤：“我买了早饭，可以趁热吃。” 在病床上用餐并不方便，醒来后的七海建人身体状况可以下床，因此他们共同在这间单间配置的圆桌用完了早饭。 小绵羊江莱一直等着七海建人询问自己。他知道昨日的景象冲击度一定非常大，按理说七海会问他。 然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七海建人全程没有提到这件事。 他只是简单说了下自己来这边的任务——处理富士山景区附近的咒灵伤人事件。而后又问了几句小绵羊江莱的训练情况。 在早饭结束又收拾干净后，乙骨忧太去楼下办理后续疗养业务，房间里只剩下小绵羊江莱和七海建人。 这次，江莱主动道：“七海海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他笑，“还是七海海已经从乙骨哥那里了解了？” “我只问了下乙骨，昨天是谁找到的我。”七海建人说，“辛苦你了，渡边——昨日，多亏有你。” 他的声线依旧是成年人的稳重，但其中掺杂着真实的情感。 小绵羊江莱略微一怔，眨巴着眼睛道：“啊……难得听七海海这么夸我，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了。” 接着，他话语一拐，“我还以为七海海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强来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已经是有自己独立思想的少年了，不必万事都告知于我这个监护人。”七海建人语气平静，话语真诚，“这一点，我不用知道为什么。你能拥有强大的实力，我为你感到高兴。” 小绵羊江莱稍许有些意外，他黝黑眼眸注视着面前的成年人。 七海建人道：“你和乙骨应该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吧，那便去做好了。不必挂念我这边，我会在这里按照医嘱休养，然后返程。” 七海建人身为在社会上历练多年的人，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在知晓小绵羊江莱的实力后，他便猜到了更多。 所谓的特别训练、走前拜访天元的举措、正巧出现在富士山周围的原因……种种因素结合，让七海建人心下有隐约的感知。 虽说他不清楚两人具体要做什么，但也明晓一定是一件需要隐蔽、且事关重大的事情。 七海建人目光落过来，他和小绵羊江莱对视，那双成熟的眼睛含着包容与鼓励。他难得轻微勾起唇角，往日严肃的面孔稍微软化了下，说： “我的读物通常是经济类，很少看轻，但也有听说过少年拯救世界的故事。你们也是这样故事的主人公。” “我总是想着肩负起一名成年人的责任，去保护你们。但现在来看，大人的我倒是被你们保护了。” 七海建人这样说着，他嗓音缓下来的时候，带着些许低沉的磁性。 “……”小绵羊江莱轻抬起头，眼眸像是纯净的宝石，“七海海也保护我了哦——你给了我一个可以安稳生活的家。” 少年的声音在七海建人的耳边响起，在他心头激起一阵水花。 七海建人之前本着责任的心态去照看少年，但是现在回过头来，他发现生活其实是两个人的交织，一切从未是单方面的付出与索取。 “你也给了我一个家。”七海建人最终说。 162 162 柯学世界追漫人 柯学世界。 松田阵平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打火机的按键, 咔哒咔哒的声音非常清脆。 摇曳的火苗晃动在他的眼眸中，松田阵平不禁回想起昨日前往咒术界的奇幻经历。 那个火山头的家伙，竟然将他认错了性别——他哪里有会被错认性别的地方啊！ 话说回来, 通常情况下的咒灵是没有性别概念的才对。真难得，那个漏瑚对男女还有区分。 昨日的乌龙事件让松田阵平一整个大无语，但回想起来，再度和好友江莱并肩作战, 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而且昨天他对战中，甩雷电也甩得特别嗨——虽说他已经过了少年时中二的年纪, 但能使用超能力自然是非常炫酷的事情。 这样神奇的经历，若非江莱, 他还未必能够经历。 “嘿、松田, 你在这干什么呢？”背后忽地搭上一只手，同事村下嘻嘻笑着，“不会要偷偷吸烟吧？我要举报你——” “喂喂、我可没抽烟，只是烟瘾上来了, 来这边吹吹风、玩玩打火机而已。”松田阵平手中把玩着打火机, 动作灵巧地将其揣进兜中，“我的自制力还是很强的。” “那边有吸烟室，实在不行去抽就是了。”同事松开手, 接着拍拍松田阵平的肩膀，“休息时间也不是不能放松一下。” “嗯……主要是约定好了要戒烟，所以在少抽。” 同事一脸惊讶的样子, 战术后仰：“真的假的——不是我说, 松田你这烟都抽了不知多少年了，真要戒？” “真的，骗你干什么。”松田阵平从衣兜里抽出烟盒, 用大拇指挑开，对着同事展示了下，“喏，看吧，里面都是细糖，没烟了。” “……真神奇。”同事接受烟盒看了眼，发现里面的的确确是细糖，而不是香烟，“话说你是和谁约定的？当然、如果是**的话不必回答我，我只是随口一问。” 话虽如此，同事的表情却写满了“八卦”，神情有些揶揄，就像是发现了好哥们的地下恋情一样。 “……你想什么呢你。”松田阵平半月眼，“是和好友们的约定。” “哦哦哦、好友……好吧。”同事神色有些可惜，但紧接着又是感慨，“看来你们关系很好，都能为了对方改变习惯。” “嗯，的确——是可以称之为家人的朋友们。”松田阵平大大方方承认。 戒烟这一决定，的确是和好友们共同做出的。 缘由是江莱那边的情况。因为担心咒术界的江莱又做出些不顾身体的决定，所以他们一直通过网络传递着关切与叮嘱。 江莱的回复语调轻快，让他们放心的同时，也提出“要共同活久一点、大家一起做世间的王八”。 虽说“王八”这个词很有让人吐槽的欲\望，不过他们到底还是定下了“一起活久一些”的约定。 江莱的约定是“看重别人也看重自己”，松田阵平是“戒烟”，诸伏景光是“按时睡觉不熬夜”，黑泽昭则是“研究过程安全第一”。 听闻松田阵平要戒烟的消息，幼驯染萩原研二第一时间表示支持，并且笑嘻嘻地说： “那我可负责监督小阵平了~我可是不会看在好友的面子上帮你隐瞒偷偷吸烟的事情哦。” “什么嘛hagi，可别小瞧我，我的自制力很强的。”松田阵平和挚友打闹在一起，象征性地彼此推搡着。 而降谷零则表示自己可以监督诸伏景光，毕竟他睡得肯定比诸伏景光晚，睡前看看对方在不在线就行了。 诸伏景光：“……zer你也要早睡，加班是加不完的。” 远在长野县的班长对此还特意发消息给他们，说“戒烟”、“早睡”这些都是好习惯。 回想起往事，松田阵平的眉眼软化了些许，他将烟盒里的细糖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克制住吸烟的瘾。 “啊、说起来，你这个样子有点眼熟。”同事单手搭在下颌处，盯着松田阵平看了两三秒。 “什么？”松田阵平声音含糊地问。 “我想起来了——你和那个漫画里的狗有点像哎！”同事左手敲右手手心，恍然大悟道。 松田阵平：“……” 紧接着，同事村下注意到自己这句话的歧异，又很快摆手道：“不不、我不是骂你的意思，我只是……呃、你知道的，咱们都追的那部咒回新系列里面的影犬，有你的气势。” “就，卷毛、酷仔、叼烟、羁傲，这几个关键词和你有点像——不过影犬没戴墨镜。” 松田阵平听到对方提到“影犬”，后背冷汗都下意识渗透出了，差点以为自己要掉马。 不过身为曾经卧底过组织的人，他可不会轻易暴露情绪，外表上依旧是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顺着说： “嗯……确实有点我的气势，毕竟那只影犬还挺帅的。可惜少了个墨镜，没我这么酷。” 同事笑起来，接着道：“话说回来，最近几话的起伏还挺大的。看到七海与漏瑚对决那里，我还以为又要像原著一样来个命定的死亡，没想到他收养的那个少年竟然如此厉害！” “虽说前面有过铺垫，我看网上也有人讨论过那个少年应该不简单……但是亲眼所见漫画里的那一幕，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同事感慨道，“谁能想到国中生竟然是特级术师。” “漫画不都是这样么，小学生和高中生拯救世界——现在国中生也有了，正好齐全。”松田阵平语气慵懒，回复道。 “后面剧情很搞笑啊，漏瑚竟然把影犬错认成里香！” 同事哈哈笑起来，拍着松田阵平的肩膀，开玩笑道，“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这只影犬和你气势这么像，等我第二天来上班，就可以类比调侃你为[松田里香]了。” “喂、你这家伙——”松田阵平将烟盒收起，上前玩闹般勒住对方，同事也夸张地发出求饶声。 松田阵平适时松手，略微颔首道：“既然你像漫画里的漏瑚一样认错，以后我就叫你村下漏瑚吧。” “松田里香！” “村下漏瑚！” 即便是成年人，在工作闲暇时也有着一些幼稚的玩笑。两人彼此以那样的昵称称呼。 隔壁桌同样在追这个漫画的另一位同事藤井，对两人行为表示：“追个漫画，没必要这么上头。” 现在是休息时间，他淡定地喝了口茶。 松田阵平和同事村下齐齐转头。 “你倒是先把你包上的限定款莱神吧唧取下来再说这个啊！”by松田阵平 “嘿藤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网络昵称是[精灵大师渡边君]！”by同事村下 藤井淡定喝茶的假象被无情揭穿，原来大家都在上头地追漫画！ —— 咒术世界。 七海建人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烧伤留下的疤痕变得极为浅淡。 七海建人这次前来这边的任务，是处理富士山景区附近的人员失踪伤亡情况，造成这一事件的咒灵并非是漏瑚，而是另一只一级咒灵。 所以[窗]才会派一级咒术师七海建人前来执行本次任务。 而遇到特级咒灵漏瑚，纯属意外。 那只造成富士山景区事故的一级咒灵已经被七海建人祓除了，因此，他在这间小型疗养院简单休养一两天后，便准备启程返回东京。 就如他之前和小绵羊江莱所说的一样，他知道两人有要事要做，一切便拜托他们两位了。 七海建人所能做的，便是默默给予支持、与需要的时候的辅助隐瞒。 “未来的路，就要靠你们走了。”七海建人嗓音平缓，临走前，他目光落在二者身上。 乙骨忧太颔首，神情正经道：“请放心，七海前辈。” 他们没有进一步的交流，但是乙骨忧太也能感受出，七海建人已经察觉到他们的情况。 小绵羊江莱动作夸张地挥挥手，笑容灿烂：“放心啦，我还从来没输过，之前和猪队友一起打游戏都赢——这次是跟着神仙队友乙骨哥，自然没问题！” 他将危险的博弈代换成打游戏，目的是让七海建人不必太为他们担忧。 七海建人能够听出小绵羊江莱的言外之意，他严肃的面孔流露出一抹微笑，视线停在棕发少年身上： “无论如何，我等你回家。” 这是一句非常平淡，却又无比深刻的话语。 小绵羊江莱点点头，认真回复：“好，我会回家。” 七海建人没有在此停留太久，返程的车就要出发了。他坐上车，最后透过窗户遥遥看着乙骨忧太和小绵羊江莱的身影。 两位少年矗立在那里，身形显得很小，肩上却仿佛扛着远处的高山与明日。 “……”七海建人感受到了某种奇异的安心——在他们身上，他看到了新生一代的希望。 他又回想起高专其他的学生，都是朝气蓬勃的少年。 或许咒术界咒灵的乱象与社会背后潜伏的影子，都将在他们手中迎来终结。 七海建人依靠在椅背上。 多少也能理解五条选择成为教师，培养那些少年的原因了啊。 江莱注视着七海建人乘坐的大巴，直到车辆消失在前方的拐角处。 送别七海建人，等对方安安全全离开这边后，江莱才准备动身再度返回富士山的山脚，用本体去会一会漏瑚。 163 163 初始好感度加满的buff 江莱决定的转回本体启程出发的时间是夜晚。 夜间出行并不会给会面带来什么障碍, 毕竟咒灵没有睡眠的概念。 夜晚或者白天，对他们来说变换的只是光线罢了。 实际上, 咒灵在夜晚反而会更加活跃一些。因为大部分人都会恐惧黑暗与未知, 在夜间，诅咒的波动往往会更为强烈。 江莱打算单刀赴会、探寻特级咒灵与塔的秘密。不过出发前，他决定先和乙骨忧太简单说明一下。 切换回本体的江莱, 衣着沿用之前在禅院家潜行的鸦羽色和服。暗红色束带扎在腰间, 上面隐约勾勒着浅浅的银色纹理。 乙骨忧太和小绵羊江莱在富士山这边的落脚旅店是双人间。 当乙骨忧太从外面回来、推门而入的时候，抬眸所见便是一道陌生的立在窗边的身影。 黑发青年一席鸦羽和服宛如鬼魅，腰间的暗红色束带像是盘踞的蛇，窗外流转的月光清浅地映亮他半张侧脸, 那双眼睛在夜色下无比深邃。 “……？！”面对突如其来的陌生者, 乙骨忧太几乎是下意识把住自己的剑袋, 紧接着又敏锐察觉出空气中没有杀意。 更准确地来说，是什么气息也没有。 非常奇怪。 乙骨忧太感受到的只有平静, 他无法判断出面前黑发青年身上的咒力水平——对方的气息仿若空无, 如黑洞般无法窥探到终点。 很少有谁能让乙骨忧太有这种感受。 因为他自己是咒力庞大到近乎无穷的特级术师，本身已经临近天花板了, 比他更高的角色自然屈指可数。 那道身影看着他，略微翘起唇角, 声音带着些许揶揄：“怎么了，乙骨哥？” 他用了小绵羊马甲对乙骨忧太的称呼。 这声“乙骨哥”，让乙骨忧太顿时有所联想。他神色愕然了几秒, 思维运转片刻，而后咳嗽一声：“……前辈？” 江莱颔首应了。 乙骨忧太反应了一段时间，之后放下搭在剑袋上的手，单手握拳放在唇边： “没想到前辈突然变回来了, 稍微有些意外——话说前辈这样就不要再叫我[乙骨哥]了，叫我忧太便好。” 他温和的目光落在江莱身上，夹杂着并无恶意的好奇与探究。此刻他才算是真正见到了江莱的样子。 “好，忧太。”江莱非常自然地改口，他眉眼弯起，没再故意用之前的称呼来逗弄老实人。 接着，他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现在调整的状态是咒灵形态。等会我打算再去一趟富士山山脚那边。” 乙骨忧太踏进屋中，他合拢房门：“好的，前辈。需要我一起、还是您打算独自前往？” 他早已察觉出江莱的咒灵形态，此刻听对方特意点明后，便隐约猜出江莱将要做的。不过，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我打算先单独去一趟。按理讲，有高等智慧的特级咒灵，对同伴会比较宽容。”江莱点点头，“我可以用这个同类的身份去打探消息。” “后续有需要，我会立刻联系你的。”江莱笑道，“辛苦忧太随时关注消息了，毕竟四方守塔的事情，这边只能指望你和我。” 他知道乙骨忧太是个重视同伴的、有责任心的人，如果在这件事情里真的将其抛却在一边，实际上会给对方带来压力。 所以江莱在此加了几句，表明乙骨忧太也非常重要，现下他独自前往的原因，不过是先行探路。 乙骨忧太神色柔和几分，抿唇道：“请前辈万事小心。”他往前踏出几步，又略微偏头，“不过我能感觉出——前辈很强。或许我刚才的话有些多余了。” “关心的话语永远不会多余，谢谢你。” 江莱嗓音真诚地回复，他单手撑开窗户，晚风扬起他鬓角的发丝，飘飘然的衣袖更增添了几分悠然，“那么忧太，我走了。” “前辈再见，”乙骨忧太挥手送别江莱，“我会随时关注消息的。” 江莱翻身潇洒跃出窗外，足尖轻点、在空中踏着咒力阶梯而下，鸦羽色身影如墨水般迅速融入夜色，依稀间只有暗红色腰束尾羽拖曳摇晃。 距离富士山赏樱热季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此时这边人流量相对来说还算是少。除了几家店铺比较热闹，其余铺子都歇得早。 江莱借助空间术式搭建空中楼梯，就像是马踏飞燕一般可以在半空前行。 现在的他也可以做到像五条悟一样升到高空，不过没有五条悟飞得那么恣意罢了。 江莱的术式更偏向于一步一个脚印，稳重平静地登上天梯。 提起悟……江莱不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这几天的事件，他都习惯性给五条悟发了简单描述的邮件，但是五条悟一直没有回复。 江莱当然还记得乙骨忧太说过的——四方守塔周围基本上屏蔽信号、五条悟没法收发消息。 但话虽如此，这么久也没个信息，总归是让人有些牵挂。 “……”江莱指腹擦过屏幕。 以五条悟的能力，确认了四方守塔的位置后，应该解决得很快才对。对方可是当代最强，没谁能够拦住他吧？ 不过也说不准，或许是因为那边的塔潜藏得太深了、或者去除方式有些麻烦。 江莱想。等自己和乙骨忧太处理完富士山的塔，再给五条悟发个消息，看看对方是否有回复。 月色如水，夜晚的富士山山脚寂静祥和，只有窸窸窣窣的虫鸣。 他们的旅店距离富士山并不远，江莱没费多长时间便来到这边。 再度回归白日里到过的地点，江莱凭借着[存在]的天然直觉，绕过鬼打墙的虚幻，顺着正确的道路前行。 距离之前的打斗仅仅过去了几天时间，那些被焚烧的树木与草皮便俱恢复如初，简直不像是自然正常的生长速度。 江莱心下一顿，他感知出轻微的咒力残余——不是漏瑚那具有焚烧气息的咒力，而是另一股与草木融和的咒力。 他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特级咒灵里面，的确有一个和自然草木有关的咒灵。 也恰是在此时，他听到一句带着奇特磁性的女声：[你是这附近新诞生的咒灵吗？] 是无法听懂的自成体系的语言，但神奇的是，大脑中会浮现出相应含义。 江莱转过脸，面向声音的方向。樱花树下站立着一只两米多高咒灵，身上布有黑色条纹，眼睛部分是两颗长出来的树根——是花御！ 特级咒灵花御是人类对森林的负面情绪里诞生的诅咒，是咒灵里性格最温柔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喜欢人类，因为她是极端自然保护主义，认为只有人类死亡，自然才能更好地恢复。 江莱没想到今晚遇到的咒灵竟然是花御，但他挺满意的——因为花御的性格比漏瑚要好，更能够进行交流。 而且对方的态度不像是认识自己的样子——看来真人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过自己。 新系列里的特级咒灵们，并不像是原著里一样亲密。这对江莱来说是好事。 江莱心下思绪流淌，面色还是往日的样子，嗓音平静道：“我不是这附近的，只是路过这边。” 花御语气依旧柔和：[那么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似乎是怕江莱误会她别有用心，她又说，[我们是同类，我没有恶意。而且你身上带有自然的气息，我感到很亲近。] 自然的气息……江莱在短暂的微滞后，心下恍悟。是源给自己的那股力量！ 大家长源的本体是古树，在[存在]里是与自然最为亲近的，在沉眠前，祂将自己的力量传给了江莱。 由此，江莱沉寂的神格再度复苏，与此同时，他也随之带上了更为真实的自然力量气息。 这一点，对于江莱来说，无疑是个很好的优势！ 热爱自然的花御对这股力量有着某种天然的亲近，再加上江莱此刻的特级咒灵身份。 两相结合，令花御的初始好感度提到了很高的程度。 看来不需要先打一架，便能够好好交流啊。江莱想。 江莱原本的计划是和漏瑚打一架，把对方头拧下来（物理意义），就像是原著里五条悟做的一样。 不过江莱没打算把对方的脑袋当球踢，他其实没有恶意的，真的，不过是想要保证对方没抵抗力但是还能说话，然后就可以在月色下和平的聊聊天了。 对此，江莱起的计划名字是：化干戈为玉帛。 虽然他会把对方的头拧下来，但是他们将战斗变为和平了啊（bushi）！ 而且漏瑚之前也折断了七海的惯用手，他把对方的头拧下来，以一换一，过分吗，不过分.jpg 江莱对自己身边的人，其实是有一些护短心态的。就像他们也时常护着自己一样。 然而今晚，江莱竟然在此意外遇见对自己初始好感度颇高的花御。 或许可以直接跳过干戈环节，进入到玉帛阶段了。他想。 面对不同的角色，自然要用不同的态度。 江莱收拢原本预备的针芒般的威慑气势，展露出自己柔软温和的一面。 他微笑着说：“嗯……抱歉打扰了，不过可能的确需要一点帮助——主要是我有一些困惑，想要获得答案。” 164 164 实力便是话语权 对待江莱, 花御非常有耐心，她把面前的黑发青年当作是降生不久的、还有许多困惑的咒灵, 因此温柔道：[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江莱当然不会直接问出“四方守塔”的问题, 正相反，他完美地顺应着花御的认知，假扮作新诞生的咒灵, 来进行接下来的小白对话。 “我对世界了解得不多, 大部分人类看不见我们，但是有部分人类可以，他们并不喜欢我们——当然，我也有种不太喜欢人类的感觉。” [可以看见我们的人类, 身份大概率是咒术师。他们有几率会攻击我们, 请小心。]花御说, [咒灵对人类有天然的杀意，人类也会祓除咒灵, 我们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哦, 这样。”江莱点点头，“也就是说, 我们在世界上要小心行事，不要被咒术师发现？” [你的实力是特级, 能够胜过大部分咒术师，不过人类通常都很狡猾，所以隐蔽行事还是必要的。] 花御顿了下, 接着道，[现在的世界是人类为主宰，但早晚有一天，会是我们咒灵的天下。]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花御话语带着希望, 借用了漏瑚的话语，[我的另一位同类也是如此想的，咒灵比人类更加真实，社会理应是我们的。] “那么，要把人类全部杀光？”江莱顺着道。 [是的，只有人类死亡，自然才能真正恢复。] 江莱露出一副思考的神情，接着轻眨眼，问：“可是，我们咒灵不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么？若是人类都死了，是不是就没有新咒灵诞生了？” 花御闻言略微一怔，她之前并未想过这个问题。 此刻听见江莱的问话，她停了片刻，才说：[无碍。咒灵没有寿命限制，原有的咒灵就足矣。] “虽说咒灵没有寿命论，但是咒灵之间好像也不是完全和谐的。”江莱单手搭在下颌处，“咒灵之间发生打斗，必然会带来伤亡，但是咒灵又无法自我繁衍，这样的话……” 花御也随之沉默下去。有高等智慧的咒灵都有自己的想法，即便是同类，也不可能完美融洽地在每一件事上都打成一致。 更何况，世间还有很多低等级的、没有高等智慧的咒灵，更加难以沟通。 咒灵之间也会有争斗，不可能完全避开伤亡。若世间咒灵总数不再增加，而只是减少，那么未来咒灵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少。 于是，花御改口道：[你提到的点有道理。既然如此，便留下一部分人类好了。让他们听从我们的命令，作为咒灵产出者。] “可是普通人类通常情况下看不见我们，自然没法听我们的指令。而留下能够伤害我们的咒术师的话，又太过危险。” 江莱流露出一番纠结的神情，如此道。 花御再度一顿，她在短暂的思考后，深呼吸一口气，叹道：[说到底，便是我们和人类有联系、却又不能够共容于世间。] 花御是位很有智慧的咒灵，在这一来一往的对话里，她便感知到了之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虽说她最为在意的只有自然，但是身为咒灵的一员，还是要考虑一下咒灵的未来的，更何况漏瑚对此有着远大的理想。 可目前来看，杀光人类或者只留下一小部分人类，似乎是不太现实的。 [也不是毫无办法的。]在片刻后，花御说，[我们特级咒灵早已和另一个组织达成了合作，他们立下束缚，保证会给我们咒灵一个崭新的空间。] 监管会。江莱心下顿时明晓。监管会答应会给咒灵一个崭新的空间，作为合作的交易？ 不过这里脑花估计又在玩语言话术，就跟当时坑宿傩一样。语言可是有千万种解释方式的，束缚是能够钻漏洞的。 原著里，两面宿傩后面坑虎杖悠仁，也是利用了言语漏洞。 “另一个组织？”心下猜到了是什么，江莱面色上还是问，“他们也是咒灵？” [不，是人类。] 江莱表现出疑惑：“可前面不是说，我们和人类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吗？这怎么合作？” 花御对此表示：[只要有利益交换，部分人类也可以合作。] “这样。”江莱眨眨眼，“他们要给我们一个怎样的崭新空间吗？怎么个崭新？是帮我们杀人吗，可是我们刚才讨论过了，灭掉人类不太可行。而且他们也是人类。” “或者他们打算割一片区域给我们？可这样的话，好像还不如现在自由呢，单独生活在某个区域，就像是另一种圈养。” 花御神色再度一顿，她之前并未想这么多，只是怀着一颗对自然的执着之心，想着可以保护自然、并能够有让咒灵登上明面的崭新世界。 但是现在来看，好像细节方面并没有明确的商定。 “而且他们有这么大的能力么？世界可不是一小部分人可以决定的。”江莱笑着说，“除非他们能够再造一个世界出来。” 话语到此，花御沉默片刻后，话语一改刚才的温柔，转为某种深刻的挖掘：[你是谁？来此有什么目的？] 这时候的花御，终于察觉出面前角色的不简单——对方并非诞生不久的特级咒灵，来此也不是巧合的路过，而是怀有目的和方向的。 刚才看似是自己的困惑的话语，实则是对准了他们和那个组织。 “我是谁不太重要，但我来此的目的倒是可以说——我是来寻找并破除四方守塔之一的。” 江莱一改刚才的柔软小白兔气势，转为平日里的淡然自若，他坦然地表露出自己的目的，并未在此隐瞒。 [破除？不可能。]花御对此立刻否决。 她没有对“四方守塔”这个名词发出质疑，说明她是知晓这个的。江莱判断出。 “为什么？因为这是你们交易的内容？”江莱顺着道，“你们负责守塔，而监管会则立下束缚，保证会在事成之后给咒灵一片崭新的天地？” 花御没有发话，但不言便是一种默认。 “那么我们刚才也聊到过了，束缚是有很多漏洞可钻的，你们确定当时的束缚，是细致到能够达成你们目的的？” [无论如何，那也是一种可能。] 花御说，[如果让你毁掉塔，我们不会有任何好处。] 花御没有直接否定江莱的话语，说明实际上她也开始动摇了。江莱能够判断出。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合作方，才会暂且守着之前的约定。 后半句提到江莱这边，也隐含着一种等待江莱拿出更多利处的意思。 “只有破坏旧的，才能开创新的四方守塔。”江莱平静道。 他还记起天元曾经说过的话语——若是有人能够完全发挥出四方守塔的效用，说不准能够创造全新的规则与内里世界。 想必监管会便是以此来作为条件，只不过羂索并没有能力发挥出四方守塔的真正效用，所做的不过是维持太阳花图腾契约的存在。 花御听闻江莱的话语，略微偏头：[意思是，你打算和我们签订新的契约？] “我还并未这样说。”江莱道，“但我绝对比你合作的那个组织要可信的多。” 在此，他话语忽地一拐，“你知道真人么？也是特级咒灵的一个。现在已经被监管会抽走了力量。” 在此，江莱运用了语言的艺术，将真人事件的锅放到了监管会头上。 实际上追根溯源，也的确是监管会的锅。而且监管会的确抽了几只特级咒灵（来自夏油杰）的力量，就算打听起来也确有其事。 [真人？]花御的神情，显然是对真人还有印象，并且不清楚真人身上发生的事情，[那个小家伙怎么了？抽走力量是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被祓除了，咒力被监管会拿去用。”江莱说，“监管会那边需要饲料，需要咒力维持，你们应该知情的吧？普通人、咒术师和咒灵，都有可能成为牺牲品。” “即便是给监管会做了不少活的真人，都难逃被榨干利用价值的下场。你们又为何觉得，能够撑到监管会兑换诺言？” “实际上，四方守塔建立之时，效果便显露了，显然他们是欺骗你们的。” 江莱这次的交流，是很有话术的。 从开头伪装无知者，从发问开始剖析特级咒灵的内心，到后来掀开伪装，步步深入话题，直戳咒灵与监管会的合作，动摇平衡的根基。 [……]花御并未立刻回话。 隔了片息后，她声线冷静道：[若是那个组织真的有动我们的念头，我们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花御面向江莱，那双长有树枝的眼睛无法看出情绪： [你打算和我们合作？如果你可以保证建立一个新的四方守塔，给我们咒灵一个与人类区分开的崭新世界，我们自然也可以跟随你合作。] 不是划分区域而治，而是一个相似的崭新世界——就像是将世界切分成表里，互不干涉却又同时存在。 若是真的能够建立表里世界，让人类和咒灵分开，对人类和咒灵来说都是好事，江莱倒是想要尝试一下。 不过创造表里世界绝非易事，轻易许诺反而会显得虚假。 因此，江莱坦言道：“还未建立前新的四方守塔前，我无法保证效果。”话到这里，又忽地一拐，“可他们已经失败了不是么？” 江莱话语平静无比，他唇角略勾，眉眼间是某种张扬的恣意，“而我可以保证的是——我比他们强。” 结果未定前，实力就是话语权！江莱有这样的自信。 165 165 江莱：全能小天才 花御能够感知出江莱身上的实力, 尤其是对方不再伪装小白兔咒灵，而是切切实实表现出真实自我的时候。 她确实被震动了片刻，但紧接着, 她又冷静下来——身为特级咒灵, 花御并非轻易会被说动的角色。 花御怀疑江莱这番话语背后的真实性。 [如你这般所言，不能保证给我们咒灵一个崭新世界的话, 你不也是和那个组织一样，为空头支票么？] “不，这不叫空头支票——更准确地来说，大概叫投资。”江莱牵起笑容, 说，“你们的行为无疑是在投资。因为你们难以找到志同道合的更多咒灵，所以把执行目标的可能放在了人类身上，与人类合作。” “而既然是投资，当然是两相对比，选择更有可能获得回报的一方。”江莱颔首说，“以实力为证明, 我自然比他们要可靠得多。” 花御神色看不出什么, 心下却泛起波澜。 照眼前黑发青年这么一说, 似乎是这么个理。但是…… 花御依然没有下定决心。 江莱依旧面带笑容，语气平淡道：“再者，我也没有额外要求你们什么。算下来，你们也没有损失, 并不吃亏不是么？” 这番话语让花御略微一怔, 紧接着反应过来。 好像的确……眼前的黑发青年并没有要求他们做什么，只是令他们让开而已。 既然监管会不能达成他们的条件，又有可能反过来坑害他们,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替监管会守着这个塔？ 不如交给眼前的来客，换个投资方，说不准未来的新的四方之塔会有奇迹诞生。 这样操作，他们并不吃亏。 毕竟塔是监管会的，而面前来客也没有更多要求。将监管会的塔送给面前的来客，自己这边好像并不需要多付出什么。 唯一需要付出的，大概是时间——因为要等江莱尝试构建新的四方之塔。 但对于没有寿命界限的特级咒灵来说，时间有的是。他们再等等，也不是不行。 这样一想，花御原本的纠结犹豫便一扫而空。 她恍然发觉，自己似乎没道理傻傻地为人类固守一座塔。 面前，江莱脸上依旧挂着完美的笑容，他没有多言什么，只通过观察花御的微表情，便知道自己说动了对方。 实际上，江莱心下明晓，自己的那番言论也不是完美无缺的。根本上是在暗中引导着花御顺着自己定好的线路思考。 若真的辩论起来，倒是有许多值得推敲的地方。 不过此时此刻，这些言语用来掰倒监管会绝对是足够了的。 ——羂索或许很会钻言语漏洞，但是他绝对不如自己会利用细节撬动阵营。 面前的花御顺着江莱的话语，现下已经想通了。 特级咒灵没有人类那么弯弯绕绕，思想和做事相对来说都比较直接，想通阵营后，便干脆利落地一改之前的态度，爽快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破除那个塔？我现在便可以带你去。] 江莱：“……”虽然来此的最终目的便是这个，但进展也太快了吧！ 刚刚还在唇舌交战，现在就突然门户大开，搞的人很懵啊。 按照人类世界的习俗，哪怕双方心中达成了一致，口头上都不免要来回几次利益拉扯。 由此来看，某种意义上，特级咒灵其实还蛮实诚的…… 不过江莱并未急着做什么，越到关键时刻，他越冷静，于是首先问道：“破除塔，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江莱想着或许能从特级咒灵这边获取些情报。 花御回答：[我们不过是轮流看护，没怎么了解过细节。具体你们看着办。] 江莱：“……”听出来了，花御这是一旦放手，便彻底不管了。 看来还是需要自己来探索。江莱心下想着。 今夜不便立刻行事，等明日叫上乙骨忧太，先用地图测验一下花御所带他们见到的阵法、是否为真正的四方守塔【换位】，之后再斟酌如何摧毁。 江莱还是留了一层心眼的， 即便今晚和花御的对话进行得非常顺利，他也时刻保持着警惕。万一特级咒灵也学会了人类的假意合作与误导怎么办？ 还是要用地图确认塔的真实性才行。 因此，江莱说：“我会令我这边的人明日来此，他们是人类少年。到时候你们会面在这颗樱花树下。” 江莱轻挥手，将一道浅浅的咒力附在樱花树上。 他的咒力带着自然的气息，滋润着这颗樱花树，令其肉眼可见地长势便好。 面对此，花御的神色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即便已经知晓江莱不是真正的同伴，但她对拥有自然气息的江莱仍有天然的好感。 [好，那么明天再会。]她颔首答应。 次日。 江莱换回小绵羊马甲，一蹦一跳和乙骨忧太重返富士山山脚。 乙骨忧太早已准备好显形的地图，找到江莱打下咒力标记的樱花树。而花御也早早地在樱花树下等候了。 面对人类，花御的态度相比昨日面对江莱本体时，冷淡了许多。不过比起其他咒灵，依然算得上温柔有礼。 她带着乙骨忧太和小绵羊江莱穿过狭道，绕过几个“鬼打墙”遮蔽屏障，来到一处隐秘的洞穴。 这里的咒力气息并不浓厚，但若仔细分出心神感应，便能感知出——并非咒力稀薄，而是咒力气息被掩盖了。 乙骨忧太低头看着地图，【换位】旁侧的古怪符号已然亮起，标志着这里便是四方守塔其一。 江莱用【电子精灵】的术式，召唤出初始精灵之一的叶利兽，操控着自己玩得很顺的这个精灵式神，先行冲入洞穴打探道路。 叶利兽既有针对性、也有大范围的攻击招式，小绵羊江莱操控着精灵，在洞穴里分别施展了附加咒术的攻击。 然而，这里就像是普通的洞穴一般，除了碎石砂砾，没有任何变化。 江莱思绪一顿，想着： 不应该啊，自己现在可没隐藏实力，精灵式神输出的咒力量，按理说可以对阵法造成破坏了、至少也能激起些反抗，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进去探探。”乙骨忧太收起地图，勇敢直言。他拔出刀鞘里的长刀，气势骤然攀升。 黑发少年神色凝聚，那双往日里温柔的老好人眼眸，此刻化作寒冰般的锋锐。 特级咒术师的威压，让旁边的花御也下意识腾起咒力——二者的咒力搅动着这里的空气，竟然冲入洞穴，震荡了里面潜藏的阵法！ 空气里原本稀薄的咒力变得浓厚了几分，像是戳破了一个洞，让里面的气从中外泄。 江莱略微扬眉，接着借助此刻外壳的优势，嗓音清亮道：“乙骨哥，你要不要先收一下咒力？” 乙骨忧太一怔，有些意外江莱的话语，但还是顺从地将外围的咒力尽数收起。 一时之间，空气里只有花御的咒力——而洞穴依旧在外泄内里的咒力气息。 江莱有了猜测，心下呵呵一笑： 好啊，不愧是羂索。这个【换位】之塔，竟然只有原本指定守卫这个的特级咒灵才能真正接触。 也就是说，若真有意外来客潜入，也无法破坏或激起这个阵法，因为它们只对特定的角色有反应。 除非来者说动守卫的特级咒灵反叛，帮忙破坏阵法，不然就要费一番苦功夫。 但是特级咒灵决不是会和人类沟通的性格，咒灵和人类身份矛盾不可调和，会面绝对会打起来——所以这番设置倒是十分巧妙。 江莱：但是不好意思啦，我会变身形态，还能说动特级咒灵！ 江莱一番操作，直接将羂索的守塔计划给掘了。 大概猜到这个塔的接触方式，后续便方便多了。 特级咒灵花御原本没想出手，但是又觉得稍微耗费些咒力，当做投资也没什么。 看在昨夜那股自然气息的份上，以及未来可能的崭新四方守塔。 花御心下想着，做出了决定。 她呼唤出了漏瑚和陀艮，几位特级咒灵都施展了些力量。 ——【换位】之塔，便在原本守卫它的特级咒灵手中泯灭消失了。 乙骨忧太多少还有些不适应，他刀都拔出来了、咒力都凝聚好了，结果最后压根不用自己出手。 ……不过这也算是个好事，总之解决了就好。 乙骨忧太默默地又将长刀收进刀鞘。 看来前辈比自己想的要厉害的多，不仅在实力上强大，在其他方面也很厉害啊。 第一个塔的解决得非常顺利，甚至可以说过于顺利了。 但是江莱却从中嗅到了些不平常的因素。 【换位】之塔的解决，得益于羂索的漏洞和守卫者特级咒灵的反叛。 但是类比一下，其他的塔……也许就不那么容易了。 例如大概率在禅院家的【贵贱】，想要破坏这个塔，莫非要禅院咒力？还是要禅院家的人命？亦或者某些其他相关的衡量？ ——但无论如何，牵扯到人，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 乙骨忧太也想清楚了这一点，他神色严肃起，视线落在小绵羊江莱身上： “前辈，私认为我们下一步，应该先探明【贵贱】之塔的规矩。” “没错。”江莱颔首，对此表示肯定，“我可以切换回本体，潜入禅院家，先和禅院家家主或者禅院夫人碰头——想必他们知道些内情。” 此外，禅院夫人还答应过自己一次预言机会。江莱心下想。 他不打算预言些大范围的事情，例如最终胜利之类的——毕竟这些更靠人力而不是天算。 他想要通过禅院夫人的术式，获取一些五条悟的信息。 一直以来没有联系，江莱不免有些担心。 他想知道五条悟那边的塔是什么情况，以及能够困住对方的，究竟是何物何事。 166 166 5t5与岔路 定好下一步方向后, 江莱和乙骨忧太没有迟疑，很快买好了前往京都的车票。 经过商量后，这次前往禅院家, 也依旧是江莱本体先行前往探索。 ——毕竟禅院家人多眼杂，若是乙骨忧太带着小绵羊江莱直接登门拜访，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不如让能够悄无声息潜入结界的江莱本体踏入禅院家，直接找到负责人进行情报收集和位置确认。 因为行动要求隐蔽, 所以江莱前往禅院家的时间依然是夜晚。 江莱：感觉都快要成为夜行侠了啊喂！ 今日的天气不算好, 黄昏之时开始下雨。雨势倒也不算太大, 但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气息。 乙骨忧太将房间整理好, 他看着切换回本体形态，推开窗户准备外出的江莱，关切道： “前辈，要不要等雨小一些再去？或者明日也可, 总归不是特别急的。” “没事, 不影响。”江莱顿了下, 接着笑道, “我的术式某种意义上和悟的无下限有点像，是可以隔绝外界雨雪的，不必担心。” 这番解释让乙骨忧太原本的犹豫收拢回去。黑发少年脸上绽放出一个笑，朗声道：“那就好。前辈和五条老师一样，都是让人安心的强者。” 五条悟是强者的象征, 他仅仅立在那里便是咒术界的保护神, 将万千咒灵驱逐在外——但最强也是人。 江莱不禁再度想起独自去处理【岔路】之塔的五条悟。邮箱里依旧没有对方的新邮件。 看来等会还是要借助下禅院夫人的术式，来确认一下对方的情况。 “那么，我便启程了。”江莱将散开的心神收回, 他对着乙骨忧太挥挥手，接着身形翻转，从窗一跃而出。 —— 烟雨朦胧，空气中弥漫着芳草和泥土的气息。 江莱开着空间术式，罩在身上浅浅一层，隔离开潮湿细密的雨丝。 在踏入禅院家的时刻，他猛地想起一件有些重要的事情——自己这番贸然前往，没有提前告知的情况下，想要见到禅院家主或者禅院夫人，目的地岂不是寝室？ 但夜间前往寝室，总觉得有几分尴尬……也不方便谈话。 要不就留下些隐晦的暗示提醒，然后第二天夜晚再来赴约？ 但是万一悟那边有什么情况，自己早一点知道，也能早一点去援助对方。 江莱陷入难得的小纠结。 而让他不再纠结的，是靠近之后的现状。 江莱悄无声息地跃在屋顶上，远远地、他瞥见禅院家主房屋那边的书房位置亮着灯。 夜已经深了，禅院直毘人依然在伏案处理文件。木质书桌临窗，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那堆积起来的文书。 当家主也是蛮不容易的……看来自己来得还算巧，对方还没有歇息。 江莱落脚于远中，鸦羽色和服融于夜色。 禅院家主的实力不需要额外的院中守卫，因此这里的小院是没有外人的。 江莱贴着围墙走到窗边，他轻轻释放出些许咒力，携裹着几枚砂石打在窗户上！ 砂石“叮当”打在窗户上的轻响在雨声中并不明显，但是禅院直毘人敏锐察觉到了几丝咒力气息，他迅速抬起头，飞扬的眉毛带着冲天的气势！ 窗外，江莱脸上戴着个妖狐面具，无声无息地立在细雨中。 “……？！”禅院直毘人的脸上显而易见地划过惊愕，又在眨眼间调整好表情。 他略微收敛了刚才的气势，起身打开了书房通往院子的小门。 在开门的时候，禅院直毘人做了个微拱手的礼。江莱略微颔首，算作回复。 戴着妖狐面具的黑发青年，身形宛如一缕薄雾般、轻盈地迈进书房。 禅院直毘人将小门合拢，接着把书房窗户的百叶帘放下。他重新坐下，浑厚的声音放低了：“先生再次前来，有何事？” 因为不知道名姓，但又不适合称呼“大人”，所以用“先生”相称，以表尊敬。 禅院直毘人这番举动和话语，显然是还记得当年来过禅院家的江莱的形象，也从禅院夫人那里听闻过前不久的合作交易。 江莱面具后的眼眸略垂，平静开口：“禅院家的四方守塔是哪一个？” 这里有一点巧妙的话术——江莱没有问“你知不知道四方守塔”或者“你们这里有没有四方守塔”，而是直接跳到“哪一个”上面。 这样的方式，会减少对方隐瞒的几率……虽然江莱不觉得对方会隐瞒。毕竟交易内容可有涉及到这一方便。 禅院直毘人神情略顿，他单手搭在盘起的双腿的膝盖上，呼出一口气： “看来先生已经深入到很重要的地方了……这是个很麻烦的东西。禅院家的确有一个，不过我并不清楚名称。” 看来禅院家主的内心知晓有这么东西存在，而这也正是江莱询问的目的。至于名称，他早已知晓。 江莱从腰间束带夹着一张白纸，这是乙骨忧太临出发前给他的、已经用诅咒激活的地图。 早在踏入禅院家领地的时候，江莱便抽出地图看了一眼——在京都位置的【贵贱】之塔，旁侧的古怪符号已然亮起。 也就是说，【贵贱】之塔的确就在禅院家。 此时此刻，江莱道：“既然你知晓，那么后续便方便了。” “我大概能猜到你们的塔的名字——是【贵贱】。” “其他地方的四方守塔我们这边的人可以处理。而你们禅院家破除的事情，外人不便参与，自己尝试为好。” 然而禅院直毘人听闻后的表情并不轻松，他那张眉毛胡子张扬向上的脸难得挤出一丝苦笑： “要是这么轻松，我们便不必求助外人了。先生你告知塔的名字后，恐怕便更难办了。” 江莱妖狐面具后眉峰略挑，他安静矗立在原地，等着禅院直毘人解释。 “这个塔是植根于禅院家这片地区、辐射这片土地上的禅院族人的。我原本认为这个塔是以地皮为限，还考虑着能否在不惊动敌方的情况下乔迁……现在来看，既然名为【贵贱】之塔，恐怕还与别的挂钩。” 禅院直毘人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这是植根于禅院家制度之上啊。” 身为家主，禅院直毘人并不傻。他知道禅院家一直以来，都有着与咒力和性别等挂钩的高低贵贱评判区分。 而这个塔，恐怕便是建立在这股情绪、或者这种秩序上的。 尽管禅院直毘人没有名说，但是江莱也猜到了些许。 他面具后眉眼轻扬一下，接着平缓道：“既然你清楚，那便废除原有的制度、解散封建家族制、重新规划与教育便是了。” “反正你们这股秩序，本就维持不了多久。早日推倒也不是不行。” “交替前的挣扎最难办啊。这种事情可不是说说便能做到的。”禅院直毘人单手抚着胡子，他摇头低叹。 黎明前的反扑最为汹涌。江莱明晓。不得不说，脑花真是一手好设计，把【贵贱】的塔放在这样的地方。 禅院家的事情着实难办，恐怕不是一时半会便能搞定的。 但江莱不想在此多费工夫——他们家族的事情、理应他们自己解决。 而禅院家主和禅院夫人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定好方向便会有所行动。 总之自己已经将信息告知，具体实施交给他们这些负责者处理便好。 江莱略微昂首，他下一句跳转了话题：“上次，尊夫人与我还约定了另一项交易——我将禅院直哉送出禅院家，而尊夫人为我提供一次预言机会。我想现在兑现。” 禅院直毘人的神思还沉浸在四方守塔上，在听到江莱的话语后，他反应了几秒，才回过神来：“我明白。请先生稍等。” 禅院夫人平日里也会参与部分家族政治（虽说长老团对此颇有微词）。 所以，处理文件时叫来禅院夫人，并不是什么引人注意的事情。 门外的家仆遵守命令，将禅院夫人引至书房，便自觉退去远离了。 禅院夫人原本在琢磨今夜是处理了什么文件、要与自己一同商量，但在推门而入、见到屋中那道光下摇曳的身影后，便一瞬间明晓了。 ——竟是那人来了。 江莱没有多言，禅院直毘人已经替江莱传达了刚才的话语。 禅院夫人优雅地坐下，她没有推辞，点头道：“约定好的事情，我自然兑换——您想要预言何事？我需要一些关键词。” 江莱沉默半秒，开口回复：“五条悟、四方守塔、岔路。” 禅院夫人神色略怔，对江莱给出的内容有些讶异。 但她并未多问，而是尽职尽责地做好预言的准备，将双手置于桌面。 咒力缓慢从禅院夫人身上溢出，书房里复古的煤油灯摇曳着光影。 窗外的雨势逐渐变大了，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天边打起了刺目的忽闪。 江莱面具后的棕眸紧盯前方，禅院夫人面前隔空亮起一些细小的横竖与弧线。 那些细小的横竖与弧线在某种特别的力量下穿插组合，被牵引着，逐渐排列出能够辨认的文字。 【庄生晓梦，岔路迷蒙。 莫失莫忘，友人相望。】 江莱注视着这段文字，陷入短暂的怔神。 这番话语有些模糊，江莱没法第一时间锁定什么。他有些猜测，但思绪过于繁杂。 于是他将目光落在禅院夫人身上，等待施术者最先给出的解释。 使用完术式的禅院夫人脸色看起来苍白了些许，但她依旧挺直腰背，姿态落落大方，丝毫没有显露出弱态。 她垂眸仔细感受着预言，隔了半晌后，又抬起眼帘，轻缓道： “我不太确定……但这番预言似乎是在说，你要找的那个人在岔路——只是并非是真实的岔路。所以需要友人去找到、带他走出庄生晓梦的岔路。 人生之路有千万次选择，也有千万种可能。每一次做出选择，对应着的便是两条路。 没有选择的那条路，便是岔路。 江莱心下略微一顿，他瞥了眼预言，沉思片刻，将那行文字与禅院夫人的话语结合，而后转换成某种更容易理解的话语。 除却那些万里挑一的特殊咒具，能够困守住最强的，只有最强自己。 ……意思也就是，五条悟可能陷入了某个虚幻的岔路if线，而自己要把他从庄生晓梦if线里拉回来？ 167 167 庄生晓梦 从禅院夫人那边获取信息后, 已经有所猜测的江莱准备立刻动身前往【岔路】之塔。 依照这首预言最后的内容——【莫失莫忘，友人相望】，江莱觉得突破点大概率在友人这一要素上。 按理说，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是五条悟的青春挚友, 这次旅程应该叫上他们一起。 但是此刻正潜伏在监管会的夏油杰, 不方便与他们直接接触。若是他前往【岔路】之塔，有可能会引起监管会的注意, 不免打草惊蛇。 而掌握输出型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 更是难以随意外出——她身为咒术界里缺一不可的医者，平日里都需要待在东京高专里。学生们和其他咒术师们都需要她。 所以最后踏上旅程的, 还是小绵羊马甲的江莱与乙骨忧太两人。 本着外出历练的名义，他们二者活动非常自由。 【岔路】之塔并非在北美、欧洲这样交通便利的地方, 而是在太平洋上的一处偏僻小岛。 对于可以飞空和瞬移的五条悟来说, 前往这种偏僻小岛不是问题。只不过需要花费些咒力而已。 江莱和乙骨忧太两人一起，没法像五条悟那么轻松。 他们二者购买了船票, 打算先坐大船到附近的旅游热门岛屿, 再租一艘游艇, 前往不知名的偏僻小岛。 “这地方也太偏僻了。”江莱看着手机里搜出来的地图, 汪洋大海中的小岛如此不起眼。 也不怕过段时间海水上涨把这个小岛给淹了……话说回来, 淹了后四方守塔还管用吗？ 江莱在心下默默天马行空, 但没说出来。 “的确很偏僻。”乙骨忧太颔首，对此表示肯定，“毕竟四方守塔讲究隐蔽——好在五条老师已经确定了位置、并告知过我，不然我们还要在这附近挨个筛查岛屿。” “是啊，好在不用慢慢找了。”江莱退出手机地图，他呼出一口气，回答道。 此刻两人正坐在出海的大船上, 等待到达旅游热门岛屿，接着再中转前往目标小岛。 今日是个好天气，海上风浪小，大船平稳地行驶在碧波中。 航行中途，乙骨忧太正在闭目养神。 江莱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新系列的漫画官网。 官网已经更新完了前面的内容，和江莱所经历的差不多，依旧是隐瞒了马甲的事情，表现得像是小绵羊江莱摇人出场。 漫画一直更新到禅院夫人的预言。 江莱指腹擦过手机背面，他垂下眼帘，思索片刻，而后跳转到中文区论坛，打算看看其他人的猜测。 【果然——小绵羊和莱神真的是下属与BOSS的关系吧，或者联络员关系。 小绵羊跟着乙骨寻找四方守塔，在关键时刻告知莱神，让莱神来处理！】 【感觉这个换位之塔破除得好轻松啊hhh，不过我知道是因为莱神说动了特级、而小绵羊又聪明地发觉了破除塔的秘诀，所以才这么快的。 不得不说，脑花还挺会设计的……竟然要咒灵的力量】 【截了个表情包：（乙骨：拔剑四顾心茫然.jpg）】 【后面莱神又登场啦！这次他提前前往禅院家，在细雨朦胧中夜访。 贵贱之塔看起来不怎么好破除的样子……毕竟，禅院家这种延续千年的秩序很难撬动的吧？ 但是确实很想看那些烂泥枷锁被打破的样子——都什么年代了啊禅院家还搞封建主义，搞封建主义只有死路一条！不改革就得革\命！！】 【草，楼上怎么突然燃起来了。话说比起禅院家，我更关注后面的内容，特别是预言那里……】 【啊啊我也！！是五条悟的消息啊！！】 【关键点在于，这是莱神主动说出的。这证明了什么？证明了莱神还记得五条啊！ 咱们之前也有过分析，就是莱神和禅院夫人对话那里。当时姐妹们也都猜测过，莱神可能没完全失忆，并且在韬光养晦。 后面莱神与源的对话体内容，更是证实了这一点。不过到这里，仅仅能够看出莱神还记得有关[存在]的事情，并且感知出敌人是谁。记忆还不算完整。 这次预言的剧情部分，莱神主动说出5t5的名字——也就是说，莱神也还记得那些年的往事，他没有真正忘记五条猫猫还有夏油他们！！】 【我草，我哭了呜呜呜，之前我真的以为莱神忘记了，往事成为残缺那种……哭湿了三条手帕】 【啊……话说回来，这能证明莱神没失忆吗？说不准这不是出于友人的关切，而单纯是莱神想知晓些五条悟的信息。 因为他在处理四方守塔的事情，所以顺带着询问最强的情报，也合理吧】 【草草草，别吧，我庆祝的香槟才刚刚打开呢！QAQ万一莱神真的没记得五条悟，那五条猫猫怎么办？ 预言的意思应该是五条猫猫陷入if幻境、需要友人把他拽出来吧，万一莱神不记得往事，他怎么去找回迷失在岔路的5t5啊——难不成一起迷失送人头？】 【独眼猫我求你别再在后期搞阴间操作（心理阴影出来了）莱神和5t5不能出事！！】 【只有我想知道五条悟的庄生晓梦是什么吗……应该是很美满的幻境，才会困住他吧。 或许醉腻在美梦里，也是一件好事，总好过再度睁眼面对着这破烂现实】 【咒术师存在绝对圆满吗？而且5t5不像是会耽于美梦的人，他知道现实需要他。 说起来，我很想知道岔路之塔是怎么蒙蔽最强的……按理说五条悟不会中幻术，他很清醒，而且记忆很完整】 【那么，万一他不清醒、且记忆不完整，岂不是就陷进去了？ 我的意思是，岔路之塔说不准能屏蔽一部分记忆。然后基于现实和5t5的记忆，创造另一条路的故事。而这另一条路的故事，是5t5自己脑海中编织的。 这种时候就需要友人来打破那条他脑海里的运行世界，将他拽出岔路，】 江莱视线扫过这部分内容，沉思着。 他并不清楚岔路之塔的运行机制，不过江莱觉得最后几位论坛网友讨论的内容有几分道理。 若是五条悟清醒地保留着完整的记忆，他不会迷失在幻境中。 大概率是屏蔽了一部分内容，然后又在他自我意识的基础上进行了延伸发展，创造出一条新的岔路故事。 大概并非是什么从头到尾绝对幸福美满的故事，毕竟咒术界不存在没有遗憾的人。江莱想。那会是怎样的岔路？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看着海岸线离自己越来越近。 随着一声特殊的鸣笛，大船靠岸了。 乙骨忧太和江莱下船，来到人群熙攘的港口。他们夹在热闹的人群里向外走，却又在最后小船停泊的地方驻足。 这边提供小船与游艇的出租服务。 本地人操着一口并不标准的英语，与外地游客交谈。 在外研习过的乙骨忧太能够自如地用英语交谈，而且很有钱，他直接租借了一星期的游艇。 一星期时间，对于游客来说是很长的租借时长了。按理说，大部分游客只会租借半天、或者一天。 不过有钱自然没有不赚的道理，船主乐呵呵地与乙骨忧太签订了租借合同，并收取了额外的保证金。 签字交易的时候，本地人船主抽着烟，随口道：“你们两个小家伙是出来冒险的？可得注意着点天气，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上海的。” “哦、对了，出海的时候尽量也别走远了。这附近有些岛屿周围水域比较古怪，甚至搞出了新百慕大三角的传闻。” 小绵羊江莱听到这里，眨眨眼，抬眸道：“哎？意思是有人失踪吗？” “这附近不知名小岛很多，有人寻求刺激，就想去探索，结果就找不着了——所以说，别乱走。” 是岔路之塔的缘故吗，使人陷入某种自我梦境，然后永远失踪。江莱在心中暗想。也说不准是脑花布置的什么东西，为了让外人不靠近塔。 不过这也提醒了江莱，他准备在登岛前便切换成本体形态，依据[存在]的直觉找寻道路。 “谢谢您，我们会注意的。”乙骨忧太礼貌地点头，回答道。 乙骨忧太和江莱登上游艇，依据地图指引，向着目标岛屿前行。 远离海岸与人群中，江莱切换回本体。 这次无需夜行，他也就换回了之前的藏青色和服装扮。顺便调动咒力，干脆将手机君的外形也转换回曾经的古朴书册模样，和这一身和服木屐相搭配。 海风携裹着些许腥气，吹荡起翩翩衣袖。 江莱暖棕色的眼眸遥望前方，碧蓝的天与海交织在一起，仿佛圈起整个世界。 这艘游艇马力全开，没用多长时间便接近了目标岛屿。 从外面看，这座无名小岛没什么特别的，上面植被茂盛，碎石林立。 只是在靠近之时，周围似乎腾升起浅淡的雾，朦胧间浮在海面上，让人无论如何行驶也无法到达岸边。 乙骨忧太略微蹙眉，他单手搭在剑袋上，想要抽出长刀劈开这层不明的咒力雾气。 然而江莱却抬手阻止了他。 “最好先不要动手。”江莱说，“毕竟悟在里面，而我们不清楚这里的运行机制。” “……”乙骨忧太沉默片刻，将手收回，“那我们该怎么做，前辈？” 江莱从游艇跃出，空间术式建构于足下，立在海面之上。 身为[存在]，他可以突破所有，自然不会被这层诡异的雾气阻拦。 他试着引领乙骨忧太一同前往，但这层雾气和【换位】之塔的鬼打墙不一样，而更偏向于结界。 乙骨忧太无法像[存在]一样，穿透这层结界。而目前又不方便直接暴\力破除。 “既然来了，那么我先进去探探路。”江莱思考几秒，往前踏出两步，他回眸对乙骨忧太笑了下，“没事，暂且交给我吧。我会找到悟的。” 他握紧古朴书册样貌的手机，将其轻合拢，置于手中。 藏青色和服的身影融入那片雾中。 168 168 在if世界再相见 这座小岛植被茂盛。因为地处热带, 所以一年四季都是绿色。 穿过最外层的雾区，淌过海水，江莱登上这座无名岛。他放眼望去, 地上开满了不知名的各色小花。 以防万一, 江莱用空间术式在周围罩上浅浅的一层防护，同时将咒力铺开，沿着这看似寻常的道路探索。 这座小岛没有大型野兽, 只有间或窜过的小动物。 江莱步伐平稳, 他依据自己[存在]的感知, 捕捉着空气中好友五条悟的熟悉咒力, 向那个方向前行。 穿过枝叶繁茂的树丛，拨开重叠的花蔓，眼前呈现一片平坦。 在柔软干净的草地上，各色小花熙熙攘攘簇拥着一位熟悉的沉睡之人——是五条悟。 江莱第一眼便认出对方。 五条悟一身帅气闲散的休闲装, 眼罩松松垮垮地扯歪了搭在脸上, 露出那双闭着的眼睛。 他两手交叉置于脑后, 像是日常生活里的抽空打个盹的样子，亦像是在扮演一出假睡的恶作剧、等着有谁靠近时吓人一大跳。 虽说隔着一段距离, 江莱也能看见他胸膛轻微且规律的起伏。对方呼吸非常平稳。 全自动版本的无下限开着，荡漾着细微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咒力——若非江莱[存在]的感官大幅度提升，他也不会捕捉到五条悟开无下限的咒力。 毕竟, 现在身为最强的五条悟, 已经可以做到无下限咒力趋近于零的低损耗了。 “……”江莱没有贸然上前, 他沉默片刻，目光流转过周围。 这里大概是小岛的中心偏北的位置，四周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物，亦没有其他的咒力气息——【岔路】之塔隐蔽在不知名的地方。 江莱没有感知到危险, 脑海里的第六感非常平静。 他目光再度落到低矮花丛里的五条悟身上。 “……悟？”江莱试探性地呼唤了一句。 “……” 没有回答，也没有其他回应。 微风拂过，携裹着清淡的香草气息弥漫开。 穿过林叶的阳光暖洋洋洒在草地上白发男子侧脸处，半明半暗的日光波澜着，愈加凸显出那轮廓鲜明的立体面孔。他纯白的细密睫毛没有一丝波动。 江莱顿了片刻，他往前走出几步。 ——停留在原地没有意义，提前探索的咒力也没什么收获。他本就是来找五条悟的，即便可能面临危险，也要上前试一试。 自家好友睡在碎花草丛里的样子，就像是拿了睡美人剧本一样……五条悟的颜值也的确担得起。 江莱天马行空想着，他步伐平稳，一步、两步、三步、走到对方面前。 此刻周围的景象依旧无比平和，什么异变也没有发生。 这样的状况让江莱略显无措，他原本以为【岔路】之塔会在自己靠近时，把自己同时拉进去，方便自己在梦境if里拽人出来。 但是现在来看，似乎无事发生——那么自己该怎么唤醒五条悟？ 江莱思绪流淌，他安静片刻。 ——或许得想个办法，同样进入梦境才行。 如果参考《爱丽丝梦游仙境》，现在应该跳出一只握着怀表的白兔，引着江莱跳入开启神奇世界的洞穴。 但此刻没有白兔。 江莱选择挨着五条悟身旁的树坐下，将藏青色和服简单整理，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 他将薄薄的古朴书册从中敞开，随意地盖在脸上，遮蔽住晃眼的阳光。 既然没有什么复杂的特效，那就依据最简单的道理好了——通过睡眠进入梦境。 这并不是江莱的无奈之举，实则是在观察后得出的结论。 他看出五条悟那番姿态的随意——对方大概是察觉出【岔路】之塔要通过梦境接触，因此选择了个舒服的姿势入眠。 只是五条悟可能没想到自己会陷进去，庄生晓梦迷蝴蝶，无法区分现实与梦境。 江莱并不担心自己也迷失，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归宿——是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另一个三次世界。 而且真正的主角手机君还在身上呢。他紧接着乐观地想。无所不能的手机君可不会放任尽职尽责的手机架子迷失。 靠在树上的江莱缓慢地放空思绪，他嗅着空气中浅淡的自然与书页交织的气息，渐渐沉入悠远的梦乡。 —— 耳边逐渐响起嘈杂的声音，是电子广播与现实人声交杂的嚷乱。 江莱睁开眼，面前的一切涌入视野—— 这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高楼大厦和各式店铺林立，漂亮的装饰和充满气的玩偶在风中摇摆。 往常时候，这种商业都市圈都是热闹的人挤人，此刻却是另一种荒谬后的冷清。 满地凌乱像是踩踏事故后的现场，此时仍然有不少人慌慌张张地从江莱身侧跑过。 江莱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他在尽快吸收这部分情报，分析着此时的情况。 握着书册的手有触感，微微用力后也会有痛感。眼前的场景无比真实，若非江莱早就知道这些都是梦境，他都会将其认作真实。 江莱单手持着书册，他首先低头翻了遍手机里细致的备忘录。 为了应对各种情况，他的手机备忘录分等级收录着大大小小的事情。 有些简单记录，用于提醒自己别忘记处理要事。有些是不嫌麻烦的详细描述，用于此时这种情况——确认自己的记忆完整性。 江莱之前在咒术界将自己柯学经历变成的最初素材，就源自于自己的备忘录。他不过是在备忘录的基础上删删改改，然后发布。 最近依旧很忙，不过江莱也有在更新自己写的。发布章节的同时，也是梳理备忘录，一举两得，所以他每天都会抽出一些时间。 快速地浏览过备忘录的大纲内容后，江莱梳理完记忆，确认依旧完整，而后才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世界。 ……这里应该便是五条悟脑海里自然建构出的岔路了。江莱想。背景是现代啊。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 商业街宽大的电子屏幕上正播报着新闻，点出这个商业街的名字并告知群众附近将要有恐怖\袭击，请大众跟随指引尽快撤离等等。 恐怖\袭击？怪不得眼前街道像是踩踏现场，如此凌乱。江莱想。大概是紧急撤离的缘故。 说起这个，他记得原著和新系列一周目里的百鬼夜行都是有预告的恐怖\袭击——只是眼前的景象好似是夏天，与百鬼夜行时间不符。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次新闻里的恐怖\袭击，指的是普通人社会的危险分子、还是咒术界的某些活动？ 播报的新闻的严肃声音交织在这片区域，不远处还有指挥人员用大喇叭喊话组织人群。 江莱视线移去又收回，他没有跟随人群撤离，反而略微向旁侧迈步，隐蔽地躲开那些疏散人员的视线，从小路岔道口向商业街里面走去。 无论怎样，还是先去看看好了。江莱想。若是想要打破壁垒，或者找到出口，就必须深入各种大事件。 毕竟危险通常与机遇并存。 他顺着小道切入另一条主路，沿着商业街的道路前行。 万里无云，明媚日光照在大地上。 这条路上已经没有行人，店铺却都还没来得及关门，微风拂过店铺门口的风铃，摇晃起清脆的声音。 江莱的视线下意识顺着风铃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也恰是在此时，他瞥见一道在玻璃窗后的高挑身影。 ——那人所在的地方是一家甜品店，招牌是红粉主色的漂亮字母，可爱的小蛋糕图样让人不禁食欲大开。敞开的店门透着香甜的糕点气息。 而身材高挑的白发男人就坐在这家甜品店的内部。他身穿一身休闲服，在靠窗的高脚凳处翘着腿，用小叉吃着水果小蛋糕，姿态像是只大猫般慵懒随意。 江莱略微瞪大眼睛，他下意识脱口而出：“……悟？！” 他没想到这么快便能遇见对方，在这无人的空荡街道一侧的小甜品店相遇！ 尽管隔着一层玻璃，店里的五条悟好似也听见了江莱的声音——实际上，身为六眼，他大概早就注意到有人接近了。 五条悟戴着熟悉的黑色眼罩，眼罩遮蔽住他半张脸，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具体神情。他单手搭在店内的木桌上，略微抬起头，像是在和江莱对视。 隔了两三秒，五条悟在店内对江莱挥了挥手，唇角略微翘起，带着些许弧度。 这样的姿态，让人有些难以辨认他是在随意打招呼，还是好友间的问好。 江莱不确定对方的记忆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此外，他还有些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在这样混乱的时刻安坐在甜品店。 不过以对方的性格，的确是恐怖\袭击来了也会安安稳稳先吃完蛋糕的类型（） 只是，江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是因为刚才那场大撤退和嘈杂新闻的影响？还是因为五条悟此刻并不鲜明的随意态度？ 江莱在原地顿了片刻，他略微抬眸，将书册握在手中，从甜品店敞开的正门走入。 不管怎样，先上前接触一下。 他首先要确定一下，五条悟是恰好路过，还是特意来处理新闻里报道的恐怖\袭击，亦或者是另一种更为不可思议的可能。 169 169 最强诅咒师 微风拂过, 甜品店门口的风铃发出叮当的轻响。江莱踏进甜品店，醇厚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架子上摆着刚刚烘烤出的小蛋糕。 江莱视线下意识扫过周围, 收集细节信息。 负责摆放小蛋糕的店员离开得非常匆忙，盘子里的甜点还没分放完毕, 甚至有些被碰倒, 奶油糊了底部一大块。 在这番稍显混乱的环境中, 翘着大长腿、悠哉坐在靠窗位置的五条悟，不免显得有些突兀。 面对走进甜品店的江莱，五条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依旧是那番吊儿郎当的姿态。 只是, 在距离缩短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白发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甜品叉。 ——这一细微的举动，让江莱脚步微顿。 江莱一贯是对友人不设防的，所以他并未在身边展开空间术式。 在咒回世界的好友五条悟身边，他从来都可以露出往日里最轻松的姿态，因为他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只是现在, 拥有灵敏感官的江莱在对方那一瞬动作间, 敏锐察觉出丝缕危险。 第六感让他谨慎停步。 “……” 甜品店内飘荡着香甜的气味, 空气无比安静,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其他动作。 江莱的目光落在对方放下的甜品叉上, 又抬起，首先开口打破这股寂静, 道：“你不吃了吗, 悟？” 五条悟略微偏头，接着笑起来：“蛋糕可以等会再享用——我想，你的实力值得我暂且放下甜品叉, 稍稍认真起来。” 这番话语非常直接，江莱能够听出其中蕴含的意思：五条悟放下甜品叉是为了做好战斗准备。 然而理解了，却反而让江莱心下一怔。 这样的态度……五条悟这是把自己认作敌人，可是为什么？！ 在江莱愣神的片刻时间，五条悟又单手托腮，补了句：“你倒是个很自来熟的性格啊——直接称呼我的名，而不是姓氏。不过我可不自来熟，把你那种称呼收回去。” 他的唇角依旧带笑，只是笑容里夹杂了疏离的冷漠，冰霜版的寒意甚至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一度。 最强六眼释放出部分咒力，富有压迫感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大手压下，宛如沉重的海水般让人窒息。 江莱没有躲避这股威压，他轻轻眨眼：“……你不记得我是谁？” “我们见过？”五条悟食指搭在唇边，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随意，“虽说我平常不怎么记人，不过你这种有些实力的角色，我应该有印象才对。” 白发男人像是想了几秒，接着动作潇洒地一摊手，干脆道：“算了，无所谓——” 江莱沉默着，他注视着面前熟悉的身影。 对方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一举一动都昭示着：他对自己没有印象。 在这个庄生晓梦迷蝴蝶的世界里，五条悟关于自己的记忆，都被屏蔽了吗？ 江莱：……想当年自己还用失忆来逗弄对方，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对方失忆了。 这算什么，难不成五条悟潜意识里，还有着对自己当时用失忆吓唬他的愤懑、所以这次要报复回来吗？ 江莱有些哭笑不得，思绪天马行空。 亦或者是因为【岔路】发觉了那个最大的变动因素，所以将这个最大变动因素（也就是江莱自己）摘除了。 ——由此营造出一个新世界。 短短时间里，江莱迅速在脑海中分析出可能的原因。 无论原因是哪一个，结果都指向一个——那就是现在的五条悟并不认识自己。 江莱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尽管情感上他不免低落，但理智仍在运行着，告诉他必须振作起来、想办法解决眼前的事情，将友人拽出这个岔路之塔。 “所以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五条悟靠在椅背上，翘起的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晃着，“那些烂橘子们把你推过来和我谈判，还是打算派你试着阻止我？” 江莱闻言略微蹙眉，他捕捉到什么信息：“新闻里报道，这附近有恐怖\袭击——指的是你？” “这话可不精准，我可还什么也没做呢~”五条悟摊手，尾音上扬，捏造出无辜的腔调。 ……意思也就是，新闻里的恐怖\袭击制造者所指真的是五条悟？！ 江莱有些不可置信，他略微瞪大眼眸，下意识道：“为什么？你不是会滥杀无辜的人。” 五条悟单手搭在桌上，他微偏头，笑了：“嗯？你这是在为我说话……还是在为烂橘子说话？” “我在为我自己的判断说话。”江莱抬起眼帘，语气平静，“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说得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一样。” “我了解你。”江莱认真点头，余下的后半句在心里说：就像你了解我一样。 五条悟转过脸，他戴着眼罩，但是却仿佛在对视。 他盯着江莱看了两三秒：“你的自来熟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这样无情又犀利的话语像是一把剑。 接着，五条悟又左手敲右手手心：“哦、不过倒也不奇怪。想要了解我、自以为了解我、企图探明我想法的人肯定很多——哎呀、谁让无敌大帅哥我这么出名呢~~” 是一种得意洋洋的浮夸语气，只是这股情绪仅限于表面。 最强六眼的心依旧是冷的。 江莱也感到有些发冷。尽管理智非常明晓，但亲密无间的好友一朝冷眼相对，任谁都不能立刻调整好情绪。 他垂下眼帘，视线落在地上，暂时不想和面前的人有接触。 窗户旁边的五条悟却又好似起了几分兴趣、亦或者单纯的嘲讽，他薄唇微勾，拖长腔调道：“怎么，没话说了？” “听的人不想听，我说什么都是错的。”江莱淡淡回复，“既然你已经先入为主给我扣了帽子，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五条悟略微偏头：“我怎么扣帽子了？” “你说我自来熟、自以为是，还句句把我往烂橘子那边靠。”江莱顿了下，“我不喜欢。” 他话语无比真诚，其中潜藏着微不可查的委屈——江莱很少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不会因为恶意的语言或舆论而受伤，牢固的外壳圈在心灵之外筑起堡垒，只是来自友人的话语却能刺破那层外壳。 “……”五条悟维持着刚才的动作，隔了片刻后，他放下交叉在一起的双手，“真是奇怪的家伙……我有点不太懂你来此的目的了。” 他的语气不像刚才那么轻浮，此刻稍微平稳下去，携裹上些许正经。 而后，他又道：“嘛、不过听你也用烂橘子这个称呼，倒是多了些亲切——看来你不是那群老家伙派来的？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听说有恐怖\袭击。”江莱说，“就来看看什么情况。” 听起来就像是鬼片里“听见柜子里有异动打开看看”一样。 这样直白的回答，让五条悟也难得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因为他听出对方所言是真实的。 在短暂的零点几秒，五条悟有些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江莱的回话的确是实话，只不过是不完全的实话。他没说自己的下一步目的，是借此来寻找对方。 空气安静片息后，五条悟单手搭在翘起的唇边：“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什么词——不过感觉你倒是有点意思，给我无聊的生活增添了些许兴趣。” “那么、作为奖励，便与你多言几句好了。”五条悟单手拿起刚才的甜品叉，轻快道，“没什么恐怖\袭击，我只是来吃甜品的。今天可是森诺草莓慕斯特别款的售卖日，当然~不能错过。” 他声音略微上扬，听起来心情不错。翘起的二郎腿随着节拍轻晃着，一番悠然自得的模样。 刚才隐约显露的冰冷威压，此刻悄无声息的收回，就像是潮水般来去无痕。 江莱还立在原地，他不确定对方这番话语是早就如此的、还是临时改了主意。但他觉得应该是前者吧。 实际上，他依然不明白这里的五条悟到底是什么情况。 于是他干脆继续问了：“既然你只是路过来吃甜品，为什么新闻会那样播报？” 之所以再次直接发问，是因为江莱看出五条悟目前心情还不错——大概是对方正在享用甜点的原因。 亦或者是潜意识里，五条悟还记得自己，所以即便记忆暂且被屏蔽，他也依旧会对自己更有耐心与包容。 听到江莱的问话，五条悟眼罩下眉峰略挑：“你真的是咒术界的人吗？简直像是刚刚从山洞里闭关出来的原始人啊，还是从什么古遗迹里冒出来的家伙？你这身衣服也挺复古。” 江莱：“……”他又不想说话了。 此时此刻，五条悟已经将那块小蛋糕吃完。他将手中的甜品叉放下，用一侧的湿巾轻轻擦手，而后将之前折起的袖角放下。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映亮白发男人那张完美精致的侧脸。 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薄唇略启，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些许波澜的危险，像是雪山风暴擦过悬崖迸发出一缕锋锐，也像是野兽蛰伏时暗夜里兽瞳闪过的微光。 话语便在此时轻缓吐露： “——因为我是最强诅咒师。” 170 170 “与我无关。” “——因为我是最强诅咒师。” 这句话声音并不大, 却宛如利剑出鞘般触动耳畔。 江莱脑海中“真的假的”与“果然如此”两个看似相反的思绪同时涌出，交织在一起，令他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五条悟神色依旧是刚才那番随性的样子, 已经吃完小蛋糕的他干脆利落地起身，看样子准备离开这里。 “……等一下、悟。”江莱下意识唤住对方。 五条悟脚步稍停，他立在原地, 微偏头道：“你的好奇心还没解决？亦或者是有什么别的任务没完成？” 他语气轻快，然而在这轻快之下却有某种锋锐潜藏着。后半句甚至有些冷意。 一直以来, 五条悟的耐心都基本上只分给特定的人——学生、友人。 面对其他的角色, 他的耐心都非常有限。 此刻, 大概是因为潜意识的缘故, 五条悟多给了江莱这个算作陌生人的角色不少包容，但这层包容也不是绝对的。 五条悟虽然为江莱难得的留步、没有甩身就走, 却也毫无多待的意思。 白发男人翘起的唇角完美掩盖了真实情绪，轻晃的指尖显露出他没多少耐心。 江莱想问的问题有很多，他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成为诅咒师, 成为诅咒师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成为诅咒师后之前的朋友、后辈和学生又该怎么办。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交叠在一起, 江莱呼出一口气, 最终问出的是： “既然你都是最强诅咒师了，为什么烂橘子们还存在？” 按理说，五条悟都成为对立面的诅咒师了, 完全不受规则约束的情况下, 可以大杀特杀, 大刀阔斧地换改\革为革\命。 依照五条悟对烂橘子们的厌恶程度，出手绝对是杀伐果断，毫不顾忌也无需再顾忌后果——那些咒术界高层烂橘子根本不可能逃脱的吧！ 但, 刚才五条悟的话语间却透露出，咒术界的腐朽高层在这个庄生晓梦的世界里依旧还存在着。 这烂橘子也太顽强了吧？都能从诅咒师五条悟的手中活下来？江莱默然一瞬。 听闻这句问话的五条悟轻啧一声，周身气势腾升起不加掩饰的厌恶和烦郁：“……那些老家伙们，死不了啊。杀了又回来，无穷无尽。” “死不了？”江莱眨眨眼，他心中隐约有些猜测。 “监管会。这个东西可不像是表面一样好，背地里搞了不少阴暗勾当，却又像是角落里的蟑螂一样死死生生。” 五条悟话语略沉，夹杂着风暴般掠过地面的杀意。 果然！江莱心下确认了刚才的猜测。 怪不得这个世界依旧有烂橘子的存在——按照这个世界里的逻辑，他们是和监管会勾搭在一起，借助太阳图腾分享生命，由此得以不死。 在江莱沉默的这片刻，五条悟略微昂首，又笑了：“当然、你可能不信我说的话——毕竟我可是个诅咒师~~” 吊儿郎当的语气，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信你。”江莱认真回答，棕眸平和，“我知道监管会是披着羊皮的狼。” 从头到尾江莱都秉持着平静且信任的语气回复，这是他往日与五条悟相处时的态度，他没有改变。 只是现在记忆不完整的五条悟和往日并不一样，他没有关于江莱的记忆。 六眼可以让他辨别真假，却无法让他理解对方。五条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会对自己持有如此态度。 白发男人略偏头，安静几秒后，笑道：“真的好奇怪哦——突如其来一个我从没听说过的咒术界特级选手，又一副和我很熟悉的样子。” “莫非你是那群烂橘子们培育出来的秘密武器，还是说这个世界终于疯了、搞出什么平行次元交融？” 最后半句显然是在开玩笑，江莱却抓住了对方话语里的这一点。 江莱停顿了片刻，短暂犹豫了下是否要直言真相——目前的五条悟，有关自己和现实的记忆都被屏蔽了，但还有潜意识。 若是自己直接言明真相和往事，能否激起对方被屏蔽的那些记忆，从而干脆利落地打破这个庄生晓梦的幻境世界呢？ 江莱宽大衣袖遮蔽下的手指略微蜷缩了下，他在心底平复了下，最终决定直言试试。 他开口缓缓道：“的确……和你最后的那点猜测有些许相似。” “不过不是平行次元交融，而是真假世界交织。你来单独处理一项任务，结果不慎中招，进入了这个幻境世界——眼前这些皆为岔路虚像。” “我们认识，认识很久了。”江莱说，“如果追溯过往，可以细数到无比漫长的千年前。现在我们共处的世界是千年后的现代，正在联手解决监管会的事情。” 话茬一旦开启便如流水般顺滑，江莱接续道。 “真实的世界里，你是咒术高专的老师。是性格有些恶劣、但关键时刻绝对靠谱的最强标杆。朋友和学生都相信你。” “我信任你，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这个时代，从你幼年时我们便相识，是老朋友了。” “只是说起往事，稍微有些抱歉。”江莱眼帘轻垂，“……当时因为种种原因，没法留下具体的再相见时间，每次都让你等了好久。” “之前都算是你找我，这次我就来找你了。”江莱抬起眼眸，真诚道，“一起走出这个岔路之塔吧？外面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 空气安静片刻，五条悟纯黑的眼罩遮蔽住半张脸，看不出他的神情如何。 结果未揭晓前，一切都让人紧张。江莱心下不免略微绷紧。 隔了几秒，白发男人忽地露出颇为夸张的恍悟姿态，左手敲右手手心：“哎呀、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 知道了？这幅浮夸的样子，可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 江莱没开口。 “原来你不是自来熟，”五条悟唇角勾着，语调轻快地说，“你只是有妄想症。” “……”果然！根本不是想起来的什么的样子。 江莱在心底轻叹。看来这样直白的挑明不是一条捷径，无法唤回五条悟的记忆。 虽说早有准备，但在剖析内心后，看着对方毫无波澜的样子，多少还是有些郁闷。 ——像是真心话说给了石头听。 “我就说怎么会有人这么奇怪，原来是妄想症。”五条悟嘻嘻笑着，挥挥手，“可惜我没什么陪你玩下去的想法。说实话，今天陪你聊的时间也够久了吧？难得我这个诅咒师有闲心这样陪人呢。” “无论你是真的妄想症，还是被灌输了些什么，总而言之——与我无关。” 白发男人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完美到极致的脸总是带给人美的视觉享受。 只是话语却暗自携裹着疏离的冷漠，尤其是尾音收拢时，更是宛如冰矛般刺骨。 “……”江莱沉默着。 他很快地收拢自己多余的情绪，冷静地进行理智分析。 若是往事无法唤起对方的意识，那么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将其拉出这个if世界？要从这个世界本身去破局吗？ 这个世界的是【岔路】之塔的效果，是对方的另一种可能。即便塔本身有放大对方某一倾向的意思，但归根到底还是五条悟可能的内心选择。 毕竟这里是“岔路”，而不是“歧路”。成为诅咒师并不代表他走错了路，只是他的另一种选择——为了某个目的，或者出自某种原因。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夏油杰会是什么情况？难不成现在变成他在咒术高专当老师了？ 但那样的话，这个世界似乎就是普通的阵营翻转，而不是五条悟的另一条选择了。 思绪在脑海中涌动，在对方迈步离开前，江莱还是问道： “……杰呢？还有硝子？你不和他们一起么。” 这句话的说出，让五条悟再度驻足。但与此同时，他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散了。 白发男人稳立在原地，他单手插在裤兜中，偏过半个身子，神色变得有些发冷，原本收拢的咒力再度倾压而出！ 面对骤然提升的危险感，江莱本能地调动起周身的咒力，环绕在侧。 “……我说了，我今天只是来吃甜品的，没什么动手的意思。”五条悟薄唇牵起一些弧度，露出不算是笑容的神情，像是有些无奈地低叹道，“你非要打破这一点吗？” 江莱敏锐感知出对方显露的锋芒，他知晓刚才的问话似乎触动了对方的敏感处……但为什么？ 空气因六眼强大的咒力而被挤压着，一瞬间变得沉重让人有些呼吸困难。 江莱挥手支起空间屏障，抵挡冰山般冰冷沉重的威压——他不想和五条悟对打，但若是不免一战，他也不能就此认输。 因为如果输了，或许不会死，但万一被弹出这个世界，便无法带五条悟出【岔路】之塔了。 江莱抿直唇角，棕眸沉沉，注视着对方。 面前矗立的身影到底还是友人，江莱没办法腾起过强的战意，因此他站立着，像是孤零零的沉默砥柱。 店内再度安静片息。 下一刻，五条悟打破这幅静态像——但不是动手，而是收拢了潮水般的冷意。 “？”江莱略微一怔，他有些诧异。 按照五条悟的性格，一旦有人触动了他的雷点，绝对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再怎么心情好，也会丢下几招轰\炸。 但现在，白发男人最终没有对他出手。 五条悟转回身，不再面向江莱，只是兀自丢了句：“……算了。” 面对突然收拢咒力的对方，江莱也顺势撤销自己的空间屏障，他张了张口。 只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面前的白发男人便直直地踏出甜品店，接着张起咒力——不是用于攻击，而是瞬移！ 江莱下意识向前，然而对方的速度自然比他更快，只是眨眼间的工夫，便消失不见。 空荡荡的甜品店门口，只有轻风拂动风铃的叮当响。 “……”江莱站在原地，日光晃在他藏青色和服的衣角。 追是追不上的吧，如果最强有意离开，自己没法顺势找到——江莱并不太擅长追击。 他收拢神思，冷静思考着。 既然去追没有用，不如趁这段时间，先去搜集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吧。 只有知晓了这里具体的背景，才能想好破局之点，找到带着对方离开的方式。 江莱这样想着，将东京咒术高专定为下一个目的地。 ——无论如何，这个重要的地点，还是要去一趟。 171 171 岔路之塔的杰与硝子 走出这家甜品店, 入目的整条商业街都无比狼藉，昭示着五条悟前来此处留下的骚动余波。 尽管五条悟还什么都没有做，但身为最强（最强诅咒师），行走到哪里都会带给人无与伦比的震慑效果。 此时此刻, 五条悟的踪迹彻底消失不见, 甚至连咒力气息都感应不到。江莱不清楚对方去了哪里。 高楼电子屏幕上的新闻还在播报着疏散情况, 江莱没有再将注意力放到那上面, 他加快脚步走出这片区域。 江莱的手机此时还能够使用, 但上面的日期和时间都是外面真实世界的，网络自然也是。 ——也就是说，他没法用自己的手机来搜索出岔路之塔世界中的情报信息。 于是他在前方拐了个弯, 没有跟上那些撤离的人群, 反而进了旁侧一家网咖。 趁着整条街道人群的疏散, 江莱打算用这个世界的电子设备来搜索相关信息。 和刚才的甜品店一样，这家网咖的人撤离得也非常匆忙, 各项设备都保持着运行状态，大门也仅仅是关了半扇而已。 江莱首先用普通人社会的明网搜索了下信息，发觉这边报道的所谓的“恐怖\袭击”数量非常多。 大部分都仅仅是疏散, 没有人员伤亡, 但也有几次——是覆盖整片区域的爆炸、亦或者不明原因的大面积人员意识丧失。 “……”江莱沉默着, 他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不是五条悟做的。 虽说五条悟因为六眼的缘故，从小到大被当做神子供养、一直以来都与人间有一定疏离感, 但他从不是真正漠视生命的人。 实际上, 在现实世界, 五条悟担任的从来都是保护者的角色。 但……若对方真的跨过了那层自己圈出的规则线，的确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万般皆下品，众生是蝼蚁。 杀死一个人、杀死一群人, 和覆灭蚂蚁没有什么区别。咒术师都是疯子，最强当然可以成为疯得最厉害的一个，成为某个极端。 但是若到了这种地步，事情就会非常难办了啊。江莱深呼吸一口气。但他还是觉得，五条悟所作所为是有原因的，而不是单纯地肆意妄为。 江莱视线快速扫过那些屏幕上的信息，接着，他利用自己的技术切换网络，深入到有咒术界相关信息的暗网里。 ……看一下咒术界这边如何评价的。 这边的信息比起普通人社会信息网络，要清晰直接得多。搜索五条悟相关信息，排在第一个的，便是一张最高价悬赏。 【通缉悬赏 姓名：五条悟 身份：特级诅咒师 叛逃时间：2017年冬季 危险程度：极度危险（最高等级） 标志事件：箱根教堂覆灭案；大阪列车站事件】 最后标出的标志**件，江莱刚才从普通人网络新闻里有看到过。 前一个是箱根教堂区域全部被夷为平地，后一个则是整个列车站人群的意识丧失。都是格外震撼的大事件。 江莱目光移开，他迅速捕捉到这段文字中最为重要的信息——叛逃时间。 这上面标注着，五条悟成为最强诅咒师的时间是在2017年冬季。如果按照一贯的时间线，应该是百鬼夜行之后。 虽说不清楚这里的岔路是从哪里开始的，但是江莱敏锐察觉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在此。 难不成与百鬼夜行事件有关？再准确一点，与夏油杰有关？ 可按理说，五条悟并非是那种手刃挚友便会迷失道路的人。原著世界里他便动手最后杀了夏油杰——他的意志或许会动摇，但不会改变。 不管怎样，先搜集一下信息。 江莱反手开始搜索夏油杰，敲下回车键后，出来的第一条，竟然也是一张悬赏。 【通缉悬赏 姓名：夏油杰 身份：特级诅咒师 叛逃时间：2007年 危险程度：非常危险 标志事件：2007年灭村事件；盘星教活动；百鬼夜行】 看到这里的江莱略微一怔，知晓这个悬赏依然挂在这里的含义——那便是夏油杰还活着！ 不仅活着，而且和原著一样是诅咒师。 这边并不是阵营翻转的世界。 好家伙，这波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是诅咒师，咒术界还玩什么啊，干脆洗洗睡了吧！两个特级要是想的话，都可以联手毁灭世界了。 江莱抽抽嘴角，天马行空一瞬，紧接着思绪又收拢。 等等。若是这两人达成一致，刚才他问起夏油杰和硝子的时候，五条悟不应该是那种反应。 也就是说……虽然二者都是诅咒师，但貌似并没有在一起。并不是同一阵营。 江莱略微蹙眉，有些不能理解。 那五条悟到底是为何要跑到诅咒师那边去？ 下一秒，江莱又猛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当年百鬼夜行时，夏油杰有主动提出过让五条悟杀死自己。因为他不想再做监管会的提线木偶，不想等太阳花图腾完成后成为不会死的工具。 但最后五条悟没有出手杀他。而因为意外，夏油杰少年时与监管会签订的束缚生效，被控制着传送至高专屠杀。 当时自己便是在此献出了心脏处的时钟，逆转时空让一切倒流。 这件事件一定给五条悟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 身为最强，五条悟几乎没有软弱的情绪，但也许在内心深处，他还会恐惧着当年的那一幕。 没下手的结果，是挚友杰被控制着成为无法死去的工具，高专学生和管理人员迎来一场腥风血雨，而他自己则错过了死的拯救也错过了生的拯救。 ——若是没有时空逆转，以上这些就会成为现实。 而这个岔路之塔的世界里，便没有江莱的存在。 虽说故事里少了江莱，其他细节也会有所变动，但这既然是五条悟的岔路世界，一些关键节点应该还是会发生。 擅长编织幻境的【岔路】之塔，一定擅长挖掘五条悟潜意识里的灰色情绪。 江莱盯着电脑屏幕，他眯起眼睛，心下沉沉。 也许这边发生的便是如此，因而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五条悟踏上了诅咒师的道路。 监管会和咒术界高层勾结在一起，只有诅咒师是真正的破敌路。 目前信息还是不全，大多都是猜测，总之，再看看家入硝子的情况好了。 江莱紧接着在搜索框里输入家入硝子的名字，这次出来的不再是悬赏单了，而是正常的简单人物信息 里面标明了家入硝子是反转术式输出者，东京咒术高专的医生。 看起来和现实世界一样。 江莱眨眨眼，视线接着瞥见旁侧的图片。 棕红色长发的女人有着浓厚的黑眼圈，一副慵懒的模样，和记忆里的形象相同。只不过，她的右脸有一大片突兀的疤痕。 江莱愕然一秒：为什么会有疤痕？硝子是熟练的反转术式者，她完全可以做到治愈自己。 除非造成这种疤痕的是特殊咒力，无法简单地用反转术式去除。因此只能留在脸上。 “……”江莱沉默片刻，他感知出家入硝子这边也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说起来，这边是否还有结川栗芥？如果有的话，那么灰原岂不是也…… 而且，若是这边是一个“没有江莱的世界”，当年的五条悟可能真的会对结川栗芥动手，从而导致一些不可避免的误会。 江莱抿直唇角，渐渐感受到这个岔路之塔中五条悟的困境。 在这个岔路幻境中，他或许过得并不好——他是最强，但却总在失去。 那些细密的情绪不会一下子将人压垮，但会一点一滴地在无声中将人淹没。 江莱轻呼出一口气，他退出网络，将记录全部清空、并利用自己的技术连带着替换掉网咖的监控录像。 将一切痕迹谨慎掩盖后，江莱踏出这家网咖，他重新行走至大路。 通过网络了解到的信息毕竟还是有限，大部分都是江莱自己结合事实进行的推测。他不确定是否真的如此。 即便是幻境世界，江莱也希望好友能够少经受一些痛苦。 下面便启程去高专吧——不知道五条悟和夏油杰都不在的情况下，是谁在担任咒术高专的老师。 也许是七海建人？似乎也只有他了吧。 此外，这个岔路之塔里虎杖悠仁的情况……若是五条悟不在，死刑执行者大概便是乙骨忧太了。咒术界会把他从国外召回来。 江莱脑海中划过思绪，他很快推测出高专内可能驻留的人：七海建人、乙骨忧太。 这两位在不相识的情况下，貌似都不是方便对话的角色啊。江莱单手搭在下颌处，他思索着。他们会对生人保持着冷静的警惕。 自己现在直接前往高专，貌似也没法从他们口中问到什么。最好先从侧面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然后再试着接触。 那么第一步，应该先找谁聊一聊？ 江莱在心下筛选着可能的名单，电光火石一瞬间划过某个思绪—— 话说回来，来自大家长[源]的、现在交付给自己的能力，在这边还可以用吗？ 虽说这边是一个屏蔽了自己的世界，但其他的设定可没怎么变。 岔路之塔没法什么都重新设置，在剧情之外，大概率都沿用了现实世界的。 若是如此，或许自己在岔路世界中，依然可以链接到这里的两面宿傩的生得领域。 不认识归不认识，这不影响江莱前去聊两句，得知高专现在的内部情况。 江莱：骚扰臭弟弟，我可就没有心理负担了！.jpg 172 172 “会一起过圣诞节吗？” 有了思路后, 江莱的行动计划便清晰了许多。 他没急着前往东京咒术高专，而是打算晚上先与两面宿傩的生得领域相连、了解更多情报后, 再与岔路之塔的高专之人接触。 根据地标, 江莱认出自己所在的这个商场是东京中心区的一个。他拐出这片被疏散的区域，视线随意地扫过周围。 大部分店铺的门口都镶嵌着鸢尾花的标志，远处的高楼大厦顶部的鸢尾花更是格外瞩目。 江莱视线扫过, 他敏锐感知出，岔路之塔世界里的监管会似乎占据了更多的资源。 悟在这里过得真是艰辛啊……江莱现在能够理解之前五条悟对自己那番态度的原因了。 在这个充斥着谎言与荒谬的世界里, 信任是无比珍贵且稀缺的东西。五条悟不会将其轻易托付。 江莱走出这片混乱余波后的商场，悄无声息地融入人群之中。 大家长[源]给予自己的那份连通能力需要通过梦境相连, 虽说岔路之塔本身便是一个梦境，但梦中梦也是可行的。 现在的两面宿傩在虎杖悠仁身躯中，相当于一直都沉眠于生得领域里。所以, 现在只需要江莱自己入眠，同时联结对方便可。 这个岔路之塔没有自己的信息, 江莱也没额外花费工夫用黑客技术伪造证明。 他干脆前往东京咒术高专学校外不远处的树林，在那边挑了棵枝叶繁盛的大树, 用空间术式编织了个吊床。 便在这儿浅眠一觉吧。江莱想。就跟千年前一样，大自然里睡觉很舒服的。 反正他有空间术式，不用担心野兽和蚊虫，可以轻轻松松入眠。 重叠的绿叶遮蔽日光，剪影晃动在脸颊。江莱合拢双眸，平复自己的呼吸与心跳，让自己缓缓进入浅眠之中。 …… 滴滴答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江莱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汪洋血海。漂浮着的森然牛骨在血海里起起伏伏。 远处的牛骨山顶坐着熟悉的粉发男人，他单手撑着头, 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瞥见生得领域里的不速之客，他略微眯起眼睛，啧了一声，开口道： “怎么又是你这家伙？” 呃、[又]？江莱神色一怔，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我们见过？”江莱下意识脱口而出。 牛骨山顶的两面宿傩神情不虞，他哼笑着：“又来这种记不清人的游戏？上次你那番表现，我姑且信你真的失忆、不记得千年前的事情。但你总归不至于忘记前不久的见面。” 这一串话语，让江莱心下一顿，他思绪极速运转，接着迅速反应过来。 眼前链接到的两面宿傩，是现实中的两面宿傩——！ 现实里的两面宿傩，对江莱的印象还停留在失忆上。因为当时进入生得领域里的江莱，为了隐蔽性，很好地在两面宿傩和虎杖悠仁面前伪装出了失忆姿态。、 当时的两面宿傩还挑拨了虎杖与江莱的关系，最后虎杖发出了直球言论，让宿傩很不爽地将其切出了领域。 最后离开前，江莱借口健康打卡10000步，在两面宿傩的生得领域里寻找碎片踪迹。 ——只是并没有找到，江莱猜测宿傩将其放在了更为隐蔽的地方。 此时此刻，面对意外链接到的真实现实里的两面宿傩，江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怎会如此！难不成是因为岔路之塔内皆为虚幻，而[源]的能力只会指向真实的家人？ 江莱可没想这个时候找现实里的两面宿傩，他现在想获取的是岔路之塔里的信息。 面前牛骨山的两面宿傩姿态随意，他看起来都懒得下来和江莱打一架了，猩红眼眸瞥着地面上的江莱，随口道： “怎么，你这家伙，又来我这地方干什么？” 江莱可不能直说自己链接错了，那样可就太掉逼格了。而且上次他的回答就是不知道，此刻继续装出一番淡漠的样子，倒也不是不行。 于是，他平静道：“不清楚。不过来都来了，那就坐一会。” 江莱调动空间术式，捞出血海里的几块牛骨搭成简易的座椅，又铺了一层薄薄的咒力编码后，简单一拂袖便坐下歇息了。 两面宿傩看着黑发青年这番自如的样子，唇角微微扯起，露出犬齿：“你就这么自来熟？在别人的地盘如何无礼。” 自来熟，怎么又是这个形容词。再度被这个词汇敲击了一下的江莱心绪略顿，他抬起眼眸： “你说这里是你的地盘，便是你的地盘么？你怎么证明你的地盘是你的地盘，你怎么证明你是你？”江莱一连串吐出，尖牙利齿迅速回应，“——莫名其妙与我搭话，自来熟的倒像是你。” 两面宿傩神色一沉，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角色。黑紫色尖锐指甲瞬间隔空划过，面前轰然掀起血海**！ 江莱早就察觉到空气中的咒力波动，他甩袖摆开一道空间墙，拦住淅淅沥沥冲击来的血水和坚硬无比的牛骨，以及那份更具有敌意的咒刃。 两面宿傩从牛骨山上一跃而下。 江莱立在原地，收袖的同时捋了下衣角，话语却忽地一转：“虽说我并无对你的印象，但也许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这突然转变的话题，让两面宿傩停下攻击的姿态，他眉峰高扬：“哦？” “只是一些探索中的发现罢了。”江莱说，“我们会再见面的——届时再细聊这个话题。” 轻飘飘丢下这么一句，江莱唤醒自己的意识，转瞬离开宿傩的生得领域。 不是他故意谜语人，只是现在他还在处理悟的事情，暂时没想好如何与两面宿傩合作，所以干脆搞个预告、留下悬念便撤。 不过大概两面宿傩会非常不爽。身为诅咒之王，他可从来都是游刃有余地拿捏住别人，何曾被他人这么钓鱼过。 怒气不会消失，只会囤积。江莱在心底默默发了个敲木鱼表情包。 没关系，反正他和两面宿傩一直都是恶友兄弟。 此时此刻，江莱从领域里抽身，又回到了岔路之塔世界。 无法借助联结能力获取情报，江莱只能选择另一项——看漫画。 不知道现在更新了没有，按理说，官方应该会有更多情报才对吧。 如此想着，江莱打开手机，登上漫画官网。 让他颇为高兴的是，官方的确有了更新，就在十分钟前发布，时间压得刚刚好。 江莱直接点开最新更新。 大部分内容都和江莱经历得相似，因此这部分剧情江莱翻得很快，他想找的是上帝视角的内容—— 在甜品店分离后，漫画镜头描绘出江莱离开这片商业街的背影，而后下一格又忽地一拐，转回了五条悟那边。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瞬移的五条悟并没有离开多远，他站在最高的商场大楼的天台顶部，从高处向下俯瞰。 漫画描绘出五条悟的视角，在这样高空的距离向下看，下方的一切都无比卑微又渺小，仿佛覆手间便能倾灭一切。 高空中的风飞扬起五条悟的白发，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天台边缘处站着。 这时，从他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老师。” 背着剑袋、身穿高专\制服的黑发少年站在那里，黑眼圈有些浓厚，他低低地叫了一声。 ——是岔路之塔世界里的乙骨忧太！ 江莱认出对方。在这个五条悟成为诅咒师的世界，乙骨果然没有在外，而是回到了日本。 漫画里，五条悟没有回头，他依旧面向前方，开口道：“烂橘子派你来的？” “没。”乙骨忧太摇摇头，“我看了新闻，猜到老师大概会在这边，便贸然来找您了。” “哎呀、忧太怎么还叫我老师，这样称呼诅咒师，小心会被找麻烦哦~” 五条悟语调轻快，像是在笑嘻嘻地说话，只是从画面中可以看出，他并没有什么表情波动。 “老师就是老师。”乙骨忧太在某些地方颇为坚持，他说，“您当年教过我，也救过我的命，帮我解除了与里香的诅咒——我永远把您当老师。真希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即便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老师做了一些我们不能理解的事情，但是……您依然是我们的老师。” 五条悟沉默一秒，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这么听起来我竟然还蛮受欢迎的？真是意外呀，明明当年可爱的学生们都不送我圣诞礼物的~” “明明我们一直都有准备……只是老师从来都不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 “哈哈，不知道为什么，圣诞节那一天，莫名更想要一个人待着呢~” 乙骨忧太顿了下，道：“五条老师，那今年你会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吗？届时还会有新入学的一年级学生，会更热闹的。” 这道邀请实际上潜藏着的话语，是想要五条悟回到高专。 这时候的五条悟终于略微勾起唇角，他半转过脸，吐露的却并非如对方所愿的话语：“不行哦，忧太。” 他平静地说，“我已经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并且没有别的路可走。我必须创造出一个结束。” 乙骨忧太沉默着，漫画里给出的对话框是一串省略号。 五条悟侧过身，黑色眼罩遮蔽住他的眼睛，然而漫画却仿佛画出他在遥遥看着的方向。 像是与曾经学生随口聊天一样，他漫不经心地提起：“哦、今天我还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妄想症患者。在他的话语里，我好像并不是只有单行道……听起来倒是蛮有趣的。” 173 173 毁灭与自由 江莱看着漫画中的内容, 他注意到——五条悟虽然表面对他当时说过的话语报之以冷漠，但实际上，还是有放在心里。 不然他不会特意提一句。江莱明晓。这证明五条悟有在思考。 这也算是个收获吧。江莱呼出一口气。至少将这个世界虚幻的假面掀起了轻薄的一角。 漫画中, 乙骨忧太闻言略微一怔, 看起来并不理解五条悟的话语。 ——他不明晓五条老师是真的遇见了一个意外的人，还是说在借着这番话语隐喻别的什么。 然而，没等他再继续思考下去，五条悟又开口了。 “对了、我的下一站是京都哦, 忧太。” 白发男人站在天台边缘, 阵风扬起他的衣角，他略微偏头，唇角翘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如此说着。 “我向来没有做事前提前发预告的习惯, 因为不想和那些烂橘子们有任何接触。不过, 面对曾经的好学生, 我倒是能够多说一些~” “……”乙骨忧太顿了下，“老师？” “我知道新入学的一年级生里面, 有个小家伙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五条悟说, “烂橘子们留他的原因，我大概能猜到一些——想借助宿傩来对付我。” “那群老家伙们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腐烂在阴影里，把别人推到前面做事——那就让他们尽管试试好了。” 五条悟轻扬的语调在结尾处略沉，启唇轻谈间，在光影效果下携带某种莫名的危险感。 此时的乙骨忧太终于反应过来刚才五条悟告知行程的原因，他抿直唇角，道：“……我不会把您的行程告知高层的。” “哎呀、忧太，就是想要拜托你传达哦，可不能推辞。”五条悟笑嘻嘻摆手道, “时间就定在这周日吧，是个不错的日子呢。” 乙骨忧太沉默着。隔了半晌，他才低声问：“京都的哪里，老师？” 五条悟侧过脸，回答：“整片京都。” “……整片京都？” “是啊~反正我完全可以做到的嘛。所以我决定给予整个京都一份彻底的自由。” 乙骨忧太愣了片刻，紧接着听懂了五条悟话语背后的意思。他瞪大眼眸，下意识抬头，愕然道：“五条老师！？” “很震惊吗，忧太？其实听起来非常不错，不是么？”五条悟依旧笑着，他悠哉地抬手掀起眼罩，赫然显露出那双璀璨夺目的六眼，轻描淡写道，“这个世界——活人没有自我。” 他纯白色眼帘略微抬起，唇角翘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与其被束缚着活，不如自由着死……他们将荣幸地被施与后者。” 言语听起来冷漠又震撼，然而对方颔首间却宛如教堂之上高贵的圣子，施与众生恩典。 直到此时此刻，那股属于最强诅咒师的气场才真正展现出。言语间覆灭一座城市，就像是打翻一盆水般简单。 白发男人又向天台边缘走了一步，几乎半个身躯悬在外面。 此幅画面占据了漫画一整页的空间，在碧色苍穹的背景之下，他矗立着，神态肆意就像是另一轮灼灼明日。 最后一格定焦在那双平静幽远的蓝眸，一场浩大的风暴翻涌酝酿在那双苍穹之瞳中，即将溺毙万千楼宇生灵。 “……”江莱本能地往后又翻了一页，却被提示[已经是末页]。 这次漫画的更新便截止到这里。 江莱陷入短暂的沉默，他一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 若是现实世界中，五条悟笑嘻嘻说“要毁灭世界”之类的话语，江莱只会同样开玩笑回应过去、迎合句“成熟男人就要中二病”。 然后顺着听对方吐槽烂橘子和监管会的各种让人火大的操作，亦或者跟随对方一起假意谋划该如何毁灭世界。 ——这些的前提，是他知道对方虽然有实力，但不会真的去覆灭世界。 在这里，五条悟弯唇说“他们将荣幸地被施与后者（自由的死亡）”，江莱就毫无开玩笑的心情了。 因为这次对方不仅有实力，而且有决心。 当这句话可以成为真实，它便不再是一件可以调侃的趣事。 从这次漫画中的光影和神态描绘，他能够判断出，五条悟说的那些并非虚假，而皆是真话。 五条悟的确可以做到并且打算做到覆灭整座城市——跳脱出咒术界规则圈束缚的最强，能够畅快肆意地施展出全部的实力。 成为诅咒师的他，并非依据心情和私仇滥杀，反而平静地沿着某条自己认定的原则来做。 虽然结果或许是相似的，但因为出发点的不同，而有很大的区别。 若说咒术师都是疯子，那么这条岔路之塔的五条悟，绝对是疯得最厉害、却又最为诡异地平静的那一个。 从这部分只言片语里，江莱能够窥见岔路之塔世界中五条悟的部分想法。 这里的监管会扎根太深且太过彻底，玩弄人心和生命就像是小孩子拨弄喜欢的玩具。 五条悟早已看穿了这一切，但是这些真相却无人相信。再加上友人所遭遇的…… 永生是一种诅咒，活着会成为自己或他人的痛苦，那么自由的死亡便是一种恩典。 五条悟并非奉献型圣人，他给予恩典也抽走自己想要的回报——那便是切断监管会的饲料计划。 他所出手的地方大概率都是监管会已经锁定的目标。 对方是这样想的吧。江莱分析着。虽然生与死的判决不应该由个体决定。 这里的岔路之塔放大了五条悟的一些灰色和偏执的思想，当那双六眼沉郁下来，最强诅咒师的阴霾将携裹整个咒术界。 除此之外，或许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情报。江莱接着想。 五条悟选择京都，应该是有原因的。他虽然性格自在随性，但关键时刻行事都有自己的准则。 无论如何，这次漫画清晰地表露出五条悟的下一个出没地点。届时自己可以前往京都去寻找他。 心中轻叹一口气，江莱退出漫画官网，点进中文区论坛，打算看看里面有无更多的分析和猜测。 【啊啊岔路之塔果然是刀QAQ！！还没补剧情的家人们快跑，快跑啊——不然就来不及了（被扎吐血，倒地不起.jpg）】 【从岔路之塔世界里莱神的发言来看，他果然没有真正失忆！他还记得小悟！！ 那番真心话我真的哭死，可惜真正的听众五条悟却无法理解，他被岔路之塔屏蔽了所有关于莱神的记忆】 【好家伙，这个咒术回战的“回”字真就贯穿始终啊。我原本以为千年轮回这个就是“回”的全部了，没想到连莱神和五条悟的[错过]都是轮回！ 你们两个，就不能同时拥有明晰的记忆且坦诚相待吗（疯狂摇晃）快点让我看he大团圆结局啊】 【呜呜，五条猫猫的一句“自来熟”、一句“妄想症”，真的句句都变成刀子扎在莱神心上。漫画里莱神的表情好像很难过…… 想了想，要是有朝一日我闺蜜和我这么说话，我绝对会当场破防哭出来的5555 哪怕日后决裂，也好过记忆里从未相逢。至少前者是有真情实感的金色回忆的，而后者错过就是永远错过了…… [未曾相逢]是我最痛苦的一种be】 【当年现代重逢时，莱神不记得五条悟、五条悟表情空白的那一幕，就让我哭了好久，这次场景反过来，我又被刀到了—— 独眼猫你怎么能拿一把刀子捅人两遍啊！不讲武德！】 【说到一把刀子捅人两遍，圣诞节那个地方也是吧…… 岔路之塔里的5t5虽然不记得莱神了，但潜意识里依旧执拗地记得一个“明天见”的约定，一个圣诞节的等候。 他在等一个这个世界里不曾存在的影子。】 【家人们，往好处想，虽然五条失忆了，但他潜意识里还记得莱神，所以即便成为了可以肆意妄为的诅咒师，也仍然为莱神倾注了耐心、哪怕触了雷点最终也没有动手哎！！ 我就知道，这个感天动地父子情是什么都不可以磨灭的！】 【笑死了啊、那个感天动地父子情的梗，每次看到都从要哭变成笑喷，快别刷屏这个梗了2333】 【话说回来，诅咒师五条悟……这波玩得可真大啊，五条悟都成为诅咒师了，咒术界还玩什么，都回家洗洗睡，然后等死吧（无慈悲） 实不相瞒，我早就想看五条悟爆锤烂橘子，开大爽快地毁灭高层了】 【楼上，你看5t5所言的，一切可没那么简单。因为监管会，真正该死的人是死不了的啊。 烂橘子就跟小强这种生物一样，总在阴暗地爬行，杀死一只却还有更多，甚至杀死后再次复活……无穷尽也。 五条悟不是畅快地大杀特杀，是被逼疯了 而且看漫画里，五条悟听见杰和硝子后的那番态度，盲猜岔路之塔里的这两位大概也很不幸吧。 依据之前的剧情推测，这里的悟大概率高专时被结川狗阴了一把，然后杰应该成为了监管会不死的道具，其他人猜不到但可能也有不好的遭遇……总之这波5t5真的心态大崩。】 【草啊，拿蟑螂举例我就能理解五条悟的心态了。 要是我家里有杀不死而且到处乱爬的蟑螂群，喜爱的东西都被嚯嚯了，我也要疯，我大疯特疯，直接拆了我家！！ 都别活——（震声）】 【所以五条悟才想发疯毁灭世界吗，突然理解】 【突然理解＋10086】 【虽然但是，最后那一幕的五条真的好帅啊！六眼太美了555，再度感谢新系列的全彩绘制！ 五条悟话语里还提到过莱神，他果然还记得莱神（虽然是以妄想症称呼哈哈哈）！ 这次去京都，不知道5t5能不能碰见莱神。 我觉得忧太带话后，咒术界肯定会疏散京都市的人，届时莱神也能听闻信息，继而前去找悟。 悟应该是打算直接覆灭城市？不知道莱神会不会阻止他。虽说这一切都是岔路之塔的虚像，但五条悟要是真的出手了，感觉心态就不一样了…… 而且实际上，做得越多就会越融入这个世界吧，万一变得更疯了，莱神岂不是更难以将五条悟带出岔路之塔？】 看到这里的江莱心绪一顿，他略微眯起眼睛，垂下长长的睫羽。 岔路之塔不单单依据记忆创设了一个if世界，而且放大了某些灰色的极端思绪。 ——这样编织出的网格的确更容易困住一个人。因为时刻保持稳定与冷静，显然不如肆意妄为更容易。 做得愈多，就会愈融入这个世界。思维混乱的情况下，会更加难以辨认世界的真假。 需要有人刹下轨道上疾行的列车，才能避免这辆车在岔路上越行越远。此次的京都，或许便是决定这一困境的关键。 江莱心下明晓，他握紧书册样貌的手机。 自己必须要阻止五条悟那番冷静的疯狂举措。 但在此之前，首先要想办法去尝试明晓这个世界的对方心中真正所想。 江莱遥望向不远处的东京高专。重叠的树影之间，隐约能够看到那片熟悉的建筑群。 是时候去高专之中探索了。他想。 —— 外围结界不会阻拦江莱，他身形轻巧地借助空间术式，在半空中前行，悄无声息地落入高专之中。 操场上是几道熟悉的身影——虎杖悠仁、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正在进行体术训练，旁侧矗立的指导老师正是七海建人。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江莱想。五条悟不在的情况下，是七海建人担任老师。 此时此刻，几人的训练刚好到了结尾，进入中场休息的时刻。 他们坐在操场旁的台阶上，灌了几口水后，缓过气来后，开始随意地闲聊。 江莱收敛咒力气息，几乎和旁侧的树林融为一体。 灵敏的五感让他即便隔着这段距离，也能听清他们的交流。 “那群家伙之前叫你去干吗？”钉崎野蔷薇单手撑着头，问身边的粉发少年。 虎杖悠仁挠挠脸颊，说：“啊……据说是找到了几根新的手指，不过这次没有直接让我吃，只是让我做好准备。” “你已经吃了15根手指了，是吧。”伏黑惠低声说，“他们又找到了几根？” “好像是4根吧。”虎杖悠仁眨眨眼，“这样的话，就还差1根凑齐。好像蛮不错的。” 树林中的江莱听着，他心下分析。 咒术界高层很可能是想要攒着那4根手指，之后在特殊的时刻一口气喂给虎杖悠仁，把两面宿傩召唤出来。 说起来，咒术高层能够这么快地收集手指，背后肯定有监管会的帮助。烂橘子和脑花相互勾结的世界啊。 虎杖悠仁已经吃了15根手指了，若再加上这4根，便是19根……非常接近完全体的状态。 原著里，五条悟和两面宿傩的对战便是在19根手指情况下进行的。 难道这里也是如此么？ “凑齐有什么好的……你就要被执行死刑了啊笨蛋！”钉崎野蔷薇抬手用力锤了下虎杖悠仁，呼出一口气。 “我倒是希望最后一根永远别被找到——啊、不过这样好像也很麻烦。而且说不准那群家伙们也会让乙骨学长执行死刑。” “大概是的吧。”虎杖悠仁流露出几分犹豫的神情，“不过死刑执行人可能不是乙骨学长……” “他们当时在里面意见不合，在大声的互相驳斥，我就听到了几句，说什么一石二鸟会更好——好像是要让宿傩和最强诅咒师打一架？” 提到“最强诅咒师”，众人的神色俱是一变。 安静听着的江莱同样神情一顿：果然、咒术高层是想要借助两面宿傩对付五条悟！ 那囤积起来的4根手指，大概便是要召唤宿傩对付五条用的。 钉崎野蔷薇单手搭在下颌：“我见过他的通缉照片，说实话，看起来长得蛮帅的！不过对方到底是敌人……说起来，他和宿傩谁更厉害？” “不知道。”虎杖悠仁摇摇头，接着顿了下，说，“但、上次我在外吃到第15根手指时，宿傩出来过。那次结束后，乙骨学长和我说，当时其实是路过的五条先生出手把宿傩控制住的。” “哎？！”钉崎野蔷薇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完全没听你说过啊！” “因为牵扯到最强诅咒师，我不想给乙骨学长添麻烦，所以没多言。”虎杖悠仁摸摸鼻子，“不过这次乙骨学长离校前，说之前的事情可以告知于高专的人，我就和你们说了。” 伏黑惠视线落在地上，他沉默片刻，低声道：“最强诅咒师……其实在之前，我们都称呼他为五条老师。” “啊、真的假的？”钉崎野蔷薇再度一怔，“他还是老师？！” 七海建人坐在旁侧，他面向前方，平静开口：“是的，五条先生之前是咒术高专的老师。” “在他离开后，咒术高层实施了信息封锁政策，所以你们这些新入学的下一届都不会知晓他之前的身份。” “因为束缚，我们不能主动告知——不过这次既然是你们学生先提出的，我便可以顺着说了。” “……搞什么啊。”钉崎野蔷薇单手搭在膝盖上，她秀眉挑起，“这些信息有什么好隐瞒的？” “或许是想把最强诅咒师，和咒术界彻底划清界限。”七海建人扶了扶夹鼻眼镜，清醒地点明。 “当一个人站到了对立面，就把他曾经的功绩全部抹除。当我们这一批经历过的人离去后，后来的人知晓的，便只剩下最邪恶的、最冷酷的诅咒师这些词汇了。” 空气安静片刻，虎杖悠仁率先打破安静，他问：“五条先生之前是高专老师，那他为什么要离开？” “……发生了很多事情。”七海建人轻叹了口气，他目光落在前方，“2017年的冬季，高专曾经遭受过一次咒灵大屠杀——施术者是夏油。” “另一位特级诅咒师夏油杰？”钉崎野蔷薇回想着，“我记得之前在通缉录上看见过。” “是。”七海建人点头，“我当时不在高专。但是听在校的二年级学生说，那时候的夏油先生的屠杀好像并非出于本意。” “呃、并非出于本意？特级诅咒师还能被胁迫或者被控制么。” “我不清楚。”七海建人摇摇头，“我只知道，在那之前，五条先生有和夏油先生见过面。这一点也被咒术界高层拿做五条叛变、勾结诅咒师的证据。” “但我想，无论如何，五条先生和夏油先生都不是会对高专下手的人。” 七海建人舒出一口气，他接着说：“更何况当时在场的，还有他们的同期家入小姐。” “——家入小姐脸上的伤疤便是被咒灵群中一只特殊咒灵所伤，那种咒灵留下的伤痕不能被反转术式治愈。” 听到这里的江莱神色划过一丝愕然。 如果是这样……当时的夏油杰肯定非常崩溃，被控制着对曾经青春回忆的高专下手，对曾经的同期下手，而他甚至连死亡的自由都没有。 那只特殊咒灵说不准不是意外，而是监管会故意投放进去的，为的就是搞心态。 就像是原著里两面宿傩操控伏黑惠的身躯杀死伏黑津美纪一样。 原本夏油杰的心理防线就是摇摇欲坠，这样操作后差不多便会崩溃了，崩溃后监管会便更容易控制。 顺便，这样一番操作，也会搞到五条悟的心态。 这岔路之塔还真的很会放大负面情绪。江莱默然。也难怪会与乙骨忧太说出那样的话语。 “所以、那位最强诅咒师，难不成是个好人？？”钉崎野蔷薇露出有些怀疑的眼神。 “世间很少有纯粹的好与恶，但五条先生所作所为不会完全出于情绪。曾经我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甚至因为一些事情误会了五条前辈……” 说到这里，七海建人低叹了口气。 “对于曾经的事，我一直感到十分抱歉。但现在的五条先生，的确和曾经不一样。” 七海建人顿了下，最终给学生们以忠告：“——若遇到的话，请尽量远离他吧。没人能够拉回一个平静疯狂着的最强。” 174 174 5t5和江莱的[下次见]…… 江莱听完操场上众人的聊天, 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个世界……虽说那条诅咒师的岔路是五条悟自己走上去的，然而某种意义上，他其实也是被逼上的单行道。 在现实里, 历经的磨难都已克服，悲剧翻篇后迎来崭新的一页, 他们都还有未来。 最强似乎早已将过往的伤疤揭过，沉淀下心性整理好思绪，携手友人们前行。 然而通过这个善于放大负面情绪的岔路之塔, 可以窥探出, 五条悟内心始终飘荡着过去的阴影。 身为最强，他不会囤于过去、也不会困于阴影, 更不会表露出丝毫的软弱情绪。 只是偶尔, 那些阴影会摇曳到眼前, 提醒着他那些擦肩而过的悲剧, 让他指尖有微不可查的轻颤。 庄周晓梦迷蝴蝶，美好与痛苦交织在一起, 恍神间会无法分清，“跨过悲剧”这件事是妄想的一厢情愿, 还是真真切切的扭转机会。 岔路之塔显然是抓住了这一点, 将真实与虚假调换，放大回忆阴影，并抹去了存在的最大变数江莱。 对此，江莱只想说： 监管会你坏事做尽！.jpg 他呼出一口气, 目光落在操场上的众人身上。 七海建人似乎不想让学生陷入太过沉重的情绪，于是很快又叫起他们，开始下一轮的体术训练。 江莱没有继续围观他们的训练，他收敛着咒力气息, 向着高专医务室的位置走去——他想远远看一下家入硝子的情况。 医务室的位置在偏门，隔着一段距离便能嗅到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 屋内，除了戴着口罩的棕色长发女人，还有另一人的身影——是回校的乙骨忧太。 江莱透过窗户瞥见内里的人员，他在外落脚，隔着一道墙壁默默站立着。 通过漫画，江莱知晓，回校前的乙骨忧太与五条悟见过面。在天台上，白发男人说出了覆灭京都的宣言，并让乙骨忧太代为传达给咒术界。 此刻，乙骨忧太似乎刚与硝子讲述完那段经历。 家入硝子向下拉了下医用口罩，脸上的伤疤显得非常突兀，只是她看起来并不介意坦然露出。 家入硝子眼帘略垂，轻声开口道：“……真傻啊。悟、杰，都是想要一个人背负起所有——明明大家都还在。” “稍微放下一些也没什么，旁边的人也能帮忙承担。就像高专时期，他们闯祸的时候，我不也会偶尔帮着兜底么？” 家入硝子视线遥遥落在旁侧，好似回应着乙骨忧太，又好像单纯的自言自语，亦像是跨越时空传递给并不在场的友人。 “我不在意的事情，他们倒是先放在心底了。”她单手绕着发丝，将脸颊的碎发别在耳后，袒露出那道深色伤疤，“背负得太多，可是会把人压垮的。” 一墙之隔的外面，江莱安静听着。 家入硝子指间夹着一支细烟，戒烟许久的她难得又将其点燃，腾起的烟雾朦朦胧胧，模糊了面前的空间： “……都是傲慢的笨蛋啊。” 空气一时之间变得沉默。 乙骨忧太背着剑袋立在前面，他半垂着头，没有发言。 家入硝子点着那只烟，深吸一口、吐露浅浅的烟圈后，接着说：“既然悟托你带话，那便说吧。不然那家伙肯定会闹出更大的动静的。” “悟的这番预告，大概也是给京都的大部分普通人留出一定的疏散时间。”家入硝子说，“他从来没有看上去那么冷酷。” 乙骨忧太抿直唇角，抬起眼眸：“好，我会带话，告知咒术高层的。”他在此一顿，又道，“只是我担心他们会利用悠仁去……” “悠仁同学的事情，恐怕我们都没法真正插手。如果高层想要利用两面宿傩去对付悟，我们是防不住也护不住的。”家入硝子视线转过，“正因如此，想要拯救这个孩子的话，才只能交给悟。” “他在的话，才能有一线生机。”在此，家入硝子牵起唇角，“毕竟悟现在是诅咒师——可不会依从高层的处刑容器的命令。” 乙骨忧太略微一怔，紧绷的心神稍微松下来。然而思维一转后，又忽地想起什么般，道： “现在悠仁已经吸收15根手指了，若是高层再集齐几根，那么两面宿傩将会拥有接近完整的力量。五条老师——” “最强诅咒师和诅咒之王的战役，无论战况如何，在咒术界大部分人眼里大概都是绝佳的事情。” 家入硝子单手搭在架子一侧，“不过我没有那么多立场，也没那么多想法，只是更偏向熟人一些，所以我会希望悟赢、说不定对方还能想办法护住悠仁同学。” “但真的赢了，对悟来说也未必是件好事。”家入硝子再度吸了口香烟，倚靠在医务室的墙壁上，视线飘忽忽地落在头顶的天花板，“疯狂若是没有尽头，便会连自我都吞噬。” 医务室里不再传来声音，家入硝子和乙骨忧太都陷入了某种沉默。 “……”江莱挥手拂去留下的微薄咒力残余，悄无声息地离去。 听完家入硝子的言语后，他心下明晓了更多。 如果高层真的打算用两面宿傩对付五条悟，让京都成为决战场，那么是输是赢，对五条悟来说都是某种负面加持。 江莱思绪沉沉。 输了会死会伤，赢了会陷入更深的疯狂旋涡。 那要怎么办？干脆自己当战场中的第三人，把两个人都打一顿，这样他俩就没有胜负之分了？ 听起来不错，只是似乎不太现实。江莱默默望天。 大家长[源]将力量灌输给江莱后，江莱恢复了一些千年前的实力，能够和五条悟以及接近完全体的两面宿傩一战。 但是，虽说实力相似，可战斗的心不同。自己没有杀意，招式便少了一丝锋芒。 真要打起来，场面扩大就更难以收场了。特级顶峰之间的斗争，谁也说不好结尾如何。 要么就先来个二对一之类的，或者不展开全面的战斗，自己只是进行关键时刻的打断…… 心下斟酌思考着后续计划，江莱逐渐走出东京咒术高专所在的那片林区，到达离高专最近的那座小镇。 这座城镇江莱也有印象。曾经与高专时期的五条悟相处时，他们有一起出高专、来这边聚餐过。 当年，高专时期的五条悟和江莱闲聊时，也聊到过这里。 青春期的白发少年双手搭在脑后，一副傲慢又随性的样子，顺口说： “高专这地建得太偏僻了，好在选址还不错，山下的小镇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甜品店。” 他略微偏过头，墨镜后的蓝眸漂亮灵动，带着几分好奇道：“哎、说起来，身为神出鬼没常年隐居的千年老妖怪，你是不是没怎么吃过甜品？你知道什么是慕斯黑森林、奶油泡芙、哈根达斯吗？” “这我还是知道一些的。”那时候的江莱半月眼回应，“我倒也没有那么与世隔绝。” “说的也是——你要是真的与世隔绝，就不会来找我了。”五条悟食指搭在下颌处，勾唇随口说，“下次有空，带你去尝尝我说的那家甜品店。” “下次有空是什么时候？”江莱略微挑眉，左手持着书册搭在右手掌心，笑了，“是和我说的[下次见]一样的概念吗？” “……喂、原来你这家伙还知道你的[下次见]的遥遥无期啊！”白发少年墨镜后的六眼亮如宝石，携裹着些许情绪瞪回来。 江莱咳嗽一声，书册掩在唇角，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回话。 白发少年轻哼了一声，将托在脑后的手放下：“我才不像你一样，我的[下次有空]可是很真实的——明天就带你去吃。” “好啊，那就等你请客了。”江莱笑着回答。 然而最终，当时的他们还是没有去成那家甜品店。 任务接踵而至，事件非常紧凑，没那么多空闲时间。 所谓的[下次有空]也变得无限漫长起来，被抛之在记忆脑后。 此时此刻，回忆起往事的江莱视线流转在街道上。 他记得五条悟提过那家甜品店的名字，好像是叫[七红柚]？ 从高专时期到现在的时间线，已经有了十年多的岁月。不知道这家甜品店还开着没有。 心下思绪流淌，江莱目光挨着一枚枚店铺名牌而过。 前方，一个看起来颇有岁月的老式招牌挂在那里，五彩霓虹灯围绕着几个大字[七红柚]，旁侧还有笑脸团子吉祥物。 啊、是这家。江莱认出。 他在店外停住脚步，又忽地想起一件略显窘迫的事情——在这个自己查无此人的岔路之塔中，江莱身上没有能够付款的货币。 ……虽说是虚幻世界，但吃霸王餐什么的，果然还是不行的吧。江莱默默想。 恰在此时，他听见耳侧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嗯？又是你？” 前不久才见过的白发男人又出现在这里，他单手握着杯草莓冰沙，一副优哉悠哉的样子。 虽然是被通缉的诅咒师，但五条悟全然没有隐藏自己行踪的意思。 上次商业街分别时两人间冰冷的气氛，此时好似都消失不见。 五条悟现在早已收拢了之前外泄的情绪，又变成了完美无缺的潇洒最强。 白发男人喝了口草莓冰沙，面向这家甜品店，随口道：“连续两次都在我看中的甜品店遇见……该说真巧并赞叹一句你口味好呢，还是情报收集能力优秀？” 江莱顿了下，回复：“我只是路过。你要来这里吃甜品？” “当然咯，我可是特意为此来的。”五条悟语气随意，“你在这儿吃吗？” “如果你请客的话。”江莱半开玩笑道。 他其实没抱多大希望。 毕竟，虽然两人此时难得能够进行正常交流，但实际上，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对于五条悟来说还是莫名的陌生人…… “可以哦。” 来自五条悟的意外回复，让江莱略微一怔。 他看向白发男人，在判断对方在口头玩笑、还是真的打算请客。 五条悟一手握着冰沙杯，一手揣在裤兜，他往前走着，在门口处略微停步，偏转过身，声调如常：“心情好难得请客。怎么，不来了？” 身为最强，他行事一向都随心所欲、出人意料。 江莱想。大概对方此时是抱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近距离接触试探下可疑角色的想法，邀请自己吧。 虽说如此，江莱脸上还是漾起清浅的笑意，将古朴书册搭在翘起的唇角。 他向前迈步跟上，心下悠悠想着。 现在来看，悟的[下次有空]，和自己的[下次见]，好像也差不多呢。 ——任时光荏苒、人群变换，看似遥遥无期，却最终都真正兑现了。 175 175 疯子和疯子最搭配 这次前来甜品店进餐的五条悟, 并没有像之前在商业街那样引起大骚动，或许是因为这座小城镇不像中心市区那么繁茂，咒术界的人手也较少。 虽说这座城镇地处咒术高专下方，但实际上, 大部分咒术师来到附近都不会在这里停留——要么直接上山去高专, 要么直接离开去任务目的地。 ……或许这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道理。江莱天马行空了一瞬。 五条悟毫无身为被通缉的诅咒师的自觉, 和之前在商业街一样, 大大方方地选了个靠窗的面对面小圆桌位置。 他坐下后舒适地向后一靠，还招手示意了下江莱：“这里~” 江莱向前走过去, 又停步, 视线默默下移。 只见大长腿大大咧咧地伸到了小圆桌对面，姿态相当潇洒随意。 “哦、不好意思。”注意到江莱的视线, 五条悟收回自己自然伸开的挡路大长腿, “习惯自己一个人占据整片桌下区域了。” 江莱：……炫耀大长腿,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jpg 吐槽表情包一划而过，江莱很快收拢心神。 身为最强，五条悟过惯了自己一人的生活。 曾经作为高专老师的时候，他偶尔还会和同事友人、以及学生们一起进餐。成为诅咒师后，便彻底过一个人的世界了。 江莱心下明晓：这次邀请自己, 不过是五条悟一时兴起——亦或者是潜意识在作祟。五条悟本人内心或许也在困惑为何要请客一名陌生人。 脑海中思绪流淌, 江莱面色没什么特殊的神情, 他捋了下自己的藏青色和服衣摆，坦然落座。 五条悟单手持着菜单, 另一只手握有圆珠笔，在甜品名称后面的小框里刷刷标记着，同时说：“你有什么想吃的？” “我都可以。”江莱对甜品不太了解，与五条悟相处时也都是对方分给他。 于是江莱干脆道：“和你同样吧, 不过数量减半。因为悟你挑选的类型甜度通常都太高了，我吃不了太多。” ——是友人间颇为熟稔的交流。 江莱说完后，才发觉自己一不小心、又本能地用曾经的态度和对方相处了。 他抬眸看了眼五条悟，以为对方会给自己一个漂浮的虚假笑意，顺口嘲弄两三句“自来熟和妄想症”的话语，亦或者警惕地开始怀疑自己提前收集过情报、用意不良之类的。 毕竟他们在这里并不相识。 然而，五条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他神态自如地抬笔在纸面上勾了几画，颔首道：“嗯、知道了。” 这番如常的态度，让江莱身形略微一顿，缓下刚才预备迎接语言尖刺的紧绷心神。 白发男人招手示意了下旁侧的服务员，将标记好的菜单递出。 这家甜品店的甜品上单速度很快，没等多久，一盘盘精致美观的甜品便端上了小圆桌。 冰淇淋奶油落在唇舌间化作一抹舒爽的冰凉，江莱一边吃甜点，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对面的五条悟。 白发男人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甜点上。 纯黑眼罩遮蔽住那双世间独一无一的漂亮六眼，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明明是在切分糕点，却像是在弹奏乐器般，翻手动作间十分好看。 五条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江莱也便没有发言。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在甜品店巨大的落地窗前。 空气中飘荡着丝缕香气，仿佛浸泡在糖果的海洋。甜品店里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 ……是难得的平静相处啊。江莱垂下眼帘。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明明前不久在商业街会面时，对方的态度还是冷漠与警惕交织、甚至最后还差点动手。仅仅隔了半天时间，竟然便能坐在一起吃甜点了？ 这熟悉起来的进展速度未免有些快。 五条悟是外热内冷之人，平日里外表嘻嘻哈哈、看起来没有距离感，实际上真正被他放到心底的名字很少。 人类的倒影在那双辽阔的苍天之瞳中太过渺小。 按理说，对方并非是会请一个陌生人进餐的人。因此，江莱才会在答应的时候，认为对方是打算试探自己的情报信息。 然而坐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他们却没有丝毫的交流。 江莱捏着甜品叉，心底难得有些困惑的茫然。 也是在此时，对面的五条悟终于不再一心一意吃甜品，而是略微偏头，悠哉道：“这次的牛油果冰淇淋蛋糕和上次味道不太一样啊，好像不是特别甜。” “这还不甜？明明已经是吃一口就想要喝水的甜度了。”江莱下意识回应着好友。他这边也有这款蛋糕，吃了两三口、实在是太甜，便放在了一侧。 “有这么夸张吗？我还想着再问服务员添一份糖。”如此说着，五条悟真的侧过身，笑眯眯招手示意，“嗨~那边的服务员小姐，麻烦再来一罐自添糖——这边的被我对面的先生吃完了，所以不够用呢~” 江莱：“？” 江莱战术后仰：“……等、到底是谁吃光的啊？！” 五条悟笑起来，翘起的腿轻晃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江莱半月眼，甜品叉放了又提。 这番相处模式有些熟悉，江莱后知后觉才发现这像是好友间的互动。 ——安静地陪伴彼此不会显得尴尬，闲聊起日常话题不会变得无聊，互相甩锅嬉闹不会真的生气。如此这般。 难不成五条悟想起来了……？！ 这个想法一瞬间冒出，让江莱心底一喜，然而紧接着，他很快又冷静下来。 不、好像不对。 如果对方真的记起往事，他们不会还困在这个庄周晓梦的岔路世界中——这个世界的存在，正是五条悟坚信此处是真实的结果。 ……那么对方为什么会是如此态度？ 江莱眸光落在面前正在招手示意服务员的白发男人身上，对方看起来还是日常悠哉的样子，只是从此刻的侧面看，那抹唇角的笑容显得有些飘忽。 江莱默默注视着对方。 身为六眼，五条悟自然能够注意到江莱的视线。他没有转过头，语调上扬说：“怎么了、你介意刚才的玩笑话吗？” 江莱顿了一秒，没有顺着回复，而是突兀问：“你为什么请我吃甜点？” “嗯、不是你说要我请客的么？”五条悟单手托腮，食指搭在唇侧。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答应？”江莱问。 “就如我之前所说，当然是心情好咯~”五条悟尾音上扬，耸耸肩笑着回答道，“你觉得不合常理？我做事可从不讲究合情合理。” 江莱棕眸平静如水，他无声地望着面前的白发男人，没有接话。 一时之间，空气中只有甜品店里悠扬的纯音乐，他们都没有开口。 安静片息后，五条悟放下搭在唇边的手：“好吧。” 他唇角噙着剥去虚伪的莫名笑容，两手一摊，“你是妄想症，我有痴想疯，不觉得很适合共进一餐吗？” 再度被称为妄想症，江莱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他关注的是后半句——对方竟然会自称‘痴想疯’？？ 虽说这番话语携裹的是某种嘲讽和玩笑，但到底有些诡异的真实疯意。 江莱神情一顿。 这……五条悟的意思，难不成是打算邀请自己一起覆灭京都？ 江莱捏住甜品叉的手略微收紧，他还没想好具体该如何处理即将到来的周日京都事件。 然而，五条悟却并未顺势发出邀请，他只是向后依靠在椅背上，略微偏头、遥遥看向窗外。 江莱依着对方的目光，遥望向远处——远处是重叠的山影与树林。 但在视线望不见的山影树林外，有一座矗立着的东京咒术高专。 也恰是在这一刻，江莱好似恍悟了五条悟请客的真正原因。 并不是因为心情好，也不是为了邀请江莱入伙，只是单纯的、如字面意义上的[共进一餐]而已。 此次还未发生的京都事件，因为最强诅咒师五条悟的存在、以及高层大概率会引出的两面宿傩，无论结果如何，都已经可以预见其宏大与悲壮。 江莱睫羽轻轻扇动。 家入硝子的声音仿佛响在耳畔：‘疯狂若是没有尽头，便会连自我都吞噬。’ 在这样的战斗前，五条悟来到熟悉的学校下方的那座小城镇，找到高专时期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甚至请客并不熟悉的江莱，再加上刚才用着好友般的相处态度—— 或许、大概……对方是想在终末疯狂前，最后再回忆一下曾经。 此刻岔路之塔的处境，五条悟无法再邀请标志着青春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也不能邀请曾经的友人和学生。这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而江莱这个有妄想症的、陌生的、实力强大的“朋友”，无疑是个合适的人选。 因为有妄想症所以会配合这番友人的相处，因为陌生所以不必担心真情流露中袒露犹豫与软弱，因为实力强大所以不会被高层拿捏报复。 于是便可以成为最后的陪伴——在疯狂的风暴席卷前，平静地共进一餐。 面前，这顿甜品餐已经到了结束时刻。 五条悟用湿巾擦过手，已经收敛情绪的他回归隔有冰层的疏离姿态，举手投足间洒脱随意。 他早已提前付过款，此时打算直接起身离开。 江莱却在此时出声唤住他：“等我一下。” 五条悟脚步略停，稍微侧过身，看向江莱。 身穿藏青色和服的黑发青年同样起身，轻薄的书册持于手中。他棕眸抬起：“我知道你下一步要去京都。” 五条悟眼罩遮盖下眉峰挑起，他没问江莱是如何知晓的，只是语调略起，缓缓道：“所以你要阻止我？” “不。”江莱说。 他在心中补上：至少现在不。 江莱注视着面前的白发男人，脸上波澜明媚的笑意：“我是妄想症，你有痴想疯——既然如此，不仅适合共餐，倒也适合同行。” 他主动提出搭伙的建议。 江莱眉眼弯起，书册掩于唇边：“毕竟……疯子和疯子最搭配，不是么？” 176 176 同行者 身穿藏青色和服的黑发青年脸上扬起明媚的弧度, 他嗓音温和清亮，大胆又坦诚地发出了让人意外的邀请。 窗外晃进的暖光摇曳在那棕色眼眸中，宛若有烛火跃动，无声蔓延着燃烧所有。 世界在这双眼眸中, 竟显得有些飘忽。 五条悟身形一顿, 黑色眼罩遮蔽了半张脸，连带着神情也一并隐藏。 江莱注视着对方, 而那双眼罩下的六眼也正注视着江莱。 甜品店里悠扬的纯音乐依旧绕着梁柱荡漾着, 挂在墙上的钟表秒针还在一格格地跳动。 时间却仿佛逐渐慢下来, 慢到新烘焙好的小蛋糕热气氤氲团聚在低处, 落地窗外闲庭信步的鸽子恍若乳白雕塑。 此刻只余两人的对视。 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 深厚的友情与虚幻的陌生交织在一起。 在被岔路之塔掩盖封锁的那片海滩上, 闪耀无数承载着回忆的美丽贝壳。 它们漂亮的壳透过沙砾星星点点闪烁着，记忆也偶尔闪过不明晰却亲切的一两丝。 在短暂的沉默后，白发男人忽地畅快笑起来, 旁若无人的笑声震动胸腔, 甚至将附近几桌用餐者的视线也吸引过来。 这突兀的笑声打破刚才奇异的氛围，周边的一切再度重新运转。 服务员将热气腾腾的小蛋糕分发进餐盘，窗外的白鸽一个振翅冲上云霄。 半晌后，五条悟收拢了笑声, 一副将要启唇发言的姿态。 江莱平静地矗立于原地, 他没有再多言, 棕眸落在好友身上。 他发出邀请是表明一种态度，至于对方答应与否，便是对方的事情了。江莱没有在此倾注过多的期待。 实际上，江莱心底并不觉得五条悟会直接同意。 毕竟对方平静地疯狂着、执着于京都的覆灭计划，多余的人很可能会成为计划外的变数。 谁知道主动邀请的背后, 是否潜藏着什么阴谋呢？在这个世界中，信任是无比珍贵又稀缺的东西。 江莱明晓这一点，所以即便五条悟再度拒绝，他也理解。 五条悟在笑过后，稍微收敛了神色，嗓音携裹着磁性，好似思考般低语着： “啊……不错的提议。疯子与疯子，听起来倒是很合适。” 他颔首道：“那便同行吧。” 竟然同意了？！ 这样的回复倒是让江莱心下略感意外，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如此直接干脆地答应了邀请，甚至没有更多的试探——当然，这是一件好事。 江莱的心情随之明朗了许多，他眼尾扬起笑。 自己来此便是为了找寻五条悟的，能够以合理的理由陪伴在侧，倒也方便后续操作。 至少搭伙后，在临时合作进行中的时候，不必担心对方再度瞬移离开、不知所踪。 五条悟好似随意地丢下那句同行的话语，而后便迈步离开甜品店。 此时江莱在原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动作慢了两三拍，才抬步向外走去。 走出甜品店的时候，江莱一瞬间没在前方人群里看到五条悟。 他刚以为对方的同行话语只是玩笑所以瞬移离开，接着余光便瞥见靠在门口旁侧墙壁的白发男人。 五条悟姿态慵懒地倚在那里，手里把玩着一支棒棒糖。 见到江莱从甜品店出来的身影，他停下转糖的动作，将糖纸剥离后塞进口中，站稳身形说：“走吧。” 江莱移步到他身侧，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五条悟思考着：“嗯……好问题。你觉得呢？” 江莱不确定对方这是将自己视为同伴所以询问自己的意见，还是因为仍有防备所以不透露行踪。 他没费神去区别这个，按照自己的心实话实说：“去哪儿都好，我跟着你便可。” 白发男人含着棒棒糖，斟酌着悠哉道：“从东京到京都不算远，距离周日还有几天时间，慢慢一路走过去吧——这一路上我知道不少好吃的甜品店。” 话说到这里，五条悟略偏头：“还用我请客吗？” 江莱真诚道：“我不吃也可以。” 现在的他外在状态是人类，力量在被[源]修复后，[存在]的特质也恢复了不少，不用切换成咒灵状态也可以做到无生理需求。 这一点，江莱没有特意隐瞒。他并未在五条悟面前掩盖自己的特殊性。 五条悟眼罩遮盖下的眉峰稍扬：“不吃也可以？” 江莱神态自如，笑了：“不睡也行——把我当成风、当成云便可。” 每一次不加隐瞒地讲述，江莱都怀抱着对方或许会记起的小期望。 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颌，接着左手敲右手手心，语调轻快地拖长尾音： “哦~不错不错，某种轻般的感觉更加凸显了。嗯——天降神奇生物协助大魔王毁灭世界什么的！” 江莱：“……”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吐槽哪里。话说天降神奇生物协助的都是勇者而不是魔王吧！ 自比为大魔王的白发男人又慢悠悠补了句：“不过可能也并非毁灭世界，而是拯救世界之类的。毕竟现在世界已经够烂了。” “你还有如此普世的想法？” “并非普世，私心罢了。”五条悟翘起唇角，随意地低语道，“牵扯到世界，原因不过是因为——我能够做到而已。” 五条悟略微颔首，没什么特别的动作，举手投足却颇具最强的宏大气势。 宛如白鹰振翅、雪豹甩尾，随意行为间却携裹着猛兽震撼的气息。 他没兴趣普渡众生，话语里的“毁灭世界”与“拯救世界”，不过是因为他的选择会造成这样的结果罢了。 五条悟口中三两下咬碎棒棒糖，嘎吱嘎吱吃完后，又摸出块糖果，一副十分悠闲的样子。 江莱心情很好，所以顺口道：“既然是合作伙伴，那么见者有份，糖没有我的么？” “还有一块——”五条悟单手摸进口袋，从中抽出，“姜糖。” “那算了。”江莱以雷电般的速度迅速收手。 “逗你的，是奶糖。”五条悟喉间笑了下，将那枚糖果丢给江莱。 江莱接住对方扔来的糖果，低头看了眼——的确是奶糖。包装精致好看，是个很有名的牌子。 ……想想也是，五条悟这种甜食控，怎么会揣着姜糖这种辣味糖。江莱在心底道。 话说对方都失忆了，竟然还能精准把控住自己的饮食弱点。某种意义上来说，六眼的直觉精准到可怕。 江莱收起那枚糖果。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安静了一段路程后，五条悟忽地优哉悠哉冒了句：“果然，还是有点不太适应啊。” “什么？” “不太适应旁边有人一起走什么的。”五条悟笑眯眯道，“有好几个瞬间，我都差点一发[茈]打向你了呢~” 江莱：“……”这是什么威胁内涵吗.jpg 他瞥了眼身侧的白发男人，心下想：或许对方并没有话里有话，而是实话实说。 通常情况下，五条悟并不会进行谜语人操作，因为实力和性格的缘故，他向来随心情直言直语。 “不过放心啦，我倒也不会真的打出去。”五条悟指尖翘起，酝酿涌动着某种蛰伏的强大力量，又在屈指时瞬间收拢，“对于力量的控制，我已经非常熟练了。” “不过——就算我打出去了，你也能挡住的吧？”白发男人偏头，眼罩遮蔽下的六眼早已看出江莱的强大实力。 “可以是可以。”江莱停了下，认真道，“但我习惯对你不设防，所以可能没法完美挡住。” “……” 对这番自来熟的话语，五条悟没有接话多言，他转过脸，重新面向前方。 隔了半秒，像是轻描淡写地搭话、又像是风轻云淡的自言自语，他说： “……说到底，是因为有些意外啊。竟然还能够遇到同行者。” 江莱张张嘴，他原本想说什么，却看出五条悟不需要额外的回复。因此他又将话语咽下，沉默地行走在五条悟的身侧。 他只是在心底补上：你从来都不缺少同行者。 所以无论是包袱还是荣誉，都有人与你一同承担和分享。 大千世界包罗万象，无论是神明、神子还是普通人，都能有一席栖身之地。 也是在此时，江莱心下忽地对之前的某个疑问有了思路。 针对京都事件，他在想着如何才能避免输赢皆有的疯狂旋涡。 他原本想的是直接阻止争斗。但是这行不太通。 千年前面对六眼和两面宿傩时，江莱用空间术式架起透明猫箱，困住隔离两人从而避免战役。 但当时是他的全盛时期，且六眼和宿傩都是少年期，才可以做到完美避战。 现在显然做不到，因此必须参与战斗。这正是江莱原本头疼的地方。担心能力无法盖过一者，无法控制局势。 而现在，他想。其实真的参与战场后，自己也未必会无法控局。 虽说自己的力量，的确因为没有杀意而少了一丝锋锐，但没必要追求那抹锋锐。 他的立场、他的力量来源是守护，因为守护而多出一分柔意——柔软从不代表脆弱，以柔克刚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江莱心下云翳初散、稍显明朗。 也是在此时，身旁的五条悟再度开口：“从这里走到下一家甜品店，还有一小时左右的路程。” 江莱偏头，对这句话稍感意外，他刚想说以两人的速度、如果开一下术式，一小时都可以直接到京都了，去一家甜品店用不了如此久。 而后，他便听到了五条悟的下一句。 “闲着也是闲着……那便在这段时间，随便给我讲讲你妄想症里的故事吧。” 177 177 “我会听。” 五条悟轻飘飘的话语落下的时刻, 将眼罩也随手摘下。 与此同时，他额前的白色碎发自然垂落，那双漂亮的苍天之瞳坦然露出。 他侧过脸，纯白睫羽略微抬起, 宛如玻璃珠般的眼睛倒映着身侧人。 在他的视线中, 江莱微怔, 而后脸上绽放出清浅的笑容, 像夏季的一缕风吹拂起湖面的点点圈纹。 五条悟的六眼本身便具有收集信息的能力，自然能够窥见江莱不加掩饰的真实笑容, 他眉峰略挑：“这么开心？” “对啊, 很开心。”江莱神态坦然，他动作自如地将右手的书册搭在左手, “难得你愿意听我这个妄想症说话, 真是太感动了。” 白发男人稍歪头, 手中转动眼罩的动作略停。 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隐约听到了些许莫名讽刺的味道。 不过在他的注视中，身穿藏青色和服的黑发青年神色温柔，似乎并无额外的情感加持。 江莱单手持着书册，将其轻点在侧脸, 神情流露出几抹回忆思索, 喃喃道： “说起曾经的故事么……” 回忆就像是布满整个海滩的漂亮贝壳, 大大小小零散分布着，每一枚都有独特的花纹和形状。 该从何拾起, 从哪一枚贝壳的图案开始描述，一时之间竟然也成为某个难题。 似乎是察觉到江莱略显为难的神色，五条悟轻笑了下：“怎么，讲不出来了？”他语气轻佻, 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感。 “因为实在是太多，不知道该从何开始。”江莱平静坦言，接着将话题抛回挚友，“既然如此，不如你来选吧。” “毕竟都是一些我还记得、你却忘记的经历——你想从哪一个时间段的开始听？” “要我来选？”五条悟睫毛扇动，他摆出一副略显夸张的斟酌姿态，接着嬉笑道，“那么就从最初的最初开始吧，从你妄想症里第一次见我开始讲。” 最强选择了海滩上最早的那枚贝壳，将回忆时钟拨回一切的起点。 江莱稍微一顿，他原本想从神社幼五的会面开始，在转念一想后，又觉得或许最初的最初还要更早。 ——是一段从千年前便开始的结缘。 若是从千年前开始叙述，故事未免有些漫长。 江莱不确定五条悟是否愿意听完，毕竟他不确定对方此时的倾听是一时兴起、还是确有热情。 “可能会有点长哦。”江莱率先提醒，他眨眨眼，“你会听我讲多久？” 五条悟没有对此给予准确回复，他只是颔首，漂亮蓝眸平静如海：“我会听。” 江莱闻言、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笑了下，目光落在前方，心中缓慢酝酿起过往。 那些久远的回忆涌动到喉间，在启唇时自然而然地吐息而出。 “你相信轮回流转一千年么？最初的最初，要从那个咒术最为繁盛的时期开始讲。” “第一次见面是在城郊处，当时的你面上是一名优雅贵公子，以盲人的伪装施施然上前。” …… 藏青色和服之人的声线温和，他开始缓慢讲述起神奇又宏大的故事。一个时代仿佛呈现在眼前。 或者更准确一些——更像是一个世界展现在眼前。 摘下眼罩后的五条悟，六眼一览无遗地收集着周边的信息，庞杂的信息充斥着大脑。 在这一堆纷杂的多余信息中，黑发青年的话语像是一缕清泉，与那些无用的夏日燥热相区别，无比自然地从耳畔流转到心间。 五条悟原本只是想简单听一听，到后来，却好似也沉浸入对方话语中的世界。 短短的路程在倾听故事中变得漫长。 天边的云卷云舒好似缓下来，摇动的树影轻晃波澜在路边，枝丫上不知名的小鸟也收敛的翅羽与歌声，光影里唯留下行走着的二人。 黑发青年脸上洋溢着笑容，眼眸里含着温柔的亮光。 五条悟不自觉地压住了步速，安静地陪伴在藏青色和服之人的身侧。 他从千年前，一直听到千年后。 在对方的讲述中，他、杰与硝子有过误会、有过错过、有过分离，最终却又像是行走在一个圆上，兜兜转转重逢在一起。 这样的故事会是真实吗？ 五条悟心底稍微有些许不明显的茫然了。但这个世界杰与硝子遭受的伤害也是真实的啊。 因某种不知名的因素影响，五条悟回避着那颗探索的纠结之心。 他难得刻意避开黑发青年偶尔转过的目光，不去给予多余的情绪。 故事太过漫长，江莱挑挑拣拣筛选出一些，也持续了许久的时间。 好在江莱现在具有[存在]的特质，没有人类的生理需求，即便滔滔不绝也不会感到口渴。 等他意犹未尽地说完想说的，才反应过来时间的流逝。 江莱忍不住瞥了身侧人一眼，担心对方已经开始神游天外、或者昏昏沉沉想睡觉。 然而在他话语停住时，五条悟面孔转向他，看起来并未分神一秒。那双剔透蓝眸轻眨：“结束了？” “嗯……算是差不多讲完了吧。”江莱抿唇笑了下，“还有更多，等着你出去后和我们一起创造呢。” 五条悟没有就此回复，他只是眼帘略垂，接着翘起唇角，用往常那般上扬的语气道： “嘛、非常精彩！逻辑和时间线都无比通顺，怪不得你会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世界里。” “……” 时至今日，江莱已经不会因为对方的这种言语而神伤了，他只是淡淡微笑以作回应。 而五条悟顿了下、自己很快又接上一句：“当然，这没什么不好的。”他摊手，尾音上扬，“我也有相似的妄想和疯狂，我们可以是同类。” “——或者，同伴也行。” 后半句显得有些轻，若非江莱有着敏锐的五感，几乎无法捕捉到。 江莱先是表情稍顿，接着笑容抿开。 他没有接话，只是稍稍调整了步伐，稳稳地行走在五条悟身侧。 他们心绪不同，目标背离，却又共同行走于一条道路，共赴一场浩瀚的覆灭之旅。 —— 五条悟早早地便让乙骨忧太下了通告，所以京都很早便开始了人员撤离。 周六晚间新闻还在播报京都的情况，而造成一切骚动的始作俑者还在牛排店。 白发男人用刀叉将牛肉切割得完美，正在享受眼前的这份餐食。 坐在对面的江莱看着电视里的新闻通告，敲敲桌子示意了下，感慨道： “京都的人好像撤离得差不多了，你还真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一座城。” 五条悟抬起头，回复驴唇不对马嘴：“这家牛排店不错，烤得正合我心意，下回再来吃哦。” 江莱：“……好歹你也规划下吧，明日就要到京都了。” 他双手环在胸前，“或者你不太放心我的话，不说也可以。” “哎呀、怎么会呢？我们可是一起拿下过最佳糖豆人称号的队友！”五条悟嘻嘻笑着，摇晃手指说出的前一天发生的事情。 前一天他们去甜品店，五条悟兴致勃勃拉着江莱参加了个夹糖豆二人组活动，一分钟里夹得最多的小组可以获得最佳糖豆人称号，以及当日的皇冠甜品。 江莱闻言却在心底轻叹了口气——对方越是提及这种日常琐事，越是代表着不想聊大事。 尽管此时一路同行，他却还不知晓五条悟前往京都的原因。 如果是为了给予自由的死亡、阻止监管会的饲料计划，为何又提前发布了计划，让京都人有撤离的时间？ 可若是单独毁灭一座没什么人的空城，推翻建筑，似乎也没什么大的意义。 说起京都有什么特别的……御三家？江莱电光火石般闪过这个词汇。 禅院家和加茂家的驻地都在京都，五条家的老宅在京都、新宅在东京。 难不成五条悟是为了摧毁御三家旧址，所以才选择了京都？ 江莱想。似乎也有道理，毕竟御三家是咒术界高层的重要输入来源，同时也与监管会勾结密切。 五条悟选择直接覆灭京都，御三家驻地自然也会灰飞烟灭，连带着其中可能潜藏的各种秘密武器。 不过最终，五条悟到底还是给了他们一段准备的时间，没有来个突然袭击。 身为最强诅咒师的五条悟不再遵循咒术界的法规，但他好像也没有残忍血腥到滥杀一切。 布置计划时，他有轻描淡写地挥挥手，尽量将无关人员摘除。 江莱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感受出对方嬉笑面孔下那份平静发酵着的疯狂。 最强在克制那份给予众生自由死亡的心，还没有彻底挣脱人间的规则圈。 ——只是不清楚，这份潜藏的理智还能维持多久。也许下一秒便会脱轨也说不定。 心中思绪流淌，江莱继续看着挂在上方的电视机。 “天气预报说明天京都是阴天啊。”江莱随口说，“云层很厚，没有太阳。” 五条悟略微偏头，接着问：“你想看日出吗？” 江莱眨眨眼，没明白面前人的意思，不过还是顺着回答了：“明天多云，不知道能不能看清——有机会看一下日出也不错。” “想看自然可以，与天气无关。”五条悟翘起唇角，他轻挑的指尖转瞬浓缩酝酿着可怖的力量，“……因为日出在此。” 178 178 京都战役的风暴前夕 五条悟的话语蕴含着某种可怖的暗示, 指尖浓缩集聚的磅礴咒力昭示着所谓的“日出”为何物。 ——轰然坠下爆\炸的力量将会绽放出无与伦比的璀璨光芒，给未迎来破晓时分的京都创造日出般的震撼灼目。 而白发男人会立在万里高空之上，剔透蓝眸俯视着在辉煌里湮灭的城镇。 即便是早有准备的江莱，在想象出这一场面时, 也不免沉默一秒。 在片息后, 江莱回复：“不必了。”他平静说, “日出日落, 无需强求，随缘便好。”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 轻巧收回指尖的咒力, 刚才外泄的危险在呼吸间又消失不见。他稍稍偏头，勾唇轻巧道：“哦、那就算了。” 刚才的危险想法好像也在一瞬间收拢, 五条悟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餐后甜点上。他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修长手指捏住纯白甜品叉。 江莱同样不再言语、继续用餐, 只是他的关注点却早已从餐点移开。 在刚才的短暂互动中，他再度感受到五条悟波动不稳的精神状态。 尽管白发男人表面上看上去和往常相似，日常嘻嘻哈哈悠闲随意，但在那番潇洒活泼背后，压抑的灰色情绪正在一点点膨胀, 恍若昏暗海底缓慢游动的庞大鲸鱼。 毁灭与守护、混乱与秩序的界限变得非常模糊, 平静疯狂着的最强随时可能颠覆一切。 此刻只余下蛛丝般细小的线牵连着他的理智, 让五条悟不至于彻底失去力量的自我约束。 “明天。”五条悟忽地开口，打断江莱的思绪, “是宇治市柒仟猫牌抹茶糯米丸子的发售日。” “？”江莱稍微一愣，有些意外对方这突兀起来的新话题。 明天便是周日，是五条悟早早预告过、并决定好的京都计划实施时间。此刻怎会突然提起隔壁宇治市的甜点？ “稍微有点想吃呢……”五条悟双手交叉在一起，慢悠悠说着, 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要不你来帮我买一下吧，如何？” 江莱眉峰略挑，他心下十分明晓话语背后的意义，因此才想：明明之前还决定同行，此刻怎么又想要支开自己？ 他并未点破，只是平静回复：“太远了，不去。” 五条悟向后倚靠在椅背上，斟酌思考着，晃晃手指比划道：“不算远吧，就在京都隔壁。” “虽说如此，我又不是代购。”江莱双手环绕在身前，“单单为了一款甜品，没必要跑那么远。” 五条悟低笑着，磁性的声音略扬，像是白色大猫黏糊糊道：“可我真的很想吃啊，怎么办呢？” 他单手挑起眼罩的一角，露出左边宝石般灵动的漂亮蓝眸，轻眨眼说，“报酬问题不必担心，我自会给全。” “……”江莱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看见对方坦露的眼眸里闪烁的光泽，对方似乎并不只是为了那款发售的甜品，才让自己离开的。 于是，在短暂片刻后，江莱颔首回复：“好吧，那我便去一趟。” 五条悟从怀中摸出自己的钱夹，干脆利落地抛给对面的黑发青年，轻巧道：“交给你了。” 江莱接住钱夹，其厚度和重量昭示着内里钱款的充足。 即便六眼成为了诅咒师，也不影响他的资金链。在金钱方面，五条悟从未缺失过，不过是从用卡更多变成了用现金更多罢了。 不知道五条悟这番动作意义何在。江莱垂下眼帘，注视着钱夹。 “一直盯着钱夹看，难道被这么多钱迷住了吗……千年老妖怪？”五条悟单手托腮，尾音上扬。 许久未闻的称呼让江莱神情略微一顿，他抬起脸，看向对面姿态悠闲坐着的白发男人。 五条悟嬉笑道：“听你讲的那些故事，总觉得这个称呼非常合适。不会生气吧？” 高专时期的五条悟每次用[老妖怪]称呼他，江莱总会用无敌的手机君（书册）突敲六眼神子的脑袋，端着风轻云淡的姿态，象征性地回怼一两句。 此时在岔路之塔听到，江莱却没了曾经敲人的玩笑般微恼情绪，浮起的只是某些莫名的感慨和回忆。 顿了片刻，江莱说：“不会生气。你愿意这么称呼，便这么称呼吧。” “虽说拥有强大的实力，但脾气和耐性出乎意外地好呢。”五条悟食指曲起，搭在下颌处，“真少见。” 江莱面带微笑，温和道：“我要是脾气和耐性不好，早就从这里出去揍人了——从[自来熟]开始。” 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那股奇特的莫名讽刺感觉又出来了。 他修长双手自然交叉在一起，纯白睫羽扇动。重新戴上的黑色眼罩遮蔽了那双淡漠如雪的六眼。 五条悟并没说出口的是，刚才的称呼是跟随本能倾吐而出，他当时其实没有想太多，那个昵称仿佛原本便存在于脑海中。 在理智与疯狂边缘不停摇摆的神思，此刻难得稍稍平静下来。他注视着对面坐着的人。 从一开始对方便具有无比的神秘感，和对自己莫名其妙的信任。六眼感知到对方的坦诚和真心。 六眼分析出的结果告知，眼前人是实力强大的咒术师，同时还具有些无法分辨的部分——如那人自己所言，像“妖怪”一样。 有那么几个恍惚瞬间，五条悟竟觉得黑发青年是诞生于自己的遗憾与执拗中的咒力凝结物，是神志不清后幻觉建构出的朋友。 亦或者对方是真的，不过是从异世界误入到这边而已。五条悟眼帘轻垂，唇角翘起。倒是稍微有些嫉妒那个世界的自己啊。 明日的京都，五条悟有预感，那些烂橘子绝对会将两面宿傩投放于此，用于和自己来一场足够宏大激烈的战斗。 不过他本身也打算大闹一场，彻底摧毁京都御三家旧址、以及那里大概率有的监管会的转换阵法。 加个两面宿傩，让那片区域碎裂得更为彻底倒也不错。 到现在，到了京都战役的前一天，五条悟已经不想再多费心神去分辨是真是假、是敌是友、是阴谋还是幸运。最后这段日子的陪伴已经足够。 ——他最终决定让黑发青年离开。 五条悟之前发布预告让京都群众撤离，最后自然也预备清空自己身边的无关人员。 如此便可以做到没有一丝犹豫和顾虑，彻底在京都释放压抑的磅礴力量。 让黑发青年去隔壁城市帮忙带甜品是一个拙劣的借口，不过五条悟知道对方会答应的。 他早已感知观察出（亦或者潜意识里感应出），面前藏青色身影对自己有着很大的包容和纵容。 更何况那边不仅仅有甜品，还有自己藏起的最后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按照黑发青年讲述的那些故事来看，他会好好处理最后一根手指的。 总归不会落入烂橘子们手中。 五条悟目光遥遥落在窗外，注视着一望无际的夜景。 来吧，明日。他想。 —— “早上六点便会开门售卖，每次排队都超超超超长的——所以一定要早早赶去哦！一定要买到哦！” “知道了知道了。”江莱侧身，“我等会就回来。” 五条悟挥手送别藏青色身影。 等对方离开后，五条悟收拢脸上的挂着的笑容，复归面无表情的姿态。 此时天色还未亮，他腾空而起，悬在高空之上，俯视着地面上一栋栋蚂蚁般大小的建筑。 手指伸展间，万物仿佛尽收揽于掌心。 黎明前夕的风带着凉意吹起他的衣领，五条悟半眯起眼睛，遥望着天与地的边界。阴天的厚重云层缓慢囤积在上方。 白发男人指尖轻晃，凝聚起一抹明晃晃的咒力。 属于最强的咒力转瞬席卷起高空的风暴，仿佛能够撕裂空间般拉扯膨胀，城市边缘位置逐渐笼罩起某个半透明的屏障。 五条悟六眼窥见了边缘位置的咒力变化，他嗤笑一声，轻飘飘地自言自语道： “果然设了结界……那群老家伙们。不过我要是真的有意扩大攻击范围，这些可挡不住。” 京都最高塔位置摇曳冲起某股阴冷的粘稠咒力，五条悟几乎在瞬间便锁定位置。 他轻啧一声，而后脸上绽放出无声嘲讽的神情：“真的将那个家伙放出来了啊……果真是一群阴沟里的烂橘子。” 答应了忧太，要尽量保住那个名为虎杖悠仁的少年呢。五条悟想。那就想办法把两面宿傩那家伙逼回去吧。 最后一根手指没有集齐，两面宿傩永远不是完整体，而高层与忧太束缚的死刑也不会强制执行。 心下思绪流淌，在黎明前夕的阴云和咒力纷杂的波动里，五条悟压抑许久的疯意涌上。 他扯下眼罩，璀璨夺目的六眼携裹着直击天际的海啸，蓝瞳熠熠生辉。 “喂——”五条悟隔空拖长声音，用咒力传递着话语，肆意大笑着，“在那下面做什么呢？上来打一架！” 他悬在空中做了个招手的动作，一番姿态十分潇洒畅快。 六眼绝佳的视力能够看清站在高塔处的两面宿傩。 那家伙站在那里，布有黑纹的双臂环在胸前，神情有些懒洋洋的。 两面宿傩猩红眼眸抬起，哼笑：“我倒是想直接杀你，不过按照那些家伙的安排，负责开局的另有其人。” 五条悟眉峰略挑，脸上还挂着那副盛大的笑容，垂眸的姿态多少带着些漫不经心。 然而下一秒，五条悟脸上的笑容忽地僵住了——某种熟悉的咒力隐隐约约浮现，在六眼视域下，扎着丸子头半长发的青年从塔顶楼内走出。 是夏油杰。 179 179+28w营养液加更（05） …… 夏油杰额头没有缠绕白色绷带, 只是这并不代表是一个好消息，正相反，这昭示着那个太阳图腾已经完全成型, 不需要再额外缠绕绷带进行遮挡。 完整的太阳图腾具有隐身效果, 不会被外人所见。这个图腾是监管会的集体契约的象征, 让人具有不死的功效。 只是并非所有人都想要“不死”——不能主宰自我的“不死”显然是诅咒，而不是幸运。 岔路之塔里的夏油杰便被这个诅咒深深缠绕着，无法摆脱被控制着成为工具的苦海。 现在的夏油杰唯一自由的，是他的思维和言语, 但这样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 因为他将会清醒地感知到被控制后的所作所为。 监管会的枝蔓盘踞着整个咒术界，看不见希望的前路唯余下一片空无。 丸子头半长发青年脸上没什么表情, 是一片死水般的麻木。只有在注意到上空的白发之人时，死水才稍起些许波澜。 夏油杰远望着上方悬空的白发身影, 嘴唇翕动片刻, 一时半会却竟吐露不出什么。 两人遥遥对视，跨越漫长的距离, 在某个恍惚间，似乎回到校服衣摆随风飘动、眉眼舒展笑闹无边的高专时期, 回到青春靓丽无忧无虑的金色年华, 再来大声呼喊着彼此的名字。 然而黎明前夕的凉风携裹着空气中阴冷的咒力，激起本能防备, 让人转瞬清醒, 回到此刻灰色的现实。 夏油杰身形稳立在塔顶台前, 半仰着头，麻木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抱歉了……我没法控制自己。” 五条悟自然懂得这番话语的意思。实际上，他早就明晓这一点。 或许是太久没有与人交流, 夏油杰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干涩，拼字读音稍显困难、却依旧执拗地一字一顿说：“请动手吧，拜托你了、悟。即便无法获得解脱，至少有短暂的安宁。” ——现在的夏油杰是“不死”的工具，身躯消亡会再回到监管会“孕育再生”。只是在这个过程中，需要花费一段时间。 夏油杰已经将这死而复生所消耗的时间，当作得以自由安宁的喘息空间。 最强脸上不再拥有笑容，能够汲取海量信息的六眼此刻清晰地识别出挚友内心的痛苦，他纯白色睫羽不由自主地垂下、复又抬起。 在短暂片息后，五条悟说：“我知道。” 他嗓音低沉，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好似承载了千钧的重量。 “我不会犹豫。”白发男人双手揣在裤兜中，他俯瞰着大地，蓝瞳席卷着璀璨到极致的绝美色彩，“……自由的死亡是一种恩典，我会平等地将其给予你、给予他人、给予世界。” 他语调出乎意料地平稳，是一种恍若从深海传来的声音。白发男人右手举起，向下对准比了个手势。 ——芸芸众生，皆是蝼蚁。 五条悟的内心在这个瞬间无比平静。 骤然提起的磅礴咒力像是一道劈破天地的雷电，眨眼不到的零点零几秒间轰然穿透整个京都塔！ 整座高塔被赫然击中，在转瞬间被高温高压湮灭成灰！周边的无数高楼大厦也在这样的冲击波下崩塌瓦解，街景的林木花丛更是燃烧殆尽。 然而在烟尘中却忽地腾起一只巨大的咒灵，它托举着夏油杰飞出。 与此同时，两面宿傩也在爆\炸中抬臂格挡落地，反转术式修复了被波及的伤势。在落地的时刻，血水牛骨好似从地下涌出，造型规整又诡异的神龛立地而起——他直接展开了领域-伏魔御厨子。 他的攻击范围是在场的所有。 毕竟两面宿傩可没什么己方敌方的概念，做事随心所欲，再度从名为虎杖悠仁的容器牢笼中脱出，他只想畅快淋漓地战斗一场，才不会管背后那些烂橘子们所说的事情。 五条悟、夏油杰、两面宿傩各立身于场地的一方，汹涌咒力混乱交织在一起，酝酿着足以撕裂云层的风暴。 特级之间的战斗从不是一蹴而就，刚才五条悟的攻击、夏油杰的咒灵、两面宿傩的领域均是开局热场。 一场混战才刚刚开始。 —— 江莱行走在宇治市的街头，现在天色已经微亮，街边开得早的店铺已经开始张罗。 他在那家名为柒仟猫的甜品店买到了今日发售的抹茶糯米丸子。 天还不亮便往这边赶路的他，自然成为了最早到达店门口的顾客。 店长递给他甜品的时候，还在感慨：“哎呀、真是承蒙喜爱了，竟然这么早便来。” “我朋友很想吃您家的这款甜品。”江莱笑着回应，“我便来买了。”他说着，将五条悟钱夹里的会员卡递出。 “看来是很要好的朋友呢——哦、是这位顾客。”店长接过会员卡，认出这张卡的主人，“那今天的糯米丸子刚好合他的口味，我记得这位顾客非常嗜甜。” “是可以吃空整个糖厂的程度。”江莱半开玩笑道。 店长从后方拿出一盒新鲜的抹茶糯米丸子：“给，您打包好的甜点。”接着，他将一个缠绕得完整的漂亮小盒一并递出，“这是上次这位会员卡五条先生寄存的，说等下次出示会员卡的时候取走——便交给您了。” 江莱稍稍愣神，而后伸手接过那个多余的小盒。 入手的那一刻，属于[存在]的感官让他敏锐察觉到其中散发的某种熟悉咒力……这是两面宿傩的手指！？ 江莱脑海愕然一瞬：也就是说，咒术界和监管会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最后一根手指，在五条悟这边？？ 看样子，五条悟没有将其随身携带，而是用绝对安全的封印盒将其封印，又包裹上花花绿绿的外包装，顺便附了一层并不明显的隐蔽咒力，将其寄存在自己游走的各个甜品店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估计那些家伙们都想不到，如此重要的东西竟然和甜品堆放在一起。 江莱心下半月眼。 于此同时，他思绪冷静流淌，也多少理解了五条悟为何要让自己来买甜点——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将最后一根手指寄托。 身为最强，五条悟自然能够察觉出自身的精神状态。 他明晓最后残存的理智随时可能崩塌，因此在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战役前，将江莱支开，让江莱来取走并保管手指。 在五条悟心中，至少江莱是可信的、且有理智的，能够妥善处理这最后一根手指。 虽说已经脱离高专成为了诅咒师，但五条悟的心终究有一厘落在了那里。 江莱垂下眼眸，指腹摩挲着那个多余的小盒，心情稍微有些复杂。 恰在此时，遥远之处传来轰然巨响！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京都方向的天边一闪而过刺目的光。 不需要多费神思，江莱瞬间抬头望过去便明晓：京都那边的战斗开始了！ 他将抹茶糯米丸子和小盒往怀中一揽，足下轻点，术式全开向着京都方向返回。 呼啸的晨风划过脸颊，江莱脑海中冷静流淌着思绪。 ……说起来，这个世界既然是基于五条悟的记忆和现实所构建的，那么五条悟在这个世界里会死吗？ 如果死在了这个幻境的岔路之塔，那么真实的他大脑是否会接受这个事实，从而变成真正的脑死亡？ 江莱心神紧张一瞬，接着又想到。 但是，话又说回来，既然这里是以五条悟为基础所建构，那么角色的能力，应该也是与五条悟的印象挂钩吧。 若五条悟认为自己是无敌的，那么便无人能够杀死他。 他将一直在这个只有自己一个人无敌的世界里盘旋，在日益疯狂里于此长眠。 江莱乘风赶路，术式全开后很快到达京都。 远远地，他便注意到城市外围树立起的一道透明屏障。 这道屏障似乎能阻挡着特定人员的出入，将内外隔离成两个极端世界。 江莱想。大概率是高层或监管会为了阻止五条悟曾经的同事、学生的干扰而做的。 身为[存在]，江莱从不担心屏障，他恍若无物地穿过屏障踏入其中。 —— 入目满眼俱是灰色的废墟尘埃，几乎看不出这里曾是繁华的现代都市。 所见之处只有两三栋孤零零树立的高建筑，宛如茫茫大漠上偶尔出现的几颗歪脖子老树，醒目突兀又苍凉可怖。 在此之前，五条悟和两面宿傩同时展开领域。 因为宿傩是半开放领域，范围超出了五条悟的领域外侧，可以从外侧攻击五条悟的领域，再加上五条悟多费心神处理了夏油杰的事情—— 领域之战两面宿傩暂且占据了上风，锋锐的咒刃赫然切割向五条悟！ 熟练的反转术式得以治愈伤口，五条悟开启简易领域中和伏魔御厨子的必中功效，恢复自己的致命伤口。 两面宿傩哼笑，劈出密集的斩击！ 五条悟与两面宿傩来回几次，向后撤步矗立在断壁残垣上。 白发男人脸颊满是被宿傩咒刃切割的血痕，然而他神态颇为张扬，六眼光泽璀璨夺目，丝毫没有暂且处于下风的样子。 “就只有这点本事吗。”两面宿傩站在自己领域之中，见对面之人没再使用反转术式，嘲讽道，“真是乏味啊。” “哈。或者这话该反送给你。”五条悟扯起唇角笑起，抬起的纯白睫羽之下，玻璃珠般的眼眸剔透冷静。 在这几场对击中，五条悟早已发觉两面宿傩本身并非伏魔御厨子的中心，那栋耸立的神龛才是。 他没用反转术式治疗身体，而是将其用在了术式熔断上。此时此刻，他单手抬起，瞄准前方的诅咒之王—— 一发绝对斥力的[赫]雷电般轰出，直接将还未反应过来的两面宿傩轰进领域内的神龛！ 庞大咒力相撞袭来的冲击波席卷全场，五条悟笑容灿烂、眼神却很冷。 他侧过手，又是一发攻击轰向旁边的阴影！ 从那里闪出一道茶色发身影，有着狗狗下垂眼的青年略显狼狈地避开攻击，而后笑道：“哦、五条前辈怎么还是这么暴躁呀？我才刚过来呢。” ——是岔路世界里，被杀死又重新孕育的监管会成员结川栗芥。 在这个世界里，他不仅害死了灰原雄、还曾阴过五条悟一把。 五条悟面向他的眸色冰冷，他没听这家伙说话的意思，对监管会以及结川个人的恨意蔓延至心头，他瞄准对方，咒力再度凝聚而起。 即便无法真正杀死结川栗芥，挫骨扬灰也足以让这家伙消失一段时间。 “你这是要给予我暂时的安宁，给予我虚假的自由死亡，就像对夏油前辈一样？” 结川栗芥依旧挂着腼腆的笑容，最后吐露的话语却直敲心灵。 “我们都在那边听着呢，可真感人啊，用这样的理由再度手刃挚友。一视同仁的话，下次要不要试试瞄准高专里的其他人？” “不知道你杀的快，还是我们的动作快……” “轰——！” 冲击的咒力骤然泯灭站立的茶色发青年，没等他说完便将其轰碎，落下的攻击在地面砸出一个巨洞深坑！ “……”五条悟面无表情，蓝眸里却闪烁着刺目的情绪。 原本稍微稳定些的神智再度波澜起，摇摆着毁灭的心绪。 无敌的最强终究是一个人的无敌，无法护住所有在意的人。 他只有提前做出决定的权力。 比起被监管会控制成为傀儡，死亡似乎真的是一种自由……要杀死吗、要去动手吗、要去给予解脱吗？ 而在另一边，两面宿傩从那一发[赫]的攻击中恢复过来，他单手挠着后脑勺，轻啧一声，踏上面前的废墟区，脚下地面蛛丝般瓦解。 他看出面前白发男人不稳的情绪，眉峰扬起，表情看起来带着些嘲笑的意味。 “战斗中还有空分神去想别的事情……” 两面宿傩可没有等对方情绪稳定的意思，趁着五条悟没有再次展开领域，他抬手挥出凌冽的咒刃，横空纵然切去！ 然而咒刃并没有命中目标，它剐蹭着什么坚硬屏障发出刺耳的响声，侧面砸在地上蹙起碎石土堆！ 两面宿傩眯起猩红色眼眸，他敏锐察觉出阻挡的并非无下限，而是另一个突如其来的庞大咒力。 “现场还真是热闹，总觉得错过了好多。” 一道温和声音响起，只是那抹温和中蕴藏着隐形的锋芒。强大的实力之下，没人会小觑来者。 两面宿傩稍微换攻击为防御，将观察审视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五条悟侧过脸，在他转身的时刻，一抹藏青色衣袖覆盖在脸上，半粗鲁半温柔地擦了擦。 因为这样的举动不具备攻击意义，他的无下限没有阻拦。 “……？！”五条悟一瞬间怔住，混乱纠缠的思绪也空白片刻。 “怎么没用反转术式？脸上都是血，给你稍擦一下。”江莱语气平静地收袖，看着眼前的五条悟，忽地笑了，“呀、擦花脸了。” 在对方的轻笑中，五条悟回过神，刚才被打断的疯狂情绪一时半会有些不知该如何接续。 理智稍稍回笼，他平复波澜起伏的心情和咒力，用反转术式治愈了脸上纵横交错的割伤。 此时恰逢明日上升之时，天边的金红色亮光一点点扩大，点燃重重叠叠的云层，连带着地面的人都镀了层光泽。 黑发青年那双眼眸平静无比，棕色是最平稳的大地的颜色，将悬在理智半空的最强重新拉回。 五条悟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面前的藏青色身影便伸出另一只手，将拎着的盒子递了过来。 “给，你想吃的抹茶糯米团子。” 180 180 千年前，这里的名字是平安京…… 藏青色身影眸色和缓, 他提着那盒甜点向前递出，神情无比平静。 “……”五条悟垂下视线, 目光落在那盒抹茶糯米丸子上。 外包装略显褶皱的细节，昭示出黑发青年匆匆的来回。 五条悟原本不过是想要将对方支开、顺便处理手指的尾声，没想到那人却真的将表面的理由当做一件重要的事情，奔赴隔壁的宇治市又赶到京都，拎着新鲜出炉的甜点回来。 在这样战情紧凑的时刻，突然递出一份甜点，场面似乎显得有些违和。 但五条悟心底却浮起一股久违的平静。 繁杂混乱的思绪在那双暖棕色眼眸注视下逐渐稳定, 恍若沸腾的水缓慢平息。 这样日常的对话和互动，让他从刚才的情绪旋涡中脱离而出。 五条悟伸出手, 接过那盒糕点, 脸颊上纵横交错的伤口都被反转术式修复, 只是那些血迹到底还留在上面, 被擦花后留下几抹好似晕染的浅淡印记。 江莱便笑, 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位置示意对方：“等会要用水洗洗，这么好看的脸变成大花猫了。” “超级无敌大帅哥怎样都很帅啦——不过, 也无所谓。”五条悟看起来毫不在意这点，他纯白睫羽略垂, 捏了枚淡绿色团子丢进口中。 “是你想吃的那一款吗？希望我别买错了。”江莱说。 “啊、是呢，就是这个甜而不腻的抹茶糯米丸子——果然，我一直很喜欢他家的甜点。” 白发男人尾音拖长回复, 他就这样单手捧着盒子潇洒地坐在废墟上，大口咀嚼吞咽着唇齿间的糯米。 不知是甜意补充了脑力和体力、还是因为玻璃珠蓝眸里倒映着身侧的人，五条悟紧绷的心神随之舒缓了不少，锋芒般的混乱咒力好似也被抚平。 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白色大猫被安抚住，啪啪乱甩的厚重尾巴摇摆幅度逐渐变小, 最终安安稳稳搭在地上。 对面的两面宿傩眉毛几乎要扬到天上去，若非他正在判断前方徘徊的空间咒力的走势，早就直接甩出咒刃劈碎面前的景象。 ……开什么玩笑，在战场上吃东西？当这里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 诅咒之王猩红眼眸眯起，反转术式修复自己的术式熔断，两手合在一起，预备再度展开领域。 对面的五条悟察觉出空气中的咒力波动，他眼眸抬起，剔透蓝眸紧盯对面矗立的两面宿傩，原本松散的神情重新凝聚，同样预备回击。 然而在场有一人动作更快，黑发青年抬起右手，忽地扩大的空间屏障将对面身影兀自推远，横空创造出一片空地，让双方人马间距超出领域展开的最远距离！ 这番弹动运转的空间屏障不具备攻击性，甚至防御性也有限。 但它的确很好地拉开距离，从而干扰了领域对撞。 五条悟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双手便搭在他的肩膀上。 “不是还没吃完么？好好休息一下吧。”身穿藏青色和服的江莱目视前方，侧脸温和舒朗，“你已经展开过一次领域了，剩下的便交给我。” 领域与领域的争斗并非人越多越好，即便是友方也会互相干扰。 五条悟心下明白这一点客观事实，但他的表情依然浮起些许茫然的困惑。 ……眼前人到底是什么人呢，能够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明明是印象里查无此人的家伙，仅因为妄想症便会做到如此？ 心中思绪摇摆，五条悟扫下对方的手，站起身表示：“不必。这是我的战斗。” 他一番潇洒随意的姿态，身形稳立在前方，语调上扬：“多谢你带的甜品，现在到后方去吧。”他单手竖起，六眼璀璨夺目，“——我可是最强。” ‘我是最强啊。’ 无数个夜晚，这样的自言自语都重复于心底，让他习惯孤独和承担。 无论是曾经身为咒术师，还是现在成为诅咒师，五条悟一直都背负着[最强]的名号，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 “当然，你是最强。”江莱颔首肯定，他自然回复，“不过，这不代表什么都要你去做。” “目前的局势，还是我来比较合适。”江莱向前踏出一步，又略微偏过头，唇角翘起，和缓道，“——你可以站到我的后面，也可以站到我的旁边。” 晨风浮起藏青色衣摆，黑发青年神情明朗，某种流淌的自信轻盈地浮在旁侧，气势让人无比安心。 ‘在身后’、‘在身边’。 那样的两个选择通常都是最强给予别人，此刻却被别人给予。 “……”五条悟身形稍顿，一时之间没有言语。 恰在此时，一道力量强势的咒刃猛然劈开前方波动的空间屏障！ 阴冷强势的咒力崩碎坚硬的水泥地面，大地在那道樱粉发身影落下的瞬间，裂成密密麻麻蛛网的形状。 两面宿傩稳稳地落在面前不远处，他两手合在一起，神色是一种不耐的冷酷。诅咒之王并不废话、直接进行领域展开。 “——【伏魔御厨子】。” 规整又诡异的神龛立地而起，白花花的惨白牛骨堆积成高楼，冰冷血水蔓延过脚踝，半开放性的领域将五条悟与江莱在一瞬笼罩其中！ 站在具有必中效果的血水之中，江莱神色却没有丝毫的紧张。 他目光落在对面的两面宿傩身上，流转片息，忽地笑起来：“看样子你并不认识我……但没关系，这次我记得你。” 两面宿傩眉峰挑起，扯起唇角露出尖锐犬齿：“哈？” 江莱不清楚岔路之塔里还有没有[存在]的具体设定（毕竟把自己这关键一环摘除了），但无论如何，两面宿傩在虎杖悠仁身躯中坐大牢是既定的事实。 现在两面宿傩的出现，是由于咒术高层烂橘子们以及监管会的谋划，让虎杖悠仁大量吸收多根手指，导致意识丧失、身躯暂由两面宿傩掌控。 本质上，身躯的主人依旧是虎杖悠仁。 也就是说，他们没必要和两面宿傩打个你死我活。 畅快淋漓的血腥战斗反而正合烂橘子、监管会以及两面宿傩的心意。 眼下这种情况不必执着于拳脚相加的斗争，直接干脆利落地把两面宿傩按回去，让他继续坐大牢就行。 而做到这一点，对江莱来说并不难。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时空逆转，将对面身躯调转回虎杖悠仁有意识的时刻即可。 术式直接触碰两面宿傩有些困难，不如先开领域，借助领域的必中效果来实施。 就算不能摧毁两面宿傩的伏魔御厨子，有那么几秒占据优势也够用了。 心下思路无比清晰，江莱眸光无比平静，他两手精准合在一起，做出领域展开的手势。 藏青色和服身影睫羽轻抬，呼吸间轻声吐露：“——【兆载千秋爻】。” 在下个新的瞬间，从江莱背后延展开一片不同色彩的光景。 无边浩瀚的长河横向包裹着整片空间，浪花席卷此处原有的血水牛骨，将其冲刷干净。 星华日月流转着飘荡在渺渺时空长河，一种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反向吞噬了原有的白骨神龛领域！ 按理说，江莱的领域属于完全领域，边际应该小于宿傩的半开放领域。两面宿傩依旧可以像应对五条悟，一样从外侧击破江莱的领域。 然而，眼前的这片浩渺星河却出乎意料地宽阔，漫漫长河洗涮血水冲洗尘埃，一圈圈环绕着包裹住整片城市，竟然比宿傩的半开放领域更为广阔。 长河星辰日月本身都没有凌冽的攻击性，但自有一种无法抵挡的力量，得以一厘厘瓦解着原有的伏魔御厨子。 ……怎么可能？！ 两面宿傩猩红眼眸眯起，领域二次被破除带来的术式熔断让他胸口低闷，他调动着咒力进行反转术式来修复熔断，同时难得心下波澜。 这个领域界限未免也太宽广—— 江莱立在长河领域的日月星辰之中，黑发与藏青和服都并非亮色，然而他站在那里，自有一种比肩灼灼明日的曦光。 不那么刺眼，却足够耀眼。 身处壮阔领域中，江莱单手持着书册，将其搭在唇边，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实则心中也稍稍惊讶了一下。 若这番领域展开是在千年前，江莱不会对此有任何意外之情，毕竟那时的他是实力巅峰。 但现在，尽管来自大家长[源]的力量滋养修复了他的部分千年实力，可也相对有限。 按理说，现实里展开的领域不会如此壮阔……在这为何会有这么宏大的场面？ 领域长河中，五条悟眼帘抬起，他沉默着，苍天之瞳遥遥倒映着这片浩瀚星辰。 江莱余光瞥见身侧矗立的那道白发高挑身影，心下对这番宏大景象的缘由隐约有了猜测。 ——就如同自己之前所推想的那般，这个世界是基于五条悟的记忆印象建构出的，实力自然也与之相挂钩。 虽说岔路之塔屏蔽了五条悟有关自己的清晰记忆，但潜意识依然于这个世界发挥着某种影响。 五条悟潜意识中认为自己很强，因此他才得以展开如此浩大的领域。 江莱书册遮蔽的唇角忍不住牵动起，他半开玩笑想着： 兆载千秋爻的边际，在这里都能超过诅咒之王的半开放领域……没想到在悟的心中，自己还这么强的吗？ 亦或者，在五条悟的记忆深处，永远有这样一片无边浩瀚的星辰长河。 它壮阔、宏伟、美丽，于一片寂静的死寂中熠熠闪烁着，能够笼罩整片京都——在千年前，这里的名字是平安京。 181 181+加更05 不要明日，只要今…… 浩荡星河漫漫无边, 两面宿傩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凝重，但并无丝毫慌乱。 身为诅咒之王，他的情绪管控能力一向不错, 面对各种突发事件也能保持冷静。 此时不过是领域被破, 进入暂时性的术式熔断期, 只需等反转术式将其修复，再反击也不迟。两面宿傩散漫地想。 况且眼前这番领域看起来并非攻击性领域，杀伤力有限。 领域被破的短暂熔断期间无法使用术式, 但依旧可以调动咒力。 两面宿傩将阴冷的咒力附在手掌，预备等会出其不意的近身战。 在伏魔御厨子还未完全碎裂的时刻, 他足下踏着旋转流淌的领域白河，一个快速的瞬身接近到黑发青年身侧，右拳携裹着烈烈咒力对准面门凶狠砸下！ 江莱立身站在那里, 他身形未动，直接单手抬起、用古朴书册硬生生接下了两面宿傩的攻击！ “砰——” 凝聚了爆\炸性咒力的右拳在接触目标的一刹那便爆发出强烈的冲击波，激荡起领域内的长河波浪。 然而江莱持书册的姿态却稳如磐石，只有藏青色袖摆随风扬起。 古朴书册在疾风下空白书页唰唰翻动, 表面没有分离受损的痕迹。 ……特殊防御咒具？！ 两面宿傩眉峰略蹙, 但他并未从那本薄册子上看出丝毫的咒力痕迹。 突袭不成, 两面宿傩并未后撤，因为领域内术式必中效果下后撤没有丝毫意义。 他再度调整身姿出拳回应，同时反转术式修复了熔断后，直接扬起几道凌冽小型咒刃向着对方脖颈纵横劈去！ 江莱手腕翻转再度用书册挡住宿傩气势汹涌的咒力拳，他没管向脖颈切割来的咒刃，因为覆盖在身上浅浅一层的空间术式足以挡住那几道凌冽。 ——然而在此之前，有一面手掌更快地挡在他面前。 修长五指猛地攥住那几道咒刃，将其消磨掐灭在掌心！ 白发飞扬的五条悟好似瞬移到江莱身侧, 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用手掌率先接住纵横交错的咒刃，掌心聚起的小型[苍]零点零几秒消解来自宿傩的杀意。 五条悟一双剔透蓝瞳抬起，他尾音略微拖长：“可别忘了站在旁边的我啊。” 两面宿傩面色不虞地轻啧一声，他刚想开启简易领域中和江莱领域的必中效果，五条悟便一发[赫]对准两面宿傩弹出！ 两面宿傩抬臂格挡，趁此时机，江莱发动术式，单向针对两面宿傩调动时空逆转！ 领域内的必中效果是无法阻挡的，就像当时两面宿傩伏魔御厨子领域内的斩击、五条悟无法用无下限防御一样，这次江莱发动时空逆转、两面宿傩也无法闪避。 两面宿傩预备好反转术式治愈伤势，但他没想到的是，江莱的领域效果并不是造成伤势的攻击，而是对身躯以及意识的逆转。 这样的逆转效果根本无法用反转术式治愈！ 立在浩瀚领域中心的藏青色身影手腕翻转，天上地下的黑白河流一圈圈流转，荡漾的日月星辰好似随之东升西落，无数朦胧的光景宛如幻灯片般一帧帧快速闪过。 在星辰逆转中，两面宿傩即便不愿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意识正在被硬生生压下。 身上遍布的黑纹慢慢消减，露出原本属于樱粉发少年的干净脸庞。 两面宿傩意识到自己无法改变主意识的更替，便在最后时刻唇角扯起，利爪对准自己这幅身躯的心脏掐去！ 宿傩此时身为诅咒，失去心脏并不会死，但是作为人类的虎杖悠仁不同。 原著里，两面宿傩便是借助此，在生得领域里与虎杖悠仁做了有关复活的交易。 只是这一次，有一道无形的空间率先阻止了他的动作。 江莱远距离操控空间代码，阻止两面宿傩最后的自\残行为。 他身姿轻盈跃到两面宿傩面前，平静地与那双还在意识挣扎的凶恶猩红眼眸对视。 “回去吧。” 江莱用书册轻敲了下对方的额角，姿态并不轻慢，像是长者的嘱咐。 那双猩红眼眸不可抗拒地逐渐合拢，下一次睁开时，变作原本的金橘色，里面唯余一片呆愣。 “……欸？” 重新掌控身躯意识的虎杖悠仁，看起来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视线里倒映着这片日月星辰，略微张了张口：“这里是哪里？” “我的领域。”江莱颔首回复，他挥挥手撤去这片浩荡领域。 灿烂星河退却后，现场重现原初的断壁残垣。 虎杖悠仁愕然注视着眼前的废墟，抿直唇角：“刚才是宿傩出来了吗？”他眼眸瞪大了，手臂肉眼可见地在颤抖，“我、我……” “与你无关啦。”白发男人大长腿三两步迈过来，姿态潇洒随意，他拇指向后指了指，“这些废墟景象都是我干的，厉害吧？” 江莱：“……”用这么自豪的语气说出这种话，真的很奇怪啊！.jpg 虎杖悠仁闻言先是一怔，他注视着五条悟看了两三秒，才好似突然反应过来，惊讶道：“——难道你是那位最强诅咒师，五条先生？！” “是我呢~~”五条悟笑眯眯回复。 “这里是京都？我记得您很早发布过预告，这里的市民早早便撤离了。”虎杖悠仁在最初的诧异后，重新平复下来，“所以您和这位黑发先生，一起和两面宿傩那家伙打了一架？” 他挠挠后脑勺，垂下眼睛：“我……对不起，有时候控制不住他。虽说您说这里都是您造成的，但我知道肯定有宿傩那家伙的原因。” 五条悟没有接话，只是挑眉说：“你看起来不怎么怕我啊。” “因为五条先生之前帮助我压制过宿傩，而且您好像也没有杀意。”虎杖悠仁眨眨眼，话语坦诚，“您和传闻里的诅咒师形象不太一样。” 五条悟笑了：“传闻里的诅咒师形象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呃……阴森恐怖，杀人无数？” “那我岂不是很符合嘛。”五条悟声音拉长了，他双手交叉在一起，那双苍天之瞳显得有些冰冷，“只是因为你没有直面那些罢了。通缉录上可有明确标注出我的‘丰功伟绩’吧。” 面对最强诅咒师的冰冷气势，虎杖悠仁下意识后撤半步，却又止住，勇敢发言： “虽说如此，那些都是高层标注的。我听七海海和乙骨学长、还有家入小姐讲过您的一些事情，他说通缉录上有夸张的成分在，您其实没有做得那么残酷。” 五条悟眉眼弯起：“哈哈，是吗。”他语焉不详地自我喃喃，“高专啊……” “我想您应该是有自己目标的人。只是我们都不太明白，五条先生您为何要做那些事情。” 虎杖悠仁犹豫了下，还是大胆发问，“您下一步还要继续这样毁灭城市吗？” “哦、并不。”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声音轻飘飘的，“——下一步，我想要去东京咒术高专。” “高、高专？”这显然是虎杖悠仁未曾预料到的回答。 旁侧安静听着的江莱也略微挑眉，对此稍感意外：为什么想去高专？难道悟终于想明白了，决定回归教师生涯？ 那倒是不错。江莱想。说明悟已经差不多找回理智了，在此基础上再深入劝说一下，就可以将他逐渐拉到原本世界线的思维，然后脱离这个世界了。 心下这么规划着，江莱紧接着听到五条悟的下一句话。 “我想清楚了，之前是我重点错了。” 五条悟笑着，只是笑意不及眼底，因此显得有些飘忽不定，“我可不是普度众生的性格……第一步施与的解放，当然要给我最在意的。” 这番话语听起来有些奇怪，虎杖悠仁表情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江莱的心绪则逐渐凝聚起来，敏锐察觉出些许不对劲。 “啊、不过别怕。”五条悟纯白睫羽略抬，六眼深邃幽远，他忽地笑起，“我给予的自由不会有任何痛苦。” 他突兀向前伸出手，两指并拢携裹咒力点向虎杖悠仁的眉心。 “悟！”江莱心中一紧。 下一秒、他看见樱粉发少年身形摇晃两下，转瞬失去意识向前踉跄。 五条悟单手接住，然后将其托在地面上。 “只是暂时昏迷而已。”五条悟放下对方，站起身，“我还等着他回去带话呢~” 江莱刚才绷紧的身躯稍微舒缓下来，他目光落在五条悟身上。 此时战斗已经结束，现场唯余下二者保持清醒——亦或者，真正清醒的只有江莱一人。 “怎么了，用那种眼神看我？”五条悟侧过脸，唇角噙着笑意。 在那双玻璃珠般蓝眸的注视下，江莱久违地感受到了一股从心底攀起的寒意。 ——他知道对方所言是真实的，下一步出手的目标真的是咒术高专。 江莱在到达战场之时，看出当时五条悟情绪不太对。 那时候的他立刻用日常的操作与言语换回对方的神智，熟练地打断黑化读条。 只是打断，不代表去除。 那些压抑的灰色依然堆积在五条悟的心头，让他悬在即将崩裂的边缘。 江莱沉默半秒，他开口：“……我没赶来之前，有发生什么吗？” “遇见了几个熟人。”五条悟模糊回复。 熟人……能够被五条悟这样称呼的，难不成是夏油杰？！ 江莱立刻反应过来。肯定是监管会那些家伙如此布置的吧，在这种情况下进一步搞六眼的心态！ 五条悟的言语提到是“几个”，也就是说，还有其他的角色在现场。 外围的屏障会阻止五条悟这方人的进入，那么在场的估计便是监管会的人了。 ——比如结川栗芥。 一个在现实世界已经被封印，在这里名字却颇为活跃的人。 这家伙的性格非常会搞人心态，也许正是他话语里提到了高专的什么，才让这时的五条悟目标忽地转向了高专。 “不死”的工具夏油杰始终是岔路之塔五条悟的阴影。若是监管会利用这一点，表示下一步要将高专的其他人也如此操作，那么五条悟…… 虽说他是最强，但他能做的、即便痛苦又煎熬也要做的，便是提前杀死被铭刻上未完成标记的亲友，让他们摆脱“不死”的诅咒。 而监管会正是为了对付他，才会对高专的人下手。五条悟心下明白这一点，而正因明晓才会愈加痛苦。 若说成为诅咒师四处策划事件的五条悟，还有自己的理智逻辑，那么等他不得不杀死亲近之人以赋予自由时，便会彻底走向疯狂。 虽然没有在现场，但江莱也反应极快地推断出一切。 江莱再度发出表情包：监管会你坏事做尽！.jpg “你这样帮我，知道我之后要做什么吗？”五条悟双手揣兜，慢条斯理说着，“在你的妄想症里，高专的人也非常重要吧。” “你会理解我接下来的举动、还是会阻止我？” 江莱棕眸倒映着对方的身影，他没有就此回复，反而轻声问： “你是在向我求助吗？” ——五条悟完全可以不必将他的计划说出口。习惯自我担负的最强总是揽着秘密，悠哉又傲慢地解决所有问题。 但此刻，他不仅说出，甚至还与江莱多言了几句。 虽然面上是一副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管的样子，但那句话语里的“阻止我”几字却无比清晰，昭示着面前人潜意识里的矛盾。 听到江莱那句话，五条悟眉眼扬起：“哈？求助？”他笑起，“你在说什么呢？” “这个世界带给你太多不必要的痛苦了，我知道这是你内心一直摇曳的阴影。” 江莱神色温和，他认真道，“曾经发生过的往事不是你的错，所有伤痕都已弥补，你也从未孤身一人——所以不必徘徊在此了。” “回去吧，别再继续伤害自己了。”江莱向前伸出手，眸色坚毅，“我们一起走。” “……”五条悟睫羽扇动，他目光落在江莱伸出的手。 沉默一秒后，他嗓音低沉地笑了，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不懂啊。” 白发之人抬起脸，神色不再如刚才那般冷硬，苍天之瞳里泛起潮起潮落的波澜。 “我不懂、我不理解、我看不出。” “我是最强，我有能够看穿一切的六眼，可我看不出这个世界真假，也看不出你的真假。” “如果这个世界是真的，那么为什么每次都在我下定决心的时候，都会有你动摇我呢？” “我无法接受一面之词可我又希望你所言的皆为真实，但若是你说的皆为真实，那我被困在这里是愚蠢的行径吗？这个世界的痛苦都是假的吗、我的所作所为都是没有意义的吗！？” 白发男人声线带笑，翻涌的情绪却透着一股没有着落的疯意。 他难得如此直接地坦露自我，那双睁大的蓝眸宛若冰山湖泊、深海巨洞，吞噬着所见之处的所有。 “——我不明白啊。” 最强起伏的情绪与疯意甚至能够震荡空气中的咒力，整片废墟之地都被这股无形的力量重重地向下压深半米！ 江莱顶住这番咒力威压，他书册轻抬，在对方话语落到末尾时忽地敲了下对方的头。 无下限挡不住书册，硬邦邦的书脊毫不客气地敲在脑袋上。 五条悟震荡的情绪被突兀地打断了一下，让他猝不及防地茫然瞬息。 “好了，知道了。”江莱收回书册，语气自然，“稍微收收咒力，这里已经是废墟了。你这样威压外放，承受者只有我。” “……”白发之人顿了下，眼帘略垂，最终还是收敛了外放四泄的咒力。 “之前是我单方面的意愿太过强烈，没有好好感受你的想法。”江莱眸色柔和，“抱歉了、悟。” 他藏青色和服袖角晃动，两手搭在一起后，再度展开漫漫星河领域。 “在这里聊吧，不会有谁打搅，也不会有谁窃听。” 日月星辰光辉流转，江莱站在其中，侧眸轻笑，声线温朗。 “所以你执着的是什么，又想要怎样的结局？我和会和你一起达成。” 五条悟矗立在星海领域。 在这里，他没有感受到威胁，有的只是一种深深的平静。 领域之中，头顶天空是闪烁的明明繁星，一颗又一颗的光点连在一起，汇聚起无边无界的希望与灿烂。 它们悬挂在天上，照亮脚下的土地。 五条悟苍天之瞳倒映着头顶的星海，恍惚间好像目睹着它们一颗颗陨落，燃烧的尾羽划过天际、营造出举世瞩目的浩瀚流星雨。 ——但他并不想要那一时的壮阔，他只想那些星星永远悬挂于此。 就像他身边的友人和学生。 ——咒术师不存在没有遗憾的死亡。他不想见证生命燃烧时短暂的绚烂，只想长久地与他们一同笑闹下去，将一刻变为永恒。 明日遥遥无期，唯有今日在手。他不想漫漫无期的等待，只想早点破除遗憾。 苍天之瞳璀璨夺目，与星河一同闪烁。不知不觉间，五条悟已然启唇： “……不要明日，只要今朝。” 182 182 领域组合 “……不要明日, 只要今朝。” 白发男人蓝瞳遥遥落在前方，六眼之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伴随着五条悟喃喃的话语，领域内的整片星海都绽放出璀璨的光泽, 波澜的岁月长河翻涌流淌，最外侧的边界好似无限延伸至远方。 江莱感受着自己领域力量的涌动, 神情略微一怔, 有些意外眼前这般再度提升的效果。 此时在岔路之塔世界中，自己领域力量的进一步加强，是源于五条悟的潜意识里强烈的意愿、还是其他的原因？ 现下并不是深究的时刻, 江莱将这一点疑问暂且记在心间。 江莱视线同样落在前方, 这片领域此时已经超出了京都范围, 美丽的边界延伸至更远的远方。 此时江莱已然明晓, 想要将五条悟拉出庄生晓梦，就不能忽视他在这个岔路之塔中经历的一切。 苦痛根源自内心深处潜伏的阴影，岔路之塔是恶作剧的哈哈镜，将那些灰色进行夸张化的扭曲。 黑发青年侧过脸，藏青色衣角轻轻晃动，顺着之前的话题问：“你下一步想要回高专吗？” “……”五条悟没有立刻回复，刚才情绪一瞬间的爆发好似耗尽了他的精神, 此时的他神情有些恹恹的，像是阴雨天生病的白色大猫。 不过，隔了两秒，他还是启唇道：“我要去高专。”五条悟湛蓝眼眸瞥了眼身侧的人, “你要如何？” “我说过我是来找你并和你一起解决问题的，当然会在你身边。”江莱声线温和，“回去看看吧，硝子也好久没有见你了。” 提起曾经同期的名字, 五条悟垂下的手微不可查地勾动了下，只是表面上依旧是一番无所谓的样子： “如果回去的话不可避免会撞见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即便没法巧遇，也该去特意见见老朋友吧。”江莱笑，“家入小姐可还一直记得你们，上次我前去高专，还听到了她和乙骨的对话——她说你们都是笨蛋呢。” 若是现实，五条悟闻言绝对会夸张地表示： “欸！谁是笨蛋？总之肯定不是我这个超级无敌大帅哥啦，那就一定是杰了~对吧、硝子？” 然后再随口调侃几句。 但在这里，听到这句话的五条悟只是眼帘稍抬，随口道：“或许吧。最强也不过如此。” “别被任何东西束缚了，[最强]的称号也不能束缚你。”江莱书册轻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家入小姐的[笨蛋]所指可不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她只是在说你们两个。” 江莱复述道：“她说，身边人都可以帮忙分担，却偏要一个人执拗地扛起所有，直至背负的负担压垮自我——这难道不是笨蛋吗？” “硝子也会说这样的话啊。”五条悟轻笑。 “其实我之前也是如此。” 江莱话语在此稍稍一拐，回忆起往事时、眉眼间温柔了不少，“曾经我同样习惯一个人扛，后来有人教会我[风雨同舟]……实际上，结伴而行远比独守前方更能让友人真正安心。” 柯学世界的经历让他收获了许多，直至现在跨越世界，依然在不经意间帮助着他。 聊到这里，江莱唇角勾起，半开玩笑道：“说起来，明明高专时期的你还会拉着身边人一起背锅，怎么现在不会了呢。” 听到这里的五条悟下意识说： “喂喂、我高专时期可总是主动举手背锅，偶尔、只有偶尔才会拉杰和硝子一起背。反正无论怎样他们都不会真的怨我啦，那时候天天被夜蛾校长追打——。” 提到高专往事，五条悟神色明朗一瞬，而后很快神思回归，记起现下飘摇分裂的局面，便再度沉默下去。 江莱时刻关注着五条悟的神情，在对方沉默的时刻，自然而然地开口接上： “如你所言，无论怎样他们都不会真的怨你。我想其实你心里明白的，只是无法放过自己。” “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怪你。”江莱说，“情绪的矛不必对准自己，它们理应对准那些敌人。” 五条悟湛蓝眼眸望向江莱，隔了片息，忽地笑了下：“你是在安抚我吗？” 他站稳身躯，“好吧，我确实冷静一些了。但现在说这些往事都没有意义，过往不会改变。” 江莱转过脸，略微思索一两秒，认真道：“所以你是想要改变过往，再来一次？” 五条悟抬起纯白睫羽。 “如果你想的话，当然可以。”面前，藏青色和服之人眉眼弯起，“还记得我与你讲述的那些故事吗？我有逆转时空、重启一切的能力。” 话语非常自然地倾吐而出：“——我是[时钟]。” 这句话莫名让五条悟心中悸动，脑海深处好像闪过相似的声音。 他一双蓝瞳注视着面前人，黑发青年微笑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 熟悉又陌生的矛盾感再度浮上心头。五条悟一时有些无言。 江莱安静等待着，内心非常平静。 此时，他心口的时钟没有完全修复，他也不清楚在这个岔路之塔拨动时钟是否会影响到现实的自己。 但他并不担心。 因为江莱知道，[再来一次]不是五条悟心结解开的点。 他如此吐露、话语与当年之景重合，是为了将话题与气氛波动到此，以便触动更多的回忆、以及进一步发觉悟真正想做到的。 他棕眸轻轻眨动，与旁侧的苍天之瞳对视。 五条悟凝视着江莱，缓缓道：“逆转时空，你会有怎样的代价？在那些故事里，你没有和我讲过。” 江莱当时与五条悟叙述往事，只斟酌着挑选讲述的。 那些悲伤的灰色经历被轻轻揭过，江莱只是说世界重启后他们在下一个圣诞节重逢。 他没提流星雨的陨落、心脏时钟的碎裂、[存在]神格的沉寂还有漫漫无期的等待。 此刻，听到五条悟的话语，江莱有一瞬恍若回到百鬼夜行那一天的感觉——当时的悟也是注视着他，首先问了代价。 江莱眉眼舒展，轻声道：“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代价，不过是暂时分别，然后[明天见]。” [明天见]，听起来轻快无比，好似可以在下一个拐弯相逢。 但五条悟神情并没有舒缓，他依旧用蓝瞳锁定着江莱，眸中涌动起自己也不知为何的纷杂情绪。 在短暂的对视后，白发男人错开视线，说出本能的回应：“不。” 就如他在星空下喃喃所言的“不要明日，只要今朝”，五条悟此时执拗地坚守这一点。 “可你不是还要改变往事么？”江莱道，“如果你只要此刻，怎么改变过往？” 五条悟陷入了迟疑的沉默。想要改变过往的是他，可不想要重启的也是他。 与此同时，混乱的思绪再度涌上脑海，五条悟眼前晃过无数模糊的图景。 这样的对话、这样的选择、这样的改变，是不是曾经发生过？ 他的确想要改变过去，但他并不想就这么借助身边人的力量‘再来一次’。 江莱眸光温润，接续问：“你内心想的，真的是‘不要明日，只要今朝’么？” 五条悟略微启唇，他想要肯定亦或者否定，却又觉得哪一个回复都不能完全表露自我。 浩荡领域内的日月星辰光华流转，片刻也没有停歇。灿烂光泽笼罩着京都。 在星空领域中的刹那瞬间，五条悟突然想通——自己并非不要明日，只是畏惧失去今朝。 他希望能够改变过去、守住现在、抓握未来。 或许这听起来有些贪心，但身为最强，贪心一些又为何不行？ “昨天，今天，明天，”五条悟剔透蓝眸神色逐渐凝聚起来，闪耀着不容抗拒的光泽，“我都想拥有。” “如果逆转时空有代价，就让我破除那个代价。”他睫羽扇动，嗓音难得一扫平日的轻扬、转为沧海桑田不能变迁的坚定，“亦或者与你一同承担。” “我可从来不当后方的旁观者。”五条悟尾音略扬，“这可是你说的——让我站在身边。” 白发男人苍天之瞳眼底一片清明，他磅礴的咒力不再随意张扬，聚拢后化作更为扎实的力量。 星海领域的光彩愈加绚烂，黑白浪潮翻涌着环绕最外侧的边缘一圈圈流转，飘然自起的风让江莱藏青色和服的衣摆轻轻晃动。 这是第二次领域力量的攀升，江莱能够感受出。 此刻，他心底已经有了一些隐约的猜测。 自己这番领域的升格，并非源自岔路之塔的五条悟的潜意识，但的确与对方有关。 江莱感知出：自己的领域并不排斥五条悟的咒力，因为他熟悉并信任对方，正如对方内心深处相信自己一样。 所以五条悟的沉稳释放的咒力，能够影响到自己的领域。 按理说领域内的咒力是会排斥的，但自己的领域却无比包容并将力量化作了正面影响。 是因为[存在]的缘故吗？ 江莱思绪快速运转，半是直觉半是推测，他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新的门道。 [存在]隶属自然，融于一切也包容一切。 所以如果对方和自己足够默契和互信，是不是可以进行某种咒力相配合的领域组合？ 外面是白日，领域内是群星，江莱立身站在原地，他棕眸聚起跃动的光泽，开口说：“既然如此，要不要试一下同时展开领域？” “什么？”五条悟略微偏头。 “没有前人尝试过，也没有理论设想过，但我们可以共同做第一个开创者。”江莱侧眸一笑，大胆提议，“要不要试试领域组合？” 183 183+加更05 【无量千秋爻】…… ——领域组合, 这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名词。同时展开两个特级威力的领域，听起来也十分大胆。 江莱的神色非常自然，好似在聊的不是领域这一重大话题, 而是日常的美食料理混搭。 五条悟闻言先是偏头，接着勾唇，嗓音轻快：“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当然、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他右手举起，中指搭在食指上，做好了领域展开的姿势：“现在便开始么？” 此时江莱还开着领域，漫漫领域长河边缘遥遥拓展至远方。从日月星辰的布局可以看出, 这片领域的中心是藏青色之人本身。 江莱原本打算收起领域后再与对方同时展开, 仔细想了下，又觉得收起再展开未免太过消耗咒力, 且中间还要等一段冷却期。 不如就趁现在自己领域平稳运行的情况下, 让五条悟直接展开无量空处便好。 而且如此操作, 万一情况有什么不对，自己还可以快速撤销自己的领域、避免领域直接对撞、伤到彼此。 心下如此想着, 江莱颔首道：“嗯, 直接展开吧。” 五条悟六眼面向前方, 流畅自然地开领域。 “——【无量空处】。” 一片虚无空境自五条悟身后展开, 赫然撕破一道裂口, 与那条黑白河流互相吞噬着。 江莱见状立刻撤销自己的领域, 挥袖将日月星辰拂去, 避免咒力对撞, 任由对方的那片无量虚空将周边的一切包裹, 连带着自己也容纳在内。 因为五条悟有意识地在领域内将江莱列为白名单，所以江莱并没有遭受领域内的负面影响。 展开领域的五条悟悬浮在这片属于他的世界里，白发飞扬、六眼夺目的姿态宛如神明。 他眺望自己这片虚无之境, 落到江莱身侧：“看来没成功呢。” 而后，五条悟略微挑眉，抬手搭在江莱肩膀处：“你竟然直接撤了你的领域，任由他人领域展开？可真是胆大啊。” 听到身边人的话语，江莱半月眼，用书册将对方那只手从肩上扫下去： “你刚才不也坦然处在我的领域里么？防备是针对敌人的，友人之间没必要——我刚才是担心我们领域对撞，所以直接撤了。” “欸、可惜，我本来还想看看谁的领域更胜一筹呢~”五条悟摊手，悠哉道。 江莱：“嗯……赌上父与子尊严的挑战比赛？”他下意识接了[感天动地父子情]的梗。 五条悟：“？” 江莱：“开玩笑的。” 此时的气氛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五条悟的神色看起来冷静了不少，精致的侧脸再度端起看不出内心情绪的笑。 白发男人撤去自己的领域，回到原本的京都废墟之景。 这片地域经过刚才的战斗，高楼大厦早已被强大的咒力泯灭成灰，地面是一片几近于无的狼藉。 陷入昏迷的樱粉发少年趴在地面，江莱上前将对方扶靠在旁边。 虽说这里是幻境世界，但他还是习惯性关心了。 而后，江莱站直身躯说：“看来在一方展开领域后再延展领域行不通，我们再换一个方式。” 五条悟对此没有发表“还要再试么”这种质疑、亦没有什么扫兴的话语，他蓝眸轻眨，接话道：“可以呀——不过要稍等片息。” 此时两人都处在开领域的冷却时间，需要静等片刻才能再次开领域。 五条悟从口袋里摸出一小袋甜品，丢给江莱。 “什么？”江莱下意识问。 “这是你刚才捎来的抹茶糯米团子啊，我把包装盒拆了，留了一个给你。”五条悟说着，姿态潇洒随意地席地而坐，单手搭在膝盖上，“坐下吧，休息休息。” 江莱接过抹茶糯米团子，撕开包装后放入口中。旁边的五条悟轻弹指，塑料垃圾转瞬泯灭消失。 江莱动作略顿：“……”用超强咒力销毁甜品包装残余，不知道该说术式的大材小用还是极致应用。 天马行空的思绪只是一瞬，他目光落在前方，心中继续冷静思索领域组合的可能。 刚才五条悟在自己领域里直接展开无量空处，没有像之前外泄咒力一样判定为辅助力量，而是如咒术界规则一样变成直接的领域对撞…… 所以在一方领域里展开另一方的领域这条路行不通。 那么换成自己最初的思路，在外同时展开领域，可以达成组合效果吗？ 但同时展开，似乎也没有特别之处来触发领域组合。 江莱单手持着书册，将书脊置于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轻敲击着思索。 那么该如何操作呢？江莱直觉感知出领域组合是可行的。 他和五条悟已经预备了彼此熟悉互相信任的前提条件，剩下的便是找到那个开启方式。 类比一下，就如同已经具备了展开领域的实力，只差掌握手势这个简单又关键的一环了……等等、手势？！ 电光火石一瞬间，江莱心中划过灵感。 领域展开需要特定的手势，既然如此，领域组合在二者咒力融合的基础上、应该也需要特定的手势融合吧？ 想到这里，江莱将书册一收使其再度浮在旁侧，空出双手然后忽地起身。 旁边，五条悟略微偏头：“嗯？要再来尝试一次了么？” “对。”江莱点头，他神情明亮，嗓音清朗，“我有了新的思路——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改变手势，在手势组合的基础上，再调动开启领域所需的咒力。” 改变与组合手势——这样的话，即便不成功，也只是会无效领域展开，而不会像刚才那样造成两方领域对撞。 五条悟闻言略微挑眉，而后转为一番若有所思：“听起来好像有几分道理。”他拍拍手站起身，“你想怎么试，我随时奉陪。” 白发男人姿态随意，话语却非常平稳。他唇角翘起，六眼光华璀璨： “反正这个破烂局面，我们也没什么退路，干脆便什么都试试、四面八方地破局好了。” “——有路便走，没有路、我便来创造。”五条悟低语带着磁性，尾音落下时蕴藏着某种宏大的力量。 江莱轻眨眼：“是我们。” “……”五条悟稍一怔，接着笑了，“啊——我们。” 此时此刻，他们共同站在废墟之间的空地上。 京都街楼和御三家旧址早已被这些顶尖战斗力轰炸殆尽。两面宿傩的伏魔御厨子，更是将现场所有的一切斩击了个干净。 江莱目光落在前方，现在日出正盛，是一天之中最为灿烂的时刻。面对着被初日染亮的天，他的心平静而温和。 既然是两个人的领域组合，那么手势大概也是一人一半吧。 思绪如此想着，江莱伸出一只手，做出领域展开的半边，然后侧脸看向身边的五条悟。 “我该怎么做？仿照你这个吗来比另一边吗？”五条悟神色盎然，他抬起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比划着。 “其实我也不清楚。”江莱眨眨眼，依照第六感道，“不过我想，想要施展出领域的话，还是要尽量保持最初的手势吧？” “嗯，倒也是。”五条悟将手再度调整回之前单手领域展开的样子，不过不再举在自己面前，而是稍稍倾斜、和江莱的半边手靠近，“那便这样？” 没等江莱说什么，五条悟又露出略微思索的样子，稍微调整了自己的手势。 他无名指和中指的姿势没变，但将小指和拇指与江莱翘起的这两指靠拢、搭在一起，形成一种全新的组合手势。 “便如此吧，六眼视域下，如此能让咒力最为流通。”五条悟说。 江莱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他抬起眼眸，和五条悟对视一眼，开口道：“默数一二三，然后一起发动展开领域的咒力？” “倒计时么，感觉像是拍照一样。”五条悟笑起，他纯白睫羽略垂，说道，“没关系，不必的，你随时都可以行动——六眼能够观察出你的咒力流动，我会在你展开领域的时候配合的。”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便专注自我就好了，悟会配合跟上了。 江莱没有多加客气，他相信五条悟的能力和选择。 清晨的风绕过断壁残垣，在这片空地上格外顺畅地刮起，呼啸席卷摇动着藏青色和服袖袍与衣摆。 江莱沉心静气，感受直觉间咒力的涌动。他棕眸轻眨，注意力放在自己和五条悟轻靠在一起的组合手势上。 在他咒力涌动的片刻，五条悟也非常迅速地接上了他自己的咒力。 两股完全不同的力量通过一人一半的新手势交织在一起，面前的一切景象都随之发生了改变！ 漫漫无边的虚无空境骤然展开，好似笼罩了整个世界。 然而这片虚无却又不是完全的空无，伴随着未知的黑白河流，这其中倾洒下星星点点的光烁。 脚下是看不到底的无边黑洞，头顶是高悬遥远的璀璨群星，好似无穷尽的信息量伴随着好似无穷尽的岁月长河，交互流转汇聚成某种永恒。 ——【无量千秋爻】。 这一次，他们终于顺利展开了组合领域！ 江莱和五条悟位于这片领域的中心，他们共同感应着这片新领域的磅礴力量。 无需细细探索，潜意识便浮现起这番虚空星夜领域的作用： 将无穷信息量与时空扭转相结合，能够最大程度以及最精细地逆转想要逆转的一切——只要咒力和精神撑得住。 此外，江莱还多感应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身为[存在]不可结缘，要始终秉持着客观的心。千年前他每次施展时空逆转，都会因为干涉世间而背负[孽]，累加缠绕在神格上，让他陷入愈加漫长的沉眠。 千年后，他的时空逆转能力依然在最后一次拨动时钟时消失。 后来被[源]修复后，能够再度得以一定程度上的重新使用，但依然会因规则束缚、受到[孽]的削弱。 但是此刻，他和五条悟共同展开的领域【无量千秋爻】，因为有了世人（五条悟）的参与，所以时空逆转的行为，不会再被判定为[存在]单方面干涉世间轨迹。 也因此，江莱在这个组合领域下施展逆转之力，虽说也会受到[孽]的影响，但不会再背负致使漫长沉眠的负面效应。 江莱心下燃起喜悦的火苗。 现实世界里，他做不到像在岔路之塔里一样展开如此宏大的、像千年前力量一样的领域。 但是在外面，通过与悟的组合领域，也能够最大程度再次使用时空逆转。 这当然是一件绝佳的好事，时空逆转在许多时刻都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旁边，五条悟悬空在这片虚空星海之中，他一双苍天六眼缓慢眨动，感受着无穷信息量和无限时空的结合。 这片领域笼罩在整片京都，京都一切往事似乎都能从携裹着无穷信息的岁月长河中找出。 五条悟在这片领域里感受到夏油杰的咒力残秽。不久前，他与被控制的挚友对打了一架。 为了给对方短暂的安宁，他遵从对方的意愿，不再犹豫地用术式杀死了对方——但是在下手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感到了一股久违的疲惫和茫然。 此刻，身处这片无穷信息量的岁月长河，五条悟心下缓慢明晓：下次再见面，他不必赋予挚友死亡，便能给予他真正的自由。 ——他可以从无穷信息量里精准翻找到最初的最初，再用时空逆转一路精细化清除那番负面效应。 说起来，硝子脸上的疤痕也可以逆转治愈的吧？ 此外，如果这是组合领域，代价就不会单单压在藏青色和服之人身上。 自己将不再成为一切的旁观者。 在这片领域下，他能翻找到过去，守着现在，又规划着未来。 五条悟心下思绪缓慢流淌着。 旁边，黑发青年侧过脸，温和轻笑说：“风雨同舟？” 这样简单的话语、自然的笑容，却驱散了五条悟心底最后一丝的犹疑。 他扫清那些摇摆的灰色情绪，连带着头脑好似也清朗了不少。 白发男人腰背挺直，苍天之瞳倒映着眼前的波澜美景。 记忆深处总是恍惚浮现的、在眼前坠落的浩荡流星雨，是某种无法忘却的遗憾。然而现在，他已然有了一片不会陨落的璀璨群星。 五条悟唇角不由自主地牵动起。 那些遗憾、那些伤悲、那些灰色的流窜的影子，好像都有了一席可以收拢的小盒，能够坦然地将其放下、埋在湿润宽厚的泥土之下。 他启唇，用日常般轻快的语气，携裹着熠熠坚定，回应道：“——风雨同舟。” 伴随着这番话语，面前的一切开始如镜般片片碎裂。 然而在裂口处，新的光辉一寸寸透了进来。 真正的阳光倾洒在脸颊、传递着和缓的温暖。在群花环绕的岛屿草地上，白发男人那双低垂的睫羽轻轻扇动，终于缓慢睁开。 184 184+加更05 5t5：今晚吃什…… 微风拂过脸颊, 透过层层叠叠树叶的光点摇曳在睫羽之上，仰躺在地面的五条悟缓慢睁开眼, 剔透蓝眸倒映着眼前的一切。 所有的记忆潮水般翻涌，五条悟从没有这么一刻清晰地记起往事。 过于庞大的信息量一瞬间涌入，即便是五条悟也不免稍顿了片刻——但仅仅是片刻。 他很快便将那些浮起的过往尽数收拢，跃动的心跳复归平静。 而后，五条悟注意到旁边倚靠树躯坐着的藏青色和服之人。 对方似乎早已悠悠转醒，单手持着书册搭在脸颊一侧，棕眸含笑, 垂下眼帘看着自己。 “……”五条悟与那双温润眼眸对视，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岔路之塔的效应, 会让陷入其中的人无需进食饮水等, 像植物一样只需要阳光和雨露。 如此附加效果，是为了避免人在生理极限的时刻触发自我保护机制, 从幻境里挣脱。 所以此时的五条悟没有丝毫身体不适，依然如刚来时那般。 和煦微风摇动草丛间的群花, 五条悟内心安静祥和。 没有什么比醒来后发觉世界仍有希望、悲剧已经翻篇、友人还在身侧更让人喜悦的了。 下一秒、他看到对方举起持着书册的手，空中忽地罩下一片阴影。 五条悟：“？！”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扁平书册便“啪”一下落在他的脸上！ 江莱：“醒了吗。” 五条悟：“痛痛痛——！” 他单手掀起那本盖在脸上的书，流露出明显夸张的大猫委屈神色, 故意拖长腔调说，“太过分啦、莱，好久不见, 一见面你怎么就下此狠手，还用又是这个可以突破无下限的东西！” “……我根本没用力好吧。”江莱半月眼，吐槽五条悟夸张的表演，“这种程度的轻拍连印记都不会留下。” 五条悟双手搭在脑后躺在地上, 翘起大长腿：“啊——超级无敌帅哥麻辣教师的脸怎么能受伤呢，一点点伤痕都是整个咒术界的大损失啊。” 他开玩笑调侃着好友，语调轻快，“不管怎么想，肯定是莱的错啦~” 江莱略微挑眉，伸手拿起自己的古朴书册，轻描淡写回答： “没办法，谁让我‘自来熟’，又有‘妄想症’，还总是喜欢讲那些根本没人相信的无聊故事呢。的确都是我的错。” 五条悟：“……” 五条悟麻利地从地上坐起，拾起自己滑落在旁侧的黑色眼罩，一本正经道： “现在是什么时间？哦、我们该找找那个塔的本身了——对了、今晚吃什么。” 江莱：不愧是最强，一连抛出了三个转移话题！.jpg 他眉峰一扬，笑起：“不再聊聊刚才的事情了？超级无敌大帅哥麻辣教师的脸怎么能受伤呢？” “莱根本没用力、肯定不会受伤啦，这种程度的轻拍连印记都不会留下。我知道莱下手有轻重，刚才只是为了让我清醒一下。” 五条悟摆摆手，语气非常自然，“——所以今晚吃什么？” 江莱：“今晚吃跨越一整个城市才能买到的抹茶糯米团子。我一个人凌晨去买，顺便处理可能寄存在那的手指，然后你在原地等着。” 五条悟：“……” 五条悟：“哈哈哈，莱你就爱开玩笑，你要是想吃肯定是我去买啦~走空中路线的话瞬移超快就能买到，绝对保证新鲜。” 江莱低头唰唰波动着书页，没有接话。 五条悟顿了片刻，抬头仰天，转换了语气：“欸、都是这个什么破塔的错，竟然让我屏蔽了有关你的记忆——等会我们就把这个破塔拆了，拆得彻彻底底。” “放心，忘掉好友什么的，现实世界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毕竟你还欠着我十八个亿呢~” 听到最后那句的江莱刚想吐槽什么，就听见对方的下一句。 “不过——好吧，那些话语到底还是……抱歉了。” 最后的低语从唇齿间滑出，白发之人玻璃珠般的眼眸看向江莱，苍天之瞳剔透真诚。 难得听见五条悟如此回答，江莱稍一愣，接着笑道： “我不会又进入幻境世界了吧？真的假的，竟然能听见你说这种话，有点魔幻现实主义。” “哈？什么啊莱，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形象喂——” “开玩笑的。”江莱勾唇，接着和缓坦言道，“当时听到那些话语，我的确有些难过，不过我能理解，所以不必道歉。我知晓那并非你的本意。” “我刚才提起这些，只是想……嗯、逗你玩一下什么的。”江莱书册掩于唇边，遮蔽住那抹笑意，“不会真的计较这点细节。” “果然是恶趣味的千年老妖怪啊。” 江莱弯弯眉眼以作回应。他棕眸温润，放下书册，轻缓道： “总而言之——欢迎回来，悟。” 五条悟神情明朗，侧脸于光影下愈显精致，他勾唇：“毕竟风雨同舟。” 岛屿的风带着咸湿的海浪气息，拂过这片长满彩色小野花的草坪。真挚的友谊无需多言，便能心意贯通。 白发男人目视前方，接着回到之前的话题：“两面宿傩的手指，我这里的确留存有一根。” “是么。”江莱对此并不意外。 毕竟【岔路】之塔是依据五条悟记忆建构出的，早在从那个虚幻世界里接受到悟寄存的手指的时候，他便猜测现实里的五条悟也有类似操作。 “毕竟剥夺年轻人的青春，可是天理不容的行为哦。”五条悟手中摇晃着自己的黑色眼罩，“所以我便干脆私藏了一根手指，让悠仁的死刑无限期延迟。” “正巧，我这边也有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江莱点点头，“这样的话，即便宿傩找到肉\身，利用肉\身的部分来弥补一根手指头，也凑不齐20根的力量水准。” 原著里，两面宿傩便是在吸收19根手指的基础上，吞噬了他曾经身躯的头颅，以此来弥补最后一根手指的力量。 对此，江莱不知道该感慨脑花能找到宿傩千年前的不腐身躯，还是该吐槽两面宿傩竟然连自己曾经的头都吃。 现在这个新系列里，五条悟藏了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江莱放在丘比背包那里一根手指，便整整空缺出两个手指。 但与之相对应的，两面宿傩手中也有一枚淡绿色[源]的神格碎片。 他们以后大概率是要做个物物交易的。江莱想。 “对了，我和一年级生他们从禅院家拿到了一个用于分离万物的咒具。”江莱补充道，“之后时机成熟，可以将虎杖和宿傩分开。” “分离的咒具？听起来不错。”五条悟对此表示赞同，“等事情进展得差不多了，咱们便把钉子户宿傩那家伙踢出悠仁体内。” 将两面宿傩脱离容器、放归世间，是大部分人无论如何都不敢想的事情。 尤其是那些咒术高层，他们最为畏惧诅咒之王的再临，所以时时催促着死刑的进行。 不过，最强六眼可并不在乎这些，他并不担心两面宿傩的出现。 ——实际上，早在最开始，他便做好了和宿傩一战的准备，因此在【岔路】之塔中才会有所体现。 两人都是特级顶峰，谁输谁赢很难说。 但五条悟此时明晓自己并非孤身一人，他有着可以陪伴在身侧的友人们。 所以即便真的会有对战的那一天，他也有完全的自信能够获得最终胜利。 “说起来，你之前邮件给我发的那些信息，”五条悟忽地记起什么，他转过脸，开口问道，“有关[存在]的那部分……真的假的？” 他眉峰略挑，神情带着好奇，“之前可都没听你提起过，总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之前是时机未到。”江莱没法解释那个逆着完善的莫比乌斯环，于是再度用风轻云淡的姿态，加之以用谜语人的回复来含糊过去，“我无法过多言语。” 好在五条悟也没有深究的意思，他的关注点落在另一处：“所以那个谁——两面宿傩那家伙，真的是你弟弟？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存在]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我们只是概念意义上的兄弟。”江莱咳嗽一声，“除了他之外，还有虎杖。比起宿傩那个臭弟弟，我还是更喜欢虎杖。” “真是没想到，宿傩那家伙竟然是个臭弟弟。”五条悟嬉笑着颔首，他单手搭在江莱肩膀上，“所以他会听你这个好哥哥的吗？” “……你觉得可能吗。”江莱无奈地轻晃书册，“那家伙还想着吃了我呢——字面意义上的食材料理烹饪。” 在此，江莱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千年前那一次，我也算是依着他挖出来的残损神格得以维持人形。” “虽说本质上，他并不是为了救我，还是为了他自己的阴间目的。” “宿傩那家伙不值得信任。”五条悟蹙眉说，“小心他的交易。” “我知道。”江莱点点头，很冷静地予以回复，“他不适合作为并肩作战的人，但特殊情况下统一战线对敌还是可行的。” “监管会这个敌人非常麻烦，面对它，我们可以尽可能地将战力团结到己方战线。” “听起来很麻烦的样子……”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颌，接着随意摆摆手，语调欢快，“不过好吧，你说了算。” “走吧，我们先去找那个【岔路】之塔，把它彻底销毁。”江莱说，“这是眼下的重点。” “倒也不必找。”五条悟将眼罩戴上，又掀起边缘的一角，露出其下蕴藏着无穷力量的璀璨六眼。 “经过这番幻境营造和碎裂，它大概正处在没法自我保护的冷却期——我可以直接销毁这座无名岛，连带着周围的海域也一并清理。” 最后那句话语有些轻，却携裹汹涌的威压。 江莱闻言愕然一瞬。 紧接着，旁侧的五条悟侧脸一笑：“哎？当真了吗？我在说笑呢~毕竟这岛上还有不少可爱的小动物。而且真炸沉了岛屿的话，太过醒目了。” “……”江莱顿了下，话题好似没有接茬、却又像是回应一般，说，“我现在愈加觉得，自己在岔路之塔里的选择是正确的。” “你指什么？”五条悟轻快道。 “指当时想办法压住你的疯劲，别让你太沉浸其中。”江莱用书册轻敲了下五条悟的右肩，“出来后便稍清醒点，克制一下。” “知道啦——”五条悟双手揣在裤兜，往前走着，“为了不打草惊蛇、以及降低高层警惕以挖掘监管会的秘密，我都已经克制这么多年没有去屠掉烂橘子们了。” “嗯……”江莱咳嗽一声，笑着如此回应，“做得好？值得夸奖。” 江莱：越来越有感天动地父子情的感觉了！.jpg 恰在此时，五条悟转过脸面向江莱一瞬，让江莱差点以为自己刚才把内心话语说出口了。 江莱：“……咳、怎么了？” 五条悟六眼越过江莱，注视着后方彩色的群花：“这里是岛屿的中心，按理说，【岔路】之塔的阵法便设在此处。” 他单手抬起，做了个弹指的姿势，开口道：“莱，你设个空间屏障，我把这里清理干净。” “没问题。”江莱挥手将这片区域环绕上空间符咒。 这片屏障的目的，不止为了保护岛屿上的其他生灵，还为了不引起监管会那边的注意，以免让脑花察觉到四方守塔正在被破坏。 能够困住最强的只有最强本人，真实幻境是【岔路】之塔最为有效的手段。 当这个计谋被破除，便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最强了。 【岔路】之塔被巨大的咒力骤然轰碎，再不见一丝一缕的痕迹！ 空间屏障内是尘土飞屑，空间屏障外是勃勃生长的草木彩花，对比无比鲜明。 江莱看了眼草根都被烧尽、地面轰然下陷的屏障内之景，默然一瞬：“你用的虚式[茈]？不至于放这个大招吧。” “啊、因为很讨厌这个破塔啊，无论是它建构的幻境内容、还是屏蔽记忆的操作，都很让人不爽。”五条悟精致眉眼稍抬，略显锋锐，“所以稍微多用了些咒力。” 最强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下手自然不会客气。 江莱轻晃了下书册，半无奈地笑道：“好吧，总之解决了便好。走吧，不知道乙骨还在不在外面。” “哎、忧太也在吗？” “对，乙骨和我一起来的。只是当时岛外有屏障，他无法进来，我便率先进入找你了。”江莱手中一晃，将书册外貌恢复成手机原样，低头看了眼，“现在的时间是……嗯、七天后？？” 他稍微有些惊讶，没想到时间竟然过去了如此之久。 “那看来忧太真是久等了，”五条悟说，“你可以先联络他问一下。” 江莱给乙骨忧太打了个电话，对面几乎立刻接起。 “前辈、没事了吗？”乙骨忧太的声音充满关切。 “嗯，我已经找到悟，并顺利破除【岔路】之塔了。现在准备和他一起出岛。”江莱首先讲述了最为重点的内容。 接着，他勾唇笑起，接续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乙骨。在这里稍微耽误了些时间。” “只是不必担心。这段日子，我不过是和最强‘诅咒师’一起‘妄想症’发作而已。“ 乙骨忧太：“？？？” 旁边的五条悟听到这句战术后仰，掀起眼罩一边、漂亮蓝眸瞪大： “等等、莱！你说过你不计较这些的！” “没错。”江莱藏青色衣袖摇摆，他轻笑，“但我没说以后不玩梗。” 185 185 【正反】之塔 乙骨忧太虽然不明白这些话语的意思, 不过他通过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大概能够猜到，对话内容与岛上发生的事情有关。 ‘最强诅咒师’、‘妄想症’…… 这些都是非常让人思维升华的词汇, 所以乙骨忧太沉默一秒, 明智地选择不参与老师和前辈间的这场神奇对话, 以免被调侃着站队。 乙骨忧太：我站中间.jpg “老师和前辈没事真是太好了。”乙骨忧太话语真切。 接着，他呼出一口气，低声平静道, “只是抱歉、我现在无法及时接应您们，因为一些突发事件, 我现在回到了东京……” 岛屿环境祥和安静，电话里的声音清晰入耳, 再加上咒术师的听觉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所以旁侧的五条悟也能够听清对面乙骨忧太的声音。 他凑上前去, 语调上扬道：“没事啦！要什么接应~最强麻辣教师可在这边呢，我可以带着莱飞回去。或者干脆包一艘游轮也不错。” 江莱：……不愧是土豪本豪, 包游轮说得如此轻巧日常！ 天马行空仅是一瞬, 江莱很快将注意力回归到刚才乙骨忧太话语里的重点——对方提到了突发事件。 东京那边发生了什么, 需要让紧急召回特级术师乙骨忧太？ 还没等他出口询问，五条悟便自然而然地接了下一句：“忧太那边发生了什么，需要老师的帮助么？不会又是烂橘子在找麻烦吧。” 刚从【岔路】之塔世界中出来，五条悟还有着针对咒术高层的锋锐戾气。尽管刚才被江莱安抚劝说着缓和了一些, 但依旧没有完全消散。 “不是, 不算是高层的缘故。”乙骨忧太顿了下，解释道，“牵扯到特级咒灵的事情，所以我便回来了。” 提到特级咒灵, 江莱心下算是明晓，为何咒术界会特意通知乙骨忧太了。 特级咒灵基本上只有特级咒术师才能对付，而霓虹咒术界的特级咒术师就那么几个。 其中：五条悟在国外执行任务、夏油杰是名义上的叛逃诅咒师、九十九由基游手好闲不接任务。 ——这么一看，只有乙骨忧太是靠谱的且能够联系上的特级术师。 乙骨忧太虽然年轻，但实力强悍。他去处理特级咒灵的话，江莱和五条悟都是不担心的。 不过，江莱还是多问了句：“是什么特级咒灵？” 他印象里的那几位特级咒灵（花御、漏瑚、陀艮），应该都在富士山那边才对。难道[窗]发现了富士山周边有特级咒灵气息？ 不过，咒术界高层早已和监管会有勾结，即便[窗]有情报也会以各种理由压下，按理说不会轻易暴露那几位驻守【换位】之塔的特级咒灵的存在才对。 电话对面，乙骨忧太显然犹豫了一秒，才说：“……这位特级咒灵有些奇怪。实际上，我并没有祓除他，甚至没有和他真正对打。” 这样的回复，让江莱有些意外。究竟是哪位咒灵能够得到纯爱战神的这般评价？ “那位特级咒灵好像认识虎杖，他说自己是虎杖悠仁的哥哥。” 乙骨忧太认真思考着说。 “我看他态度诚恳不像是说谎，智力正常也不像是随便认亲戚，而且的确在危急时刻不惜伤害自己救了虎杖他们……或许他和虎杖是有一些关系的。” 话语说到这里，不必等乙骨忧太点明姓名，江莱便猜出这是谁——咒胎九相图之首，双马尾好哥哥胀相！ 胀相曾经被脑花招揽过，但后来看穿了脑花的阴谋、为了弟弟虎杖反叛监管会，撤离时被重伤到需要静养修复。 特级咒灵是胀相的话，江莱便能理解为何高层会调回乙骨忧太了。 现在的胀相早已是监管会的敌人，如果能借助乙骨之手杀死他，必然是一件好事。 之前和夏油杰、真人一起进行收集碎片任务的时候，江莱遇见过胀相。 当时的他还和对方聊了几句，试图将对方拉靠到己方阵营，扩大面向监管会的统一战线。 那时候的胀相还在养伤恢复期，他表示自己不能轻信江莱，必须要证实后，才能相信江莱的确和虎杖有更深入的关系。 江莱知晓言多无用，当时便放任胀相离去。 他早就知晓未来会和胀相再相见，只是没想到正巧是自己不在东京的时刻，对方去找了虎杖悠仁，还惊动了咒术界的观测机构[窗]，让他们把乙骨忧太叫了回去。 五条悟在旁侧，拍拍江莱的肩膀，做口型好奇道：又来一个虎杖的哥哥，难道这也是你兄弟？ 江莱半月眼摆摆手，做了个简单手势，示意自己这个‘哥哥’、和胀相那个‘哥哥’，不是同一个概念。 “……”五条悟眉峰挑起，一副好似理解了又好似没有理解的样子。 若非黑色眼罩遮蔽了半张脸，他或许可以作出一个[贵圈真乱]的表情包。 江莱关注点再度回到电话中，心想： 单单是胀相的事情的话，乙骨忧太应该很快便处理完了才对，怎么会依旧驻留在京都？难道是在看守着胀相，以防万一吗？ 电话对面，乙骨忧太似乎能够猜到江莱所思所想，接续解释道： “高层不放心新出现的特级咒灵，我需要配合演戏一下。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与虎杖有关的事情……” 他在此沉默片刻，才说：“我想需要前辈您和老师回来，才能做决定。” “什么事？”五条悟直接问。 涉及到学生，江莱便把手机交给了五条悟，由对方和乙骨忧太直接交流。 电话对面的乙骨忧太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平缓语气叙述：“我身上带着寻找四方守塔的地图。回国后与胀相交手试探时，诅咒气息激活了地图。” “当时虎杖他们也在旁侧，那个【正反】之塔的特殊符号亮起了。” 不用更加详细的说明，江莱和五条悟便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活着的【正反】之塔就在一年级学生之中！ 结合这个塔的名称，再加上乙骨更为精准的试验，便能锁定【正反】之塔的准确携带者——正如同他刚才所言，是虎杖悠仁。 听闻这个消息的江莱下意识沉默一秒，心中强烈感慨：……果然！监管会脑花的每个塔都非常阴间操作！！ 虎杖悠仁轻易是不会真正死亡的，因为他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将【正反】之塔放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江莱沉思着。不过，有个小问题。 按理说，在虎杖悠仁没有诞生前，监管会便已经有了太阳图腾契约了。杰额头上的图纹可是在国中时期便开始生长的。 也就是说，虎杖悠仁是【正反】之塔的二代携带者，在他之前，还有一位。 只是不清楚脑花之前将这个塔放在了谁的身上…… 这个情报细节也许有用，也许没用。江莱将其暂且放在心间，准备日后再探索。 现在的重点是虎杖悠仁……一个活着的塔，想要破除，除了施术者（脑花）的主动转移，似乎只有死亡一条路可行。 听到乙骨忧太的话语，五条悟握着手机，眼帘略垂，回复道：“我知道了——我们很快便回去。” 挂断电话，小岛上原本轻快的气氛，此时沉郁了不少。 五条悟脸上倒是还挂着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显得有些浅淡。 他将手机还给江莱，隔了半晌，才低语问：“莱，现在的你，还能用时空逆转吗？” 五条悟知道现实世界里的江莱早已没有了时间的能力，时钟破碎的景象回忆起来依然清晰刺目。 【岔路】之塔里的景象，只源自于潜意识，是昙花一现的繁星。 可他还是忍不住问莱了。 “可以。”江莱眨眼，给出了肯定的回复，“你不记得了吗？我们还研究出了一个领域组合。” 五条悟稍微一怔，尾音上扬：“真的？我还以为那只是破除幻境时的做法。现实世界里的你……还能展开那个领域吗？” “我的力量被大家长修复了一些。虽说不能像【岔路】之塔里那般强盛，但还是能够使用的。” “哦！那就完全没问题了。届时我尝试多输入一些咒力，你少承担一些。” 五条悟神态顿时放松了不少，他唇角翘起，单手搭在江莱肩上，“等我们回去，找个不会引起监管会注意的合适隐蔽之处展开组合领域，秘密将虎杖身上的塔单独逆转了便好～” 这的确是个办法，但是这样操作，意味着会将组合领域的事情同时暴露给两面宿傩。 江莱不觉得让宿傩这家伙知道太多是件好事。 ——臭弟弟知道得太多会很烦人的！ 此外，组合领域是五条悟和江莱的术式融合，万一被发现的话，监管会那边便很轻易能够推测出二者早已联合的事实了。 江莱还打算最后才暴露这一点，来个出其不意的打击呢。 但是虎杖悠仁身上塔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电光火石一瞬间，江莱脑海里忽地回想起千年前的往事。 ——在摧毁[门]的时刻，他将一缕时空逆转刻在了虎杖悠仁善面死亡的神格中！ 此时，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来巧妙地解决活人之塔的问题。 还不用担心被臭弟弟知道太多。 想到这里，江莱心绪一松，神情明朗，微笑说道：“别担心，我有另一个办法解决虎杖的事情。” “不必开组合领域，毕竟表面上我们还是敌人——记得吗，你可是最强诅咒师。” 五条悟沉默半秒，而后：“……为什么又开始这个梗了啊莱！！” 平日里的五条悟其实并不在意各种评价和玩梗，他脸皮超厚又随性，日常逗得别人炸毛。 只是不知为何，从亦师亦友的江莱口中听见自己的梗，格外具有黑历史感，浑身上下刺挠。 江莱咳嗽一声，棕眸轻眨：“不好意思，说顺口了，我现在拿的才是咒术界对面的失忆反派剧本。” 186 186 好弟弟虎杖 因为乙骨忧太的电话通知的与虎杖悠仁有关的事宜, 江莱和五条悟打算直接返回东京咒术高专。 江莱切换回小绵羊江莱的少年外形。 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多余人员注意到自己本体和五条悟同行，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出国便用的小绵羊身份、回日本也得用这个回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原因——便是为了方便五条悟带着他瞬移。 初中少年的体重, 总归是比成年人轻一些的。 不过对此, 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颌，表示：“哎呀、其实对我来说，拎人类的感觉差不多，都轻轻松松~” “你臂力最高是多少？”江莱顺口问了句。 “嗯、这我的确还没具体测试过极限。”五条悟思考片刻, 神态悠然, “不过加上咒力辅助, 吨位有了吧~” 江莱：“……” 好家伙，吨位计算，怪不得原著里能够轻轻松松单手拎起天内理子和虎杖悠仁！ 如此臂力，对他来说, 带成年人还是未成年, 的确差别不大。 现在他们所在的无名岛位于热带地区，距离日本东京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五条悟的瞬移能力是两个空间定位的压缩, 需要提前规划、确保路线没有障碍物, 否则便会像高速列车一样将路线中的一切撞碎撞死。 所以在这片不熟的地带，五条悟只在空旷地区使用技能，带着小绵羊江莱几个片息离开无名岛、瞬移过空无一人的海面来到陆地。 上陆后, 五条悟用钞能力包了一艘特快游船, 和棕发少年外貌的江莱一起踏上返程的道路。 “要吃点什么吗, 蔚来小朋友？”坐在船上，五条悟尾音上扬调侃着，“这艘船上有专门的厨师，菜品都可以做——不过如果你要喝奶粉, 大概是没有的。” 江莱知道五条悟是故意夸张化开玩笑，本来想说一句“什么最贵就要什么”，借着转念一想对方是超级土豪、根本不在乎小钱钱，于是干脆拿起手机，假装没听见。 “怎么了、蔚来同学？”大概是好久没逗弄学生们了，五条悟兴致十足，嬉笑着追问，“难道是因为作业没有写完，所以食不下咽？真可怜呐。” “你老师是谁呀？写不完作业也没关系，老师电话给我，我来帮你自我举报。” 小绵羊江莱顿了一秒，仰起脸，黝黑眼眸眨巴着：“不是作业。” 他嗓音拿捏着腔调，上下起伏道，“我不说话，因为↑我害怕最强↑诅咒师——”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消失一瞬，宛如被刺挠的大白猫般抖擞。 他沉默片刻，故意深沉语气道：“你知道吗，再这样密集玩梗下去，我就会有适应力了。” 江莱眯眯眼笑起，棕发少年外形状态下愈显灵动的狡黠： “那不是很好吗？又少了一项弱点。” 五条悟哼哼着，向后依靠在软皮椅背上，接着好似想到了什么般，忽地坐直身躯，唇角翘起： “哦、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什么？” “黑历史玩梗不会消失，它只会转移。”五条悟双手交叉，“所以我决定将这点惊喜留给杰。” ——早在两人上船后，江莱便在他们的舱室周围支起了空间屏障，足以隔绝一切监听和监视。因此可以放心聊天。 “……杰？”江莱偏头，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我决定去骗一下杰。”五条悟单手掀起眼罩，剔透蓝眸暗色光影下显得深沉，“我就说，我已经受够了烂橘子们，无法再容忍一刻，也不想再继续接任务。” “既然学生们都已经成长到可以保护自己了，我便直接叛逃咒术界，成为肆无忌惮的最强诅咒师。” “如此，还可以和拿了失忆咒灵剧本的莱聚在一起。说不准再进一步，能混入监管会，直接找到那个罪魁祸首，来一场畅快淋漓的最终决斗。” “所以我要告诉杰，那个咒术高层给他安上的[当代最恶诅咒师]的称号，将要不保了。” 江莱：“……” 江莱：“你是在开玩笑，对咩？” 怎么这么一长串，听起来有点正经啊！ “当然~~”五条悟苍天之瞳光影一变，神色也随之转变，他翘唇笑起，“我只是想拿这个吓吓杰。一想到他的表情，就感觉很有意思，届时还能拿来做表情包之类的，发给硝子。” “正巧，经过这个虚幻世界的沉浸式体验，我的演技可以达到巅峰。保准杰看不出来丝毫的假象。” “怎么样，最强诅咒师的梗这么玩，是不是更有趣了？” 江莱：夏油杰当场发出一个（你没事吧.jpg）表情包。 “怎么说呢，”想了一下，江莱认真道，“我想你拿这个去吓高层，可能更有节目效果。” ——烂橘子们将会发现，他们的最大的幸运，是五条悟站在了咒术界这一边。 简单调侃玩闹后，五条悟重新戴上黑色眼罩，开始闭目养神歇息，预备回到东京后处理各种麻烦事。 江莱则打开手机，准备看看最近更新的【岔路】之塔的漫画剧情，有无上帝视角的更多内容。 漫画剧情大部分和他经历的差不多，上帝视角额外多了一部分五条悟前往京都的缘由。 ——【岔路】之塔中，这么多年里五条悟也从没放弃过探索。 最终他察觉到御三家那边在某些时刻有不同寻常的咒力波动，猜测御三家那边有监管会的‘秘密阵法’，因此才决定覆灭京都。 看到这里的江莱略微一顿，心下思索着。 这部分剧情情报，或许不止适用于【岔路】之塔的世界。 那个虚幻世界是依据五条悟的记忆建构的，既然里面的五条锁定了京都，说明他潜意识里怀疑过御三家有什么。 或者换个说法，【岔路】之塔原本是脑花布置的、算计了来探寻的五条悟一把，没想到却被五条悟凭借直觉反向利用，发掘梳理出记忆深处御三家布局的疑点。 醒来后的五条悟没提起这些，大概是他为了更快让大脑清醒适应现实、将那些虚幻世界记忆放置在了别处，先处理外面的事情。 等到达日本、再度聊起相关话题时，五条悟估计便会记起【岔路】之塔里的这一点了。 后面，漫画还切回了东京高专，将镜头放给了虎杖悠仁他们。 当时的虎杖悠仁、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接了个祓除咒灵的任务，结果到达现场，打着打着、突然从旁边的乡村神社供奉台里打出来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 江莱：什么都供着只会害了你.jpg 这个村子把手指放到神社供奉台里，怪不得招咒灵。 那只咒灵当场吞了手指，咒力直接一个骤然提升，将原本轻松的局面一转为噩梦局。 因为距离很近，在前线的虎杖悠仁根本来不及撤出攻击范围。 恰在此时，一道横空的穿血突兀击飞那只咒灵，千钧一发之际上前、胀相上前护住虎杖！ 身为特级咒灵，胀相实力不俗，后面配合伏虎钉小队祓除了这只咒灵，取走手指。 这里补充了乙骨忧太电话里所言的有关胀相的细节。看完这部分，江莱算是明晓为何乙骨忧太会相信胀相的哥哥论了。 这个救场太及时、也太真实了！ 他垂下眼眸，看着漫画里的这几页打斗，心中思索着：看样子胀相恢复得差不多了。脱离监管会时受到的负面影响，已经清除干净。 再往后的下一话，镜头同样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叙述【岔路】之塔的解除，一部分叙述【正反】之塔的携带者虎杖悠仁。 漫画结尾落在了胀相和虎杖悠仁身上。 扎着双马尾的胀相因为名义上是被乙骨忧太控制的特级咒灵，所以身处在贴满符咒的屋中。 隔着一道墙壁，他和外面蹲坐着的虎杖悠仁聊天。 “那位有着棕色眼睛的黑发青年，也是你的哥哥吗？” 听到胀相的问题，虎杖悠仁愣了一秒，在短暂的茫然后，明晓了对方所指。 他背后内心框里，浮现出江莱的身影——一个他不清楚真正身份，分不清敌我的角色。身份好像还是五条老师曾经的友人。 那人的气息是咒灵，但又没有寻常咒灵那般弑杀。 曾经的几面之缘，恍惚间带给他一些莫名亲切的感觉。 不过，为何胀相会知晓对方，并突然问出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哥哥这样的问题？ 虎杖悠仁原本想要否定这一点，然而张口时，却好像有种奇特的力量让他停住弹动的舌尖，无法言语。 他最终吐露出的，只是一串省略号。 樱粉发少年坐在地面上，两手松散地搭在膝盖处，他垂着头。 隔了一格空白，才有下一句对话框。 “我……我不记得了。” 漫画更新就此结尾。 看到这里的江莱稍微一怔，有些意外虎杖悠仁最后的回复，心下又轻缓地舒展开。 ……是好弟弟啊。 千年前他们曾经见过一面。 那时候的虎杖悠仁是被控制的半枚善面[死亡]神格状态，只有朦朦胧胧的自我意识，却还是在临别前亲昵地蹭了蹭江莱的手心。 也是在那时，江莱留下了一道独属于虎杖悠仁的时空逆转印记。 这次回到东京，他便是要借助这个千年前留下的印记，来逆转刻在虎杖身上的【正反】之塔。 不知道届时的虎杖悠仁，会不会回想起千年前的事情。江莱眼帘轻垂，思维发散。 也许对方会记起，记起在美丽的领域下，有那么一双温暖的手曾轻抚过他，留下家人的爱与祝福。 187 187+加更05 论坛：金句名场面…… 看完漫画更新, 江莱顺手点开中文区咒回新系列论坛的最新剧情讨论帖。 【岔路之塔结束了！养肥的家人们可以宰了！！ 前排关键词提示：自来熟、妄想症、最强诅咒师、感天动地父子情、父子上阵其利断金、5t5黑历史玩梗宛如被刺挠的猫（狗头.jpg）】 【？我还没看，这个篇章里出现五条前家主了吗？悟和他爹一起对敌？】 【笑死了，这些关键词真是典中典啊啊啊！没看的人不懂, 看了的人懂得都懂！ 为了不剧透，楼上我只能回答你, 这个父子情不是血缘关系的父子，是玩梗的神明莱神和神子5t5那个啦 除了这些个金句关键词，还有名场面表情包集锦： （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为你买几个糯米团子.jpg） （大爷：就你们在这吃东西是吧.jpg） （五条白色大猫：被黑历史刺挠成为蛄蛹者.jpg）】 【哈哈哈, 原来这个篇章是轻松搞笑剧情吗，那我就放心地去看了】 【等等楼上你先别走！别被这几个梗给骗了, 这个篇章不是轻松搞笑的啊—— 呜呜，岔路之塔可是刀子if啊。 这里的五条猫猫好可怜, 杰也好惨、还有硝子也是……监管会你坏事做尽！ 真的, 我特别理解里面五条悟诅咒师的疯意，亲近之人成为工具, 只有死亡才是救赎什么的，这样的概念会逼疯一个人的。】 【怎么说呢, 在这个疯狂至极的世界里，好在有撸猫大师莱神的存在（确信） 岔路之塔里的5t5情绪很不稳定, 但是每次莱神都能顺利安抚，让五条猫猫回归不凶不闹不拆家的好猫状态】 【草啊，笑死了，楼上是什么猫德学院。 不过莱神真的，本性温柔的人无论何时都能带给人治愈感啊…… 好喜欢莱神Ww无论是“疯子与疯子最搭配”，还是在战场用衣袖给狼狈猫猫擦脸，都好有治愈风格呜呜】 【独眼猫也会画治愈吗（狐疑脸.jpg）这是刀尖舔糖啊家人们！！ 大家不觉得京都那场领域展开的星空非常眼熟吗？这是复刻了千年前平安京的那一幕啊！ 虽然五条悟被屏蔽了与莱神有关的记忆, 但果然记忆深处还铭记着千载千秋的时光…… 此外那个“不要明日、只要今朝”，我哭死，最强不想失去却总是在失去，潜意识里不想要再见证一次友人的消散了吧】 【五条猫猫已经明天见ptsd了2333，实不相瞒我也有明天见综合征了（悲）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三个字】 【家人们，关键点在后面的组合领域啊，太炫酷了吧！ 我宣布，本年tp画面投票我心中的第一，就是无量千秋爻展开时候的画面！】 【理智分析一下剧情。 领域组合是新出现的概念，施展前提是两人互信、以及莱神的[存在]特质。展开后的领域融合了二者的咒力、并能综合领域效果。 [无量千秋爻]铺垫这么多，肯定不会只出现这一次，大概率会在后期的决战中发挥重要作用。 比如，万一监管会屯了个大型转换阵法，企图在决战时突然抽离人群生命用以补充核心成员的力量，莱神和5t5就可以逆转效果，保护普通人并打破监管会的阴谋】 看到这里的江莱思绪停顿片刻，他想：这个方式是可行的，但必须讲究一个出人意料。 如果监管会提前知晓领域组合的事情，便会有所防备，说不准还会借此消耗他们的咒力——毕竟领域展开会消耗大量咒力。 所以有关领域组合的事情，还是要尽可能保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使用。 【正反之塔果然在虎子身上啊！我之前就猜过，竟然猜对了。 不过依照时间线来推，在虎子之前应该还有一位。 从现在出现的剧情人物中找，我再压一个前正反之塔是五条久枫院——想来想去，只有他活得最久，且始终保持着和监管会的联系。 不过，以这种假设为前提进行推论，五条久枫院应该也有什么特质符合[正反]。 难道是表面温柔的外表下，有一颗bt的心，所以符合[正反]？好像有点道理哈哈哈哈】 江莱也随之思索着。 前-正反之塔的携带者，的确有可能是五条久枫院。 关于此人，江莱基本上都是从侧面了解的信息，其中最让他关注的一点，是天元告知的信息——久枫院曾经与[降生]相识，好似关系还不错。 [正反]这一点非常抽象，论坛那样的猜测有一定道理。亦或者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只是目前还没有收集到。 江莱想。其他方面的情报都收集得差不多了，也许下一步可以想办法接触一下五条久枫院。 论坛后面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哭哭、玩梗和相似的情报推测，江莱大体扫过后，便退出了柯学世界那边的中文区论坛。 他没忘记给柯学好友们报平安。 群里又分享了不少相关的情报分析的网站链接，江莱挨个点进去看了遍，顺着把目前拥有的情报信息整理清楚。 网站浏览器旁边的搜索栏是一条条的柯学新闻。 【#当代福尔摩斯工藤侦探又破大案！采访记录点击就看#】 看到有关柯学好友的信息，江莱忍不住点进去。 工藤新一不愧是名侦探，顺利侦破了一项非常棘手的案件。照片中，他衬衫口袋挂着的一只黑色圆珠笔看起来有些眼熟。 江莱盯着那支笔，反应了几秒才记起为何眼熟——这不是新系列前段时候刚出的文具系列周边吗！这个款式好像是自己的周边。 江莱：……感谢柯学好友们时时刻刻的支持，但在新闻上目睹总有种莫名尴尬的感觉！.jpg 【#一男子入室偷窃被抓，原因竟是因为沉迷看原房主床头柜的咒回岔路之塔漫画，没注意到房主进屋！#】 【#周边买卖热潮风波，妖狐面具藏青和服手办拍卖高价收尾#】 江莱：“……” 他选择默默关上浏览器。 不管这些浏览器新闻是夸张还是现实，江莱都忍不住迷之羞涩。 平日里看到这些新闻，他或许不会有什么太大波动，但当新闻有关自己、且是二次元的自己时，就变得让人浑身发麻起来了。 江莱默默做心理建设，决定锻炼自己的发麻接受能力，接着天马行空一瞬。 不知道自己回到柯学世界后，会不会成为莱神的最佳cs选手——毕竟就是本尊出场。 也许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可以试试。 经过这些思维发散，江莱原本紧张的心绪舒缓了不少，他放下小绵羊外壳的手机。 特快游轮平稳运行在海面上，今日阳光甚好，海面波涛荡漾，闪烁着粼粼波光，美丽耀眼。 江莱半眯起眼睛，向后依靠在椅背上，竟然也有了些许困意。 先休息一会吧。江莱合拢双眸。等醒来后，差不多就到停船地点了，从那里转飞机快速回日本。 大概今夜便能到达东京。 —— 初春夜晚的风凉意阵阵，周围建筑物少的东京咒术高专里风似乎格外大，吹得外面草木刷刷作响。 虎杖悠仁仰躺在自己宿舍的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此时已经是深夜，但他却没有一丝困意。 这几天乙骨学长一直都在学校，名义上是看守特级咒灵胀相、等待五条悟回来处理，实际上，虎杖悠仁敏锐察觉到对方的逗留也与自己有关。 当时乙骨学长抽出一张图纸看了眼，神情便变了。 虎杖悠仁不明白这代表什么，但他的天然直觉，让他感知出乙骨学长看向自己时的复杂情绪。 或许是宿傩出了什么问题，亦或者自己身上带着些不好的东西。虎杖悠仁如此想。所以才会让乙骨学长如此为难。 他并不畏惧死亡，只是遗憾不能和在意的人继续前行。 如果他中途下车能让更多的人到达终点站，他愿意主动起身离开生命的电车。 虎杖悠仁私下里找过乙骨忧太，他面带一如既往的爽朗笑容，直言道： “乙骨学长有为难的地方么？如果到了要对我执行死刑的日子，我愿意配合的。” 樱粉发少年眸光真诚，他拍拍胸膛，自信说：“我不害怕。如果需要死刑的话，便麻烦乙骨学长、或者五条老师执行了。” 乙骨忧太神色微怔，他转过脸，顿了下，抬手搭在了虎杖悠仁肩膀上。 “……事情还没有走到这一步。”他轻声说，“相信他们。” 相信他们？他们指的是谁？虎杖悠仁眨眨眼。他能猜到这里面肯定有五条老师，但复数所指里的他人，便不清楚具体是谁了。 莫名的，他的脑海里再度浮现出黑发青年的身影。 虎杖悠仁微不可查地摇摇头，觉得或许是因为胀相和自己提起过对方，自己才会在此刻内心莫名浮起那道身影。 睡前，他又前去了一趟贴满符咒的房间，和关在里面的胀相隔着门聊了一会。 扎着双马尾、鼻梁上有一道紫纹的咒灵和他印象里的咒灵完全不同，不过因为虎杖曾经见过那位黑发青年特级咒灵，所以对友好态度的胀相接受得也很快。 胀相说他们是兄弟，还说了一些有关咒胎九相图的事情。 虎杖悠仁并不能完全理解，但他坐在外面，安静听着。 自己的诞生是被操控的、早有预谋的吗？虎杖悠仁心下有些茫然。 他是作为容器，而被生下的么？若是如此，两面宿傩制造的一些罪孽，岂不是也有自己的一份原因？ 然而胀相和他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是他的错。一切都是那位额头有缝合线的人的阴谋，那人才是一切不幸的真正中心。 胀相说他是兄长，他会永远保护好自己这位弟弟。 当时的虎杖悠仁没有接话，他沉默着，只觉得这份情感太过深重。 就像当时从胀相口中听闻黑发青年的事情时，他也是如此茫然。 兄弟啊……虎杖悠仁想。自己是有兄弟的人吗？ 从小没见过父母，由爷爷养大的虎杖悠仁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自从爷爷去世后，他便没有了亲人。 樱粉发少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恍惚间好似有什么模糊片段划过——在漫长的记忆深处，似乎有一位长发飘飘的藏青色和服身影。 虎杖悠仁单手揉着太阳穴，纷杂的思绪让他不禁有些头疼。 他翻了个身，打算换个姿势，尽快让自己早点入眠。 只是翻来覆去宛如煎鱼，终究还是睡不着。 两面宿傩从他的脸颊冒出，大声吵嚷着：“哎呀、失眠了吗，小鬼？看你这幅愚蠢的样子。” “……”虎杖悠仁原本并不想搭理宿傩。 平日里他都是沉默以对、扇一巴掌上去的，然而此刻，或许是因为失眠的影响，他辗转后，竟然和两面宿傩搭话了。 “……我好像是有兄弟的人。”虎杖悠仁喃喃道，“只是我记不得了。” 两面宿傩的声线是一如既往的懒散轻蔑，他嘲笑道：“所以呢？就这点事情让你这个小鬼失眠？可真是太搞笑了。” 虎杖悠仁感到有些生气，实际上，每次和宿傩对话都不愉快——两人三观不合，差别太多了。 他说：“你这家伙又没有兄弟，你根本不懂。” 两面宿傩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只浮在脸颊上的猩红单眼笑弯了。他的笑声非常刺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响彻在这间屋子里。 虎杖悠仁抬手猛拍了一下脸颊的那张嘴，想让宿傩闭嘴。 然而两面宿傩早有准备地转换了位置，从虎杖悠仁的手背处再度冒出。 “也许你并不想知道你的兄弟具体有谁。”两面宿傩嗓音携裹着嘲弄和恶意。 具体有谁是什么意思……？宿傩这家伙知道很多吗？可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又是骗人的吧。 虎杖悠仁顿了下，最终冷冷回复：“与你无关。”他并不信任两面宿傩。 虎杖悠仁现在有些后悔刚才和这家伙搭话了。他不应该暴露给宿傩任何心里想法的。 “哦——与我无关。”两面宿傩再度发出莫名其妙的笑声，“可真不巧，我就是知道不少你不知道的东西。” “……”虎杖悠仁没有接话，他无视两面宿傩，翻了个身朝向落地窗。 “或许只有你在苦苦寻找，而对方早就把你忘了。”两面宿傩嗓音恶意满满。 接着，他漫不经心道，“要不要做个交易？立个束缚，我帮你找到你想找的兄弟，但作为交换，在见到对方时，你要让我出来一分钟。” “不可能。”虎杖悠仁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他态度坚毅，“我不可能让你这家伙出来。我知道你这家伙一分钟便可以杀死无数人。” “好吧好吧、小鬼，那我可以加一条束缚，”两面宿傩好似叹气，补充道，“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任何[人]，如何？” 188 188 “听起来好像是在聊我呀。”…… 不伤害任何人……如果他们签订束缚, 两面宿傩的确将不能违背这一点，听起来非常保险。 但虎杖悠仁只顿了一秒，便否决：“不。”他道, “你只说不伤害任何人，但胀相便不是人类，谁知道我的另一位兄弟是不是人？这个束缚并不完整。” 因为最近一直在和胀相接触、正在思考人类咒灵关系，虎杖悠仁对关键词非常敏感, 再加上直觉加持，他敏锐地听出宿傩话语里的局限。 现在的他对己方阵营的看法已经不局限在身份了，人类、咒灵、其他非人非咒灵生物，都有可能是敌人、也有可能是友人。 宿傩仅仅说不伤害人类，显然是不够的。 这场文字游戏刚刚开始便迎来了落幕。 “……”尽管被否决了提议, 但两面宿傩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他慢条斯理嘲讽道, “小鬼，你相信那个奇怪发型的特级咒灵的话语？” “至少胀相他比你可信。我已经不会单纯因为咒灵与否来判断敌我了。” 虎杖悠仁抿直唇角, 眼神坚毅，清醒回复，“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但你这家伙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好心给出这样的提议——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两面宿傩轻啧一声, 语调悠哉, 尾音拖长了：“不过是太过无聊，想找点乐子而已。” 虎杖悠仁依然保持着警惕, 他稍微一顿，又沉下语气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注我可能的哥哥的信息？你出来是想要做什么？” 刚才两面宿傩便已经言明他知晓有关兄长的信息，所以虎杖悠仁没有于此追问，反而从对方的束缚要求里, 剖析出另一个关键点。 ——宿傩那家伙说如果届时会面，他要出来一分钟，为什么？ “做什么？”那双出现在手背位置的嘴哈哈笑着，“——当然是把他欠我的一顿饭给要回来啊！料理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宿傩冷笑着，“他忘不忘我不管，我记得这笔账就行。” 两面宿傩莫名其妙笑起，笑声回荡在宿舍房间门中。 虎杖悠仁眉头蹙起，并未理解两面宿傩的这番话语。 ……听起来宿傩是认识对方的。但欠一顿饭是什么意思？ 心中思量着，虎杖悠仁动作毫不犹豫，抬起另一只手、打向宿傩嘴巴出现的手背位置。 “啪”一声脆响，可惜的是，虎杖悠仁只打到了自己，两面宿傩早已退了回去。 不过这次，宿傩没有再换一个地方出现，而是好似失了兴趣，又回到了生得领域之中。 宿舍里不再有那道刺耳的大笑声，整个空间门安静了许多。 虎杖悠仁翻了个身，侧躺在床面上，困意仍然遥遥无期。甚至可以说，在和宿傩进行了这番无效沟通后，他更加清醒了。 自己可能的兄长……虎杖悠仁再度记起胀相问过自己的、有关黑发棕眸青年的问题。 会是他吗？虎杖悠仁有些茫然，又有些隐约的猜测。 宿傩刚才嘲讽过“对方不一定记着自己”，黑发青年刚巧也是失忆的样子。而且对方貌似符合宿傩旧识的身份。 只是虎杖悠仁有些疑惑，为何自己可能的兄长会与千年前出没的诅咒之王为旧识。 ……莫非自己也像伏黑以及钉崎一样，有过千年前的人生？而自己那位可能的兄长，是千年前的哥哥？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已经和虎杖悠仁分享过千年前的故事，他们两人早在平安京时代便相识，只是那时候他们都没有遇见过虎杖。 虎杖悠仁仰望着天花板，他尝试发散思维去想象，却发现潜意识里空空如也。无论怎样尝试去挖掘，也毫无所获。 他记不起千年前的故事，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千年前的往事。 记忆深处似乎只有一片黑暗，以及偶然晃过的那道模糊长发身影。 虎杖悠仁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心下想着：宿傩的样子看起来满怀恶意。 不管那家伙针对的是不是黑发棕眸青年，如果能够再见到对方，便提醒他一句吧。 在他思绪流转的时候，忽地听见宿舍房门传来的轻敲。 虎杖悠仁原本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在片刻后，“叩叩”的敲击声再度于夜间门响起。 “……”这么晚了，是谁？ 实不相瞒，夜半忽起敲门声，虎杖悠仁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便是曾经看过的恐怖电影。 不过紧接着，他又思绪回归。 现实生活中没有鬼，只有咒灵，而咒灵不可能礼貌地敲门，所以外面的一定是人。 虎杖悠仁翻身下床，三两步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面无表情的黑色海胆发少年伏黑惠。 “……伏、伏黑？”虎杖悠仁稍微一愣，“你怎么来了？” “高专宿舍墙壁隔音效果一般。”伏黑惠平静说，“我在隔壁听见一阵阵的大笑声，便过来看看。” 虎杖悠仁豆豆眼，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呃、抱歉，是宿傩那家伙……” “我知道是他。”伏黑惠点点头，“你没事吧？你们聊什么了？” 虎杖悠仁顿了下：“我没事。宿傩开口，是说要和我立束缚做笔交易。” “交易？”伏黑惠眉头蹙起，他环在胸前的双臂放下，想说什么、有暂且止住，而后往前走了两步，“进去细说。” 现在是夜间门，高专宿舍里非常安静。伏黑惠和虎杖悠仁交谈的声音已经尽可能地放轻了，但在走廊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一点点回声。 走廊不是适合夜谈的地方，于是两人选择进宿舍再聊。 “啊、好。”虎杖悠仁侧身让开道路，等伏黑惠进屋后，他关上房门，将书桌旁边的座椅拉出。 “宿傩说要和你做什么交易？”伏黑惠问。 虎杖悠仁眼睛轻眨，而后慢慢说：“胀相问过我，那位的事情。” 无需特意点明细节，伏虎钉三人小组自有自己的代称习惯。 自从他们锁定了潜在的敌人监管会后，便自定义了许多名词，以免被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睛看见。 他们谈话里语焉不详的“那位”，指的便是不辨敌我的黑发棕眸青年。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对那位都有复杂的情感，源于千年前的往事。 虎杖悠仁接着说：“胀相问，他是不是我的哥哥。” 听到这里的伏黑惠神情一怔，显然没料到这番对话的走向：“……哥哥？” “对。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也——我也没有相关记忆。但我也许真的有兄长。”虎杖悠仁呼出一口气，道，“宿傩他说，可以帮我找到我想找的兄长，但作为交换，见面时他要出来一分钟。” “……”伏黑惠沉默着，没有发言。隔了半晌后，他说，“为什么？” “宿傩的回答是，我可能的兄长欠他一顿饭，他要找回来。”虎杖悠仁主动问，“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千年前发生过什么吗，伏黑？” 诅咒之王自千年前便被封印，提起旧事，必然是平安京时代。 关于那个时代，虎杖悠仁知道的只有历史上学过的，不如拥有千年前记忆的伏黑和钉崎知道得多。 听到虎杖悠仁的话语，伏黑惠先是流露出些许思索回忆的神情，接着面色逐渐凝聚起来，他沉声、略显急促道： “你没答应他，对吧、虎杖？” “当然，我没答应。”虎杖悠仁摇摇头，“我不相信宿傩，虽说我不清楚他的目的，但我知道不能轻易答应他的任何条件。我不会和他立束缚。” 接着，他追问伏黑惠：“怎么了，你知道那句话的意思？” “……千年前，我曾和那位、以及两面宿傩有过短暂的相处。”伏黑惠眼帘低垂，平稳道，“两面宿傩好像一直想要吃掉那位，字面意义上的吃掉。” “如果按照那位是你的哥哥、以及千年前的我知晓的来推断，[要把欠的饭找回来]的意思，是宿傩打算——在一分钟的时间里杀死或吞噬那位。” 虎杖悠仁神情发怔，他拳头攥紧又松开，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 伏黑惠接着分析道：“那位现在的状态不对，实力水平可能也跟不上。如果宿傩真的有意趁其不备下手，可能的确会……” “我不会让宿傩出来的。”虎杖悠仁抿直唇角，眸光熠熠，“不管那位黑发棕眸的咒灵是不是我的兄长，我都会提醒他一句——远离我、远离两面宿傩。” 也恰是在此时，一阵微凉的夜风忽地从背后徐徐吹来，宿舍内的大型窗不知何时敞开，在晚风吹拂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下意识回头看去—— 窗户那边有什么一晃而过，接着，屋内突兀落下一道衣袖翻飞的身影。 那人悄无声息地飘飘然落在地上，抬首的动作自然流畅、又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一双温润棕眸平静地望向神情愕然的少年们。 接着，来者眉眼略弯，启唇道：“听起来好像是在聊我啊——要告诉我什么？” 189 189 大爷：6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神情愕然, 他们都没想到会在此时、以及此处见到话语里交谈过的角色！ “怎么可能……？！” 这里可是东京咒术高专，由天元驻守、外围撑起咒力结界的学校，咒术师和咒灵不可能未经允许、不惊动警报系统便进入的。 然而黑发青年却宛如一道残影，伴随着月光从天而降, 悄无声息从窗而入。 按理说面对突袭的外人, 应该尽快想办法开启警报, 通知高专里的其他人。 只是江莱有些特殊。 一方面，他看起来没有恶意。 另一方面，即便通知了高专里的其他人, 好像也没有能够真正打败眼前黑发棕眸特级咒灵的人。 ……或许乙骨学长可以？但乙骨学长最近心绪很重，状态也不是很好。 两人对江莱本人的态度都比较复杂, 他们不认为江莱是心怀恶意的敌人, 江莱也确实从来没有做出过真正伤害他们的举动。 所以此时，面对实力强大的黑发青年，尽管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依旧会本能地紧张，但他们都没有扩大声响和阵势的意思。 在短暂的惊愕后, 他们终于回过神来，看起来在酝酿说些什么。 面前，江莱神色看起来淡定, 实则也对现下的局势稍感诧异。 他本想悄无声息潜入虎杖房间, 试试看能不能在睡梦里把那个塔直接逆转了, 没想到虎杖悠仁还清醒着, 且他的宿舍里还有个伏黑惠。 江莱：“……”真热闹啊.jpg 他想了几秒, 还是决定如原计划一般潜入。 今晚是他和五条悟返回东京的第一晚, 下飞机后，熟悉东京构造的五条悟直接带着江莱瞬移回了东京咒术高专门口。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俩到来的第一夜，是最有利于出其不意行动的时刻。 五条悟没有急着进入东京咒术高专, 而是在外面的丛林位置等候着。 现下的局势，为了避免引起监管会的怀疑，他俩要尽可能地分开行动。 江莱表示，他先进去看看虎杖悠仁的那个【正反】之塔，万一有什么意外，五条悟再假装刚巧赶到，从外进入救场。 必要时刻，在人多眼杂的众人面前，江莱也可以和五条悟假意演一出戏、对招几下。 之后的计划，便是江莱顺理成章撤离后，再切换成小绵羊马甲，在高专山下那座小镇里的五条悟私宅之一里休息。 第一天，五条悟再将套着棕发少年马甲的自己带回高专。 如此操作，一切便完美对应了，便是： 乙骨忧太带小绵羊蔚来出国历练，遇到五条悟后，便将少年交给最初的监护人五条悟，由闲来无事的最强带着少年训练，收到消息的乙骨则回国处理特级咒灵的事情。 因为出国任务完成、日本国内局势又麻烦，五条悟没在外逗留多久，便也带着小绵羊回国了。 到达东京后，五条悟敏锐察觉到高专方向波动的不对劲的咒力。 安全起见，他便将国中生少年暂且留在高专山下城镇的私宅之一，自己回高专解决麻烦。 第一天事件解决后，他再来将少年带回高专。 这样的话，在不知真相的外人面前，小绵羊马甲和本体完全无联系，不冲突！ 江莱满意点头。 至于认为江莱和小绵羊是上下属关系的论坛，则就是另一种看法了： 大概是什么——经过【岔路】之塔后，莱神终于袒露给五条悟自己没失忆的状态，两人相认后再次完美配合。 返回霓虹的莱神不方便亲自出场，于是在解决完关键事件后，便派扮猪吃老虎的小绵羊继续扎根高专，观察后续。 总而言之，逻辑一切都非常顺畅！ 在面前两位高中生犹豫的时刻，江莱在脑海中再度梳理了下计划脉络，将一些重要的细节默默标记。 伏黑惠眼眸中倒映着面前不言不语的身影，对方藏青色的和服衣摆在夜风下轻轻晃动。 藏青色并非特别夺目的颜色，然而却格外吸引人的注意力。 月色下，那双棕眸显得愈发温润。 黑发青年眉眼略微弯起时，就像是漫长回忆中微笑着牵起那个狼狈的小男孩的样子。 千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明亮的月夜，茫然走失的孩子获得了新生。 那双手一路牵着男孩，带他从荒野走向都城，走向一个全新的未来。 伏黑惠眼前不可避免地浮起久远的泛黄画面，那副画面与面前的身影重合，让他不免失语片刻。 而反应过来的虎杖悠仁下意识道：“您……为什么会在这儿？” 知晓宿傩的目的后，他确实想着能够早点想办法通知对方最好，但没想到是这么快，在话音落下的时刻，对方便出现在他宿舍里面！ 江莱神色淡然，他和缓回答：“来看看。” 来看看？听起来就像是没有目的地的游客深夜参观一般。如此随意的回复和语调，让人辨不清真假。 虎杖悠仁略微张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追问。 没等他说什么，江莱略微抬眸，首先勾唇问道：“所以，刚才你们是在聊我么？”话题又回到了最初。 虎杖悠仁顿了下。 虽说他不明晓黑发青年来此的目的，但至少他内心的想法非常明确——那便先说了吧。 于是，虎杖悠仁金橘色眼眸注视着江莱，直接道：“宿傩那家伙好像要对您下手，我会尽量控制住他的！不过还请您尽量远离我。” 臭弟弟？江莱心下眉峰略挑。他怎么了？ 刚才轻飘飘落在窗外时，江莱只听到了两人谈话中最后几句只言片语。所以并不清楚宿傩的目的。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伏黑惠也终于开口了：“……他想吞噬您，请小心。” 此刻，伏黑惠内心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不少。 他不再像上次那般急于喊出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主动念起千年前往事的意思，只说出现下应该说出的话语。 多余的情感不应该成为别人的困惑负担，也是因此，在过往还被尘封的时刻，伏黑惠选择成为一名寡言的旁观者。 听到伏黑惠补充回复的江莱略微一顿，即刻明晓这个[吞噬]的含义，便是字面意义上的啃吃。 从千年前到千年后，即便江莱自己“失忆”不记得往事、宿傩本身也被关进虎杖牌大牢，那家伙也仍然对自己这块肉念念不忘。 江莱心下不禁默默吐槽：某种意义上，宿傩也是个非常执着的干饭人啊……大概是吧。 对待此事，虎杖悠仁和伏黑惠的表情都很严肃，眼睛直直地盯着江莱，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 被两双小动物般的眼眸注视着，江莱忍不住牵起唇角。而后，他平静颔首，回答道：“好，我知道了。” 稍停几秒，他又若无其事地淡定道：“巧的是，我说的[来看看]，其中一项便是来看看他。” 虎杖悠仁刚松出的半口气，紧接着又憋住。伏黑惠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眉头略微蹙起。 樱粉发少年瞪圆眼睛：“你要找宿傩？” “嗯。”江莱颔首，表示肯定，“找他有事。” 这不算是临时起意。 江莱和五条悟规划过两面宿傩出来的可能线路。 时空逆转的印记在虎杖悠仁体内，但两面宿傩也在虎杖悠仁体内，谁知道逆转的时候，宿傩会不会闲来没事干扰一下。 所以最保险的做法，就是让两面宿傩出来，让对方的注意力放在打架上，然后再来个出其不意的逆转。 顺便，让宿傩出来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江莱打算用找碎片作为明面上的借口。 当时在里樱中学，两面宿傩是当着江莱、真人、虎杖悠仁和七海建人的面吞掉的淡绿色神格碎片。 那时候江莱没经历过千载千秋，在外人面前扮演的还是深度失忆茫然的人设。 现在的情况，可以稍微改改，改成已经恍惚记起什么的半失忆状态——也是因此，他才来找拿走碎片的宿傩。 江莱：逻辑通！.jpg “两面宿傩抢走了一样东西，我来找他拿回。”江莱面露微笑，轻描淡写道，“所以，能麻烦你让他出来一趟吗？” 这样的态度和要求，让虎杖悠仁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伏黑惠嘴唇翕动，开口说：“……虎杖已经吞噬了15根手指，宿傩的实力不好对付。请您谨慎。” 他语气冷静，“这里是高专内部，战斗造成的破坏也会非常麻烦。” “别担心。”江莱眉眼弯弯，“我会罩起空间屏障，圈定战斗范围。我只做我要做的事情，不会波及外围。” 江莱只解释了后半句，而没有针对前面的15根手指发表评价。这自然是为了保密实力，不给出丝毫的判断机会。 两面宿傩很可能正在听着。 果不其然，在江莱话语落下的瞬间，虎杖悠仁侧脸上浮起一张大嘴，两面宿傩嗓音怪异道：“我还没找你，你倒是再一次主动送上门来了啊！” 他哈哈笑起，携裹恶意，”怎么，要来还欠我的那顿饭了吗？” “用语别这么自来熟。”江莱振了振衣袖，神态淡然，眼帘稍抬，“即便有妄想症，也别往我身上套。” 190 190 江莱：你强我更强（不二家表情…… 这番话语嘲讽效果拉满, 即便是两面宿傩也静默了零点几秒。 紧接着，两面宿傩冷笑起，拖长尾音道：“哦、你这家伙总是搞什么贵人多忘事——” 江莱断章取义，在对方话语未完的时候接续, 笑着回应：“你愿意当我是贵人, 那便当吧。只是我自认为我很平凡。” 两面宿傩：“……” 虎杖悠仁忍不住憋笑一声, 伏黑惠也眉眼稍舒。与此同时，两人都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这种说话方式，莫名有种五条老师平日里嘻嘻哈哈调侃时的样子啊！ 不过五条老师是光明正大地气人。面前的黑发青年则有一种春风化雨的自然感和无辜感, 即便说出了气人的话，也让人觉得他并非有意的。 见多了大风大浪的两面宿傩的情绪调控能力很好（也或许是在千年前便被江莱磨出一定的性子来了）, 总而言之, 他除了嗤笑一声外、便没别的情绪外露了。 两面宿傩在虎杖脸颊上的猩红独眼瞥向江莱，先行开口将话题引回，用一如既往的恶人腔道：“怎么，你来求我有什么事？” 听闻对方用词的江莱略微蹙眉, 又缓下，平静道：“之前在里樱高中，你拿走的那枚碎片, 我要找回来——并非予与求, 而是公平交易。” “公平交易？”两面宿傩声调上扬, “你拿什么和我交易？” 江莱没急着说自己这边有手指, 实际上, 他也没打算在此刻进行碎片和手指交易, 现在还没到关键时候。 因此，他反问回去：“既然如此，你先说, 你想要什么？” 两面宿傩裂开嘴哈哈笑起来，笑声非常肆意。虎杖悠仁下意识抬手想要对准自己的侧脸扇过去，又恍然反应过来此刻宿傩在和眼前那位对话，动作便忽地顿住了。 “我想要什么？”两面宿傩悠哉复述着，好似在细嚼慢咽着这句话。但他并未第一时间提出要求。 隔了片刻后，他好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为什么突然对我手头的那枚碎片感兴趣了？” 来了。江莱心下稍提。两面宿傩在借此试探自己的记忆和情报情况，对方看起来对这方面还蛮关心的。 对此，江莱早已想好态度。就如同计划里设计的那般，表露出半失忆的姿态即可。 面对两面宿傩的疑问，江莱眼帘略垂，睫羽扇动，停顿片息后才回复：“……这个问题对你来说不重要。” “我可没问你这个。”两面宿傩嗤笑，“我问的是——你要这枚碎片做什么？” 那双浮在虎杖脸颊上的猩红独眼盯着江莱，慢条斯理道：“说实话的话，也许我心情好，会考虑一下给你交换的机会。” [存在]残存的附属特性，让两面宿傩具有优越的观察能力。况且身为诅咒之王，千年前他曾见识过无数面孔，对于谎言和真实自有判断。 不过，这个判断也有失误的时候，尤其是面对高表演技术者的时候——例如羂索，还有江莱。 江莱：……多次打破次元壁的我早已锻炼出了卓越演技！.jpg 听见宿傩的话语，黑发青年神情稍顿，最终还是抬眸道：“我要把它留给重要的原主。” 这样的话语，虎杖悠仁和伏黑惠都不能理解。两位少年端坐在屋中，只是微愣地听江莱和宿傩的对话。 两面宿傩对[存在]知晓得不算多，但当然清楚除了江莱以外还有他者。此时听对方如此话语，他扯起夸张的笑容：“哦——看来你的脑子有好一些？还是说在这种时刻不装了？” 那只携裹阴冷气息的独眼紧盯着面前的黑发青年。 然而藏青色和服身影只是用平稳的棕眸注视，没有多余的情绪泄露。 江莱：反正不管记起来多少，臭弟弟肯定要最后才记起来啦！不然怎么各种玩梗“你谁你哪位你没事吧”。 “我的理由我已经说了，现在回到最初的话题。交易的另一半，你想要什么？”江莱语调平和。 “啊——这个问题。”两面宿傩故意停顿了下，才扯起恶意的笑，“当然是撬开你的头骨、劈下四肢，然后放到锅里小火慢煮。” “可惜，你现在把自己搞成这幅咒灵样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达成以上步骤。”宿傩似乎正在思考，“我之前可从未尝试过咒灵，倒是可以从你开始。”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闻言身躯紧绷起来。 尤其是拥有千年前记忆的伏黑惠。和宿傩同处过一个时代，他见证过诅咒之王席卷后的村落，村口架起的火堆残骸与白骨，昭示着这里曾发生的可怖事件。 现在诅咒之王的屠刀目标明确地对准了黑发青年——即便对方现在与他同样都是特级咒灵。 江莱听了这番话语却并不感到恐惧，毕竟他早就清楚宿傩的性格和作为，此刻内心的感慨只有：不愧是伏魔御“厨子”的拥有者，超级干饭人！ 一千年过去都初心不改，某种意义上也是个执着的追梦人（bushi）。 江莱眼眸轻眨，声音和往日般一样平静：“这并不是公平交易。你知道这种条件我不会答应，如此对话，不过是浪费你我的时间。” “当然，若是你因为无人陪伴太多寂寞，我可以多抽出些空闲来关爱孤寡老人。”江莱话语真诚，眸光温润，“你需要陪聊服务吗？” 两面宿傩：“……”他发出短促的干呕声音，看起来被恶心得不清。 时隔千年，江莱依然熟练掌握如何快速恶心诅咒之王的技艺。 虎杖悠仁抬手指了指自己脸颊位置的宿傩独眼，谴责道：“你能不能别在我的脸上出这种声音？怪怪的啊。”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小鬼。”两面宿傩语调低沉，“拿开你的手，不想要了？” “别吓唬小孩。”江莱说，“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提出合理的交易条件。” “……”两面宿傩难得稍微沉默，没有急着回答，好似正在认真思考。 在短暂片息后，他悠悠道：“不如这样好了——立个束缚，通过对战输赢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来比一场。谁先割破对方的脖子，谁就赢，如何？” 两面宿傩扯出笑容，猩红眼眸夸张地弯起。 “你赢了，我便把碎片给你。我赢了……你不能使用与接受反转术式。” 咒灵是咒力凝聚物，天然掌握反转术式的能力。对战内容是割脖子，要是输了不允许使用和接受反转术式，便是要硬生生放血？ 江莱略微挑眉。对咒灵来说，脖子可能不是致命伤，但不能治愈也会造成很大麻烦。 “这听起来不太公平。”江莱说，“而且后者没有时间限制。我不可能永远不使用与接受反转术式。” “那便时效三天。”两面宿傩补了句，“让我看看这种方式的效果，放血食用也是一种料理操作。” 宿傩这是想做实验啊。江莱想。不过自己可不会让对方赢。 实际上，江莱没想赢也没想过输。战斗除了输赢两种结局，还有戛然而止的走向。 这场战役原本便是个引子，为了将宿傩引出，好方便自己进行时空逆转的。碎片不急着收集，放在宿傩那里也是另一种程度的安全保险。 由宿傩提出的这场战斗，原本便是有失偏颇的。毕竟江莱不可能会真正去割宿傩的脖子，因为宿傩占据的是虎杖的身躯。 虎杖悠仁的身躯是人类，被割破脖子就会死。 两面宿傩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提出如此条件。 江莱：怎么说呢，不愧是阴间弟弟！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听见二者的交谈，都一副愕然的样子。 伏黑惠直接严肃道：“……不、这不行！这种交易太危险。” 准确来说，只有黑发青年有危险。宿傩哪怕被割了脖子，也可以迅速反转术式治愈。 “与你何干？这是我和他的对话。”宿傩嗤笑一声，慢悠悠说，“况且，这是他提出的交易——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能够交换的不就只有本身了吗？” “我同意。”江莱颔首，顿了下，又对着两位少年补充道，“别担心。不会破坏建筑，也不会伤害到你们的。” 外面还有随时准备着的五条悟，届时可以在恰当时机完美打断战斗。这一点，江莱心里清楚，但没说出口。 伏黑惠抿直唇角，情绪紧绷。 宿傩这个交易一看就有问题。他的招式是斩击，而那位的空间术式更偏向于控制和防御。 更何况黑发青年还有多支出更多咒力以撑起空间屏障，圈定战场避免波及外围。 这样的局势，明显是宿傩占优势。 虎杖悠仁在怔神后，也摇头说：“……不行，我不能让宿傩出来。” 他眼神坚毅，对江莱说，“抱歉。也请您三思。我最近多吞了几根手指，他的力量比以往要强。” 怪不得宿傩要和自己打啊。江莱想。 之前在生得领域，他和宿傩打平手。现在，宿傩多吞噬了几根手指，力量有所提升，自然认为能够赢过江莱。 只是他恐怕不知道，江莱在和[源]接触后，力量也随之回升了。 面对正襟危坐的虎杖悠仁，江莱没有多劝说。他知道既然宿傩提出了战斗束缚邀请，自然有方法出来。 正巧，让他以及虎杖还有伏黑见证一下，宿傩出来的方式。 江莱思绪流转着。 如果按照原著情报来看，宿傩也许会用曾经和虎杖签订过的一个束缚。 束缚内容是：当宿傩念到“契阔”二字时，虎杖就要把身体让给他一分钟，期间宿傩答应不会伤害任何人。与此同时，虎杖要忘记这个约定。 这个束缚在原著里，原本是宿傩预备着换容器时用的。 不过在新系列中，现下的剧情走向已经转了个大弯，更何况还有分离咒具——宿傩对这个束缚的应用，大概也随之灵活转变了。 江莱不属于人类范畴，借此束缚，宿傩完全可以在这一分钟里尽情使用斩击。 果不其然，两面宿傩在轻笑后，低念了句：“[契阔]。” 191 191 江莱vs宿傩 两面宿傩原本想玩文字游戏, 哄骗虎杖悠仁签订另一个针对江莱的一分钟束缚，如此他就可以继续将[契阔]这个束缚隐藏到以后。 只是虎杖悠仁敏锐察觉出了言语漏洞，没有答应之前宿傩提出的交易。 于是宿傩只得在心下可惜一声，而后决定将[契阔]用出。 伴随着那句低念话语的吐出, 面前的樱粉发少年脸颊与身躯骤然浮起黑色条纹, 双眼下方的月牙纹理撕扯开出现一对新的副眼。 那双猩红眼眸替代了少年原本的金橘色, 携裹着恶意凝视来。 在阴冷咒力腾升的那一刻，江莱便挥手牵起一道空间条纹、将两面宿傩拉出房间，瞬息来到宿舍外！ 两面宿傩的[契阔]只有一分钟的时间, 对方肯定不会在乎战斗场地在哪。可江莱不能让他在高专宿舍里施展斩击。 宿舍外是一片草皮林地，没有操场那么宽阔, 但是个可以对战的无人地带。 江莱再一挥手, 即刻圈起封闭式空间屏障，将他与宿傩的战场局限在这片后方的草皮林地，避免波及到任何建筑和人员。 伏黑惠在愕然之后也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三两步冲到窗前翻出, 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外面被半透明屏障笼罩在内的二者。 这番剧烈的咒力波动，自然引起了高专内其他人的注意，警报声响起之前, 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已经到达了现场。 他目光落在场中的二者身上, 顿了一秒后, 单手握紧长刀, 问旁侧立着的伏黑惠：“发生了什么？” “……”黑色海胆发少年转过脸, 深呼吸一口气, 将重点长话短说。 乙骨忧太闻言沉思片刻，将浮起的咒力平息。他没有放下长刀，但也没再保持战斗姿态。 他相信前辈的选择。 乙骨忧太知道对方的实力不需要自己多加担忧, 而且敏锐猜到，这番动作背后的目的，说不准便是为了解决虎杖悠仁身上的【正反】之塔。 于是他冷静回复：“既然如此，现场便暂且交给他们吧。” “我们无法干涉他者的决定，特级咒灵间的战斗外人也很难插手，所能做的便是避免意外波及到高专内部。”乙骨忧太低声回复，他半侧过脸，安抚道，“没事的，我会在这里驻守。” 空间屏障内，两面宿傩几乎在江莱施展屏障的瞬间，便切去了纵横斩击，毫无等江莱调整好状态的意思。 毕竟宿傩可从来都不是追求公平公正的角色，他看的是结果收益最大化。 江莱清楚臭弟弟的性格，所以早有准备。 在宿傩念出[契阔]二字后，他便在身上附着了一层浅薄但坚毅的保护膜，足以抵挡宿傩突然袭来的这次纵横斩击。 挡住宿傩的初始攻击，江莱手腕翻转调动无数咒力代码，于空中波澜起亮色光辉。 两面宿傩扯起唇角，他眉眼略挑，几个瞬身避开扬起的咒力代码，顺口道：“太慢了，你这是什么老年速度？” 这显然是在回应江莱之前的那句“关爱孤寡老人”。不过因为宿傩和江莱是同时代的角色，所以这句话从谁口中说出，都是互相伤害的关系。 江莱神色沉稳，好似并未因这番攻击失误而受影响。 ——实际上，他是故意的。 江莱早就猜到了两面宿傩此次发起决斗的心理，于是顺着宿傩的想法，故意没有表现出完整的实力，从而让对方放松警惕，便于自己最后施展时空逆转。 江莱：战斗输赢不重要，我的目的在另一层！.jpg 一分钟的时间听起来很短，但对于高手来说，足以来回无数次对决。 两面宿傩落于地面，眼眸轻蔑，指尖挑动划出无数道锋锐咒刃！ 这次的咒刃比之前的纵横交错更为密集，扁薄的边缘携裹巨大咒力，直直冲来！ 虽说二者的约定是以脖颈为目标，但两面宿傩的这番广泛的攻击姿态，显然没有局限在脖颈。 这次，江莱没有选择树立屏障进行防御，反而掌心收拢，操控空间术式像是布袋一样包起咒刃，主动将它们汇集到一起。 而后，他手腕下压，在一瞬间将那股力量砸向地面—— 轰然力量将地面击出深深的大洞，洞口边缘被切割得无比整齐，内里连草屑树皮都没有，全部被搅碎成灰。 江莱在心中默默对高专绿植人员致歉了半秒，紧接着又想起这个可以由高层烂橘子们报销，便舒缓了心情。 对面的两面宿傩眉峰略挑。 他看出江莱这番举动是错力，花费较少的咒力，将原本袭向他的咒刃干扰聚拢砸向下方。 聪明的举动，两面宿傩略微昂首，又漫不经心想着。但这样的小聪明不会影响到最终结局，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 前两次试探都已经证实了，藏青色和服身影现存的能力已经虚弱到不如他。 真可悲，又愚蠢。两面宿傩猩红眼眸眯起。为不值得的弱小消耗自己的力量，直至成为现在的样子。 他可不会因为对方状态不佳而收手，趁其病要其命才是他的作风。 两面宿傩不再犹豫，在一分钟倒计时结束的十五秒前，双手合拢直接展开领域！ “——【伏魔御厨子】。” 血水牛骨突兀涌起，阴冷咒力呈圆形拓展延伸，怪异整齐的神龛拔地而起。 竟然展开了领域！空间屏障外的伏黑惠瞪大眼眸，胸腔内心脏砰砰跳动，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身侧的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依旧单手持刀，神情严肃起来，双眸紧盯着战场局势。 高专内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来。 钉崎野蔷薇随意地搭了件外套便匆匆赶来，她将碎发别在耳后，目光落在半透明空间罩中，秀眉高挑：“这是什么！？宿傩那家伙怎么出来了！” “发生了一些事情。”伏黑惠抿直唇角，“宿傩念了个词汇，便直接突破虎杖的意志出现了。” 钉崎野蔷薇：“哈？！” 与此同时，旁边赶来的其他学生们也愕然于眼前的局势。 “啊、那是宿傩吧？是宿傩吧？”熊猫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闭眼又睁开，“真的是宿傩啊！” “鲑鱼。”狗卷棘低念。 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两姐妹没有说话，她们沉默着，目光落在半透明屏障中的藏青色和服身影上。 那道身影非常熟悉，若是再加上个狐狸面具，便与记忆里的神秘大妖完美重合了。 曾经牵着她们的手、带她们离开吃人的禅院家的“大妖怪”，此刻再度出现于眼前。只是场面已经天翻地覆。 被强行拉来的金色史迪奇外形的咒骸禅院直哉，上挑眼瞥向屏障内的下一瞬便定住了。 按理说，此时的关注点应该在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上。然而，禅院直哉的注意力却都落到了黑发青年身上。 少时铃铛走廊里的执念，成年后雾隐房间里的再见，每一次都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只是，造成重要影响的那人，每次都那样轻飘飘地、像是对待一株蒲公英般对待他，呼一口气便吹散、吹散后便离开。 禅院直哉憋着一股气，也或许别的什么，他想抓住对方宽摆的袖口，展露足以追上对方的实力，能够在那人面前施展出他的傲慢。 ……但现在，已经成为咒骸的他，恐怕更没可能了。 禅院直哉扫过战场局势，有些不情不愿地想：还是希望那位更胜一筹。 毕竟，若是对方陨落在这里，未免显得自己一直以来的执着太过无用。 在万众瞩目下，空间屏障内扭曲盘旋的神龛突兀停住，脚下的猩红血水也停止翻涌。 一切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瞬，在阴冷咒力中心的神龛骤然碎裂，血水牛骨被突兀压下，一抹星光自边缘闪现又消失！ ——伏魔御厨子还未完全展开，便被打断了！ 众人：“？！” 发生了什么？？ “……”两面宿傩双眸眯起，副眼也一齐盯向前方。 咒力风波中，藏青色和衣角在摇摆轻晃。黑发青年神色淡然，宽大衣袖遮蔽下的双手搭在一起，很快又自然放下。 ——领域的破除方式之一是同样展开领域，以领域对抗领域。 两面宿傩轻敌了，他展开领域的态度很随意。再加上江莱在【岔路】之塔中实践过一次，相对熟悉宿傩的领域。 由此，江莱看准时机，借助[存在]的敏锐观察力，在宿傩领域中途最为薄弱的环节，一瞬展开自己的领域，在片息间对准领域中心的神龛，击破伏魔御厨子！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在外围大部分眼中，只看到了宿傩领域展开又消失的一幕，江莱的星海领域只显露了抹不明剪影。 两面宿傩和乙骨忧太两位特级，则完全理解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诅咒之王轻啧一声，他认出江莱先前隐藏了实力。 此时契阔的倒计时仅剩八秒。 虽说领域被破，但两面宿傩很快调整好状态。 大概知晓江莱真正实力后，他不再采取广泛攻击，而是决定精准利用这次的束缚约定，瞄准脖颈攻击！ 江莱一个瞬身避开咒刃风掠，到达两面宿傩身边！ 此时契阔的倒计时还剩五秒。 两面宿傩眉峰高挑，面对大胆近身的黑发青年，他嘴角扯起，调动咒力凝聚于手。 倒计时还剩三秒。 江莱突兀伸手，搭在宿傩的肩膀上。 宿傩手指挑动，瞄准面前角色的脖颈。 倒计时剩两秒。 江莱将手放在肩膀处，悄无声息牵动这幅身躯内曾留下的时空逆转。 两面宿傩指尖骤然弹射出一抹细小不显眼、但凝聚到极致的微缩咒刃。 与此同时，一发同样微缩的[茈]自高空袭来，穿破空间屏障。 倒计时剩一秒。 两面宿傩感受到某种特别的力量，他眼眸紧盯着江莱，电光火石般猜到对方的目的根本不是这次束缚交易！ 江莱轻轻展颜一笑，时空逆转发动，精准消磨【正反】之塔后收手。 那道微缩[茈]精准打在了江莱和两面宿傩中间位置，好似要隔开他俩，打断战役！ ——疑似巧合般，这发[茈]直直地消掉宿傩那枚袭去的微缩咒刃。 倒计时回归零点。 192 192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五条悟于东京咒术高专外围的丛林里静候着, 在感受到内部涌起的咒力时，便腾身跃入学校结界，将眼罩随意摘下, 遥遥从高空将地面之景一览入目。 咒力最为浓厚的地方罩着半透明屏障, 屏障周围陆陆续续赶来黑点般的人影, 环绕在旁侧。 五条悟只扫了一眼，绝佳的视力便辨别出他们具体是谁。 除了学生们, 稍远一点的位置，还有高专内部的一些理论教师以及管理人员。 五条悟信任他的学生们, 但高专里的其他人, 很难真正确认有无监管会或高层的眼线。 按照莱的计划, 此刻在众人面前, 他不能在明面上和对方合作。 只能暗中拉偏架了啊。五条悟指尖跃动着咒力，微偏头想。 好在自己现在已经精准掌握了术式的运用, 可以在细节之处做到极致。 此时，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屏障内的战斗, 外加五条悟收敛着自己的咒力, 因此地面上没有人注意到悬浮于高空的最强。 五条悟纯白眼帘低垂, 苍天之瞳注视观察着屏障内的咒力流动趋势。 现场这么多人之中, 最不担心结果如何的大概便是五条悟了。 因为他清楚江莱的实力和智慧, 知晓对方无论如何也不会被那个臭弟弟坑了。 ——自从江莱用“臭弟弟”指代过宿傩后, 鸡掰猫属性的五条悟在内心也乐呵呵地如此称呼了。 此外，还有自己这个场外援助呢。五条悟六眼凝视场中。 就算两面宿傩打算趁着某个空隙来个突然袭击, 有自己在，也能完美阻止。所以莱一定能赢。 虽说五条悟不清楚两面宿傩[契阔]的一分钟限制，但根据场中的咒力波动情况，也完美推断出双方战斗的前中后期。 在伏魔御厨子伴随闪现星光碎裂后, 五条悟眯了眯眼，从空中下降了一段距离。 非常迅速的领域之战。五条悟想。 莱马上便要出手进行时空逆转了吧，宿傩那家伙可能会有什么后手，自己要盯住宿傩。 如此想着，五条悟指尖掐起正反两级咒力，预备着一个威力恰到好处的[茈]。 在藏青色和服身影靠近宿傩，宿傩挑起指尖后，五条悟六眼便迅速观察出他们的下一步举动。 预判宿傩咒力走向的五条悟，看出对方的目的是凝聚浓缩咒刃来个突袭。 而藏青色身影或许是察觉到了高空中五条悟的咒力，没有立起空间屏障进行防护。 他好像将全部的咒力灌输调动那个时空逆转标记，就连外围的半透明保护罩也暗淡了些许。 这是一种交付身心的信任，所以才会一往无前，把后路的可能都留给五条悟。 ……这种把后路交付给他人的行为太过危险了，事后得说说莱。五条悟心下思绪流淌。不过，交付的若是自己，那便万事无碍了！ 白发男人神情自信傲然，蓝眸凝聚而起，对准预判的咒刃轨迹弹出那发指尖之[茈]！ 宛如小型黑洞的[茈]穿过弱化的保护罩，从战斗双方中间撞入，完美抵消了浓缩咒刃，冲击起的震荡波转瞬拉开二者的身形！ 五条悟计划好用这股冲击波拉开江莱和宿傩的距离，按照之前商量的，以天降姿态中止这场战斗。 不过他不清楚的是，这次宿傩出来是凭借的[契阔]，有一分钟时效限制。 在收手以及冲击波骤起的时刻，江莱便再度护起了空间防护，他顺着冲击波，向后撤出一段距离。 与此同时，他还暗中挥了道透明的空间条纹护了下向另个方向飞出的樱粉发少年。 ——江莱心下一直计算着倒计时。 他知晓就在刚刚六十秒时间已到，两面宿傩回到了身躯中，即将出现的是虎杖悠仁。 摔着臭弟弟不要紧，估计臭弟弟也乐在其中。但是无辜的好弟弟就得护一下了，免得好弟弟被误伤。 只是这样的保护不便于太过醒目，因此江莱也只是悄无声息地抬手隔空周转了下。 能够看出他这番动作的，估计只有在场的特级——五条悟和乙骨忧太。 只是他们并不清楚[契阔]的一分钟替换，江莱也没法解释自己为何知晓。 希望他们不要误解自己是在下意识保护宿傩。江莱默默想。不然自己就要和宿傩一起干呕，并且脚趾抠出三座城堡了。 话说回来，该准备后续表演了。江莱紧接着在心中梳理。 介于高专内部有记得“神秘大妖”与高专五条同行的禅院姐妹和直哉咒骸，他们不便于直接演互不相识剧本，那太假了。 所以商量后，他俩一拍结合，决定干脆演五条悟记得，江莱半失忆，终究身份对立的旧友变生人剧本。 至于监管会那边——局势进展到后期，现在的江莱已经不担心他们对自己倾加关注了。 毕竟，他们的套路和底牌，江莱已经很清楚了。此外，江莱自己的力量也恢复了不少，有充分的自保能力。 实际上，他正希望监管会关注与相信他和悟的这个剧本，从而能够与监管会多些私下里的接触，以此窥视更多情报。 按理说，监管会对这种剧本挺感兴趣的……他们貌似很喜欢友人相残，迫害五条猫猫的戏码。 只是，他们不会知晓，自己和悟还有杰等人早已联合，并且快要掘到他们的老巢了。江莱心下暗想。等他们有所察觉，估计早就四处漏风了。 冲击波扬起的尘烟飘荡，半模糊了眼前的景象，片息后尘埃消散沉淀，才真正清楚地看清事物。 樱粉发少年翘起的前额发柔顺地落下，身上浮起的怪异黑纹也早已消失。他落地时踉跄了几下，神态还有些茫然。 在冲击波余波消散后，江莱便挥手撤销了外围的空间屏障。 此刻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最先冲在前侧，一左一右到达虎杖悠仁身边。 “喂、虎杖？！”钉崎野蔷薇抬手在发呆的樱粉发少年眼前晃了晃，“回神了吗？没事吧？” “……”伏黑惠没说话，但他也在关注着虎杖悠仁的神态。 后面，乙骨忧太、以及一三年级的学生们都往前走了几步。只是他们在关注虎杖的同时，还注意到了刚才那发意外的[茈]。 ——是五条老师！ 他们抬起头，看见了悬浮在半空的那道身影。 五条悟没有在空中驻留多久，他很快轻巧落地，站在学生们和江莱的中间位置。因为刚才的冲击波影响，两方的站位刚好是一南一北。 落在中间的五条悟，顿时成为了众人视线的中心。 白发男人大大方方地站着，略微颔首，开口道：“嗨、好久不见了。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他语气欢快，单手晃着自己的黑色眼罩，另只手插\在裤兜里，“非常齐，也非常热闹——因为有‘客人’来了啊。” 那句“客人”显得有些疏离，甚至有些针对意味。白发男人稍偏身，蓝眸瞥向另一侧孤零零站立的黑发青年。 那道藏青色身影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矗立着，眉眼间浮起些许警惕。 ——是陌生人的姿态，但又不完全是，气氛有些凝重和古怪。 禅院真希下意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禅院真依也抿直唇角。然而真希刚往前一两步，就被乙骨忧太拽住了。 “……”乙骨忧太没说话，他轻轻摇头，示意对方将现场交给他们。 身为知情者，乙骨忧太知道老师和前辈此刻在表演生人戏码，演给监管会以及高层眼线看的。所以他阻止了禅院真希的动作。 看来禅院姐妹和前辈是有故事的。只是，现在不便于叙旧和解谜，只能等最后的最后了。 乙骨忧太在心中轻叹。为了保密性，他也无法告知她们真相。 被拉住的禅院真希在片刻后，似乎也冷静了下来，主动往后退了少许距离。 只是，她的目光依然落在前方，落在那位藏青色和服身影上。 空气短暂地安静几秒，谁都没有开口。 隔了片息，五条悟率先笑眯眯道：“看在学生的份上，就这样吧。还不走吗？” 虽然是笑语，但他蓝眸淡漠如雪，其中没有丝毫笑意。 伏黑惠下意识道：“他没有伤害我们，刚才是宿傩——” “我知道他没有对你们下手。”五条悟眼帘略垂，“不然我的态度便不是如此了。” “……” “我不知道现在的你想做什么，不过学生是我的底线。”五条悟看着对面的黑发青年，沉稳落下一句后，紧接着话语一挑，“当然喽~如果你想加入这边，也不是不行，虽说特级咒灵身份很麻烦，但你好像还有理智吧？” “……”黑发青年没有回话，他只是再度往后撤了半步。看起来有离开的趋势。 熊猫听出这番话语背后的古怪，他悄悄侧头问身边的禅院真希：“等等、这位是曾经的熟人吗？” 禅院真希唇角微抿，心情无比复杂。她想重逢，但又不想是这种状态的重逢。 停顿片息，禅院真希启唇，以有些绕口的回复道：“……希望不只是曾经。” 193 193 约好了，未来再见吧。 江莱面上沉默着, 心下给五条悟默默点了个赞——不得不说，对方的演技进步了不少，竟然没有笑场！ 不过身为永远不会c的最强, 就算忍不住笑场, 估计也会被他人解读成另一种意思吧。 此刻，时空逆转已然完成, 江莱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欲言又止的姿态往往比具体的言语更能让人浮想联翩，所以他半垂下眼眸，嘴唇翕动，好似要吐露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留下。 他只在原地停住一秒，接着转身踏风而行, 顺势消失在丛林之中，唯有衣摆晃动划过留下的一道浅浅的弧线。 另一边站立的人群也都陷入了沉默，不同的人心思各异。 禅院真希的目光遥望着那道身影离去，她无比希望对方能说什么, 但又知晓，或许什么也不说更能留下些许希望。 她不禁莫名想起最近出国的菜菜子和美美子两人, 在之前, 她们曾经问过禅院姐妹有关那位“大妖”的细节。 美美子和菜菜子是被五条悟与夏油杰带回高专的，但两人与禅院姐妹聊起时曾呢喃过, 她们夜半朦胧间、记忆里偶尔会晃过另一个不同的梦境。 那场梦里, 领着她们回到高专的，还有另一位藏青色和服身影。 不清晰的梦里看不清那人的脸, 但模模糊糊间似乎能窥见对方唇角翘起的弧度。 现实里从未遇见过的陌生人，在梦里却带给她们无比的安心感。 听起来与自己童年时的神秘大妖是同一个角色，但为什么从未见过对方的菜菜子和美美子, 会有这样的梦境？ 实际上，禅院真希很久前便想过这个问题，特别是在模糊建浮起些莫名记忆，以及注意到五条老师每年圣诞节都好似在等人的时候。 她大胆猜测着，是不是时间曾经倒流覆盖过，而他们的人生中这段时光里少了原本应该存在的某某。 只是这些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禅院真希从未和别人提起过，最多和妹妹在傍晚散步时聊过些许。 现下，她目送着那人的远去，余光瞥见五条悟不言不语的侧脸，心下缓慢流淌着思绪。 如果真如自己猜测那般时间曾经倒流重启过，那么或许如自己以及美美子和菜菜子这般失去那部分记忆是幸运的。 ——因为拥有完整记忆的人，才会是最痛苦的那个。 五条老师很少会在他们面前暴露那些不应该属于最强的情绪。禅院真希收回视线。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没有发话。 旁侧，虎杖悠仁神情依然有些怔，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切换中反应过来。 五条悟单手揣兜，在那道背影离去后，没有上前追的意思。 他晃了晃手中的眼罩，对人群说：“好了、我都已经解决了，该睡睡去吧。” 他苍天之瞳弯起，语调轻快：“深夜时分也不是在外闲逛看热闹的时候哦，睡眠不足的副作用可是很多的——至于现场这些残渣，明天再报修吧。” 寂静的夜风中，只有五条悟上扬的尾音回荡。没有多余的谁开口发言。 在场的管理人员等点点头，都默默撤离了。 学生们面色各异，他们其实还有很多想问的，但互相看了几眼后，也还是开始缓慢后退，离开这里。 ——毕竟现下的气氛貌似不合适问问题，五条老师看起来也不想多言。 于是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如之前来时一样，又一齐向着宿舍区去了。 禅院真希和妹妹真依走到拐角处，脚步稍顿，又向身后瞥了眼。 白发男人依旧矗立在月光下。从禅院真希的视角，只能看到他半张精致的侧脸。 黑色眼罩不知何时又戴回了脸上，遮蔽住大部分的神情。 虽说无法看见对方的眼睛，但从方向上看，白发男人的视线落点似乎是刚才那人离去的地方。 “……”禅院真希沉默着，最终收回视线，迈进了宿舍区的大门。 —— 五条悟双手揣兜矗立在月光下，他视线落点的确放在了江莱离去的位置。 六眼的视域比一般人要广泛许多，在确定对方如计划般离开高专后，他才收回视线，心下自信点头。 不错，感觉自己演技精进了不少，和莱的配合非常完美！ 他们只串通过剧本，神态和语言都是根据现场情况临时发挥。 五条悟知晓江莱演技的优秀，但还是意外于当时情景下对方的表现，竟然都骗过了自己的六眼。 ……于是他也不免调动起了某些真情实感。 不过现在，五条悟已经平静了许多。甚至还能回想起刚才周围围观人员各异的神色。 五条悟的六眼没有视线死角，高超的记忆力也让他将所有细节铭记于心。 他可以依据当时不同人的不同神色，推测出其中潜藏的监管会或高层的眼线。 比如有一两位高专的日常管理人员，微表情和动作就有些不太对啊。 之后可以在暗中多加关注，并提前防备他们窃取信息。 五条悟站在原地，想着等会去外面城镇约定好的私宅位置和莱会和，而后再与对方商量下后续的事情。 思绪运转间，他感应到另一人的靠近。五条悟半侧过脸：“悠仁？” 在众人离去后空空如也的宿舍外围，樱粉发少年不知何时又折返而来。他在距离几步的时候停下：“五条老师。” “怎么了吗，悠仁？身体还好吗？”五条悟嗓音上扬，抬手打了个招呼，“今天辛苦了，回去休息休息，明早我们大家一起再叙旧。” “我身体没事。”虎杖悠仁半垂着头，低声说，“抱歉，我知道五条老师应该也很累了。但我还是想找老师聊一聊。” 五条悟眼罩下蓝眸略眨，他看出面前的少年有心事。 于是他顺着说：“最强麻辣教师可从不疲惫，悠仁同学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看老师给你解疑答惑~” 虎杖悠仁呼出一口气，首先解释了今天的事情：“宿傩出来的原因，不是手指力量的突然增长、也不是我的应许，而是他突然说了句[契阔]，我便失去了意识。” “啊……这样。”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颌，思考着，“听起来像是什么束缚条件，而且内容之一是你的遗忘——这样来看，当时少年院事件后你的复活，应该便是宿傩从中操作的。” “但别担心，我相信这个束缚规则应该比较复杂，宿傩无法随便用。不然他早就经常出来了。”五条悟安抚道，“放轻松啦悠仁。” “……好。”虎杖悠仁顿了下，金橘色眼睛抬起，“其实我最想说的不是这个。” 五条悟略微偏头，看向面前的樱粉发少年。 一直以来，他的这位学生都非常乐观开朗，很少会见到他露出这样复杂的神色。 他猜到对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许还与莱有关。 因此，五条悟率先道：“看来悠仁今晚需要导师谈话呢——为了充分保障学生的隐私，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高专内部相对安全，但这里也有一些监管会或高层的眼线。安全起见，五条悟决定带虎杖悠仁去另一处咒符室。 “走走走，跟上我~”五条悟招招手，姿态轻快地向前迈步。 “啊、好的。”虎杖悠仁反应了一秒，而后点头跟上。 他跟在白发男人身后，视线遥遥落在前方。金橘色眼眸难得稍微有些发散，思绪好似再度坠入刚才的情景。 在刚才那短暂的一分钟时间里，失去身躯主意识的虎杖悠仁却做了个漫长的梦。 在两面宿傩[契阔]二字说出口的瞬间，他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原本还是有一点光的，像是初生雏鸟朦胧着睁开双眸。但很快，一切便进入了无穷尽的夜色。 黑暗与寂静让人无法辨明时间的流逝，过于暗色的光景，让虎杖悠仁甚至无法看清自己的四肢。周围遥遥传来各种剧烈的各种声响，有近有远。 身临梦境中的虎杖悠仁无法动弹分毫，他在一片黑暗中听着周围建筑物崩塌瓦解的轰隆声、四面八方咒灵的碎念低吼、还有人们尖叫哭泣的声响。 纷杂的声音晃动在他的耳边，扰动着虎杖悠仁的心弦。 他迫切地想要挣脱这片黑暗束缚、亦或者至少堵住耳朵。 ——那些声音太让人难受了。即便什么都看不清，虎杖悠仁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周围无数的死亡。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这真的是梦吗？ 虎杖悠仁思绪混乱，他竭力挣扎着，却无法脱困。周边黑暗伸出的触手似乎又扯进另一位遇难者，虎杖悠仁无法辨明对方是谁。 在这番无边的混乱中，整个空间忽地震荡起来。 一缕光撕破黑暗，从外强势照进，将那位遇难者拽了出去！ 在光影下，虎杖悠仁稍微看清了些许轮廓——那位遇难者的样子，有点像是他在照片上见过的[夏油杰]。 他张张口想说什么，嘴却像是被封住般无法言语。 然而，一切好似无需多言。 伴随着那缕光，更多的亮色映照了进来，刺破臃肿的黑暗，扫清一切阴霾。那双拽住遇难者的手，同样也拉出了他。 在重叠的黑暗之外，是一片无比绚烂的璀璨星空。 华美的星星拖着白色尾羽，绽放着炫目光彩，坠落出最为浩瀚的流星雨。 虎杖悠仁一时失语，在这片绚烂的流星盛宴之下，他的身形显得无比渺小。 实际上，在这个浮夸的梦里，他也的确非常小。 ——他好像是半枚水晶，飘飘忽忽晃在半空。 面前，有一道黑长发的藏青色和服身影。那人神态看起来有些疲惫，周身却有着让人安心的温和长辈气息。 是那位！ 虎杖悠仁立刻认出。 此时他大脑有些空白，循着本能想要上前贴近，可此时的身躯无法来个拥抱。 那人脸上扬起了浅淡的笑，虎杖悠仁发现自己喜欢看对方的笑。 藏青色和服之人缓慢但坚定地伸出手，指尖轻点在他的身上，某种奇特的力量也随之铭刻。 那人似乎显得更加疲倦了，虎杖悠仁有些着急，他凑近对方，轻蹭着对方的脸颊。虽说这没什么用，但他还是固执地想要传递给对方一些力量。 对方眉眼间浮起的笑意比流星雨更为好看，只是倦意一点点攀爬至脸颊淹没那抹明亮。 他没能给虎杖悠仁更多回应，但他张了张口，好似要说些什么。 虎杖悠仁感受到一股力量拉扯着他离开，他竭力挣扎想要留下。 在摇摆之中，他看见那人翕动的唇，还有无声吐露的话语： [——约好了，未来再见吧。] 194 194 好弟弟和好哥哥 在那句无声话语荡漾心间后, 梦境碎裂，现实重现。 眼前高专的一切倒映在眸中，只是虎杖悠仁的神思依然徘徊在其中, 一时无法拔出。 所以在那时，虎杖悠仁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并非是无话可说, 而是等他意识回归后, 所有的都已落幕，视野里唯余下一晃而过的藏青色和服衣摆。 虎杖悠仁只来得及瞥见对方的背影。 身边伙伴三三两两开始向着宿舍走去。 虎杖悠仁一开始也与同期们相伴, 朝宿舍方向走去，只是走出一段距离后，他的步速渐渐慢了下来。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们两人似乎能够看出虎杖悠仁有心事。 ——相处过这么久，他们早已是无需多言的好友。 即便虎杖悠仁什么都没有说, 他俩也猜出虎杖的心事与那位有关。 钉崎野蔷薇啧了一声, 道：“想做什么、想问什么便去问吧，犹犹豫豫可不是你的性格。” 伏黑惠道：“如果你想要了解那位, 五条老师知道的信息的确比我们要多。” “……”虎杖悠仁深呼吸一口气, 金橘色眼眸凝聚而起, 回头遥遥看向依旧矗立在原地的白发男人。 “我去找五条老师聊聊。”虎杖悠仁低声道，“抱歉大家，等明天我再细细和你们说。” “不必道歉, 正好明天我们可以听个最完整的。”钉崎野蔷薇摆摆手, 单手叉腰说, “本姑娘可不要一知半解，你可要全都打听明白哦！” 伏黑惠顿了下，也补充道：“……别留遗憾。” 虎杖悠仁转身向最初的地方走去, 他有预感，五条老师依旧矗立在那里。 也是因此，才有了刚才他与五条老师的那番对话。 现下，他跟着五条悟走到了咒符室的方向——当然，这不是胀相目前所待的那一个。 东京咒术高专里的咒符室分别在东西南北四个角落，为了方便禁锢封印咒物咒灵亦或者敌人，也为了避免他们互相串通，才做成了这样距离甚远的几间咒符室。 五条悟带虎杖悠仁来到其中一间。咒符室隔绝咒力效果极佳，所以可以作为秘密交谈的好地点。 “来吧、坐坐坐。”五条悟扯出房间中的一把椅子，将椅背朝前，大大方方反坐着，而后示意虎杖悠仁也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在此，他还半开了句玩笑话：“有没有一点熟悉感，悠仁？这个场景，像不像最初我们交谈的样子？” “啊……”虎杖悠仁愣了下，回想起最初的最初自己吞噬了宿傩的手指，醒来后在贴满咒符的房间和五条老师初见，谈论[死刑]的情景。 明明时间过了还不到一年，回忆起曾经，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也或许是因为他刚从那个虚化朦胧的漫长梦境中醒来。 “好了，场景预备完毕，绝对保障学生隐私~悠仁想找我聊什么呢？”五条悟轻快地打了个响指，示意道。 虎杖悠仁张张口，隔了几秒，才道：“……老师认识今天那位吗？” 五条悟双臂随意地交叉，搭在朝前摆放的椅背上。 听到虎杖悠仁的问句，他语气自如道：“你们好像曾经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啊，不过之前我都没有正面回答过你们。既然你们如此好奇，老师也不是不可以解答啦~” 五条悟放缓了语气：“——是旧识。” 五条悟没说的是，他们不仅是旧识。 虎杖悠仁抿直唇角，对于面前白发男人的回答，他并不太感到意外。 之前五条老师的态度便表现出，他们不是陌生人。 “这样。”虎杖悠仁金橘色眼眸轻眨，忽地问出，“他……曾经留过长发吗？” 这个问题让五条悟稍微有些意外，他双手交叉，发出短暂的“唔”声，而后回答道： “怎么说呢，反正这辈子我没见过他留长发啦~” 这句话是非常真诚的实话，五条悟在此用了点语言艺术。 虎杖悠仁：“那上辈子呢，老师？” 因为曾经听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讲述过千年前的事情，所以虎杖悠仁精准地再度从语言艺术背后看到了重点。 五条悟略偏头，对此轻轻勾唇笑起：“哦~很新奇的角度。悠仁相信人有上辈子和这辈子之说吗？” “我曾经没想过这个问题。”虎杖悠仁坦诚道，“但我现在相信轮回。” 他眼眸真诚，“伏黑和钉崎与我讲述过千年前的往事，我相信他们所言。” “而就在刚刚……我也做了个漫长的梦。”虎杖悠仁轻声说，“那副场面，就像是历史书上的一页。” 五条悟没接话，他看出虎杖悠仁话语未完，于是安静等待着对方的下一句。 虎杖悠仁眼帘低垂，他缓缓道：“历史上，是不是有过一场最为绚烂的流星雨？” 在那场梦境中，虎杖悠仁印象最深刻的，除了黑色长发的藏青和服身影，还有背景里群星璀璨华美落幕的盛景。 那样美的景象，即便是天文纪录片也未曾展览过。哪怕只见一眼，也足以铭记终生。 “……”五条悟放下搭在朝前椅背上的胳膊，他道，“平安京城事变。历史书上对此有几段的描述，不过没有真实配图。不过，根据当时人们的记载，想必是很美的流星雨。” 为了保密性，也为了不让学生涉足危险，五条悟没有告知更多的情报。只是这样模棱两可地从侧面解答虎杖悠仁的疑问。 听见五条悟的回复，虎杖悠仁好似默念了句“平安京”。 他的神情像是在回忆——只是不知道是在回忆咒术界历史书上的内容，还是在回忆真实的过往。 在短暂片刻后，樱粉发少年开口：“我梦见过。” 他顿了下，又道，“不、我经历过。” “在宿傩出来的一分钟，我回想起了很久很久前的往事。” “千年前我并非人类，似乎也一直被束缚困在黑暗中，所以从未与大家相识过。” “我第一次见到光明，也是千年前的最后一次，便是遇见了那位——他说，约好未来再见。” “刚才的战斗临近结束时，两面宿傩回去、我意识出现的时候，正在半空中。但有一道无形的力量扶了我一把，没有让我摔倒，应该是那位的空间术式。” “以及之前我和伏黑他们出任务时，那位曾经暗中帮过我们……他给了我们很多默默的援助。” “我不太清楚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知道他看起来记忆不太好，只是他潜意识里好像还记得我，所以即便自身状态不佳，也会伸手扶我一把。” 虎杖悠仁一口气将这些重点说完，金橘眸色逐渐坚定。 “我想我是认识那位的。不仅认识，或许还有更深一层的联系。” 虎杖悠仁眼眸抬起，直言道，“胀相问过我，那位是否为我的兄长。当时的我没有印象，但是现在我觉得——他是。” 在此，虎杖悠仁又认真地复述了遍：“我觉得他是我的兄长。” 回想起曾经，虎杖悠仁能够记起冬季飘雪时见到的对方。 那时候的那位周边环绕着危险的淡漠。现在想想，或许是对方因为记忆混乱而本能竖起的刺猬般的气势。 等新年过后，他们再接触时，那位看起来状态好一些了。或许是混乱记忆有所改善。 只是虎杖悠仁内心依然有些遗憾和难过……在对方那段最困难的时候，他没能陪在身边。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颌，倾听着。 虎杖悠仁和江莱的关系，他早已清楚。江莱之前便告知过五条悟有关[存在]的事情。 只是此刻从虎杖悠仁口中听见，他还是稍感惊讶。 没想到悠仁也知道了？看样子悠仁记起了千年前的经历。 莱想必会很开心吧？ 五条悟心下流淌着思绪，眼罩遮蔽下的苍天之瞳弯起，真心实意地洋溢着为友人高兴的情绪。好弟弟终于记起他了。 只是可惜，现在没法让他们兄弟相认。五条悟紧接着想。毕竟监管会的事正在最关键时期，预备咬紧尾巴了。 最重要的是，两面宿傩这家伙还在虎杖体内，指不定在旁听，所以不能将真正的情报泄露。 脑海中思考颇多，五条悟面上没有太大波动，他只是单手搭在下颌，顺着虎杖悠仁的话语道：“哎？听起来很神奇的样子啊——我知道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五条老师。” “当然、我当然相信悠仁啦。”五条悟语气轻快，“轮回流转一千年的传说，我从小就听了。” “不过有些意外啊，他竟然和你有这层关系。放心吧，我会考虑着这一点，来斟酌之后碰面后的情况的。” 五条悟说着，竖起一根手指，“但，这一点，悠仁可要记好了，最多告诉惠啊、钉崎啊这种你绝对信任的人。可不能随便往外说哦~” “无论如何，他现在的身份，都不适合和你作为明面上的[兄弟]，最好也不要有过多的牵扯。” 五条悟单手挑起眼罩，露出其下玻璃珠般的剔透蓝瞳，“你明白吗，悠仁？” 195 195 当弟弟一定要学会卖萌jpg…… 伴随着那句话, 在苍天之瞳的注视下，虎杖悠仁短暂空白后，沉默但清醒地缓缓点了点头。 他并不愚蠢, 内心明晓为何不能明面相认。毕竟对方现下的身份是特级咒灵。 更何况，眼下还有潜伏的敌人。虎杖悠仁潜意识里，觉得不能让高层或者监管会那边知晓这些。 “好、悠仁~”五条悟转瞬笑起, 他扬起唇角, 偏头问，“还有什么想要咨询老师的吗？” “没有了。”虎杖悠仁实诚地摇了摇头。隔了片刻，却又说, “如果老师今后再遇见他, 可以与我说一说他的近况吗？” 他单手挠着脸颊,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金橘色眼眸略垂：“嗯……虽然我或许帮不上什么，但我至少想知道一些。抱歉、可能不太合适。” “……”五条悟双手交叉, 闻言颔首轻快道，“当然可以喽, 悠仁, 没什么不合适的。若是下次再遇见的话, 我会与你说的。” “那就多谢五条老师了！”虎杖悠仁双手合十，非常礼貌地大声说。 “太客气了悠仁~”五条悟悠哉说着, 他单手搭在一边，轻语，“……我想我会与他再见的。” 另一边。 出了高专的江莱隐匿了自己的咒力踪迹, 动作迅速地一路赶往山下的那座城镇，精准找到五条悟在此购买的私宅。 夜晚的城镇几乎没有行人，街道上空空如也。 江莱保持着咒灵状态直接进入屋中, 而后才切换回棕发少年的样子。 五条悟资产丰富，这座私宅是他房产的其中之一。 这栋屋子似乎是很早之前买的，尽管维护很好，但也能够看出一些岁月的痕迹。 旁侧的墙壁上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涂鸦，江莱凑过去看了眼，发现这些都是从课本上撕下来的页面。 课本纸张上用黑色圆珠笔涂着些动态十足的小人，虽然笔画简单，但造型颇有特点。 从中可以看出墨镜少年、丸子头眯眯眼以及叼烟的短发少女，除此之外还有夜蛾正道、七海建人、灰原雄等人的简笔画图像。 于是江莱便明白这些是什么了——是五条悟高专时期在课本上无聊的涂涂抹抹。 估计他自认为画得非常不错，于是干脆撕下来挂在家里的墙壁上。 由此来看，这座私宅大概是高专时期五条悟便有的，就是不知道手续之类的他是如何办理的……大概是钞能力吧。 悟看起来是个傲慢随性、大大咧咧的人，实际上似乎还挺念旧的。 江莱伸手轻轻抚摸墙壁上贴着的涂鸦，上面还精细地贴了一层塑料薄膜。 不过说起来，他竟然没有随手涂鸦自己？倒是没有看到自己的简笔画夸张形象。他随意想着。 江莱放下手，衣袖不小心擦过偏右位置的几张涂鸦挂画，有什么伴随着一并飘落了下来。 他视线立刻扫过，注意到自己不小心碰掉的是一张纸——原本藏在那些涂鸦挂画的后面。 江莱拾起那张方形纸，翻转过来时，看见上面黑色笔迹勾勒出的图像。 ——身穿和服的黑发小人手持书册高抬起，敲在另一位墨镜小人的头上。 墨镜小人单手捂头，上面还形象地画了个大包、以及冒出的碎星星。旁边浅一点颜色的笔绘出墨镜小人内心略略略吐舌头的不服气样子。 看到这一副简笔画的江莱先是一怔，接着忍不住笑起来。 悟画得很生动啊。江莱勾唇。倒是没想到他背后还偷偷画了这个。 若非刚才自己衣袖不小心扫到涂鸦挂画，还发现不了潜藏的这一张惊喜。 江莱将那张纸又放回了原处，内心其实知晓五条悟将它藏起的原因。 ——为了保密和隐蔽。 按理说，监管会的人不会大胆到来翻五条悟的私宅，但五条悟还是将绘有江莱的涂鸦从明面上摘除，放到了重叠的高专青春的后面。 江莱回到沙发处，他单手托腮，另一手打开手机，准备翻看下最近的漫画情况，看看【正反】之塔的后续是否顺利。 柯学世界漫画更新速度一直紧追实时进度，这次也是刚刚更新最新话。 最近几篇漫画的重点，的确落脚在了东京咒术高专，从中，江莱还看见了宿傩最开始想要诱骗虎杖签订的一分钟束缚。 江莱：……宿傩这一手文字游戏玩得妙！不过好在虎杖悠仁提前接触过胀相，对[人]这个限定词比较敏感，于是果断拒绝。 后面的内容和江莱经历得差不多，交流、契阔、战斗、落幕。 其中穿\插了虎杖悠仁在一分钟里的漫长梦境，以及醒来后与五条悟的交谈。 ——这昭示着虎杖悠仁记起千年前的往事。 看着漫画中樱粉发少年坚定的神色、心底的担忧、真实的关切，江莱眉眼不禁舒缓开，他眼帘略垂，内心无比柔软。 ……从危险战斗中脱离，第一时间还在想着哥哥的好弟弟啊。无论如何也努力地想要为他分担一些。 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瞒着他，自己其实没有失忆了。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江莱知道，两面宿傩还在虎杖体内，自己不能就这么摊牌。 等一切结束后，便能来个真正的兄弟相认了。江莱笑起。 而后，他顺手点开中文区论坛。 【最新剧情省流版：《小老虎找哥哥》】 【草笑死了这个标题！很想吐槽但又感觉没有违和——怎会如此】 【宿傩这是什么顶尖干饭人，千百年来都不忘记莱神，甚至专门搞了语言骗术，不惜暴露契阔约定。感天动地臭弟弟（bushi！ 说起来，战斗束缚竟然还想要放血，宿傩这是打算放血生吃吗。 难道这就是最顶尖的料理、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处理方式？】 【蚌埠柱了hhh，不过我觉得最搞笑的部分是宿傩吞了几根手指后实力大增自信满满，然而他不知道莱神也早已暗中恢复，结果还是被哥哥赢了啊（） 你大哥还是你大哥系列！ 莱神真的好厉害！一番博弈顺利近身，搞定时空逆转！我都差点忘记千年前他留了个印记……这伏笔，6的】 【莱神和5t5的配合也好棒！！ 说真的，要不是之前的岔路之塔剧情，知道了莱神和五条悟互通了信息，我还和其他人一样被蒙在鼓里呢（悲）差一点就被一起刀了啊！！】 【……虽然知道莱神和五条悟互通了信息，但看到他俩演陌生人的时候，我其实还是心底一咯噔QAQ真的超级害怕挚友变陌路的故事】 【楼上加一，我也害怕。在不知情的高专学生眼里，大概便是这样的故事吧。 我突然有点感谢之前的岔路之塔了_(:з)∠)_，虽然这段很刀，但好歹让我们知道了莱神和五条悟父子联合了——】 【呜呜，虎杖弟弟的那部分剧情也很戳泪点…… 虎杖弟弟也有千年前的往事，只是那时候的他无法和大家一起，直到终末才见到了莱神哥哥，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 甚至千年后再度醒悟时，回想起往事皆是擦肩而过，却无法真正相认。】 【只要he就好——顺便莱神这个时空逆转标记伏笔，应该是消除了虎子的正反之塔吧？这部分刚巧是这段剧情 依照前面的剧情，乙骨忧太手中的地图可以辨认。等之后，漫画里大概会画出乙骨用地图检测正反之塔是否消失的部分。 说起来，胀相目前还在高专。虎子记起了莱神，应该会告诉胀相吧？不知道胀相对此是什么态度hhh】 看到这里的江莱稍微一顿，心下思索着。 论坛的分析和他想的一样，江莱也是和五条悟说好，等第二天回高专后，让乙骨用地图再看一下标记，确认正反之塔的消除。 提起胀相……江莱觉得对方是爱屋及乌的性格，若是虎杖悠仁告知了对方这一点，那么正好，他们便可以直接统一战线了。 江莱想着胀相的事情，他顺手退出论坛，余光瞥见桌面上的聊天软件。电光火石一瞬间，他忽地想起另一件事。 当时在富士山那边，他借助和特级咒灵漏瑚的战斗，升级恶魔犬松田的精灵等级。【电子精灵】术式的进化经验值累加，与战斗水平高低有关。 胀相也是特级。既然如此，岂不是可以借助己方胀相，帮忙刷刷经验值？江莱可是很想知道到达60级之后的进化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他打开聊天软件，打算私发给几位精灵柯学好友说说。 不过在此之前，他首先在大群里报了声平安，而后又很开心地与他们分享了好弟弟虎杖悠仁终于记起自己的事情。 [#好运莱临#：看多了宿傩这个臭弟弟，现在越看虎杖越美，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好弟弟！（小狗落泪.jpg）] 江莱情不自禁地敲字。 在这条消息发出去后没几秒，群里便有了回复。 [#认真做科研的昭#：江莱哥哥……] ——哎呀是小昭！ 从对方那一串省略号中，江莱仿佛能感受到不善表达过多情绪的对方内心的低闷。他刚想顺着安抚下黑泽昭，便看见下面弹出了新的消息。 [#认真做科研的昭#：我不是江莱哥哥最喜欢的弟弟了吗] 隔了一秒。 [#认真做科研的昭#：QAQ] “……？！”看着对方那句话后面的颜表情，江莱身躯一震。 等等、小昭你怎么了，你以前的画风不是这样的啊—— 而后，下面弹出了更多消息。 [#认真做科研的昭#：qwq] [#认真做科研的昭#：TAT] 手机另一端，神色清冷的银发青年戳着手机，眼帘低垂，认认真真用字母拼凑着电脑上搜索出的哭泣颜表情。 196 196 猜猜看5t5把私藏的手指放在…… 自从江莱打破次元壁进入了咒术世界后, 随着阅览漫画论坛和网站分析，黑泽昭开始关注先前不怎么关注的二次元漫画以及各种网络用词，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黑泽昭有一颗勤奋好学的心，他广泛涉猎, 各个方面都简单学习了一下。 包括什么：《当好弟弟一定要学会卖萌》、《如何吸引好哥哥的注意》这种杂七杂八的书籍。 其中便提到过表情包和颜文字卖萌大法——此刻, 黑泽昭便拿出用了。 他眼帘低垂, 灰绿色眼眸注视着手机, 一边回想书籍中所说的, 一边按照网上搜索的哭哭颜文字挨个发送。 聊天软件的对话框里，一时之间门没有回复。 黑泽昭眉头略蹙，薄唇抿直，心下想着：不愧是江莱哥哥！看来普通的颜文字卖萌并不管用。 江莱：不，实际上是太管用了所以呆住了。 黑泽昭见颜文字对面没有反应, 顿了下, 调出自己之前约稿的银蛇表情包, 一连发出。 [#认真做科研的昭#：（银色小蛇大眼睛泪汪汪.jpg）] [#认真做科研的昭#：（银色小蛇心灰意冷成石像瘫倒.jpg）] [#认真做科研的昭#：（银色小蛇沧桑背影, 旁边摆着酒.jpg）……] 对面的江莱看着聊天软件里满屏的可爱小蛇悲伤表情包, 虽说有些愕然于对方的画风突变, 不过面对曾经养大的崽, 还是忍不住心下一软，敲字回复。 [#好运莱临#：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这样可爱的表清包…… 好了、隔空摸一下，无论如何，就像我之前说过的, 你永远是最令我安心的、我宠爱的好弟弟（笑）] 虽然只有文字呈现, 但真诚已然蕴含于其中。江莱无比认真地回复着，顺带发了个小狗揉头的表情包。 ——没错，咒术界最贴心的好弟弟悠仁, 和柯学界最宠爱的靠谱弟弟，两者并不冲突！ 深谙端水大法的江莱，今天也在安抚情绪ing。 同时，他在心里默默想：自从跨越世界后，感觉小昭的兄控程度增加了——之前好像没有如此严重来着。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距离产生极致美（？） 江莱和小昭再度聊了几句，没过多久，听见房门响动后，他便在手机上道了别，而后看向门口。 一道高挑的白发男人身影踏入房门，左手还拎着满袋子东西。 江莱目光下意识落过去，注意到对方手中拎着的是花花绿绿的——零食？？ “嗨嗨~我回来了！”五条悟声调上扬，他自然注意到江莱的视线落点，于是笑着微举手中的袋子，“回来的时候，从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的。有薯片、虾条、泡芙、可乐之类的。” 江莱：“……” 江莱：“你怎么突然买了这么多零食？” “当然是为今晚准备的啊。”五条悟走到江莱旁边，将手中的零食随手丢在桌上，而后大大方方地摔入柔软的沙发，“今晚我们是要继续规划后续的吧？既然如此，备上点夜宵。” 话语到此，五条悟略微偏头，面对棕发少年外形的江莱，又嬉笑着道：“再说了，家里这不是还有你这个小孩吗？” 江莱没反驳，他毫不客气地抽出一包草莓泡芙，撕开包装：“既然如此，你这个大人就别吃了。这些都是小孩吃的。” “哎呀、你在说什么呢，在场哪有大人啊！”五条悟哼着歌，长臂一伸便够到了江莱撕开的草莓泡芙，非常自然地从中拿走一枚丢进口中，“还行、甜度一般，不过口感不错。” 没等江莱说什么，五条悟便又忽地接上一句：“今晚悠仁找我谈话了。” 见对方突然聊到正事，江莱将刚想脱口而出的吐槽收回。他摆正神色，顿了下，轻语道：“是吗。他找你说了什么？” 其实江莱早就从漫画里知晓了二者的对话，但这种上帝视角的事情没法告知，再加上看漫画和听亲身经历者口述，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所以江莱缓下面孔，认真听着。 “你的时空逆转标记，似乎还有额外的唤醒作用——总而言之，他记起你了。”五条悟双手交叉，“我与他说了现下不能相认，他表示理解。” “悠仁很关心你。”五条悟道，“他还说，让我之后再遇见你的时候，告知他一声——他想要知道你的状态如何。” “……嗯。”江莱眉眼略弯，“悠仁是我的好弟弟。” 他低叹了口气，“只是可惜，现在的局势的确不方便相认。除了监管会和高层那边，悠仁体内的宿傩也是个大麻烦。” “有那么个臭弟弟，真是辛苦了啊莱。”五条悟作势感慨地拍了拍江莱的肩膀，而后顿了片刻，接话，“说起来、伏黑他们手中是不是拿到了什么咒具来着？” “对。”江莱点头，“我和他们去禅院家拿的，并与那边做了些交易——我在岛上和你说过了。” “那个咒具可以用来分离万物，应该能够将悠仁和宿傩分开。” “哦——”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错。看来除了私藏一根手指来无限期拖延死刑，还有另一个方法解决悠仁的事情。” “你私藏的手指，不会真的寄存在甜品店里吧？”江莱回想起【岔路】之塔里的经历，忍不住问道。 “哈哈、没有啦。【岔路】之塔里是特殊情况，我只能放到甜品店。” 五条悟手指上挑，将眼罩掀起一边，漂亮蓝眸轻眨，“而在现实里，我可没有如此。现在，我把它藏在了某个地方。你猜猜看？” 江莱：“……这里？” 五条悟：“不对。” 江莱：“你其他的私宅？” 五条悟：“不会放到我的私宅的~我的私宅太多了，每周定期雇人打扫，不方便存放物件。” ‘私宅太多’、‘定期雇人’……听了这话的江莱不禁默了一秒。又是无意间门表露出的钞能力，令人羡慕！ 天马行空的思绪仅是片息，江莱很快收回神思，继续推理猜测。 手指不在【岔路】之塔演绎中的甜品店，不在五条悟专属的各个私宅，那还能放到哪里？ 江莱思考后，略微挑眉，有些意外道：“难不成你放到了五条家？那里有点危险吧，毕竟监管会和御三家一直都有接触，更何况你们家还有五条久枫院这个不确定的角色。” “不过，最危险的地方，某种意义上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放到那里，我也能够理解。” “不是五条家。”五条悟摇头，“虽说我现在是家主，拥有一些私人储物柜。不过如你所言，那边监管会之类的烂橘子太多了，谁知道会不会乱动我的东西——所以不对，不是这里。” 不在外、不在内、不在御三家，还能在哪里？ 到此，江莱有些猜不出来了，他干脆开玩笑道：“难不成你给了杰？那真是辛苦杰了。不过也正好，杰的咒灵吞噬了手指，还能提升等级。” “倒是个不错的思路。”五条悟左手敲右手手心，“之后再找到手指，可以试试看交给杰。” 既然如此，看来手指也没有放到夏油杰那边。 江莱呼出一口气，半无奈地笑起，少年外形显得萌且无辜：“好吧，悟，你赢了。我猜不出来，你到底将它放到哪里了？” “还有个很重要的地方你没有提到。”五条悟手指抬起，对准某个方向，“在那里。” ——那边，是东京咒术高专所在的地方。 哦、自己刚才倒是忘了这里了。江莱恍然大悟。东京咒术高专的确是个可以藏手指的地方，天元那边有特别的结界室。 可若要进入天元的结界咒物室，便需天元的同意。不知道五条悟是怎么说服对方，保密隐藏两面宿傩手指的事情。 心下如此想着，江莱听见五条悟继续说。 “我把它封印后，收到隐匿气息的小方盒中，然后将其放到了你的房间门。” “我的房间门？？”江莱微愣，一时之间门没有反应过来。 片刻后，他才逐渐理解，五条悟所指的应该是他曾经在高专住过的那个房间门。 之前，江莱切换小绵羊马甲，跟着七海建人来到咒术高专时，原本还想住那间门房间门，而后被告知了那间门房间门是被五条悟他们保留的。 在二周目重启、江莱消失后，五条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留下了那间门房间门，作为可以怀念与铭记的地方。 等江莱[明天见]如约而至后，这间门房间门似乎便没有了怀念故人的意义。不过他们依旧保留着它。 此刻，听闻五条悟所言的手指所在地，江莱笑了下，温和说： “我的房间门吗？想必你们早已在那边布置好了防止破坏的咒术阵法，的确是个不错的藏物地点。” 估计也没人能够想到，五条悟会将重要的手指放到平平无奇的宿舍房间门中。 “除此之外，”五条悟说，“我将手指放到那里还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江莱好奇道。 五条悟：“我存放手指的时候，还没见到你。所以我想的是让手指沾沾你的气运，也能够十多年不见踪影，[明天见]遥遥无期。” 江莱：“……” 突然阴间门笑话起来了！！ 顺便，他也感受出五条悟背后深深的情绪了。虽然对方平日里不显露，但偶尔只言片语时，会流露些许猫猫怨念。 “开玩笑的。”五条悟忽地勾唇一笑，打破这股安静的气氛。 他修长手指交叠在一起，低缓道，“……其实我当时想的是，让悠仁如你那般，终会拥有奇迹。” 197 197 胀相：理解了，莱也是我弟弟（…… 虎杖悠仁走出那间咒符屋。 五条悟和他谈完话后, 便挥挥手道别。他说还要去山下接个小朋友，所以第二天再回高专，让虎杖悠仁不必等他, 先回宿舍即可。 樱粉发少年缓缓迈步行走, 月光清朗, 薄雾弥漫, 朦胧间笼罩林间小路。 虎杖悠仁脑海中还摇摆着与五条老师交流的内容，注意力并未集中。 不知不觉间, 等他意识回神时, 发现自己已然走到了高专另一边的那间咒符屋。 也就是胀相此时所待的那一间。 虽说还隔着一段距离, 但胀相好似早已察觉到虎杖悠仁的咒力气息。咒符屋里传来他的声音：“悠仁？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对了、我刚才好像听见远处有很大的声响。你没事吧？” “……我没事。”虎杖悠仁犹豫了下, 往前走出几步，走到那间屋子的门前, “刚才，宿傩出来了。” “宿傩那家伙？！”胀相沉下语气，“别怕, 悠仁。他就是个恶租客, 你才是真正的房东。” 在人类世界待过后，胀相也学会了很多人类使用的词汇。 “我并不担心宿傩。我只是……”虎杖悠仁再度一顿, 他记起五条悟所说过的，身份真相只能告诉最为信任的角色。 胀相是值得相信的咒灵吗？他们相识的时间不过短短时日。 但，胀相救过他和他的同期, 也提前告知了他有关那位的消息。最关键的是，虎杖悠仁从胀相身上感受到的，是无比的真诚和关爱。 胀相说，他是咒胎九相图的长子，是他的大哥。 虎杖悠仁呼出一口气, 最终道：“我记起了很久之前的往事，也记起了你曾问过我的那个问题。” 胀相非常聪慧地猜到了：“是有关那位黑发青年的事情？” “对。”虎杖悠仁点点头，他抿直唇角，揭露道，“他的确是……我的兄长。从千年前便是。” 他一句话揭露了两点。虎杖悠仁不知道胀相会对哪一点进行追问。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胀相并未追问什么，而是直接感慨：“真的吗？” 胀相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喜悦，他是真心在为虎杖悠仁高兴，“恭喜你，悠仁！你找到了你的哥哥。” “……”虎杖悠仁右手食指挠挠脸颊，稍微有些不知所措。 胀相继续说着，语调好似非常感动地深沉道：“这样看来，他的确是个好哥哥——既然他真的是你的哥哥，那我一定也会把他当我的亲弟弟一样好好对待的。” 听到这里的虎杖悠仁愣了下，咳嗽一声提醒道：“呃、实际上，他的年龄应该比你大。” “是这样没错。”胀相先是肯定，接着认真道，“可我是大哥呀，悠仁。” 胀相很快又接上：“放心吧，悠仁。我会在关照他哥哥身份的同时，当弟弟一样照顾他的。” 虎杖悠仁：“？” 等等、所以这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啊！ 最终的最终，虎杖悠仁也没能理解这层关系，不过他知道胀相的意思，是指未来再见时，会和那位统一战线。 既然如此便够了。 虎杖悠仁又和胀相聊过几句后，便返回了宿舍。只是回到宿舍，不出意外地，他又失眠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几次后，虎杖悠仁干脆下床，三两步走到宿舍房间的书桌旁。 干净的桌面旁侧摆放着一叠信纸，虎杖悠仁将其抽出，单手握着笔，目光落在空白的纸面上。 他原本想要写下那些回忆起的往事，紧接着又觉得这样似乎有些危险，毕竟两面宿傩还在他的体内，随时可以窥探到他书写的内容。 而且万一监管会什么的看到了他的日记，岂不是就暴露了？ 五条老师说过，要保密自己和对方的关系。只能告诉绝对信任的人。 于是虎杖悠仁的动作顿住，手中握着圆珠笔，盯着桌面上摊开的信纸短暂地发呆。 隔了半晌后，他还是抬起笔。 不能记录经历的话，便写些想说的话吧。虎杖悠仁金橘色眼眸低垂。 自己无法与那位相认，也无法将真心话言明，那便将所有想说的隐晦地记录下来吧。 等未来的某一天，再将这些喃喃低语的文字全部交付。 思及此，虎杖悠仁不再犹豫，他心头早已涌动出浪花般的情感，于是提笔落下，开始一字一顿地认真书写。 【致‘你’： 你好！我很好，希望你也好。 以这句话开头可能有些奇怪，不过这的确是我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句。 如果之后某一天，第一句话有带给你理解上的困扰，我先道歉！不好意思啦。 想和你说的话有很多，只是好多连笔下也没法倾诉。 思来思去，那便给你分享一下我的生活吧。希望未来有一天，我的日常生活里也会有你。 最近天气回温，在操场上训练也不会冷了。我们和二年级的学姐学长实战训练，每次都能收获很多（真希学姐的体术好厉害！）。 学校中午的餐食加了几道菜，甚至还有披萨。不过没几天便被叫停了，继续三荤一素一汤的健康餐食。 …… ……】 虎杖悠仁提笔后便仿佛停不下来，手腕抖动着，一行行书写直到手头的圆珠笔用到失色。 此刻停住笔，他才感受到手指和腕部的酸痛。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书写了好几页的内容。 虎杖悠仁垂眸看着自己写的东西，单手挠挠脸颊，心下想： 虽然没有直面那位，但心中想着对方，便好似与兄长闲聊般，洋洋洒洒书写了一堆少年青春日常。 这么多琐碎小事，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看啊。 ——不过，虎杖悠仁内心有一种天然的直觉，他觉得对方会看的。也许不仅会看，还会非常认真地阅览。 脑海中回想起黑发青年千年前那抹笑容，虎杖悠仁轻眨眼，感到无比平静和安心。 他喜欢看对方笑起来的样子。 虎杖悠仁拿起圆珠笔，用最后一点墨迹结尾。 【不知道你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是多久以后，也许很短、也许很漫长。 希望我能在死刑前与你相认，不过若是没有机会，也没关系。 我不难过，你也别难过。能够有意义有价值的死，不算遗憾。 不论时间世间如何变化、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由衷地希望，看到这里的你依然能够会心一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祝未来一切安好！】 将信件写完，虎杖悠仁对着吹了口气，将残存的墨迹吹干。 他抖了抖纸张，确认字迹已干后，才将其方方正正地折起，放到旁边一个木盒中。 那个小木盒原本是买书时赠送的，虎杖悠仁一直都没用过。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用以装载他自己满满的心绪。 在能够真正相认前，便将想说的话都写下来吧。虎杖悠仁想。这样就不会因为未言之语，而有遗憾了。 —— 第二天太阳刚升起时还是晴天，半上午的时候突然开始下大雨，于是室外训练暂停，暂且在教室上自习。 前一夜几乎整夜没睡，此刻又盯着课本，虎杖悠仁的困意一阵阵的涌上，让他上下眼皮打架。 旁侧忽地有书猛敲了下他的桌子，虎杖悠仁骤然惊醒，下意识看过去。 钉崎野蔷薇秀眉挑起，道：“我说虎杖，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还有伏黑聊的吗？” 另一边的伏黑惠也早已放下了课本，默默注视着樱粉发少年。 虎杖悠仁一时没反应过来，豆豆眼懵逼道：“哎？有什么想要聊的？” “就昨晚的事啊——或者说是今天凌晨，我不记得具体时间了、不过重点不在这里。”钉崎野蔷薇双手环在胸前，道，“你去找五条老师谈心，有什么收获吗？” “你昨晚没来找过我，今早也什么都没说。”伏黑惠默默补上。 虎杖悠仁这才记起昨夜离开前，与同期告别时的场景。 虎杖悠仁知道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的这番姿态并不是逼问秘密，他们的眼底都携裹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于是他挠头笑了下，视线扫过周围，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吞吐着说：“我也记起千年前的往事了，那时候没与你们相逢，是因为——我不是人。” 伏黑惠：“？” 钉崎野蔷薇：“？” 虎杖悠仁：“然后，千年前我也见过那位。那位其实是……我的兄长。” 伏黑惠：“？” 钉崎野蔷薇：“？” 虎杖悠仁：“五条老师说他之后会注意的。他答应我，若是再遇见那位，会与我说明他的情况。只是我现在不能与他明面上相认。” 黑发海胆头少年和棕栗色发少女表情在愣神后，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隔了半晌，钉崎野蔷薇才说：“说实话，前两句有些震撼。但听完后，我也能理解最后一句了。” 伏黑惠点头接上：“确实要保密。目前敌人尚在，那位的身份又非常敏感，不适合相认。” 话语到此，钉崎野蔷薇又忍不住问：“你说你千年前不是人，那你当时是什么？妖怪吗？我记得平安京时代，妖怪还是有不少的。” “不是。”虎杖悠仁挠挠后脑勺，爽朗一笑，“我是块石头啊。” 钉崎野蔷薇&伏黑惠：“？？？”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啊？” 198 198 咒灵晚宴 虎杖悠仁不太确定自己当时的形态究竟是什么, 他对各类珠宝的了解并不算多，再加上他是从黑发青年眼眸倒影看见的自己。 所以，他干脆挑了个自己所能理解的最为概括性的回复——“石头”。 亮晶晶的那种……本质应该也算是石头吧？虎杖悠仁不太懂这些。 钉崎野蔷薇一脸难以言喻：“呃、所以你是石头精？” 伏黑惠也难得平静地讲了个冷笑话：“看来宿傩住在了石头屋里, 比起早些年的草棚木屋来说, 条件不错。” 虎杖悠仁咳嗽一声，在两位同期目光注视下, 一点点讲述了自己回忆起的千年前往事, 以及和那位的关系。 随着他的叙述,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才逐渐理解, 虎杖悠仁口中的“石头”并非真正的石头, 而是某种富有超越意义的东西。 千年前的伏黑惠与江莱接触过, 他知晓对方有着超出凡间的力量。 虽然并不太明晓那位具体是什么, 但他也能猜到，是一种类似神明的存在。 也就是说，虎杖悠仁千年前, 是不具备人形的稚嫩类神状态，并被某某拿走利用了。至于这个某某是谁…… 结合之前虎杖悠仁与他们说过的、从胀相那边得知的咒胎九相图信息，或许千年前的某某便是那位创造咒胎九相图的人，目前在监管会驻守的额头带有缝合线的角色。 竟然能够布局一千年的时间。伏黑惠默默呼出一口气。某种意义上也非常执着，不知道那人到底要做什么。 但不论如何, 他们都在一点点掌握信息, 局势终究会逆转。 —— 小绵羊外形的江莱跟着五条悟回到高专，将时间线完美联结。 乙骨忧太用那张地图测试了一下, 证实了虎杖悠仁身上的【正反】之塔已然消失。 不过江莱还是以少年身份，借助在高专里和虎杖他们一起训练的机会，近距离观察了下虎杖悠仁。 确认这个时空逆转没有什么副作用后，他才放心下来。 这段时间, 五条悟也去咒符室见了胀相。 他其实早就从乙骨忧太那边，知晓这位特级咒灵比较特殊、算是友方，但表面上还得走这么一趟。 最后也是由五条悟操作的，前往高层那边谈判，将胀相保出咒符室。 虽然还有很多条条框框压在胀相身上，但至少他现在可以不必拘束于咒符屋，而能自由活动了。 身为难得的己方特级咒灵，胀相现在担任虎杖悠仁他们的实战训练模拟对手，也算是高专老师队伍的一员，只不过比较特殊。 小绵羊江莱并不参与操场上的实战训练，因为年龄小阅历浅，他被分配的任务仅仅是在旁边观摩。 ——毕竟，知道他实力不俗的，只有清楚他真实身份的五条悟、乙骨忧太，还有见过他对战特级咒灵的七海建人。 他原本想在此刻借助胀相刷刷精灵的经验值，但又转念一想，如果不暴露真实实力、便无法和胀相刷经验。 但现下显露实力有点早，高专内部也有监管会的眼线——上次五条悟便暗中盯住了几个。 心下如此考虑着，江莱最终还是选择暂且捧着水杯，在操场观摩他们的实战训练、同时思考着后续计划。 中间休息时，虎杖悠仁、伏黑惠、钉崎野蔷薇三人聚在一起分析刚才的战斗，胀相则神色平静地坐在了台阶处。 小绵羊江莱恰巧也坐在这里，他注意到，随着胀相摆袖坐下的动作，有什么东西飘飘悠悠地落下。 江莱下意识将目光放过去——飘悠悠落下的是一片深紫色菱形树叶。 他从没在高专见过这样的树叶。于是江莱好奇地接了句：“这是你们昨天任务所在地的树叶么？我还没见过这样的树叶，这是什么？” ——没错，胀相也会外出。 因为五条悟和七海建人、灰原雄等人日常都比较忙碌，所以这种时候，会由胀相暗中带虎杖悠仁他们外出执行任务。 昨天他们才刚刚外出了一趟，所以江莱如此猜测着。 胀相闻言略微偏头，他扫过地面那片深紫色菱形树叶，眉头蹙起、稍微顿了下，而后弯腰将其拾起：“哦、这个，我倒是差点忘了。” 他说，“这不是任务所在地的植物叶片。准确来说，这不算是树叶。” 江莱眨眨眼，对这个回答感到些许疑惑。他并未理解胀相的意思。 不过很快，胀相便接着说了：“这是[邀请函]。” “邀请函？” “嗯。”胀相点点头，沉声说着，“咒灵晚宴的邀请函。” 江莱：“？？？” 他愕然一秒，黝黑的少年眼眸睁大，好似有些怀疑地复述：“……咒灵晚宴？” 呃、等等，这是什么？从未听说过的名词出现了——！ 咒术新系列里的咒灵都这么潮流的吗，竟然还搞晚宴？ 不过仔细一思考，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新系列里智慧型咒灵的数量普遍提升了，模仿人类世界社交搞个晚宴也不是不行…… 脑海中滚动着想法，江莱眨巴着眼睛，略微仰头，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动作。 胀相对虎杖悠仁的同伴们都爱屋及乌，态度比较友好。 此时面对棕发少年求知的目光，他没有犹豫，继续解释道：“是的，有点类似你们人类的晚宴，也是一场聚会。” “不过名额有限制。通常情况下，晚宴名单都是特级或一级的高智慧咒灵。有时候，也会有几位人类诅咒师参加，但非常少。” “这种晚宴目的是什么呢？”江莱问。 “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就是一场娱乐而已。”胀相说，“咒灵当然也有娱乐活动，特别是智慧型咒灵。虽说咒灵对人类有天然的杀意，但这并不代表杀人能令咒灵持续愉悦。” 江莱：“……” 这里不知道该点评什么，不过大体理解一下，大概就类似于人类对环绕在周围的蚊子有情不自禁的杀意，杀一两只蚊子挺开心，但持续杀蚊子并不会让人心情愉悦，更不是一项娱乐活动。 “或者，某种意义上，晚宴也是智慧咒灵们证明他们自己也可成为社会主人翁的活动。” 胀相顿了下，接着道，“交友、合作、寻仇——总而言之，咒灵晚宴非常热闹，什么都有。” 江莱脸上流露出真实的讶异，他歪头感慨道：“我还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活动。” “很正常。”胀相点点头，他态度平静，“人类和咒灵通常情况下是对立的，彼此间见面只会有战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很少有交流。所以人类基本上并不清楚这些。” “但是——”江莱提出疑问，“那么多咒灵聚在一起，不会被[窗]检测到吗？” 按理说，这么一大批咒灵集聚在一起，咒力是非常浓厚的。不可能一点气息都不被人类方察觉。 “晚宴周围会有特殊阵法屏蔽，同时场中也有专门的咒具。”胀相解释着，他眼帘低垂，声音缓缓地吐出后半句，“……监管会也会提供帮助。” 他没有避讳提及这个名词，非常直接地进行揭露。 ——监管会。江莱眉眼略挑，听到这个名词，他算是明白了为何[窗]检测不到了。 估计除了胀相所说的屏蔽阵法和咒具布置隔绝了[窗]的检测，[窗]内部也有内鬼干扰，让所谓的‘咒灵晚宴’不被打扰。 监管会辅助进行这项活动做什么？难不成这是监管会与咒灵交易的一部分？倒是有一定道理。 面前，胀相手指夹着那片深紫色菱形树叶，咒力涌动，将其瞬间碾碎销毁！ “出任务那天在外收到的，忘记处理了。”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嗓音随意。他象征性拍拍手抖落那些残余，“我早已不去参加这类聚会。” 毕竟是监管会背后参与的，而胀相早就和监管会闹掰了。 再加上，现在的胀相立场不再是普通的咒灵方，更不是人类方，而是虎杖悠仁这一方。 小绵羊江莱坐姿乖巧，他眨巴着眼睛，没有出言多问什么。一副好奇心得到满足，便安静下来的样子。 他重新拿起作业本，表面上，开始认认真真书写。实际上，江莱心里想的还在胀相所言的‘咒灵晚宴’上。 这种鱼龙混杂的活动，是个收集情报的好地方。江莱在柯学世界可熟这类活动了。 再加上有监管会的参与，说不准能进一步摸到监管会的消息，亦或者勾到监管会的主意、以此来深入。 至于邀请函—— 江莱琢磨着，他并不清楚这种深紫色菱形树叶从何而来，但估计并非自然生长的。说不准是某种树形咒灵身上的鳞片…… 既然昨日发了邀请函，估计这次晚宴快要举办了。依据胀相所言，特级和一级咒灵通常情况下会收到邀请。 江莱本体调整为咒灵状态是特级，按理说能够收到邀请。 不过他并不清楚是什么角色在发这个，对方大概率也找不到他，所以无法拿到这种树叶。 但没关系，问题不大。 既然自己拿不到，那就用别的咒灵的嘛（bushi）！ 江莱打算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随机抽取东京的某个倒霉蛋咒灵，跟踪到晚宴所在地，然后‘借’对方的邀请函一用，去见识一下这场未曾听说过的热闹。 199 199 江莱：熟人搭讪（？）…… 江莱打定主意, 便决定出校寻找目标角色的邀请函了。 目前来看，东京咒术高专内部的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虎杖悠仁身上的【正反】之塔确认解除，他也便不需要再继续保持马甲留守观察。 因此, 披着小绵羊马甲的江莱再度背上了他的小书包, 借由和乙骨学长外出历练的名义踏出了校门。 对此，五条悟好奇地多问了江莱一句：“哎？莱也可以借着我的名义外出哦, 怎么没有用我的名号？” 江莱：“因为比起你的名号, 显然, 跟着乙骨学长外出历练, 七海海更放心。” 五条悟战术后仰, 语调上扬怀疑道：“拜托、我可是最强咒术师！七海海怎么会不放心？” 江莱：“实力方面自然是无人质疑你的。”在此, 他稍顿, “不过，七海海或许是担心我变成第二只如你一般的鸡掰猫……虽然我已经是鸡掰羊了。” 五条悟：“？？？” 总而言之，江莱顺利借着和乙骨忧太外出训练的由头离开高专。 等下山后没多久, 他便和乙骨忧太暂且分别，而后在无人的巷子中切换成咒灵状态的本体。 江莱甚至没急着出去，而是在巷子里用真正的主角手机君外加黑客技术，首先清理了一遍自己和乙骨忧太走过的道路上的监控，以防万一。 确认电子印记和咒力印记都消除后, 他才施施然迈出小巷。 很好。江莱想。出高专一事完成, 按照计划，接下来他该找目标角色跟到晚宴地址, 顺便‘接’个邀请函了。 最初，他的目标角色定为了熟悉的漏瑚他们。因为江莱知晓漏瑚他们的所在地是富士山，而且他对漏瑚几位特级咒灵相对知悉。 不过后来，他转念一想, 又改了注意。 一方面，是富士山位置稍有些远。另一方面，是漏瑚、花御、陀艮几位特级咒灵通常会结伴出行，不会落单，所以从他们那边‘借’一份邀请函并不合适。 本着就近原则，江莱决定先将目标放在东京。 他没有盲目在东京展开搜寻，而是再度打开手机，用技术暗中潜入[窗]的后台数据，翻阅了下最近的咒灵检测记录情况。 跳过那些低等级的咒灵信息，江莱直接看向[窗]检测到的、疑似是一级或特级咒灵的咒力信息。 其中，有一条消息引起了江莱的注意。 这是一条[窗]的具体记录。 [窗]最初观测到一枚特级咒灵的咒胎，然而还没等他们派人去处理，那枚咒胎便孵化了。此处附带着咒灵照片（是用特殊咒具相机拍摄的）。 新生的特级咒灵似乎很会潜藏，咒力气息兜兜转转出现又消失，让[窗]无法锁定它的具体位置。 不过，最近几天，它的咒力检测轨迹似乎可以看出，这位新生特级咒灵正在向着东京外的某个方向移动。 看到此，江莱心下便确认——这就是他寻找的目标。 如此想着，江莱眼眸再度瞥了眼屏幕上的照片，将那位特级咒灵的模样以及最近咒力显现的位置记下，便收起手机、直接出发。 ——按照[窗]检测出的咒力行踪轨迹，这位特级咒灵的移动方向应该是东京主城区西侧外的地方。自己可以直接预判赶到附近。 刚刚诞生不久的特级咒灵啊……江莱心下默默想着。正巧，让这位新生的幼年咒灵，早早见识一下咒术界社会的险恶（bushi） —— 江莱借助空间术式，一路动作迅速，恍若踏着晨风般穿出城门，到达他所预判猜测的地点。 出了东京主城区，外围有一片相对人烟稀少的郊区。这里几乎没有行人，车辆匆匆疾驰而过，林木生长繁盛。 到达这里的片刻，落脚于地面的江莱，便敏锐感知到空气中混杂的咒力气息——这部分咒力气息虽然混乱，但并不浓厚，[窗]和普通路过的咒术师们是察觉不到的。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江莱想。晚宴聚会的地点的确在这附近。 此时的江莱身穿一席黑风衣的原初搭配，立于丛林之间，高于往常人类与咒灵的[存在]五感全开，视线略过这片地域，同时将咒力融入微风扩散出去，扩大感知范围。 这里有混杂的咒力气息，但并没有明确的咒力凝聚角色。江莱猜测晚宴聚会之处并不在地面之上。 心绪流转之时，他视线敏锐捕捉到远处一闪而过的某道灰色身影—— 是那位新诞生的特级咒灵！江莱立刻将其和[窗]捕捉到的那张照片结合起来。 新生特级咒灵的诞生地是一家节奏很快的大公司，它是由其中各类人士的负面情绪累加而成。外形像是一只直立行走的半人高老鼠，腰上系着一连串的杂七杂八的物件。 它颜色灰暗，动作又快，同时善于隐蔽。也是因此躲过了[窗]的多次探测。 不过，它可躲不过江莱的视线捕捉。 灰色鼠形咒灵贴紧地面潜行奔跑着，它速度极快，按理说没有任何谁能赶上它——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某道更快的影子擦着它的边一闪而过，它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样子！ 灰色鼠形咒灵：“？” 什么东西突然跑过去了？竟然跑得比我这只耗子还快！ 下意识感慨后，灰色鼠形咒灵没太在意此事，它心中记着送邀请函的人说好的地址，嗅嗅停停，最终在一棵高大的死树下停住。 晚宴地址便在这棵树的下方，这时候只需拿出特殊的邀请函，打开这里的咒术阵法即可。 灰色鼠形咒灵心下想着步骤，伸手去拿系在腰间的那枚深紫色菱形树叶。 然而，它的手却捞空了。 “？”灰色鼠形咒灵略微一顿，偏头看向原本应该挂着邀请函的地方——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灰色鼠形咒灵脸上露出难以辨认的懵逼表情。 ……等等、它的邀请函呢？明明刚才还在这里，为何转瞬间便没有了？ 回想起刚才一晃而过的、根本没看清是什么的影子，灰色鼠形咒灵沉默一秒，接着内心打出巨大的一行字： ——这片地方有脏东西，它没开玩笑！！ 此时，另一边。 早已借助邀请函进入晚宴会场的江莱沿着面前的道路，神色平静地一路向下行走。 刚刚，锁定目标后的他没有过多犹豫，空间术式加以风力辅助速度全开，在与那位灰色鼠形咒灵擦肩而过的时刻，轻轻松松勾走那枚深紫色菱形树叶。 而后，他提前一步到达视域里咒力气息最为浓厚的死树处，依据猜测将手中把玩的深紫色菱形树叶丢出。 紧接着，眼前场景忽地一变，下方出现一扇带有奇异花纹的地窖门。地窖之门自然开启，露出向下的阶梯道路。 真的在地下啊。江莱眉眼略挑。不错，够接地气，也接地府。 这段阶梯是螺旋形的，一圈圈引导着向下而去。旁侧镶嵌着不知名的宝石，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光。 江莱耐心地缓步行走，同时保持着警惕用术式覆盖自身，并在内心默默记着走过的阶梯数目。 在走过正正好的一百级台阶后，他终于踏在平地上。 面前的景象也随之映入眼帘—— 就如同人类社会的晚宴大厅一般，面前是一片开阔又华美的大厅，装饰高雅大气。上方的紫水晶吊灯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转盘大圆桌和长形桌分布有序，其上摆放着漂亮的干花与细细的白骨。一些小酒杯中盈满鲜红色液体，不知道是酒还是血。同时餐碟里还摆放着不只是何物的东西。 咒灵不需要进食，这些操作更像是情调娱乐。 现场早已有不少咒灵。各种各样的一级和特级咒灵群聚于此，三三两两随意闲聊着，空气中咒力气息彼此交织碰撞。 倒颇有一种再度打破次元壁，异世界晚宴聚会的感觉。江莱天马行空想着。新系列里的智慧型咒灵们，看样子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 他不禁记起之前解决【换位】之塔时和咒灵花御的交流——如果可以的话，将世界分为表里、人类和咒灵各过各的，确实不错。 脑海中思绪运转而过，江莱动作也没闲着。 他大体扫了几眼，将现场的地形构造与人员分布大体记在心间。 江莱没有急着融入咒灵们的谈话，而是找了个相对偏僻、视野却很好的位置，默默在暗中率先观察。 黑发黑衣，很容易与暗色背景融为一体，再加上江莱特意收敛了自身咒力气息，周边的咒灵很少有注意到他的。 他独自清闲地端坐于角落，单手把玩着桌上的干花，看似在慢条斯理地仔细摆弄，实则余光一直瞥着场中。 恰在此时，江莱感受到身边有谁接近。他迅速收回目光，侧脸看去。 一位身穿月白色长袍、戴着兜帽的角色站在了他的旁边，江莱即刻判断出对方是人类而非咒灵。 心下惊讶一瞬，江莱很快平复心情。对于有人类在场这件事，他并不太意外。 毕竟之前便从胀相的话语里得知，除了咒灵，偶尔也会有诅咒师来此。 话说回来，这位人类还真是奇怪……你说他显眼吧，他还穿了身遮蔽得严实的长袍兜帽。你说他隐蔽吧，可他又选了身亮眼的月白色。有点两相矛盾。 江莱心下随意想着，抬起眼眸。 也恰是在此时，对方稍掀起兜帽一角，露出温润如玉的面孔，唇角噙着笑意，温柔道：“请问，我可以坐在你旁边的位置么？” ——是五条久枫院！ 200 200 江莱：bt虽迟但到吗＆狐狸怎…… 竟然是这位？！ 江莱心下惊讶情绪迭起的同时, 伴随着某种诡异的平静和欣喜——后者的缘由大概是，他终于等到和这家伙近距离碰面了，bt虽迟但到。 依据之前的情报信息, 乐于倾听真实的濒死之言、且拥有【转换】术式的五条久枫院, 大概率是个表面温柔内心阴暗逼的bt。 此外很重要的一点是，他在千年前曾与[降生]相识, 也许就是这家伙协助监管会坑骗的[降生]。 回想起自己概念意义上的长姐（长兄）, 江莱的小指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下。 但他面色上并未表现出丝毫, 如往常般轻缓眨眼, 略微颔首回复：“旁侧是空位, 你随意。” “好, 那我便坐在这里。”五条久枫院撩起自己的长袍, 动作优雅地落座于侧，“不好意思，打扰了。” “……”江莱没有回复, 他只是微微点头，神色介于某种平静和淡漠之间门。 虽说江莱心下想的是进一步接触这位五条久枫院，从而获得更多信息。 但他并未过于热情与急切，而是一步步稳健又仔细地铺设。 江莱明白，这种试探游戏, 谁急谁先输。 暂时将自我放置于处于相对被动的位置, 不代表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想要获取情报，也可以采取欲擒故纵的态度。 太过迅速地进展, 反而会让对方这个活了千年的老狐狸生疑。 五条久枫院似乎也非常懂得这个道理，他坐下后并未过多和江莱交流什么，而是从袖中摸出一本书卷，捧在手心中认真读着。 江莱目光继续落在晚宴中场位置, 不过余光时刻关注着身侧的五条久枫院。 戴着月白色兜帽的五条久枫院安静坐在旁侧，黑色长发随着微垂头的动作露出一两缕，又很快被他轻轻一挽别在耳后。 他捧着书册的手很细，肤色是冷白皮。翻页时，可以看见他剪得规整又圆润的透明指甲。 五条久枫院的手很美，只是随意搭在书卷处便宛如一副画卷。只是，他右手手背侧边的暗色疤痕，让这幅画卷有了瑕疵。 余光晃眼间门注意到那道疤痕，江莱心下稍微一顿。 他看到的这些都是很小也很日常的细节，但细节中也蕴含着许多重要信息。 江莱习惯性在瞥见的时候将能看到的信息一并纳入脑海，之后再展开分析。 五条久枫院似乎很注重个人形象。 无论是自己之前用小绵羊马甲见到他时，他那身窄袖玉簪打扮，还是此刻月白色长袍兜帽，都可以看出，对方注重装点自己，并且在根据场合的不同而转变。 此外，那保养得良好的肌肤、即刻挽走多余碎发的动作、指甲干净整洁修剪规整的样子，也昭示出五条久枫院对自己外表的关注。 但正因如此，才让对方右手手侧的疤痕愈加突兀。 按理说，依照前面的推测，注重个人形象的五条久枫院不可能会任由自己留下这样一道显眼的疤痕。 如果是术式造成的，用反转术式便可以轻松治愈。 难不成这道疤痕类似【岔路】之塔里硝子经历的那个，是特殊咒灵攻击留下的，无法简单地通过反转术式消除？ 亦或者，这并非咒力所造成的伤疤，而是物理伤害留下的永久印记。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代表着背后有一段隐秘的故事。 只是目前来看，他暂且无法挖掘这些。 “……”江莱心下思绪涌动，他将这些信息收拢于脑海，暂且归于记忆分区里的备忘录里，打算之后有更多线索后再继续推演。 现下，五条久枫院一副沉浸式的模样，搭配温润明亮月白色金边长袍兜帽，举手投足间门都是大家族贵公子的淡雅气势。 江莱则身穿一席黑色风衣，半悠哉半正经地双手交叉，有点像是夜行侦探，遥遥望着前方。 两者风格完全不搭，坐在一起却有种格外融洽的气势——也可能是因为他俩都想着试探彼此，所以无形间门让两者间门的气氛融合了不少。 随着时间门的流逝，这场晚宴的咒灵越来越多。 身形或庞大或小巧、或古怪或类人的咒灵们齐聚在装饰华美的大厅之中，他们彼此交流着，但动作幅度都没有特别大。 江莱单手搭在桌面上的玻璃酒杯处，眉头稍微蹙起，对现场这番局势稍感意外。 按照胀相所说的，现场应该非常热闹才对。为何来此的咒灵们看起来都如此平静…… 难道咒灵们的晚宴，和人类社会的晚宴，追求的风格并不相同？ 心下如此猜测着，恰在此时，中场悬挂的钟表发出响亮的一声不明意义的报时。 也是在此刻，整场宴会灯光为之骤然点亮，紫水晶吊灯光泽忽地提升一个亮度，原本略显灰暗的地下场所顿时变得无比明亮起来。 咒灵们也终于有所动作，他们有的举起桌上盛着不明液体的酒杯、有的用身上的黏液捧起干花瓶，还有的干脆便摆出举杯的姿势。他们异口异声，彼此间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声音响彻这个地下。 “——！” 咒灵们各自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大多都是没什么意义的语气词。 在这番动作结束后，整个宴会会场才像是彻底放开了般，吵嚷的声音刹那扩大了一度。 原本活动范围不大的咒灵也开始穿梭在场中，结伴舞蹈或者进行咒灵特有的神奇活动。 由此，江莱算是明白了——原来刚才的安静只是因为宴会还没开始。等到时间门后，才真正开启这次晚宴。 面对突然热闹起来的宴会，旁侧的五条久枫院也终于从他的书卷中拔出视线。 他略微偏头，看向身侧依旧神态平和的江莱，狭长的浅青色眼眸含着柔和的笑：“看来你也是个喜欢清净的。” “……”江莱转过脸，回应道，“不算是。如果真的喜欢清净，便不会来此了。” 这句话语气自然，却在暗中反驳了刚才五条久枫院挑起的有些矛盾的共同话题。毕竟，如果真的喜欢清净，又为何会来参加晚宴？ 五条久枫院唇角温柔的弧度未变，他轻叹了口气，说：“没办法，我是守卫者。所以这时候必须要来了。” 守卫者……？江莱捕捉到这个有些奇特的名词。 “简单来说，就是负责晚宴场地安全的。”五条久枫院说，“想必你收到邀请函的时候也得知了，此处有特殊的阵法和咒具辅助咒力气息屏蔽。而我是负责布置和调控的。” “……”江莱没有对此回话，毕竟他没有亲自接收到邀请函，来此的邀请函是‘借’的。 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他以模棱两可的双手交叉作为回应。 话说回来……江莱心下想。五条久枫院就这么直接地表明自己负责会场的情况？这岂不是明显昭示了御三家（或者说监管会）和咒灵有合作？ 在他琢磨的时候，五条久枫院又竖起手指，立在唇边，轻笑道：“还请你为我保密了，先生。” “我不对此作保证。”江莱如此回答，显得有些冷漠。 然而五条久枫院并未有分毫慌乱，他依旧是有条不紊地淡雅姿态，修长手指搭在桌面上，脸上挂着浅笑：“好吧，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说出去也没关系。” 这家伙……江莱心下略微挑眉。看起来非常自信不会被曝光啊。 那么，要么他刚才与自己所言的是假的，要么这家伙早就准备好了退路和措词，根本不会被外人抓住把柄。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这条消息真的吐露，外人也不会觉得是真的。 因为比起江莱这种特级咒灵，显然还是五条家三长老的话语更为可信。 更何况，五条久枫院在外的形象和名声一直很好。 思绪流淌间门，江莱余光瞥见身侧的五条久枫院合拢了他的书卷，原地站起。 他半侧过身，狭长的浅青色眼睛眼尾略扬，姿态优雅地行了个礼。 “看来先生你是第一次来，要不要我带你去走走？” “你不是说喜欢清净？”江莱眉峰稍挑。 “是这样没错。”五条久枫院颔首，“不过比起我个人，我通常更在意别人——刚才我注意到你一直在瞥着场中，冒昧地猜测你是想去参加的，便由我来带你熟悉一下吧。” 果然、这家伙不是单纯在看书！江莱心下立刻明晓。在他暗中观察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默默观察自己。 五条久枫院注意到江莱观察周边环境的姿态，此刻江莱再拒绝，便显得有些可疑了。 不过江莱本身也没打算拒绝，他觉得都到这一步了，也是时候开始进一步接触对方了。 于是他只顿了片刻，便同样点头道：“可以。”在此，他话语略停，又接了句，“谢谢。” ——如此，算是将最初的冰层破开了。江莱没打算一直冷脸冷场，适时地予以回应才能钓到更多。 两人并肩从角落起身，五条久枫院做了个[请]的姿势，引领着江莱穿梭过人群。 绚烂的灯光晚宴中，从某处忽地窜出一道黑色影子。 江莱下意识竖起空间门屏障挡住，只听到“咚”一声闷响，那道黑色影子摔倒在地，碎成一滩液体。 江莱：“……”有点熟悉，不确定，再看一眼。 隔了半晌，它汇聚重组，变成一只黑色小狐狸的样子。它抖擞着身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不过液体狐狸很快也注意到了旁侧的五条久枫院，所以它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也没多言，只是歪头，一圈圈的蚊香眼看一眼五条久枫院、又看一眼江莱。 江莱：……不是、魇狐怎么会在这里啊！ 201 201 大小狐狸 黑色小狐狸大耳朵轻轻抖擞着, 湿漉漉的小爪子在地上啪嗒啪嗒来回走动。 它看一眼五条久枫院，看一下江莱，接着再看一眼五条久枫院, 再看一眼江莱——滴溜溜的蚊香眼像是左右摇晃的钟摆, 很难从它的脸上看出具体的表情。 江莱有些愕然于面前魇狐的出现，紧接着猜测夏油杰是否也在此处。 按理说，魇狐是时刻相伴于夏油杰左右的。 旁侧，五条久枫院略微偏头，笑问道：“一只热情的小特级——你们认识么？” 江莱只微不可查地顿了一秒, 接着回答道：“认识。” 他并未尝试在此说谎，毕竟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 况且之前他的确和夏油杰、真人一起出过任务，他不清楚真人是否有和监管会透露过一两点有关自己这位黑发特级咒灵的事情。 此时这个问题没必要隐瞒, 需要保密的细节之处，完全可以在后面再进行语言艺术。 于是江莱坦然回答了五条久枫院刚才的问句。 “这样，怪不得它来找你。”五条久枫院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柔和笑意, 他点点头。 江莱心下组织着后续的语言, 万一对方追问起来, 自己可以有逻辑地进行回复。 然而, 五条久枫院却并未在此多问什么，他只是从腰间抽出别着的精美折扇, 轻轻搭在下颌处, 侧眸问： “既然认识, 要一起么？或者, 如果它对宴会有了解, 你们同行，我便不打扰了。” 他言语姿态颇为礼貌，一番距离有度的样子。 江莱知晓, 这种主动退离可不是放弃试探的意思，而恰恰是预备以退为进，铺设长线计划、切换观察方向来推进。 “认识，但并不熟悉，没必要同行。”江莱如此回复。他眼眸轻飘飘扫过地面上来回踱步小脚的液体狐狸，神情平淡。 ——虽说他的确想再投喂一下小狐狸，但现下并不是亲昵的时候，过度接触反而会暴露更多。 于是他选择了拒绝和疏离。 话语如此说出，江莱还稍微有些担心魇狐流露出过多情绪，暴露了两者实际上并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的事实。 他眼帘低垂，时刻注意着地面上魇狐的动态，打算实时调整自己下一步的举措。 好在魇狐并未多言，也没有黏着不放、亦或者继续委屈巴巴求投喂的样子。 此时此刻，听闻江莱这般回复的它站起身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而后甩着尾巴，踏着湿哒哒的步伐悠哉地走开。 好似刚才扑来的动作只是一场恶作剧，玩够了的小特级又晃着离开了。 黑色液体狐狸毕竟是[存在]衍生物，有着天然的灵性以及和江莱的默契。它看起来不太聪明，实际上有着自己的智慧。 所以它知道什么时候该表现出怎样的态度。 面对一副悠哉姿态远去的黑色液体狐狸，江莱提着的心弦终于舒缓下去。 他内心给聪明的小狐狸点了个赞——顺带着，也给夏油杰这个魇狐养父（？）的教育点了个赞。 说起来，夏油杰应该也在这里吧。只是晚宴厅内部太大了，咒灵数量又多，江莱没办法哪里都注意到。 对夏油杰这个咒灵操使来说，聚集了一级和特级咒灵的晚宴岂不是像是自助餐（难吃但有营养）现场…… 只是可惜，这里不是适合开饭的地方。 江莱脑海中天马行空一瞬，紧接着他思绪回归。 身边，五条久枫院视线遥望着黑色液体狐狸融入咒灵群体。 等那道小身影消失后，他自然而然地收回目光，继续面带微笑领着江莱往前走。 “好吧，它走了。如此，便由我继续带你转转吧。” 一席月白色长袍的五条久枫院再度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引领江莱从边缘处走向晚宴中心。 晚宴中心处是咒灵群最为热闹的地方，大部分咒灵都聚集于此。 五条久枫院侧脸，修长手指抬起，指着四周的方向，温声徐徐道：“这边是晚宴的舞池，那边是用餐区，最那边有娱乐区和休息区。” 虽说咒灵不需要进餐和睡眠，但这场晚宴显然模仿杂糅了人类社会的娱乐，将这些内容齐聚在一起。 江莱目光依次流转而过，最后落在偏南位置的娱乐区。 之前他在边上暗中观察的时候便注意到了，偏南的位置有许多颇为新鲜的、模仿人类社会的娱乐设施。 例如扎气球赢奖品、特殊游戏机、抓娃娃、跳舞机等。 只不过，这些设施都很有咒灵阴间特色。 扎气球游戏需要用咒力附着现场提供的骨刺远程穿刺，不允许使用术式辅助。 特殊游戏机里，闯关冒险游戏的怪物们是咒术师图像。江莱瞥见其中有某个眼熟的像素白发眼罩男，这是最终BOSS。 抓娃娃机里所谓的‘娃娃’，是一团团不明的血肉骨头，还有些散发着幽幽气息的咒具咒物。 跳舞机播放的似乎是咒灵们自己的歌曲，歌词有些诡异，上面舞蹈的奇形怪状的咒灵用身躯的各个部分触碰着脚下的键。 总的来说，是又阴间又新奇的娱乐设备。江莱之前从未想过，新系列里的咒灵们竟然也有如此的生活。 江莱并未掩饰自己落在娱乐区的目光。 于是，五条久枫院舒缓下眉眼，立在原地略微颔首说：“看来你已经找到了感兴趣的场所，我便不再叨扰，回去做我的事情了。” 他的折扇早已重新别回腰间，此刻手中握着的是从袖中抽出的书卷。 他狭长的浅青色眼眸波澜着柔和的笑，施施然行了个浅礼，举手投足间是公子般的优雅。 而后他转身，真的如所言一般，向着最初的角落位置轻飘飘走去。 “……”江莱目光落在那道月白色背影上，心下思绪流淌。 五条久枫院最初主动搭讪，之后却并未多加试探，反而每次都点到为止。 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究竟想做什么。 不过倒也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莱并不担心斗不过对方。 ——经历过柯学世界的他，可是有充分的对付各类bt的经验（） 短暂的接触，让江莱心下留意到了几个细节：一个便是最初观察到的对方手侧的疤痕，一个是对方自己透露的‘守卫’信息，还有一个是有关折扇的。 昨日昔日篇，江莱第一次远远见到五条久枫院的时候，对方手中就持有折扇。 现代篇，五条久枫院挡住真人攻击、护住小绵羊马甲的时候，用的也是折扇。 现在，宴会现场再度换了身打扮的他，还特意留出了腰间位置别折扇。 这三次相见，五条久枫院身上的衣服均不相同，折扇却始终是那一把。 由此来看，折扇对五条久枫院来说非常重要——像是武器，但又不完全是。 江莱将线索收整于脑海，而后重新凝聚神思，将注意力放在眼前。 五条久枫院已经回到了原处，自己便在这附近逛一逛，看看能不能收获什么新情报吧。顺便玩玩，倒也不是不行。 江莱心态很好。 他向前迈步踏入，风衣衣摆在空中画出一道浅浅的弧线。 娱乐区声音比其他地方更为吵闹，大大小小的咒灵围绕在娱乐机旁边。 江莱默默穿梭过咒灵群，他视线扫过一系列的娱乐设施，最后落在相对偏僻位置的娃娃机上面。这附近没有其他咒灵。 江莱对其他娱乐设备兴趣不大，此时看上这个娃娃机，原因也很简单——为了里面的咒具和咒物。 若是能抓出一两个，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江莱观察了下机器，这个娃娃机有点类似人类世界的，不过没有投币口，似乎直接按下操控键便可以运行。 于是他按下开始键，用手柄操控着钩爪前去抓娃娃。 因为之前在柯学世界带过小孩，所以江莱早已掌握熟练的抓娃娃技巧，此时也顺利抓到了某个咒具。 可惜的是，这个娃娃机在档口有设置，咒具在那里碰撞了下，没有顺利落入出口。 江莱：“……”看来咒灵也懂得如何制作勾人心弦但又拿不到东西的娃娃机。 他呼出一口气，稍摇摇头，打算换个地方。然而就在这时，娃娃机中部却忽地伸出一只干枯的长手，将江莱面前的道路挡住！ 【请交予游戏币。】有些古怪的机械音响起。 “？”江莱微微一愣，有些意外眼前之景。 这个娃娃机没有投币口，竟然是后续收费制？ 可游戏币又是什么？江莱第一次在此听见这个名词。 【请交予游戏币。】那道声音继续响，【否则将记入黑名单，采取强制措施，此后不得参加咒灵晚宴。】 ……竟然有黑名单设置！之后不能参加咒灵晚宴？ 江莱眼神一眯，在此刻恍然察觉到—— 五条久枫院主动带他来到这边，却从未与他说过详情规矩。 就好像是引导着航行者来到新海域的美丽鲛人，喉中只唱着曼妙的歌，却根本不言说这片海域的危险。 这是反试探，还是陷阱？亦或者干脆两者皆有。 江莱心下轻啧一声：自己稍微大意了啊，本以为来到这里就可以慢慢探索，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马失前蹄，被引导着触发规则。 不过他依旧非常冷静，脑海中迅速思考着对策，规划出暴力与非暴力的一二三几种后路。 那道古怪的机械音响着：【倒计时十秒开始。十、九、八……】 “——我也想玩几把，游戏币一并交付了。” 旁边忽地响起另一道声音。 身穿黑金袈裟的丸子头青年脸上眯眯眼笑着，宽大衣袖随着动作摇摆。 他投下几枚圆形深紫色蜡质树叶到那只伸出的干枯手中。 来者是夏油杰。 202 202 疑云与邀舞 夏油杰轻飘飘地将圆形深紫色树叶丢进那张开的枯手中, 枯手动作很快随之收回，原本现场的机械音也消失不见。 江莱顿了一秒，用礼貌疏离的语调道：“谢谢。” “是你啊。”夏油杰的扮演状态也很好, 他眯眯眼扫过江莱，唇角挂着从始至终不变的笑, “如果你能不挡道，我想我会说句‘不客气’。” ——是略带锋芒与傲慢的回答，非常符合夏油杰此刻的诅咒师形象。 现下两人这番互动是为了掩人耳目。夏油杰已经给出了两人的大体剧本, 江莱便顺着这个情景继续演。 于是他没回话, 往旁边走了一步，从娃娃机面前让开。 身穿黑金袈裟的丸子头男人向前几步，走到娃娃机旁, 目标明确地上手操纵着抓夹, 抓取娃娃机里的咒物。 除了之前的一两句，夏油杰没再与江莱交流。他目光始终落在娃娃机上, 似乎兴致真的在其中一件咒物上。 夏油杰并未表现出和江莱的熟络，刚才出手一并付游戏币, 仿佛也不过是懒得因事端而耽误时间, 随手一掷罢了。 这是聪明的做法。江莱明晓。毕竟现场人多眼杂, 谁知道有没有一双暗中的眼睛正关注着他们两者的互动呢？ 他没再在原地停留，按照当下剧本两人的关系、以及此时的身份, 他们不会再有更多交流。 江莱理了下自己的风衣衣领，视线最后瞥了眼后方，便准备迈步离开。 在临走前的一瞥眼中, 他瞥见夏油杰宽大衣袖口之下，钻出的一对尖尖的耳朵。 黑色液体狐狸缠绕在夏油杰的手腕上，最后探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江莱。 这番动作幅度很小, 黑色的魇狐又与夏油杰的衣袖撞色，几乎融为一体。若非江莱身为[存在]有着绝佳的视力，都不会注意到液体狐狸。 江莱心下稍微一顿，但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现。他大概明白了。 看样子，之前的液体狐狸是留神到了五条久枫院带他前往的地方，所以有所准备。 当时它的离开，不仅仅是为了和江莱表现出不熟的姿态，更是为了去通知一声夏油杰，好让他及时来救场。 真的是一只非常非常好的小狐狸，虽然看起来笨笨的又总是饿饿的，其实聪明又灵性。 江莱心中莫名有种吾家有孩初长成的自豪感。 此刻，他倒是想投喂一下小狐狸，只是眼下似乎没有合适的时机。 江莱思绪稍顿，他垂手，捏着一抹浅浅的咒力于指间。 在拐角处，江莱动作轻盈又隐蔽地将其打在了墙角一株不重要的装饰性蜡烛上。 从夏油杰衣袖探出头来、一直小心仔细偷看江莱的液体狐狸显然注意到了这一幕，它快速抖擞着耳朵，看起来颇为开心。 很好。江莱收回视线，唇角微不可查地略勾。既然魇狐注意到了，等自己走了，估计就会路过来啃一口了。 也算是投喂了吧。 只是可惜，目前自己只能给它这种不起眼的小零嘴。 等未来，一定要让小狐狸能够好好吃一顿。 江莱走出娱乐区，他收回思绪，聚拢神思开始仔细思考刚才的事情。 这次咒灵晚宴，邀请函是菱形深紫色树叶，游戏币是圆形的深紫色树叶。 如此相像，看来它们都出自一处，不过以形状区别划分功能。 刚才游戏机里伸出的枯手，表面泛着些淡淡的紫光。回想起来，萦绕的咒力气息也有些熟悉，似乎和当时自己拿到的邀请函气息相同。 难不成这个晚宴厅，实际上是一只大型咒灵撑起的区域？亦或者干脆是这个巨大咒灵身躯内部？ 而邀请函和游戏币这两种树叶，都是此咒灵分发出去的一部分。 似乎也有可能，这样的话，这个咒灵的确掌握着[放进]和[驱逐]的权力。江莱想。 只是，现场咒灵众多、气息混杂，他很难直接判断自己猜测的正误。 不过普通咒灵很少能有如此规划和组织力，大概背后真的是监管会在运营。江莱思绪流淌。 监管会运营这样的‘咒灵晚宴’，根本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拉拢咒灵，而特意创造出的么。 他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江莱对监管会警惕值很高，他知晓脑花可从不是什么讲究等价交换的角色，而是个能把别人骗光全部的老阴比。 这个咒灵晚宴看似是福利，说不准也蕴含着坑咒灵的可能性在。 提起这个咒灵晚宴…… 江莱神思不由自主地拐回，他目光再度瞥见角落里安静坐着的那道月白色身影。 身穿长袍、戴着兜帽的男人漂亮的侧脸温润如水，他单手持着书卷，在吵嚷声中无比平和地端坐在座椅处。 只是江莱对其并没有什么好感。他眉头稍蹙，将思考点放回五条久枫院身上。 为什么刚才五条久枫院会这样坑自己一把？ 回过神来后，江莱觉得对方刚才的举措疑云重重。 以他收集情报后，对五条久枫院的了解来看，这家伙是个日常走温柔关切风格的人。 在最初的最初，五条久枫院是会润物细无声地刷好感的，绝不会让目标感受出一丝不对，甚至说不定目标到死都不会怀疑凶手是他。 但是，刚才五条久枫院坑自己的举动，显然与他之前的风格不符。 虽说这种引导错误的手段也很隐秘，但当江莱自己被驱逐后，绝对能够反应过来五条久枫院背后的误导操作。 如此一来，别提好感了，能够没有恶感，都是江莱心态好。 以这场操作的可能结果来看——难不成，五条久枫院是真的打算默不作声地、合情合理地驱逐自己离开这场晚宴？ 这般针对自己，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什么特别的猜测，还是单纯看出自己实力不俗、可能会影响后续计划发展？ 可惜杰应该知晓得也不多，不然刚才他一定会暗中提示自己，而不是在简单的演戏对话后便不再多言。 江莱涌动着思考。 他暂时不清楚五条久枫院具体为何会如此做，但是，他已经推断出，这场晚宴绝对不止是咒灵聚会娱乐这么简单。 ——背后肯定还潜藏着更多。宛如静默海面上缓慢移动的冰山一角，其下潜藏着更大体积的厚重坚冰。 脑海中将情报梳理完毕，江莱感到些许压力的同时，眉眼间却舒缓了不少。他心情舒畅，神色明朗。 这里的确疑云重重，但正因为谜团不断，才代表自己这趟没白来，绝对能够收集到不错的情报。 重新调整好心态，江莱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他朝着五条久枫院的方向步步走去。 ——他倒是要看看，五条久枫院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以及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江莱向那边走近，步伐轻盈、落地沉稳，脖颈间悬挂的羽毛项链随着步调轻轻晃动着。 离对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五条久枫院好似便有所察觉地抬起头。 他侧过脸，浅青色眼眸瞥见江莱，稍微流露出些许讶异，接着又复归微笑。 “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会多玩一会。毕竟你看起来对那边比较感兴趣。”五条久枫院语调和缓。 “感兴趣是感兴趣，只是我玩不了多少。”江莱淡淡回复，“那边的娱乐机器不是随便就可以上手的吧？” 他直接点明这一点，毫不犹豫地直球出击。 五条久枫院表情稍微一怔，放下手中的书册，完整地转过身躯，道：“抱歉，我以为你手中有不少游戏币。看来你的确是第一次参加咒灵晚宴。” 江莱没有反驳。 [第一次参加咒灵晚宴]是事实，也是不必要隐藏的点，毕竟他的身份就是才出现不久的“特级咒灵”。 五条久枫院狭长眼眸里满是真挚，他颔首道：“是我疏忽了。刚才我应该多问几句的，只是当时心下还记挂着书中的内容，忘记了这一点。” “差一点好心办成坏事，好在你没遇到什么麻烦。” 麻烦当然是遇到了，只不过是解决了而已。 江莱当然不相信对方是真的忘了，但眼下他并没有计较的意思，因为他的重点不在这里。 于是，他顺着轻描淡写地揭过：“倒也无事，我不过是转了几圈便回来了。” “这样，看来你没有尽兴。”五条久枫院眉眼稍蹙，他将书籍收进衣袖，站起身，嗓音润朗，“作为补偿，这次让我亲自带你熟悉一下这边吧。” 他施施然行了个礼，姿态优雅大方，几缕长发从随着重力自然倾泻滑出，又被他伸手别而耳后。 待到简单整理完仪容仪表后，五条久枫院微笑道：“或许，你对舞池会有兴趣？” 舞池那边，江莱之前观察过咒灵的舞蹈。它们与人类世界的有些相似、但不完全相同。因为咒灵没有性别意义，所以交谊舞也没有所谓的男女步之分。 面对五条久枫院的话语，江莱略微挑眉，神态平静道：“你这是邀请我跳舞么。” “如果你愿意的话。”五条久枫院微笑着礼貌道，“我的荣幸。” 203 203 江莱：换舞伴正常吗，很正常…… 邀请自己跳舞……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实话说, 江莱并不想和对方共舞，只是目前想要获得更多线索，便需要顺着对方的路径去走。 不过, 在这基础上，他可以灵活调整自己的态度。以此来试探，五条久枫院到底是真的想要邀请自己跳舞，还是只不过找一个借口来过渡话题。 于是, 江莱顿了两秒，平静回答道：“我不会舞蹈。” “无碍。”五条久枫院依然摆着行礼的姿势，他微笑，轻柔提议，“我可以教你, 这不会太难——要试一下么？” 那双狭长的浅青色眼睛略弯起, 宛如盈盈翡翠。 很好。江莱想。看样子这家伙并非找个借口过渡话题，而是真的打算邀请自己跳舞。 是有些奇怪, 并且值得警惕的行为……不知道这家伙又想要做什么。 上次五条久枫院领着自己前去娱乐区, 便悄无声息地暗中坑了自己一把。 这次带自己前去跳舞，说不准也在短短片息间规划好了什么。 也许是另一个失误陷阱，也许是换种方式的监视与确认。 ——无论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 江莱心绪并不沉重，面前的局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要知道, 在柯学世界中, 他曾同时在两个bt之中周转斡旋, 最后让他们狗咬狗。对付这些, 他的经验已经非常丰富了！ 眼下他对五条久枫院感到有些头疼，无非是因为对这家伙还不够熟悉。 曾经柯学世界中，江莱知道每个bt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从而能够精准下药。但在这里，他暂时不明白五条久枫院的真正所求。 虽说能从之前的情报信息里获取到，这家伙喜爱的是【濒死的肺腑之言】，但仅从这一点，并不能推断出此时他对自己这般态度的原因。 总不能是自己身上的bt吸引光环，又开始被动运作了吧。江莱自我调侃着。然后让五条久枫院早早地把自己设立为目标，甚至有了多余的行为？ 天马行空仅是一瞬，江莱在短暂剖析后迅速收回神思。 面前，月白色长袍的五条久枫院耐心地静立于原地，等待江莱思考后的回答。 不知何时，他又抽出了那把漂亮的折扇，用干净的指腹轻轻擦着扇脊。 江莱不由瞥了那把折扇一眼，折扇尾部的样式有点像是玉石，温润透亮。 但真正的玉石又没有它的坚硬度——要知道，之前五条久枫院可是单凭折扇便挡下了真人的攻击。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注意，江莱没有过多将视线停留，他自然而然地目光流转一圈，而后回答道：“……可以试试。” 他选择同意，之后走一步看一步。 五条久枫院闻言眉眼略微弯起，他颔首，礼貌温声道：“好，那便让我们共赴舞区——我来教你简单的舞步。” 舞区距离这边不算太远，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响彻在中心区。 那里的咒灵形态各样，却都与舞伴默契合拍地共舞，一圈圈绕动旋转在舞池。 江莱之前从未见过咒灵的舞会，此时由远到近地看着这一幕，就像是曾经在大屏幕上看到的鬼怪精灵齐聚的西幻电影般。 这些咒灵，和他印象里的、还有原著信息中的咒灵形象并不相同。 来参加晚宴的都是智慧型咒灵，它们各自有着独特而又真实的思维和生活。 可惜大部分咒灵无法克制对人类的本能杀意，不然他们说不准还能共处同一个世界。 江莱想着。 现下，人类方和咒灵方都能认可的、最好的方式，大概便是将世界分为镜面表里，咒灵人类互不干涉。 而能够创造世界的方式……之前天元提到过，传闻【四方守塔】可以做到。 之后若有机会，等把脑花的【四方守塔】全部去除后，自己来尝试构造一个新型的契约。 说不准这一步解决咒灵和人类问题的做法，便是能够顺利通关、打破回归次元壁的最后关键。 江莱想。届时，剧情走到这一步，新系列也便该完结了吧？ 到那时，自己就可以顺利自由地再度打通次元壁，回归三次元，自由穿梭在咒术界或者柯学界，来找他的朋友们玩了。 思绪轻飘摇动着，江莱动作依旧非常有条理。 他顺着五条久枫院的示范迈步或撤步地做出动作，虽然还有些生疏、但熟悉得很快，没过多久便有了雏形。 五条久枫院似乎真的是在认认真真教江莱跳舞。他指导的姿态非常标准，同时还特别礼貌地注意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感，留出了不会造成紧张感的生人间距。 一曲结束后，又一曲再起。 这次，江莱便不需要五条久枫院的引导，自己便可以自然而然地配合着跳完整场舞。 江莱：好、又迅速掌握了一项新技能！.jpg 他没有刻意放缓学习舞蹈的速度，按照自己的实际情况展现而出。 江莱倒要看看，在自己学会跳舞后，五条久枫院要做何。 如果是邀请自己融入舞台共舞，具体位置在哪、共舞时间多久、双人互动如何？ 这些都是细节问题。江莱可以从这些细节出发，推测五条久枫院的目的究竟是为了试探还是牵制。 这一曲结束后，五条久枫院捋了下自己兜帽内松散的发丝。他狭长的浅青色眼睛眼尾上挑，俊美干净的脸上绽放出柔和的笑。 “你学得真的很快，现在已经可以跟上我的舞步了。要不要融入舞池，和他们一起？” 五条久枫院月白色长袍边缘镶嵌着金丝边，在紫水晶吊灯光辉下闪烁着粼粼光泽。 他动作优雅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不谦卑也不傲慢，自然得就像是熟人间的邀约。 但江莱知道，他们两人绝不是正向意义上的熟人。 这家伙是打算邀请自己前往舞池？舞池之内那么有什么特别的，亦或者，舞池之外有什么特别的吗？ 江莱心下思量着，打算先顺着对方的邀约，在舞池之中跃动时，借助[存在]卓越的五感观察力感知周围的环境。 于是他轻轻点头算作同意，上前迈出一两步：“那便走吧。” 江莱跟着五条久枫院前行的时候，敏锐察觉到某道目光的注视。 他心下略蹙眉，借助前方拐弯的空隙，迅速瞥了眼那道目光的位置—— 而后，他锁定了之前自己曾打出一道咒力附着的装饰性蜡烛位置。 黑色液体狐狸正扒在那边，呆呆地仰头看向他，甚至都没继续小口啃吃着沾有江莱咒力的装饰蜡烛。 ——目前蜡烛还剩下半截，从牙印痕迹可以看出，它吃得很珍惜，一点点啃噬不让美味几口流失。 江莱：“……”啊小狐狸刚才一直在看自己学跳舞吗！莫名有种迷之尴尬。 不远处，魇狐抖擞着自己尖尖的耳朵，它想要冲刺过来，却又顿住，在那边扒拉着柱子犹豫不决。 最终，液体狐狸似乎下定决心，叼着半截蜡烛从台子上跃下，去找了另一边正职业假笑着和咒灵攀谈的夏油杰。 江莱注意到这一幕，但他很快收回目光。因为眼前，他们已经到了舞池中央区域了。 恰巧一首新曲刚刚展开，五条久枫院先行来了个舞前行礼，接着动作轻雅地示意江莱开始。 此刻他依旧没有摘下兜帽，帽檐在脸颊上投射下浅淡的阴影，那双眼睛睫羽扇动，浅青色眼眸里没有能够看出的情感。 “……”江莱迈步跟进，跟随曲调保持与五条久枫院的舞步吻合。他同样敛去眸光里的神色，面色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近距离互动是细节观察的好时机，只是他们两人都很好地驻守起一道屏障，不让外人窥见自己的内心。 随着时间推移，这首舞曲到达中间偏后阶段的情感巅峰。五条久枫院动作幅度随之变大，华美舞步有条不紊。 江莱注意到，五条久枫院并非是随意切换位置的，从开始到现在，他们似乎在向场中方向跃动。 ——舞池场中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着它是场中位置的，只有头顶一盏略显奇特的伞形灯。 那边有什么特别的么？对方要引导自己过去的话。江莱眉头略挑，心下若有所思。 他脚步动作不禁稍慢了些许，不再像刚才一样紧跟着对方。 五条久枫院察觉到江莱的步速调整，他半转过脸，温和问道：“怎么了，跳累了吗？” 其实咒灵在不耗费咒力的情况下，不会像人类一样感到疲倦。但江莱还是说：“有点。”他接着道，“想换一个体验。” “等这曲结束吧，有始有终。”五条久枫院嗓音含笑回复着，他牵引着江莱继续行进，顺着舞曲旋转跃动、脚步更替。 不过在到达场中前，旁侧又自然流转进另一道身影。 身穿黑金袈裟的丸子头青年自然而然地接上江莱的舞步，与他的步调完美相契合。 咒灵晚宴的舞池里，这样的舞伴更替行为虽不常见，但也存在。毕竟这是群体晚宴，咒灵彼此间互动频繁。 夏油杰更替的时机卡得刚刚好，正巧是一个节拍的结束，这让他的举措非常自然，就像是一段舞曲过后，在舞池里顺延着挑选到下一个舞伴时的操作。 江莱稍愣了半秒，便顺着夏油杰的舞步合跳了。两人的舞步错开了原本五条久枫院引导的走向。 按理说，舞伴交换后，现下五条久枫院就该顺着节奏，顺延到与旁侧的咒灵合跳了。 但五条久枫院并未有所动作，反而立在原地，眉眼稍弯，柔和的语气似有些无奈、但又稍显锋芒道： “这位先生，还请不要打扰，让我们跳完这一曲，如何？” 204 204 江莱：表面狗血剧本下是心眼子…… 五条久枫院竟然如此直接？ 江莱心下稍感意外。在他的印象里, 此人一直是温文尔雅、平淡如玉，内心一百零八个心眼子的家伙。 夏油杰闻言并未立刻回话，反而先和江莱跳完这一小段，而后才轻飘飘回应道： “哦？舞池之中随着节拍切换舞步, 可没有打扰这一说。” 他笑：“况且, 选择与单个人跳完整只曲目、还是与多个人合跳这种问题，应该问当事者吧——看样子, 目前他更适应和我的舞拍。” 丸子头青年眉眼弯弯, 笑容浅淡而坦然。在这一节拍结束后, 他又做了下一个动作的邀请手势, 黑金袈裟摆动，示意江莱继续跟进他。 五条久枫院单手握着折扇, 长袍边缘翻动着金色光泽, 也行了个礼。 “……”江莱觉得眼前这番局势有点迷之诡异, 更像是在电视剧里的情节，而不是现实。 这场面放在论坛里是要被误解向剪辑的。他忍不住在内心吐槽这是什么俗狗血剧剧本场面，但紧接着又冷静思考起。 江莱的头脑非常清明。 他明晓, 眼前的景象看起来像是对自己这名舞伴的欢迎, 实际上本质并非如此，大家背后都各有其他的目的。 ——五条久枫院貌似是想引导他到场中, 而夏油杰显然便是来打断这一操作的。 至于江莱自己, 犹豫的原因则是要不要以身试险，尝试截取更多情报。 夏油杰保持着邀请手势，内心沉思着。 按理说他应该尽量减少和江莱的接触，但此刻站出来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将态度表露得不那么明显即可。 身处监管会的夏油杰，虽然没有直接和五条久枫院接触过，但他从五条悟、从江莱这里, 也早就提前获知了不少信息。 所以他早早地便将其列为了敌人，并不放心这家伙直接带走江莱。 也是因此，在收到黑色液体狐狸的通知后，他便匆匆赶来、找准时机介入了。 夏油杰其实也是第一次参加咒灵晚宴，不过他比江莱对规则的了解更多一些。因为他之前收服的咒灵之中，有参加过这个晚宴的。 邀请函、游戏币，这些表面细节他都清楚。但他并不了解背后还有什么。 五条久枫院此人非常捉摸不透，活了千年的他似乎掌握着不少信息。 夏油杰不清楚这家伙在晚宴中如此关注江莱的原因是何，但他此刻介入出场，是为了给江莱多一个选择。 至少，他可以多一段时间思考。夏油杰如此想着。 实际上，夏油杰的这番出场，也的确给给了江莱更多思绪运转的时间。 在这短暂的对话和邀请片息中，江莱已经将计划斟酌了一遍。 五条久枫院的目的是带自己去场中位置，自己可以去——因为只有近距离接触，才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自己不能这么直接地白送。 他要在最后时刻保持距离，避免被一些潜藏的阵法机关坑到，就算有危险，也能够及时调整。 于是他在短暂片刻后，从夏油杰的舞步节拍中走出，应了五条久枫院的邀请。 “刚才是他教我的。”江莱眼帘略垂，平静道，“我想结尾部分还要讨教一二。” 面前的黑发青年做出了他的选择，夏油杰也并未过多言语。 他信任莱，就像信任悟和硝子一样。他们都曾经历过太多，彼此之间已经有了充分的默契。 既然莱这般决定，想必是有了自己的打算。那么自己便不打扰了。夏油杰如此想。在旁边稍微注意一下，必要时刻给予援助便好。 于是，他大大方方笑起，略微耸肩道：“哦、好吧。真是遗憾——祝你们跳得开心。” 丸子头青年挥袖告别，他舞步轻滑，非常自然地与另一边的咒灵接上。这番举动让他看起来就像是真正来参加舞会、寻找舞伴一般。 面对江莱的选择，五条久枫院唇角绽放起笑意，他轻柔道：“我还以为你会选他，还稍微担忧了那么一瞬。” “是你教会的我的舞步，我自然还是与你更默契。”江莱回应道，接着沿着五条久枫院的尾句问道，“担忧什么？” “担忧变成一个人，身处于此会落入尴尬的境地。”五条久枫院笑着接话，只是这番话语更像是表面理由，而非他内心真正所想。 他道：“虽说舞池非常热闹，但我很难再找到如你这般的舞伴了。” 倒是会说。只不过自己可不想被bt如此重视。江莱心下挑眉，神色不变。 悠扬的舞曲再度转为下一个节拍，他抬手与五条久枫院合舞。 月光白和鸦羽黑的两道身影转在舞池之中，一步步向着场中位置移去。 江莱余光时不时扫过旁侧的装饰镜面，透过倒影来观察头顶那盏伞状的吊灯。 刚才从远处看，看不出什么，此刻临近了才发觉，这盏灯并没有点亮。 和其他漂亮夺目的明艳水晶吊灯不同，这盏灯好像并不是照明用的，单纯是上方的一个标志，一个装饰物罢了。 这个伞状吊灯的位置和形状非常巧妙，恰巧能够在场中央投射下一小片阴影区域。 虽说如此，江莱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按照光学原理来看，这里不应该有这么正正好好的一片阴影。简直像是影子具现化般规划好一样，亦或者是光线具现化地绕开了这一小片地。 不过周围的咒灵们显然都不在意这一点，毕竟这所场地的布置本身便非常神奇，多一点新奇之处也没什么。 更何况正因为有那盏伞状灯、有那一小片阴影，才昭示出场中的位置，让整个舞池的布局更为合理。 悠扬的音乐在来回反复几次后，开始节节攀升，好似要到达某个巅峰。 中心高处的挂钟时针分针恰巧都汇聚到12点的位置，秒针正滴滴答答走着，即将与时针和分针重合。 舞曲噔噔音调的攀升与秒针的运行重合在一起，五条久枫院与江莱合跳着末尾片段的舞蹈，两人位置逐渐接近那片小小的阴影区。 秒针一格格跳动着，即将与所有的指针重合。音乐攀升至某个巅峰前的寂静，即将迎来爆发式的结尾之音。 舞蹈也随之转入最后的部分，只需再转一圈便可定型收尾。 然而在这最后片刻，江莱脚下的动作却凌乱了些许，好似转圈的时候没找好点位，落点往旁侧后撤出几步，错开了那一小片阴影。 五条久枫院显然有些没想到这落幕舞步的出错，因为是合舞，他脚下的动作也不免交错开，与场中位置拉开了一些距离。 就这么点距离，便昭示着最后的舞姿定点无法到达场中。因为舞曲马上就要结束了，根本来不及再随之跳回那边。 秒针嗒嗒走到12的位置，在时针分针秒针重合的刹那，那高大的挂钟响起程亮的声音，比晚宴开局时的声音更加响亮。 舞曲也在此刻攀升到了顶峰，高昂的音调穿透整片会场。 这似乎是晚宴高\潮的信号，所有的咒灵一齐高声欢呼起来。 头顶的紫水晶吊灯迸发出夺目的光彩，头顶天花板潜藏的小灯也全部打亮。 格外炫目的奇异紫色光泽笼罩了整个会场，在场的所有咒灵似乎都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紫色光泽，一切有种朦胧虚幻的异色感。 那些过亮的紫光晃得人有些头疼，江莱并不喜这种亮度。只是周围咒灵们似乎并不觉得不适。 而在这些浅紫灯光完全打亮的前一刻，五条久枫院在舞步的最后扬起袖袍，并“唰”一下打开那把宽大的漂亮折扇。 钟声响彻、舞姿定住的那刻，他纷飞的宽大月白色衣袖与将打开的折扇挡在江莱上方，罩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这并非舞步的正常结束动作，更像是五条久枫院最后个人调整的行为。 面对此景，江莱微微怔住了。他就这么立在原地，任由那宽大轻飘飘的月白袖袍随重力在眼前划落。 近距离之下，他看见五条久枫院月白袖炮上精致纹绣的暗色古典花纹，还有那柄折扇玉质尾部的鸢尾花轮廓勾样，以及他右手手侧位置暗色的伤疤。 兜帽之下，那人神情格外平静。 周围都是吵嚷欢闹的咒灵，随晚宴节奏到达情感巅峰的咒灵们都沉浸在这番热闹里。 举杯的举杯、高啸的高啸、拍桌的拍桌，还有一些咒灵富有气氛地用咒力砰砰炸着自己身躯的一部分。除了模仿人类社会的庆祝以外，还有非常咒灵式的庆祝方式。 钟声结束，舞曲落幕。大亮的紫色灯光也随之一盏盏熄灭，现场重回最初的样子。 舞池里的咒灵们在最后的舞姿定好，舞曲末尾余声回荡结束后，他们便也各自分开，重新转换姿势，预备下一场舞蹈。 五条久枫院也顺势收回折扇，垂手而立。 罩在脸上的阴影撤去，江莱这时回过神来，他侧过脸，看向旁边的五条久枫院。 那人俊美的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笑，眉头舒缓，狭长眼眸眼尾略挑：“结束了。” ——不知是在说舞曲的结束，晚宴高\潮的结束，还是其他的什么。 205 205 黑白不明 伴随着那句轻飘飘的“结束了”, 五条久枫院将他的折扇唰一下合拢，重新别回腰间的位置。 五条久枫院肤色白如瓷器，浅青瞳色宛如江南水上笼罩的薄烟。他半转过脸, 温柔笑道：“刚才你说, 对舞曲没什么兴趣了——我便不挽留你。” “想必你现在对此处已经有了一定了解, 那便依照你的喜好，继续游玩吧。” 五条久枫院这番话语昭示出分别的意思，他不再像刚才那般有计划有方向地暗中引导, 而是大大方方放开了手。 一切好似就像他说的那般, 结束了。所有的试探、拉扯、暗潮涌动，都云开雾散。 “……”江莱短暂沉默片刻。 现下, 他是真的有点搞不清五条久枫院这个人了。 ——到底是敌人, 还是友人？或者, 干脆是一个没有绝对立场的角色。 不过，他能大体感受出，刚才对方撑起的袖袍和折扇的行为是一种保护。 因为江莱天然直觉那些洒下的紫光不是什么好东西。有点像是标记，亦像是筛选。 现场接触获得的信息量不够多，更多的是一种云里雾里的朦胧。更多的情报还是要寄希望于上帝视角的漫画来展露。 按理说, 漫画不会像他所经历的这般谜语人。会在描绘中揭露一部分背景，或表现人物角色的心理动态。 他单手揣兜，指腹擦过手机屏幕, 心中斟酌思考着。 五条久枫院刚才那番大概率是保护自己的行为, 目的是何？ 无论如何，这家伙应该隐约看出了自己的与众不同。江莱心下沉思着。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判断的。 五条久枫院眼下这番举措, 是为了削弱监管会过强的趋势、平衡势力？还是为了他那内心深处的bt心理、在没玩够目标前不让更多人知晓？ 如果再多想一些……其中会有[降生]的缘故么。江莱眼帘低垂。当年久枫院与[降生]的交情，是真心还是假象？ 面前，腰间别着折扇的长发男人不急不缓地走向舞池外。灯光效应下, 他月白色长袍阴影与明亮交错，波澜交织起明灭的色泽。 正像是他这个人一般，无法窥探出绝对的黑与白。 江莱注视着那道背景，在对方走到边缘位置，于没有咒灵的边角即将迈出时，他忽地开口：“请稍等一下。” 五条久枫院脚步顿住，他略微偏头，眉眼舒展：“怎么了？” “我还未知晓你的名字，你也未曾问过我。”江莱如此说，“便这样错开吗？” 这算是简单的试探。江莱打算从对方的微表情中，窥探对方是否早已知道自己是谁这件事。 然而五条久枫院狭长的浅青色眼睛弯成一轮新月，神态如常，反问回来：“知悉姓名很重要吗？”他语调平缓和舒，“姓名不过是一串代号。” 这番言论有些熟悉，江莱眉眼略挑，不禁回想起曾经和少年悟相处时的对话。 在那场烟火大会中，提起家族里的二三事，少年五条悟眉眼间携裹着些许不耐，那张精致的脸庞上写满对那些老家伙们的不满。 五条悟在家族里没法交到真心的朋友。他吐槽说：“也不是说绝对无人陪我。自然有人也会和我玩，不过都是家族安排的。我连他们的姓名都不知道——大福、可可饼、糖豆这种名字，一听就是假的吧，太敷衍了。” 当时的江莱忍俊不禁，却也窥探出封建大家族背后的一二。 那些看似可笑的名字，是为了方便五条悟称呼、迎合五条悟的喜好，也是因为觉得五条悟没必要和他们太熟悉，所以这般更改。 在御三家这样的封建大家族里，值得记住的姓名是有身份有能力者的专属。对其他人来说，姓名更像是一种呼唤时的代称，仅此而已。 此时，听闻五条久枫院再度提起“姓名不过是一串代号”的言论，江莱顿了两秒，还是用当时回答少年五条悟那般，回答面前这位。 “但是这串代号，是千万普通里的特别。”江莱道，“即便是相同的名字，也有着不同的寓意。我想，名字是相识的第一步。” “……”五条久枫院神色不变，他稍偏头，微笑的唇弧度仍在，“你是这样想的啊。” 他睫羽轻抬，颔首低缓道：“既然如此，那我该为你做个自我介绍。” 月白色长袍男人单手抽出折扇，施施然行了个礼，举手投足颇为优雅，嗓音清朗：“久枫院。” 没提姓氏。江莱敏锐注意到这一点。 结合之前七海建人提到过的，这家伙通常习惯让别人称呼他为“久枫院先生”，而非“五条先生”，可以更精确看出，他似乎的确对五条家的归属感不强。 心绪流转着，江莱面色没变，他略微启唇，最终也吐露出：“莱。” “那么，便算是正式相识了。”五条久枫院笑道。 还有非正式相识？比如提前知晓这种？哦、不过的确。估计他们两个都早已在此之前了解过对方。 江莱在心里顺着吐槽，但他没表现出来。 他的目光随着面前人的动作，落在那柄折扇上。 五条久枫院注意到江莱的目光，他唇角翘起，柔和道：“很漂亮，对么？” “……”江莱顿了片息，接话道，“对，很漂亮——你从哪儿得到的？” 他顺着这番话语，直接挑起有关折扇的话题。 五条久枫院右手持扇，左手指腹轻擦过它的扇面。 他长长的睫羽在白皙的皮肤上投射出浅淡的阴影，停了两三秒，才用难以辨别真实情绪的语气慢慢道：“许久前收到的，年岁有些久远了。现在的你大概找不到。” “……”江莱没接话。他在辨认对方潜藏的情绪和言中言。 两者都没开口的情况下，空气难得安静，周围背景音的舞曲和吵嚷声在他们两者之外，显得有些遥远。 半晌后，五条久枫院收拢折扇，好似连情绪也一并收拢。 他再度摆出恰到好处的笑容，狭长浅青色眼眸略眨，接话道：“但你若是真有兴趣，或许可以去北海道转一转。” 北海道？江莱捕捉到对方提到的关键地点。为何会提到那边？ 这是一个较为广阔的范围。不过，江莱还是将其记在心间。 他不觉得五条久枫院这种人会说无用的话，也许这个地点潜藏着更多信息。 等着从漫画里看看，是否会有面前人的内心戏。江莱默默想着。这样就不用自己这般进行谜语猜测了，直接上帝视角看看他在想什么。 轻飘飘抛下那句后，五条久枫院不再多言，他挥挥手，月白衣袖纷扬，算作告别。他迈着传统小步，走向最初看书的位置。 江莱没有上前跟进，事情进展到此，已经暂时不需要再从五条久枫院身上深挖了。目前该做的，是把前面半遮半掩的情报整理。 他视线扫过周围，同样找了个相对冷清的地方，准备打开手机看看漫画。 按照之前的经验，柯学世界漫画更新的速度几乎与这边的事件同步进展，最多只需静等片刻。 江莱向着目标方向走去，路过餐饮区的时刻，他瞥见坐在那里再度假笑着和不知名咒灵攀谈的夏油杰、以及依旧抱着小半截蜡烛嗜舔的液体狐狸。 江莱紧绷的心绪难得松散些许，内心打出战术后仰的表情包：这么一小段蜡烛，还没吃完吗？好过日子的小狐狸！！ ……也可能是太久没吃顿好的了，舍不得吃。 心中不由自主感慨，江莱脚下稍顿，拐了个小弯，路过餐饮区的时候顺手将几抹咒力打在靠边的其他装饰性蜡烛上。 液体狐狸自然能够敏锐感知到江莱的咒力，它迅速抬头，布有一圈圈纹理的蚊香眼亮晶晶的。 夏油杰也察觉到魇狐的动作，但他只是视线往江莱这边扫了一眼——见对方无事，便自然而然地收回了视线。 江莱没和夏油杰过多接触，他接着绕到休息区的位置，在那边挑了个不会被打扰的小角落。 整理好心绪，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从上帝视角看看漫画的更新内容。 也恰是在此时，他看到两条新的邮件信息提示。 来自五条悟的一封信：【搞定一个大任务，带着小任务闲逛，算是公款吃喝的旅游，可以带小孩的那种~~来不来？地点随意。】 来自夏油杰的一封信：【没事了么？我看他没有为难你，但举止很奇怪，要小心。最近我无事，若是有需要，可以辅助暗中探查些信息，随便哪里都行。】 看着邮箱里的这两封邮件，江莱单手搭在下颌处，回想起刚才五条久枫院提到的北海道。 也不知道北海道到底有什么……不过说真的，无论有什么，他们这三尊大佛去那边走一趟，也就该有收获了吧？ 只是为了隐蔽性，他们几个不能直接彼此接触便是了。不过其实碰面也没关系，演戏什么的他们几个都已经磨练出来了。 于是，江莱抬手回复两人：【去北海道看看吧。不过稍等，容我想一想。】 他要先看过漫画，从上帝视角解析五条久枫院的行为后，才能确认下一步计划。 206 206 折扇与[降生] 如江莱所想, 漫画更新得非常及时，现在已经更新完了咒灵晚宴的部分。 他没有着急，从头开始翻阅。 站在上帝视角的漫画, 早在一开始便揭露了这场晚宴的会场是何物。 这场庞大的地下晚宴厅, 实际上是一只巨型咒灵的体内。这只咒灵能力比较奇特，便是可以用咒力在体内建造出理想般的建筑。 本体的它身上长满了枝丫, 是建筑原初的木与土的结合。 作为入场券的菱形深紫色树叶、与作为游戏币的圆形深紫色树叶，皆是从它身上所得。 也是因此，它能够通过感应入场券，将持有该物件的咒灵（诅咒师）放入会场。也能通过游戏币制造规则, 允许或弹出部分角色。 江莱低头看着漫画, 一想到此刻他所待的地方是某只咒灵的腹中，便觉得迷之不适。 ……话说回来，既然这些内部构造都是此咒灵所建构的, 那么晚宴里面的食品酒饮, 不会也是它在腹腔中创造出来的吧？ 不知道那些东西是用什么改造出来的……幸好自己没吃。 江莱此刻无比庆幸, 出门在外的自己时刻保持警惕, 不会轻易入口不明食品。 接着, 他往后翻阅。 漫画里的五条久枫院时刻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最初他只是悠哉地靠在会场某处的石柱上, 没什么特别的动作。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那柄折扇。 直到他目光意外流转过角落里的江莱时，才波澜起些许不同。月白色长袍男人目光定住，狭长的浅青色眼眸顿时眯起。 静等了片息后, 他迈步向前, 直直地走向黑发青年所在的地方。 看到这里的江莱指尖一顿。 漫画虽未给出心理描写，但从上帝视角便可以得出，五条久枫院并非是因bt吸引光环临时选中了自己, 而似乎早就知晓一些信息！他的目标非常明确。 “……”江莱神色严肃起来，他继续向下翻阅页面。 后面的剧情与他所经历得差不多，五条久枫院轻飘飘地坑了他一把，夏油杰游戏币救场，江莱回归，五条久枫院邀舞，夏油杰介入，江莱最终选择五条久枫院，两人一起合舞至场中。 最后时分，漫画描绘得也格外细致。 紫光亮起时，画面旁侧的文字解说昭示了这场晚宴的目的—— 晚宴高\潮时刻打亮的紫色灯光，具有某种隐蔽地标记与识别作用。 场中位置的伞状吊灯是这个巨型咒灵的心脏位置，心脏之下无投射，是不会被紫光沐浴全身的安全区。 而这些具有标记与识别作用的紫光，才是监管会组织咒灵晚宴的真正目的。 与咒灵交好、实现咒灵权益只不过是表面理由，监管会从不做公平交易，脑花总会在最大程度上设局获得己方利益。 所以，看似是合作福利的咒灵晚宴，在高\潮庆典中还掺杂了标记与识别，为监管会日后挑选‘饲料’能量打好基础。 在场的都是特级和一级咒灵，对监管会来说，能量自然丰富。 关键时刻，可以顺着早早做好的标记，找到目标咒灵、来个猝不及防的转化。 而且在标记后，他们可以根据标记的位置进行判定。专挑那些零散的、独行的咒灵下手，因此几乎不会被咒灵们察觉到不对。 看完旁侧解说、又延伸思考的江莱忍不住轻咂舌，心下感慨：就是说，没有绝对头脑，不要和脑花做交易，会被骗得裤衩子都不剩的！ 想当年，连诅咒之王两面宿傩都一时不察、被坑了一把，现在这些年轻咒灵又怎么玩得过策划了千年的脑花。 获取到这些情报信息后，江莱终于确定，当时五条久枫院扬起袖袍、打开折扇的动作，是在保护自己免于标记和识别。 只是他为何保护自己，目的还是不太明确。 漫画里对此没有给出解释，五条久枫院那番动作也没有内心戏，只有聚焦在那张漂亮面孔上的细节特写。 那双狭长的浅青色眼眸在紫光的照射下波澜着奇异的光泽，五条久枫院表情非常冷静，唇角好似还翘着轻微的弧度。 他收拢折扇时，动作无比流畅好看。 倾吐出“结束了”的时候，他眼帘低垂，睫羽投射出浅浅的阴影。 这时候的五条久枫院神态无比稳定。 而他的下一次情绪波动，则是在江莱叫住他、说出那番有关姓名的问答时。 漫画将一切拆分成慢动作，五条久枫院的神色介于某种细小的诧异、了然和怀念之间，最终冗杂成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只是这些情绪变化太过迅速，当时的江莱并未看出来。 也好在漫画着重描绘出了细节，让江莱能够事后分析。 看样子，五条久枫院对封建大家族姓名权的事情也比较在意。 那种神色，是曾经也有人说过相似的话语、或做过类似的决定么？ 莫名的，江莱想到[降生]。 自己的长姐（长兄）最初对人类无感，但在江莱的影响下，祂也在用独特的眼光，去辨认每一个原本对祂来说没有区别的人类。 [降生]是细心又温柔的性格，当祂做出决定的时刻，就会慢慢做。 对祂来说，名字就是祂与人类接触的第一步。 身为超脱人间的[存在]，祂不会在意封建大家族的陋习，只会认认真真记忆并呼唤他者的姓名。 或许，曾经祂也说过类似的话语——独一无二的每个名字，独一无二的每个人。 漫画里，短暂的情感波动后，五条久枫院很快又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保持了不变的笑容。 细节处，唯有持着折扇的手稍稍收紧了。 月白长袍的男人注视着江莱，眉眼舒朗，折扇尾部的玉石结构在灯光下反射着温润的光。上面铭刻的鸢尾花印记清浅但醒目，漫画给了那里一处特写。 在转向江莱时，那柄折扇尾部的鸢尾花好似亮了些许。 江莱眯起眼，注意到这抹细节。 这柄折扇有着特殊之处，就像是四方守塔的地图一样，能够在关键角色靠近时显现。 但是能够精准辨认出自己的，按理说只有自己概念意义上的家人们。 ……这柄折扇和[降生]有关吗？难不成五条久枫院就是凭借着这个，认出的自己？ 似乎有道理。 只是，若真是如此，那么五条久枫院大概早就清楚自己是[存在]了。 但他没有告知监管会。 漫画后面，他们聊到了有关折扇的事情。 此处的漫画依旧没有绘出五条久枫院的内心戏，江莱有些失望地往后翻页，想着或许暂时看不到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了。 不过后面新的一页，却又让江莱打起精神。 在最后那面，上帝视角的漫画终于绘出了五条久枫院的内心之景。 “如果你真的感兴趣……或许你可以去北海道看看。” 伴随着这句话语，五条久枫院背后朦胧浮现出一张半模糊的图影。 ——身穿女仆装的女子双手合拢搭在胸前，她双眸紧闭着，神态安详平静，好似沉睡在无边的梦境中。 背景是一大片的冰凌，黑发女子像是身处在一处冰窟或一座冰棺之中。 反应了几秒后，江莱辨认出这名沉睡的女子是谁—— 是星浆体天内理子的监护者，黑井美里！ 当年星浆体事件，黑井美里下落不明，没想到也是监管会暗中处理了。 对天内理子来说，黑井美里是无比重要的家人。 或许监管会也正是利用了黑井美里，才让天内理子不得不成为[降生]的容器，在监管会里被迫做事情。 江莱心绪绷紧。 之前，借助[源]过渡给他的力量，他尝试过和[降生]链接，最终在梦境中见到的是天内理子。 但天内理子并不信任江莱，几乎是在注意到他的转瞬，便将他推出了意识空间。 江莱原本还在思考，该如何找到合适的方式与天内理子接触、让对方相信自己，现在来看，或许可以先从黑井美里入手。 至少，暗中营救黑井美里后，可以让监管会手头的人质筹码再减少一位。 到那时，他们联合天内理子以及降生，推翻监管会，也会更加容易些。 只是让江莱有些意外的是，轻飘飘给出关键线索的，竟然是五条久枫院…… 北海道的范围非常大，是日本的北部岛屿。 不知道五条久枫院是真的不清楚黑井美里冰封所在的具体地点，还是没下定好决心全盘托出、所以半透露半保留地说了这句。 漫画没有绘出他的更多想法，最后留下的也不过是一道月白色背影。 江莱目光盯着漫画里的背影，最终轻轻吐出一口气。 不管他的真正立场如何、所思所想又如何，目前来看，是可以临时信任的。 只要不深入接触，不真正袒露后背，就不会有被背刺的风险。 既然他现在愿意默不作声地帮自己，那自己便坦然接受着。江莱心态很好。未来他若是再做什么，那么自己便再回应或回击。 现下，在对方反悔前，先和五条悟、夏油杰联合团建，把黑井美里找出来吧。 207 207 5t5：我开车，不满意？（b…… 从漫画的上帝视角收集到情报后, 江莱斟酌好措词，给五条悟和夏油杰分别发了邮件，将自己已知的信息告知。 包括咒灵晚宴的目的、五条久枫院手中的折扇、以及北海道的黑井美里的消息。 这些情报都比较不可思议, 若非他们彼此间无比信任, 江莱是不会将所有信息这么直接地倾吐而出的。 正因为他们十分默契，所以可以直接告知, 而不用担心被怀疑。 如江莱所想，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没多问他获取情报的细节、也没对此提出质疑，而是都爽快地给予了肯定的回复。 五条悟的邮件是：【哦！既然如此，我便将目的地定为北海道了。等你回来, 咱们就出发。 对了, 那位长老，你还是保持距离为好，别轻信他——千年老妖怪一朝失足, 画面不要太美。嘛、不过被骗也没关系, 还有我这个超级无敌大帅哥救你~】 夏油杰的邮件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获得有关曾经星浆体相关的信息。我明白了, 放心吧, 那边我也会去一趟的。 正巧, 最近监管会有在北海道的任务, 届时有需要, 我会及时给予暗中援助。】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邮件完全是两种风格。 江莱先是有些黑线地回复五条悟，表示自己根本不傻，决不会因为对方不明缘故的保护而放下警惕。让好似跃跃欲试的最强放平心态, 还没到出手的时候。 接着, 他平静地回复夏油杰，告诉对方，一切还是以对方的安全隐蔽为重, 不必因这次行动而暴露什么让监管会生疑的痕迹。 两相回复结束后，江莱才退出手机邮箱，准备登上新系列中文区漫画论坛，看看柯学世界的网友们对这些情报信息的看法。 【生活在升华，时代在进步，就连咒灵都能够赶时髦去参加晚宴了，我却还是365天家里宅，怎会如此（）】 【嘿嘿、莱神，我滴莱神又出场了prpr！ 可惜的是没看到参加晚宴的莱神穿晚礼服，哭泣，独眼猫是不是闲麻烦才不给莱神换衣服的——我不管，我就要看莱神晚礼服（打滚开闹）！！】 江莱：实际上是我懒.jpg 因为咒灵的着装是咒力凝结操控，因此需要自己设计。江莱懒得考虑太多，便身穿现代篇最常见的黑色风衣前去参加咒灵晚宴。 另外，江莱来此地是打算探查情报的，不是真的为了玩，所以着装没有太过醒目。 【啊啊莱神跳舞了，画面感好美！ 超级想穿越现场……莱神让我教你跳舞！我可是舞蹈区常年登顶的tp热门主播，绝对能成为莱神爱不释手的好搭档】 【草，爱不释手不是这么用的啊笑死，不要用奇奇怪怪的形容词——！ 顺便，感慨一下五条久枫院、莱神还有夏油杰的舞池名场面，我简直想要放一首《狐狸精》或者《捏大胯》了哈哈哈】 【谁懂，我截图并自制好多相关表情包，获得了表情包制作大师的称号】 【谁懂，我建模了液体小狐狸的图像，开始直播吃播，房间里立刻涌入千人】 【谁懂，我模仿五条久枫院临床遗言收集，现在已经在局子里坐着喝茶】 【哈哈哈楼上怎么就你画风不一样！！ 不过正经分析一下，这个五条久枫院真的有点怪哎。综合之前的情报来看，我依旧觉得这是个危险人物。 要知道，封建大家族的长老席位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坐稳的，不心狠手辣的当不了。 这家伙能够一直担任长老，即使不怎么出面，也是非常厉害的。 之前的遗言收听喜好，我也觉得不像演的。更何况这家伙的术式是转换，他的不老很大概率是吸收了别人的生命。 可是他又在晚宴现场帮助了莱神，甚至指点了关键信息……让我有点困惑他是不是个好人。】 【其实不必纠结，因为很少有能够明确辨别黑白的角色啦，大部分角色都不是真正的黑白分明。 这人帮助莱神，和他本质是个危险的bt，两者不冲突的。 别看他现在帮助莱神，说不准是打算等莱神这边和监管会两败俱伤后，他出来美美捡漏呢。 这样既能捞走一只[降生]，还能捞走一只莱神，买一送一超级福利好吧（狗头）】 【焯，楼上这么一说，感觉更bt了啊！！】 【这次晚宴信息量还是挺足的。接下来等官方再解释五条久枫院手侧的伤疤、折扇的来历还有与[降生]的往事这几点谜团，这个角色就完全明晰了】 看到这里的江莱心下同样认可这部分。 五条久枫院帮助自己，和他本质是个bt，一者可以同时存在。就像是当初在柯学世界中，小宫山同志也曾为了私心帮助过自己。 面对这种人，就要保持好距离，不能被那些表象所迷惑。 其实也有一定的概率，五条久枫院是个披着bt皮的好人，白切黑切白的套娃选手。只是，江莱不能去赌这样的概率。 最保险的做法还是以最坏的猜测揣度对方，如此才能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另外，伤疤、折扇、过往这点未解之谜，自己不能单等着漫画后期揭晓，也要主动出击去揭晓谜底。 这几点里，伤疤或许是最好解谜的一点。江莱想。现在的五条悟大概已经完整恢复了千年前的记忆，等会面后，可以问问他平安京时代久枫院的事情。 说不定能收获些许惊喜。 如此规划着，江莱在心底慢慢梳理着情报信息。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咒灵群体身上，心底却早已飞往计划内的明日。 等这场晚宴散场，便预备开展下一步的北海道行动吧。 —— 江莱外出参加咒灵晚宴，借口是小绵羊跟着乙骨忧太训练。 回高专的时候，自然也要与乙骨忧太共同回去。 不过在东京咒术高专待了没多久，棕发少年外形的江莱便又被五条悟打包拎走了——这便是他们之前邮件里商讨好的北海道之行。 得知五条悟要带小绵羊江莱外出训练的七海建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揽过棕发少年，半蹲下身子，轻叹口气道： “你只跟着他学习咒术便好，其他的……什么都别学。” 小绵羊江莱眨巴着眼睛，一副纯良好少年的样子，但他紧接着狡黠笑起，贴近七海建人小小声说： “可是，我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孩子啊——你上次也看到了。” 这里所指的便是富士山那边，江莱展露出实力通过电子精灵术式和特级咒灵对抗时的画面。 七海建人说：“有秘密不代表就不是好孩子。”他顿了下，最终道，“罢了，你便做你自己吧。” 他单手扶了扶夹鼻眼镜，语气变得和缓低沉：“不必为任何人改变，即便提出者是我。” “……”小绵羊江莱眉眼柔和下去，他上前给了金发成年人一个大大的拥抱，爽朗道，“我会好好跟着五条老师学习咒术的！其他惹你生气的都不学！” 七海建人略微一怔后，好似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地轻笑起，他抬手揉了揉棕发少年柔软的发丝：“去吧。” 小绵羊江莱活力满满地挥手告别七海建人，接着两步蹦跳到校外倚着车门等候的五条悟身边。 “和家长告别完了？”五条悟调侃道，“有掉小珍珠吗，小朋友？” 江莱半月眼，打算无视这番调侃。 他视线扫过面前的黑色车辆，稍微一顿后，有些疑惑地开口道：“这是你的车？你没带司机？” “当然，这是我的车——其中之一。”土豪五条悟大大方方地用手拍拍崭新的漂亮车子，“这次是可以自由选择的调查考察任务，换句话说，便是带薪出游，自由自在不好吗？没必要多一个司机啦。” 虽说通过情报书可知，五条悟是个除了性格以外哪里都非常完美的男人，驾驶汽车自然不在话下。 但江莱还是不免多问了句：“……你开车，没问题吗？我们这可是从东京去北海道。” “当然没问题啦！拜托，我可是最强。”五条悟眉眼扬起，轻快道，“再说了，你和我，就算出车祸也不会死掉吧，完全不必担心。” 江莱：“……”听起来更加担心了啊！ 他忍不住扶额一秒，而后提醒道：“从这里到北海道车程不短，如果真的自驾游，你不要疲劳驾驶。” “不会的、不会的，我也是永不疲劳的麻辣教师。”五条悟悠哉摆手，嘻嘻笑着多言了句，“况且，我开累了，你可以再开嘛。” 因为临时想起还有叮嘱未说、所以赶来校门口的七海建人正巧听到了最后一句。 七海建人：“……” 他身姿一停，忍不住道：“你让他一个国中一年级生无证驾驶？！” 突然介入的声音让现场安静一秒，而后五条悟左手敲右手手心。 “啊、你提醒我了，他是个未成年。”白发男人露出恍然的神色，“谢谢你，七海海。” “我懂了——开车前要提前处理一下路上的监控，别被抓拍了。哦、还得避开交警检查～”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问题在这里吗？问题根本不在这里——！！ 208 208 不老魔女莱和南瓜苗悟（？）…… 七海建人深呼吸一口气, 平复自己的心境，面对眼前嬉笑着的白发男人，只觉得头都大了一圈。 五条悟：“不然怎么办呢, 七海海？要不——你来当我们的司机？”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回答：“如果你帮我完成高层下发的任务的话, 我可以考虑一下。” “那算了。”五条悟当即摆摆手，“我可不想和那些烂橘子们有过多接触, 汇报整理、高层对接什么的，还是交给七海海你吧！” 小绵羊江莱在旁侧适时开口，为了让七海建人放宽心而言语安抚道： “别担心，七海海, 我大部分时候都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少年……偶尔法外狂徒。” 七海建人揉了揉太阳穴：“其实你可以不补充后面那半句的。” 小绵羊江莱眨巴着黝黑的眼睛, 借助此刻的国中一年级生的外壳优势，再度发动劝服攻势： “可是我不想欺骗七海海嘛——总之不必担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五条老师的。” 看着江莱这番表现, 五条悟在旁边做了个夸张的战术后仰动作, 然后被江莱暗地里踩了踩脚。 七海建人轻推夹鼻眼镜, 冷静道：“你照顾好自己便够了, 不用管他。” “欸——好过分啊七海海！”五条悟语调上扬, “我们的同事爱呢、前后辈情谊呢？我要闹了, 我真的要闹了哦？” “……请五条先生拿出一点成年人的稳重。” “麻辣教师永远年轻, 永远七岁~~”五条悟比了个耶的手势，而后稍微摆正身姿，放平语气回答道, “不必忧虑太多, 七海海，我们早有规划。” 最后那句吐露时，五条悟语调略沉, 声音变得微微正经了些。 他挺拔的身躯立在车前，做了个潇洒的挥手动作，举手投足间颇具帅气魅力： “安心，我可是最强。我从没让你们失望过，不是吗？这次也可以完全信任我。” “……”七海建人没有立刻回复，他眼镜后的眸子眯了眯，从中感知出更多。 在最后这部分对话里，他察觉出一些并不平常的事情。 ——五条悟似乎并不是简简单单地带棕发少年外出训练，这次北海道之旅好像另有原因。 身为靠谱的成年咒术师，七海建人一向具有敏锐的观察力。他秉承保守秘密的原则，从来都是看破不说破。 于是他沉默片刻，最终缓缓道：“……一路小心。” “嗯，我们会小心的。”小绵羊江莱还背着他的小书包，此刻富有活力地挥手，“拜拜啦，七海海！” 七海建人在高专门口送别了五条悟和江莱。只是临行前，他还是特意提醒江莱调整一下拨号快捷键设置，并严肃表示： “虽然实力方面我非常信任五条先生，但是，其他方面，我还是要说——必要时刻，就一键报警吧。” 江莱：“好的，没问题。” 五条悟：“喂喂、我能听见！！” 总之，一番临别嬉闹后，他们最终踏上了前往北海道的路途。 为了本次驾车，五条悟摘下了他的眼罩，特意换成了高专时期的墨镜。 因为黑色眼罩蒙眼太过醒目，像是挑战交通规则的法外狂徒，非常容易被交警拦截。 难得再见五条悟戴墨镜的样子，坐在副驾驶的江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某些瞬间觉得对方就像是高专时期的少年，时间倒退回很久以前。 “怎么了，被无敌大帅哥迷住了吗？”五条悟一边开车，一边随口调侃。 “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做到十多年来都不增龄的。”在此顿了下，江莱道，“脸和心智都是。” “脸我认同，心智是什么啊喂。”五条悟道，“我可比曾经的自己成熟了不少——只不过，大部分情况下我乐意幼稚一些，方便任性搞事啦。” “吐露真相了啊。” 五条悟哼笑起，他打开车载音乐，修长手指点了几下，播放起声调奇特的歌曲，像是古堡里叮叮当当的乐曲，掺杂些黑白童话的韵味。 江莱侧耳听着，有些意外五条悟的音品，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音乐。 不过，在他开口问什么之前，五条悟先解释了：“这首歌名叫《不老魔女和南瓜苗》，我国中时期常听的歌。” “《不老魔女和南瓜苗》？”江莱略微偏头，“原来上高中前的你，喜欢这种类型的歌曲啊。” “并不。这种歌曲我也只是听这一首而已。”五条悟将音量扭大，车中回荡着这首歌里悠扬轻快的口哨伴奏。 “当时听这首歌，是因为觉得这里面的不老魔女很像你这个千年老妖怪，而我就是那个被观察的原生态南瓜苗，点点滴滴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江莱听出重点，他忍不住挑眉笑起来：“黑/童话？看来当时的你对我还是有防备的啊。” “那是自然，谁让你两次出现都那么巧合，又充满神秘。” 五条悟舌尖轻弹，“幼年时的神社，国中时的花火大会，面容根本不变、六眼也看不穿、却总是出现在我身边的你，就像是歌曲里的不老魔女一样。” “所以我到底还是会有防备的。”五条悟说，“只是防备，并非是敌意。” “哦。”江莱点点头，“我能理解。” 因为出现太过巧合、六眼看不穿，而有防备。但又因为没有察觉到杀意、且感知到的皆是善意，所以没有敌意。 江莱之前还以为五条悟是薛定谔的自来熟，早早地便与自己交心。现在来看，或许真正的交心是在高专时期。 前方恰巧是红绿灯，五条悟踩下刹车。停住的车辆周围不再有多余的杂音，这首悠扬奇特的乐曲回荡在耳畔。 五条悟依旧面朝前方，墨镜后的苍天之瞳略垂，停了几秒后，却又忽地道： “但我想……那时候，我还是期待着见你的。”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非常平静。但对于五条悟来说，如此平静的语气实在是少见。 车窗外明暗的光影波澜在他精致的侧脸上，白发男人注视远方的神情像是在注视岁月长河的过往。 江莱稍微一怔，微顿后，唇角翘起，沿着正在播放的歌曲玩梗道：“因为我是会辛勤栽培植物的不老魔女？” “因为你是会带来我所不会接触的一切的人。”五条悟同样笑起，他道，“南瓜苗从不缺光照雨露，但它确实期待着见证外面的世界，见证不可思议的奇迹魔法。” “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听到你自比南瓜苗。”江莱打开手机，作势要录音，开玩笑道，“这可得好好记下来。” “你不还是非常自然地自比魔女了？”五条悟挑眉，悠哉地慢悠悠说，“而且就算是南瓜苗，我也是最帅最酷最强的那一株。” “……不愧是你啊。” 红灯时间结束，车辆继续行驶在道路上。今日是工作日，但现在并非上班点，所以车辆不算拥堵。 单曲循环的音乐回荡在车里，两人都没再继续开口说话，安安静静地欣赏着音调奇特的乐曲。 驶出东京城区，进入到郊区的时刻，江莱才将注意力从窗外收回，他突然记起什么似的，侧头问： “对了，悟，千年前的事情……你现在印象如何了？” “差不多都想起来了吧。”五条悟抬了抬眼皮，腔调懒洋洋地说，“想当年我还能爆锤烂橘子，现在却不得不为了大局暂时克制了，唉，好可惜哦~” “早晚有机会的了。”江莱咳嗽了下、安抚了一句，接着顿了顿，问，“那么……你有更多的、关于五条久枫院的千年前记忆吗？” “他？”五条悟眉头挑起，他脸上流露出思索的神态，玻璃珠般的澄澈蓝眸凝聚起回忆，“从记忆里仔细搜寻的话……似乎的确能够记起更多印象。” “千年前我和他不太熟悉，他是大长老的孩子，只是大长老对其很冷淡，就像是对待下属一样。当时周围的人都在猜他不是亲生的。” “虽然他算是五条本家的人，但因为身份尴尬，最初一直都不受重视。小时候我在家族里玩，偶尔会撞见他在角落里看一些旧书。” “哦、说起来，那时候他还挺大胆的。”五条悟歪头，想，“当时家族里没几个同龄小孩敢和我搭话，他竟然还会主动上前问我借书。” “你借给他了吗？” “书而已，我又不稀罕，他要便给他了。”五条悟说，“他幼年备受冷落，倒是长大了后慢慢开始在家族里有了一席之地。因为他很会和别人打交道，能为家族招募幕僚。” “不过这么一回想，倒是有些意外——在备受欺凌的环境下长大，竟然还能对当时的欺凌者笑脸相迎。”五条悟轻啧一声，“长大后，他和那群人的关系貌似还不错。倒是宽容。” 江莱安静听着，在此，他忽地开口道：“不一定。” 江莱转过脸，少年外形的眼眸圆润无比，“你还记得，那些人他们都好好地寿终正寝了吗？” 209 209 我成年，你少年 “那些人……最终都好好地寿终正寝了吗？” 江莱话音落下的时刻, 恰逢《不老魔女和南瓜苗》这首歌的末尾，背景音里敲响的教堂钟声宛如某种低沉的丧钟。 五条悟神情稍顿，回想了片刻后, 慢慢回答：“这个问题，我倒是真的没有关注过。家族里人员太多了, 千年前又是咒力最为浓厚、妖怪横行的时期, 每天都有人意外伤亡。” 这种背景, 就更便于五条久枫院默不作声地报复了。江莱心下明晓，混乱的时代，最能暗箱操作，即便是生死也可以微调。 五条悟沉思着，调动回忆：“其他人我想不起来，但大长老这人我有印象。” “千年前, 长老并非驻守家族。因为那时候妖灵横行，大部分人都需要外出执行任务。长老团也会接一些镇场和祓除的任务。” “大长老便死于一场祓除任务，被咒灵反杀了。 “被咒灵反杀？”江莱眉头挑起，“按理说这种长老都非常精明滑头才对吧，挑选的祓除任务肯定是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占据绝对优势的。怎么会被咒灵反杀？” “谁知道呢，或许是轻敌了吧。”五条悟稍耸肩，“据说是因为除了目标咒灵, 现场还意外出现了其他咒灵。大长老没反应过来, 便被一击击杀了。” 那时候的咒灵便那么聪明了么, 还会潜伏与联合？恐怕不是吧。 江莱慢吞吞想着。说不准是有谁暗中指使，或者早早在暗中布下陷阱, 才会让意外迭生。 “具有攻击性的咒灵普遍都比较残忍暴力，所以派遣的支援队最终只来得及带回大长老的部分残骸。” “残骸呢？”江莱接着问。 “当时负责丧葬事务的是五条久枫院，所以遗骸转交给了他。后续大概是安置于家族墓地里了。” “——当然, 现在这么一想，说不准大长老根本没有入土。谁知道久枫院捧入墓地的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五条悟非常有灵性地在结尾一拐，与江莱内心的猜测重合。 “我觉得也是。”江莱接话，“其他人总不会刨坟确认。况且那个时代，骨灰也没什么可确认的。” 这么一看，估计曾经欺凌他的人，结局也都不怎么样啊。江莱想。就连大长老也被暗中坑害，更何况其他人。 只是他做得非常隐蔽罢了。隐蔽到让那些人被卖了还帮忙数钱。 依照自己所了解的、以及五条悟所透露的信息，五条久枫院在五条家的人缘很好，因为他长得好性格又温柔。 但这层温柔只是表象，真正怪物潜藏于华美的皮囊下。 若他只是单纯报复曾经的欺凌者的话，江莱还可以理解五条久枫院，并不会将其看做是危险的bt。 可这漫长的千年时光，五条久枫院大概率做了不止一出 ——因为直到现代，他也保留了“关照”弥留者，倾听遗言的习惯。再加上他那个名为【转换】的术式。 “怎么说呢，”五条悟姿态随意地把着方向盘，话语却平稳，“一旦习惯了什么，便很难戒除了。这也是为何我尽量克制住爆锤烂橘子冲动的另一个原因。” 江莱略微偏头，反应了片息，而后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过于顺利的屠戮累加后会成为某种习惯的兴奋剂。所以五条悟尽量克制了一切用暴力解决的心。 但五条久枫院这人，或许并未克制与调整，而是大大方方地保留着这样的心绪，白皙修长的手指化作绕指柔的死神镰刀。 这样习惯利用人心的角色，会有真心吗。 当年与[降生]结缘而生的友情，在他眼里，是重要的珍宝，还是可以作为跳板的物件。 车舱内的气氛变得稍有些凝固。少年外形的江莱半垂着头，思绪缓慢沉顿着。 打破这份凝固气氛的是一声脆响。五条悟打了个利落的响指，朗声道： “好了、我们是出来度假的，放轻松~~那家伙的事情，之后再慢慢探究也不迟。” 江莱被这一声响指唤醒，他怔了下，接着半月眼道：“等等、我们不是出来度假的。这次是来探寻当年星浆体事件的后续，黑井美里的线索。” “工作和度假并不冲突。”五条悟看样子心态很好，他半转过脸，扬起唇角，顺便抬手点了下江莱的眉心，“小小年纪，就不要皱眉了——最强可还在这里，没什么值得忧愁的。” 江莱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他并未发觉自己刚才沉思时蹙眉了，直到五条悟点出。 他咳嗽一声，而后道：“北海道那边，你是怎么规划的？” “总之先开车到港口，坐轮船到北海道，汽车同样运过去。到北海道后，我们再开车，前往最北边的稚内市。” “稚内市？”江莱问，“怎么定下了这座城市？” 他还以为五条悟开车的目的，是为了方便两人在北海道这边到处转着寻找。没想到五条悟直接选定了一个目的地。 “这座城市位置相对偏僻，人流量少，同时气候寒冷，最重要的是那里近十年来有“冰雪诅咒”的怪闻。相对来说比较符合你所说过的黑井美里的冰封沉眠。” 五条悟道，“我和杰互通了下情报信息，都觉得这个城市有秘密的几率大一些。” “杰？” “对呀，”五条悟嘻嘻笑起，“自从杰摆脱了被监视怀疑的局面后，我们便又保持联系畅通了。” “最近我给他发了不少小广告，他让我等着，我说等着就等着~我才不怕他~~再说了，杰这么忙的打工人，根本没时间记仇。我知道他总会忘记的。” 江莱默了一秒，眨眼道：“没关系，我会提醒他。” “喂喂、莱！你到底是站在谁那一边的？” “当然是中间。” “哎——明明我们是最先认识的！我和你，我和杰，两边都是最先认识的。” “听起来有些耳熟的台词，现在要开始玩什么奇怪的剧本梗了吗？” 两人再度笑闹起来，刚才沉顿的气氛一扫而空。 此时车辆进入郊区，宽敞的大马路上只有五条悟正在开的车极速行驶着。 五条悟开车速度快，但很稳。 即便如此，江莱看着一路飙升的速度，还是忍不住开口：“不必这么急，还是稍慢一点吧。” “嗨、不觉得这样很爽吗？”五条悟车窗摇下，呼啸的风挂过脸颊扬起白发，他笑容灿烂，单手搭在边缘处，一副考驾照时绝对会被打叉的姿势。 小绵羊江莱的棕发被疾风吹起，从车窗灌入的冷风呼呼啦啦地刮着。 他单手抬起压住随风乱甩的小马尾：“别玩了，悟。十次事故九次快，拜托我可不想登上明日的交通新闻板报。前面是急转弯——” “相信我啦——绝对不会有事！”五条悟单手把住方向盘，瞬间打了个漂亮帅气的漂移转弯，堪堪擦边而过！ 转过这个弯角，五条悟墨镜后的苍天之瞳有些好奇地看向江莱，略带着些小失望说：“哎呀、真遗憾，我以为你会多少被吓到呢。不愧是千年老妖怪，神色完全不变啊。” 江莱端坐在座椅上，除了刚才被急转弯甩了一下以外，其余时刻都非常淡定。 因为他也不是第一次坐这种飙车了。 当年在柯学世界的时候，他坐过萩原研二的车，当时因为一些意外，对方也临阵反应，秀了一把好车技。 此外，松田阵平也多少有些飙车爱好，特别是在组织潜伏的时候，更是不用顾忌太多。 ——因为违规违章也是组织处理，多违规几次，还方便揪出潜伏在警局交通部的卧底。 是有些让人忍不住吐槽，但的确是事实的结论。 此刻听闻五条悟的话语，江莱顿了下，还是配合地发出延迟的感慨：“啊、被吓到了。好酷的车技。” “喂——太敷衍了！”五条悟撇撇嘴，向后依靠在座椅上，姿态间流露出一副大猫的慵懒模样，“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让人有些怀念的话语啊，”江莱忍不住莞尔一笑，“想当年高专时期，你常常这么说。” “搞清楚身份，现在你是小孩，我是大人。”五条悟哼笑道，“等我们到了稚内市，我带你这个小孩去逛花火大会。” “花火大会？”江莱稍感意外，现在的时节很少有举办花火大会的。 “对。正巧，我和杰互通情报、并搜集线索后，确定传闻里[冰雪诅咒]相关的地方，便在这场烟火大会地址的后方山脉。”五条悟说，“届时我们可以先在花火大会收集情报，再会合，之后去那边探索。” “哦，好的。” 江莱点点头，表示同意。 “顺便，还能重温一下当年花火大会的经历。”五条悟纯白睫羽扇动，漂亮蓝眸注视着前方，仿佛遥遥看透时光。 他轻快道，“嘛、不过现在，我是成年人，你是小少年了。” 岁月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我在长大，你却在变小。 好似轮回般，兜兜转转后，璀璨华美的烟火之下，依然是一大一小的身影。 210 210 专 业 对 口 当他们最终抵达稚内市的时候, 正巧是花火大会的开幕式。 伴随着“砰砰”的礼炮声和音乐声，漂亮的烟花一束束冲上天空，绽放在黑蓝色的夜幕之中。 烟花之下, 人潮涌动，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共同汇聚在这场花火大会现场。 五条悟将车停在会场外的专门停车位，带着小绵羊江莱踏入这片会场。 江莱目光下意识流转在四周, 观察着现场的地形和建筑分布——这是他从柯学世界养成的习惯。 来到陌生之处, 先确认地形，保障撤离线路，再进行勘察探索。 等他目光转过一圈回来后，眼前忽地晃进一盏亮闪闪的粉色兔子灯。 五条悟唇角上扬，笑着道：“从门口买的庙会兔子灯，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他不容分说地将其塞到江莱手中，“来吧, 渡边小朋友, 提着你最爱的兔子灯。” 这盏兔子灯外壳是嫩粉色的, 上面还带有蝴蝶结和爱心的装饰, 非常梦幻少女画风。 “……”江莱半月眼，但最终还是给面子地接手那盏粉色兔子灯，顺便贴合自己此时的棕发少年身份道，“我最爱的灯是小羊灯, 这里有卖小羊灯的吗？” “没有卖的，不过我们也不用买。”五条悟语调轻快回答, “因为本来就有。” 江莱稍感疑惑，但听出对方话语未完，于是偏头看向白发男人。 五条悟对着江莱伸出手, 做出邀请的姿势，笑嘻嘻道，“来，把你的手给我，不就相当于我牵着一盏小羊灯了吗？” 江莱：“……” “开玩笑的。”五条悟悠然自在地收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颗糖果，轻松剥皮后丢入口中，“走吧，我们去里面逛一逛——顺便，那盏灯你要是不喜欢，便扔掉好了~” 这种说话方式，反而让江莱无法处理掉手中格格不入的粉色兔子灯了。 虽说他知道面前人大概是故意用了以退为进的话术，但到底还是撇撇嘴，拎着嫩粉少女兔子灯继续向前。 只是江莱也没完全就这么算了。他走在后面，不停地从兔子灯侧壁上撕下上面的小贴画，一枚枚黏在五条悟的背后。 这样的举动不具备攻击性，再加上江莱是熟人，所以自然不会被无下限拦截。 拥有六眼的五条悟视线360度无死角，自然能够察觉到小绵羊江莱的举动，但他并未制止，反而优哉游哉没事人一样，吊儿郎当地往前走。 江莱少年身形步子较小，面对五条悟大长腿，不得不三两步一小跑跟上。 好在五条悟后来似乎注意到这点，放缓了自己的步速。 两人转过前方的拐角，从花火大会的中心街道来到旁边的侧道。 这边人流量不像中心街道那么大，相对来说比较冷清。 江莱默契地明晓五条悟是在带路而非乱走，于是释放咒力探查过周围、确认安全（没有监管会的标志性监视标志）后，低声开口问： “我们现在要去搜查么？或许我们可以先从当地人口中多了解一些‘冰雪诅咒’的传说。” “当然。”五条悟回答，“不过这些情报收集，完全可以交给杰哦~” 对。江莱记起。他们约好了要在这场花火大会碰头的。 看来五条悟和夏油杰早有联系。现在走上这条侧道，既然不是为了探查现场、收集情报，便是为了和杰汇合了。 五条悟下一句话也证实了这一点：“杰的话，是乘坐他的咒灵来的。空中没有那么多交通规则，他来得比我们早，已经提前在这个会场中了。” 江莱眼眸抬起，看向前方道路两侧的小摊，试着寻找周围游客中夏油杰的身影。 这边人流量不大，摆摊的数量也少。大部分是卖面具、木雕这种不太热门但耐储存的物件的。 五条悟带着小绵羊江莱一路向前，路过这些摊子的时候，还饶有兴趣地买了几个小玩具，在手中把玩后，便丢给旁边的棕发少年。 手中东西越积越多的江莱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提醒对方，吐槽道：“别买了，再买拿不过来了——到底你是小孩，还是我是小孩？” “喂喂、成年人不能幼稚一下了吗？”五条悟晃着手指，拖长尾音，“你这可是年龄歧视——” “……那你自己拿。” “好好好、听你的。”五条悟笑起，他抬手接过江莱怀中抱着的一堆物品，顺口道，“其实也不是故意买这么多的，只是看到你现在的小孩样子，就总忍不住想要逗你。” “欺负小孩是什么诡异癖好啊喂，这就是为什么你总是恶作剧学生的原因吗？” “开玩笑，我怎么会是喜欢欺负小孩呢？我下到一岁婴儿，上到千岁老人，都喜欢恶作剧。”五条悟慢悠悠道，“平等地恶趣味着每一个年龄阶段。” “大实话啊。” 五条悟笑了，他们安静地往前走出一段距离，他又开口道：“也或许是因为，曾经见你总是云淡风轻的姿态，一点都不好玩。” “有朝一日你变小，我也能从你脸上看到那么多的丰富情感，有些新鲜有趣吧。” 江莱半转过脸，眉头挑起：“曾经我总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吗？明明在你们面前，我也是很自然放松的。” “话虽如此，总觉得成年姿态的你比现在样子的你，肩上的负担要多得多。” 五条悟颔首回复，黑色眼罩遮蔽住了他漂亮的苍天之瞳，但那视线却仿佛能透过布料，直视而来。 “有吗？”江莱微偏头，他没察觉到这一点。 “有哦。”五条悟轻快但肯定地道。 “大概是因为本体的姿态，代表着要面对更多危险吧。”江莱思考后，说，“我少年外形时，更多的是与你们在一起、过的大多是日常，便没那么多压力了。” “无论什么姿态，都没必要紧张哦，最强可一直都与你同一个阵营。” 五条悟从买来的一堆物品中抽出什么，递给身侧的棕发少年，“来吧、既然是孩子，就感受一下孩子的快乐。” 白发男人递来一支线香花火，也就是传统话语里的仙女棒。 这样的手持烟花燃烧时，会迸发夺目明亮的星星。 许久以前的花火大会上，江莱曾为少年悟高高燃起一支，告诉了他世界很大、终有陪伴。 现在，五条悟回了江莱一支仙女棒，告诉他无论何时、友人同行。 面对白发男人递来的仙女棒，江莱身形稍微一顿。他接过那支线香花火，眼帘低垂，一时半会并没有回应。 “怎么了，不玩一玩吗？”五条悟偏头，他嬉笑着，话语却很缓，“感慨到说不出话了？” 江莱张张口，而后低声说：“你……没给我打火机。” “……哎？！” “不过又我想了下，我好像不需要打火机。”江莱忍不住展颜笑起，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 ——这是本次花火大会门口接待人员免费送的，因为会场里有许多免费的小烟花可以领取。 经由江莱的这么一个玩笑打岔，五条悟战术后仰：“我说，刚才的气氛完全没有了！” “现在的娱乐气氛不是正合适吗？”江莱悠哉道，“虽回忆过去，但活在当下。” 他划亮火柴，点燃手中的仙女棒。线香花火呲呲燃烧起来，迸发出一颗颗细小闪耀的星星。那些明亮倒映在小绵羊江莱黝黑的双眸中。 也是在此时，他们行走至这条侧道的尽头。那里竖立着最后一个摊子，支起的小帐篷好似占卜屋。 实际上，这好似就是一个占卜摊。摊主是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人，长袍边缘绣着金色花纹，半张脸都被兜帽遮住，仅露出勾起的唇。 看起来神秘之中……带着点熟悉。 江莱手中燃烧的仙女棒映亮桌上摆着的水晶球和书册，此外，还有一只趴在旁边、正眨巴大眼睛的黑色液体狐狸。 江莱：“？”怎么又是你？ 液体狐狸乖巧地团在旁边，成一摊墨色水球。 它偷看一眼棕发少年外形的江莱，本能直觉认人和眼前不常见的形象作斗争。 液体狐狸犹豫一秒，又看一眼，再犹豫一秒，最后还是试探着张张口，发出无声的“饿”字。 江莱默然片息，将手中燃尽的仙女棒丢过去，顺便稍微调动了些本体气息。液体狐狸对[存在]非常敏感，想必能感受出微末。 小狐狸啊呜一口吃掉后，快乐地原地小碎步跺脚，看起来已经确认了什么。 江莱视线从液体狐狸身上移开，转到这个占卜摊子的摊主上。 既然魇狐在这里，那么说明夏油杰也在这里，不会便是眼前的…… 在他思绪流淌的时刻，面前的摊主也抬起头。兜帽之下，是一副微笑面具表情的丸子头青年。 ——正是夏油杰！ 江莱战术后仰，而后反应过来。 原来五条悟说的，对方提前赶来会场的意思，是他早早地就在这里摆摊了？？ 不过支起个神秘占卜学摊子，杰大概也是专业对口了，毕竟也是有过教主潜力的人，神秘感和忽悠大法非常熟练。 江莱默然一瞬。 说不准真让他从周边游客口中，套出了什么‘冰雪诅咒’的信息。 211 211 最佳答案打一架 他们几个情报一直互通, 夏油杰知道江莱的小绵羊马甲，但亲眼面对面见，这还是第一次。 夏油杰视线注视着眼前的棕发少年，透过那层国中生的外壳, 看向内里那千年的灵魂。 他还维持着占卜摊摊主的样子, 轻飘飘开口, 颇有气氛地压低嗓音道：“年轻的可爱的小客人, 要来占卜一下不定的命运吗？” “喂喂、为什么不先问我？”旁边的五条悟开玩笑着打断道, 他挥挥手, “我这么一个高个大帅哥，不比他醒目的多？” 夏油杰神态淡定：“妇孺优先。你是小孩他是小孩？” “我是小孩。”五条悟大大方方说。 夏油杰：“……” 夏油杰：“身高超过一米六的靠后排队。” 五条悟：“没关系我可以蹲下~” 夏油杰：“……” 夏油杰自然地接话：“好吧, 既然你这么执着, 那么这位客人, 让我来为你占卜一下。” 他单手搭在木桌上的水晶球，有模有样地轻轻拂过。 宽大的袖袍被晚风吹起，其上繁复的花纹波澜着奇异的光泽, 他背后浮起一只召唤出的咒灵, 让现场温度更降, 营造玄虚的占卜气氛。 五条悟略微偏头，看着夏油杰这番动作，有些好奇地嘻嘻笑道：“怎么样, 看起来派头十足的占卜师, 你占卜出什么没有？” 夏油杰淡然地放下手：“我看到了你将要的发生的命运。” “哦、真的假的？”他唇角扬起, 凑近了些, “是什么？” 夏油杰眯眯眼狐狸笑：“那就是再发癫就挨打。” 五条悟：“？” 他战术后仰，语调轻快：“喂喂、实在是太过分了，要是论起来, 你当年发癫的次数可比我多。” “过去的都过去了，太过久远的暂且不提。”夏油杰略微挑眉，他慢条斯理道，“就目前而言，你自己数数给我发了多少骚扰小广告？” 五条悟打着哈哈，尾音上扬回复：“既然过去的都过去了，近的也不提才对~” 旁边一直没开口的江莱，此时默默举手，眨眼道：“旧事可以不提，旧账还得记着——杰之前让我记得提醒，要把你做过的恶作剧报复回去。” “怎么会这样呢，孩子？你的身躯明明站在我的旁边，心却向着沟壑纵横的对面，你到底是属于我的虔诚信徒，还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五条悟夸张地说出电影台词，非常顺畅地玩梗接梗。 “咳、好了，玩笑话中止，正经事要紧。”最终是夏油杰做了个暂停手势，最先展现了成年人的自律。 夏油杰高专时也是个和悟玩得很嗨的人，但经历了监管会卧底风云后，现在的他性格变得沉稳了许多。 现下，这里附近无人，他们又提前确认过安全，所以才这般自然地互动。 只不过自由交流的时间门也有限，毕竟这里是流动区域，说不准等会就会有人来这边。 届时人多眼杂，总归是不方便进行情报交接的。 现在，趁着大部分人都去中场看集中表演的烟花秀，他们可以在这边好好练聊聊。 江莱首先道：“这附近的‘冰雪诅咒’传闻，我在来的路上从网上搜集了些情报。这个怪闻的发生点在柒山——便是这次花火大会举办点后方远处的高山。” “无论春夏秋冬，这座山气温一直在零度以下、始终有积雪不化，甚至炎热的夏季还会刮起声势浩大的暴风雪。” “没错。这便是当地所谓的‘冰雪诅咒’。”夏油杰对此表示肯定，他接着道，“我在这里支起占卜摊，在占卜时锁定了几个本地人，稍微交流后也套出更多的信息。” “柒山最初和周围的其他山一样，直到十年前，当地人才注意到这座山脉的冬季迟迟没有过去，并长久地保留了下来。” “最初，当地人感到新奇的同时，觉得这是一场不错的商机，由此开展了些旅游宣传。然而，前来柒山旅游的人，大部分都没有走出这座山，便冻死在了里面。” “冻死？”五条悟眉峰扬起，“现在这个社会，准备充分后来旅游的人，还有冻死在山里的？” “问题便出在这里。”夏油杰颔首说，“进入柒山后侥幸出来的人说，在踏入这座山，往里走了一段后，身上的外衣和各种保暖设备便失了作用，好似赤\身\裸\体身处严冬之中。” “也是因此，很多人来不及走出便冻死在里面。这座柒山便笼罩了被诅咒的阴云，没有人敢踏入其中。” 在此，五条悟补充道：“我来这里之前，特意翻过网上电子的咒术任务档案馆。咒术界也派人来过柒山探查，但是并没有收获。” “当地确实有诅咒，但那是当地人因对柒山的恐惧而诞生的，并非是造成柒山严冬的咒灵。” “听起来的确很奇怪。”江莱沉思着，“会不会是什么特殊的特级咒具效果，亦或者阵法布置？” “这就不清楚了。”五条悟耸肩，他话语略沉，“毕竟——若这里真的是黑井沉眠的地方，那么监管会肯定早早地与高层打过招呼。” “那群烂橘子最擅长搞自己人，肯定会阻挠调查，将这一点默默搁置。”五条悟毫不掩饰话语里对高层们的厌烦。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夏油杰双手交叉，他神情有些沉凝，话语低缓，“那便是她本身。” “她本身？” “若按照黑井小姐真的在这座柒山来推测。”夏油杰说，“造成这番‘冰雪诅咒’景象的，除了咒灵、特殊的咒具和阵法以外，还有可能是术师本身无意识释放的术式。” 五条悟扬眉：“喂、等等，杰，虽说星浆体任务过去了这么久了，但也不至于忘了——黑井不是咒术师，她只是有武力的普通人护卫。” “我知道那时的她不是咒术师，但是后面不一定。”夏油杰垂下眼帘，他呼出一口气，“真人，它能够通过无为转变，将大脑转变成术师大脑，从而激活咒术师能力。” “以我在监管会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它诞生的时间门很早，早在星浆体事件时便已经存在。” 这一点让江莱有些惊愕，他没想到新系列里真人诞生时间门比起原著，竟然提前了这么多。 五条悟眼罩后的眉稍蹙，他也难得收起了平日里悠哉的神态，正经道： “就算黑井被改造成术师大脑，能够使用自身术式，也不可能做到十年如一日地外放。除了我以外，没人能一直保持这般。” 五条悟的话语并非自夸，而是事实。世间门能够像他一样不停歇地全自动开启术式的人，根本挑不出一人。 毕竟世间门只有一位六眼。他独一无二。 再加上，能够覆盖整座山的术式，必定是保持着最大功率释放。这样的咒力输出，根本不可能有人撑住。 “是这样。”夏油杰点点头，他说，“但是，背后还有监管会在操控。监管会内部有用于转化的器具、以及传输的设备，可以做到源源不断地维持着无意识的黑井小姐术式全开。” “……” 这样大胆的猜测，让在场的几人都沉默下去。 夏油杰这番推断并不是毫无道理的，实际上，很有可能是正确答案。 因为他是与监管会接触最多的人，最能够站在监管会的角度来展露问题。 “为什么那群家伙会耗费如此多的精力，这样对待黑井？”五条悟啧声道。 江莱顿了顿，回答：“也许是监管会和理子签订的束缚。比如，监管会答应让黑井活着，以此来让天内理子为他们做事。” “但是活人变动太大，况且黑井肯定也不愿因自身而束缚了理子。所以监管会激活黑井术式后，直接以她的术式为牢，将其沉眠圈定。” “而这番操作，除了能保证困住黑井以外，还能时时督促星浆体天内理子为他们做事——因为他们随时可以中止传输，让术式无意识全开的黑井咒力衰竭而死。理子不能反抗他们。” 江莱冷静地进一步推测出残酷的真相。 “……” 五条悟和夏油杰沉默着，他们神色都不怎么好。当年星浆体事件原本便是遗憾，现在遗憾又被如此残忍地放大化，任谁也不能平静。 只是，夏油杰依然保持着理智，他抿唇道：“若我们的这番猜测是正确的，那么还有非常麻烦的一点——监管会一定时刻监视着黑井小姐的情况，我们无法做到悄无声息的救援。” 目前的局势发展，他们还是以隐蔽为主。 例如之前的四方守塔，已经在他们隐蔽操作下暗中去除了三个。但若想完全解除那层契约，还有一个最麻烦的、也最容易惊动监管会的，在禅院家。 所以他们没急着处理，干脆留着那个，打算最后再解决。 正好，这样契约还存在的情况下，监管会不会察觉四方守塔的被破坏，毕竟塔的特性决定了它不方便被实时检查且可以不必实时检查（特级咒灵看护、偏僻阵法岛屿、虎子身上）。 江莱他们还能继续拖延一些时间门，在真正的决战开始前，为自己这边争取更多有利情报。 所以同理，这次营救黑井美里，理念也是尽可能地不暴露敌我境况。 江莱稍偏头，他思索片刻，抬眸道：“既然无法做到暗中营救，那就不必追求悄无声息了，干脆换个思考方式，声势浩大一点吧。” “你的意思是……？” 江莱眨眼：“意思是，你们干脆直接打一架，打得激烈一些、能把那座山头平了，然后就可以[意外]发现了其中的黑井小姐了。” 在此，江莱还玩笑话了一句：“反正你俩本来就要算账，现在可以一并打一架结了。一石二鸟的好方法。” 不能暗中援助，那就光明正大打架吧！ 212 212 江莱：直播悟杰打架很合理吧？…… 听见江莱的提议, 五条悟和夏油杰先是一怔，接着默契地看向彼此，直接开始摆姿势, 战斗局势一触即发！ “啊等等等！”江莱没想到两人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 连忙抬手阻止, 示意道, “虽说我们定下了武力破局的对策，但不必要现在就开打吧。” “有必要哦。”五条悟竖起大拇指, 颔首笑道, “做事就要如此讲究效率，我一向是高效完成任务的最佳咒术师！” 江莱默默点破：“明明就是搞事的心蠢蠢欲动, 抑制不住了吧。” 五条悟：“哎？这可不对, 应该看破不说破啊。” 旁边的夏油杰咳嗽一声，招手示意液体狐狸回到他的肩膀上，而后道：“所以, 莱是有其他想说的吗？” “我是想, 你们战斗力都那么高, 波动范围太大了。”江莱指了指不远处还在燃放的烟花秀，提醒着。 “这里距离柒山不远, 目前花火大会人流量还很大, 若你们打起来了, 不方便控制局面, 太过引人注目——最好等今晚的花火大会结束再开始。” 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颌，提声道：“说真的，要把山炸平的话，无论何时都挺引人注目的。” 夏油杰在此补充：“我们可以提前放[帐]，将战斗场地笼罩, 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引起普通人的注意。” “至于事后的结果……想必咒术界那些人可以科学地给普通大众解释，为何一觉醒来山头没了。他们很擅长用各种理由解释的。” “喂、不是我说，放[帐]再打架的话，这就太不符合人设了吧？”五条悟晃晃手指，尾音上扬，对此否定。 “记得吗？你的剧本是目标奇异在潮湿角落里阴暗着发疯的诅咒师，我的剧本是天不怕地不怕自己爽最重要的乐子人，你看看咱俩这形象，谁是能够主动在战役打响前，有空和有闲心放[帐]的人？” 虽说那个‘目标奇异在潮湿角落里阴暗着发疯的诅咒师’的形容，让人额头冒十字，不过夏油杰理智分析后，不得不承认，五条悟说的重点在理。 要是真的按照他们现在表演出的剧本关系来看，两人见面后，若情势进展到要打架的地步时，那么绝对不会有人记得临场放[帐]。 要知道，高专时期的他俩共同执行任务时就经常忘记放[帐]，更何况现在。若是他们真的放了[帐]，反而会让其他人生疑。 “啊、是这样。”江莱也点了点头，认可道，“再加上，杰你目前隐藏用的反派身份的目标，还是要杀遍天下普通人的吧？那就更不可能在意普通人的状况，提前放[帐]了。让局势更加混乱，才是你的人设会做出的选择。” “……”夏油杰顿了下，回答道，“我明白了。那么，不放[帐]的情况下，还是如莱所言，等花火大会结束时再战斗为好，这样起码能少牵扯一些民众。” “此外，还要尽可能速战速决，打破山脉找到黑井小姐，以免收到干扰。” “自然~”五条悟语气轻佻，“拜托，对手是我，哪还能有持久战？杰你象征性打一打，然后就丢下狠话、认输撤退为好。” 夏油杰眉峰扬起，不甘示弱地平静道：“如此自信么，悟？虽说你是名义上的最强，我可也不弱啊。这些年里，不止你进步了。” “那么等会便好好打一架吧。”五条悟唇角扬起，他单手挑起黑色眼罩，露出其下玻璃珠般的漂亮蓝眸，“好多年没有和你对打过，稍微有点期待了。” “这话我也想说。”夏油杰笑眯眯狐狸颜，“我们就不必互相交代手下留情的话语了。” 他们一番最佳损友表态，彼此对视，战斗的气势蓄势待发。 面对此情此景，江莱忍不住扶额，最终还是补了句，提醒道：“我知道你俩能畅快打架很高兴，但也别真情实感、打得太入迷。” “别忘记我们的真正目的是按照推测，找到可能在柒山沉眠的黑井美里。你们注意控制局势，见好就收。” “安心啦莱，我们打架次数可多了，知道轻重。”五条悟轻晃右手手指，“绝对演出最佳恶友的剧本，并圆满找到隐藏的宝藏黑井小姐~” 夏油杰也温声安抚了句：“我有数的，可以相信我，莱。” 他们二者姿态如常，话语中却携裹着让人信服的力量。江莱当然相信他们，他知道两者是关键时刻绝对靠得住的队友。 于是他过渡了刚才的话题，半开玩笑道：“说起来，如果你们真要打的话，公平起见，应该夏油杰先出招——毕竟，悟你前段时间门才刚刚和‘某位夏油杰’打了一架，相对比较熟悉招式、战略优势高。” 夏油杰：“？” 丸子头青年闻言对此稍微一愣，没太反应过来江莱说了什么。 虽说夏油杰清楚【岔路】之塔的事情，但他不清楚具体细节，只知道五条悟和江莱共同将其破除了。 因此，此时听闻江莱的话语，他没能立刻对应上。 倒是五条悟浑身上下宛如长毛大猫过电一般，夸张道：“等等、莱！你不会又要玩梗——再这样，我就要开始中二转移了！” 江莱：“我还什么也没说呢。” “……”五条悟中止未完的话语，若无其事地抛了下手中刚买的小木雕。 夏油杰略微挑了挑眉，悠然道：“看来我好像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谁都有中二的时候……非要论起来，我也肯定是和杰学的。”五条悟直接矛头一转，对准夏油杰，“无论如何，肯定都是杰的错啦~” “哦？开始了吗，传统的互相甩锅。果然多大了都是如此啊，和高专时期一样。” “喂喂、还说我吗杰？当年明明你和硝子总是联合起来推我出去——” “本来就是你的各种骚操作扰乱了任务的正常进展，我和硝子深明大义，不是你背锅还是谁。” “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看我被夜蛾老师打，在后面偷偷笑得开心呢！” “没办法，你知道的，有的时候想笑，是控制不住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翻旧事，江莱没有打断他们，在旁边饶有兴趣地安静听着。 他知道，能有可以互相掀老底、一起吐槽但依然关系很好的朋友，其实是一种难得的幸运。 看起来是在互怼吵闹的日常，实际上也是一种友情交织的嘻嘻哈哈娱乐。 等他们互损得差不多了，江莱才开口。他仰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天边，慢慢道：“要到落幕典礼了。” 远方的天空下，各式图案的、五彩斑斓的烟花绽放，点缀映亮整篇黑蓝色夜幕。 “这么快？”五条悟收回视线，他干脆将眼罩完全摘下，挂在手指处，“等这场花火大会结束，也该到了实施计划的时候了吧。” “先预习一下剧本。这次打架的缘由是什么？”夏油杰抛出问题，而后又紧接着补上，“既然是在花火大会附近，那么便这样吧。” “剧本是——我打算试验刚收服的咒灵的威力，于是预备放出咒灵，袭击本次稚内市花火大会，灭杀普通人猴子。” “然而，你正好带着小徒弟渡边同学在此放松，撞见了我的咒灵袭击，出手阻止。” “我们两人久别重逢，依旧理念不合，谁也无法说动彼此，却也都无法完全放下过去，当成真正的陌路人。” “表面的淡然维持不了多久，最终化作咒力的攻击，打了起来。” “听起来合理。”五条悟点头，又补充，“那么渡边小朋友呢？”他略微偏头，转向旁边少年身形的江莱。 “我？”江莱眨巴着眼睛，手指对准自己，“我可以当个吃瓜群众。符合人设一点的话，那么可以再加上一点——直播赚钱。” 夏油杰：“？” 五条悟：“？” 二者头顶都冒出问号，江莱眼前却一亮，好似想通了什么，接续道：“对！这是个好办法。” “正巧，我刚才还在思考，如何让咒术界及时注意到你俩在这边的打架，欣赏到我们的实时剧本，顺便来擦屁股处理后续。” “直播便是一个好方法，能够实现以上目的。”江莱掰着手指头道，“我是爱赚小钱钱的小绵羊，看到你俩打架，第一反应是直播开个赌\局很合理吧？” “这样，不仅能让我们的剧本富有真实性，而且万一找到黑井美里，在直播中、咒术界众人皆可看到的情况下，与监管会联合的高层无法再暗中操作，隐蔽这一点。” “我们这次本就不追求悄无声息，主打的就是一个声势浩大，然后‘巧合’地打架打出来一个黑井美里。” “说得有道理。”夏油杰双手交叉，颔首道，“我们这次主打的就是一个在咒术界的声势浩大。好让他们认识到我和悟的矛盾，以及暴露当年星浆体事件的疑点，让那些普通咒术师内心多少有些猜测和想法。” 江莱补充：“顺便，赔率设置我知道怎么操作，再加上剧本是咱们提前书写好的——所以结果必定是我这个庄家通吃。” 他笑弯眉眼，少年外形略带婴儿肥的面孔白白软软，盈满波澜的喜悦，“额外收获，还能有一笔小钱钱入账~” 五条悟挑眉，尾音拖长了：“怎么感觉，你内心真正开心的是这个所谓的额外收获啊。” “怎么可能！”江莱咳嗽一声，而后耸肩，“我是个靠谱认真的拯救世界的勇者，至于小钱钱……好吧，确实有点甜。” 213 213 六眼vs咒灵操使 稚内市花火大会的落幕典礼, 是环绕着会场一周的礼花同时向天空喷射。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砰砰”声响，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在夜幕绽放，明艳的光泽映亮下方人们的笑脸, 大家一同欢呼着, 庆祝这场热闹活动的谢幕。 而不远处，冰雪封冻的柒山山脚下,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面对面站着。正是做好准备的夏油杰和五条悟。 旁侧的林木后方, 探头探脑着一位棕色微卷发少年。 小绵羊江莱调试着自己的手机设备, 利用手机君的特殊性和自己的黑客技术改造程序, 制造特别的直播间。 自从手机君多了转换马甲的功能升级后，也能通过摄像头拍到咒灵等咒术界特有的东西了。与时俱进, 不愧是真正的主角手机君！ “我说, 差不多了吗？”五条悟百般无赖地晃着自己的手腕，“就这么原地站着, 简直像是回到了高专时期的罚站一样啊。” 夏油杰插了句：“你高专时期有认认真真遵守罚站吗？难道不是每次都在夜蛾老师转头的下一刻翻栏杆溜走？” “喂、这里还有小孩呢，杰你可不要乱说，带坏小孩子。”五条悟打着哈哈回复, 而后略微偏头, 转向花火大会的地方，“看样子，那边结束了。” 夏油杰矗立在原地，视线瞥了眼远处灿烂后沉寂下去的夜幕, 心下明晓, 正如五条悟所言，那场花火大会已然结束。 ——那么，该到了他们演戏的时候了。 夏油杰脱下自己占卜师的兜帽，半长发与袖袍随夜风摇动。这座笼罩着‘冰雪诅咒’的柒山雪花飘荡, 片片冰晶落在他的肩侧，他稍抬手。 五条悟单手揣兜，脸上还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是腰背早已挺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一只手扯掉自己的眼罩，随手往旁侧一扔，丢给了江莱。 “交给你了哦。” 江莱原本在调整最佳拍摄角度，见白发男人忽地扔过来眼罩，他顾不得找位置，下意识伸出另只手接住： “等等、不要突然丢过来，好歹提前说一声——万一没接住就掉在地上了。” 夏油杰平静道：“给悟丢地上就行，他不缺这个。” “好残忍啊杰。”五条悟嘻嘻笑起，佯装抱怨，“没有眼罩我可不行，除非有超级多的甜点——杰的意思，是要请客吗？正好，你还欠我几顿饭。” “不要随便曲解别人的意思啊，悟。顺便，欠饭的问题，明明是你欠我的更多吧。” “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小绵羊江莱出声，他终于调整好最佳拍摄角度，摆好姿势，进入预备状态，“我可以了。” 在江莱话语落下的那刹，五条悟和夏油杰周围的气势也随之一变。 他们两者收回了刚才嬉笑玩闹的表情，均迅速进入正经演戏状态，剧本融入得非常熟练。 也是在此时，江莱打开了他的直播间。 —— 另一边。 刚刚执行完一场任务的七海建人，正和自己的友人灰原雄在高专办公室中整理资料。 主要是七海建人在整理纸质版档案，灰原雄在旁侧辅助。 一轮资料入柜，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手机同时响起提示音——因为是咒术师的缘故，为了能够及时接收消息，他们通常不会给手机设置静音。 “哎、是冥冥小姐的邮件。”灰原雄首先拿起手机看了眼，有些惊讶地脱口而出。 “冥冥小姐？”七海建人同样有些意外。 冥冥属是咒术界的一级咒术师，对金钱之外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是个拿钱办事的角色。 也是因此，她有许多自己的特殊渠道，其中一个，便是她掌握着大部分咒术界咒术师的私人信息，可以迅速联络。 不过，按理说，她不会无缘无故联络他人。是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七海建人思考的时刻，灰原雄已经点开了那封邮件，他声音疑惑：“是一个链接？冥冥小姐的邮件说，这是直播间链接，直播的内容是……六眼和咒灵操使的对决？！” 尾音之时，灰原雄的语调迅速拔高，充斥着不可置信。 “什么？！”七海建人也同样愕然。 之所以是冥冥发送邮件，自然是小绵羊江莱提前联系的。 小绵羊江莱自己没那么多渠道，按理说也不应该有太多渠道，所以他干脆联系了冥冥。 ——冥冥自身毫无隐藏个人信息的意思，网络上一搜便可以搜到她的联系方式、还有酬金面谈等规矩，所以江莱可以直接联络她。 如此，江莱只需要制作直播间，之后付出一部分金钱，让冥冥帮他传播和组织即可。 金钱至上的冥冥，自然也敏锐嗅到了这个直播内容的商机，因此欣然答应合作。 此时此刻，被灰原雄话语里消息震惊到的七海建人立刻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开那封由冥冥发来的邮件，迅速从上到下浏览而过。 冥冥小姐并非用词繁复的人，能够精简说明便精简，除非多言能够获取更大的金钱利益。 因此，这封邮件并没有透露太多信息，只给出了直播间链接，点明了这个直播间播放的内容。 或许这样的精简叙述也是一种营销手段，至少七海建人的心是猛然提起了。 他知道冥冥是个正经商人，不会搞诈骗，所以这个直播间描述必定是事实。 ……但是为什么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会打起来？以及到底是谁在直播？ 莫名的，七海建人脑海中浮现出棕发少年的身影。 因为他知道，这次出游五条悟可是捎带着渡边的，小绵羊必定就在两者旁边。 依照渡边的性格……说不准，真的会在旁边直播。但是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希望五条先生能够有数地驱逐渡边，而渡边也能听话地远离。 七海建人脑海中划过思绪，手中迅速点开那个链接。 屏幕瞬间丝滑地跳转到新页面，在一秒闪现的画面过后，页面陷入黑屏，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个白色弹窗。 【仅需支付20万日元，即可解锁后续观看权益，高清360度现场直播，不可错过的绝佳场面！】 ——这自然是江莱设置的程序，也是和冥冥小姐商量后的结果。 这么危险的直播，当然不可能是免费的，付费观看很合理！ 当时江莱定价的时候思考了片刻，决定还是定价在20万日元（约等于1万人民币）。 咒术师薪酬普遍高，这个价格其实比较合理。要知道，咒术界可有着不少天价咒具，都能被咒术师们大大方方掏钱买下。 况且，江莱的主要目标对象是咒术高层和御三家，这些人根本不缺钱，掏出20万日元如洒洒水般，有机会的话当然要多坑他们一些钱。 现下，面对着付费弹窗的七海建人沉默一秒，一时之间，他的手顿住，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犹豫仅是半秒，毕竟这样的定价不算贵，所以七海建人很快依照引导支付了入场费。 屏幕一闪过后，重新浮现清晰的画面。 直播最初是远远照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而后又拉近镜头——摄影收音设备的优良，让画面非常高清，同时声音也异常清楚。 屏幕里，夏油杰脸颊挂上不明的笑意，神色里掺了些麻木和疯狂。他绣有金纹的袖袍一振，背后骤然浮起庞大的可怖咒灵。 他立身咒灵身躯上，俯视着地面。 地面上，五条悟神态依旧无比平静，只是那双袒露的蓝眸凝结着冰一般的情感。 他纯白睫羽略抬，没什么温度的笑容浮起：“嗨、杰，站那么高可没用哦，等会也会被我打下来的～” “一如既往地如此傲慢啊，悟。”夏油杰低缓说着，他眯眯笑的狐狸眼睁开，“别太自以为是，这样可是会吃亏的。” 两人语速都不快，甚至没什么特别的攻击性词汇，但其中夹杂的硝烟味已经透过屏幕，遥遥传达出来了。 七海建人的手微微收紧了，他眉头蹙起，紧盯着屏幕里的现状，看出二者摆出的战斗姿势是认真的。 “……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真的要打一架吗？可是他俩……”灰原雄犹豫着，没有说出完整的话语。往日里一直是元气\狗狗青年的他，此刻难得低落下去，“我不想看两位前辈打架。” “这一仗必然会打起来吗？”灰原雄开口问。 “这一仗必然会打起来。”七海建人冷静回答。 “他们曾经是挚友，但如今志不同，不相为谋。”七海建人低叹一句，“这些年来的相安无事，或许也有他们彼此避着对方的缘故。” “现在两人撞在一起，那些压抑的、不解的、愤怒的、感伤的情绪都会一瞬涌出，交织碰撞，恐怕一时半会无法平息。” 与面色的平静不同，七海建人的心高悬着，同时还晃动着对战场外棕发少年的担忧。 他目光再度落到屏幕上，看着这场蓄势待发的宏大战斗，连呼吸也放轻了。 这片土地上每一位收到邮件的咒术师，此刻的心境都与七海建人差不多。 他们双眼都死死盯着正在直播的屏幕，脑海里一团乱麻的同时，心脏砰砰直跳。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屏幕忽地再度一黑，弹出一个新的不可关闭弹窗。 【买黑买白，买定离手！ 一辈子或许只有一次的远程见证，跨世纪的宏大战役，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快快投下你的选择的吧！ A、六眼 B、咒灵操使 下注筹码，即可继续观看哦~】 七海建人：“……” 为什么这个弹窗一个接一个不断啊！！ —— 另一边，小绵羊江莱：我们黑心商家是这样的.jpg 214 214 直播大变活人（？） 这么重要的局势当前, 七海建人也来不及思考太多，他干脆利落地付款买了一个筹码，随手压在了五条悟身上。 再度付费后, 弹窗终于消失, 黑屏也重新恢复成清晰的直播图像。 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总之现在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人已经打在了一起。整个山林震荡不休，被惊起的群鸟鸣叫着展翅腾空。 镜头在刚才的拉近后，此时又拉回, 变成了正常的拍摄。 “嗨喽大家好，这里是你们可亲可爱的主播, 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咩咩酱~”直播里突然出现一道轻快的少年音, “如果有任何想问的或者想看的, 欢迎弹幕留言~若是看到的话，我会回答的。” 听到这道声音的七海建人一个激灵，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正是渡边的声音！ 也就是说，这个正在直播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打架, 身处危险的战场边缘的人, 就是渡边蔚来！ 而下一秒, 出现在镜头里笑眯眯的棕发少年, 更是印证了七海建人的想法。 七海建人忍不住想要立刻退出直播, 给小绵羊打电话叮嘱，却又反应过来，或许正在直播的对方为了避免打扰，早已屏蔽了电话语音等。 ……那么, 能够联络到渡边的方式，恐怕只有这个直播间了。 七海建人的目光落在下方的弹幕发言框里。 他顿了顿，还是在里面敲字, 打算直接弹幕提醒一下，让渡边和战场保持距离，避免被这场高危的咒力碰撞误伤。 然而，在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又弹出了一个支付弹窗。 【发送弹幕一条，需支付20000日元】 七海建人：“……” 怎么还有弹窗，无处不在的付款项目！ 小绵羊江莱：我们黑心商家是这样的×2.jpg 其实，小绵羊江莱设置这么付费弹幕的程序，不仅仅是为了多捞一点小钱钱，还为了提高弹幕门槛，过滤一些无效弹幕，从而得以精准锁定目标。 20000日元折合人民币大约是1000元，大部分普通咒术师都不会特意付款发弹幕问问题——毕竟这没什么意义，他们大多是为了看个热闹。 会在直播间匿名弹幕询问的，大概率是高层和御三家、还有一些地位身份比较高的咒术师乃至诅咒师。他们想要获取更多的情报，便不免问询更多。 这个弹幕明面上是匿名的，但实际上，因为这是江莱设置的程序，所以他可以在事后追踪弹幕发出者的精准地址，从而判定这个问题的问出者是谁。 通过直播间弹幕的问询，江莱也可以暗中把握一部分关键人物群体的动向。所以这个程序设置是有必要的。 顺便，通过回答直播间里弹幕的问题，也能让剧本更加完善，达到查漏补缺的效果。 不过，让江莱稍有些惊讶的是，直播间里的第一条弹幕竟然是： [你现在离现场近吗？稍微靠远一点，他们的战斗很危险。] 这样的一条弹幕，不用通过后台查询，江莱便能感受出，这是来自亲近者的关怀。是七海海吗？应该是七海海吧。 江莱精准猜出弹幕的发送者，他心下一暖，面上却没有特意表现出来。 他话语如常回答，将话题依然落脚在直播上，开口道：“不远不近，刚刚好啦。放心吧，直播不会中断的，我可是靠谱的战地记者~” 有了第一条弹幕做引子，后续的弹幕便逐渐多起来了。 [这是谁或者谁们制作的直播间？竟如何迅速赶上了六眼和咒灵操使的战斗？] 非常犀利的质问。直接从细节处进行怀疑。但江莱并不紧张，他早已想好了措词，就等着通过回答弹幕问题，让这场剧本更加真实。 于是他尾音轻扬：“当然是我这个小天才制作的啦！” “这次跟着五条老师外出训练，我早就做好了见大世面赚小钱钱的准备，因此提前制作好直播间，就等着有点什么事。苍天不负有心人，真的给了我一个直播间可以发挥的大场面~！” 小绵羊江莱的话语充满孩子气，甚至有些让人吐槽。但正是因为他还是个少年，所以口无遮拦的样子无比真实。 “哦、对了，各位客官如果有程序相关的任务，也欢迎联系我。童叟无欺，都一样贵哦，钱少勿扰~” [他们是怎么碰面和打起来的？] 这个问题问得也很好，如果稍有不慎就容易暴露逻辑上的问题。 这么短的时间里，也不够梳理出十分缜密的言语剧本。所以江莱根本没打算详细回答。 毕竟他们几个本来也没编辑太多嘴炮剧本，五条悟和夏油杰只想着趁此打一架。这里不必太仔细，借助自己少年外壳优势，合理略过即可。 于是小绵羊江莱歪头，看起来回想了一下，而后答道：“我们是在花火大会意外相遇的。” “那个黑漆漆的人还带了黑漆漆的咒灵，一副要袭击这里的样子，看起来蛮吓人的——不过被五条老师拦住了。” “他们之前说了不少，不过我根本没听，也听不太懂，好像是什么理念啊大义啊之类的东西~我当时只看出他们火烟味越来越重，便忙着联系冥冥小姐，准备这次的直播事宜啦。” [这是在哪里？我没听说今日的日本还有下雪的城市。] 这个也看得非常仔细。江莱也乐得有人问出这个问题，正好给他们报个点，好来及时收拾这片的后续。 “我们在北海道岛的稚内市，超级北边的城市。这边的确没有下雪，只是这座山附近很奇怪，一直在飘雪，据说是什么冰雪诅咒。” 小绵羊江莱摊开手心，接住一片雪花，双眸黝黑明亮，颇有童趣地说，“是花火大会的烟花太烈，把这里的云彩给打碎了吗？” 直播间里，远处两道身影战斗愈加焦灼。强者间的战斗大多没那么些花里胡哨，而是实打实的杀伤力。 战斗特效不一定好看，但破坏效果绝对惊人。 也好在柒山因为‘冰雪诅咒’的缘故，附近没有民居，不然他们可没法这么尽兴地打。 [这架势……放‘帐’了吗？我好像没有看到‘帐’的轮廓。] 好问题，真是个好问题。 小绵羊江莱眨眨眼，说：“他们都打成这样了，你觉得可能有谁会放[帐]吗？” “至于我——我不会啦！”小绵羊江莱单手一摊，“就算我会，你觉得我放的[帐]，可能挡得住这两位的对打吗？” “所以我干脆换了个方法——给大家直播一下，这样相关人士可以尽快来这边处理~” 对面的高层看到这里都快要吐血了。 通过前面的那些弹幕和回答，他们已经看出这里正是稚内市柒山，监管会特意交代过的、有任何事件都尽量瞒过去的地点。据说是因为这里有什么东西藏着。 现下如此广泛的大直播，万一有什么事暴露了隐藏的东西，还瞒什么、怎么瞒！ 更何况六眼和咒灵操使竟然没有放[帐]，动静如何巨大，后续处理就特别麻烦！他们将不得不费工夫想办法对普通人社会解释，而无暇追讨更多。 ——实际上，这也是江莱最终确认不放[帐]的目的之一。让高层多一事，他们也就少一分精力来找麻烦。 此时，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不过两人都是表面打得凶，特别是在镜头里打得凶，实则下手都有一定分寸，没有轰炸到遍地废墟的程度。 毕竟，这里很可能沉眠着黑井美里，若是真的肆无忌惮地打架，很容易伤到对方。 所以，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边战斗，一边释放出一部分咒力，探知这片地域其他的咒力波动。 ——终于，在某个战斗片息，他们感知到了某处聚集较为浓厚的咒力气，就在侧峰之下的某处！ 在半空隔着一段距离，他们好似不经意地对视。经年的默契，却已经让他们在这个短暂瞬间，知晓了对方的内心想法。 夏油杰一个腾身，在半空调整位置，恰巧落脚在侧峰旁边。五条悟指尖凝聚咒力，挥手对准夏油杰的方向弹出一个[赫]！ 夏油杰也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召唤长着巨嘴的咒灵，冲着那发[赫]撞去！ 伴随着轰隆巨响，侧峰顶端被直接炸碎，而那只撞过去的咒灵恰巧承受了大部分的碎石和冲击波。虽然现场看起来战痕明显，但实际上没有对下面造成特别大的伤害。 震荡过后，烟尘散去，在被炸碎劈裂的侧峰里，满是寒冷至极的冰晶。 而冰晶之中，静静地躺着一位双手搭在胸前的黑发女子。 正是黑井美里。 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 大部分人不认识黑井美里，但知晓当年轰轰烈烈星浆体事件的人，大多都清楚星浆体天内理子的监护者黑井美里。 无论如何，不管认不认识黑井美里，在这里竟然藏着一个人的事情，都是信息量极大的。 清晰的摄像头自然也将这一幕收拢进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整个直播间都陷入了震惊状态！ 215 215 悟和杰的对立演戏 大部分打开直播间的人, 都是来吃瓜围观强者间的战斗的，谁能想到在这个战斗插曲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当然了, 对另一部分人（例如和监管会有勾结的高层）来说，便是惊吓为主了。 就连在场的、内心早有猜测和准备的五条悟与夏油杰, 此刻真正面对冰封之中的黑井美里，心绪也是浪潮般起伏、无法平静。 原本排练拟定的演戏剧本, 现下也多了无法克制的真情实感。 五条悟神情沉下去，那张完美到极致的脸敛去笑容时, 冷冰冰的寒意便从内散发至外，映在直播间的屏幕上, 竟比背景里的飘雪更带给人战栗之感。 他稍微收敛了周身的咒力，从半空落下，站在那豁口处显露的冰晶前。 夏油杰原本一成不变的笑眯眯样子也转变为面无表情，他不言不语, 却和对面的五条悟一样, 默契地暂停攻击姿态，落在这片冰晶的另一侧。 在两人中间, 冰封之中的女子眼眸合拢，双手交叉于胸前, 无声无息宛如一具没有生命的蜡像——可周身环绕起伏的咒力, 证明她还活着。 冰晶背后, 是一副巨大的咒力图纹，俨然构成了法阵, 以某种规则维系着黑井美里的术式咒力。 “啊、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没想到这的在这里见到了曾经的熟人。”五条悟先行开口，语调依然轻快, 只是这轻快仅是危险的表象。 “细细回想起来，星浆体事件已经过了十多年了，原来当年失踪的黑井小姐在这里藏着呀~不知道那个总是妾身妾身自称的小鬼，是不是也在这里。” 他毫无隐瞒当年星浆体事件秘密的意思，干脆直接地点出冰晶里的女子的身份，甚至连带着当年的星浆体事件结局也特意点出，让此刻的一幕显得无比令人生疑。 之前星浆体事件的结局，是星浆体本人天内理子和她的监护者女仆黑井美里的同时失踪。咒术界档案上，对此的评价记录是[失踪，疑似死亡]。 大部分知情的咒术师，都认为是当年的极端\组织下的最后死手。而因为场面过于混乱，导致尸骨无存。 谁也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处的冰封之中，见到还活着的星浆体的监护者黑井美里…… 眼前的这幅景象，外加咒力图纹，一看便是有心之人操控的。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不可能是当年那个不成气候的极端\组织。况且，他们也没道理这样供养着星浆体的监护者。 再结合这一带近十年来冰雪诅咒的传闻，外加高层疑似搁置不理的态度…… 直播间里，聪慧的咒术师心下已经有了些小九九。更敏锐的人甚至能够推演出更多，比如社会上那些过于频发的失踪案件等等。 这些潜藏的东西，原本包得好好的，不会被谁谁察觉。 但一旦有了漏洞，被捅了个窟窿，就宛如黑屋子里照进来一束光，即便是米粒大小，也十分显眼。 直播间里的高层简直气血上涌，恨不得立刻将这个直播间关了，然而权限根本不在他们手中。 老成一些的高层，已经开始吩咐手下联系冥冥小姐。 理由还十分正当，便是为了避免这番直播引起更大骚乱、在相关人员赶到前减少传播扩散、保持大局等等。 但接到消息的冥冥小姐只是慵懒地浅笑，在电话里慢悠悠地回答： “真是不好意思，这我恐怕同样没什么权限。我不过是拿钱办事，帮着发了邮件而已。直播间真正的主持者，自然是主播本人。” 那么高层能联系到小绵羊江莱吗？自然是不能的。 正如七海建人之前所猜测的那样，为了方便直播、避免打扰，江莱早早地便屏蔽了电话邮件等等联系方式。 如果想要和他对话，只有付费弹幕这一条。 只是现在才在弹幕里发什么规劝和批评言论，当着其他一众观看者，实在是显得有些没面。 高层拉不下去脸，也觉得这种时候做的越多，反而越容易生疑，于是打碎牙齿和血吞，干脆继续忍着，从直播间里看局势发展。 至于他们会不会记恨小绵羊江莱这个直播者，事后报复之类的……这些江莱倒是无所谓。 他开直播间不是去偷去抢，光明正大你情我愿的赚钱，怎么就不行了？暴露出了被雪藏的星浆体事件的秘密，只能说是苍天有眼。 高层虽说都是一群目光短浅、只顾自保的烂橘子，但也都不傻。 他们不会真的光明正大地对小绵羊江莱做什么，最多暗地里穿小鞋，故意分配一些危险的任务。 而小绵羊江莱当然不怕得罪人，一方面他自身有能力，另一方便，他背后可是有最强撑腰的。五条悟不会放任高层欺负少年壳子的江莱。 不过，之后倒是需要多嘱咐七海海一些。江莱心下想着。 高层那些人心底阴暗，说不准会拿亲近者开刀。七海海是他名义上的监护人，可别被高层坑了。 当然，或许这些七海建人早就想到了，且考虑得比自己更加周全。江莱又想。毕竟七海海可是咒术界里难得靠谱的成年人。 直播镜头里，在五条悟那番言语过后，夏油杰眉眼间也攀上些过往的灰影，他牵起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样的好手段，我倒是很想学学。” “你学？”五条悟顺着剧本人设，轻哼回复，“你现在的手段，不是更让人难以理解？” “我们没什么可谈的。”夏油杰神色恢复之前的淡然，同样沿着剧本回答，“你不理解，我不强求。因为你有你的人生目标，我也有我的——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五条悟顿了下，直言道：“这个事，你管不管？” 他指的当然是眼前的黑井美里事件，也是指那年的星浆体事件。 “或许有隐情，但也与我无关了。”夏油杰轻飘飘回复，他长袖飘飘，一副超然脱俗的样子，五官里没有多余的情感，“过去的都过去了，悟。” “都过去了？”五条悟眉峰挑起，却没有抬高声音，玻璃珠般的眼眸凝视面前人。 “你认真的么，杰？”白发男人语调如常，只是其中冗杂了太多情感，所以语速变得缓慢，“你是真的这么想的吗？” “……”夏油杰没有再多言，他的神态已然说明了一切。 五条悟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能够看穿一切的六眼收获的只有失望。 他纯白眼帘低垂，落到冰晶里的黑井美里身上，声音再度变得随意，宛若从遥远的地方不真切地传来： “……算了、无所谓。你便走你的路去吧，我也走我的路。” “正是如此。”夏油杰颔首应了，脸上挂着虚假地谦谦有礼的笑容。 五条悟不去看他，指尖凝聚起咒力，作势要打开这层冰封。 夏油杰没阻拦，似乎也失了继续打下去的意思。他视线平静地扫过冰晶，招手将身边待命的特级咒灵收回。 在最初的失态过后，似乎已经没什么能再激起他心底的波澜。 此刻，夏油杰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好打的了，你便处理你的事情吧，悟。我们之间不必浪费时间。” 话语落下，他没有留念的意思，干脆利落地再度召唤出蝠鲼外形的飞空咒灵，腾身跃上，便要离去。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已经踏上大义道路的他，不会再为任何人改变想法——这是夏油杰表现出来的剧本人设。 五条悟没道别，也没抬头。 他的目光只落在冰晶之上，没人能透过他面无表情的外表，看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半晌后，他指尖那抹凝聚许久的咒力终于弹出，精准落在冰晶之上，控制得完美地让冰晶碎裂，却没真伤到里面的人。 黑井美里从冰晶束缚中脱离，但仍然静悄悄沉眠着。 “蔚来。”五条悟唤着棕发少年，“过来帮忙，准备走了。” “哎、好的五条老师～”小绵羊江莱应答了，接着对直播间挥挥手，“那么我们本次直播就到此结束，最后的结局也是出人意料没有胜负，所以谁也没压对，庄家通吃啦～” 这自然是计划好的结局。所以小绵羊江莱当时才只给出了AB两个单人选项，而没有平局选项。 开玩笑，他哪能让别人压赢呢，那肯定是不能的～小钱钱收进来了，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他笑容狡黠，对着镜头眨眨眼：“感谢惠顾，期待下次再见！” 话音落下，小绵羊江莱也不磨叽，干脆利落关了直播间。 ——反正该播的都播了，目的已经达成。下面的事情就是他们自己复盘，已经想办法唤醒黑井美里了。 前面那些敌对姿态和思维冲突，都坦然地展露在直播间里，好让他们都亲眼见到，当年亲密无间的挚友，如今已经形同陌路，再无多余的瓜葛。 因为他俩的演技都非常真实，外加现场出了黑井美里这么个大事，没人抠细节怀疑这番作态，心下都认为眼前的是真相。 无人能猜到，五条悟和夏油杰从一开始就没闹掰。 另一边，高专里同样点开过直播间的家入硝子，在直播结束后，慢悠悠地重新戴上医用手套，准备继续工作。 知晓一切内情的她，在心里轻飘飘想着：这两个人演技进步挺快的啊，倒是比高专时期机灵了许多。 一番真的彼此对立、彼此失望的样子。 好在这次，不是真的看他们两个走向决裂和终末。家入硝子目光遥遥放远。重启之前的一周目往事，发生一次便足够了。 现在，他们要一步步找回遗失物。 216 216 最后的话 直播间门关闭之后, 五条悟便一扫刚才低沉灰冷的气势，眉眼间门的郁结疏散了不少，从演戏状态中逐渐抽离。 五条悟顺便还问了句：“说起来, 你这什么设备，还能拍到咒灵？我之前都没感受出这是个特殊咒具。” 江莱想了几秒，回答道：“不算是咒具。原本也是不能的, 但是它与时俱进，自我升级后, 就可以了。” 一开始江莱初到咒术界, 手机君也没反应过来，还是拍不出咒灵的、一般厉害的万能砖。等到后期，江莱适应后, 手机君也适应了, 便能够拍出咒灵了。 听到江莱的这番话语，五条悟眉头微挑：“哦、听起来还真是神奇。” “你不早就领略过它的神奇吗？或许我换个说法，你印象会更深一些。”江莱展颜笑了，抬手晃了晃手机，“它曾经还是一本书册的样式。” “你之前就总是拿这个天天打我头！”五条悟反应过来, 开始翻旧账，“喂喂、我说, 最强的头可是无比宝贵的, 敲坏了赔一辈子都赔不起哦？” “听说过负负得正还有修家电的原理吗？”江莱悠哉道，“哪里坏了，再多敲几下, 便好了。” 五条悟：“……” 五条悟露出大猫嫌弃的表情，但终究没再继续调侃下去，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黑井美里身上, 神色依旧有些严肃。 毕竟，找到黑井美里可不代表着一切可以放松下来。此时，黑井美里依然陷入着不明的沉眠，只有胸膛的微微起伏昭示着她还活着。 刚才五条悟打破冰封的时候，一并破坏了后面的法阵。那个法阵的作用，大概便是控制黑井美里术式全开、同时保持着基本咒力供给。 在五条悟将其破坏后，现在，黑井美里已经不再被动地术式全开，而是收敛了咒力，宛如普通人一般静静地躺在地面。 柒山绵延四季的飘雪，此时也终于缓缓平息。现场只剩下江莱和五条悟两人。 在刚才演戏结尾，夏油杰乘着咒灵离去。他没有折返回来。 一方面，寻找黑井美里的目的已经达成，现场不再需要他的配合。另一方面，咒术高层的人很快就要到了，他不宜久留。 至于情报交流，可以等事后通过电子邮件联系。 小绵羊江莱上前两三步，同样走到黑井美里面前。他尝试用自己敏锐的五感去感应什么，却只能感知出黑井美里身上萦绕着不明的诅咒。 与此同时，在法阵被破坏后，这股诅咒的气息愈加浓厚。 五条悟苍天之瞳凝视着地面上躺着的黑井美里，神色逐渐变了。 江莱注意到五条悟的表情变化，他刚想问问怎么了，便被对方猛地单手扯起，往后一拉！ “！？”江莱一时之间门没反应过来，还在愕然的空隙，便被五条悟护到了身后去。 也是在此时，地面上的黑井美里轻轻睁开了双眼。 十多年没见日光、整日冰封在山中的黑井美里皮肤苍白，她缓慢从地上坐起。眼珠转向站立着的白发男人和棕发少年。 或许是因为被冰封许久的缘故，她一举一动都带着些不是自己身躯般的僵硬。那双眼睛非常平静，甚至平静得过了头。 “……”江莱没说话，此刻他同样感知出什么不对劲来。 五条悟因为有六眼，所以比常人看得更加通透。他早已察觉出面前人的不对，于是抬起眼帘，沉下语气，啧声问道：“你是谁？” 从坐姿改为站姿的【黑井美里】没直接回话，她目光扫视过周围，又落到五条悟身上，脸上扯起一个笑。 “哦……六眼。”她嗓音沙哑。 许久没出声过的嗓音宛如砂砾般粗糙，再结合此时女子诡异的举动，带来阴恻恻的气息。 江莱不怕鬼，此时也不免有些毛骨悚然。他目光紧盯着面前的【黑井美里】，单手握着手机，做好使用电子精灵术式的准备。 他已经看出来了，面前人决不是黑井美里——或者说，这幅身躯或许真的是黑井美里，但操控这具身躯的不知是何物。 此时此刻，江莱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原著里的伏黑津美纪。 此时黑井美里的样子，便和原著里的伏黑津美纪有些相似。都是受了诅咒昏迷许久之后，再次苏醒，已然变了个人——原因是成为了受□□，被脑花远程操控唤醒后，接替身躯的是千年前的角色，而不再是本人。 难不成这里的黑井美里，便是如此？！ 江莱心下一紧，他抿直唇角，脑海快速思考着。 看样子非常像。若是如此，那么这一切背后操纵的便必然是脑花了！ 之前真人还在监管会的时候，脑花便借助无为转变改造了黑井美里的大脑，让其成为术师大脑。 之后再给她喂下咒物，那么受到剧烈冲击后的黑井美里便会陷入沉眠。 ——或者，换句有些残酷的话语来说，真正的黑井美里在那时便已经死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虎杖悠仁一样，在承受了咒物之后还保持着自己的人格。 大部分人，更像是胀相所受肉的那副身躯，在接受了咒物后便死去了，身躯成为咒物者的。 而在黑井美里吸收了咒物后，脑花再用封印将其暂且封住，使咒物主人不苏醒，便可以制造出眼下这种局面。 之后脑花可以等合适的时机，再将其唤醒，成为搅动局势、推动计划的一环。 而那个法阵，或许并非江莱他们所理解的，单纯用于让黑井美里术式全开并运转咒力，而是还具有封印的作用。 当法阵被破坏后，黑井美里体内的那物便会苏醒，掌握身躯然后重现于世。 江莱垂下的手收紧了。 恐怕脑花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公平交易。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他看出黑井美里成为容器的潜质，因此明面上答应天内理子，让黑井美里活下去。实际上，脑花只做到了让黑井美里的身躯活下去罢了。 脑花将咒物灌入黑井美里口中的那一刻，真正的黑井美里的灵魂，便已经消散了。 天内理子那些心底的担忧与期盼，再无法传达给想要传达的那个人。 江莱心底有了猜测，他单手轻拽住五条悟的衣角，黝黑眼眸里蕴含着万千情绪，都在对视的一瞬间门倾泻。 五条悟看向江莱，从江莱的表情中，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和观察大概率是正确的。 ——面前的【黑井美里】不是黑井美里，而是不知何物的东西。 两人对面，黑发女子抬手拆掉原本盘起的发，又扯着自己这身黑白色的女仆装看了两三眼。动作比起刚才，已经流畅了不少，像是逐渐适应了这幅身躯。 她再抬起头面对五条悟时，神态也自然了许多：“五条先生，许久不见。你看起来和从前不一样——想必理子小姐也长大了。” 【黑井美里】脸上挂起笑容，只是这笑容和曾经并不相似。 受肉后，占据身躯者能够获取原主人的记忆，所以【黑井美里】才会说出这般话语。 但这都是假的！杀死黑井美里的，面前这个不明所以的家伙也是其中一个！ 五条悟蓝眸冷冰冰地眯起，他没有回复，而是单手抬起，捏出个手势，想要一发大招轰过去——可又因为黑井美里这张高专回忆里的面孔，而不免犹豫了片刻。 就是这片刻空隙，面前的【黑井美里】一个覆手，面前骤然窜起数道高达几米的冰晶，“蹭蹭蹭”从地底钻出，毒蛇般袭来！ 五条悟动作灵敏，他单手拎起小绵羊江莱，脚下灵巧一拐，便闪躲开。甚至还能回手弹出指尖酝酿的一发小型[赫]，对准弹出！ 浓缩到极致的咒力打在冰晶高柱上，炸裂开万千闪闪发亮的冰渣碎片。 呼啸的夜风恰时刮起，冰凌擦过脸颊带来微凉的刺痛感。 小绵羊江莱眼睛里慢动作般倒映着这万千冰屑，粼粼波澜于黝黑双眸里。 五条悟打出那发[赫]后，便放下了手中提着的棕发少年。 他神情并不好，蓝眸扫过空空如也的前方，嗓音携裹着磁性，前语低沉，尾音略扬：“跑了？逃跑的速度倒是很快。” “她知道你是六眼，自然不会硬碰硬。”江莱呼出一口气。 他听到后方传来的、逐渐大起来的声响，知晓是咒术高层指派的附近的咒术师来收拾现场后续了。 拥有无死角视力的五条悟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他没有回头，身形稳稳地立在原地。 安静半秒，五条悟说了句：“黑井小姐，已经不在了吧。” “嗯。”江莱声音也低，他眼帘轻垂。 这样灵魂已逝、融入轮回的情况，是逆转术式无法复活的。 黑井美里的真实情况，恐怕天内理子还并不清楚。 天内理子大概还天真又坚定地想着，只要坚持下去，未来还能再见。 可其实，曾经活泼可爱身穿水手裙的少女，与陪伴她长大的黑井美里的含泪告别，已经永恒终止于那个盛夏。 [抱歉，理子小姐，只能陪你走到这里。 前面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那就是最后的话了。 217 217 5t5：就护短，怎么了？…… 就像各类影视里常演的那样, 警察们总是姗姗来迟，在事件结束后才到达现场。 现在，咒术界高层派来的人也是同样。等到那位不明身份的【黑井美里】离开后才来到柒山这边。 虽说这些是咒术高层派来的人，不过本质到底还是打工人。 领头的辅助监督面对最强六眼, 态度非常恭敬。 他知道五条悟并不是会对同伴下手的人, 所以担心的不是自己的人身安全, 而是生怕这位直播里看起来心情不佳的大佬随手轰了山头，让现场更难以收拾。 “五条先生。”领头的辅助监督礼貌地鞠了一躬, 视线扫过空空如也的冰晶和地面上的冰晶碎屑, 表情看起来有些犹豫，像是想要问什么、但不敢问。 五条悟目视前方，拥有广泛视域的六眼之中已经没有了那位【黑井美里】的身影。 于是他将注意力放回身侧, 说：“不必找了，那家伙也早已撤离。” 辅助监督没问出口, 可五条悟已经看出他想问什么。 因为眼前的人都是奉高层之命来的, 高层关注的点肯定在黑井美里身上, 故而大概率早早叮嘱了辅助监督, 来此要先问的事情。 “啊、好的。”听到五条悟的回复, 辅助监督愣了一秒，还是问, “您没拦她吗？……话说黑井小姐，为何要离开？” 这位辅助监看样子并非一无所知的人，能够说出黑井美里的名字，应该也是知晓当年星浆体事件的人。 “她不是黑井美里。”五条悟神色淡淡的，直接道。 面前的辅助监督神色有些古怪。 “或者说，那副身体的确是黑井，只不过现在已经成为了某个不明角色的受肉。”五条悟难得放缓了声音, 语调稍沉，“真正的黑井已经死去了。” “受□□？！”辅助监督愕然。 这句话里透露出的消息过于震撼，甚至有些像是借口戏言。 按理说，目前现存的特级咒物非常少，能够受肉的更是少之又少，怎么会如此巧合出现在黑井美里身上？ 辅助监督有些怀疑，这是眼前人的一番托词，目的是让高层这边转移对黑井美里的注意。 于是他摆正神色，认真地道：“五条先生，咒术高层已经紧急制定出了一套应急方案，用于保护黑井小姐、以及从中探查相关事宜，您不必担心，可以放心地让黑井小姐前往高层庇护所。” “我说了——黑井已经不在了。”五条悟眉峰扬起，苍天之瞳盯着那位辅助监督，隐隐透着些冷意，“庇护所？高层倒是对自己真自信啊。要找那家伙的话，你们自己去找好了。” “这次的事件过于离奇，我们必须要找到幕后者。高层那边……也想请您过去坐坐。”辅助监督声音小了许多。 白发男人先是微顿，接着又笑了，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哦、高层还要找我？不错不错，我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倒是想要主动来找我了。” “——这次事件，我倒也有不少问题，想要好好和那群烂橘子们聊一聊。” “这座柒山诅咒传闻已久，山里藏着个人的事情，一点情报都探查不出来？” “任由这里的冰雪飘荡了十多年，可真是有趣。和平日里一点异动就大惊小怪的样子想必，判若两人啊。” 话内话外都透露着尖锐，五条悟没有掩饰自己的怀疑——实际上，按照他们商量后的剧本，他也的确要表现出对高层的怀疑，为之后的更多行为做铺垫。 只不过，剧本演戏之外，五条悟神态中还掺杂着真实的冷怒。 “五条先生……”面对散发着寒意的六眼，辅助监督虽知晓他不会迁怒他们这些打工人，但声音还是不免战战兢兢，头垂得更低了。 最终，他还是挤出后半句，“还有……高层说，也想请这位少年也一并过去，同时询问。” “找他？”白发男人伸手揽过小绵羊江莱，手掌压在肩侧，声调稍扬，“那群烂橘子有话找我说就行了，这位小朋友可是未成年~未成年的事宜，都由我这个成年人代办即可。” “还是说，高层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非要他过去不行呢？” 他唇角翘着弧度，脸上挂起肆意的笑容，如往日一般。只是周身咒力倾压，宛如极地冰山，昭示了他真实的心情。 在场的咒术师们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厚重压力，甚至呼吸都不免有些困难。 后面的人都忍不住稍撤半步，最前头的辅助监督背后冷汗直冒。 这次，领头的辅助监督终于识趣地闭了嘴。 和工作相比，当然还是生命更重要。说真的，他也很想吐槽高层——为什么非要招惹六眼这尊大神啊！！ “五条老师。”旁侧，一道软暖的少年音忽地响起。 留有小马尾的棕发少年单手牵住五条悟的衣角，眨巴着眼睛开口说：“其实去也不是不行，我也很想见见传说中的咒术界高层~” 五条悟蓝眸转向江莱，眉眼间的冰霜消散了不少。他稍挑眉：“你想去？” 刚才的保护是下意识的行为，五条悟并不会过度保护，而江莱也不是需要他过度保护的人。 五条悟尊重自家好友的选择，如果江莱想去，那便去。 至于届时会不会有什么麻烦——那群贪生怕死的高层，真的敢为难他们么？那他也会让那群烂橘子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为难。 他从没掩饰过自己对高层的厌恶，这些年来一直都没肆意妄为地下过死手，不过是暂且改了目标、忙于培养新一代学生，此外还为了配合自家好友们放长线钓大鱼、挖出背后的监管会。 若是那群老家伙们执意要挑战他的耐心，那他自然也不会容忍……毕竟他可从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最强从来都傲慢。 目光瞥了眼身侧的小绵羊江莱，五条悟又想：算了、也不是不能再忍一忍，届时看看好了。与莱商量着，再放一会鱼线也可。 棕发少年开口后，五条悟收拢了刚才外放的冷冰咒力威压。 在场的咒术师们也都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只觉得逃过一劫。 领头的辅助监督擦了擦额角的汗，目光充满感激地看了眼解围的小绵羊江莱。 然而很快，他就知晓为何小绵羊江莱会开口了——似乎并不是主动来解围的，而是下一个坑！ “我现在有点后悔，直播关早了。”小绵羊江莱故意叹气，做出一副痛心的样子，“要是播出后面的，又可以多一项付费选项。” 江莱其实并不想以黑井美里的事情为噱头。虽说他未曾和黑井美里以及天内理子相处过，内心却同样缅怀着生命的逝去。 只是，此刻他不得不以这个为引子，才能牵出后面。 ——江莱是打算赴一赴高层的，趁此时机近距离接触一下，说不定能从那边窥探出更多监管会的信息。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顺着他们便去了。要有波折，给出额外需求，才会显得合理。 “现在，高层既然想听，那便让他们听呗。”小绵羊江莱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型计算器，开始噼里啪啦敲起来，“不过账目还是要算清楚的，我想想……” “最基础的交通费、器材费、情报费、精神损失费就不用说了，此外还有经历详细描述费、二次回顾大脑回忆费、未成年特别附加费、老年人特别加价费、专坑高层福利费……” 前面几项倒还合理，后面的越听越离谱。领头的辅助监督嘴角抽搐着，成年人的素质、外加五条悟的凝视，让他没有出口打断。 等小绵羊江莱说完一长串后，辅助监督才咳嗽一声，试探着开口：“这付费项目，未免也太多了吧？” “多吗？不多啊。”小绵羊江莱将小型计算器收起，神情随意，“嫌多的话，那我们不去便是了。” “……”辅助监督有些傻眼。 怎么现在又变成了要付费才能约见了？？刚才不是还答应着，高层不提、他们也要找高层（算账）的吗。 “啊、这个——我不能做主。”辅助监督开口，掏出自己的手机，礼貌示意道，“能容许我向高层请示一下吗？” “当然可以喽。”棕发少年眉眼弯弯，看起来非常可爱，只是说出的话并不可爱，“不过，等待时间越长，需要支付的等候费越多哦。” 辅助监督：“……” 他迅速拨通了高层联系人的电话，快速交代了现场的事宜。包括刚才小绵羊江莱提出的一长串收费项目。 让江莱稍感惊奇的是，自己都没记住的那一串随便说的名词，眼前的辅助监督竟然记住了…… 果然，能够在高层周围担任职位的人，多多少少还是有特殊才能的！ 对面的高层似乎颇为恼怒，只是开口间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在电话的免提中沉声道：“真是胡闹！五条家这么缺钱？” “自然不缺~不过我的好学生看样子很喜欢玩这种金钱游戏，身为最强麻辣教师，我当然是纵容啦~~”五条悟单手揣兜，语调慵懒随意。 “没有礼貌，毫无身为咒术界新生的态度！既然身为他的老师，你怎能任由学生如此！” “喂喂、我的学生，还轮不到你们多嘴吧。”五条悟抬手接走辅助监督手里的手机，轻飘飘将话语甩回去，“倒是你们，就这么缺钱？” “有钱掏钱，没钱闭嘴。有意见的话——”五条悟忽地笑了下，“憋着吧。” 218 218 一线生机 没等对面高层再多言, 五条悟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将手机往辅助监督的方向一抛 辅助监督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视线犹豫着在五条悟身上打转。 “怎么了？”五条悟随口问。 “那个、五条先生。”辅助监督迟疑了下, 还是尽职尽责道, “您……和这位渡边少年, 计划什么时间前往高层那边呢？” “这个问题啊。”五条悟笑了下, 他耸耸肩，“刚才不是说过了么？高层付钱，我们自然会抽空去一趟。没钱的话, 就不必浪费时间。” 小绵羊江莱在旁边比了个点赞的手势。 辅助监督额角再度冒汗, 不过这次并不是被吓的。 白发男人摆摆手，大长腿往前迈, 语调轻快：“总之, 若是高层考虑好了, 就发个邮件——届时我看心情回复。” 最强从来都无比自由，辅助监督只能鞠躬，心里祈祷着一切顺利, 之后高层追究责任别追究到他身上。 说到底, 他只是来收拾残局和带话的。最强六眼不答应的话, 他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让他以卵击石，和那位打一架吧？ 如此来看，那位棕发少年的提议好像也不错……虽然听起来有些离谱, 但至少给出了清晰的交易条件，且让五条悟同意，并且压力给到了高层那边而不是自己身上。 这么一想，辅助监督看向小绵羊江莱的眼神柔和了不少，甚至又带上了些感激之情。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 就不是事情！压力给到上司身上而不是小卒身上的，就是好人！ 在这个短暂瞬间，辅助监督领悟了人生奥秘（bushi）。 察觉到辅助监督的注目礼，小绵羊江莱轻眨眼。 他没有读心术，但通过微表情观察，也能够大体感受出辅助监督的心情。 这年头，还有被坑钱也心怀喜悦的？没想到咒术界还有这等老实人，真是感人肺腑。 也或者是他在为高层被坑钱而感到喜悦——那就更是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说明他们是身份不同但志同道合喜欢看烂橘子乐子的友方。 内心自我调侃了一下，江莱面色并未表现出多余的情感。他小步跟在五条悟身后，一步步离开了狼藉遍地的柒山。 走出这片山区前，江莱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那处侧峰山缝里的冰晶闪烁着片缕波光，恍若月光下垂落的眼泪。 就好似，当年星浆体事件临别时，黑井美里眼角滑落的那滴泪水，终于溅落在这片空空荡荡的柒山上。 呼啸的夜风携裹着凉意吹过，驱散周身的最后一丝暖意。 —— 江莱和五条悟下山后，坐上车。 两人没急着离开。而是打算再等一天，等高层给出回复后，再指定之后的行程。 实际上，他们两人心下都明晓，要不了多久高层便会联系他们。 那些老家伙今日那番态度只是无能狂怒，最终还是会乖乖付钱的。 烂橘子们内心都有一本账目，知道掏钱事小，耽误机密事大。估计其中和监管会联系的那部分人，现在正头疼着如何解释和弥补。 监管会可不像表面上展现出来的那么好脾气、有善心，说不准会有什么惩罚措施。 所以高层必须尽快找到五条悟和小绵羊江莱，从他俩口中获取一些重要情报，来弥补这次的意外损失。 而江莱和五条悟内心早已打磨好剧本，完全不怕被询问。这次，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中，所以没什么焦虑和急躁的。 五条悟驱车回到市区。 他并未在稚内市购有房产，不过，拥有钞能力的他早早地选好了一家干净舒适的高档旅馆。 因为小绵羊江莱的身份是未成年，按照这家旅馆的要求，无法单独开一间单人间。再加上考虑到安全因素，所以五条悟干脆选择了个双人间。 这家旅店的双人间是日式和风与西式简约风相结合的，内里有两张单人床。 小绵羊江莱优先蹦到靠窗的那一张床，他透过窗户，远远地看向外面远处重叠的山影。 “早休息吧。”五条悟难得没有说些玩笑话，他睫羽略垂，神态稍微浮起淡淡的倦意。 倒不是因为今日战斗而疲倦，而是那番变动的缘故——原本以为搜查到线索、找到了黑井美里后，一切便可以完美地顺延推进。 没想到中途出了这样的意外，记忆里的女子早已被不知名的怪物吞噬。 他们不仅没法从黑井那里获取情报，还不得不面对无法救回她的局面，外加高层们事后的麻烦添堵…… 五条悟很少会外泄自己的倦意情绪，但是在好友面前，他没掩饰、也没必要掩饰。现在这幅样子，倒像是吃了败仗的耸拉大白猫。 感受到五条悟的情绪，江莱拉上窗帘，他转过脸，同样认真回复道：“你也早睡——其他的事情，我们之后慢慢捋顺。” 顿了半秒，他又和缓道：“今天多谢你了，悟。若非你拉我，我其实还没有反应过来。” “嗯？”五条悟眉峰稍扬，接着理解了江莱所指，稍微恢复了精神，语调略扬，“我可是最强六眼，自然能看出些什么——那家伙身上的气息不对，所以顺手拉了你一把。” “事后的配合也很完美哦。”江莱眉眼弯弯，竖起大拇指，“小绵羊赚小钱钱赚得特别开心，从烂橘子那里坑钱更开心。” “那些烂橘子……”五条悟哼笑一声，接着颔首道，“不用客气。记得下次再多说几个坑钱项目，最好让那群老家伙们把棺材本都掏出来。” 如此简单来回几句，五条悟的心绪已经从刚才的沉闷中抽离，重新变回原来那副悠然自得、嘻嘻哈哈的样子。 于是江莱也扬眉笑了，顺着道：“行、说好了，下次坑钱活动也继续带你——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人互相聊了几句，便准备洗漱歇息了。 五条悟已经给夏油杰邮件发送了最新的情况，告知对方【黑井美里】的事件。 夏油杰对此的态度也非常复杂，只是手机邮件里传递出的情绪仅有片缕。 身处监管会，夏油杰对那些家伙的作风了解的确比江莱他们多。最初推测出黑井美里在柒山的存在，也是凭借着朝夕相处的直觉。 但是，他无法像脑花那样精明着狠厉，所以没能猜到最后的结果竟是这般。 熄灯无话。 江莱仰躺在床上，目光追寻着墙面摇曳的月光光点，久违地在临睡前发呆。 原著剪影中黑井美里的身影在记忆里打转，江莱心底微微泛着些感伤。 这份情感，一方面来自于原著所识，另一方面，也源于好友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情绪感染。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江莱脑海中思绪缓慢流淌，他注视着窗侧的墙面。 时间过去太久，灵魂已逝、融入轮回的情况下，他是无法通过时空逆转将其救回的。想要带回黑井美里，除非有涉及灵魂的方法…… 等等。 江莱心绪忽地一顿。 好似电闪雷鸣般，他突然记起，自己概念意义上的长姐（长兄），便是能够接触灵魂的！ 想到这里，江莱心脏砰砰跳动，在胸腔里一下下跃动着。 心跳的速度加快，他的大脑却愈发冷静了。 曾经千载千秋篇里，一身华美十二单服饰的[降生]手持鱼竿，端坐在池水旁任由灵魂愿者上钩，来挑选轮回新生的人选。 祂是可以干涉灵魂和轮回的。监管会也正是利用了祂的这一点能力，从中窃取了一些，来维持契约里的“不死”。 而现在，[降生]沉眠于担任容器的天内理子体内。 上次借助[源]给他的力量，江莱通过梦境联结与天内理子相见，但没能见到[降生]，警惕的理子便将他推出了精神世界。 现在，或许他可以再尝试联结一下对方。江莱想。黑井美里的事情，理子是最应该知晓真相的人。 监管会绝对想不到，江莱还可以通过梦境世界和天内理子联系。只要他们统一战线，便可以内外联合对敌。 只是，该如何让理子相信自己所言是事实，而非另一个谎言？黑井美里的真实遭遇，天内理子恐怕更愿意相信这是假象。 毕竟理子与他不熟，不会轻易交托信任，也是可以理解的。江莱心下叹气，接着缓缓思考着。 要是能找个理子相信的熟人，告知他真相便好了。 这样想着，江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旁边床上的白发男人身上。 ——悟的话，应该是理子会相信的人选之一吧！ 只是，该如何将五条悟也拉入梦境联结中？ 江莱琢磨着，他类比回想了下当年接触到手指后和宿傩的生得领域的相见，以及【岔路】之塔世界里他和五条悟研究出组合领域的方式，将思考的方向转向咒力。 梦境联结的原理，一方面是[存在]间的感应，另一方面大概便是咒力了吧。 若是将咒力融合再开启梦境联结，能否将悟也一并带入？ 219 219 共赴梦境联结 思及此, 江莱决定即刻尝试一下。 这些情报信息都是讲究时效的，越快越好。谁知道知晓【黑井美里】封印破除的监管会，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行为, 或者诱骗理子签订更多的束缚？ 所以, 让天内理子尽快知晓真相是非常重要的。 江莱翻身下床，他身上套着件毛绒绒的小羊睡衣——这睡衣是在附近商场买的, 钞能力五条悟一向懒得捎带行李箱, 出门在外，有何需求直接在当地购买。 所以当时江莱只背了个装着作业的小书包，便跟着五条悟出发了。 此时此刻，江莱三两步走到隔壁床。 其上的白发男人正盖着被子、呼吸平稳地安静睡着。 因为六眼的特殊性，五条悟睡眠浅且短暂。但好友在侧的情况下，精神放松的他入睡比往日要快。 虽说两人相熟，但通常来说, 咒术师都有防卫反击的本能反应。所以为了防止被误伤，江莱隔着一段距离，贴合小绵羊形象地先轻声呼喊了句：“五条老师？” 深夜时分, 环境非常安静。压低的气音在如此静谧之中，也显得清晰入耳。 五条悟睫羽轻轻扇动, 似有睁开的趋势。 因为准备测试咒力融合的梦境联结，现下江莱提前用手机切换身形，再度变回本体的样子。 虽说小绵羊外形时他也可试着释放些[存在]的力量, 但终究不如本体方便。若是要尝试和五条悟的咒力融合，还是用本体为好。 切换回成年人外形的他身穿黑色风衣矗立在侧, 嗓音也为之一变，又追问了句：“悟？你醒着吗？” “……没醒，现在也醒了。” 懒洋洋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那双苍天之瞳豁然睁开，玻璃珠般的眼眸转向旁边。 五条悟坐起身，他看着切换成本体状态的江莱，眉峰稍挑，神色认真：“你这是……午夜惊魂？” “啊？”江莱对这番话语下意识愣了片刻。 五条悟左手敲右手手心，接着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仔细道： “不过，莱你有些不专业哦~~按理说，你应该从柜子里、或者电视机里爬出来，再不济从床底亦或窗户爬出，也比干站在旁边有气氛啦~” 江莱：“……” “开个玩笑。”五条悟语调轻快，他神色稍正经了些，“发生了什么？” 那冰霜般的精致眉眼浮起些许锋锐，白发男人显然将江莱的出现误解成某些特殊状况的增生，神色间门已然做好战斗的准备。 “没事，不必紧张。”江莱先行解释，示意对方不必凝聚咒力，他的出现并非因为意外迭生。 五条悟姿态放松了些许：“那么你这是——”他单手搭在下颌，笑道，“半夜睡不着找我聊天？之前少年的样子，可比现在成年人的样子更适合。毕竟小孩形象是可以毫无负担地撒娇的。” “我确实要和你聊聊，但可是正经事。”江莱将气氛收拢，认真道，“我曾经与你提到过么？我可以与概念意义上的家人们在梦境中相联结。” “之前我尝试联结过[降生]，梦境中最先出现的是现下担任容器的天内理子。” 五条悟稍偏头，理解了江莱的意思：“所以，你可以联系到天内。” “对。”这正是江莱想说的，“我可以通过梦境联结的方式与天内理子见面，从而告知她有关【黑井美里】的事情。” “听起来不错。”五条悟对此表示认可，“这样的话，不仅能够告知她有关【黑井美里】的事情，还可以从天内那里获得更多有关监管会的信息。” 紧接着，五条悟扬眉道：“所以，你特意把我叫起来，原来是迫不及待地分享这个情报？” “我特意唤起你来，并非单纯告知你这些。”江莱低叹了口气，解释了缘由，“天内理子并不认识我，所以不信任我。之前梦境联结时，她直接将我推出了她的精神世界。” “因此，我特意唤你醒来，是为了叫上你一起，在梦境中和天内理子相见——我想，她是相信你的。” 五条悟稍稍一顿，思绪遥遥飘荡回高专时期的往事。他停了片刻，接话道：“我们可以一起？” “我有所猜想，但还需要尝试。”江莱回答，“我的初步设想，是咒力融合的前提下进行梦境联结。如此这般，大概能让我们共赴到天内理子的精神世界。” “就像是之前试验过的组合领域？”五条悟领悟，他晃晃手，“来吧，要比着手势睡觉吗？哦——感觉很奇怪呢，像是什么幼儿园动画片。” “……倒也不必。”江莱额角黑线一秒，而后道，“我们这不是领域展开，不用特意摆出手势。单纯的咒力融合的话，只需要我们共同有意识地外放咒力即可。” 外放咒力，让整个房间门中充斥着他和五条悟的共有咒力，营造出咒力融合的前提背景。 在这样的环境中入眠，大概便可以达成共赴梦境联结的效果。 五条悟比了个手势：“OK~完全懂了。” 话语稍顿，他又提醒道，“不过说起这个，我们同时外放咒力的话，会招来[窗]的关注吧？莱你最好开一下空间门屏障。” “我会提前开的。”江莱点点头，顺着开玩笑道，“不然，岂不是暴露了我们待在一起的事实？这可不符合剧本的【恍然间门熟悉的陌路人】的设定。” “其实也不要紧，”五条悟嬉笑道，“若是[窗]注意到了我们的咒力，那完全可以随时调整下剧本嘛。” “改成我之前说的——《午夜惊魂》系列。化作厉鬼咒灵的你半夜摸到我床头，深沉注视咒力发酵后，决定来暗杀我这个超级无敌大帅哥。” 江莱：“……并不想出演这样的剧本，谢谢。还有不要随便安上奇怪的称呼啊！” 两人互相调侃了几句，便准备尝试一下梦境联结了。 江莱提前展开完美的空间门屏障，在屋内圈起透明的保护罩，隔绝咒力气息的外泄。 他与五条悟都坦然地外放咒力，让其在这片狭小的区域里交织融合。 “不过，能睡着吗？”五条悟重新躺好，语调随意地琢磨着，“这种有要紧事要做的情况，和平日里的轻松睡眠不太一样。” 江莱想了片刻，一本正经道：“你要是睡不着，我可以用手机把你打晕。你的无下限不会防御的，你知道的。我绝对下手快准狠。” 五条悟战术仰卧起坐，夸张道：“……喂、等等！正确的回答方式不是这样的吧！” 江莱轻笑道：“是吗，那么正确的回答方式是什么？” 白发男人晃晃手指，答道：“你应该说，‘来、我给你讲几个故事’这样的话。治疗失眠的最好方式，就是讲故事哦~！” “你还喜欢听故事？” “怎么不喜欢？我从小便喜欢的。”五条悟仰躺在床上，他两手垫在脑后，苍天之瞳落在天花板上，神情像是放远了回忆。 “我还记得很久前你讲述的那些……那时候没什么人给我讲故事，所以你说的文字，我记了很久。” 江莱努力回想，只记得当时自己从手机（书册）上挑了些有趣的故事说给幼年悟听。 但他有些记不清具体讲了什么了。 虽说最强六眼记忆力惊人，但那么久远的、甚至周目翻转前的往事他都记得，这还是让江莱感到惊奇。 “嘛、时间门有限，还是快睡吧。”五条悟轻快地将话题揭过，他没再多言，空气变得安静下来。 两人互相玩笑话的互动也平歇下去，再度预备进入沉眠。 咒灵没有睡眠的概念，所以江莱用羽毛项链调整的状态是偏向人类的。 月色透过窗帘的缝隙摇曳在屋中，困意如潮水般缓慢上涌。 江莱上下眼皮打架，他顺着本能合拢双眸，在这片令人安心的咒力环境中舒缓心神。 —— …… 周围是一片空荡荡的黑暗，漫无边际的暗色好似吞噬了所有。唯有远处不明显的一缕微光，昭示着前路方向。 这片黑暗微光的梦境景象，江莱之前和[降生]（天内理子）联结时见到过，所以不陌生。 “哦、这景色还真是暗。六眼在这里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用处。” 旁侧传来一道声音，江莱偏过头，惊喜着又觉得合理地，看到了身侧的白发男人。 五条悟半侧过身，抬手挥了挥，笑道：“嗨~看来你的推测是正确的。”他说，“这样的梦境世界可比现实世界交流更加安全，之后或许可以作为一个秘密基地？” 江莱被逗笑了，却也听出其中的可行之处。 他接话：“听起来不错。如此的话，下次再约上杰一起？就是不知道，三个人的咒力融合，会不会因为多少的问题而造成梦境联结的不统一。” “可以多多尝试一下嘛~如果有机会的话。”五条悟轻摆手，看起来并没太坚持，“不行就算了，再说杰估计也没有空和我们一起休息。” 他将话题略过，目光落在这片黑暗远处的微光上，蓝眸略眯：“六眼在此的作用被限制了。不过，我能感觉出那边有什么。” “理子在那里。”江莱记得曾经走过的景象，梦境深处，依旧是少女形象的天内理子俯身在光亮处的书桌上写写画画。 “或许不止有天内。”五条悟说，“你提到过的那位叫……[降生]的，也在这里不是吗。” “——祂也许没有意识，但祂的确就在那里。” 第 220 章 220 [降??]……

江莱神色稍黯。

他???, 这里是天内理子的精神世界。因为目

的缘故，自己概念意义上

的?姐（?兄）也在这里，在无

阴, 思念的情?却持续发酵着, 酝酿成混杂着酸涩的心绪。

情绪, 他半侧过身, 身形稍顿。

只不过, 他最终??多言,

口袋，碎念?：“啊……说起来, 不??

?梦境世界与

”

话音落下时, 白发男人抽出手, 掌心中是一枚草莓软糖。

他眉眼飞扬，语调轻快：“嚯、小惊喜！看来梦境世界也是懂我的, 口袋里从不缺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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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莱的注意力落?五条悟身上, 他瞥??方掌心中粉红色包装的草莓软糖，忍不住笑了下：“怎么是这么粉嫩的糖果？”

“包装不重要, 好吃就够了, 这款草莓软糖的甜度可是上上佳~”五条悟给予了它高度的评价，将其向着江莱的方向轻快一丢，“送你——尝尝。”

江莱下意识伸手接过, 草莓软糖落在手心, 他才注意?这是小熊样式的，整体有点像是儿童软糖。

悟有的时候就像是个大龄儿童呢，这款童趣软糖倒是蛮符合的。江莱剥开糖果放入口中, 笑着随意想。

而后，在下一个瞬??, 江莱恍惚发觉自己原本低闷的心情，现下?经平复了不少。

刚才五条悟找糖送糖的举措，像是为了舒缓自己周身失落的气氛——最强竟然也能做出这样细心的关切，有点出人意料。

不过倒也不算太惊讶。江莱心中明晓。白发之人傲慢随性的外表下，是?待友人赤诚的心。

六眼能够窥视万物，五条悟当然具备优秀的察言观色能力，只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懒得理会周边的喧闹而?。

若是他想，随时可以成为优秀的社交大师。

只是，最强的性格，注??不会因他人而改变自己。

注意?江莱的目光，五条悟勾唇笑起，蓝眸眨动，接着夸张地摇晃手指?：“我就???，你也被这款糖果打动了！不过我手头可就这一枚了，就算再想吃也??有了哦~”

“确实不错，就是有些太甜了。更偏向你的口味啊，悟。”江莱将糖纸收好，即便这里是精神世界也??有乱扔，他语气温和，“但偶尔来一颗也不错，谢了。”

“我们之??还需要口头的?谢么？”

五条悟上前，单手搭在江莱肩侧，他嬉笑着开玩笑，“直接来点物质的，比如下次——铃猫三郎家的限量版点心，就??你来帮我买如何？只需要早起四点排队便能买上哦。”

“役使一名[未成年]起早贪黑去排队，可不好吧。”江莱目前在人类方用的可是棕发少年马甲，他调侃着?，“五条老师，您可是老师啊。”

“就是因为是未成年，才要早早起床追赶太阳什么的，可不能浪费大好青春时光，老师我可是在帮你哦。”五条悟的语调随意，他耸肩，“曾经夜蛾校?总是这么说，我都背过这些了。”

这番日常风的轻快?话下来，江莱眉眼??最后的那抹灰暗也消散干净。从情绪的漩涡中抽离后，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五条悟看出江莱调整得差不多了，于是悠哉地向前一指，?：“往前走？”

“走吧。”江莱点点头，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抹微光处，神色凝聚起某?坚毅。

——他依然想念着[降??]，追忆着往事。但他不会任??自己沉溺在灰色的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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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有不停地往前走，苦难才会退后。

两人并肩而行，在暗色无边之中行走。这片区域无比静谧，脚步落地无声。

他们沿着微光，走出一段??的距离，才远远看?不同的景色。

如江莱上次前来时所??的，在微光尽头，依旧摆放着一张普通的木质??桌。??桌之上的暖色台灯，正是微光的出处。

身穿日式水手服的麻花辫少女还如同之前那般，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随着动作，天内理子头顶的白色发巾一晃一晃。

察觉?面前多出身影，天内理子抬起头，神情是有些冷的警惕。

然而，视线在落?五条悟身上时，那抹冷意警觉稍稍一顿，在短暂的回忆后，化作肉眼可?的惊讶。

麻花辫少女停下手中的画笔，瞪大眼眸?：“欸！？是你——！”

“好久不?了，天内。”五条悟单手揣兜，如曾经那般姿态慵懒，他潇洒地抬手轻挥，“这是在补作业吗？真是辛苦啊。”

看似是??话找话的随口之言，实则是为了进一步试探情报。江莱看出了这一点。五条悟是想通过天内理子正在涂抹的东

西，来确认?方的精神状态。

“妾身才不需要补作业，这些是妾身的大作。”天内理子撇撇嘴，从凳子上站起身。

她抬手就将桌面上的纸张拿起，?着前面展示，“看！这是妾身，这是黑井，这是我之前的好友桃香，还有最崇拜的偶像旗桑——”

?准江莱和五条悟展示的白纸上，画着乱七八糟的彩铅线条。凌乱着勾勒出的几个轮廓，随着天内理子的指点，倒也能够看出些独特的人物特征。

“嗯……当然，妾身也画了你们。”天内理子咳嗽一声，她挪动手指?角落，点着那几个人影，“这是你、还有夏油君。嗯……还有我想象中的天元大人。”

五条悟蓝眸轻眨，向前凑近几步，做出仔细端详的动作：“哎！能看出一点点。不过，果然我的帅气是无法画出的——从这里完全欣赏不?我的万分之一~~”

他??有?天内理子凌乱古怪的彩铅线条提出明面的直接疑问，而是换了个方式，以非常自然的?话，将话题引导?绘制上。

“自大鬼——！”天内理子做了个鬼脸，而后捏着她的画，垂眸低声?，“我确实画得不太好……因为我、我有些记不清你们的样子了。”

她脸上浮着些空白的茫然：“我还记得你们，我??忘，只是有些记不清了。时??好像过去了很久——过去有多久了？”

天内理子有些疑惑地歪头，紧接着??缓下皱紧的眉，重新变回之前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

“不过这次你来了！我记住了，下次一??会好好画出来的——妾身的画技可是很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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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单手握拳，打气式地挥舞了下。神情充满期待，好似??有烦恼。

?此，一直在旁侧观察的江莱算是大体判断出，天内理子梦境世界中的少女外形，大概率是源于她心智的滞留。

天内理子好像停在了初中的那一刻，停在她最好的、也是最坏的那一年。

监管会那边的事情，是大脑自我的保护机制让她屏蔽了吗？

还是说，目前的少女形象，只是梦境世界里的一抹剪影，真正的天内理子还??有完全显现。

?于天内理子兴趣盎然的绘画计划，五条悟??有发表评价。

他??再延续天内理子有关画画的话题，而是做了个手势，?准江莱，说：“?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贴心小弟，莱~！”

“……喂、悟。”江莱半月眼。

“开个玩笑。”五条悟话语一拐，紧接着嗓音轻快、眉眼认真?，“他也是我的朋友，很重要的那?——天内不要把他当敌人哦。”

这番话语的作用，自然便是为了让天内理子不再排斥江莱。

五条悟还记得江莱说过的，上次被警惕的天内理子直接推出梦境世界的经历。所以他现在及时介绍，把江莱划入自己人的区域。

他蓝眸略抬，抬手收手的动作就像是白色?毛大猫晃动尾巴的潇洒优雅。

天内理子的目光顺着五条悟的指引，转?江莱身上。

她眨眨眼，点头?：“是朋友啊，我???了！初次?面，还请多多关照。”

这句“初次?面”，让江莱心下一顿。

他棕眸抬起，注视着面前活泼礼貌的麻花辫少女。

?方的神情不似撒谎，明媚的国中??少女满眼都是真诚和友善。

但是他们应该不是第一次?面？不久前，他们可才在梦境里相逢过。

在短暂的疑惑后，江莱的思绪流淌，而后心下恍然。

……看来自己刚才猜得??错。江莱脑海中想。面前的这位大概只是梦境世界的一个剪影，并非真正的天内理子。

她是理子最??好的那?分，所以守住了暗夜里的这束光。她停留在这里，成为灯塔，也成为堡垒。

那么，若是如此推断，那么真正的天内理子，还有同处这片领域里的[降??]——

江莱的目光绕过这片微光，落在周围无边的暗色里。

暗影浮动着虚无的冷意，但恍惚??似乎也带来细雨蒙蒙中草木???的力量。

她和祂，不在旧记忆熠熠闪光处铭刻，而在周边夜色朦胧里浮沉。

只有拥有可以走进旧时光的情谊、与能够走出旧时光的心境，才能真正跨越重山，再度相逢。

第 221 章 221 江莱不再将

辫????身上, 他视线流转，落?????这张书桌背后重叠的黑暗中。

???他的猜测没错，那么真正的理子和[降生], 应该??在

回忆的堡垒驻守下。

五条悟显

节, 他玻璃珠般的蓝眸遥望向那边, 而后??稍收回, 面对面前的水手服麻花辫

????, 语调轻快地直接道：

走走吗, 天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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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天内理子歪头，

身, 看向后方。

面对渺无边际的暗色, ????脸上流露出畏惧和犹豫, 她手中还捏着那张画纸，有些紧张地低声道：“那边很黑。”

“放轻松啦天内~没什么怕的, 最强可在这里呢。”五条悟晃晃手指, 而后语调一收，眉眼间携裹着某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漂亮的苍天之瞳沉静下来, “??会解决一切。”

他习惯性再次包揽所有，而后余光瞥见身侧的黑发青年，??轻笑改口：“或者说——??们会解决一切。相信??、相信莱、还有杰与硝子以及更多更多的人, ??们都在这里。”

“……”天内理子咬着下唇, 国中生????的脸颊还带着青春的稚嫩，她睫羽扇动，“可??还??害怕。”

“你畏惧的??什么呢？??黑暗, 还??未??？”江莱轻缓开口，神色温和, “?????黑暗，??们可以为你点灯。?????未??，??们便一同与探索。在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害怕的？”

天内理子怔了下，她指间捏着那张画纸，思绪摇摆着。而她最终下定决心——实际上，理子也从不??胆小畏生的人。

她抬起眼眸，眸中含着坚定：“??不怕。”

天内理子放下手中捏着的彩铅乱涂，面向身后那片无边的暗色，笔直的身形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而江莱和五条悟内心的情绪，也在这一刻稍缓下来。

他们??道，这算??打动了这片梦境世界的堡垒，前方将为他们指引真正的道路。

扎着白色头巾的麻花辫????摆正神色，她离开这张狭小的书桌，一步步走离那盏暗黄台灯的光影。

在踏出前，她招招手：“来呀、跟上妾身！”

“来喽~绝对不会跟丢的，所以随便天内你怎么走都可以。”五条悟尾音略扬，用轻快的语气接话。

他双手揣兜，整出一番高专时期的桀骜步伐。

江莱在旁边轻轻摇头笑起，而后自然而然地将身上的服饰换成藏青色和服，同时把手机打了个转，变回曾经的古朴书册样式。

下一秒，五条悟双手掏出，从桀骜不驯大爷走姿变成平平常常的走路姿态。

江莱：“？”

江莱愣了一秒，接着有些?笑地反应过来：五条悟似乎??以为自己变回曾经的打扮、拿出原来的书册，??为了趁着他不??走路的样子，借口敲脑袋的。

旁侧，白发男人撇撇嘴，蓝眸扫了下那本古朴书册，凑过来道：“??说，莱，梦境世界你还要敲??头，就不道德了吧？??要闹了，??真的要闹了哦？”

面对五条悟这虚空索敌的话语，江莱轻飘飘回答：“??可还什么都没做呢。”

他右手持着书册，搭在自己的左手手心，“不过??换一个样式而已，不必紧张。而且这不??为了敲你，??为了——”

“哎、竟然不??为??换的？那??更要闹了。”五条悟开玩笑说着，他随??接话，“那??为了什么？”

在此，江莱沉默了下。隔了半晌，才缓缓吐露出后半句话语：“……??为了[降生]换的。”

或许正类似于某种近乡情怯，江莱心下也徘徊着无法准确言明的情绪。随着逐渐迈步行进的深入，他胸腔里的心脏也在一下下跳动着。

他不??道能不能见?自己概念????上的长姐（长兄）。而且，就算能够见?，或许对方也??无??识的状态。

也许他们这一面，并不会有任何的交流。

但??，江莱还??调整了自己的外形，尽可能地与千年前平安京时代的样式重合。万一能够再次重逢，也许会方便让[降生]能够更?地认出自己。

虽说江莱??晓，他们[存在]辨认对方，凭借的不??外貌，而??灵魂气息。但终究心底还??晃动着复杂，忍不住按照原先的样子打扮了。

彼此相逢，他们还??最初的模样。就?像从没被遥远的千年山河隔开一般。

听?这句话，五条悟也难??的稍微沉默下来。

这次，他没继续在这一点上打趣。

虽然在咒术界大部分人眼中，五条悟都??个读不懂空气的、只管自己开心的潇洒最强。然而实际上，他有着自己独特的细心之处，并不会真的去揭?友的

伤疤。

“挺?的，祂值??你这样期待和改变。”五条悟顺着说，他抬手在江莱发梢比了下，“要留长发吗？??还记??那时候你的样子。”

“服饰可以通过咒力调整，但????身上的特征，便不????此简单便能更改的了。”江莱摇摇头，笑道，“千年前便??长发的时代，那时候的??自然也??长发。??代世界，??已经习惯改为短发了，一时半会续不出来。”

“竟然??这样么？??还以为你可以操控发辫自由生长，就像??……”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颌处，眉峰稍挑，“迪士尼公主和童话传说那样？”

“喂。”江莱用书册轻拍了下五条悟，算作笑闹的回应。

前方，天内理子已经停下脚步。于??他们也不再继续聊天，都将注??力转回前方的麻花辫????身上。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走离了那片散发着微光的课桌区域，融入?茫茫无边的暗色之中。

这片暗色像??没有边境一般，无论转向哪里都??朦胧的雾气。

然而，扎着白色头巾的麻花辫????却仿佛有着目标一般，平稳地步步向前，不畏阴冷潮湿的空气和愈加黑暗的景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下，她终于停住步伐，留给江莱和五条悟一个瘦削但坚定的后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天内？”五条悟歪头，出声呼唤了一句。

麻花辫????没有回头，她的声音从前方轻轻传来：“要改变，还??接受??状？”

这番话语听起来有些莫名，甚至显??有些突兀。然而五条悟却接??非常自然??迅速：“自然??改变。”

他纯白??雪的睫羽轻抬，细密的睫毛??小扇般，那双独一无二的蓝眸闪着璀璨的光：“为什么要认输呢？人生??属于??们的。”

他话语轻扬，语境的重量却很重。

前方的天内理子半转过身，她笑了。

那番弯眉抿唇的笑颜，就像??当年薨星宫内，面对改变命运、返回人世间的决定，她选择着，伸出手那一幕的样子。

周围飘荡的暗色雾气逐渐扩大，将麻花辫????的身影笼罩。

面对这梦境环境突然变化的场面，可江莱和五条悟都不紧张。??为这里??天内理子和[降生]的精神世界，他们不会伤害两人的。

江莱注视着前方，面色上神色平静地等待，心底却??有小猫轻挠一般。

周围浮起些许咒力气息，腾升的暗色雾气逐渐有了消散的趋势。在正前方，再度出??天内理子的身影。

不过，这次出??的理子，已经不再??记忆里身穿水手服的国中生????，而??身穿浅紫色和服的成年人外貌。

她依旧扎着长长的单麻花辫，头上却不再戴那抹白色头巾。浅紫色和服样式简单大方，上面没有特别的图纹。

在她的肩侧，落有一只漂亮的碧色翠鸟。那只翠鸟无比小巧，眼睛水润明亮，此刻正歪着小脑袋，瞧着远处的江莱。

莫名的，江莱从那只翠鸟的身上感受?了熟悉。

温柔的、包容的、关怀的气息，从那明润透亮的眼眸里透传。

——这并非??[降生]，可它身上的确有着[降生]的气息。

在短暂瞬间，江莱联??那只黑色液??狐狸。

魇狐??从自己这位[存在]的力量基础上诞生的，它身上同样带着些许自己的能力和气息——那么眼前这只漂亮的碧色翠鸟，??否也诞生于[降生]？

就像自己当年留下小狐狸给悟一样，这??[降生]留给理子的吗？

思绪涌出的时刻，江莱微启唇。

但在他开口前，成年人身形的天内理子已经先颔首，道：“五条先生，还有五条先生的朋友。没??能在这里见?你们。”

——这??真正的天内理子。

“五条先生？”面对这个称呼，五条悟稍偏头，打趣道，“哎呦、没??天内你??在竟然这么尊重??了，?当年你可还称呼??为[自大鬼]什么的～听起来还有点??外。”

白发男人嗓音轻快，似??有??调节气氛。

天内理子扬唇微笑，却不像刚才那道????回忆幻影一般，做鬼脸或者其他的动作了。

——岁月改变了她很多。在监管会的日子，她已经磨削了那份天真和欢快。

她早已不??当年那个烂漫活泼的小姑娘了。

第 222 章 222 天内理子笑容浮起仅是一瞬, 接着还是回归最初的话题，问

五条悟没有

来做，牵上线了以后, 后面

的事情, 他便打算任由江莱自己操作了——毕竟, 这里是

关的场所, 还是该交

由江莱做主。

?此, 回

。

他棕眸抬起, 和缓解释道：“原?是我

，通过梦境?行联结。”

这番话语??的其实并不明确, 天内理子并未立刻理解。她眉眼微蹙, 看起来正在思考江莱话语里的意思。

??而, 她肩侧的那只碧色翠鸟却早早地动了——

羽毛漂亮顺滑的鸟儿扇动翅膀，清亮地啼鸣一声, 打着旋儿飞到黑发青?身侧, 一番亲昵不怕生的样子。

江莱下意识抬起手，碧色翠鸟轻飘飘落到他的手指之上。那鸟儿收拢翅膀, 毛绒绒地轻蹭了他一下。

这样柔软的动作, 让江莱心都化了。他棕眸波澜着光泽，神色无比和缓。

对面，天内理子神色一怔, 半晌后也反应过来。她挺直的腰背放松些许, 眉目间露出抹惊讶和了??，最终颔首道：“你是……祂的弟弟？”

言语里的[祂]没有直接言明，不过两者都?道所谈论的是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莱????头, 回应道：“我是——所以我??来找祂。”他另只手轻抚着那只小巧的翠鸟，接续道, “这是祂的衍生?吗？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天内理子好似极??信任碧色翠鸟，???翠鸟的这番亲昵动作，她对江莱的最后一丝警惕疏离也烟消云散。于是她顺着说：“我不确定你所谓的衍生?是何。但这只翠鸟，的确是从祂身上诞生的。”

话语到此，天内理子的神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些。

目睹此，江莱心下忽地提起，他不禁停下抚摸翠鸟的动作。

“你来是找祂的吗？”天内理子垂下头，声音放轻了，“我可以带你去。但是，祂一直在沉睡，或许没法?你相认。”

“……发生了什么？”

天内理子低叹了??气，回忆着往事，缓缓叙述。江莱从她的??中，逐渐清晰了那些?所发生的故事。

星浆体事件后，天内理子被监管会核心的人暗中带走。

那时的她???麻醉针而昏迷的，等她醒来时，面前已??换了天地。

起初，监管会的人待她非常和善，尤其是头上带有缝合线的一位长发女人。还是国中生的少女没那么??心眼，天内理子真的以??他们是来救她和照顾她的。

只是，虽??衣食无缺、安全稳定，天内理子心里到底还是??念着朋友，??念着她的家人黑井美里。她??要回到?校，??要再见到?她垂泪告?的黑井。

天内理子??要再次拥抱黑井美里，告诉她，自己一切很好，她也?哭。

也是在这段日子，天内理子逐渐发觉自己被软禁的事实。她无法离?这片区域，不允许和其他人有联系。

天内理子不再完全信任监管会的人，心底的狐疑日益攀升。

等她发觉真相的时候，也是监管会一切准备就绪，让天内理子成??[降生]的容器的时刻。

原本只是普通人的少女，身躯里忽地??了原本没有的力量。她不?道自己身躯里寄居着什么。

周围的人不怀好心利用着她的力量，她的眼睛目睹着无辜者被吸成干皮化成“饲料”的样子，又见证着从巨大的茧里破壳而出的“死后新生”。

少女的心是惶恐的，她不是没??过逃跑或者反抗，只是她的力量终究过于弱小，根本无法走出这片地下，再加上监管会搬出了“黑井美里”的名头。

黑井美里的安危，让天内理子不得不低头。

那位额头带有缝合线的女人笑容满面，和煦地?天内理子沟通着，表示只要理子听从指挥，她便会保证让黑井美里活着。

无法离?此处的天内理子只能先行答应，内心焦灼着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也只能徒劳地团团转。

这段孤苦的、无助的时日里，她梦里出现了一道??主切发型的身影。

那人长发飘飘，身穿一席华美的十二单，漂亮的桃花眼里仿佛波澜着光。祂就站在梦境之中，站在无数盛?的鸢尾花丛里。

天内理子第一次在梦境里见到这样的景象，少女震惊的同时，还感到畏惧。她甚至??着，她是不是要死了，面前者是引导她走向三途川的使者吗？

??而面前者并没有??难她，也没有做出黄泉指引的动作。??主切发型的美人仅是站在那里，眉眼柔和。

“我清醒的时间很少。第一次见面，你好。”

于是天内理子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甚至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你是被放在我身体里的咒灵吗

？”

“我并非咒灵。”十二单的美人嗓音清朗，有??雌雄莫辩的韵味，“你不必怕。”

隔了几秒，祂看着天内理子，又轻叹??气：“还是个孩子呢。”

在监管会里一直孤身一人、提心吊胆的天内理子许久未听到这样柔和的话语，她鼻尖一酸，这些日子满腔的惶恐和委屈就??要倾泻出，但最终还是忍了，没有对着面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说出些什么。

可眼泪到底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的轮廓滑落。

天内理子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任由泪水氤氲了眼前的一切。

直到面前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天内理子才注意到刚才那人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她抬起头，还蓄着眼泪的眸子只能看见大片的模糊色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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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的、修长的手指擦过她的眼角，拂去泪水。??主切发型的美人动作温柔地??瘦弱的少女揽入怀中。

在散发着淡淡花香的、温暖的怀抱里，天内理子再也忍不住，不顾形象和身份地抬手环住面前人，放声大哭起来，好像要??自己这些日子的苦都倾泻出。

面前的美人一直安静着环抱着她，直到天内理子放声哭完、情绪稳定后，才松?手。

这时的天内理子理智回笼，脸颊飞起淡红，又浮起些不好意思。她从十二单美人怀中出来，平静了下，好奇地问道：“您不是咒灵，那么您是什么？您一直在我的身躯之中吗？我那些力量，其实是你的力量吗？”

面前桃花眼的美人耐心地作答了，尽管说出的名词，天内理子并不理解。

但是，天内理子也算是?道面前者的名字了。

“[降生]……？”这个名字有些奇怪的奇怪，天内理子在??中咀嚼了下。

面前的十二单美人又笑了，笑容宛若春风拂面：“或者，你也可以叫我[鸢]。”祂说，“这是我模仿我的弟弟，自己起的在人间行走时用的名字。”

“弟弟？”天内理子眨巴着眼睛，“您还有弟弟吗？”

“有的。”提到弟弟，[降生]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祂眉眼里是怅??和怀念，薄唇蠕动片刻，千?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他很好。”

对此，天内理子真诚地说：“您也很好。您这么好，您的弟弟也一定非常好。”

姬发式美人牵动唇角，说：“弟弟们并不都很好，但他是很好的。”

“我曾经并不?人类接触。后来源自他的影响……他是喜欢人类的，我也便试着和人类接触，才真正发现了另一片人间天地。”

“原来是这样。”天内理子????头。少女的活泼让她继续说下去，“那您的弟弟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降生]的神色黯淡下去，声音也放轻了，“许久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他陷入了很长的一段沉眠——我?道他在那里，但我无法见到他。”

“现在，恐怕更见不到了。不?道他醒来没有？?是孤单一人才好，他怕寂寞的。”

这番简单话语的背后，蕴藏着沉重的情感。

“……抱歉。”天内理子有些僵硬地回话，十分愧疚提起这样的话题。

??而提起家人，她也不免再度回??起黑井美里，??起黑井的一瞥一笑，??起黑井轻柔的手穿过她的发，??她编起漂亮的麻花辫。

天内理子的神情也低落下去，她喉头有些发涩，声音带着??颤：“我也和我的家人分?了。我很……我很??她。”

天内理子幼?丧亲，黑井是她的监护人，一直照顾她长大。天内理子从小便视黑井??长姐、视她??母亲。

她从没和黑井美里分?这样长的时间。现在回??起来，若是她真的履行了星浆体的任务，和天元大人融??一体，那黑井又该怎么办呢？

她也是怕寂寞的吧。

两位无法?重要之人相见的二者，沉默地立于这片梦境的鸢尾花丛中，像是两位困在重重叠叠屏障里的迷失者。

“会再见的。”最终，是[降生]打破了寂静。祂精致漂亮的眉眼里是无法言明的情感，话语轻如一片鸟羽，却携裹着某种信念。

“日月斗转东升西落，长河滔滔绵延入海，既??世间万?都有自己的归宿，那么我们也必??如期重逢。”

第 223 章 223 ??一次, 是天内理子

生]。

身

，两??迷失的灵魂相遇着。

天内理子鼓起勇气，道：“你的名字是[鸢], 我

”

姬发式美人稍怔??下, 轻笑者回

, 你愿意这般称呼, 自然是可?的。”

然而, [降生]的精神状态似乎非常虚弱, 祂自言是力量流失及孽背负过多的缘故，因此无法时时保持清醒, 只是偶尔醒来。

天内理子焦急?关切地询问：“我该怎么帮你？‘孽’?是什么？”

这些都是她听不懂的名词, 或许也是非常复杂的东西, 可是天内理子依然想??通过自己的方式来帮助对方。

姬发式的美人轻轻摇头，祂并??有说很多, 只是在梦境世界逐渐淡去的时刻, 低缓地温柔道：“不必想太多……照顾好自己。”

天内理子伸?想??拉住祂，可是??大片的鸢尾花还是如潮水般退??。她睁开眼醒来, 面??是熟悉的天花板。

天花板上是星星的贴纸, 晚上会莹莹亮起微光。房间里摆放着可爱玩偶和新鲜书籍，漂亮的挂画壁纸悬在墙侧。

桌上还有一盆盆栽，只是并非真正的生灵, 而是假花假草的装饰物。

这是一间精致漂亮但死气沉沉的?屋。

这里是天内理子现在生活的地方, 也是监管会围住她的囚笼。

天内理子在这牢笼里??有自由，但??[降生]梦中相遇后，她?多??一些生存下去的信念。

少女黯淡的眼眸再度浮起些生命的亮光, 不似之??的玩偶工具一般。

她想。自己终究不是孤单一人??。

此后，天内理子偶尔会在梦中??姬发式美人再次相逢。

??时, 天内理子便会兴致勃勃地??[降生]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被拘束在这里的她经历的事情非常有限，可天内理子还是尽可能地搜集有趣的故事，来讲给[降生]听。

姬发式美人脸上从??有不耐的神色，祂总是微笑着静听天内理子讲述。

天内理子讲完后，也会问问[降生]的故事。

[降生]的故事都非常古老，几乎都是千年??的事情，但天内理子也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当祂讲起自己弟弟的时候。

姬发式美人??有特别形容过弟弟的长相，也??提到过术式细节，讲述的内容只是一些观念交流和?常。

从[降生]的口中，天内理子脑海里构造出一位同样好看?温柔坚定的青年形象——??有面容的青年在曦光和暖处微笑，恍若就陪伴在他们身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随着??[降生]相处的?益增多，天内理子对祂的??解也逐渐增多。??此同时，她内心的疑惑也像泡泡般冒出：

祂是怎么被人类困在这狭?天地里的？

只是，这样的话题宛如揭人伤疤。[降生]??有提起的意思，天内理子便也??有主动问。

她只把疑惑放在心底，然后继续试着在监管会寻找能够帮助到[降生]的方法。

天内理子看出姬发式美人的虚弱，她牵挂着对方的状态。

??[降生]度过的这段?子，是天内理子被拘束在监管会?来，最为开心的?子。

然而，这样的美好??能持续多久。

变故发生的??一天，是冬季的一天——常年被拘束在这里的天内理子，对季节的感知需??凭借周围设备及餐食的变化。她感受出外面已经入冬??。

监管会??位额头带有缝合线的女人面带笑容，出现在天内理子的??口。她声音柔细，好似关切地问着天内理子在此生活的感受。

已经认清监管会真面目的天内理子??给什么好表情，她只是瞪着??双眼睛，无论如??也不理对方，用国中生少女能做的来表达反抗和不满。

被无视的、额头带有缝合线的女人并不气恼，她笑容不变，轻声问：“我也是有过孩子的人，知道你舍不得你的监护人——说来歉疚，这些?子一直??能带你外出，倒像是将你软禁于此??。”

“实际上，这并非我本愿。只是外面还太过危险。”她说，“安??起见，我才将你周围防护起来。”

“现在，天元融合星浆体的时间早已过去。你也不会再被??些高层携裹着走向注定的命运，可?选择自己的人生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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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也该送你和监护人黑井?姐见一面??。”

额头带有缝合线的女人一言一语都颇有牵动人心的力量，十几岁的少女并不能窥见这些话语背后的代价，她的关注点放在??能够??黑井美里见面上。

只是，她到底还是保持??些警惕，抿唇问：“之??，你们不还拿黑井来威胁我？况

且这些?子我见到??你们利用我在做什么，我……我不相信你。”

“一??庞大的组织，总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的。”额头带有缝合线的女人好似无奈地叹气一声，接着徐徐道，“??些我都不太知情，伤害你也并非故意为之。”

“至于借助安在你身上的力量，所做的??些事情——我们是严格依照规则，筛选的不合格份子，用?供给更值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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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规则，能够随意决定他人的命运？?是怎样的判定，来筛选合格??不合格？

这些问题飘在脑海，回想起??些干瘪人皮的可怖惊悚形象，天内理子理智回笼??一些。她沉默着，不言不语。

额头带有缝合线的女人见此，也不再过多解释，只是说：“??么，理子??来跟着我见一见黑井?姐吗？若是不见的话，我便再请她回去??。”

“……见。”天内理子唇齿间吐露回答，她不想错失见面的机会。

反正对方也??提什么别的代价，有能够再次见到黑井的可能，当然??把握住。

??时候的天内理子还有些天真，不知道有些代价是放隐藏在暗处、悄悄标好价格的。

她便这样坦然地跟着女人走出大??，一路走向一间陌生的房间。

这间房间构造有些奇怪，能够孕育死者使其再生的茧丝落满房间，空气中波动着不明咒力。正中心摆放着两把椅子。

额头带有缝合线的女人面带微笑，示意道：“先请坐吧，理子?姐。稍后黑井?姐便会来此。”她站在??口。

天内理子看着??边的椅子，内心忍不住雀跃地想着一会见面??说的话。她??有过多思考，顺着女人的?势指引坐到??其中一把椅子上。

也是在此时，某??异变突生。

地面忽地浮起诡异的图纹，房间里的咒力忽地爆涨！周围白丝在咒力波动下随风扬起，剧烈的压迫感骤然袭来。

“！？”

天内理子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她感到一股压抑的窒息和被挤压般的疼痛。灵魂好似正在被挤出身躯，摇摇欲坠着被反复拉扯。

疼痛到极致时，就连呼喊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天内理子惶恐地感受到自家的身躯好似不再是自己，意识如抽丝般被逐渐抽离。

不远处，额头带有缝合线的女人微笑如旧。

这里布置的是[分合]咒具的另一半——[合一]。启动条件是参??者主动地迈入，并且??有多余的枷锁。

脑花看出天内理子身躯里的倔强和反抗精神，宛如一只不屈的?角羊。

脑花总是习惯将一切尽善尽美，有反抗精神的东西意味着有危险性。

于是它精心规划并布置??许久，打算借助[合一]咒具的规则，再度将已经一体的[降生]和天内理子，??一步挤压融合。

[存在]力量高于人类，所?这一过程中，被淘汰出局、挤出身躯的将会是天内理子的灵魂。

而[降生]本尊因为力量虚弱，无法时时保持清醒，被融合在少女身躯里后，也无法掌控意识。

也就是说，经过这番操作，脑花将会获得一位好用的工具傀儡——??有清醒意识掌控的身躯，一举一动，自然是它用咒力灌输来操控。

房间中，天内理子眼里滚出一颗颗泪珠，她?指紧紧抠着地板。

十几岁的少女从未经历过如此的疼痛，也??有这么近距离贴近过死亡。

……自己??死??吗？可是还??能见到黑井。身躯里的[鸢]姐姐?该怎么办呢？她??用，还??能找到可?帮助[鸢]的方法。

生命的最后一刻似乎总是无比漫长，短暂瞬间，她脑海里滚动过无数。痛苦逐渐远去，灵魂似乎终于无法留守，就??脱离出身。

最后的最后，天内理子意识不清地脑海里飘荡着莫名的想法：

我还??能见到鸢的??位弟弟……他是怎样好的一??人？

只是可惜，她??法见到黑井，也?不到鸢和祂弟弟的重逢??。

跪倒在地的身躯摇晃着，眼看着就??无力地倒向一侧。

然而，也是在这一刻，某??力量从她指尖涌出，融入到少女落在地上的眼泪里。

从点滴晶莹中，抖擞着飞跃出一只漂亮的碧色翠鸟！

羽毛靓丽的碧色翠鸟啼鸣一声，撞入天内理子飘飘欲出的灵魂之中，给予她灵魂无比温暖?坚定的力量。

来自[降生]的气息浸润着少女的灵魂，天内理子愕然睁大着剔透的双眸，感受着一切意识的回归。

可同时，她朦胧间看见精神世界里姬发式美人愈加低垂的眼帘。

[鸢]将更多力量镀给??她，从此护住她的灵魂。可这也意味着，原本就虚弱的[降生]将不得不沉入意识深处，陷入长久的沉眠，亦或者更糟。

天内理子意识到离别，她有些惶恐无助地在精神世界里喊：“请不??走！我……为什么??将力量给我？”

她眼泪滑落，模糊视线，“我不行的、别相信我——我会屈服，我会辜负你的！……我害怕！”

精神世界里，姬发式美人的身影已经愈加模糊，可祂的声音还是??般柔美，但也自有一股坚韧。

“……我曾被辜负过。但我想，命运总不会让我再被辜负一次??。”

“稍微再坚持一会、努力一下好不好？别怕，我还会一直陪着你。”

“……”天内理子喉头哽咽，她想说“好”，?想说“不好”。是不是说“不好”，祂就不会走??？

——可她最终还是在心间?句“好”。

??道身影渐渐隐????，天内理子抓不住流走的身影。

可??只碧色的翠鸟在精神世界盘旋后，轻飘飘落在??地上。它??有离去，依然驻留在她的心间，用包容的、温柔的眼眸注视着她。

第 224 章 224 过往的故

出。面前, 江莱和五条悟俱?沉默着，直到天内理子话语停下。

绪涌动，复杂的情感盘旋在心口, 哽咽在喉头。然而最终, ?只轻轻问出句：“

祂

黑发青年眉眼好似星辰, 最

话语。

天内理子记忆中那抹曦光

有了清晰的面孔, 与面前人重合。

这便?鸢的弟弟啊。

天内理子眼帘低垂, 回答道：“那次事件后, 祂便再也没有醒??。”

“祂还在这里，在精神世界的深处, 只?……一直沉眠着。”

“而我, 因为祂??力量分给了我, 我便有了控制这股力量的能力。?们没法??我控制为傀儡，也??法单独抽出这股力量使用。虽说我依然受制于人, 但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自?权。”

江莱内心依旧五味杂陈, 只?绷紧的心弦多多少少舒缓了一些。

毕竟，某种意义上说, 这些内容也算?好消息。

[降生]没有消散, 只?如曾经的江莱一般陷入长久的沉眠。而理子，也有了可以傍??的力量，在群狼环伺中坚定地做一只倔强的角羊。

——至少, 一切还有希望。

江莱回想着自己概念意义上的家人们。

大家长[源]和长姐（长兄）[降生]都陷入了沉眠状态, 善恶[死亡]共处一体状态复杂。眼下这种情况，似乎要靠自己撑起这个家。

江莱肩头多出沉甸甸的责任感，眉眼间也沉静下??。

也?在此时, ?感受到肩侧多出的一只手。

五条悟站在?的旁侧，??手搭在?肩上, 剔透蓝眸眨了下，尾音稍扬：“表情很沉重啊莱……重担分我一半吧？”

?语调轻快，精致侧脸浮起一个笑：“风雨同舟，嗯？你曾经与我说过的。”

江莱先?一顿，接着微微舒缓精神。???胸口积蓄的那股闷气呼出，同样回了个笑，回答道：“嗯，我知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需过多言语，?们都理解彼此。

接着，江莱转过脸，看向天内理子，缓声问：“我能见祂一面吗？”

“你不提，我也想带你去见祂的。”天内理子颔首，她知道眼前人?[降生]最为珍重的弟弟。

“为了节约力量，这个精神世界没有建构实体，大多都?虚??。”天内理子徐徐解释说，“所以请跟好，以免迷失方向。”

那只停留在江莱手指上的碧色翠鸟展开翅膀，轻盈地腾空而起，飞翔于这片暗色之中。它漂亮的尾羽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像?划破黑暗的刀锋。

天内理子示意江莱和五条悟跟上她。

几人随着前面翱翔的碧色翠鸟，一路穿过??边??际的虚??暗影。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不同的色彩，走得更近一些时，能够看清那?一丛丛的鸢尾花。

在这片小花园般的鸢尾花丛中，静静躺着一位姬发式美人。她顺滑的长发海藻般自然散落着，白皙的皮肤恍若带有微光。

天内理子和五条悟都默契地隔着一段距离停下脚步，??前方的私人空间留给江莱。

再度亲眼看见熟悉的面孔，江莱的脚步不由自?地慢下??，就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缓慢却坚定地一步步向前走，小心地避开脚下的鸢尾花，在[降生]面前的空地位置默默地停驻。

江莱温润的棕眸中倒映着姬发式美人的模样，那只碧色翠鸟轻飘飘落在?的肩侧。这次，翠鸟没有啼鸣。

现场??比安静，江莱俯下??跪坐下，近距离看着陷入沉眠的长姐（长兄）。

?不由自?地想：当年，自己消失在林间的时刻，[降生]也?这般感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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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在意的人依旧在这里，只?再??法相视一笑、彼此言语了。

?呼出一口气，轻轻握住[降生]的一侧的手。那只手温凉如玉，和曾经一样，只?不会再如千年前那般回应自己。

“……”江莱安静地陪伴了沉眠的长姐（长兄）一会，而后站起??，重新了稳定心神。

?知道，自己不能困在翻涌的情绪中。前方的路还要?一步一个脚印走完。

——只有走完前路，??能带??新的希望。

“走吧。”江莱说，“让祂于此休息，我们??披荆斩棘。”

?话语沉稳，眼眸??比璀璨，好似携裹着万千星辰。

——

?们几人离开那片精神世界深处的鸢尾花丛。

江莱记得要告知天内理子有关黑井美里的事情。只?，话到了口中，却??论如??都说不出??。

天内理子察觉到江莱的欲言又止，她?个心灵聪慧的女人，于?

?动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江莱轻叹一口气，最终，还?低低地告知了理子，不久前发生在柒山的、黑井美里的事情。

言语滑出唇齿，江莱却有些不忍看天内理子的表情。于??尽量用不那么刺激性的语言，??事情简明扼要地交?出。

待?说完后，空气中长久地没有声音。

江莱顿了下，最终还?抬起脸——面前，天内理子眼圈通红，她没有发出声音，只???声地滴落眼泪。

莫大的悲哀便?如此，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聚在了落泪处，??法言语一句。

隔了半晌，她抹了把眼，嗓音沙哑：“谢谢你告知我……其实，我有过心理准备。”

有过心理准备？江莱稍感惊讶。

天内理子接着说：“我??处监管会内?，知晓那?一群怎样行事的家伙。黑井……黑井在?们眼中，?没有价值的一类人。”

“我知道，?们不会放过黑井，即便我听话。”

“只?，这些年里，我还?怀抱着侥幸心理想着，或许没有消息就?最好的消息。很可笑吧？”天内理子牵起一个勉强的笑，她脸上还挂着泪水，眸中蓄满晶莹，“这不过?自欺欺人。”

江莱没有说话，?知道天内理子需要的不?安慰的话语，于??选择了静静地听。

“我最遗憾的，莫过于当年没有好好地告别……那时候我害怕离别的场面，担心自己后悔。所以仅?快快地拥抱了她，便飞也似地逃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天内理子目光分散，她恍惚地??视线投注在脚下。

“如??我知道那?最后一面，我……我一定会紧紧地抱住她，和她说，能与她相逢?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如??有??生——我??做大人，她??做小孩。这一次，让我??照顾她。”

“而这辈子，我会替她报仇……就算我能做的只?微末，我也会做下去。”

天内理子一字一顿说着，她嗓音低哑颤抖，可眉眼间却还?那股不服输的倔强。

江莱顿了下，说：“或许也并非毫??希望。”?目光柔和地道，“[降生]的能力与灵魂有关，你现在也能使用这样的能力，不?吗？或许——或许，若?黑井还未投入转生的洪流，你依然能够找到她。”

“……！？”天内理子瞪大双眼，某种惊喜肉眼可见地浮在脸上。

她点头、可紧接着又摇头，道：“我现在??处监管会的监视中，??法随意使用能力。”

“那就先把监管会推翻了，再找不就行了吗？”此时，五条悟终于开口，?语调轻扬，携裹着锋锐，“那群家伙盘踞着这片地也够久了，该到了把?们连根拔起的时候了。”

“你们……？”天内理子没太反应过??。

江莱想了下，说：“现在我们这边都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了。虽说还没到真正决战的时机，但该做的已经都做了。就差一些细节完善。”

“……”天内理子犹豫了一秒，“你们要和那群家伙硬碰硬吗？其实、其实你们可以不必……”

“怎么不必？不仅你和?们有仇，我、莱、还有其?更多人，可都与?们有仇。”五条悟手指点着，说，“所以说，推翻监管会?众望所归。”

“我们现在可?都重聚了啊，该做的准备也都准备了不少了，若?非要相撞，没道理不?我们赢吧？”

白发男人帅气眉目间散发着自信，?挑眉笑起，“我?最强，而且不?孤??一人的最强——这样的我，?真真正正??敌的哦~”

天内理子怔了怔，她视线扫过五条悟和江莱，神色也逐渐坚定起??。

“好。”她说，“如??你们决心要直接推翻它，我也会助你们一臂之力——我会??我所知道的尽数告知，在决战之时，也会尽全力辅助你们。”

“还?以你自己的安全为重。”江莱劝道，“毕竟你??在监管会。”

碧色翠鸟轻啼一声，展翅盘旋在天内理子??侧，而后落在麻花辫女子的肩头。

天内理子眉眼稍弯：“不必担心我——你们看，我也不?孤??一人。”她抬起另一只手，抚过肩侧的翠鸟。

时过境迁，可她??上再度浮起当年国中生少女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敢。

江莱脸上牵动起笑容，?矗立在旁侧，书册搭在手心，认真道：“我们携手同心，一定会赢的。”

第 225 章 225 几

, 便开始交换??效情报。

因为天

此处，?且这之后从未离开过监管会?拘留地，所以她?不清楚自己所

处?具体地点。

只是,

?观察细节。

“这里应该是地下, 空

全部都是灯光, ?非自然光。”天内理子说

, “

, 不过, ??几人是经常到访?。”

“首先，是那位额头带??缝合线?女人。她一直在编织某种细网。这种网在我?房间周围包了一圈, 似乎??某种特殊防范效果。”

江莱脑海里搜找出相关回忆, 他记得千年??与之相关?情报——脑花带走了某位巫女, ?那巫女?血脉??够编织困住一切?绳索。

这个困住一切，自然包括[存在]。平安京时代?两面宿傩, 还被这个东西坑过一次。

人类?寿命不可??延续千年, 脑花很可??是持续观察与掌控着拥??巫女血脉?后人，然后在合适?时机夺取身躯为己用。

“其次, 是某个束着黑发?中年男人——从只言片语里获??, 他好像是加茂家?人。”

在此，五条悟插了句：“再详细描述一下这个人?外貌吧。我对御三家?人多???些印象。”

听见五条悟?话语，天内理子偏头, 努力回想着：“他年龄看起来??些大, 褶皱集中在脸上，发型是绑在头顶?棒状一髻。眼睛比较细长，身高不高, 手腕上戴着个古铜色手环。”

随着天内理子?叙述，五条悟蓝眸略微眯起。在听到最后?关键词时, 他颔首，说：“哦！这人听起来——好像是加茂家?在?那个家主啊。”

“加茂家家主？”江莱稍微一怔。

“对。虽说我不怎么喜欢各种应酬，但因为我?在接管了五条家，所以也会和加茂家以及禅院家家主见面。”

五条悟耸耸肩，“那家伙总是板着面孔，一副大公无私?样子，不过我??道他可?非表面上显?出来?正经人。”

“不然，也不会歧视压迫侧室?同时，还立侧室子为嫡子了——逮着女人小孩欺负，处事可?不公平公正。”

五条悟说，“按理说这些是他们?家族秘史，不过御三家?破事谁也瞒不住谁，其他人也都??晓一二。”

江莱思考着，回忆原著剧情。

原著里，加茂家在死灭回游时便已经被脑花买通。脑花成为了加茂家?家主。

?在这部新系列里，虽然脑花没??成为加茂家家主，但看样子，也早早地和加茂家??了联系，?且始终暗中私通着。

天内理子呼出一口气，接着道：“除了他们，我??时还会见到一人。”在此，她稍顿，显得??些犹豫，“那人给我?印象……我不确定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听到这个形容，江莱眼皮跳了跳。他内心忍不住浮起某个人名猜测——

“他用一柄玉簪挽着黑发，??一双狭长?浅青色眼睛。”

果然！江莱脑海中划过大大?字眼。是五条久枫院！

对这人，江莱?态度还是很复杂。

之??舞会上，五条久枫院算是帮助了自己，同时隐晦地告??了??关?信息情报。

但，刚才天内理子?往事叙述里提到，[降生]曾言“自己被辜负过”。

?千年??和[降生]结缘?友人是五条久枫院——那么这个辜负了[降生]?人，最大可???人选便是久枫院。

如此来看，?在御三家，都与监管会??着密切?联系了——加茂家?家主，禅院家?约定，五条家?三长?。监管会已经?御三家掌控?手。

江莱心绪沉沉，面上却?未主动多言，只是安静听着天内理子接下来?话语。

“这人对我?态度一向友好，还会给困在房间里?我，捎带外面?杂志报刊、漫画，??时还会给我带一些很??年岁?古书。”天内理子缓缓道，“我房间里?书架上，摆放?都是他带来?书籍杂志。”

“因为??他送来?外面?东西，我也不算完全和社会脱节，多多??从报刊杂志上了解过一些。”

“嗯……”五条悟也早已听出天内理子话语里描述?这个人是谁，他单手搭在下颌处，道，“这家伙?名字叫五条久枫院，五条家?三长?。别对他太信任，这家伙捉摸不透。”

“我??道。”天内理子点点头，她抿直唇角，“我不会真正信任监管会?任?一人。”

“当然喽~他给你来送东西，你就坦然接受便可。毕竟不??委屈了自己。”五条悟紧接着又笑眯眯地接话，如此道。

旁侧?江莱忽地插\了一句：“冒昧问一下

，他是从?时开始来找你?？你还??记住他来看望你?具体日期吗？”

这个问题??些难以回答，天内理子努力回想着，她呢喃着说：“好像……第一次见面，是我在这里待了一年后——时间判断不一定准确，我是依据周围温度变?来判断?。”

“我见他时，应该是第二个夏天了。”

“……也就是说，他第一次来找你?时候，便已经是[降生]将力量度给你、陷入沉眠以后？”

天内理子给予了肯定?回复：“对。”顿了下，她道，“为什么会这么问？那人与鸢姐姐认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莱沉默了下，还是将事实直接告??，“久枫院已经活了千年了。在千年???平安京时代，他便与[降生]相??相识。”

天内理子眼里划过一丝茫然，接着瞪大眼睛：“难道鸢姐姐口里说?，辜负过祂?人，指?便是这位五条久枫院？！”

“我不??确定。”江莱摇摇头，“我不清楚那些年具体发生了什么。唯一??晓真相?，或许只??[降生]和久枫院两位当事者。”

“他来找你?这个时间点，??两种可??。”江莱分析道，“如果往好处想，便是他??晓[降生]沉眠后，来关照你这位继承力量?人。”

“如果往坏处想，便是他得??[降生]没??意识、无法提醒你后，便来这边获取你?信任，为了??够利用你?力量。”

“……”天内理子没??言语，她眼帘低垂，手指不由自主地捏住袖角。

或许是因为五条久枫院曾给她留下了很好?印象，?如今却要面对那人很可??别??用心?事实。

空气安静片刻，天内理子又道：“你刚才问我，他具体来找我?时间是什么时候。只是，我在没??日历?地下，无法给出精确?回答。”

话语到此，一直安静蹲在天内理子肩侧?碧色翠鸟啼鸣一声，展翅飞到空中。羽翼拖尾闪着光，在暗色里划出几道??造型?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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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莱目光落过??，愣了片刻后，他反应过来——翠鸟是在给他提示时间。

碧色翠鸟释放着咒力，使光点延长了停驻时间。江莱注视着暗色里出??几个日期，打开手机扫向自己?备忘录。

从备忘录里，他找到这几个日子——

一个是里樱高中碎片波动?日期，另一个则是他、夏油杰、真人?碎片任务?波动日期。

也就是说，五条久枫院来找天内理子?日子，恰巧都是碎片波动?日子！

亦或者换一个说法。正是因为五条久枫院来找了天内理子，碎片才会波动。

江莱眯起眼睛，心下沉淀着思绪，他道：“他来找你?时候，??做什么特别?事情吗？”

“没??。他只是来与我浅谈几句，温柔地关切些许，?后留下所带?书籍。”天内理子稍停，接着道，“不过，他好像每次都手持着一?不??材质?折扇。”

听到这里，江莱???面?线索都串起来，他脑海中浮出一个猜测。

世间流落?碎片是[源]??格碎片，?[存在]之间是彼此??感应?。

五条久枫院手中?折扇疑似与[降生]??关，天内理子又是[降生]目???容器，那么两相结合时，说不准??够遥遥波动起[降生]?气息，由此牵动[源]?碎片浮起。

似乎非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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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猜测，江莱没??自己藏着。在心底梳理一遍后，他声音平静地与面???天内理子和五条悟言说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沉默下来。

最先打破安静?是五条悟，他微偏头道：“这么说来……此次来到柒山，也是那位久枫院?提示吧？”

“可这家伙既然是监管会?核心成员，必然早就??晓黑井??里?真实情况。他是故意引导我们来此打破封印?吗？”

江莱棕眸稍沉，他抿唇道：“因为那?折扇，他应该??晓小绵羊马甲?事实，由此也便??道我和你早??联系。”

“但他?未告??监管会……理智分析和直觉推测，我不觉得他是完全忠诚?监管会?。”

“他?这番行为——”江莱抬起眼眸，唇齿间滑出，“我想，或许是为了牵动矛盾爆发，加速决战进程。”

“?在?平静与单调，让他感到无聊了。”江莱眼帘扇动，“亦或者，他反悔曾经?某些决定，?是打算改变了。”

第 226 章 226 像是听闻好消息的样子, 她抿直唇角，短暂纠结过后，?是眉眼倔强?冷

哼一声, “

”

“不管那家

平静, ?是真的后悔, 若是他辜负过鸢姐姐,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原谅他。”

?内理子垂下的手攥紧了, 又补充了句：“不管你们是?么态度, 我、我想我不

。”

，他点点头, 和缓说道, “我刚才分析

这两种可能的意思, ??

的问题。”

“我其实是想??点明——你看，无论哪一个, 他的出?点都在自己身上。”

?内理子神情稍微一怔, 她眼帘扇动，听??江莱继续说下去的话语。

“此外, 若是他真的是为[降生]所考虑, 那么不会拖延到现在才有所行动。并且，他没有主动亲自为[降生]做过?么，?是鼓动??、推动??我们彼此争斗。”

“由此, 我倾向于认为, 他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和娱乐至上乐子人。”

“当年极大可能的背叛，与现在莫?其妙的帮助，归根到底不是为了?人, 而是为了他自己。”

江莱神色凝聚而起，有理的话语徐徐吐露。

“所以不必纠结这种问题, ??不必有心理压?——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真正歉意过，自然??无需谈论原谅与否。”

他声音平静，逻辑清晰。

江莱对bt一直有??清晰的认知。对于这种会反悔的bt，他曾经在柯学世界??遇到过。

比如，当年柯学世界里的小宫山悠。

那时候，小宫山悠对江莱有暗戳戳设坑的意图。为了深入组织，江莱假意跃入那个陷阱。

而在此后，随??事件进度的?展，小宫山悠后悔了，甚至暗?反叛那位先生，帮助江莱。

但是，江莱心下十分明晓，小宫山悠可没有真正认清是非，??不打算真正辨?是非。他的行为皆有目的。

小宫山悠所后悔的，不是曾做过那些伤害江莱和他人的事情，而是后悔没有更好?处理事件、没有让局势完???倾向自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无论是R级、SR级、SSR级?是UR级?的变态，江莱对他们一直保持??清醒的头脑。

他不会被那些看似是悔意的补偿操作打动，因为他早已看穿那些看似是补偿操作背后的、利己主义者的真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内理子闻言神色逐渐舒缓下来，仿佛想通了?么一般。她认真颔首：“嗯！我明白的。”

几人再度沟通交谈了些情报，便暂且挥?。

这里是?内理子做主的精神世界，所以?后??是她送江莱和五条悟出去的。

那?碧色翠鸟在?后时刻用顺滑的羽毛轻蹭了下江莱，温柔的眼眸给予他宽厚的?量。

“……”江莱眉眼软下来，内心却愈加坚定——他们??赢得?后的胜利。

断开梦境联结后，江莱睁开眼，重新回归到现实世界。

周围的空间屏障依然安安静静矗立??，没有被触?过的痕迹，看来一切都十分安全。

旁侧，五条悟早已??床上坐起。

他翘????郎腿坐在边缘位置，单手搭在下颌处，说：“啊……我们回来了。看来你说的这个咒?融合的方式行得通。”

“嗯。”江莱对此表示肯定，“下次若是需??和理子联络，便再通过这种梦境联结的方式进行便可。”

他笑了下：“想必监管会那边不会想到，我们竟然能够梦?相会。”

“非常神奇——”五条悟晃晃手指，接??，他随??道，“说起来，刚才精神世界里你说的话，?稍微有些惊讶到我呢。”

“嗯？”江莱略微偏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说你??总是会用书册敲我这位无敌大帅哥的头——不过，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不记仇的、容易原谅他者的人。”

五条悟说，“当时的【岔路】之塔，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吧……但我知道，你?是嘴上调侃，其实没有真正往心里去。”

“?有更久远一些的……一周目的时候，杰被控制??捅了你的脖子一刀，你??并没有多说?么。”

“你们肯定是不一样的啊。”江莱抬起眼眸，温和道，“我们是好友。况且，那些行为??并非你们的本意，我自然不会追究和记仇。”

“你可以直接说我们是特?的~~”五条悟嘻嘻笑起，而后，他又道，“好嘞，除却我们这些熟人，直哉那家伙，他当年挑衅过你吧？不过你??没有真正伤害他太多，?是给了他点小教训而已。”

“??不算小教训了，又坑钱又坑人的。”江莱眨动了下灵动的棕眸，“因为直哉更在乎形象之类的东西，所以我才

会??那些方面回敬他。”

“但你这??不算是记仇吧？同等回?过后，??便原谅了，?将他当有些大病的小辈看待，?把他变成咒骸放高专看护了。”

五条悟?后的形容词，让江莱忍不住笑起。

江莱咳嗽一声，接续道：“直哉那家伙，确实被封建思想搞坏了脑子——至于放在高专，是因为和禅院夫人达成的交易。为了不引人注意，我才将其放置在夜蛾校长的那一堆咒骸里。”

五条悟竖起手指，总结道：“综上所述，我一直觉得你是个???给出机会、便会考虑原谅的好脾气的人。”

“但刚才，??你和?内的话语里我看出，你对那位久枫院，好像并没有代你的姐姐原谅他的意思。”

“当然喽，我说这番话可不是让你原谅他。”五条悟迅速补充，他摆摆手，“我巴不得你离这种人远一点呢，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捅你一刀，避开是好事。”

“我当然没有资格替[降生]原谅，??不会对此强加我的思想——我?是单纯言明了我的态度而已。”

“关于能否原谅的这个问题，其实划分标准并不复杂。”江莱神色无比平静，他和缓道，“正常人无意识的伤害，和变态有意为之的伤害，是有区?的。”

“我可以原谅那些正常人做出的非大恶的伤害，但是变态故意为之的触及到底线的行为，是不可原谅的。”

江莱起身走到窗前，他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到外面遥远的景色上，“后者本就没有真正悔过，又何谈取得谅解。”

“做错事的人有反悔的选择，但受害人曾收到的伤害却是不可逆的。若是表达悔意便??原谅，未免太不公平了。”

江莱轻笑一声，眉眼间携裹??某种执??，“——我??有自己的原则。”

“哦！那真是太好了。”五条悟唇角扬起，即刻露出一个畅快的笑。

他??床上弹跳起，步伐轻快?走到江莱身侧，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原本?在担心呢，万一你以后进化成神明之类的，这种温和的性格，被狡猾的人类坑了怎么办——”

“你这想得未免??太久远了吧。”江莱咳嗽一声，“我现在可是人类和咒灵的混杂状态。再说了，我觉得普通人就挺好。”

“总??多预想一些的，谁知道未来是?么样的呢？”五条悟耸耸肩，开玩笑?双手合十，对江莱说，“那么、万一莱你成为了神明桑，可记得??给我这个?早的信徒福利哦。”

“……?闹了。”江莱半月眼，“你的性格，根本不是会相信神明这种东西的吧。比起这些，你更相信自己——你自己便比肩神明了。”

“毕竟我可是?强~~”五条悟毫不谦虚?接受了这一说法，神态像是毛绒尾巴在身后自在摇摆的白色大猫。

江莱半无奈?摇头，内心的情绪却随??这段与五条悟的日常笑闹对话，舒缓了不少。

稍微平复下气氛后，两人就今晚得到的情报，又彼此交流了一番，将获得的线索在脑海?梳理出清晰的脉络。

五条悟靠在墙侧，在梳理到碧色翠鸟的时刻，他忽?左手敲右手手心，感兴趣?问道：“对了，你说那?碧色翠鸟的性格，和你的那位姐姐大人很像？”

虽说不明白五条悟突然提起这个做?么，但江莱?是点头表示肯定：“对。”

“原来如此，看来衍生物会和原主有相似之处……”五条悟流露出思索的神情，而后不怀好意?眉峰上挑，翘唇道，“那么，为?么莱你的衍生物是?又笨又贪吃?爱睡觉的小狐狸？难不成那才是你的本性？”

江莱的第一反应是：“??食和睡眠难道不是人类正常的追求吗？”

江莱的第??反应是：“等等、谁说小狐狸笨！那孩子可聪明了，它大智若愚、聪敏在心。”

五条悟嘻嘻哈哈笑起，一副日常搞怪时候的不正经样子：“承认吧，莱！小狐狸体现了你的内心真实一面！”

江莱：“……”

“若真是体现原主的性格，”江莱眉眼扬起，又淡定?把皮球提回去，“魇狐的诞生??有你的咒?——那么，说不定贪睡爱吃懒得动脑子是你的特性。”

在此，江莱隔了半秒，又颇为认真?颔首强调道：“没错，这就是你啊！”

五条悟：“？”

五条悟：“喂等等、我在你心里?么形象——！”

第 227 章 227 互相调侃的放松时刻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调 取的信息量比较沉重,两人调节气氛后，便 再次进入休息状态。 ?状态，安然入眠。 明?还要赶路, 们的猜测,高层的联络不 会来得?迟,最迟明?下午, 钱选项,联系五条悟。 果不其然,在第二?中午， 件。 邮件里大多都是官方套话废话,一向反感这些东西的五条悟一目十?,略过高层那些??绉绉的暗含批判的言语,直接锁定里面有关键信息的部分。 “哦……果然，高层同意了打款~”五条悟单?持着?机,将屏幕转向旁边的小绵羊江莱,笑道，“快看~这个钱款数目对不对？” 江莱抬眸看去。 当时的他是随口说的一连串的收费项目,自然早已不记得具体金额。 现在看到精确到个位数的打款额度,他稍扬眉，猜测出这便是当时自己随意编造的数目。 “高层可真是抠门啊，”小绵羊江莱吐槽道,“竟然真的精准到个位数,难道不会前进一下凑个整数么？” “?指望从那群烂橘子?中扒拉东西，他们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死死守着财产和权力。” 五条悟语调随意,紧接着，他又扬唇笑起,“不过，莱你能从这些铁??鸡?里坑到这么多钱，真是超级厉害哦！” “高层目前暂且打到了我的银?卡里，等我稍后再转给你现在的号。”五条悟拿着?机，在页面处操??着。 然而江莱阻止了他的下一步打款?动。 “不必。”江莱摆摆?，“放在你那便可。这些钱财，我打算预存着为决战造势、或者筹备物资。你来操办这些，比我现在的少?身份更为合理且容易。” “哦——未雨绸缪，好习惯。”五条悟眉峰稍扬，接着颔首应了，“可以。我会提前留意并操办的。” 私产丰富的五条悟并不缺钱，但这种?况下，他??有多言什么“不需要这些钱、我自己就可以操办”的话语。 因为他自己的钱，和他们共同从高层那里获取的钱，二者是不一样的概念。后者意味着他们是一个整体。 五条悟将转账页面退出，改为登录了咒术师专门的匿名拍卖网站，将接下来一段??子的拍卖??期设置好提醒，预备从中搜寻有无合适的咒具等。 此时此刻，五条悟和江莱正预备返程东京——之所以是预备，是因为五条悟还在稚内市的各大甜品店购买甜点纪念品。 因为最近要开车的缘故，五条悟??有戴他惯常的黑色眼罩，而是架了副做工精细的高档墨镜，一番非常酷帅的样子。 拥有完美面孔的白??男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视线的焦点。尤其是他选择了曾经高专时期的墨镜打扮后，更是愈显减龄。 这一段购置甜点的道路，他还遇到了不少搭讪的女生。 对此，五条悟用?轻推了一下身边的小绵羊江莱，一概笑嘻嘻回复：“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孩子了——看、这就是我的好大儿。” 江莱：“……” 虽?下无语，不过面??，披着棕??少?壳子的他还是配合着自家好友，对着前来搭讪的女生露出一个?真无邪的笑容。 “啊、抱歉，实在是看不出来……”女生歉意地道。 “正常的。”五条悟点点头，语调轻扬，“毕竟，我显?轻他显老，看起来就不像父子了~” 江莱对此的回应是默默踩对方一脚，可惜五条悟早有感应，就像猫类那般灵敏地提早调换步子。 这些不过是返程途中的小插曲。 五条悟购置几乎塞满整个后备箱的甜点礼盒，不急不慢地返回东京。 路??，江莱打开自己的?机，顺便扫了眼漫画。 漫画更新一如既往结合这边咒术界的实时??展，已经更完了他们返程前的全部内容。 漫画的分镜非常巧妙，马甲和本体的剧?并不冲突。 前面直播搞钱是马甲，后面旅店咒力融合部分变成江莱。 分镜在此部分的描绘，像是小绵羊通知了莱??，而后莱??赶来旅店和五条悟进入梦境世界联系理子。 这些剧?是江莱亲身经历的部分，他便翻阅得比较快。直到看到??帝视角的另一边的?况，才逐渐慢下来。 漫画里，着笔描绘了高层那边的景象。 面对柒山突??状况、以及被坑了一大笔钱的现状，高层召开了紧急秘密会议，进?商讨。现场的座位分布有些奇特，从中可以看出单列出来的某个席位。 不过今时今??，那个席位是空着的。 莫名的，江莱直觉那是监管会人的席位——甚至很大可能是脑花本人的席位。 眼 下，得到柒山解封消息的脑花，估计??正因为计划变动而头疼着。 高层聚在一起商量了着后续，讨论到柒山问题时，有一名高层??言道：“我已经通知了那边，那边说，让我们先把六眼叫回来，随便安排些事?拖延下时间。” 看到这里的江莱眉峰稍挑，有些意外这番话语。 ……为什么要如此做？拖延时间的目的是什么？ 江莱?下晃动着猜测，他觉得，或许脑花??正预备着展开他的宏伟计划。 ——柒山封印的破除是个意外，而那个占据了【黑井美里】身躯的家伙的提前出现，或许会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因此，脑花便不得不提前他计划的开始。 原著里，脑花策划过死灭回游事件。新系列里??有涉谷事变，自然????有死灭回游，这些原著里的大事件在新系列里都??有??生。 但是，??有??生不代表脑花??有准备。 那些平安京时代的术师咒灵的封印与激活，都是脑花预备了千?的了。在新系列里恐怕??不意外，只不过谋划的内容加??了[存在]相关罢了。 那么，脑花让高层找些事?暂且拖出五条悟，大概率是因为他打算启动某种计划，而为了顺利启动，需要暂且避开五条悟。 江莱沉思着，他并不清楚脑花目前在哪里、下一步要做什么，但他不担?，??并不纠结这一点。 如果脑花要在新系列里再度开启类似死灭回游的结界，打响决战的号角，那他们便奉陪——目前来看，他们这边是稍占信息优势的。 漫画里，高层的对话就到此为止。里面并??有揭露他们打算用什么方式拖住五条悟。 江莱退出漫画，打开论坛页面，习惯性地登录看了下。 新系列论坛依旧十分热闹，各大帖子哀嚎着黑井美里和?内理子的刀子，哭哭着[降生]，义愤填膺地声讨不做人的监管会，此外还有些正经的剧?分析贴。 江莱一并扫过后，?下沉思片刻，打开了与柯学世界好友们联系的app。 柯学好友们早已敏锐地从最近的漫画更新里嗅到决战来临的气息，于是在群里提早留言，关切地询问能否有帮??忙的地方。 江莱想着自己小绵羊的术式【电子精灵】，这是柯学好友可以跨越次元壁来此的方式。提起这个，他还记得能够进化的这个设定。 只是之前一直??有时间试验……这次回东京，可以找胀相帮帮忙，通过和胀相这位特级咒灵对打训练，来迅速提升精灵等级，达到进化可能。 所谓风雨同舟，江莱自然??有落下自己异世界的朋友们。 他的统一战线，范围一直扩大到柯学世界——并且，不止柯学好友，还有更多的漫画观众。 柯学世界的漫画观众，无法从直观方面帮助到他，但是从另一个次元投射的影响角度，他们的意志??非常重要。 江莱??色逐渐坚定，他斟酌了下语言后，在群里打字。 [#好运莱临#：谢谢大家的关?！（小狗跳舞.gif）的确要预备着决战了，柒山事件算是一个导火索。] [#好运莱临#：目前我这边??什么事，不必担?。不过，确实有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 正在线??的黑泽昭迅速回复了。 [#认真做科研的昭#：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便好，江莱哥哥。我在的。] 松田阵平接了下一句。 [#常?加班的墨镜#：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江莱？快点的，打字。] 萩原研二??在线，他似乎就在松田阵平旁边，随即??了句调侃的话语。 [#秋名山车??#：小阵平??消息这么凶巴巴的，真实样子却很紧张呢。真是不坦率。] [#常?加班的墨镜#：……喂！hagi！！] 诸伏景光靠谱地将话题掰回。 [#大猫的猫胡子#：是哪一方面的忙呢？我们一起商量，可以规划出最佳方案。] 江莱看着群里热闹的互动，眉眼弯弯。他轻呼出一口气，?速平稳地敲下后续内容。 [#好运莱临#：决战之前，我想拜托你们帮忙造个势。] [＃好运莱临＃：不必?过夸张，只要引导着论坛群众们相信，“咒术界的人们经过柒山直播事件、结合之前的??会失踪案件，想必都应该认识到了背后潜藏着除咒灵外的敌人”，还有“莱??他们早有准备，按照计划展开肯定??有意外”这两点即可。] 柯学世界无法直接影响到咒术世界，但是凝聚到一定程度的次元意识，却可以跨过世界差异，在原有的合理基础??投射下一定的影响。 就像江莱之前技能和术式的掌握一般。 此刻，决战前夕，江莱打算借 助柯学世界论坛群众的力量，加速咒术界人们清醒认识到幕后黑暗的进程，为统一战线铺设下更多的基础。 顺便，??给自己这方势力累加点幸运值。运气可??是胜利的重要组成部分。 统一两个世界的广阔战线，可??有不赢的道理吧。江莱棕眸明亮，?下坚定地想。：，m..，. 第 228 章 228 柯学世界。 期,最近的漫画更新内容波荡起伏，让人十分揪心。 大?? 以及纸质版的上架时间，预备第一时刻抢购。 “拜托拜托、新 原著版本,在??期里死那么多人了。”坚定的高 中生漫 ,对空祈祷。 顿了一秒,她记起自己喜 ,于是又迅速补充道,“非人的死亡也不要！！” “??别是?推莱神……啊啊、如果独眼猫在最??时刻?莱神发什么刀子,怨念深重的?绝对会化身红衣女，去寄刀片的啊。”?村里奈碎碎念着。 她旁侧的置物柜,摆放有许许多多的莱神周边。 最顶上几??限量版莱神手办,一??是千年前的长发莱,一??是藏青和服妖狐面具莱，还有一??是现代篇的风衣莱,这几??造型都非常精美,是官方发布的精品手办。 这些手办都?用玻璃罩保护着。透明的玻璃罩非常干净，看起来每天都有?细心擦拭过。 下面的几??格子则是流麻、吧唧、挂坠、镭射明信片等等其他类型的周边。这些就不局限于官方了,还有不??是同人谷。 其中,大??分同人谷都来自名为[兄友弟恭]的网上店铺。 ?村里奈关注这家店铺很久了，新系列刚连载不久这家店便上线了。这也是最早售卖莱神同人谷的店铺。 虽说这??店铺的名字非常奇怪，但不得不说,这家的同人谷质量??别高,尤其是其中占大多数的莱神谷子。 这家店铺的店主昵称叫做[银蛇绿眼睛]，平日里的作风非常高冷，回答顾客问题时用语都简略平淡。 但是在莱神新谷发放的时候,每次的推荐词都?写一长串。 对此，?村里奈的感慨是：不愧是?推莱神,竟然?让高冷店主写出如此多的推荐词！ 那位[银蛇绿眼睛]的店主似乎非常忙碌，在线时间都非常阴间。 好在??来，这家店铺又加了??名为[诺亚方舟]的24?时客服，解答顾客的疑问速度便快了许多。 最近，这家店铺又上线了一款新奇周边，名字叫做[脑花解压泥]。 物如其名，就是一团长着牙齿的大脑样子的解压泥，是脑花本体的样子，?以任人揉捻。 往常这家店铺的周边售价都不低，但是这款[脑花解压泥]却非常便宜，甚至比市面上的正常解压泥还要便宜。 虽说价格便宜，但质量却丝毫不掉价。采用的都是最安??最环保的材料。 于是这款周边迅速打开销路，不??人都买了[脑花解压泥]，回家在手里各种盘着玩。 ?村里奈自然也买了一??，重温漫画看到监管会的各种不做人操作??，情绪上头了便拿起脑花解压泥狠狠捏几下，仿佛?够跨越时空传达这股怨念。 除此之外，伴随着[脑花解压泥]上架的，还有[莱神祈福帖]。这款周边是做工精致的画符，上面还有生动形象的印花，销量同样也非常高。 店主[银蛇绿眼睛]表示，这两款周边不为盈利，就为了提前?临近决战的?推加??buff，预预热。 店主的推非常明显，一看就是莱神。顾客们都不必追问便?明晓。 ?村里奈买了不??[莱神祈福帖]，在家中的惠比寿神旁边摆放着，每日上学前到那边象征性??拜一拜，心里默默念叨一句：尊敬的伟大的惠比寿神，请祝?推万事顺遂吧！ 此时此刻，?村里奈日常登上官网看了眼，发觉没有下周休刊的请假条??，放松??呼出一口?。 “就怕临近决战开始疯狂休刊，希望这种勤奋更新的频率?够一直保持下去。不然半上不下卡住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她自言自语念叨着，习惯性打开新系列的日语区漫画论坛。 自从漫画剧情流露出要决战的一??讯号??，论坛的帖子数量就与日俱增。猜测决战情况和大结局走向，一直是最为火热的焦??。 ?村里奈一眼扫过?顶在最上面的几??热帖题目。 【#震惊，脑花的致命漏洞！柒山事变带来震动咒术界的大变化，结局输赢已定！???就看芥见隐藏在漫画里的结局预测，99%的人都没看出的细节！（ht）】 这是非常震惊体营销号的标题，不过确实有着吸引眼球的功效。尤其是??面还飘着??黄色的[ht]标签，看起来讨论非常热切。 于是?村里奈也忍不住??进去看了眼。 这??帖子的楼主昵称是[会吹烟圈的墨镜]。虽说标题有股莫名的营销味，但是，里面的分析内容竟然出奇??质 量很高。 [会吹烟圈的墨镜]精细??抠细节，从漫画剧情的各??角度，阐述了脑花为首的监管会、和莱神他们目前的信息量掌握度。 ??出早有预备、并且演出剧本的莱神他们，已经倒置了敌暗?明的局面，成功变成了敌明?暗。 之??，[会吹烟圈的墨镜]又从这次黑井美里的柒山直播事件出发，着重言明在?绵羊渡边直播现场??，?蒙在鼓里的咒术界群众或许已经察觉到监管会阴谋的极大??。 楼主非常会遣词造句，言语间具有某种天然的说服?。 除此之外，这??楼里还有一??昵称为[秋名山上飙车神]的层主风趣又理智??补充，让整??推测显得愈加真实。 变成热帖的原因，很大一??分是论坛群众的压股附和，赞同楼主，并调侃着表示要?楼主发放“分析帝002号”的荣誉称号。 ——之所以是分析帝002而不是001，是因为论坛的“分析帝001号”荣誉称号常年?昵称是[真相永远只有一??]的坛友占据着。 这位[真相永远只有一??]的坛友，每一回都?从细枝末节精准推测出伏笔。 并且，他有时还会帮助在论坛求助的坛友解决各种麻烦，仅从网络上便侦破了各种案件，是当之无愧的分析帝001。 ?村里奈看完了这位?冠以“分析帝002号”的墨镜坛友的分析，她也?这大段的分析?说服了，于是跟帖发了??赞。 “若是按照这些推测来看……羂索的败北是必然的啊，?推莱神阵营一定胜利。”?村里奈念叨着，脸上扬起笑容，“太好了，看来这??独眼猫诚心悔过，打算走精神状态正常的线路了！” 心情愉悦??如此想着，?村里奈目光扫过其他的几??顶??热帖。 【#真挚的祝福永不变，心??具有跨越次元的?量。一起来为莱神积攒祝福吧！#（ht）】 这是一??明显的祝福打卡楼，楼主[猫胡子抖抖]也是论坛的活跃用户。 这位楼主的论坛画风比较温和，所发的帖子都是与莱神有关的祝福类的。 另一位常发祝福帖的是名为[芹菜家的哈罗]的用户，不过这位用户常发的是对?绵羊渡边的祝福帖。也是那种非常平静的坦然的祝福。 只不过，??续跟楼的坛友们，总是不知不觉间歪了画风——毕竟这里是匿名的网络，自由??表达一下单推人爱??很正常！ 当然，祝福的本??是必不???的。只是在祝福的下一段里，会加一些单推人的嚎叫和各种连环表情包，有时候还会贴上自绘的同人图。 ?村里奈自然也不例外。 她首??规规矩矩??留了句祝福，然??忍不住又在??面加了段： 【啊啊?推莱神！！最强大最温柔的神明大人，请一直一直坚定??走下去、和悟他们打出最棒的大结局吧！ 相信你最终一定?和家人们团聚的，[源]呀、[降生]呀还有好弟弟（臭弟弟不知道你想不想要），都会在一起的！ 超级期待你们带来的咒回的完美结局>0<~~】 留完言的?村里奈深呼吸一口?，平复了下自己砰砰直跳、激动起来的心。 她退出这??帖子，视线再度扫过论坛里实时刷新的页面。 在刷新??的页面上，虽说也有持结局悲观论和“咒回就是羂索传”的言论，但更多的是认为“羂索仓促发动且不得人心必然会输、监管会布局有漏洞”的观??帖子。 同时，各式各样的为莱神、为五条悟、为夏油杰、为家入硝子还有伏虎钉三人组等更多人的祈福帖都雨??春笋般涌出。 ?村里奈看着论坛里丰富的、势头正猛的决战推测和祝福激励，只觉得内心也热血沸腾冒泡起来。 她赤诚??喜爱漫画里的角色，并且真情实感??认为漫画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另一??世界，所以会真切???打动和感染着。 不知道你?不?感受到啊，世界上最好最好的莱神酱。?村里奈在心里默念着，??女的眼眸熠熠闪光。?们都在另一边为你加油鼓劲着呢。 ?村里奈是独立的一??漫迷，又是万千同样心态的漫迷中的一??。 这些真挚的祝愿和坚信如萤火虫的光??，它固然很?，但数以千万的它们汇聚到一起，便组合成得以跨越次元的宏伟星河长桥。：，m..，. 第 229 章 229 咒术世界。 ,一路??到东京。 打来?钱款，五条悟也干脆利落地打算早开会早 完事，便带着小绵羊江莱直 。 五条悟提前联系过辅助监督,?以咒术高层驻? 待。 当白发男人?车?时候,接待?工作人员面 条先生,您来了。” “嗯。”五条悟精致?面孔上没什么特别?表情,他甚至没摘墨镜,只是简单昂了昂?巴,算作??应。 ?是非常随意???应，带着某??淡然?傲慢。 毕竟,五条悟可从不是循规蹈矩?人。比起各??礼仪,他更在乎???悠哉快乐。 大多数时候,五条悟都是随心?欲?最强，做事全凭喜好心情,宛如一只倨傲?、难以伺候?大猫。 只不过,和江莱待在一起?时候，五条悟表??出?是好友??处间?平等。 虽也有调侃、玩笑和恶作剧,但在关键时刻,他总能及时给予独特?关怀与尊重——就像是在梦境世界，涉及到与[降生]有关?话题时。 也是因此，江莱对五条悟?谓?“倨傲随性”与“难??处”没有多大感受。 他甚至觉得五条悟人挺好?,周围人说他“惹人烦”什么????评价完全没有道理嘛。 此时,见到五条悟如此态度面对高层派来?人，江莱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毕竟五条悟一向讨厌烂橘子，?些家伙暗地里和监管会勾搭做了不少坏事,?以悟对?些人态度不好是很正常?。 高层派来?工作人员已经习惯五条悟?日常态度了，脸上?笑容面具没变,开口道：“请跟我来，五条先生。我?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五条悟眉峰稍挑，他脚步立在原地动都没动，只是将?抬起搭在身侧?小绵羊江莱身上，笑道： “只恭候我多时？看来?里是不需要我?好学生入场了——好，那么便??校吧，渡边。” 五条悟六眼具有洞察一切?能力，他?然看出?位接待?工作人员对棕发少年?故意忽视，于是非常直接地将矛盾挑明。 ——既然故意无视，那就干脆不要见了。 高层派来?工作人员听到?番话语愣了?，接着连忙??应：“啊、不不不，高层也是想见一见?位咒术师少年?，因为他也是??场?目击者。” 他转过身，笑容满面地对小绵羊江莱说，“我?也恭候你多时了，渡边同学。刚??怠慢，非常抱歉。” 江莱虽没有六眼，但经历过柯学训练?他具备卓越?微表情分析能力，?然也早就看出?位高层派来?工作人员?态度。 哪怕是此刻?道歉，也很不诚意。掩盖在笑容?面?，是对???鄙夷。 小绵羊江莱眨眨眼，神色?然。他不?从何处掏出一个电子计算器，开始噼里啪啦敲起来： “哦、不用抱歉，来点小小?赔偿金即可~唔、让我简单算一?态度怠慢费、时间耽搁费、精神损失费……” 高层派来?工作人员额头渗出汗水，脸上?笑容不禁僵硬了些许。 刚?他故意无视对方，就是因为?家伙?直播和后续收费给高层带来了很多麻烦，让身为高层忠实拥护者?他很不爽。 只是五条悟就在旁边，他也没法做什么明面上?欺负。于是只能态度上予以轻蔑。 谁?道六眼竟然还在意?点细节，而?个棕发少年竟然又开始了?一套……！ ???眼见着棕发少年又开始敲计算器，高层派来?工作人员不禁本能地感到一阵压力。 怎么又来一阵坑钱！！ ?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此刻高层??关人员，也算是某??“一朝被羊坑十年怕计算器”。 “外面风大，还是快请进吧。”高层派来?工作人员连忙做了个?势，半鞠躬?样子非常有礼貌。 此时他收拢了刚?暗戳戳?针对，真正邀请示意，“会议等候室已经布置完毕了，内有各??甜点零食水果配备。” “哦！那我先吃甜品~”小绵羊江莱脸上挂着属于少年?天真笑容，顺势收起了???计算器。 他本就是为了吓吓?些人，又没打算真?在?里费口舌捞小钱钱。目前，高层打来?钱已经足够当做决战筹备资金了。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摆出一副平日里吊儿郎当?样子，带着小绵羊江莱向内?去。 他?穿过一段?廊，正前方?豪华大门便是大型会议室?入口。 只不过，目前会议还没有正式开始，于是高层派来?工作人员引领两人到达 旁侧?休息室。 ?次，高层派来?工作人员没再进行多余?动作和言语。大概是被刚??意外给吓怕了，规规矩矩地做好???本职工作，便退了出去。 五条悟毫不客?地一?子霸占了整个沙发，横着躺在上面，伸开?大长腿?在搭着。 他懒洋洋地瘫在柔软?沙发上，一副露台猫咪打盹?样子。 江莱坐在了旁边?凳子上。?里更靠近小桌，方便拿点零食甜点水果?类?东西吃。 他??在?身躯是人类少年，?然会有饥饿感等正常?人类感受。??在是半?午时分，江莱确实有一点饿了。 只是，他?刚想捏起桌上?一枚点心，旁边沙发上瘫躺着?五条悟便开口道：“烂橘子?里?点心可难吃了——还是别吃他???货了，等??去我给你尝尝我?最爱~” 听到五条悟?话语，江莱停?伸出??。他抬起眼眸，看见横躺在沙发上?白发男人神色平静，蓝眸轻瞥而来。 躺??五条悟早已摘?墨镜，此时墨镜搁置在他?胸膛处。那双玻璃珠般?苍天?瞳坦然露出。 他?番话语没什么特别?，但江莱却听出其中暗含?一些他对高层?警惕。 虽说高层应该不会傻到在食物里放毒，但谁又能百分百确定呢？监管会和烂橘子?做事可从不讲究光明正大……警惕些总归是好?。 因为?边是高层?地盘，周围很可能有窃听装备。?以隐蔽起见，他?不能直言什么，一言一行还是要搭配人设来。 于是江莱收???，做出一副非常期待?样子，眼睛亮闪闪道：“好哎！我讨厌吃干巴巴?点心——那就等着等着??去吃五条老师?！顺便，吃不完?可以双倍折??吗五条老师？” “哈？没问你要钱就不错了，我那些可都是超级贵?限量版。”五条悟嘟囔着，随?拿起旁边?书册往脸上一盖，“我没空陪你?个小屁孩玩，你??玩吧，超级无敌大帅哥要休息一会~~” 多言多错，在高层?里既然没法畅快聊，那就干脆先不聊了。 江莱明晓五条悟?番举措和话语?意?，因此他配合地撇撇嘴，也跟了句：“我也没空陪你?个坏大叔玩，你??睡去吧，我要玩?机。” 江莱动作?然地打开?机，他登上???社交聊天软件，看到柯学好友?给??发?各??截图，心?泛起舒缓?笑意。 虽然隔着面次元壁，但柯学世界一直是??背后?一道砥柱。从不同?角度给予着??润物细无声?帮助。 ???，看着大部分论坛群众已经认可了“羂索操作有漏洞、大部分普通咒术师应该有?察觉”?事实，瞥见截图里那些温暖热切?祝福和激励，江莱唇角忍不住扬起浅浅?弧度。 他在群里发了个表情包（小狗大拇指.jpg），又发了个感动?娇羞图标。然后被柯学好友?接纳?同时，又一阵调侃。 江莱快乐地和他?聊了几句，紧接着，?间休息室?房间门被有节奏地敲了三?。 负责?工作人员前来通?，会议即将开始，烦请二人入会。 五条悟掀掉脸上盖?书册，动作灵活地一跃而起，迈着悠哉?步伐带着小绵羊前去旁边?大型会议室。 旁边?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推开会议室?门，伴随着?座厚重房门?缓缓推开，会议室里?场景也涌入眼帘—— 内部并非是传统?会议方桌。正中央摆放着两把椅子，周围较高一层?位置环绕着一圈面容陌生?高层老者。 “……”江莱脸上还挂着阳光灿烂?笑容，只是眼里没什么特别?波澜。 他视线扫过面前?构造，烂橘子?那??封建?高人一等?傲慢简直扑面而来。 ???设计，不像是平等地开会，更像是倾听?属汇报工作，或者审理犯人。 五条悟熟悉?里?构造，他瞧也不瞧面前?两张孤零零?椅子，身形挺拔地双?插兜站在中央，腔调随性道：“好了、有什么废话快点说，我还赶着??去吃限量版甜点呢。” “……放肆！”高层有人猛拍了?桌子，?势汹汹。 但五条悟眼皮都没抬，他唇角稍扬：“怎么，你要?来和我较量较量？” 那人又立刻默不作声了。 正前方处更高一层站着?老者咳嗽一声，看样子是在场高层里?代表。 他面容平和，缓缓道：“?次召你??来，一方面，是为了从你和那位渡边小友两位亲历者身上，听一?柒山事件?具体经过，我?好处理后续，发布此后 ?章程。” “另一方面呢，是五条你个人?前接过?一项工作了。” “哦？”五条悟眉峰一挑。 面前，那位高层嗓音低缓，内容却千钧?重落?：“目前，两面宿傩??指已经集齐到了18根，另2根?落不明。” “为咒术界安全起见，我?决定派你对容器虎杖悠仁执行?亡处决。” ?章程。” “另一方面呢，是五条你个人?前接过?一项工作了。” “哦？”五条悟眉峰一挑。 面前，那位高层嗓音低缓，内容却千钧?重落?：“目前，两面宿傩??指已经集齐到了18根，另2根?落不明。” “为咒术界安全起见，我?决定派你对容器虎杖悠仁执行?亡处决。” ?章程。” “另一方面呢，是五条你个人?前接过?一项工作了。” “哦？”五条悟眉峰一挑。 面前，那位高层嗓音低缓，内容却千钧?重落?：“目前，两面宿傩??指已经集齐到了18根，另2根?落不明。” “为咒术界安全起见，我?决定派你对容器虎杖悠仁执行?亡处决。” ?章程。” “另一方面呢，是五条你个人?前接过?一项工作了。” “哦？”五条悟眉峰一挑。 面前，那位高层嗓音低缓，内容却千钧?重落?：“目前，两面宿傩??指已经集齐到了18根，另2根?落不明。” “为咒术界安全起见，我?决定派你对容器虎杖悠仁执行?亡处决。” ?章程。” “另一方面呢，是五条你个人?前接过?一项工作了。” “哦？”五条悟眉峰一挑。 面前，那位高层嗓音低缓，内容却千钧?重落?：“目前，两面宿傩??指已经集齐到了18根，另2根?落不明。” “为咒术界安全起见，我?决定派你对容器虎杖悠仁执行?亡处决。” ?章程。” “另一方面呢，是五条你个人?前接过?一项工作了。” “哦？”五条悟眉峰一挑。 面前，那位高层嗓音低缓，内容却千钧?重落?：“目前，两面宿傩??指已经集齐到了18根，另2根?落不明。” “为咒术界安全起见，我?决定派你对容器虎杖悠仁执行?亡处决。” ?章程。” “另一方面呢，是五条你个人?前接过?一项工作了。” “哦？”五条悟眉峰一挑。 面前，那位高层嗓音低缓，内容却千钧?重落?：“目前，两面宿傩??指已经集齐到了18根，另2根?落不明。” “为咒术界安全起见，我?决定派你对容器虎杖悠仁执行?亡处决。”：，m..，. 230. 230 江莱：要不要找bt搞点情报（…… 高层老者话音落下后,会议室里一时之间门非常安静。周围的其他高层都沉默着将视线落在会议室中央。 在舞台中间门，五条悟看起来难得怔了下,他眉峰扬起，唇齿间滑出一个字眼：“哈？” 就连江莱也没想到，高层老者口中说出的第二点竟然是对虎杖悠仁的处刑！ ……但是为什么？按理说这不可能！ 愤怒之外是更大的荒谬感，江莱首先平复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接着大脑极速运转着。 目前，四方守塔之中的【正反】还在虎杖悠仁的身上。而监管会和高层一直暗中互通,监管会不可能不会提醒高层不能动虎杖悠仁。 许久之前的少年院事件，高层故意布置陷阱故意让虎杖送死,当时的监管会或许还没和高层说过,导致出现了那样的意外，还好那时的两面宿傩和虎杖悠仁达成了交易，完成了复活。 但是经历了这样的事件过后,监管会一定被点醒,知晓要提醒高层不要轻易动虎杖悠仁。 ——可以给虎杖悠仁找麻烦,但是目前不能直接杀他。监管会大概会如此通知高层。 那么,眼下高层突然提起死刑命令，让五条悟去执行虎杖悠仁的死刑的原因是什么？ 这是高层自己的意思，还是监管会脑花传递来的意思？这番操作的根本目的,是漫画里自己所看到的了,为了拖住五条悟吗？ 似乎有点道理。 毕竟，五条悟不会履行高层所谓的处刑虎杖悠仁的命令。但他不执行,或许高层也会派来其他的麻烦针对虎杖悠仁。 因此最好的方式是拒绝但不完全拒绝，还是要保留着这个任务的执行权，与高层周旋着。 只是,他们就不怕万一吗？万一在他们这波周旋博弈里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了虎杖悠仁的死亡怎么办？ 如此一来，两面宿傩的大部分力量都消失，脑花想要借助宿傩的力量的计划也就失败了。 同时，四方守塔的【正反】之塔将被破坏，他们的不死契约会有漏洞。 ——此时，监管会那些人应该还不知道这些四方守塔的被破坏。 脑花不可能想到千年前留下的时空逆转，他肯定还认为【正反】之塔好好地保留在虎杖悠仁身上。 ……那么，是什么让高层做出如此决定。或者更准确地来说，是什么让脑花指使高层做出了这番决策？ 江莱脑海中划过各种猜测，在这短暂片刻里，他沉心静气，不停思考着。 按照漫画里透露出的、结合现实里所经历的来看，柒山事件导火索后，脑花大概率已经在准备点亮自己的宏伟计划，预备展开决战了。 这个时间门点，脑花肯定是想要把两面宿傩放出来的。不过，他知晓千年前自己骗了两面宿傩后，宿傩不会轻饶他，也绝对不可能与他合作。 但是，他可以躲在暗处，看着宿傩给咒术界带来的各种破坏。 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见证诅咒之王和当代最强两败俱伤的战斗。 江莱想象着，将自己的立场摆在脑花身上，来推测“处决虎杖悠仁”这番话语背后的真相。 既然如此，“处决虎杖悠仁”这个命令，就绝对不是表面的含义。监管会是想要借此，一方面拖住五条悟，另一方面放出两面宿傩来吗？ 难不成他们觉得，生死关头，两面宿傩能够突破容器控制，直接掌控身体的主动权吗？ 江莱心下眉峰稍挑，觉得应该没有如此简单。 虎杖悠仁身上的唯一变数，便是脑花自以为还在的【正反】之塔了……难不成这个塔，有什么特殊的效果吗？ 江莱还在思考着，而此时此刻，五条悟终于有所回应了。 他依旧双手揣兜，姿态傲慢随意地立在原地，唇角挂着些漫不经心的弧度：“我拒绝。” “五条悟！当时是你同意的死刑延缓，现在又要违背誓言吗！身为五条家家主，这就是你的作风？”旁边环绕的席位上，一位高层嗓音声音地高扬道。 然而很快，正前方那位看起来是代表的高层老者又抬了抬手，示意刚才发话的那人安静。 他语气和缓道：“大田君啊，你还是这样为咒术界操心的急性子，不过这样的性子还是要改改。我们这里是会议室，不要像售卖集市一样大吵大闹。我想五条先生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要表达，我们要先倾听。” 三句话，第一句话将刚才那位高层抬高腔的举动定义为“为咒术界操心”。第二句是递送台阶，给两方人马下。第三句则是抛出后续，又自然而然地将话题扔给五条悟。 他们这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的操作，运用得倒是颇为熟练。 只不过，五条悟可并非吃这一套的人。他摆出一番懒洋洋的样子，笑嘻嘻道：“我的想法？我的想法自然是否定你们的这项决策。悠仁可是我的好学生，年轻人的青春可没有享受完呢~” “再说了，手指不是还没有集齐么？你们急什么？”五条悟偏头道，“我们当时的死缓约定，前提条件可是两面宿傩手指的集齐吧。” 关于这一点，五条悟倒是不担心。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想，高层永远不可能集齐全部的手指。 ——因为剩下的两根手指，一根在他的手里，一根在江莱手中。 面前的高层老者依旧面容平缓，他声线平稳道：“手指的确还没有集齐，但是放弃剩下的2根手指，去除18根手指也可。” “主要原因是两面宿傩的危险程度太高，且已经吞噬了18根手指的容器也不再稳定，我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你们的大局为重，就是牺牲少年人的性命，来换取你们的心安和道义的至高无上？” 五条悟哼了一声，他漂亮的玻璃珠眼眸抬了抬，打了个哈欠道，“拜托、又不是你们去会面两面宿傩，真正上前线的可是我，你们这些软柿子在这里乱说一气吵什么？” 五条悟话语间门丝毫不给高层面子，他随心所欲，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周边环绕坐席上的部分高层怒目而视，只是碍于五条悟的威压、以及正前方高层代表的在场，他们没有大声斥责而已。 当然，他们也该庆幸自己没有说出什么。 毕竟五条悟可不是好脾气的人，真的火气上头的话，他将会以行动告诉众人，什么是最强。 面前，那位高层老者神色依然不变，他只是好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嗓音沙哑低缓道：“我理解五条你的想法。可你的想法，强加给学生也不好。这种事情，当事人是最有话语权的。” “我们已经和虎杖同学联系过，并面谈了。”高层老者平静道，“他同意，并希望由你来执行他的死刑。” —— 当会议结束后，整个会议室已经不堪入目了。 咒力造成的破坏非常醒目，各个高端设备都已损毁不堪。虽有人员受伤，但没有人员死亡。 五条悟最后到底还是忍了，克制了那么一下。 当时，他听到高层已经提前找过自己学生的话语时，心底的冷怒轰然涌上。 ——高层明面上说的好听，是找对方谈话。但是以高层的风格，恐怕是恐吓威胁及道德绑架为主。 一瞬外泄的咒力在瞬间门便震碎上方华美的水晶吊灯！ 最强的力量从不是一般人可以匹敌的，一众高层几乎是瞬间门被压得差点跪倒在地，高压之下鲜血都涌在喉头。 不过好在，这样的咒力外泄仅是片息，五条悟很快收拢了他的咒力。 收拢的原因也很简单。五条悟并非是不敢或不想击杀高层，血洗高层这样的事情他曾做过。 只是，现在的这些高层，是他们暗中埋伏观察许久了的、早已熟悉了的放长线钓大鱼的诱饵们。 若是杀了的话，再上来一批不熟的，还要重新布置，非常麻烦。 于是五条悟还是让理智占了上风，冷着脸收了咒力。 他精致到完美的面孔上好似凝结着冰霜，高层在那双六眼的注视下，这场会议也开不下去了。 于是会议就这样结束，高层将话语传达了，至于后续，那便是五条悟的事情了。一如既往地，高层将麻烦的包袱丢给了五条悟。 现在，五条悟和小绵羊江莱已经回到了车中。 五条悟单手把着方向盘，神色还是不虞。他单手开车，向着东京咒术高专的方向驶去。 小绵羊江莱坐在后座上，他仍在思考着高层这样决策的缘由。 若是有办法知晓【正反】之塔的效果便好了，这样便能推测出监管会的目的究竟是何，以及知晓接下来的剧本该如何出演了…… 江莱如此想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名。 ——五条久枫院！ 依据时间门线来推测，他和论坛都推测过，此人大概率是虎杖悠仁之前的、上一任【正反】之塔的携带者。 就算他不是前任携带者，既然他是监管会的核心成员，那么他应该也知晓【正反】之塔的效果。 那么，要不要和这家伙主动接触一下呢？ 虽说有一定危险性，但收获也会有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江莱倚靠在椅背上，心下晃动着思绪。：，，. 231. 231 咒术师不存在没有遗憾的死亡…… 这个想法,江莱没有掩遮着。他在脑海中思考过后，便直接开口：“悟，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五条悟此时的心情依然不太好,不过他并不是会将情绪迁怒给身边人的人。 他语气尽量平稳,将那些纷杂的怒火揉进垃圾桶,将真心与坦然留给好友。 江莱深呼吸一口气，将刚才会议室内思考的、以及刚才在车上思考的内容尽数告知。 五条悟听完,对江莱的推测表示了肯定：“有道理。监管会不会主动毁坏塔，他们所作所为皆有目的。” “知道【正反】之塔的功效很重要,我们可以根据这个，来调整后期剧本。”江莱在末尾的时候提了句,“所以我打算去找一下五条久枫院。” “哈？别了吧。”五条悟下意识否定，提醒道,“那家伙毕竟是监管会的人，他的立场摇摆不定，找他太过危险。” “倒也还好,别担心。”江莱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和他见面。之前套着小绵羊马甲的时候见过，后来本体去参加咒灵晚宴的时候,也与他近距离接触过——如此算来,我们也不是陌生人了。” “正因为如此才要警惕,说不准他之前是故意示好，等着你后来的自投罗网。”五条悟哼哼道，“御三家的人基本上都不是良善者，从吃人的家族里立住脚的，当然别有手段。” “你也是御三家的，还当上了家主,但你也不是有心机的恶人。”江莱笑眯眯说着，回应道。 “……你这是夸我善良呢，还是嘲讽我没手段？”五条悟眉峰稍挑，接着嗓音自如道，“当然喽，我可不是什么良善者——只是，你没见过我恶人的那一面。” 尾音落下时，车辆恰好穿过一道桥洞。 那双漂亮的苍天之瞳在暗色光影下，显得幽远深邃，宛如极地高山之上几乎常年封冻的湖泊。 江莱闻言，想了几秒，半认真半开玩笑说：“恶人的那一面的话……【岔路】之塔算吗？史上最强的伟大的诅咒师先生？” “……喂、怎么又开始玩这个梗了！”五条悟下意识感到牙酸一瞬。 车辆驶出昏暗的桥洞，再次驶入阳光之下，一双六眼比玻璃珠还要剔透。 白发男人单手把着方向盘，而后才接话上一句：“其实那也不算。因为当时的我潜意识里还记得你，所以没有真正把你当做敌人。我想，那时的我的确展现出了伤人的疏离和冷漠，但从没有过真心的杀意。” 对此，江莱没有反驳。他其实知晓五条悟对待真正的敌人是怎么样的态度。 当时看咒回原著的时候，江莱就知道一个开玩笑的梗，那便是看图猜猜谁是真正的反派——圈外人很难判断，因为咒回里的正派的恶人颜往往比反派还到位。 [咒术师都是疯子]这句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家族里常见的政治手腕之类的，我倒是的确很少做。你说的很少用手段，确实符合我。” 五条悟顺着说下去，他语气轻快，“嘛、因为一切阴谋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都是无用功。因此我可以违逆一般规律，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站到家主的位置——没人有异议。” 五条悟这番话语看似傲慢，其实都是事实。他用无比平静自然的语气说出口，眉眼间是属于最强的光辉。 “所以你也说出来了。”于是江莱也笑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是白费。那为什么要因为担心五条久枫院的手段，而不去接触试探呢？” 五条悟的动作稍顿，而后反应过来。 白发男人单手把着方向盘，扭过脸来，扬眉道：“莱、你变坏了啊，竟然开始套路我的话了。” “这怎么能算是套路呢？不过是引出你我都认同的观点罢了。”江莱眉眼弯弯，他嗓音和缓道，“我决心主动去找五条久枫院，并不是鲁莽的决策。” “首先，我对那家伙有一定了解，他的性格、想法和计划我多少都有些猜测。就目前而言，久枫院可以算作我们战线上的一员，因为他的所作所为都是要搅动决战开始，因此要推动我们这边的进程。” “其次，我的实力可以支撑我的冒险行为，[存在]的特质使结界无法困住我。” “我知道你[存在]的特质。”五条悟颔首，“但万一他有什么特别的针对[存在]的武器怎么办？” 在这里，因为不想主动揭起江莱的伤疤，五条悟没有直接说出[降生]的名号。 前不久身处天内理子的精神世界，五条悟也听出不少秘密，其中之一便是[降生]的被辜负和被束缚。 万一监管会再故技重施，这么对待莱怎么办？五条悟沉下思绪。 “我不认为久枫院有直接困住[存在]的东西。不然千年前，他也不会先以信任为开端了。”江莱轻呼出一口气，缓慢道，“我有防备，也不会将后背交给他。” 在此，江莱稍顿了下，接着笑道：“最后——这不是还有你吗？我又没打算秘密前往、单刀赴会。” “面前摆着你这个最强不用干什么？我又不追求个人英雄主义。”江莱半开玩笑说着，少年外壳下的笑容显出狡黠的可爱，“打团才是正确的破敌方式。” 听到这里，五条悟蓝眸略转，神色肉眼可见地舒缓下来。他唇角翘起弧度，尾音上扬：“哦——看来莱你还不笨，知道向我这个最强求助。” “是合作，合作哟。”江莱说，“我会切换本体，去五条家找久枫院聊一聊。毕竟那里是你的地盘，你随时可以登场。” “没问题~~我最会观察咒力波动了。”五条悟比了个OK的手势，神采飞扬道，“更擅长‘误伤’长老团和烂橘子。” 江莱默了一瞬，半月眼笑了。他当然明晓，五条悟所谓的‘误伤’别名叫‘精准打击’。 “也不必急着出手。”江莱补充了句，“届时看情况行动，这次先听我的吧。” “哪次不都是听你的……”五条悟小声嘟囔了句，而后懒洋洋地颔首，“好、没问题，谁让我是善解人意的五条大帅哥呢？” “……这话你说出来不牙酸吗？” “哈哈哈、夸自己的话怎么会牙酸呢？不对不对，不是夸，就是事实哦。” 车内原本沉闷的气氛重归轻松，车辆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向着东京咒术高专的方向行进。 —— 虽说两人商定了下一步要找的角色，但前面的事情还是要先处理好。 五条悟首先回了趟东京咒术高专。 特级咒灵胀相寸步不离虎杖悠仁，面对五条悟的时候神情尤为紧张，唇角抿得笔直。他知晓处刑人是五条悟。 五条悟并不介意胀相的态度，他招招手，凑近到樱粉发少年身边：“悠仁啊，老师听说那群烂橘子派人找过你？” “啊、高层吗？是的。”虎杖悠仁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他点点头，“前不久他们来找我谈了谈。” “最后两根手指下落不明，而我又无法保证控制住宿傩，特别是之前又失控过，所以他们决定处决我。18根手指的泯灭，也足够削弱宿傩了。” 五条悟扬眉：“……别告诉你就点头，傻呵呵挠头笑着说‘好啊’这种话。” “五条老师你怎么知道！”虎杖悠仁瞪大金橙色眼眸，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嗯……我差不多是那么回应的。 “其实，我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毕竟宿傩真的是个大麻烦，能够和他同归于尽，我也不亏。” 虎杖悠仁笑容灿烂，他看起来不像是在谈论死亡。 他往旁边走了两三步，鞠了一躬，直起身子后双手合十，大声道：“真的很感谢五条老师！这些年来，给老师你添了不少麻烦——抱歉啦老师，最后还要麻烦你处决我。” 樱粉发少年眸色澄澈，话语真诚。 “……”五条悟没有第一时间说话，隔了半晌，他道，“如果真的就这样赴死，你就没有一点遗憾吗？” “这个、肯定还是有的吧。老师你说过的，咒术师不存在没有遗憾的死亡。”虎杖悠仁摆着手指头数，“前些日子我外出执行任务，吃到了一家很好吃的甜点，还没来得及给五条老师您带个纪念品。” “钉崎啊伏黑啊，还说要跟着我学做肉丸子。但是也没时间了。” “给学长学姐们、其他老师们的今年下半年的圣诞礼物，不能亲手送出了。” “也有点对不起守在我旁边的胀相，以及大家……” ”还有……”虎杖悠仁眉眼低落下去，“我还没和他相认。” ——话语里的他，指的是江莱。他还没能与他的兄长相认。 虎杖悠仁深呼吸一口气，再度抬眸，真诚道：“所以，能不能拜托五条老师，帮我保管一下信件？未来，有机会的话或许能给他……我给他写了很多很多的信。” 五条悟略微偏过身，接着摇摇头：“不行哦、悠仁。老师不能答应你。” 他慢慢道，“信件也好、话语也好，心意这种东西，都是要亲自送达才有意义哦。”：，，. 232. 232 再相见，五条久枫院 五条悟没有如约执行死刑,他摆摆手，轻飘飘道：“我尊重悠仁的想法，不过呢,悠仁也不必急着做出决定——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还有时间吗？”虎杖悠仁表情稍怔,迟疑道，“可是之前来找我的高层先生说,[窗]观测到我这边的咒力一直不稳定，积攒到18根手指力量的宿傩,之后随时有可能出来大开杀戒。” “咒力不稳定？我可没看出来。”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颌处,“你信他们，还是信我？”他凑近了,墨镜下滑后露出其后璀璨的苍天之瞳，“嗯？悠仁？” ——最近的五条悟一直选择戴墨镜而不是眼罩,因为这段时间开车上路，再加上墨镜更加方便随时进行帅气可靠的眼神攻势。 面对五条悟的反问,虎杖悠仁下意识回答道：“我相信五条老师。” “很好很好、这就对了嘛。”五条悟抬手爽快地拍了虎杖悠仁几下,“你伟大帅气的五条老师说的才是真理,烂橘子们那些都是妖魔鬼怪发言，不必理会危言耸听。真正的裁决人可就站在你的面前，什么时候执行、如何执行,我说了算。” “嗯……” “这一点，我赞同五条先生。”旁边一直没有发言的胀相,此时终于开口，“你所背负的不是你的错,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至于宿傩，也只是芸芸咒灵中的一个，不必如此急于处理。” 这个世界的虎杖悠仁没有经历过涉谷事变,也没有直面方圆之内泯灭于宿傩领域的惨像，他的心理状态其实还比较稳定。 于是，听到这里，他便不再坚持拜托五条悟现在执行死刑。犹豫过后，他回复：“好。如果还有时间，那就再等一等，” 接着，他又明媚地展颜笑了，嗓音是高中生少年的清朗，金橘色眼眸亮闪闪的宛如宝石： “我可以继续去教伏黑还有钉崎做肉丸子了！还有给大家准备下半年的圣诞礼物，整理书信等等……” “所以说悠仁还是有好多事情要做的~快去忙吧。”五条悟轻推了他一下，嘻嘻笑着示意道，“把高层和你说过的话都团起来丢进垃圾桶，没有营养的东西占据大脑可是会变笨的哦。悠仁要变成笨蛋了，这学期考试要不及格了——” “哎？！五条老师不要诅咒我啊——” 气氛重归曾经，胀相神色肉眼可见地舒缓下来。他呼出一口气，不再紧绷着身躯面对五条悟。 现在是下课时间，虎杖悠仁出来和五条悟聊了几句。然而很快，下一节的操场实训又要开始了。 樱粉发少年匆匆挥别五条悟，赶往操场与同期们相会。 胀相没急着走，他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后，忽地问：“下落不明的两根手指，是在你这里吗？” “……”五条悟语气悠哉，没急着吐露答案，“为什么这么问？” “我对你了解不多，但悠仁和我说过很多有关你的事情。”胀相缓声说着，“悠仁说，你是他遇到的最好的老师。” “哇、真的好感动哦。”五条悟做出夸张的抹泪表情，“竟然收到了如此高的评价，不愧是我，最强麻辣教师！” 胀相顿了下，而后道：“我想，你不是会放任学生走向死亡的人。因为你曾经说过，剥夺年轻人的青春是最天理不容的事情。” “我没有窥探秘密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如果剩下的2根手指真的在你那里，恳请你将其保管好。至少，等悠仁将他未做完的事情都做完，消解遗憾。” “咒术师不存在没有遗憾的死亡。”五条悟在此接话，“无论是何时，死亡前都不会毫无遗憾。” “但……” “所以，最好的当然是努力活下去喽。只有活人才有机会消除遗憾，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五条悟稍微偏过脸，翘唇笑起，他蓝眸里沉淀着某种自信的平静，“——放心吧，我们会赢。” “……”胀相注意到对方话语里的是“我们”而不是“我”，神色稍微一怔。 他不清楚这个“我们”是说的他和对方，还是另有其人。 但不论如何，他听出五条悟话语里的态度，便可以安心了。 —— 披着小绵羊马甲回到高专的江莱，先去找正巧在学校里的七海建人报了平安。 靠谱成年人还记得之前柒山的直播事件，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看着棕发少年洋溢着快乐的笑脸，最终还是没有对那番坑钱的操作做出规劝。 他只是轻飘飘道：“还是要注意安全。小心有人私下里找你报复。” “别担心啦七海海。”小绵羊江莱拍拍胸膛，自信回道，“我是谁？我是捍卫金钱财富的恶龙，谁都别想从我这里抢劫。” “如果有人赶来，我就临阵抢钱。送上门来的钱包为什么不拿？而且是对方先动手的，我收点精神损失费不过分。” 七海建人：“……” 听起来哪里不对，但是又很合理的样子.jpg 金发成年人揉了揉太阳穴，最终说出口的还是那句：“注意安全。” 回到高专后的江莱，放下自己的背包后，便在房间中默默梳理接下来的计划。 首先最重要的便是从五条久枫院那里，收集到有关【正反】之塔的作用信息。 因为五条久枫院有时会出门采购与寻找古籍，并非每一晚都在五条家。 所以，江莱和五条悟没急着去五条家，而是等了两天，等到五条家每月一次的家族会议才行动。 与其他家族不同，五条家每月一次的家族会议没有固定日期，都是大长老提前仪式占卜一下吉日，敲定某天来举行。 这次家族会议的时间，正巧是江莱和五条悟返回东京的两天后。地点也定在了东京驻地。 身为五条家家主，五条悟是要回去主持会议的。当然，五条悟并非循规蹈矩的人，家族会议都是看心情、看时间参加。 不过，其他人可没有五条悟这样任性的资本，况且那些长老们为了把控家族，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在会议里为自己争权的机会。 五条久枫院虽然没有争权的意思，但他在家族里的形象一直都是低调亲和温柔的，因此每次会议都会参加，温润如玉地作一株静谧的兰草。 于是，五条悟和江莱便将计划的时间，定在了五条家每月一次的家族会议那天——这天可以确保五条久枫院在家族之中，不会白跑一趟。 一次到位便可以避免打草惊蛇，毕竟五条家也有不少监管会的眼线。 两天后的五条家的家族会议召开日，五条悟先行回到五条家去参会。 江莱切换回本体。五条家结界对他来说是无效的，因此他可以直接悄无声息地潜入五条家。 今日是个好天气，夜空无云，头顶的群星无比明亮，环绕在月亮周围。 江莱没有从大门直入，他选择了后山的位置。 不知道会议要开多久，保险起见，等到深夜再去那边找五条久枫院吧。 江莱想着，心下自我调侃。这下真成了夜袭侠了，无论是禅院家还是五条家，都是深夜来访。 此时此刻，他优哉游哉地漫步在五条家的后山上。 这里植被茂盛，春初的嫩芽钻出泥土和枝丫，芽尖萌动着生命的新意。 夜风微凉，远远地，江莱看见了五条家的神社。 外面挂着的图纹帆布随风摇摆着，内堂叮叮当当的小铜铃声响细微地传出来。 江莱走到神社前方，他棕眸注视着这座五条家端庄神秘的建筑，目光放远了。 上一次站在这里，还是昨日昔日的开篇。他在这座神社，邂逅了幼年的五条悟。 那时候的五条悟还是个整日冷着脸的早熟孩童，面容精致、衣着富贵，个子矮矮的、气势却很足，说话宛若冰雪飘飞。 眨眼间，他就已经长大了。 不过这个性格……倒是向另一个方向狂奔发展了。估计悟的学生们，都不知道他当年小时候的冷傲样子。 回想起往事，又记着现在，江莱眉眼弯弯，心情无比舒缓。 他放下背负已久的压力，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心神，沐浴在星空下的自然环绕中。 也是因此，江莱稍迟缓了一秒、才感应到周围有人靠近。 ……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来神社这边？！ 他心下惊讶一秒，动作却并不迟缓。反应过来后，他立刻回身，做好战斗或撤离的准备，目光直直地盯向来者！ 顺着道路走来的，是身穿家族图腾服饰的长发男人，他一柄玉簪挽着黑发，狭长的浅青色眼眸流转着光泽。 ——正是五条久枫院！ 他们会议开完了？还是说五条久枫院中途翘了会议？ 五条久枫院瞥见江莱，神色也浮起些讶异，但很快转变为柔和的笑容：“晚上好。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江莱没回答，只是略微颔首，作为回应。 他目光落在五条久枫院手中的物件上，注意到对方带来的是几柱不起眼的香。 ……对方这是来五条家神社祭拜的？祭拜谁？：，m..，. 233. 233 五条久枫院与【正反】 五条久枫院也注意到江莱目光落点,实际上，他也没有隐藏的意思。 长发被玉簪挽起的久枫院笑了下，说：“这是用来祭拜的香。” 江莱顿了顿,还是问道：“现下这个时间点来祭拜？” “我一直都是这个时间来的。每年的这一天，这个时间点。”五条久枫院说,“可惜，这次的家族会议抽签的时间,竟然和这一天相撞了。” “所以我只能借助其他理由临时离开会议现场——不过我想,他们并不在意我的缺席,毕竟我在会上也不发言。” 江莱眉峰略扬：“你就这么直接地与我说了私自翘会的事实？” “有什么问题么？反正你也不会去告知他们。”五条久枫院唇角噙着笑意，“事实上，你现在出没在此,也是没有提前递送请帖的非法进入吧。我们彼此彼此。” 江莱神色平静，没有对此做出丝毫的回应。 他原本以为五条久枫院会多问自己一句“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然而,五条久枫院并未多言,他只是微笑颔首作为回应,而后步伐平稳地向前走，越过江莱的站位、向着神社内堂的方向走去。 “……”江莱立在原地思考几秒,最终还是迈步跟上。 这次神社外的相遇,对江莱和五条久枫院来说，都是一次意外相见。所以江莱判断出,眼前的这些并非久枫院设置的陷阱。 此外，刚才的短暂停留观察，已经让江莱感知出这个神社没有危险潜伏。于是他决定进去亲眼见证一下五条久枫院所要祭拜的牌位。 五条久枫院注意到江莱的身影，他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反而主动停步，仪态大方地回身笑道：“要一起么？” 江莱自然而然地接话,问道：“你来这里祭拜谁？你们的祖先菅原道真，还是其他的历代家主？” 其实江莱内心清楚，这两点估计都不是真相。但他还是如此问询，抛出话题。 果不其然，五条久枫院给出了否定的回答：“我对五条家的历史没有太大兴趣。”他非常直接地回复。 这样的话语，处事圆滑的五条久枫院是不可能在家族中说出的。不过面对家族之外的江莱，他便自然了许多。 江莱看出，今夜相逢的五条久枫院，回话似乎没有弯弯绕绕的意思，言语都非常简单直白。 五条久枫院动作娴熟地走到神社内堂。供奉的牌位处，从高到低依次摆放着历代家主以及部分长老的木牌，木牌的材质和花纹因身份地位而有所差别。 他没有在任何一柄木牌处停留，反而一直向里，走到主供奉台旁边的位置。 主供奉台旁边还有一些木牌，只是这些木牌便非常简朴了。与中间那些做工精致的木牌相比，这些更像是陪衬。 江莱目光随之流转到此，稍感意外。 仿佛能够猜透江莱内心所想，五条久枫院自然而然地解释道：“主供奉台只能摆放历代家主、还有大长老。而旁边这些，则用于摆放家族里的其他人。” “为五条家做出重大贡献的人，也有机会享受神社祭祀。只是因为他们出身缘故，最多也只能在此享有个简单的牌位了。” 这很封建大家族。江莱想。按照出身与术式，人分三六九等。 只是，他依然有些不太明白，五条久枫院捎带着香来此的目的。 难道这也是他在家族里立人设的一部分？为这些出身不好的家族贡献者们立一株香，来彰显自己的宽厚慈柔，由此获得更多的信任和支持。 如此猜测着，江莱注视着五条久枫院的动作。 玉簪挽发的男人姿态优雅流畅地点燃手中的香，他两手捧着，稍弯腰——但他没有将香插\到前方总的大香炉中，而是将香供在了其中一个木牌前面的夹口处。 江莱微微一怔，目光移到那块木牌上，看到其上铭刻的姓名：【五条久枫】 这个名字与五条久枫院非常相像，只不过少了一个字罢了……这是巧合，还是什么？未免也太过奇怪了。 五条久枫院供完香，却并未急着走。他狭长的浅青色眼眸平静地注视着木牌，唇角依旧噙有笑意。 他缓缓说道：“身为三长老，我在家族中会负责古籍、档案室、以及神社的相关工作。这里也是我管辖的一部分。” 这些话语，乍一听有点莫名。但江莱反应了一秒，明晓过来对方暗含的意思：“所以，这个木牌是你自己放进去的吗？” “嗯，便是如此。”五条久枫院没有隐瞒的意思，他自在地承认这一点。 江莱目光再度落到木牌上，他看着上面这个名字，顿了下，道：“这是你给自己的立牌？” “某种意义上，是我，也不是。”五条久枫院回答道。 这番话语听起来有些矛盾，江莱侧过脸，等待着对方接续的话语。 “你这次来五条家，是来找我的吧？”五条久枫院笑着说，他的推测非常精准，“我猜，是为了虎杖悠仁的事情来的。” 高层决定处刑虎杖悠仁的事件大概率是监管会发布的。五条久枫院是监管会的重要一员，他自然也清楚这一点。 江莱没有对久枫院的话语回答[是否]，他只是道：“所以呢？” 此时是夜晚，神社内摇动着莹莹烛火。这些烛火是一些小型实用型咒具，每逢夜晚便会自动点亮。 烛火的光影摇曳在五条久枫院浅青色眼眸中，他说：“我想，你或许知晓四方守塔的事情。但不知晓也无碍，你可以当做这是一种特殊的设定。” 江莱当然知晓四方守塔，实际上，他不仅知晓，还已经拆除了其中的三个。但他当然不会透露这一点。 于是，他抬起暖棕色眼眸，不显露丝毫情绪地注视久枫院，好似在听他的解释。 “我曾经是四方守塔之一的【正反】之塔的携带者。” 五条久枫院下一句话，便干脆利落地应了江莱之前心底的猜测。 ……果然！江莱想。自己之前推测得没错！这家伙果然是前任携带者。 “【正反】之塔，顾名思义，若是要达成建构的条件，必然要有一正一反两个。”五条久枫院说，“虎杖悠仁是现代的【正反】之塔携带者，他是【正】，身躯里的宿傩是【反】，由此达成了条件。” 听到这里，江莱心下隐隐约约有些猜测。 既然五条久枫院能够达成【正反】之塔的规则，那么……难不成五条久枫院曾经也当过什么咒灵的容器？ “我没有担当过容器。”五条久枫院嗓音平缓地说，他眉眼带笑，“只是我个人比较特殊，身躯的灵魂自己分裂成了两个。” 两个灵魂？江莱稍微一怔。 “或者换个说法，你可以理解为类似双重人格的情况。”五条久枫院勾唇，“我的身躯里有一个[好孩子]，也有一个[坏孩子]——当然，现在只留下了一个。” 江莱没有多问留下的是哪一个。 “灵魂分裂是少之又少的情况。”五条久枫院轻抬手，他的左手不自觉地搭在右手处，轻抚过那道伤疤，“我曾经接触过[分离]的咒具。” 江莱视线流转到那道伤疤上，之前悬而未解的伤疤疑题，现在似乎也有了答案。 “两个灵魂共处一具身躯，虽说都是我的一部分，但[好孩子]与[坏孩子]这样正反的思维差异同时存在，总归是非常麻烦的。”五条久枫院狭长的浅青色眼眸稍弯起，“你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么？” 江莱并未回答，因为他看出五条久枫院是在自问自答。 “按理说，造成这个现象的缘故是[分离]咒具，那么再用一次与之相对的[合一]咒具，便能解决了。”五条久枫院声音温润如玉，“但是为什么要[合一]呢？如果能够去除另一部分，我想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去除了自己灵魂一部分的人，还算是完整的自己么？人本应该是复杂的个体。 江莱思绪流淌，但他什么也没说。 不过五条久枫院的决定，倒也非常符合他的性格。极致的利己者，当然会想办法剔除自己那部分不利己的心神。 “一个身躯中的两个灵魂是很难区分的，但【正反】之塔的效果便在于此。”五条久枫院徐徐述来，“它可以区分与置换，虽然只能应用一次。” “当受到死亡伤害时，【正反】之塔会护住身躯里没有出现的另一个。若是正面死亡，反面就会掌控身躯。反之亦然。” “由此，便能消解其中的一个。” 听到这里，江莱算是彻底明晓为何高层要处决虎杖悠仁了！ 依照原本的容器概念，容器死亡时寄主也会死亡。这也是最初的最初，高层给虎杖悠仁设下死刑的原因——为了消灭两面宿傩。 然而，因为【正反】之塔的缘故，这个容器规则被打破了。 这正是监管会脑花布局的一部分，他想要借助【正反】之塔的效果，杀死虎杖悠仁的灵魂，让两面宿傩彻底获得身躯的主动权。 即便这会损害四方守塔的其中一个，但是脑花显然并不在意这点损失。他权衡利弊后，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 在决战时刻，放出两面宿傩搅局干扰，是最为合适的选择。：，m..，. 234. 234 江莱：bt吸引光环稳定发挥（…… 想清楚脑花命令高层做出如此决断的原因后,江莱的思绪重归当下。 面前，五条久枫院表情是不变的微笑，他目光始终落在静静燃烧的细香上,看着模糊的烟雾丝丝缕缕飘荡。 “好孩子和坏孩子是不同的。所以好孩子的朋友并不是坏孩子的朋友。”他嗓音润朗，缓缓叙述,“可惜的是，好孩子的朋友并不能区分二者，于是走向了陷落。” 这一点说得非常隐晦，但江莱敏锐察觉出，这部分透露的也许正是千年前的往事——这是承认正是他自己背叛了[降生]么？ 江莱看向身侧的五条久枫院，他内心思考着对方告知自己这些情报的原因——直觉告诉江莱，刚才久枫院所言的大概率是真实。 按照自己之前的推断,五条久枫院是个精致利己的乐子人。千年亘古不变的秩序让他太过无聊,亦或者是因为他想要倾听更多大角色的遗言,因此游荡在两边，搅动着局势。 这个推断的可能性比较大。对于五条久枫院的一五仔行为,江莱暂且继续依照这个来理解。 不过，后半部分内容,那家伙为何要拿自己来举例说明呢…… 若是单纯透漏情报的话，五条久枫院大可以只说【正反】之塔的内容,没必要提及曾经的故事。 像五条久枫院这个段位的人,言谈间不会有废话。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在脑海中深思熟虑,或者铺垫计算过的显露。 既然对方提到了那些有关灵魂分裂、有关前任携带者的往事,必然在其中携裹了想要透露的东西。 江莱思考着。 他是想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铺垫借口么？好孩子坏孩子一分为一，就可以将自身的本质掩盖。 他可以说，当年与[降生]交好的是好孩子，可惜好孩子没能赢得过坏孩子。于是占据身躯的坏孩子就可以无视那些情谊,正当化背叛和利己。 若是未来后悔了，想要重修于好，还可以借助好孩子坏孩子这一点，解释说： 灵魂毕竟是一个人的精神凝聚。虽说好孩子消亡了，但天长日久，好孩子的残余也影响到了坏孩子，所以坏孩子不再是纯粹的坏孩子，他也有好孩子的一部分。 这样那家伙便可以铺垫着说，坏孩子改邪归正，好孩子要回来了，一切可不可以重新来过、重归旧好呢？ 江莱思绪涌动着，他睫羽扇动，面色没有显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语气平静地道：“这个木牌，你是用来祭拜什么呢。” “自然是我灵魂的另一半。”五条久枫院略微偏过头，轻叹一口气，“令人叹惋的一部分。虽说好孩子输给了坏孩子，但我总归还是要祭拜他的。还有好孩子的朋友……我想，或许那部分情感也继承到了我身上。” 听到这里，江莱浅笑了下，声音平稳：“有什么叹惋和值得继承的呢？明明都是你的抉择。” “一分为一的灵魂，孰强孰弱难以区分——所以并不是好孩子输给了坏孩子，而是你自己决定放弃一半的灵魂。” “好孩子的朋友，也不是不能区分好孩子与坏孩子，而是他更清晰地认清你并信任你，知晓一者皆是你。只不过，祂没能更深入地看穿你的本质。” “我再往前猜测一下。或许从一开始，从你接触[分离]咒具开始，一切便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为了达到精致的利己，甚至可以斟酌谋划着舍弃自己的一部分。多么可怕啊。江莱这般想着。 “无论如何，舍弃半边与放弃朋友，都是你自己的行为。那么这些举措，便没有任何可以诡辩的地方。”江莱神志清醒道，“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就没必要还拉扯着这部分往事，寻觅铺垫借口和退路。” “祭拜所带给你的，也不过是你自己的心安。这些作为，归根到底都是为了你自己——这就是事实。” 江莱话语非常流畅且直接，妙语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精准点出每一个关键与细节。 按理说，江莱应该虚与委蛇，假惺惺和五条久枫院进行几个来回，达成双方都满意的假象的。 然而，一想到[降生]，他心底就憋着一股摇曳的火苗，无法做到笑脸相迎、顺着对方的话术予以肯定。 江莱明晓，五条久枫院的乐子人立场，并不会因为自己对他的性格的点破而有所改变。 因此他大可不必再与对方周旋，干脆利落表明态度即可。 面对黑发青年这番表态，五条久枫院神色稍稍一怔，那双狭长的浅青色眼眸眼尾稍挑。 大概是因为，他温柔的外表、和缓的话语与灵妙的话术一直都百战百胜，这次在江莱这里碰了钉子，让他感到意外了。 晚风拂过内堂悬挂的小型铜铃，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在神社内。空气短暂地安静了片息后，五条久枫院笑了。 “真是毫不客气的说话态度啊……稍微让我有些吃惊，却又更加喜悦。” 五条久枫院单手搭在唇边，声音缥缈不定。他的回复显得有些矛盾，透露着古怪。 “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你的分析也不完全正确，因为除此之外，我还有信仰。”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江莱略微眯眼，盯向长发用玉簪挽起的男人。 他倒是想听听，对方还能说出些什么——难不成五条久枫院要一改话术，用信仰来解释自己行为的转变？不知道他会选择宗教中的哪一个。 江莱随意想着，他等待五条久枫院的后一句。 长发男人那张漂亮的脸上挂着春水般的笑，他抚摸着另只手手侧的那道伤疤，慢慢地说：“……我是[神降派]。” [神降派]？江莱心下稍顿。 他原本以为会听到对方话语间吐露一个宗教的名字，没想到五条久枫院说出的会是这个。比起宗教，这个名词更像是一个坚守。 “世间的规则要更改。咒术界运行下的术式歧视和僵硬法则，理应迎来终结。” 五条久枫院动作优雅地将耳侧的碎发别到耳后，他身上洋溢着某种别样的兴奋。 “但是这一切不能让人去做，人的力量太过弱小、人的思维太过多变、人的本性太过贪婪，人是不能创造奇迹的。” 他一连串的予以否定，又在最后牵出真正想要说的：“只有神明降临，方可扭转一切。”他一字一顿道。 五条久枫院脸上还挂着笑，只是这看起来如常的笑意，内里掺杂着某种执拗的疯狂。 这种疯狂并不明显，但却入骨，丝丝缕缕缠绕住身躯的每一条血管。 ——咒术师都是疯子。 江莱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他听懂了五条久枫院所说的，但他并不认同对方的观点。 蔑视人类的人，首先就否定了自己的存在，又怎么能实现自己的目标。 不过听到这里，江莱算是大体明白了千年前五条久枫院和脑花的合作开端。 五条久枫院一开始选择和脑花合作，正是为了[神降]。他最初和[降生]相识相交，或许也是为了近距离观察类神。 [存在]并非神明，而接近于类神，这不符合五条久枫院追求的[神降]。 也是因此，五条久枫院最开始相信了脑花的计划，将[降生]一并算计进来。 只是后来，五条久枫院发现，脑花就连四方守塔的规则壁垒都无法突破，只能应用最为基础的契约部分，更不用说突破其他规则了。 脑花的计划重点，聚集在利用千年前的咒术师与咒灵，通过布阵、借助天元，来实现全人类的进化。 但所谓全人类的进化，归根到底，基础还在人类上。 所以如此来看，脑花是[改造派]，和五条久枫院的[神降派]不是一个类别。 五条久枫院认识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他手中的筹码不如脑花多，因此没有第一时间跳反，而是默默潜伏着，等待着其他的[神降]机会。 他收集古籍，大概率也是为了从书中找到可能的[神降]提示。 光阴轮回流转，时间来到现代。五条久枫院从预言里窥探到了比脑花更多的信息。 *【神之六眼拨动时钟，星河逆转光华重启。】 与脑花不同，五条久枫院对这句预言的关注更加落在后半句——他认为，这句隐喻的并非时空倒流，而是某种规则重启。 也就是说，所谓[时钟]，便是最为接近[神降]可能的了。 五条久枫院由此转移了自己的目标。 江莱在脑海里将线索梳理，串成一条线，那些迷惑的点此刻都化为清晰。 恰是在此时，他明晓了，五条久枫院一系列操作的目标不是[降生]，而是自己。 他期待着由自己来实现他想要的[神降]。 ——果然，变态吸引光环稳定发挥，从不歪啊！！ 想清楚这一点，江莱终于不再困惑于五条久枫院的目的。 他眉眼明朗，棕眸沉静，神色如常地注视着身侧的长发男人。 “看来我们是不能做朋友了。”五条久枫院翘唇笑起，低缓说着。 伴随着夜风，神社的烛火摇曳在狭长的浅青色眼眸里，衬出某种柔和又诡谲的光泽。 “——那么，我的信仰、我的神明，就让我来当你的第一个信徒！” 江莱闻言先是一顿，接着挑眉露出饶有趣味的表情，轻飘飘否定道：“不好意思，第一个信徒的名义，已经早早有人占了。”：，，. 235. 235 江莱：变态消消乐虽迟但到…… 五条悟结束家族会议时,已经是深夜。 今夜的家族会议，他没有见到五条久枫院的身影。 据其他在场的长老所言，五条久枫院因为身体不适,不方便出席，所以今夜请假了。 身体不适？都活了千年了还有这一说？ 当时的五条悟眉峰稍扬，不过他没有多言什么。 不管五条久枫院是否来参加会议，只要对方身处家族之中就够了。 那家伙告假不来，说不准更便于莱的行动——毕竟现在,家族里的主力都在会议室中,那么便不会有人干扰会议室之外的莱和那家伙的谈话了。 五条悟是这么想的。 此刻,他正安静坐在自己房间中，随手捧着本卷轴翻看着，等待好友约定后的到来。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五条悟所坐的书桌旁侧点了一盏烛火。 窗户半遮半掩,窗外的月光盈盈晃入屋中,将屋内笼罩上一层浅淡的朦胧。 五条悟百无聊赖地翻动着手里古老的卷轴,苍天之瞳随意地扫过上面那些古日语文字。 他纯白眼帘略垂，细密如小扇的睫羽投射下一片阴影。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恍惚间，五条悟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一千年前。 在千年前的某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寂静安谧。那人棕眸熠熠生辉，披着一身的温朗月光，从窗而来。 从窗缝溜进的晚风摇曳书桌旁边的烛火,光影明明灭灭,晃动在五条悟家主和服的七曜星金纹上。 白发男人唇角略微翘起弧度，神色浮起些许回忆。 也是在此时，他听见窗侧传来的细微声响。 伴随着夜露风霜,一道身影灵巧地从窗而入。那人轻盈地足尖落地，无声无息间来到屋中。 翻窗落地的时刻，那道身影抬起头，黑色碎发摇动，露出温润含笑的棕色眼眸。 ——正是江莱。 “这么快？”五条悟依旧单手把着卷轴，他斜靠在书桌上，另只手拎起小壶，往桌侧的烛火盏里加了一注油，“我还以为你要过了零点才来。” “嗯……怎么说呢，”江莱咳嗽一声道，“我也非常惊讶竟然会在神社遇见那家伙。” “神社？”五条悟闻言也意外道，“你们在那里相遇了？” “对，我是从后山进入五条家领地的。当时想，你们的家族会议长老们各说几句废话，时间就不短了，因此打算先在神社那边享受一会清净。谁知道，五条久枫院也去了神社。” 五条悟略微眯眼：“那家伙去神社做什么？” “为了祭拜。祭拜他自己。” “哦。”五条悟语调扬起，“他确实该提前为自己烧支香——所以情报进展如何？” “很顺利。”江莱点点头，在此稍顿，而后道，“过于顺利，甚至让我认识到了原来我的光环没有失效，依然稳定发挥。” “？”五条悟头上冒出问号，“什么光环？” “变态吸引光环。”江莱淡定道，“挺好的，至少让我明确了对方的目的。现在我又可以更新我的变态收集图鉴了，一枚崭新的变态就此纳入囊中。” 五条悟：“？？？”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起来好像就听不懂莱到底在说什么了啊！！ 吐槽的话语仅是那么一段，江莱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说话方式，用日常的情报交接建构，将这次神社所得的情报尽数告知。 江莱不觉得自己是神明，而且他并不是神明，不过五条久枫院愿意这么想，就随他好了。 毕竟这个点，也是个可以利用的点。决战将至，任何一个优势都要紧紧把握。 结尾处，江莱又半开玩笑接了句：“那家伙想当我的第一个信徒——可惜，还是你更早一步。” “哼哼。”五条悟悠哉扬唇，他翘着二郎腿轻晃，像是大猫闲适地摇晃尾巴般，“最强当然什么都是第一~所以莱你还不给我发点第一信徒福利么？” “比如隔壁那条街道上每月一次的限定版百香果乳酪蛋糕。这都做不到的话，可真是不合格的神明大人啊。” “嗯？不应该是你给我上供吗？”江莱笑着接话，“哪有你这样反过来的信徒。还真是不合格的信仰者呢。” 互相调侃仅是片刻，江莱接着回归话题，道：“当然，我和久枫院那家伙可不是这么说的。” “哦？”五条悟有些好奇地说，“你没透露第一信徒的消息么？” “我没说是你。”江莱耸耸肩，“要知道，变态的执着力可是非常强的。我当然不会给你留下如此隐患，这样的麻烦最好还是丢给敌人。” “所以？”五条悟歪头。 “所以我说，若从头来看，第一信徒其实是羂索。不过这家伙心思不纯，表面信仰尊重，实则想要取而代之，窃取力量来实现自己的权益。”江莱道，“这不算扣锅，某种意义上也是实话。” “千年前的羂索手中早早便有了[善面死亡]的神格碎片，之后更是游走在世间密切布局着。我猜测，他大概是因某种机缘，知晓了类神[存在]相关的秘密。” “那么他这个第一个知信的人，自然可以称之为[第一信徒]。” “信仰只有被相信，才会称之为信仰。这么来看，脑花是当之无愧夺走[第一信徒]称号的人。”江莱笑眯眯说着，“我愿意将这个称号给他——顺带着把麻烦也给他。” 监管会目前的头领是羂索（脑花）这一点，江莱早就告知过五条悟他们。 他的表达是：自己千年前听闻过有大脑移植的术式掌控者，想必监管会额头有缝合线的那人，便是传闻里的羂索。 由此非常顺畅地把这一情报信息说出。 此时此刻，听见江莱把麻烦甩给了这位，五条悟先是挑眉，接着笑嘻嘻道：“不错不错，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让他们有矛盾狗咬狗最好玩了~不过——久枫院那家伙就这么信了吗？” “虽然他也是千年前的人，但他不可能对当时的事情通通知晓。我这么说，想必他会认为脑花和我早有接触，只不过脑花私自隐瞒了这一点。”江莱眉眼弯弯。 “和聪明人说话不必说得太清晰，要留给他们自我想象的空间。我相信久枫院一定会完美地补全所有的细节漏洞，让一切按照他自己想象的衔接。”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是这样的，当他们认定了一件事时，会极端地自信。” “其实我也不奢求撬动久枫院太多，这番言语不过是扎入一根细小的木刺罢了。”江莱缓缓道，“但留下一根木刺，也足够带去很多麻烦了。” 这种战术叫[变态消消乐]，当年柯学世界的时候江莱用过，将矛盾移接，让两个旗鼓相当的变态选手互相伤害。 他本以为在咒回这边用不上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凑个对子。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jpg “说实话，我还真没看出来，五条久枫院那家伙竟然是个所谓的[神降派]。”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颌，“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总觉得是个很疯狂的人呐。” “是这样。五条久枫院表面温柔性格下，潜藏的是封建大家族浸润下的扭曲。”江莱冷静分析着，“从他执着于临死前的肺腑之言、以及格外看重外在形象能够看出，他是一个对于[纯洁性]极端执着的人。” “最初他对羂索，只是两个不同派别的排斥。但现在，我想，五条久枫院对羂索会萌发出更多的敌视。”江莱道，“因为五条久枫院不能容忍夺走[第一信徒]称号的人，是个’不纯洁的”改造派。” “真有意思。”五条悟乐呵呵道，“和他们一比，我突然觉得自己掀翻烂橘子的目标非常守序正义了。” 顿了片刻，五条悟道：“久枫院不正常，你离他稍远点。小心他的反噬。” 他摆摆手，潇洒道，“当然、身为真正的第一信徒，我也会守好神明大人的哦~” 白发男人嘻嘻笑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然而漂亮的苍天之瞳却深深凝聚而起，周身气势浮动些许遥遥针对那人的危险感。 “我知道他不正常。”江莱点点头，“正如我之前所言，五条久枫院是精致利己者，即便是执着的[神降派]也改不了这个本质。” “所以一旦他认为神明偏离了他所认定的规则重启航线，便会以他的理解来‘改造’神明。” “所以我依旧会防备他。”江莱冷静开口，“并且比之前防备得更多。”隔了半晌，他又笑，“不过听你刚才的话，还是很感动的。不愧是感天动地父子情啊。” “你子我父？” “你子我父。” 互相调侃的玩笑话让气氛松缓了不少，而后两人又互相梳理了一遍今夜的情报信息，连带着后续计划也一并制定。 “既然知晓了脑花的目的，那我们可以顺着来制造一出假象。”江莱指骨敲着桌子，他棕眸抬起，“再来表演一个虎杖同学的经典假死。”：，m..，. 236. 236 两面莱（bushi） 江莱之前就想,在合适的时机，借助手头的手指与共同的敌人脑花，与两面宿傩达成交易,和那家伙统一战线。 而现在，便到了该和宿傩谈谈的时机了。 江莱打算通过谈判，和两面宿傩达成一个相对合理的束缚约定，进行临时合作。 然后，他们这边可以把手指暗地里给宿傩,让他补全力量。再假借死刑名义,实则用分离咒具将宿傩和虎杖悠仁一分为二。 ——力量的完整与否、宿傩虎杖的分离与否,是外人所看不出来的。 这之后，五条悟可以再次将虎杖悠仁藏入他私宅的地下室。 如此便可以构造出两面宿傩占据了虎杖悠仁身躯的假象，这便符合了脑花最开始设想的【正反】之塔的情况。 顺便,即便两面宿傩和虎杖悠仁分离,也不代表虎杖悠仁会变成普通人。 这点五条悟之前便说过,身为容器,虎杖悠仁的身躯会随着时间门，逐渐铭刻记忆宿傩的术式。再加上虎杖悠仁本身是[善面死亡]，能够完美接纳另一半的咒力。 也就是说，分离后的虎杖悠仁仍然会有咒力，并且说不准能够掌握宿傩的术式，进行咒刃斩击，甚至展开领域。 以上构思,江莱对着五条悟徐徐道来,话语简洁、逻辑清晰。 “哦、听起来不错。我觉得可行。”五条悟对此持有肯定态度，他单手搭在下颌处，“正巧,前不久我刚和高层闹完矛盾，一时半会不执行死刑是很正常的——我们有充足的时间门和宿傩谈判。” 五条悟从来都没想对虎杖悠仁执行死刑，不过，他可以违抗高层的命令，却无法拒绝学生的请求。 也是因此，知晓这一点的高层之前率先找的是虎杖悠仁，他们打算让虎杖悠仁自己请求死刑。 现下，他们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进行后续的剧情编造。 在与宿傩谈判期间门，五条悟可以假装是在和虎杖悠仁互相谈心，因此拖延了进度。 而等到他们和宿傩谈判完毕，便进展到“在虎杖悠仁的执着下，五条悟终于松动，答应实现学生的愿望，执行死刑”的剧情。 “这次表演，观众便是高层和监管会了。”江莱梳理着，而后问，“那么其他人……要告知真相，还是暂且瞒着？” “[分离]咒具，目前是在惠那里吧。”五条悟思考，“那么他们两个应该能猜出来，瞒不住——况且，我之前都用骗过他们一次了，估计即便瞒着、他们也不会相信啦。” “他们成长得很快，事到如今，我觉得可以相信学生们。”江莱披着小绵羊马甲的时候，一直近距离和伏虎钉三人组接触着。 他看出，伏虎钉三人自从猜出幕后敌手、并且找回千年前记忆后，便以飞快的速度成长着。他们成长的不仅是咒术水平，还有心理成熟度。 江莱相信，即便他们知晓真相，也能够配合着演出，将真相掩埋。 “可以~”五条悟语调轻快，接着又道，“不过我觉得，可以先不急着通知他们。以防万一，还是先等我们和宿傩那家伙谈判完再说吧。” “自然。”江莱点点头，“甚至‘死刑’执行当天准备拿咒具的时候再告知，也不迟。” “哦~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学生们哭哭啼啼的样子——想了想还觉得蛮有趣的，届时一定要用手机拍下来。等决战打完了，就一张张洗出来贴在学校里~” “……喂、悟，收一收你的恶趣味。”江莱单手扶额，提醒道，“再说了，你不觉得在学生死刑的那一天，你快快乐乐地拿着手机到处拍非常不合理吗？好歹是生离死别的剧本，演出点深沉的样子啊。” “不不不、其实，依照我的性格来看，如果真有死刑那一天，我想——表面上我还是会如往常那样吧。” 五条悟放远了目光，声音像是从峡谷里飘飘传来。 “我会嬉笑着和学生们搭话，当然他们肯定都红着眼眶瞪我，但我知道他们眼底的悲伤和愤怒都不是冲着我来的——悲伤是对虎杖，愤怒是对高层和宿傩。” “然后在符咒室里，我会调侃被五花大绑的悠仁几句，闲聊一下相遇以来的发生过的趣事。” “悠仁那孩子很好，无论我说什么都会捧哏迎合我，说不准还能一来一回笑出声。处刑室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当然，最后，我想我们都会沉默。” “沉默过后，我会再问一句悠仁的想法。如果悠仁后悔了、不想死了，身为最佳好老师，我会当场反手破开现场束缚，带着他风风光光走出咒符室，才不管那些烂橘子怎么跳脚~” “不过呢……我知道，以悠仁的性格，他会选的只有坦然赴死吧。最后说出口的，肯定是什么谢谢老师之类的话。” “——于是这便是结局了。” 五条悟嗓音如常地说出这一串话语，他睫羽略垂，脸上没有多余的情感显露。 空气沉静下来。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雾，朦胧了盈盈月光，氤氲竹叶窗侧的枝条。 “……”江莱安静片刻，而后抬手，轻搭在五条悟的臂侧，“这些都不会真正发生。他们只属于剧本演绎。” 江莱的声音非常平稳，神情认真。 “我知道。”五条悟漂亮蓝眸略抬，他翘起唇角，尾音拖长，“我们都做了这么多了，若是还是要走向那种结局，我可不干。” 江莱也笑了：“嗯。属于我们的结局画面，一定是大家一起畅快地聚在高档餐馆桌前，立志要吃空请客的你的钱包。” “哼哼、有本事吃空的话便来吧。我最不缺的，一是实力二是钱，洋洋洒洒根本用不完——” “……虽然是事实，但莫名听了很火大啊。” “没办法，谁让我是无敌又完美的麻辣教师~~” 房间门里的气氛重归平常。江莱和五条悟商定着，最终确认下这次假死剧本的真实知情人名单。 夏油杰、家入硝子便不必说了，他们一直都是所有情报的知情者。共同经历过二周目重启、有着完整记忆的他们，从来都是局内人。 然后是特级咒灵胀相。 为了避免这位弟控做出什么超纲举动，江莱决定也让他知情。 胀相是虎杖悠仁的“哥哥”，提前知晓真相的话，之后还可以暗中保护悠仁。顺便，胀相是位很靠谱的大哥，知道真相后能配合着完美演出。 之后，是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 其实他们不直接明着告诉他们也可，想必他们自己也能从[分离]咒具这一点窥探出真相。 最后，还有乙骨忧太。 乙骨算是半个局内人，虽然他没有亲历过，但他知晓的多。 这次的假死剧本提前告知乙骨忧太，届时乙骨会辅助把控好周围，不让高层或监管会派来的其他监督员察觉真相。 敲定本次计划的知情人名单，五条悟半侧过脸，看向江莱：“这次和宿傩谈判，你打算怎么进行？” “最为保险的方式，梦境联结。”江莱颔首道，“就如同我们联系天内理子那边一样，我也能联结虎杖悠仁的精神世界——或者说，两面宿傩的生得领域。” “需要我一起吗？”五条悟扬眉，“还是说，你打算继续出演你的失忆剧本？” “我们的剧本主要是演给监管会那边看、让他们放松警惕的。宿傩这边，现在已经没必要了。”江莱语气轻快，“骗了他这么长时间门，现在该到好好谈判的时刻，就不装失忆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莱脑海里总是浮着两面宿傩的表情包。 （宿傩食指伸出：又来骗、来装失忆，没完了是吧！）.jpg 江莱：玩够了，不装了。臭弟弟你哥哥我又来了—— “那我就和你一起去。”五条悟愉快地敲定，“我们两个可以欺负他一个，很合适。我记仇呢，千年前的仇也记得。” “这种事情怎么能叫欺负呢？我们是怀抱着充分的诚意，来和他谈判的。”江莱一本正经道，“毕竟手指你那边一个，我这边一个，按理说就要两个人一起来谈。” 五条悟比了个拇指，顿了下，又道：“悠仁那边，你怎么打算？你要和他相认吗？” 他说，“悠仁给你写了很多很多的信，我猜，他大概很想你。” 提到虎杖悠仁，江莱再度沉默下去。 他轻呼出一口气，视线遥遥落在烛火上：“……我心底也一直记得。” 虎杖悠仁是好弟弟，他总能以柔软的方式触动心灵。 “之前的情况，不方便相认。但现在，既然已经开始和宿傩谈判了，我想也可以与悠仁坦诚相见了。”江莱抿唇笑起。 而后，他分析道：“怀着看乐子心态的宿傩，应该会恶意地在那时把悠仁拉进生得领域，想看我如何解释这段欺骗和隐瞒。” “……但我想，那时，我不会多言什么。” 江莱放缓了语调，他棕眸温润明朗，含着如风的期待与柔和。 “我会给悠仁一个拥抱，告诉他，抱歉。还有，一直以来辛苦了，我也很想他。”：，m..，. 237. 237 再会宿傩 临近决战,一切事项都要讲究效率。毕竟，脑花那边也在紧锣密鼓地布置着秘局，不知哪一刻便会点燃最后的引线。 确定接下来的计划后，江莱和五条悟便决定尽快实施。 此刻恰巧是夜晚,他们可以直接开始进行梦境联结。 五条悟的家主房间十分安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会意外闯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江莱还是习惯性地在房间内额外加了一层空间屏障。 “OK、我准备好了。”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咒力释放而出，充斥整个房间,和江莱的咒力再次融合。 这为共同实现梦境联结奠定基础。 江莱用空间术式构建了一个空气吊床,横躺悬在空中,他姿态惬意，颔首道：“嗯，早睡吧。梦里见。” 这话听起来像是玩笑话，但其实是实话。两人都是专注任务的人，因此没有多聊,房间内很快回归安静。 江莱摆摆手，用术式隔空将桌侧的那盏烛火熄灭。 屋内陷入昏沉的暗色,月光温柔流转,倾洒下安眠曲。 —— 滴滴答答的水声在耳边回响，淡淡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脚踝处流淌着湿冷的液体，宛如蛇类蜿蜒着滑过。 江莱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牛骨血海,最前方堆积的白花花一片的牛骨山上,坐着单手托腮的两面宿傩。 樱粉发男人似乎正在发呆——或者去掉“似乎”，就是在发呆。 咒回作者独眼猫同志曾亲自盖章过，宿傩大爷在虎杖身躯里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发呆,毕竟他是已经发呆了一千年的超级杀时间达人了。 虽然两面宿傩的发呆很沉浸式，但身为诅咒之王，他当然能够敏锐察觉到生得领域内多出的咒力。 也是在转瞬间，一道锋锐咒刃斜切着骤然袭来！ 江莱抬手准备用空间术式挡一下，而比江莱动作更快地是旁边忽起的咒力涌动，一发小型[赫]猛地打向那道咒刃，两相碰撞激起领域内血花一片！ 牛骨山上的两面宿傩啧了一声，他俯视着地面上的两人，猩红色眼眸眯起，若有所思道：“真是意外，竟然在这里见到你们两个家伙——并且是同时出现。” 他的视线带着审视，切割在江莱和五条悟身上。 宿傩哼笑道：“怎么，上次的你不是还准备和六眼打一架吗？现在看你们倒是蛮和谐的样子……是临时合作，还是说，你根本就没失忆？” 话音落到最后，两面宿傩的声音忽地收紧，携裹着锋锐，仿佛看破一切般袭来。 就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两面宿傩从不放弃怀疑江莱的失忆情况。 曾经的江莱，都会态度熟练地演戏过去。但这次，他不打算再演了。 于是，江莱自然而然地回答：“你说得对，我没失忆。” 两面宿傩：“？” 原本以为对方又要开始老一套两面宿傩，此刻倒是难得愣住了半秒。他没想到这次江莱竟然如此坦率的承认—— 旁边的五条悟这时候也悠哉开口：“谁说我们要打架了？上次明明是为了把你压回去。你可别随意造谣，我们关系好着呢~” 江莱点点头，态度真诚：“对，我们一直是和谐有爱好朋友，吵架打架什么的当然是不存在的。” 两面宿傩：“……” 微顿仅是片刻，两面宿傩立刻反应过来，之前江莱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一套都是骗人的。 黑发青年一如既往地用那张无害的表皮来欺骗，而他竟然真的信了这家伙失忆！！ 两面宿傩面色不善地从牛骨山上起身，他单脚踏着森森白骨，猩红眼眸连带着睁开的副眼，显得无比可怖。 不过，在场的两人都不怕他。 五条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苍天之瞳却抬起，直直地对向那双猩红眼眸。现代最强和诅咒之王，在这短暂的目光交锋里对决。 江莱则一如既往挂着笑容，他将话题平缓说出：“抛开前面的那些琐事不谈，我们今日还是有正经事的。” “琐事？”两面宿傩意义不明地哼笑。 “难道那些不是琐事？你会在意么？”江莱目光坦然地反抛回去，“无论我失忆与否，你都执着于将我做成食材。那么真相对你来说，其实不重要。” “看来你还记得要让我下锅的约定。”两面宿傩扯起唇角，露出尖锐犬齿，“但我可是深深地厌恶他者的欺骗，你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明明你自己也是个欺诈者吧。”江莱笑了，“你骗虎杖悠仁几回了？” “那个臭小鬼。”两面宿傩眉峰扬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是他自己愚蠢。” “喂喂、当着我这个老师的面，如此说我的学生，可不太好吧。”五条悟轻飘飘开口，他单手抬起，始终保持着战斗的姿态。 实际上，两面宿傩也一直保持着战斗姿态。这两人从没真正放松。 在场的、没有呈现战斗准备的，只有江莱自己。 一方面原因，是江莱熟悉宿傩和信任五条悟，知晓自己不必时刻紧张。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有空间屏障的防护，这足够保护他抵挡一次突然袭击。 “回归正题。”江莱咳嗽一声，他看向两面宿傩，直接道，“你想不想出来？” “嗯？”两面宿傩双臂环在胸前，他短暂地停顿半秒，“出去？” 他嗤笑，又嘲讽道，“我听说了小鬼要被执行死刑了。你们让我出去，是打算加速进程呢，还是制造意外中断死刑？不过无论哪个，我都不感兴趣。” “我指的出去，可不是这个短暂的意识主导的意思。”江莱神情明朗，“而是你和悠仁分离——你是你，他是他。” 两面宿傩闻言，眉眼间稍微掺杂了些许意外，而后他很快又调整好情绪：“真是意想不到啊，你们打算怎么做？重新给我找具新的容器？” “使用[分离]咒具。”江莱直接解释道，“这个咒具可以将你和虎杖悠仁分离，无需再找新的容器。因为你们本就应该是两个人。” 两面宿傩单手搭在下颌，流露出几分思索，又扯着嘴角笑起：“哦、我明白了——你们不想杀死虎杖悠仁，于是打算分离后，单独祓除我？就这么自信，能够赢过我吗。” 站立在牛骨山上的樱粉发男人气势汹涌，他俯瞰着地面血水里的两人，咀嚼着话语：“我会让你们后悔今日的决定。” “若是真的为了祓除你的话，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江莱轻声笑起，他棕眸沉静，“我既然能够进入你的生得领域，自然也有办法在这里祓除你——灵魂所在之处，便是最根本的地方。何必非要将其移到外面再杀？” 这部分内容半真半假。 目前，江莱还没有完整地掌握直击灵魂的攻击方式，但是，在和降生的衍生物碧色翠鸟接触后，他隐隐约约已经有了些许直觉感受。 虽说言语内容半真半假，但江莱面色上一点心虚都未曾流露。他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承载的满是坚毅和自信，直直地对向上方那双阴冷的红眸。 两面宿傩眯起眼睛，他在判断。 这时候的五条悟将中指搭在食指上，做出领域展开的手势，尾音上扬补充了句：“突然发现，我在这里好像也是可以展开领域的哦~真要打起来来的话，你的灵魂世界真的可以撑住么？” 二对一，且这个二都不是简单的角色。直接的战斗是不明智的。 两面宿傩一直是个聪明人，他快速衡量局势后，扯起唇角，缓缓开口，言谈间将局势稍掰回道：“你们没那么强，我也不像你们说的一般弱势，如果生得领域崩塌，你们的灵魂也会受到冲击，这是双刃剑。” “不过、的确，现下的战斗损失没什么意义。”两面宿傩耸耸肩，环在一起的双臂自然垂下，“我准许你们叙述后续。” 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视线瞥过下方：“说吧，你们今日找来的缘由。” “合作对敌，对敌监管会，或者更准确来说是羂索。”江莱道，“我们可以把剩下的两根手指给你，让你补全力量。同时将你分离出去，让你独立拥有身躯和自由。” “但相应的，你要归还手中的那枚碎片，此外承诺在合作期间不伤害我方阵营的角色、不做任何不利于我方阵营的事情。我们彼此签订束缚，互不违背诺言。” “此项合作持续到敌人终结。在那之后，有何要算的账，我们再彼此清算。” “我相信，在和我算账之前，你一定更想和千年前那个坑了你这么久的那位算算帐。那么现在便到了这个时机了。” 江莱抬起眼帘，他看向牛骨山顶部的两面宿傩，嗓音平静，宛如清风拂过水面。 “选择拿着钥匙，打开大门，走出牢笼。亦或者选择留在这，继续你1000年不变的发呆，直至终末。” “此刻，决定权在你。”：，，. 238. 238 江莱和虎杖——相认 生得领域内一时之间非常安静,只有轻微的滴答的声响偶尔传来。 阴冷的血水环绕着浸泡了千年的白骨，亘古不变的画面漫长无边。 站在牛骨山顶端的两面宿傩沉默着，那双猩红眼眸难得收起了戏谑、蔑视和恶意,凝聚着真实的思考。 身为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从来都不是愚昧莽撞的角色。他不仅有实力,还有智慧。 也是因此,他没有第一时间以高高在上的姿态驳斥江莱的态度，亦或者在神色上流露出丝毫表态,而是沉下面孔,在心底运转思绪。 江莱倒也不急，他心下明白，两面宿傩最终会选择那条离开的路。 毕竟对方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而一直是紧抓自己的机会、创造敌人的破绽,不管前路如何大踏步往前走的狠角色。 江莱神态淡定，耐心等待着两面宿傩的回复。 五条悟则扮演了另一位催促的角色,打了个响指破除安静,开口道：“最强的时间可是超级宝贵的哦——所以你考虑好了没有？大大方方地一口价搞定啦。” 这样催促的意义，是为了不让宿傩思考太多。江莱事前已经和五条悟通过气了，所以五条悟知晓两面宿傩并不是没脑子的角色。 给宿傩留的时间越多，这家伙越有可能找出漏洞进行谋利，所以还是缩短斟酌时长、尽快敲定为妙。 两面宿傩的沉思被五条悟打断了，他抬起眼帘，视线扫过下方的二者,脸上又挂上了平日里看不透的恶人笑。 他嗓音沙哑磁性,低缓道：“合作，可以。但这个前提条件需要更改，它现在无法成立——因为碎片我不能交给你们。” 江莱略微挑眉,说：“为什么？” 难不成两面宿傩是想在这里做文章吗？打算接着这个碎片来谋取更多的福利？ 江莱不会认同更多的附加条件，因为他刚才所言的已经是经过斟酌后的合理交易。 亦或者，两面宿傩留下那枚碎片，是为了修复他自己的神格？ 因为千年前，在平安京城事变的终末，两面宿傩挖出了他胸腔里的半枚神格、强势塞给了江莱。 但这似乎也不对。因为两面宿傩根本不在乎身份，他很享受自己混乱邪恶的咒灵现状。不老不死，永生永存。 在江莱略带审视的目光中，两面宿傩嗤笑，悠哉吐露后半句：“便如字面意思，碎片【不能】交给你们。” 江莱心下稍顿，他注意到两面宿傩放重的音节，对方似乎特意强调了【不能】。 而所谓的【不能】，除了主观意义上的【不愿意】，还有客观意义上的【没办法】。 ……难道碎片出了什么意外么？导致两面宿傩无法转交？ 江莱心下提起，他还记得自己之前几次前来时的探索。 当时的他想着在生得领域里寻找两面宿傩藏起的碎片，便接着健康行走10000步的名头在这里面随意乱逛，然而都一无所获。 身为[存在]，他理应对碎片的感知无比敏锐。曾经的江莱，以为是两面宿傩用特殊的手法藏起了碎片，才让他无从寻觅，现在来看，可能并非这个原因…… 两面宿傩注意到了江莱的神色，他扯起唇角、露出尖锐犬齿，笑道：“当然，如果你真的想要那枚碎片的话，不如找找当事人，看看能不能挖出来——那枚碎片被这幅身躯吸收了。” 被这幅身躯吸收？江莱怔了下，而后反应过来这番话语的意思。 也就是说，当时被两面宿傩横空取走的神格碎片，被虎杖悠仁无意识吸收了！ 但这也可以理解。因为那枚碎片是属于大家长[源]的。大家长[源]一直宽厚地对待他们，从来都坦然地将力量托付给他们。 因为现在的两面宿傩和虎杖悠仁一体双魂，客观上这幅身躯属于虎杖悠仁。 也或许大家长[源]也有自己的偏爱，更偏向于对江莱友好的[善面死亡]。 无论如何，看样子，大家长[源]的碎片感知到了以后，便温润地如往常那般，将力量融入给[善面死亡]……这对虎杖悠仁来说是好事。不知道悠仁有没有感受到一些特别的力量？ 江莱心下思绪流淌。 眼前，身穿白色和服矗立着的两面宿傩毫不犹豫地大手一挥，从茫茫空间里随意拽出什么。 下一秒，生得领域里多出一道新的身影。 “哇啊！”樱粉发少年从半空摔落，整个人跌入脚底的血水中。但他反应非常迅速，转瞬间便弹跳起，头还没抬话音先响起，“喂！宿傩！！你这家伙又把我拉进来干什么——” 虎杖悠仁怒气冲冲地抬起眼眸，而后半句在他抬眸的那刻，仿佛按下了消音键般骤然消失。 少年金橘色眼眸瞪圆，他愣愣地立在原地，看着面前多出的白发男人和黑发青年。 “五条老师……？还有、还有……？”他不可置信地呢喃着。 “呦、悠仁。”五条悟神态最为淡定，他率先打了个招呼，“梦里好啊。” 江莱看向虎杖悠仁，目光和暖，眼帘微抬：“又见面了。” 如此直面江莱，面对着自己一直牵挂想念的兄长，虎杖悠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笨拙地摆着手，看样子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啊、又见面了………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我的意思是，你还好吗？”虎杖悠仁话语组织稍显混乱，但最后还是吐露了最为真切的关怀。 “我无碍。”江莱颔首回复，“贸然相见，其实是我们打扰你了。” 虎杖悠仁神色还有些愣，他的认知依旧停留在之前那次分别。 他记得五条老师不带温度的笑，目送黑发青年背影离去，他们之间充斥着熟悉的陌生感。 然而现在，五条老师就站在黑发青年身侧，他们看起来无比熟悉，根本没有所谓的友人变敌人的样态，而就像是多年老友。 这样的回忆恍惚，让虎杖悠仁有一瞬间迷惑着以为，这是两面宿傩新开发的捉弄他的手段。于是他开口有些愤懑道：“好玩吗？很没意思。” 听闻此言，牛骨山上的两面宿傩心情看起来上佳。 他哼笑着开口，睥睨地上的虎杖悠仁，声音故意拖长了：“怎么了，小鬼，呆住了吗？蠢笨如你，到现在了还看不出那两个家伙是故意耍你的吗？根本没有所谓的失忆。” 两面宿傩声调里掺杂了些许恶意，他嘲弄道：“你在乎的人根本不在乎你的心态，所以才会不顾你的挣扎隐瞒真相。估计他俩看你患得患失的样子，还乐得开心呢。” 心理挑拨！江莱瞬时明白。这种手段看似无比浅显，是明着来的离间，然而却的的确确能够在暗处扎下一根小刺。 没有人愿意被排除在真相之外，付出的情感只是多余的产物。 江莱张张口，想要安抚与解释。 然而在他开口前，虎杖悠仁的少年音先响起：“这不是宿傩你的幻象，是真的？” 下一秒，他接上：“没有失忆？太好了！”樱粉发少年眼睛闪闪发光，笑容明亮爽朗，“五条老师和……那位，都没事真是太棒了。” 这样的真诚和雀跃，让在场的众人一瞬间都沉默片刻。 虎杖悠仁看起来真的不计较那些隐瞒和欺骗，他真心实意地认为听到的是好消息。 少年热诚的心袒露着，他炽热地关怀着在意的人，并不在意自己的得失。 五条悟在最初的微顿后，很快扬起笑容，凑到江莱耳侧嘟囔道：“怎么样？最强麻辣教师教出来的学生，是不是就是好？哎、谁让我是最强呢~” “……”两面宿傩原本看热闹的打算，明显落空了。他猩红眼眸眯起，神色肉眼可见地不虞。 面对好弟弟的坦诚和臭弟弟的憋气，江莱忍不住翘唇笑起。 他眉眼弯弯，回应虎杖悠仁道：“还要称呼我为‘那位’吗？你可以直接呼唤我的名字[莱]，也可叫我[兄长]。随你喜欢。” 听到这里，原本神态明朗的樱粉发少年，此刻再度难得浮起些少年羞涩。他单手挠着后脑勺，眼神像是小动物般飘忽。 虎杖悠仁微微启唇，金橘色眼眸望过来。 “……” 他想说：我记起了千年前的往事，我给你写了很多充满琐碎日常的信，我曾经以为这辈子无法再相见，我从没想过我真的还有亲人，即便是概念意义的家人。 他想说：爷爷让我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我也一直以此为目标。虽然我原本只想做一名消防员，但既然成为容器就担负了另一种责任。 我愿意为大众的利益牺牲自我，我不害怕死亡，但稍微有点怕寂寞。说离别真的舍不得大家。 他还想说：我其实也有点委屈，但不必担心、没吃太多苦啦，只是依然忍不住想要找个依靠去倾诉。 我本来是有些不好的，但现在知道你很好，我也就再好不过了。 因为心中太多言语一瞬萌发，导致他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太多想说的话语囤积在喉头，莫名形成某种鼻酸的哽咽。 他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少年。 江莱没有催促，目光温柔坦荡。他静候着虎杖悠仁整理自己的情绪。 注意到樱粉发少年逐渐有些发红的眼眶，江莱身形稍顿，而后主动上前几步。 他行至虎杖悠仁的身侧，没有多言，但动作自然又坚定，将他轻轻揽在怀里。 就像是当初[源]环抱住他一样，江莱也这般环抱住虎杖悠仁，给予这位在荆棘路上蹒跚前行的少年，一份来自家人的陪伴。：，，. 239. 239 死刑与新生 相认虽迟,但它终究如期而到，没有辜负漫长的等待和期望。 只是这份拥抱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两面宿傩很快把虎杖悠仁踢出了生得领域。 虎杖悠仁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迷之空气毫不留情地一脚踢了出去。 现实里的樱粉发少年从床上弹跳而起,骤然惊醒。他心脏怦怦直跳,缓了几秒后，才回过神来,咬牙念叨：“哈？混蛋宿傩……！” 虎杖悠仁是个尊重他人的好孩子,虽然也知晓一些骂人的句子、但他自己就是说不出来。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恨恨地敲了下床板，算作解气。 神思缓过来后,虎杖悠仁再度回想起刚才生得领域里的场面。他顿了下,摊开自己的双手,微微瞪大金橘色眼眸,思绪放空。 他还记得刚才身处怀抱的温暖，记得自己回应着抱住对方时掌心的实感。那些……那些应该都是真实的吧？ 眼底似乎还积蓄着热泪,喉头多少停留着些许哽咽。精神意识里的情绪也反馈到了现实。 我见到他了。虎杖悠仁想。他也还记得我呢。 不知不觉间，少年脸上浮起明亮的笑容，青春光辉仿佛能够映亮整间屋子。 虽然不知道今后还有多长的相处时间……想必自己总归是要被执行死刑的。为了更广阔的人群,他要主动走向终结。 但是，至少现在,他想要留下更多值得珍藏的回忆。这样，离别的时候就会少一分后悔、少一分遗憾。 虎杖悠仁翻身下床,他两步走向书桌,拉开最下层和中层的抽屉。 中层抽屉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信件，五颜六色什么都有，这些全都是他写给江莱的。 下层抽屉里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但都非常精致可爱，这些是虎杖悠仁日常出任务收集的纪念品。 他将信件和纪念品一应取出，找到一个角落里堆放着的大大的礼品盒。 怀抱着整理遗物的郑重、和寄予亲人礼物的爱意，虎杖悠仁垂下金橘色眼眸，开始认认真真装填。 —— 生得领域里。 两面宿傩看起来也想把江莱和五条悟一并踢出去，不过因为江莱和五条悟的梦境联结本质上联结的是身躯，所以非身躯本人的宿傩做不到踢出他俩。 “……滚出我的领域。”两面宿傩神色不虞，他略微昂首，“时隔千年，你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懂得如何恶心我啊。” “是吗。”江莱神态平静，他笑了下，“我倒是反过来要感谢你了，感谢你刚才特意提供的机会。” 这番话语让两面宿傩的脸色更臭了，因为他也明晓刚才那幕让他反胃的亲情戏码，前提是他将虎杖悠仁扯进生得领域。 江莱没有在此调侃更多，他知晓接下来应该做的重点。 目前放在第一位的还是谈判。既然是以合作为目的的谈判，便没必要为了一时口快，特意激怒两面宿傩。 于是江莱话语一转，重新拐回之前讨论的内容：“如你所言，碎片若是已经被虎杖悠仁吸收，那么这一项可以不计入我们的合作条约。但是，以防万一，你必须立束缚确定碎片没有被你主观私藏。” “我对这种东西可没什么兴趣，不至于在这种地方耍手段。”两面宿傩嗓音略带不屑，他猩红眼眸瞥过，“倒是你，”他在此稍顿，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比起之前，总觉得要多了些别的……” 后半句若隐若现，并未真正吐露。两面宿傩扯起唇角，口头一扭：“你和所谓的其他的同类见面了？” 江莱反应了半秒，反应过来对方所指的是[存在]们。 自己前不久的确刚刚见过[降生]的衍生物，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和[降生]接触，但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结合两面宿傩之前没有吐露完全的话语，江莱猜测，对方能够隐约感知出自己身上更为细致的[存在]相关气息。 那么，对方能够对自己感知如此敏锐，是因为千年前他的半枚神格被自己吸收了，所以无形间他们的联系更为密切了吗？ 江莱在脑海中推测着，他觉得这个猜想有一定可能。 “既然如此，看样子已经铺垫不少了。”两面宿傩从这一细节中窥探到更多，明晓江莱已经布局规划了很多，不是临时起意要将他当枪使。 合作方的全面准备，会使该项合作行程更加平稳。两面宿傩迅速分析出局势，他双臂环在胸前，矗立在高高的牛骨山上，慢悠悠道：“那么，可。我准许你们的合作请求。” ‘准许’？‘请求’？这种用词有种无言的傲慢。 江莱眉峰略挑，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不会影响结果的言语交锋，所以没有特意辩驳什么。 不过旁侧的五条悟可不是好脾气到不介意的人，他啧了一声，苍天之瞳璀璨明亮，用相似的傲慢回应道：“可，既然如此，我们也准许你这个局外人的合作请求。” 两面宿傩闻言眼眸眯起，他单手抬起，猛地挥出一道锋锐咒刃！ 五条悟反应亦很快，几个后撤步轻松避开，而后对准前方的牛骨山打出一发咒力。 二者在这片生得领域之中展开短暂的交锋，一时之间血水荡漾、骨屑纷飞，咒力波动的浩劫席卷震荡。 江莱没上场，他在旁侧斟酌着具体的束缚合约内容。 等想好后，他便摆摆手，用一道隔离的空间屏障短暂中顿他们的对决，而后笑道：“暂且停一下吧。若是真想打，后面还有机会。” 两人落到血水地面上，目光都转向江莱。 江莱道：“按照我们的合作内容以及剧本，届时会把宿傩你在刑场放出来的。到那时你们再简单交手便是了。至于这个简单交手到什么程度，你们自己心中有数——” 说到后半句，江莱看向斜前方的五条悟，轻轻眨了下眼睛，做了个向上指的动作，意有所指。 已经非常熟悉所以颇具默契的五条悟立刻领悟：对方的意思是可以先憋着这股火气，等到两面宿傩真正出来的时候再打，即便是短暂交锋，威力也可以直接破坏掉处刑室周围——也便是高层驻地那边！ 于是五条悟当即收手，乐呵呵表示“在生得领域里打有什么意思，有意思的是出去打（烂橘子）”。 两面宿傩看出两人话里有话，但也懒得在意。 实际上，他有着相似的想法，打算出去的时候大闹一场，报复那些胆敢设计他的那些家伙们。 尤其是千年前骗了他、到现在还活着的羂索……如果让他找到，他发誓会让那家伙付出代价。 生得领域里的战斗平息了，两面宿傩收拢自己尖刺般阴冷的咒力，从牛骨山堆上跃下，落脚时激起一片水花。 五条悟也收回手，眼帘懒洋洋地稍垂，玻璃珠般的六眼看起来精致美丽。 江莱向前走出几步，站到他们二者的中间的前方，形成类似角形的站位。 ——咒灵、人类、类神，者汇聚在一起。这是难得而又瞩目的和平时刻，千年来第一次呈现的画面。 江莱已经在心底想好合约的全部内容，他用空间术式在半空浮起一片屏幕，控制着咒力描摹出文字，展现出一张完美的合约书。 “各位再通览一遍吧。”江莱声线平静，他眉眼稍晚，“若是没有问题，我们签订束缚，合作就此成立。” 由此形成临时的统一战线。 —— 这些幕后的交谈隐蔽又稳定地推进，除了江莱和五条悟事先商量好的几位知情者，其他人所能知道的，仅仅是呈现出来的表象。 那便是写在咒术界大事汇报记录表上的： 【■年■月■日，确认在东京高层驻地咒术封印室，对两面宿傩的容器虎杖悠仁执行死刑。 执行者：五条悟 辅助者：乙骨忧太 监督员：咒术高层特别派遣专人—加茂家现任家主加茂义山】 【同日，两面宿傩的容器虎杖悠仁确认死亡。】 【同日，与预设不符的异变情况突生，特级咒灵两面宿傩未随容器覆灭，出现于咒术封印室。 特级咒术师五条悟、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一级咒术师加茂义山迎战，咒术封印室及东京高层驻地遭到大面积咒力破坏。】 【特级咒灵两面宿傩击杀加茂义山后潜退消失，目前咒术界危险预警提至最高级。】 【……】 在咒术界高层乱成一片的时候，东京某处私宅的地下室，一台电视机正播放着怀旧系列经典电影。 沙发中间的虎杖悠仁刚刚从“竟然没死”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听胀相讲述了事件经过。 他往嘴里塞了口薯片压压惊，视线又扫过旁侧快乐晃着两条腿的棕发少年。 “我大概理解了……呃、那么渡边同学出现在这里是？” “当然是特别训练啊。”小绵羊江莱轻快眨眼，“我找胀相哥训练精灵，顺便，也教教你一些东西。” “啊？你教我？”虎杖悠仁有些发呆。 更令他惊讶的是，胀相对此点头了：“前两天我和渡边君简单接触了下，他实力与我相近。渡边君身为人类咒术师，比我更适合教你。” 虎杖悠仁看了眼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的棕发小少年，大脑放空。 ……没记错的话，渡边君应该是刚接触咒术界？怎么这就特级了？！！：，，. 240. 240 柯学世界情报＆兄控的纠结…… 柯学世界。 黑泽昭正在翻阅着手中最新更新的漫画册,封面上的【死刑？两面宿傩的再临！】几个大字格外瞩目，深深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不过漫画倒也非常贴心地没有搞观众心态，延续了自从决战铺垫开始的剧本透露。 从上帝视角揭露了莱神和五条悟、以及两面宿傩的和谈内容,点明了本次死刑并非真正的死刑、宿傩的出现也是早有准备的事实。 漫画中,那位加茂义山的死亡的细节被特意画了出来。 一方面,是为现场的战斗场面增添笔墨，另一方面,这部分其实也有细节提示作用。 因为加茂义山并非第一次在漫画里出场。 他的首次出场，是在前几话中，天内理子叙述自己在监管会里经常遇见的角色时。 听到理子的描述,当时的五条悟便猜测出那位是加茂家的家主。 在这一幕中,白发男人背后浮现出那位加茂家主的画像，那张脸对应的正是这次事件出场的加茂义山。 由此可以断定，这位加茂义山实际上是监管会派来勘察现场的。 既然他是监管会的核心成员，那么他便不会真正死亡,会被再度“孕育重生”。 而加茂义山他御三家之一加茂家家主身份,注定会让死亡的影响力变得巨大， 那么他的“死亡”,一方面是为了给两面宿傩制造潜退的机会。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加深两面宿傩和咒术界的矛盾，上升咒灵和咒术师冲突，同时转移大众视线,让脑花可以完美铺设布局决战的最后部分。 此外，加茂义山的“死亡”,还可以完美退场，从而让另一人顺利接管加茂家——这个“另一人”，自不必多说,肯定是脑花。 就像是原著里脑花接管加茂家一样，在新系列里，脑花估计也会选择接管控制加茂家。 不过，既然脑花打算彻底接管加茂家，再加上这位家主的利用价值也没了，那么以脑花的性格习惯，这位原家主加茂义山还能不能顺利“孕育再生”，就很难说了。 黑泽昭心下分析。 他一边想，一边敲击着面前电脑的键盘，将这些细节情报记录下来，准备之后打包发送给身处咒术界的江莱。 脑花的算盘打得的确很响亮。黑泽昭试着站在脑花的角度，去分析这一系列事件。 现下，脑花本身直接控制加茂家，利用塔间门接控制禅院家，通过久枫院半掌握五条家——御三家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咒术界方面，脑花借助高层之手设计死刑，放出两面宿傩，使社会震荡不安，转移柒山事件的怀疑增长，从而更好地推动他的死灭回游计划。 顺便，因为当时的死刑处刑人是五条悟，两面宿傩的出现，也会一定程度上影响咒术界人对五条悟的看法。 很多人并不会看到最强带给他们的保护，而只看到了最强没能阻止宿傩的出现。 甚至更过分一些的，会怀疑五条悟故意放出两面宿傩，为的就是报复高层。 如此，便会使大众对五条悟的信任度降低。 至于宿傩带来的危险，脑花可以不担心，因为还有五条悟在。 死刑处决如约执行，结果却仅有自己的好学生死掉，五条悟一定会与高层矛盾加深，同时也会与两面宿傩冲突加剧。 为了虎杖不白白牺牲，五条悟一定会选择祓除宿傩。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和当代最强决战，无论谁输谁赢，结果必定是两败俱伤。 ……不得不说，脑花真的会算计。 输入完上方的文字，黑泽昭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 可惜，脑花漏算了一点——那便是江莱哥哥的存在。 银发青年合拢漫画册，端起旁侧的咖啡抿了一口，灰绿色眼眸无比平静。 上述看似完美的计划，实则早已被看穿。那些所发生的，不过是江莱哥哥他们故意表露出来的罢了。 明面上的局势倾向于脑花，实际上真正的局势，更倾向于江莱那边。 只是这样的真相，要到最终决战的巅峰时刻，脑花才能发觉了。 黑泽昭放下咖啡杯，他熟练地打开手机登录自己的网店。 最近那款名为【脑花解压泥】的周边卖得非常好，他已经补过几次货了。不知道他们这边对脑花的怨念，有没有好好地传达到隔壁的咒术界。 祈福帖同样也卖了不少，黑泽昭又精心准备了好几款，甚至爱屋及乌，也勉勉强强给同阵营的其他角色也准备了一些。 顺便，最近黑泽昭又想要上线新的电子周边了——名为【变态消消乐】的游戏。 目前这款游戏还在开发中，但已经基本确定建模了，后期要不要加建模还没定，但最好不要有了。 不管怎样，能通过跨世界意识，助力江莱哥哥把那些变态消灭就行。 黑泽昭想起刚不久，看完前面的漫画更新时，他们聚在一起吐槽的话语。 松田阵平：“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个什么久枫院是变态，但没想到他是这种类型的！什么痴迷信徒，这种人要因骚扰抓起来啊。” 诸伏景光露出半无奈的笑容：“嗯……最后落脚点又到了江莱头上，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呢。” “都有国际警察了，有没有次元警察啊。”松田阵平拖长声音，“我要去当次元警察，把这种诈骗骚扰犯抓起来啊。” “目前来看，我们能做的大部分还是在这这边给予支持。”诸伏景光嗓音温和地理智道，“可以借助论坛舆论来影一定程度上影响那边。” “在搞了在搞了，”松田阵平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每日打卡，周边宣传，还有大小号同时发帖。” 一直没说话的黑泽昭突然开口：“……我现在去拟定方案。” 松田阵平&诸伏景光：“？” 两人怔了下，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黑泽昭在说什么：“你要拟定什么方案？” 黑泽昭：“针对最新出现的那位变态，指定法律框架内的制裁方式，和法律框架外不被发现的制裁方式。” 松田阵平&诸伏景光：“？？？”前半句还可以，后半句是什么！ 竟然当着警察的面，开始说法外狂徒的发言了啊昭！ 黑泽昭顿了下，又接上：“后半句我开玩笑的。”他灰绿色眼睛轻眨，“我知道江莱哥哥和你们都偏向于法律框架内的制裁方式。我会拟定符合咒术界的方案的。” 诸伏景光咳嗽一声，说：“嗯，辅助拟定方案应该能给江莱提供灵感。不过我想，他应该已经有自己的解决方式。因为江莱对此处理经验非常丰富。”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诡异地沉默半晌。 所以，为什么江莱身边就那么多的变态啊！！ 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打了个转，黑泽昭回想了片刻。 办公室门响起几下敲门声，他的注意力重回当下。 在他出口平静地回了句“请进”后，大门打开，只见外面迈步走进的不是他们实验所的员工，而是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 “？”黑泽昭一向平淡的脸上微微浮起诧异，“你们怎么突然来我这里了？” “刚刚处理完一项大案子，我们两个都放了个小假。”松田阵平先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而后拿出手机，重新摆正神色，“刚才莱问我们有没有空，他想找我们过去。” “发生了什么？”黑泽昭神色凝聚起。 “没什么大事。”松田阵平说，“江莱说目前找到了胀相，与他对练，可以让我们的精灵等级迅速提升，达到进化的标志。” 他们都玩过[我与精灵与新航路]这款游戏，知道这款游戏的特色之一就是“不确定的进化”。 “不知道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松田阵平单手搭在下颌处，唇角稍扬，“难道是从恶魔犬变成地狱三头犬？感觉蛮酷的，但是怎么操纵三个头是个问题。” “本来学着做狗就很难了，三个头真是要我命。”松田阵平吐槽道，“希望我不要往那个方向进化。” “往好处想，说不准是更偏向人类体态了呢？”诸伏景光弯起上挑猫眼，说，“不管怎样，这个术式电子精灵的等级提高，实力应该是会提升的。我想能够帮上江莱。” “我也是这么想的。”松田阵平点点头，接续道，“看漫画的最后一幕，江莱目前是披着马甲在地下室，和胀相、虎杖悠仁一起。” “真难得啊，江莱终于和好弟弟相认了。”松田阵平感慨道，“某种意义上多亏了两面宿傩，虽然那家伙原本是没怀好心的。” “不过最终结果是好的便好。看江莱拥抱安抚虎杖悠仁的样子，应该是……” 松田阵平的话语未完，便听见旁侧的诸伏景光咳嗽了一声。 他抬起头，注意到诸伏景光在用眼神示意他别说了，旁边还有一位愈加严重的兄控呢。 黑泽昭似乎注意到了诸伏景光的微表情，他开口淡淡道：“没事。我早就成熟了。” “我知道，江莱哥哥那么好，受欢迎也是应该的。咒术界多个关心他的弟弟，也……很好。” 银发青年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副墨镜，他倚靠在椅背上，姿态看起来非常帅气且沉稳，嗓音貌似无比平静。 诸伏景光顿了下，直击心灵道：“你把墨镜摘下来我看看？” 黑泽昭：“……” 银发青年身躯僵硬一瞬，没动。 此刻，松田阵平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个貌似有些c但又貌似非常合理的表情包。 戴上墨镜：（炫酷，帅气，无所谓.jpg） 摘下墨镜：（默默流泪.jpg）：，，. 241. 241 决战号角，吹响！ 咒术世界。 五条悟的私宅下方的地下室是特意修整过的,比起一个地下室，更像是一个秘密基地。 这里不仅有正常房子的三室一厅，还有特别的训练室。训练室是经过特别加固的,能够一定程度上抵挡咒力冲击。 小绵羊江莱便在这里和胀相训练,以及额外给虎杖悠仁教学。 使用[分离]咒具后，正如之前五条悟所猜测的那样,虽说宿傩被剥离,但虎杖悠仁的身躯已经铭刻了宿傩的术式——也就是说，两面宿傩所掌握的斩击,虎杖悠仁也能使用。 也是因此,小绵羊江莱一直以此训练虎杖悠仁,尝试引导对方凝聚咒力使用术式。 最开始在训练室里用出类似的斩击效果时，虎杖悠仁好似还吓了一跳。樱粉发少年瞪大眼眸,有些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我……”虎杖悠仁张张口,后半句有些迟缓地说出，“这是宿傩的术式？” “也是你的。”小绵羊江莱眨眨眼,回答道，“它在你身上,便是属于你的。” 樱粉发少年张开手，原本凝聚的咒力松散开。他目光落到训练室地面深深的刻痕上。 江莱非常善于观察微表情,同时他也熟悉虎杖悠仁,他知道,虎杖悠仁此时的犹疑，归根到底源自于两面宿傩使用斩击肆意杀戮留下的阴影。 ——尽管这里的虎杖悠仁没有经历过惨痛的涉谷事变，但他也清楚宿傩的残忍与冷酷。千年前和千年后的血案他不可能忽视不见。 “宿傩的斩击，”虎杖悠仁顿了下，嗓音有些低闷地说,“很容易误伤别人。” “容易误伤的话，练练就好啦~刚开始哪有熟练的。”小绵羊江莱手中还拎着一包软糖，他神态是少年的昂扬，语气颇为轻松。 他往嘴里丢了一颗猫咪软糖，接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宿傩用它来杀人，但这不代表你不可以用它来救人——就如我刚才所言，这是属于你的术式。” “斩击本身没有意义，赋予它意义的是使用者。如果你想，你当然可以把它用成守护的利刃。” 话音落下时，小绵羊江莱将手中的软糖往前丢出一颗。虎杖悠仁下意识接住，他抬头，神思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只见面前的棕发少年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笑容，那双黝黑如夜的眼睛恍若盛着星河。他对着虎杖悠仁伸出手，掌心向上，语气轻快，缓缓说： “——承蒙惠顾，友情价一万日元谢谢。” “欸？！！” “橙子味猫咪软糖，味美价贵。” “等等？？我只是接住了我还没吃——” “自然是因为你已经接住了，才付糖钱。若是没接住的话，还要额外付一项垃圾清理费哦。” “欸？！！” 虎杖悠仁战术后仰，小绵羊江莱嘻嘻笑起。现场气氛由原本的低闷重归往日的轻松。 最初的愣神过后，虎杖悠仁最终也反应过来。 他察觉出，面前棕发少年刚才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开导他。丢出的天价软糖，比起故意为之的坑钱、更像是一种转移情绪的玩笑话。 实际上，棕发少年也的确没有真正摆出收费的样子。 他的电子计算器依然好好地别在腰间，仅仅是嘴上嘟囔着“一枚软糖一万日元”，言语间又随手丢给虎杖几枚糖果。 “抱歉了渡边，我没那么多钱了。”虎杖悠仁顺着小绵羊江莱，认真地眨眼回应道，“先欠着可以吗？” “我知道你没钱，问题不大。”小绵羊江莱口中咀嚼着软糖，半含糊道，“你老师有钱。” 土豪是用来干什么的，土豪当然是用来坑小钱钱的啦~ 最初的茫然期过后，虎杖悠仁沉稳下心神。他不再纠结于咒刃的归属，决心将其练就成为自己的能力。 要变强，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虎杖悠仁金橘色眼眸明锐无比。 他想要变得和五条老师一样强大，想要变得和他概念意义上的兄长一样强大，就算不能像他们一样，也要做到可以在关键时刻护住他身边的所有。 地下室训练日益步入正轨，虎杖悠仁是个勤奋刻苦的好学生，再加上身为[善面死亡]，他本就掌握有与两面宿傩相似的天分。因此，他的斩击没多久便练习得非常熟练了。 大概是他体内吸收的那片神格碎片，也起到了关键的某种促进作用，虎杖悠仁在这个月的月末，竟然隐隐约约触碰到了领域的边线。 当然了，想要这么快掌握领域展开是不可能的。但虎杖悠仁能够隐约触碰到边线，就代表着有希望学会领域。 要知道，多少咒术师究其一生都能难以摸索到领域的边界。这不是单纯靠训练可以弥补的，还需要一部分天分和运气。 虎杖悠仁摸索到领域边界的时候，胀相这位老大哥非常高兴地下了厨，预备做一桌的菜肴。 ——特级咒灵做饭听起来有些离谱，但这是弟控胀相，所以便合理了。 胀相这位好哥哥，为了虎杖，特意在地下室训练期间学习了烹饪。他的学习能力同样很优秀，短时间里便学会了多种菜肴。 当然，他的学习也离不开伙伴的帮助。这里的伙伴，指的是小绵羊江莱术式【电子精灵】里召唤出来的式神。 这段时间，江莱披着小绵羊外壳训练虎杖悠仁的时候，也没忘记提升自己。 为了尽快达到进化等级，跨世界而来的柯学好友精灵们，每天都与胀相在训练室里实战演习。目前进展很顺利，快到进化等级了。 演习训练之外，没什么事情的柯学好友，有时候也会选择多留在这里陪一会。其中尤以黑泽昭留下的次数最多。 黑泽昭身为研究所的BOSS，自己就是大老板，只要提前指定好计划、吩咐好下面的员工，他便能优哉游哉享受自己的假期。所以小昭是柯学好友里面最为自由的那一个。 也许是因为黑泽昭留下次数最多，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胀相和银蛇小昭熟悉得最快。 最初的陌生过后，他们便能在江莱和虎杖悠仁训练的时候，一起在厨房研究菜肴了。 胀相脸上是老大哥的慈祥，一边回想、一边翻阅着手中的料理手册：“悠仁喜欢肉类和丼饭，这道烧肉丼饭看起来不错……唔、不过这边缺少特色酱料，届时需要通知一下五条先生，让他订购些温泉蛋和酱料回来。” “草莓可可塔，这道甜点也很好。哥哥喜欢甜食。”银蛇小昭如此补充，声音平静，“对了、烧肉丼饭不要放姜丝。” ——此时的江莱披着小绵羊马甲，黑泽昭没法直接呼唤“江莱哥哥”或者“莱哥哥”，因此他直接以“哥哥”相称。 胀相对于精灵式神称呼主人为“哥哥”的场面，没有丝毫的惊讶，他接受得非常自然。 问就是：怎么了？咒灵不能当人类的兄弟吗？这很正常啊。 对于胀相和黑泽昭的熟络，松田阵平最初还有些意外，因为黑泽昭可并不是个多么热情的性格。 银发青年通常都是外表冷冷的、淡淡的，正经谈判端坐时给予他者无言的压迫感。那双灰绿色狼眸凝视时，天然携裹着冰封寒霜的冷意，宛若悬崖之上的疾风。 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黑泽昭才会舒缓凝聚的神色，显露出漫长儿童经历留下的童真残留。 而在陪伴他最久、影响他最深的江莱面前，他更会小心翼翼地收拢起自己的锋芒，像是白狼藏起利爪、袒露柔软的肚皮。 外人面前，黑泽昭的形象一直是三无冷脸冰山酷哥。他外冷内冷，很难与人亲近熟悉。 那么这次，黑泽昭怎么就和胀相熟悉得这么快了？按理说不太对啊！ 松田阵平将他脑海里萦绕不散的疑惑，吐露给了旁边的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上挑的蓝灰色猫眼弯起，他嗓音轻缓道：“我倒是不太意外。因为他们是相似属性的人，有共同话题。” “啊？”松田阵平愣了下，“哪里相似？” 此时是精灵天马形象的诸伏景光抬了下前蹄，示意旁侧的狼犬松田听一下斜前方胀相和银蛇小昭的交谈内容。 胀相和小昭虽然在彼此交流，但实际上都各说各的，一位三句话不离“悠仁”，一位隔几句便提到几声“哥哥”。 松田阵平：“？” “你看，一位弟控，一位兄控，都是兄弟控，属性这不是很相似嘛。”诸伏景光一副看破全部的表情，淡定笑道，“而且他们平时都能各控各的，互不打扰，合作的时候再一起合作，因此熟络得快，也很正常。”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的狼犬脸上非常人性化地显露出呆滞的神色：各控各的怎么还能聊到一起，他真的不懂兄弟控的世界啊！ 镜头回到当下。为了庆祝虎杖悠仁触摸到领域边界，胀相做了一桌大餐，其中还有银蛇小昭特意提到的为小绵羊江莱准备的甜品。 与世隔绝的地下室气氛融洽，虎杖悠仁脸上笑容明亮，他眼睛亮闪闪的，带着些期待问：“不知道伏黑和钉崎他们怎么样了，我训练好后，是不是就能够出去了？” “应该不行。”小绵羊江莱摇摇头，“五条老师说，静等信号。” 因为虎杖悠仁的假死是为了迷惑脑花那边，所以在脑花自信地开启决战前，都不能暴露真相。 不过应该也快了……脑花一切准备就绪后，不会拖延太久。而且局势也不允许他拖延太久。江莱想。 “哦，好吧。那就再等等。”虎杖悠仁看起来有些低落，但没有太过神伤。 尽管他不懂很多隐藏的事情，但他理解与相信五条悟和自己概念意义上兄长的计划。 “这次，说不定我又能给他们一个惊喜。”虎杖悠仁声音爽朗笑道。 “会的。”小绵羊江莱翘唇，他晃了晃杯子。 也恰是在此刻，某股波动的奇特咒力宛如海浪般遥遥传来，空气也随之一阵！ “！？” 地下室的众人都迅速警惕起来，他们立刻摆出战斗的姿势。 下一刻，几人感受出，这股咒力不是针对性的，而是广阔地覆盖了这片区域的每一寸。像是一个巨大的阵法，结界笼罩了整片空间。 外面发生了什么？这片阵法覆盖的范围有多大？餐桌前的众人脑海里跃出问句，他们一时之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江莱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他敏锐察觉出，这是决战吹响的号角。 脑花开启了他的计划。类似死灭回游的大型结界战场诞生了。：，，. 242. 242 脑花的规则宣布 对咒术界的普通人来说,自从柒山事件发生后，整个世界便开始变得魔幻起来。 柒山事件本身的舆论震动便不必多说了，许多咒术师尽管面上没有表现,私下里却已经开始串联起之前的疑点,怀疑高层幕后另有阴谋、以及监管会这所机构的真正用途。 紧接着，后面又发生了对两面宿傩容器的处刑事件。 然而最为炸裂的是，处刑成功了，但死的只有容器虎杖悠仁、诅咒之王反而摆脱了束缚,重现于世。 在混乱中，加茂家家主被杀。这使得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不过很快,这股混乱便被平息。 只是,平息混乱的不是还在京都咒术高专上学的、家主候选人加茂宪纪,而另有其人——据说是加茂家长老团共同推荐的一位额头上有缝合线的女子。 依照御三家一贯的重男轻女的封建习俗，竟然会推荐一名女子上位代管，实在是令人讶异。而更令人讶异的是，这名女子并非加茂家的族人。 非本家族的外来者者竟然能够接管家族，况且还是大名鼎鼎的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这完全违背了一直以来的家族规则。 然而,如此意外的事件发生后，平日里同仇敌忾维护封建利益的御三家剩余两家,竟然都没有长老团站出来表达异议。 高层们也选择了闭眼不见，根本不提加茂家的事情。 那名女子在接管加茂家没多久后，便以家族名义拜访了禅院家。 后面的事情便不是大众所能知晓的了。而且大众的视线,很快被咒术界更为瞩目的事情所吸引。 比起八卦御三家,咒术界的大部分群众更关注自己的生命安危。自从诅咒之王两面宿傩脱离容器重获自由后，咒术界便人心惶惶。 虽说就目前而言，诅咒之王两面宿傩还没有展开大面积的攻击,但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担心一觉睡过去后，意外身处两面宿傩展开的领域，然后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样的紧张气氛，在异变突生后达到了顶峰。 各大城市忽起结界阵法，彼此联结穿串通圈起整个日本！ 这正是脑花的“全人类进化”的之首，它打算以日本为实验开端，核心充能后覆盖整个世界，并最终实现探究全人类潜能的计划。 一股不明的庞大咒力在被圈起的结界内震荡蔓延，无论是否为咒术师，都能感受到空气的震颤。 不明真相的社会普通人慌乱地以为地震将至，而能感应出咒力波动的咒术师则神色巨变。不管怎样，所有人都察觉出有什么危险即将来临。 社会陷入嘈杂混乱时，天幕紧接着垂下一道半透明的屏障。结界内的所有人均可看见这道屏障，听见电子音播报的内容。 【欢迎来到[新世界]游戏，为了公平开展本次游戏，在开始前，会有针对普通人的咒术科普。恭喜你们，即将见证新的概念。】 透明屏障上的文字在忽闪后消失，其上浮现出清晰的画面。 屏幕用短短的五分钟时间，将咒术高层一直以来对普通人保密的咒灵、术式、术师概念完全揭露！ 虽说这番介绍非常笼统，但它的的确确将咒术界暴露在大众下。 地面上的普通人一时之间都没法立刻接受这些概念，甚至有些人认为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想要尝试自我伤害来摆脱眼前的魔幻场面。 可事实便是事实，而脑花显然也不打算给普通人反应的时间。 在简单科普了咒术界相关后，屏障的画面一转而过，重新变回之前的文字图样，开始叙述规则。 【接下来将展现本次游戏规则，请各位牢记： 1、结界内覆盖的所有人员（人类和咒灵）均已录入信息，游戏结束前不可任意脱离结界范围，否则将被规则剥夺生命。 2、游戏结束的前提是：结界内人类和咒灵的总数低于一百万。 3、结界内通过杀死他者可获得点数，每月结界会清理一次，点数末位的一万人将被淘汰（死亡）。每杀死一位术师\智慧型咒灵可获得50点，每杀死一位普通人\非智慧型咒灵则获得1点。 4、普通人可前往每座城市的结界发光点，登记后领取咒具。若自我激发了术式潜能，可额外加分50点。 5、……】 身处地下室的江莱等人也能听见外面传来的电子音，这道电子音大概是被赋予了特殊的规则，不受距离等条件限制，平等地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江莱仔细听着脑花布置的规则，心下冷静分析着。 新系列里脑花的布局和原著的死灭回游有些相似之处，但更多的是不同。 毕竟这里是新系列，这个世界的背景和发展都与原著有区别。 若是站在柯学观众那边的角度，便是“都新出了还和原著一样进展、难道是复制粘贴骗钱吗”。 江莱思维发散一秒，紧接着收回，开始琢磨脑花刚才宣布的规则。 首先，在规则揭露前，脑花把咒术界的信息直接暴露给了普通大众。如此震撼的消息这般突兀砸下，势必会在社会层面带来骚乱。 而这也正符合了脑花的本意。 后面的规则展现了这次所谓“游戏”的残酷。脑花打算让所有角色（人类和咒灵）彼此厮杀，用这种方式来激发潜能。 “游戏”结束的前提是结界内咒灵和人类的总数低于一百万。这个数目看起来挺多，实际上很少。 目前日本人口数量为一亿，再加上咒灵的数量，结界内的总数是非常大的。想要达到一百万，需要淘汰很多。 更何况，脑花在规则里可没提不会扩大结界范围。依照羂索“全人类进化”的目标，很大几率会逐步将结界笼罩全世界。 那么这个一百万总数，就显得更加渺小了。 这是要多残酷的竞争才能结束一切？ 从点数获取中可以看出，规则明面上貌似有注重术师和普通人的平衡，击杀分数有所差异，但实际上却并未给普通人多少活路。 脑花是在逼迫普通人激发自身潜能，挤压负面情绪爆发术式。同时让那些没有潜力的人走向死亡。 规则是每月清理一次点数末位一万人，这便是禁绝了消极抵抗、躲避求生的可能。 而且除了规则本身，目前结界内还有许多不稳定因素：以【黑井美里】为代表的那些千年前和脑花签订条约的术师咒灵，还有恢复自由之身的诅咒之王及其下属里梅。 这些不稳定因素严重干扰社会原有秩序，让整个结界内陷入以规则为本源的混乱之中。 当然，两面宿傩和江莱签订过束缚，因此他不会太过肆意妄为地滥杀。 但江莱明晓，这样的束缚无法完全困住对方。两面宿傩很快就能找到漏洞，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家伙的安分是一时的，肆意是永久的。 因此时间非常宝贵。 脑花的“游戏”结束前提过于严苛，江莱当然不会顺着他来。 让游戏结束的方式除了达成通关条件，还有直接打碎规则、打破结界。 除了自然规律，世上不存在不能被改变的规则。江莱他们要做的，便是尽快找到突破口，直接打破脑花的规则！ 江莱心下思绪流淌。 餐桌前，听闻这些消息的虎杖悠仁愕然地瞪大了双眸：“……为什么？！这样的游戏明显是彼此厮杀的不公平竞争——” “对，不公平游戏。”胀相非常冷静，他说，“那位额头带有缝合线的家伙总是如此，它会追求自己利益的最大化。” 小绵羊江莱单手托腮，慢慢道：“好像是有点麻烦……但也不算毫无头绪。关键在于找到结界的核心，并将支撑规则的阵法破坏。” “时间很宝贵，因为一个月过后，规则便要开始清理末位人选了。”胀相说。 虎杖悠仁流露出忧虑和少年的义愤填膺：“末位清理一万人……这完全是在毫无底线地绞杀生命！” 大部分普通人根本看不见咒灵，更何况杀咒灵，就算有免费的咒具领取，也数量有限。更何况普通人很难短时间里掌握咒具的使用。 而获取积分的另一个方式——杀人。很多人短时间里难以迅速扭转思维对人举起屠刀。越善良的人越容易被淘汰。比 如伏黑惠的姐姐伏黑津美纪，便很有可能登上淘汰名单。 此外，一些辅助类的咒术师，也有可能在后期逐步登上被淘汰的名单。 像是掌握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她是辅助系的，真要参与游戏获取大量积分，是有些困难的。 所以。江莱想。这场决战，实际上标定了时间限定。 对他们这边来说，一个月便是最终期限。他们要在规则发动清理之前，打碎脑花的布局。 银蛇小昭缓慢地绕过桌子，爬到小绵羊江莱的身侧，它冰凉的身躯顺着江莱的手腕缠绕，那双灰绿色眼眸里凝聚着已经沉藏很久的攻击力——针对搞出这次麻烦的脑花。 江莱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碰了下银蛇小昭的尖吻唇。 他轻眨此时少年外壳的黝黑眼眸，更多的默契透过这层马甲，从眼神中传递出来。 最近的地下室训练已经趋近于尾声，很快便能够达成进化条件了。 不管进化结果如何，跳出游戏思维、按照术式规律，都会是一个实力的进阶。 小绵羊江莱的电子精灵术式召唤式神后，只要咒力够，即便他切换回本体，式神也依然可以存在。 那么在完成进化后，他便可以用本体奔赴战场，同时和柯学好友们再度合作。 江莱眼帘微垂，唇角噙着些笑意。 时空纷纭变化，尽管换了个次元，可他们又一次风雨同舟，再临决战了。：，，. 243. 243 电子精灵，进化的开始 规则宣读完毕后,虎杖悠仁便忍不住想要离开地下室、去到他的伙伴们身边。不过，小绵羊江莱和胀相都第一时间拦住了他。 “还不到时候。”江莱头脑清醒，他软糯的少年音此时非常平静,“现在是布局刚刚展开的时刻，敌人正巧处在认为大计将成的最为放松的时刻。我们需要利用好敌人的松懈期,不能过早暴露真相。” 胀相对此颔首,认可道：“没错。若是悠仁你出现在大众视线中，敌方那边知晓后，便会察觉出计划有变。他们有一定几率会做出极端举措。” 虎杖悠仁并不是热血上头便不顾一切的人，听见小绵羊江莱和胀相的分析话语，他迅速冷静下来，清晰了问题的严重性。 樱粉发少年沉淀下情绪，真诚道：“我明白了。抱歉,刚才说了任性的话语。”他金橘色眼眸抬起,“我会耐心在地下室等待着，直到他们需要我的那一刻。” 胀相点点头,神色间流露着属于兄长的安抚：“别担心,悠仁，一切都会好的。这段时间也并非荒废，我们可以继续训练来巩固提升你的实力。” “好。”虎杖悠仁坚定眉眼,属于少年的青春意气彰显而出，“我会努力训练得更熟练……我想用它来保护别人。” “当然，你可以的。”小绵羊江莱脸上绽放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现在，你是我们的秘密武器。” ”——最后出现吓敌方一跳的诈尸文学！唔、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漫画主角从天而降的高光文学？” 虎杖悠仁闻言怔了下，接着又眨眼：“死而复生确实很有戏剧感……不过我应该担不起主角的名头。”他摸了摸鼻子,开玩笑道，“我也看漫画，可没有我这种运气和经历的主角吧？” “不、虎杖哥，你不懂，现在日本漫画家最爱的就是折磨主角，物理意义上抛洒少年热血了。”小绵羊江莱摆出一脸深沉的模样，无比认真道，“时代变了，漫画家的精神状况也改变了。”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哈哈，是这样吗。那大概是我接触得少了。” 樱粉发少年食指挠挠脸颊，笑着回应道。他是言谈举止都会关怀别人的人，所以并不反驳小绵羊江莱的话语。 即便没听懂，他也顺着配合小绵羊江莱的情景演绎。 “不过放心啦虎杖哥，”小绵羊江莱拍拍胸膛，神采飞扬，“我是大团圆漫画爱好者。” 他圆润的黝黑眼眸转向虎杖悠仁，嗓音略带稚嫩但很平稳：“所有分别的终将团聚，我一直如此相信着。” 这句话看似应该由本体说出，其实小绵羊马甲也非常合适。渡边蔚来与泽田弘树的故事，一直贯彻着分别与团聚。 “……”虎杖悠仁神色稍顿，而后扬唇笑了，“嗯。所有分别的终将团聚，我也这般相信着。” 也许会等待很久，也许会有1000年的光阴，可他终究迎来了他的重逢。所以他相信着，未来也一定会贯彻着美好。 几人在地下室简单讨论后，只一天时间，便议定了后续。 虎杖悠仁暂时依然潜藏在地下室训练，由胀相进行训练指导以及人身保护。 而小绵羊江莱在电子精灵术式达成了进化条件后，便打算离开地下室，登上地面正式融入战场。 “不必牵挂，虽然外表看似小孩，但我可是异于常人的特技水平哦。”小绵羊江莱挥挥手，笑容明媚，“我出去试验一下术式进化效果，以免破坏地下室。” “顺便，身为技术人员，还是要和前线联系上——不管怎样，有情况会通知你们的。” 在此，他又轻快地补充了句：“联络费和情报费都是友情价哦～” 虎杖悠仁战术后仰：“……！！” 出现了，随处可见的坑小钱钱陷阱！ 小绵羊江莱的样子看不出是认真的还是玩笑话，扎着低马尾的棕发少年步伐轻快，消失在地下室阶梯口。 虎杖悠仁注视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他看着前方那道门打开又合拢。 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一切都会好的，对吗？虎杖悠仁自问自答。对，一切都会好的。 —— 江莱走出地下室，他打开自己的手机。里面有好几封新邮件。 第一封来自吉野顺平。 自从当年小绵羊江莱教会他黑客技术后，吉野顺平便醉心钻研于这一方面，天赋和努力的共同加成下，他已经是特别厉害的少年黑客了。 柒山事件发生后，江莱有了决战的预感，但他知道以自己的一线忙碌程度，不可能时时关注社会之中的微小变化，于是便私下里联络了吉野顺平，拜托他帮忙收集信息。 吉野顺平是能够看见咒灵的，自从经历了学校事件后，从小绵羊讲江莱口中，他也知道了咒灵和咒术师的存在。 他现在的水平已经可以暗中入侵[窗]的信息网。这段时间，吉野顺平一直在收集信息网中的节点情报，使用智能程序汇总分析。 现下，这份情报汇总发送到了小绵羊江莱的手机中。 或许能从这些[窗]检测下各处咒力波动规律里，窥见些许结界核心的情报。无论脑花怎么隐蔽，一些客观因素都是隐藏不了的。 江莱回复了吉野顺平，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图片，提醒对方这段时间小心行事，注意安全。而后下载附件。 附件资源下载得很快，但江莱没急着点开，而是打算先把邮件读完，再逐步分析收到的情报。 第二封邮件来自夏油杰。 夏油杰目前还在监管会潜伏着，度过之前的信任危机后，监管会对他的态度还算是可以，不再防备着他。 这次全人类进化方案，夏油杰还故意表现出借此消灭社会普通人、创造只有咒术师世界的狂热。 他的演技自然是非常优秀的，于是监管会放心地把计划里社会方面的工作交给了他。 邮件中，夏油杰将自己那边的情况大体叙述。 尽管脑花强势布局结界并宣读了规则，但社会不可能一下子便顺着他想要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来进展。 于是监管会的核心成员，会在这个过程中暗地里推动，将紧张混乱但充满进化可能的气氛推至顶峰。 夏油杰在邮件里说，他可以在这个过程里运用一些手腕，来尽量稳住社会骚动局面，减缓混乱相杀的速度，给江莱他们争取时间。 听起来很难……如果是杰的话，应该可以做到。江莱心中默默想。毕竟是有教主潜力的人，蛊惑人心或者安抚人心，都是非常擅长的！ 但是的确也时间有限，只能拖延一段日期。否则监管会必定会察觉。 江莱沉稳心神，他回复夏油杰，还是告知对方以自身安全为重，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 第三封信来自五条悟。 五条悟在信件开头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吐槽烂橘子的话语，他嘲笑那些老家伙现在才看透脑花的阴谋，在那边开会无能狂怒，然后被突然出现的咒灵袭击啃咬。 当然了，五条悟当时并不在场。高层开会可不会叫上最强，他们总是暗搓搓谋划好，才高高在上地传唤五条悟。 这次，等五条悟收到高层被袭的消息时，根本没急着赶过去。等他优哉悠哉过去的时候，高层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咒灵群体清洗得差不多了。 脑花是个狠角色，他会在能压榨利用价值的时候使劲压榨，等没有价值了，便找个方式处理掉这些知情人。 这次的咒灵袭击，没人能找出幕后黑手。实际上那些咒灵也没有明确的指挥者，它们是半智慧型咒灵，有智慧但不多，听完规则后便就近找了人群密集地袭击。 恰巧高层在开会，可不就是人员密集地么？ 因为原本的高层驻所在两面宿傩容器处刑事件时被毁，新建的这个临时驻所，还没有布置好结界与防卫，所以被咒灵群体钻了空子。 只能说一切都凑巧了。 五条悟在邮件里说，好了，现在暂且就没有烂橘子在后面瞎指挥了。 至于后面会不会再上任烂橘子……嗯，现在想社会状况，一时半会大概不会凑齐新的一波高层了。 只是可惜了，咒灵下手之后，他就没法下手了。五条悟在信件里感慨。要知道，他早就想爆锤那群烂橘子了。 后面，他又正经起来，叙述了外面的部分情况。目前而言，身为最强的五条悟正驻守在东京，起到顶梁柱的作用。 有他在，东京的局势便不那么混乱了。目前东京是咒术师最多的地方，五条悟在此坐镇，能起到减缓骚乱恐慌的作用。 江莱同样回复了五条悟，他告诉对方自己出来了，接下来会想办法找到结界核心。 等江莱发送完信件，银蛇小昭攀附在他的肩膀，伴随着蛇类吐信的嘶嘶声说：“最后一次训练，已经达到进化等级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进化，江莱哥哥？” 江莱的注意力重回当下。 他的确打算和柯学好友们试验下进化效果，只是到了这一刻，他依然忍不住犹豫片刻。 ——虽说术式是利于使用者的，越强越稳定的，但万一有不好的情况发生呢？ 黑泽昭似乎能够感受出江莱的心绪，他平静说：“可以先从我开始。我就在你身边，而且我已做好准备了。” 他清冷的声音响在耳侧，“我有绝对清醒的理智，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不会伤害到你。”：，m..，. 244. 244 柯学好友，再临！ 江莱微怔过后,抬手用指尖轻触了下银蛇小昭的吻唇，道：“我的犹豫并不是担心你们会伤到我，而是担忧你们会不适应……毕竟,这是未知结果的术式。” “有你在，便没什么可害怕的了。”黑泽昭轻眨他灰绿色的眼睛，声音低缓却坚定,“你在我的稚童与我的成年中,一直是灯塔。” ——在他茫茫的人生里,照亮未知的前路。 所以黑泽昭从不畏惧未知，因为他有他的灯塔。 银发青年在多数情况下都是无法看透的冷淡者，很少会如此直接地袒露情绪。 但面前是照看他长大、教会他陪伴的人,黑泽昭坦然地展露依赖和信任。 “……”江莱微微一顿,而后牵唇笑了。他没有多言什么，那双熠熠闪光的眼眸已经展露出内心的赤诚。 彼此信任，无需多言。 江莱收回手，他目光落在前方，声线平稳，尾音略微上扬：“那便让我们开始进化试验吧。” 现在,他们已经走出了地下室，来到相对空旷的地面。这边临近郊区,人烟稀少,不会有谁来打扰。 江莱掌心浮起咒力，握着的手机页面跳出术式【电子精灵】的操作页面。 上方,银蛇小昭的图像就在正中央,旁侧的进化按键闪烁着蓄势待发的金光。 “开始么？”江莱问。 “当然。我早已准备好。”黑泽昭答。 江莱心下平稳情绪，他不再犹豫，按下旁侧的进化键！ 身边的咒力骤然攀升波动,周围空间浮现出肉眼可见的咒力代码。 原本在他肩侧的银蛇小昭早已顺延而下，盘踞在前方的空地上，此刻变成浮在半空中。 宛若所有动漫里的进化场面一样，眼前迸发出一片刺目的金色光泽。 江莱后撤两步，预留出一片空间。此刻少年外形的他棕色马尾随风扬起，鼓噪的风尘让他不得不抬手半挡在面前，眯起眼睛注视着前方。 扩大的金色光泽伴随着咒力波动着，造势颇为瞩目。江莱此刻非常庆幸自己提前选了个相对偏僻的地点，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在片息后，那道光泽逐渐收拢，空气中波动的咒力也逐渐平息下来。江莱满怀期待和好奇地抬眸望去—— 前方，依然是如往常般盘踞着的漂亮银蛇。 “？”江莱懵了一瞬，有些迟疑道，“感觉……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这进化和没进化一样啊！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电子精灵】术式页面上显示着非常明显的进化完成标识。 可面前的银蛇还如往常那般，优雅危险地盘踞在前方。 “不。”然而面前的黑泽昭却给出了否定的回答，慢慢道，“有变化，只是我没变而已。” “嗯？”江莱稍微一顿，紧接着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进化后是可以自由切换的双形态？” “对。”前方的银蛇小昭点点头，他吐着蛇信子，那双一向淡漠的灰绿眼眸此刻少见地溢出些许笑，“江莱哥哥背过身去，我给你一个惊喜。” 江莱眨了眨眼睛，配合地转过身。他面前是一片森林草木的自然风景，背后是熟悉的咒力波动。 “你说好，我便回头哦。”江莱道。 背后的黑泽昭“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江莱一向是个有耐心的人，但此刻却感到内心仿佛被羽毛搔挠般痒动。 他无比好奇所谓的进化后的双形态的另一面究竟是什么，让黑泽昭决心给他一个惊喜。 明明时间没有过去太久，江莱却感到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多余的焦躁无用，于是他干脆放空思绪，遥遥望向前方，将眼前的山林碧空收拢进视线。 春季已至，万物萌发生机，三四月份的风是最温柔的，携裹着芽叶花朵的香气，吹拂过人们的脸庞。 江莱神思逐渐放空，渐渐融入这片自然风光。 紧接着，他敏锐感知到背后有谁接近——但是黑泽昭没有说“好”，江莱便没有回头。 下一刻，一双手忽地从国中生少年外形的江莱腋下穿过，将他稳稳地抱了起来。与此同时，耳畔响起一道淡漠里掺杂些许愉悦的声音：“好了，江莱哥哥。” “？！”被抱起的江莱稍感吃惊，他猛然回头，看到背后稳稳地抱着他的银发青年。 身形挺拔的青年手劲很稳，立在原地宛如沉默的砥柱。顺滑的银色长发干净利落地扎起，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倾在前方，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是记忆里成年后的黑泽昭的模样！ ——只有一点不同。那便是青年的脸并不是正常人类的脸，而更像是电子屏幕，上面波动着图纹，汇聚成一个笑脸图标。 人类的身躯搭配上电子屏幕的脸，让这一切有种奇异的未来魔幻感。 江莱怔了片刻，而后扬起笑脸：“昭！” 黑泽昭将江莱轻轻放下，就像是当年江莱对待他那般温柔。那张电子脸屏幕上浮现出一个对勾，同时声音响起：“是惊喜。” “我原本以为式神形态便是顶峰了，没想到还能以人类的样态相见。”江莱颇感惊喜，这让他更有并肩作战的气氛，“虽说脸部是电子屏……不过倒也能够理解。” “毕竟我的术式便是电子系列，式神的进化也会有电子特征。”江莱咳嗽一声，“此外，世界意志不会让你们那边的人发现漫画世界的真相，所以会模糊你们的面部特征。” “合理的。”黑泽昭点点头，电子屏幕上又浮现出一个传统笑脸图标，他伸出手，对着江莱展示，“这个形态我依然具备蛇类的特征，可以硬化鳞片，抵挡咒力攻击。” 伴随着言语，黑泽昭光滑的手背上浮起一层层的银色鳞片，坚硬鳞片反射着粼粼波光，好似牢不可破的盔甲。 “双形态可以自由切换。我会依据现实情况进行选择。”黑泽昭站在江莱身侧，他稍偏头，电子屏幕上打出一个叹号，“我想见见江莱哥哥原本的样子，可以么？” “小昭这是太久没见，想我了吗？”江莱开玩笑说着，他之前一直是以披着马甲的姿态和柯学好友们见面。 “嗯。”黑泽昭坦然地颔首，声音有些轻，“想。” 这样的直球让江莱微顿，而后他扬唇、同样放轻声音回应：“我也十分想你们。许久没有在一起聚会了，倒是有些怀念当年商量着做饭刷碗家务活的日常。” 黑泽昭的电子屏幕上波澜起海浪的条纹，标志着他跃动的心绪，他说：“江莱哥哥回去，不必费心家务活的事情。松田前些日子打赌打输了，要包揽半年的家务。” “嗯？什么赌？” “他打赌说，等我见了虎杖悠仁，会和他争风吃醋，问你谁是你最喜欢的好弟弟。”黑泽昭声线平静。 在此，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我已经成熟了，我早就不会再像小孩子那样了。” 江莱回想了下地下室的时光。 黑泽昭除了和胀相在厨房的交流，一有空便缠绕在他的手腕上，一副颇为黏糊的弟弟样子。他忍不住笑了下。 黑泽昭注意到江莱的笑，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争风吃醋，对吧，江莱哥哥？我早就成熟了。” “对。”江莱咳嗽了下，点头应答，“你没有。”不过他没有对后项予以肯定。 ——的确没有争夺兄长的幼稚举动，只是黏黏糊糊着表达着依赖。 黑泽昭毕竟没有经历过正常的童年少年，畸形生长经历的他未完全摆脱那部分正经之下的稚气。 不过江莱并不急着催促他长大，他还是如曾经那般，慢慢陪小昭成长——即便对方永远如此也很好，有份潜藏的童心也是非常难得的。 小昭的进化效果是一个例子，江莱差不多也猜到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的进化样貌了。他联系了两人，确认他们有空后，也召唤他们来到这边。 如江莱所猜测得那般，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也都是柯学世界的人类形态，只不过面部是电子屏幕。 松田阵平在自己脸上的屏幕里打出一副炫酷墨镜，语调上扬：“哇哦，终于不用四肢着地了，还是人类协调。”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指尖雷电翻涌，“这可比手\枪好用多了，对吧？” 诸伏景光电子屏幕脸上显露出一个微笑emji，他轻挥手，流动的风缠绕在他的身侧，像是某种助力：“嗯，这样的加速方式，比汽车也好用。” 时隔这么久，他们终于再度重聚在一起。 将柯学好友们都召唤出来、进化完成后，江莱切换回本体的形态，他眉眼弯起，感到气氛无比轻松。 小绵羊渡边蔚来在咒术世界的设定是他的下属，那么身为技术人员的小绵羊潜藏在暗处，只放出精灵式神助力莱神非常合理。 “所以，我们下一步去哪儿？”松田阵平靠到江莱身侧，非常自然地抬臂搭在他肩膀上，用玩笑话的腔调道，“听你的，BOSS。” “你这是对待BOSS的态度吗？”江莱同样也玩笑话回去，他抬手拨弄下去松田阵平的胳膊，而后打开手机里的那封邮件。 “稍等，让我看一下顺平发来的邮件，看看能不能找到结界核心的情报——可以理解为寻找组织基地。” “这不是专业对口么？我们都处理过一次了。”松田阵平摆摆手，“对吧？” 诸伏景光电子脸上露出一个颜文字笑，黑泽昭则打了个对勾。 江莱唇角噙着笑意，他回应：“嗯，我们是专业小分队。”：，，. 245. 245 咒术“回”战 江莱打开手机,他翻看着吉野顺平发给他的邮件附件。 附件是一份特别清晰的分析报告，图文并茂。从这张吉野顺平发来的附件情报中，可以看到在这个名为[新世界]游戏开始前,日本各地的咒力波动情况。 整体来看，这段时期的咒力波动变多了。规则里点明的结界位置咒力波动尤为明显。 不过因为整体数值还在合理范围内，亦或者[窗]里也有监管会的人，总之,这些信息没有被上报。 江莱来回翻动着这几页分析报告，目光凝聚在图片和文字上。在柯学世界中，他曾经担任过隐藏BOSS，因此对数据特别敏感。 他在大脑中二次加工分析着这些信息。片刻过后,他抬起头。 旁侧的柯学好友们在这个过程中都没有打扰，他们知道江莱对咒术界更为熟悉、也有能力甄别信息，因此只需要静待结果即可。 “如何？”见江莱从思考中抽离，诸伏景光首先问道,他电子屏幕上波纹抖动。 “脑花行动做事非常隐蔽，将咒力波动控制在了一定范围内，与正常的环境咒力相融,难以分辨哪些是他布置的、哪些是自然产生的。” 江莱呼出一口气,而后又道，“不过,也不算是毫无收获。总体看下来，对比前几个月的咒力状况，我发现一片地方最为突出。” 松田阵平靠近了些,他稍偏头，电子屏幕上的墨镜擦除，变成一张日本地图：“哪里呢？还是之前的北海道柒山那边吗？” 伴随着他的话语,电子屏幕上的地图也在放大，落在北海道那片地域。 目睹着屏幕上光景变换，有那么一瞬间，江莱很想问这个电子屏幕是不是触屏的。 不过摸来摸去好友的脸似乎不太合适，因此他很快将这个念头抛在一边，将自由发散的神思收拢。 “不，不是那边。”江莱摇摇头，“位置是——京都。” 京都。 这个城市名字出来的时刻，在场的众人微怔，而后神色各异。 【京都】这座城市，是御三家的传统驻地所在地。它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都，千年前的别名又叫【平安京】。 在咒术回战新系列里，这片地域有过非常绚烂的故事。江莱是亲历者，柯学好友们则是漫画剧情的熟知者，他们都明晓这座城市的意义。 “京都么？”黑泽昭在短暂的沉默后，微微颔首道，“的确，无论是从脑花个人，以及世界意志来看，结界核心位于此处是合理的。” “从脑花的立场出发猜测。这里是御三家住宅所在地，纯净咒力聚集最为浓厚的地方。” “脑花前面一直布局着掌控御三家是有原因的，想必便是为了他最终的这个计划。或许是为了榨取御三家人和神社信仰的咒力，来维持结界和契约的运转。” “而从世界意志的角度来说——这又一个新的轮回。” 江莱轻轻眨眼，他其实也猜到了这一层含义。 千年前的平安京城，千年后的现代京都，轮回流转一千年后，相似的人马，再度迎来一场命运的决战。 咒术回战，所谓“回”字，必然贯穿宿命的开头与结尾。 所以结界核心置放在京都，除了脑花自己的决策，大概也有世界意志潜移默化影响的作用。 一切的一切从京都开始，一切的一切再于京都落幕。 “那么，我们现在去京都？”松田阵平略微偏头，问道。 诸伏景光切换成双形态的天马形态，示意道：“我可以载你们，速度很快——当然，松田你和昭也要切换成兽类形态，不然承载不下。” “一手捞着狗，一手挂着蛇，骑在马背上，这画面有点美。”江莱咳嗽两下，开玩笑说，“要不松田你在地上追着跑吧，我带小昭。” “喂喂、歧视狗是吧？” “当然——不是。”江莱笑起回应，而后口头一拐，认真道，“回归正经，换个安排。” “松田你保持人形，让景光捎着你。我用空间术式加速，跟在你们身侧。小昭的话，跟着我或者松田都行。” 黑泽昭道：“我变成手环大小，环在江莱哥哥腕部。” “你要在旁侧跟着吗？”天马景光蓝眸轻眨，“需要我放慢速度么。” “不必。”江莱展颜一笑，神态轻快，“术式全开的话，可以跟得上——早点赶路过去，也能为后续探索争取更多时间。” “不必担心，和你们我客气什么？”江莱眉眼弯起，“若是体力不支，我一定第一时间说。” “然后我下去，你上来。”松田阵平自然而然地接上后半句，“我切换成狼犬形态。四条腿跑得快，应该也跟得上。” “哎、这么自觉吗松田？”江莱调侃道，“明明刚才还很抗拒。” “拜托、故意的还是不得已，我当然是分得清的。”松田阵平玩笑般抬手锤了下江莱的后背，“我说你啊，一段时间没见，怎么这么喜欢玩这些了？” “大概是因为这边没太有人陪我开玩笑。”江莱耸耸肩，回答道，“就等着你们了。” 咒术世界里的他的定位一直是长辈，大部分时候都是一抹温柔的、宽厚的月光。平时也就和五条悟这样没有长幼尊卑概念的人互开玩笑。 偶尔也会和夏油杰一起闹——不过高专时期的夏油杰有心事、二周目的夏油杰在监管会那边，他们不能常常相见。 而柯学世界那边，江莱更多的是同辈（2.0）和晚辈（1.0）姿态。 他和柯学好友们可以毫无顾忌地互开玩笑，搞点无伤大雅的赌约安排家务活，没人会矜持着或顾虑着，大家也能时常相见。 ——当然，这并不代表江莱更偏爱柯学世界。 不同世界的人、不同的羁绊、不同的经历，对江莱来说都同等珍贵。真诚的情感没有高低之分。 只不过，因为长辈同辈姿态的细微差异，他会更多地在柯学好友这边显露出轻快的、玩心重的一面罢了。 东京到京都距离不算远，脑花新宣读的规则让整个社会几乎都瘫痪了，交通自然也无法正常运转。 不过，这对江莱他们这种赶路方式来说是好事，不用担心和正常人的出行相撞。 因此，他们没费多长时间，便到达了京都外围。 靠近京都的时候，江莱便感受到空气中波澜起伏的咒力波动，属于[存在]的敏锐五感让他能够精准察觉出这里的不寻常。 果然。江莱想。京都这里有问题。 他挥手驱散身边加速用的空间术式，落脚在地面上。 此时此刻，京都正被不知名的结界包围着，内里的状况无人知晓——因为这个结界具有屏蔽内外的功能，宛如千年前的平安京城那般。 或许这也是为何京都迟迟没有消息传来。江莱直觉，京都城内的御三家，或许都已经沦陷了。 江莱本身不会被结界拦住，但是柯学好友们会。所以江莱不得不绕着这结界屏障，尝试寻找结界大门入口，让柯学好友们能够和自己一起进入。 ——他没有选择破坏结界。 一是因为这样的举动太过醒目，江莱暂且不想打草惊蛇。二是因为他不确定这个结界的规则，破坏也需要不少时间。 因此，不如尝试寻找入口。 一般来说，这样的围城结界，会有一个相对薄弱的“门”处。 江莱释放着自己的空间咒力，摩挲着结界边缘。在转过某处时，他感知到了另一股略带几分熟悉的咒力。 几乎在瞬间，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那边—— 在波澜的结界外，矗立着一道黑色长发身影。玉簪将发挽起，浅青色眼眸微眯，正是五条久枫院！ 江莱最开始有些意外，紧接着又觉得合理。毕竟五条久枫院是监管会的重要成员，脑花派他来守门，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在江莱注意到五条久枫院的时刻，五条久枫院也注意到了他们。 柯学好友们几乎是瞬间警惕起来，他们都沉默着，电子屏幕脸上是什么都不显露的蓝屏，周身气势紧绷。 他们都知道眼前这家伙是个变态，而且是盯上江莱的变态。 “您来了。”五条久枫院面带笑容，半侧过身，他目光看都没看江莱身侧的其他人，只专注于黑发青年，“我知道，您一定能察觉出最关键的地点。” “……”谨慎起见，江莱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什么，他只是眸色淡定地回望，隔了片刻后，才说，“你在守京都吗？” “对，也不完全对。”五条久枫院坦然承认，他勾唇，白皙漂亮的脸上盛放出笑意，“我一方面是在守，另一方面是在迎——迎接您。” 江莱立在原处，棕眸微眯。 “或许有点冒昧，但我有把您介绍给羂索。”五条久枫院忽地冒出下一句。 这一句让江莱心下猛地一紧，身侧的柯学好友们同时迸发出锋锐的示意！ ……久枫院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为何突然又向着脑花那边了？！ 江莱大脑迅速运转。不、不对，五条久枫院自己知道他和脑花是矛盾不可调和的两个派别，他这个极端派不可能助力敌人。 而且，若是五条久枫院真的是打算助力脑花，那么他不会在此告诉自己，他已经通知脑花的事情。 那么…… 江莱没急着发作，同时微抬手示意柯学好友们先别急着对敌，给五条久枫院一点解释的时间。 “当然，我没有完全透露，我想，我所做的或许是您所期望的。”五条久枫院柔和笑着，他慢慢说，“我是按照您的失忆剧本描述的，我知道这是您想展露的。” “羂索想与您见一面。”五条久枫院说，“这对您来说是个机会，不是么？当然，您也可以不必信我，走自己的路。我相信您有最好的选择。” —— 作话有小番外《江莱的相处辈分变化—1.0到3.0》，展开可见～：，，. 246 246+加更05 “只选一人。”…… 五条久枫院矗立在原地, 他的笑容柔和地挂在脸上，看不出什么别的情感。 身侧，柯学好友们都保持着沉默。他们的电子屏幕脸没有聚焦，但是某种针对性的威压却时时刻刻落在五条久枫院身上。 江莱眸色沉稳, 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他内心斟酌思考着现状, 短暂停歇后, 开口道：“不必。我只需要进入京都城。” 江莱选择了拒绝，他没有应下五条久枫院的会面提议。 对方的那个提议固然很诱人——能够直接见到脑花, 意味着省下了搜寻和周转的时间, 可以直接到达决战终点。 可是, 虽然江莱明晓五条久枫院这个狂热的[神降派]不会向着脑花, 但谁知道这个提议里是否有他自己的私心陷阱？ 五条久枫院并不值得托付信任，能够自己走的路, 还是自己走为好。 况且，江莱对于真正的决战也没有那么急切。一个月的期限，现在还足够，比起求快, 不如求稳。 他身边有柯学好友, 外围还有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以及伏虎钉等人，他们都是可靠的壁垒。有他们的陪伴, 江莱并不担忧未来。 听到江莱的选择, 五条久枫院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 他只是微微颔首, 笑道：“好吧。您选择了自己的路，我尊重。” 他稍侧过身，开口道：“如果您想进入这片区域，便进入好了。没有什么能够阻拦您的脚步。” 话到这里, 却又稍稍一拐，“不过，您的其他信徒，恐怕不能全部陪同踏入。” ——五条久枫院称呼江莱身侧的柯学好友们为“信徒”。 在这位狂热的[神降派]分子眼中，高高在上的神明与凡人的关系只有神与信徒这一条。 从这一微小的细节中，江莱窥探出五条久枫院对神明偏执的一面。 表面尊重崇拜之下，潜藏着他自己的目标方向。他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塑造”所期望的神明。 江莱自然不会顺着他来，他轻描淡写地略过五条久枫院话语里强调的“信徒”关系，直接问道：“为什么有人数限制？” “结界有监察设置，我的权限最多屏蔽一部分，因此您只能捎带一名信徒进入。”五条久枫院嗓音清朗，他慢慢解释道，“我的理解，您大概是不想打草惊蛇的？” 好吧，结界监察设置这个理由的确合理。江莱想。若此言为真，那么的确不能强行带柯学好友们进入京都城，否则会迅速暴露，不便于后续行动。 毕竟，他还不清楚京都城内的具体情况，以及脑花在此的核心布局。 虽说五条久枫院所言是真是假无人能辨，但这位守门人给出了放行的明确条件。 江莱暂且不打算和对方起冲突，便微微颔首，算作临时同意。 “可。”他道，“我们需要时间商讨。” “请便。”五条久枫院动作优雅地行了一礼，他主动让出身位。 他偏头，眼神示意柯学好友们凑到旁边，决定商量下和谁一起进入平安京城。 谨慎起见，江莱挥手撑起一片确保隐私的模糊空间屏障，保证他们的谈话不会被外人（更准确地来说是旁侧的五条久枫院）听见或看见。 松田阵平吐槽道：“那家伙真的可信吗？不知道为什么，看他那副目光，很想上去打一架啊。” 他指的是五条久枫院落在江莱身上的目光——松田阵平是警察，他自然拥有高超的微表情分析技术，能够辨认出眼前人的真实一二。 从五条久枫院的神态中，松田阵平同样看出，那家伙面上看似崇尚、实则潜藏着自己的想法。 对于变态，松田阵平的态度一向是[忍一时越想越气、进一步海阔天空]。 “不一定可信，但此刻给出的确实是机会。”江莱道，“目前，主要矛盾还是脑花与他的规则。” “我同意。”诸伏景光点头，“至少目前，可以由一人陪着江莱一起进入平安京城。” “好吧好吧。”松田阵平也早就过了意气上头的年纪，虽说心里对五条久枫院不爽，但不会耽误大局，“暂且欠着。” 他电子屏幕脸上打出一副墨镜吸烟的emji，看起来非常炫酷。 “那么，谁和我一起去平安京城？”江莱眨了下棕眸，问道。 “……”黑泽昭沉默后，那张屏幕脸闪过一道波纹，他看起来要说什么。 黑泽昭顿了顿，最终缓缓说：“……我和景光的术式能力，更偏向于辅助。如果平安京城内有危险，我想，还是松田陪在江莱哥哥你的身边，更能帮到你。” 他的确很想要陪伴在江莱身边，但黑泽昭的理智分析告诉他，最可靠的方案是让松田阵平前往京都城。 于是他压下了自己内心的担忧和愿望，客观分析道。 诸伏景光点头：“昭说得对。如果只能去一人，松田与你作伴，我们在外面看守，这样的方案比较合适。” “嗨、放心交给我~！”松田阵平语气飞扬，他嗓音携裹着些磁性，手中雷电声霹雳作响，“不要小瞧雷电狼犬哦。” 江莱脸上绽放出笑容，他顺从着柯学好友们的提议：“好啊，那就我和松田进去吧——外面，便交给小昭和景光你们了。” “嗯，不必担心，江莱哥哥。”黑泽昭声线压低了，稍显冷意，“正好，我打算好好观测下……那位五条久枫院。” 江莱：突然感受到了一点杀意啊小昭！ 诸伏景光电子屏幕上打出人畜无害的表情，只是他的姿态显示出他和黑泽昭是同样的态度。 江莱咳嗽一声，转换话题，开口道：“不知道平安京城内部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不过，我之前和禅院夫人做交易的时候，答应过她，如果可以的话会尽量保护一下家族里的生命。” “所以，我打算先去一趟禅院家。” “嗯。”诸伏景光点头，补充道，“而且，禅院家是四方守塔里最后一个未被破坏的【贵贱】之塔，先去那边，说不定能够找到破除四方守塔的方法。如此，有助于决战。” “对。”江莱肯定，而后顿了下，好似想起什么一般琢磨着，“如果去禅院家……这样潜藏着非常多机密的大家族，应该找个熟悉的导游带路。” “伏黑甚尔？他是禅院家的人。”松田阵平点出名字，“我记得灵魂体的他现在还沉眠在你的槐木牌坠里。” “……对。”江莱声音放轻了，“他在休息。我答应过他，会为他找回自由。” 伏黑甚尔是江莱在咒回世界的第一个朋友，提到他，江莱的神色总是不免有些复杂。 “我原本有想过找甚尔帮忙的，但是我不确定他现在是否还清醒。他的灵魂体非常疲倦，世界在排斥他，但是因为监管会的束缚，他又无法真正离开。” 江莱微顿，又补充道：“此外，伏黑甚尔之前在禅院家的时候不受重视，后来也早早地脱离了禅院家，我想他对禅院家算不上熟悉。” “伏黑甚尔没有咒力，在当时以术式咒力为尊的家族里，没有身份地位可言。因此家族里的机密，想必他是不清楚的。”黑泽昭接话，分析道，“我认为，若是要找一位引导方向的人，还是要选择身份特别的某位。” 他没有特意点明，但是松田阵平已经猜出来了。 卷发青年电子屏幕脸上的墨镜挑起，模拟出挑眉的动作：“你是指……禅院直哉？” “对。”黑泽昭肯定了。 诸伏景光屏幕上画出一个笑脸：“身为禅院家嫡子，禅院直哉对家族内部应该是比较清楚的。更何况新系列里，他之前几乎没有离开过禅院家——想必对禅院家内部构造更是了如指掌。” 听到这里，江莱眼前一亮：“哦、对，直哉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现在的禅院直哉是咒骸状态，咒骸类似于咒具，应该不属于结界的监察范围，那么便可以直接带他进去。” “有道理。”松田阵平颔首，紧接着又问，“问题来了，我们要回一趟东京找禅院直哉吗？” “不用。”江莱摇摇头，而后笑起，“交给五条悟——我这边有他的传送阵定位点符咒，可以让他把直哉传过来。” 五条悟是会一部分空间阵法的，原著咒回零卷的百鬼夜行事件，他便是用这个将熊猫等人送回了高专。 不过空间阵法限制也不少，距离不能过远，定点必须明确。好在江莱这边一切都符合条件。 定下将禅院直哉带来的计划，江莱没有犹豫，他迅速在手机上联络了五条悟，将事项简单说明。 五条悟效率也非常高，两人之间默契十足。 在江莱表达完诉求后，五条悟爽快地表示了OK，而后没过多久，江莱用咒力附在地上的定点符咒便迸发出墨迹。 一阵烟消雾散，某道金色史迪奇身影出现在定点符咒中央，伴随着的还有扬起的声音：“要做什么啊五条你这个混蛋……咳咳、这里是哪儿？” 咒骸外貌的禅院直哉似乎是被猝不及防拉过来的，显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烟雾消散后，他看见前方熟悉的黑发青年，身形猛地一僵：“怎么是你？！又是你这个……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妖怪——” 对于江莱，禅院直哉的态度一直非常复杂。慕强癖和傲慢癖共同交织着，让他每次面对江莱都有些语无伦次。 这次，金色史迪奇下意识后退一步，接着便撞到了松田阵平身上。 松田阵平电子屏幕上描绘出一个笑脸，手中噼里啪啦闪烁着雷电咒力，意义不言而喻。 禅院直哉：“……” 灵魂被局限在一个咒骸里、连术式都用不了的禅院直哉，当然不可能打得过松田阵平，面对如此清晰的威胁，他立刻消声了。 “好久不见。”江莱神态平静，他对禅院直哉露出一个微笑，“这里是京都外围，要回家看看么。” “……回家？”禅院直哉先是一怔，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京都结界，而后猛地反应过来，察觉出里面的危险，“哈？我不回去！现在这种情况，京都里面肯定……我又不傻，当然不要回去送死。” 他摇着头，想要后退，但松田阵平在他后面，所以他没法退。 “目前正在进行的规则，你也听到了。你觉得你能撑过几轮呢。”江莱目光平静，“而且，你打算一辈子困在咒骸身躯里，不想变回去了么？” “……别在这里装好人了，明明是你把我塞进这幅咒骸里的！”史迪奇直哉瞪大了眼睛，语气颇有攻击性。 “我不过是应许了你母亲的请求罢了。”江莱神色依然淡然，“听说你在东京高专，过得也很开心啊，经常跟着一二年级的学生外出。” “我、我那是被迫出任务！”史迪奇外形的禅院直哉嘴硬，不肯承认自己脱离禅院牢笼的快乐，“而且我还天天被打呢！” 江莱：“那不是应该的吗，一报还一报，谁让你小时候欺负禅院姐妹。再说了，现在的你咒骸身躯又不疼，陪着训练是充分发挥自己的价值。” 禅院直哉眼尾上挑，不耐烦地别过脸，哼了一声：“反正你总是有理的。” “因为我原本就在理。”江莱眉眼挑起。 他上前两步，提起史迪奇直哉，让对方面对京都的方向，直接道：“看看你的家，你就这样当旁观者吗，未来家主禅院君？” “……”被拎起的咒骸禅院直哉难得没有反抗，他面向京都，沉默一秒。 谁也不知道直哉这一秒在想什么，但一秒后，他还是拖长尾音嘲讽道：“你想用感情牌？没用的。我对家族没那么多使命感，也没那么多感情。” “况且，他们本来也没打算让我当家主吧。我能感觉出来。”禅院直哉垂下眼帘，声音厌厌的，“所以无所谓，我才不会拿我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江莱：“原来你知道自己这性格多不受欢迎啊，真有自知之明，很棒！” 禅院直哉：“……喂！！” “开个玩笑。”江莱收拢神色，“能否成为家主，不应该靠别人，而应该靠你自己。” 江莱棕眸轻眨，与禅院直哉对视，声音富有某种特别的力量：“你就一点也不想争一下么？即便不为家族，为你自己，为找回你自己的原身、为担任家主的利益——真的不想要吗？” “……”禅院直哉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江莱冷静挑明潜在的那些东西：“如果你没有你背后的家族，那么你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现在是普通咒骸。我想这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你，你愿意、或者说你能习惯这样的未来么？” 禅院直哉垂下的手攥紧，又松开。 隔了半晌，他问：“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禅院直哉有些松动和妥协了。 “很简单，带个路而已。”江莱笑着说，顺便补充了句，“我可以尽量保证你的安全。” “你可以保证我的安全？”禅院直哉反问。 “我答应过你的母亲，尽量保证你的安全。”江莱偏头，“我不会讲话说满。但我可以说，我从不食言——更何况是一位母亲的请求。” “……”史迪奇外貌的禅院直哉沉默着，神色有些不明。但最终，他还是点头了。 “行。”只是他的声音捏住一股勉强的样子，昂首傲慢道，“……既然你都说到这地步了，那我可以勉为其难地答应你。顺便，这也算是未来家主的责任——我都能在危难中回去看，没道理不选我吧？” 江莱眉眼弯弯，他没和对方争口头之快，将手中的史迪奇直哉放到地面上。 松田阵平单手揣兜，姿态潇洒地挥挥手：“那么走吧，我们的新小分队。奔赴未知的京都城。” 247 247 贵贱之塔 江莱挥手撤去能够阻挡视线和声音的空间屏障, 和松田阵平一同走到五条久枫院面前。 五条久枫院仍然是最初的微笑模样，玉簪挽着青丝，衣衫随风飘动。 江莱近身后, 他先是微微行礼, 而后目光下移, 落在地面上那只金色史迪奇身上。 “这是……” “咒骸。”江莱非常自然地回复, 他目光平静, 接续道，“咒骸和咒具是相似属性的器具, 不属于结界的监察范围。” 按理说, 结界只会监测人类和咒灵的咒力进行标记。咒骸、咒具和其他等等都不属于监测范围。 其实，柯学好友们原本也应该不属于检测范围。他们是精灵式神, 是术式的一部分，属于个人。 可是，目前江莱没有用马甲、而是用了本体。柯学好友们处于一种特别的独立存在状态，某种意义上趋近于咒灵。所以有可能被检测到。 江莱总不能切成小绵羊马甲进去再换, 五条久枫院说他只能屏蔽一种主要咒力气息。而本体咒力和马甲咒力是有区别的。 以上是客观分析, 若是掺入主观因素，那么说不定便有五条久枫院个人的微操在里面的——他是守门人，规则自然是他说了算。 听见江莱对旁侧金色史迪奇的定义, 五条久枫院单手搭在唇侧，只顿了片刻，便柔声回复, “哦、当然。咒骸与咒具是相似的。不过我稍微有些意外, 您竟然还有这样的咒骸。” 本着多说多错的想法，江莱没有回应。他知道五条久枫院不过是习惯性多试探一句，他不可能看出咒骸的本体是谁。 禅院直哉配合着没出声, 装作一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咒骸。他不傻，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什么时候该出声。 禅院家嫡子的灵魂从本体脱离而出、置身咒骸一事，除了当事人和高专中的几人，其他人并不知晓。 外界获得的消息只有“禅院家嫡子身负诅咒，一直处于无意识卧床不起的状态”。 果不其然，五条久枫院没有深究的意思，他很快收回视线，侧过身，让出一段身位，姿态优雅又虔敬：“请进吧——我已经特意为您展开了一部分的屏蔽。” 江莱微微颔首，他最后回头看了眼背后的诸伏景光和黑泽昭。 诸伏景光的电子屏幕上绘出一个笑脸。而黑泽昭的屏幕上则是蹦出一个银蛇大眼睛泪汪汪的卖萌表情包，和他平日里冷淡的气势形成鲜明对比。 江莱忍不住翘起唇角，露出一个笑。 他挥挥手，告别二人，踏入了京都城的结界。 —— 罩在京都城外的结界是透明的，但实际上，那是迷惑外人的手段。这个结界拥有模糊内里真实场景的作用。 因此，从外围是根本看不到京都内部的真正情况的。 踏入结界之前，江莱便提早警惕起来，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预备直面宛如千年前平安京城废墟残骸的壮烈惨像。 然而，在一刹那的恍惚后，映入眼帘的却与江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只见面前宛如放大版的热带雨林，无数粗壮的枝蔓树根从地底拔出，盘踞在地面就像是一条条地龙。 硕大如陨石的的花骨朵攀在中心藤蔓的最高处，枝叶几乎遮蔽住整片天空。 与这些巨型植株相比，江莱他们就像是地面的小虫一般渺小。 “这……”松田阵平稍怔，电子屏幕上放出一张搜索出来的图片，“有点像是什么末世天灾，植物称霸的副本啊。” 金色史迪奇禅院直哉瞪大眼睛，他不由自主地向江莱和松田阵平这边又靠近了一步，浑身上下精神紧绷着。 江莱在最初的愕然过后，很快回过神来，他目光扫过周围，稍微释放出些许咒力，观察分析着环境：“这些植株并不简单，它们身上持续流动着咒力，就像是输送管一般。” “需要斩断烧毁它们么？”松田阵平掌心向上，充盈着噼里啪啦的雷电，他拖长尾音，“只要解决它们就可以断绝核心阵法输送了吧。” “恐怕没那么简单。”江莱阻止了松田阵平的举动，摇摇头说，“还是先以观察为主，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喂、我说，你们确定现在踏入的是京都城吗？”禅院直哉声音压低了，仍然捏着那股少爷腔调，话语从唇齿间挤出来，“这周围可根本就……没有人影。” 这片地域无比寂静，除了风声和他们的交谈声，没有额外的声响。 往日繁华热闹的京都城此刻就像是一座死寂的弃城，除了高大到不可思议的植物以外，别无其他活物。 日光当头，交错的阴影落在地面，营造出某种奇异诡谲的气氛。 “这里是京都。”江莱打开手机看了眼定位，他相信手机君的判断，“只不过，看起来京都发生了点状况。” “大概不能算作一点状况。”松田阵平耸耸肩，“现在的场面简直像是《如果人类突然消失》的那款节目。” 不知道京都的人都去哪儿了。江莱心下沉思。不过肯定和脑花、和这些巨型植物脱不了关系。 江莱最开始看到这种史前雨林场面，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特级咒灵花御的术式。可他紧接着转念一想，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即便是特级咒灵，也做不到能够覆盖整座城市、吞灭所有生灵的术式。更何况，花御之前已经表示不再相信脑花，转而押宝自己了。 脑花宣布的新规则，游戏成员也包含咒灵，实际上对咒灵不算友好。 想必特级咒灵都能看出，脑花不是真心实意预备达成它们愿望的。 “能不能快点走？我不想在这里多待。”禅院直哉抬声，他爪子搓着自己的胳膊，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好似担心那些植物会突然攻击他一般。 江莱思考片刻，说：“还是按照计划行事吧，先去禅院家看看，优先处理最后一个塔。” 现下他们所处的是京都城外围，也许再向里走走，到达御三家驻地那边，景象就会有所改变。 在此，他没让禅院直哉带路前往禅院家。毕竟新系列里禅院直哉这家伙经年都不出家族，估计只对家族内部熟悉，可对家族外部的路线无比陌生。 这种场景大变的状况，定位还是交给真正的主角手机君为好。 手机不会被任何自然或非自然因素干扰，信息是绝对准确的。 江莱低头看向手机，从中找到禅院家驻地的定位。 “跟我来。”江莱稍微收拢咒力，在周身环绕出一层空气屏障防护，“路上注意周围，不要放松警惕。” 这些植物当前看上去没有攻击性，但这只不过是表象。身处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还是警惕为重——这里毕竟是脑花的基地核心。 拔地而起的巨型植物盘踞在水泥路上，它们的破土而出顶碎了无数建筑。满地都是碎石废墟，遍地狼藉。 但令人愕然的是，即便是这样的破坏性场面，地面依旧没有血迹或尸体。整个京都城就像是一座幽灵城市，见不到一处活人存在的痕迹。 “……到底还有多久才能离开？我说、这里真的很让人不适。”金色史迪奇禅院直哉忍不住再度开口。 松田阵平神色平静，身为一线警察，他见惯了各种血腥离奇场面，更何况自身也做过一段时间的鬼魂，所以心理素质很强。 听到禅院直哉的话语，他偏过电子屏幕脸，上方浮起一个略带戏弄的笑脸，而后又冒出一个吸烟emji，说道：“这就怕了吗？亏你还是一级咒术师。” “那是曾经！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根本用不了我的术式！”禅院直哉抬声反驳，他哼声道，“先说好，我只是负责领路的。你们可说过要保证我的安全。” “只要你服从指挥。”江莱接上话语，他视线稳稳地落在前方。 越过前方那株挡路的巨型藤蔓，便能到达禅院家驻地。 此时望过去，隐约能够看见禅院家连绵建筑里生出的植株，盘踞混杂在一起。 ——看来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也没有幸免。整座京都城都被这些拔地而起的巨型植物所占据了。 江莱心下如此想着，终究还是怀抱一点希望，绕过前方的道路后到达禅院家驻地的大门。 此时此刻，禅院家已经没有结界封场了。原本禁闭的大门被不知名的植物顶开，破碎的标牌歪歪斜斜地挂在上面。 从门口向里望去，整个禅院家也是一片安静的死寂。 内里生长着无数相对来说细小的不知名植物，密密麻麻覆盖着地面。荒草掩埋原本繁荣的家族。 史迪奇直哉的步伐有些僵住了，他立在禅院家门口，两侧的大耳朵立着，毛绒尖尖耸立。 “看来这里也是同样的情况。”江莱视线扫过前方长满荒草的地皮，“从这些植物生长来看，甚至比外面更严重一些。” 所谓的避难所，实际上的确是圈养地。江莱想。庇护一时的安全，是为了决战时刻一起宰割。 不管怎样，还是要排查一下【贵贱】之塔。这是最后一个塔，如果能够将其破坏，就能破除监管会核心成员的“不死”。 说起来，当时他和禅院家主对话时，推测过这个【贵贱】之塔，成立条件是禅院家封建制度，是植根于禅院家秩序之上而保持运转的。 脑花不可能会主动破坏四方守塔，那么目前禅院家这种空无一人的情况，是脑花某种卡bug的操作吗？ 虽然禅院家的族人看似消失（江莱不清楚他们是死亡还是被带走），但贵贱的制度没被废除，便意味着依然留存。塔可以正常运转。 这样该如何破局呢…… 除却早已与家族断绝关系的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目前，禅院家唯一的幸存者，或许只有身侧这位提早被秘密送出的禅院直哉了。 江莱短暂思考后，目光流转而过，落在金色史迪奇直哉身上。 他顿了下，最终还是先说：“走吧，我们去里面看看。” 248 248 江莱：脑花卡bug是吧，我也…… “你到底想去哪儿？”史迪奇直哉没有急着向前迈步进入禅院家驻地, 他立在原地，身躯绷得有些紧。 “我来这里寻找一个阵法，它位于禅院驻地。所以打算去里面寻找一下。外围若是没有, 便需要你领路前往家族里的隐蔽之地。” 江莱没有隐瞒, 只是也没有详细明说, 简单地将事件描述。 “这是你家，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难道你还怕你自己的家？”松田阵平语调带着些调侃意味, 电子屏幕脸上波动条纹，“你看起来比我们还要紧张。” “……正是因为熟悉，才会对陌生有所畏惧。”禅院直哉低低回复, 接着口头一拐，又跟上, “哈、我不是说我怕了, 只是这幅场面实在是令人不适, 我可没有给自己找罪受的意思。” 江莱侧过脸，看向旁侧咒骸身躯的史迪奇直哉, 他捕捉到禅院直哉话语里的某个关键词，也许这个词汇有更深一步的挖掘可能。 于是, 江莱思考片刻, 问道：“你的[不适]，是因为看到这些场面感到心理上的不适, 还是其他的缘故？” “呃？”禅院直哉有些意外江莱的问题, 他稍微一怔。 “或者换个问法。你是从何时感到不适的, 这样的[不适]是主观原因还是客观影响？”江莱进一步详细追问。 史迪奇外貌的禅院直哉神色茫然一瞬，下意识回答道：“最开始是单纯觉得这里气氛很诡异，不想多待。真正感到不适……应该是接近禅院家的时候。” 到此, 禅院直哉也察觉出些许不对，他正经起来，开始认真回忆并阐述。 “我是咒术师，心理没那么脆弱，可不会因为这点场面便撑不住——但我的确感到一些不舒服，并不是从心底涌上的不适，而是外界……当然、这些压力不足以把我压垮，别小瞧我。”他眉眼挑起，浮起些许傲慢自得。 这里果然有些问题。江莱此刻想。只出现在禅院家驻地范围、针对禅院家族人的阵法，推测来看，大概率【贵贱】之塔。 之前，【贵贱】之塔默默运转的时候，不会带给禅院家族人们不适感，那时候的塔应该是处于隐蔽期。 现在，它带给禅院直哉不舒服的感觉，很可能是因为脑花不再隐蔽这座塔、或者因卡bug的行为使其出了一点小问题。 总而言之，这个阵法锁定的不仅仅是血脉，还有灵魂——毕竟禅院直哉现在的咒骸身躯可没有禅院基因，唯有塞在里面的灵魂能够证明他是禅院家的一员。 有感应是好事。江莱保持着清醒和理智。这说明仍有办法接触到【贵贱】之塔，能够影响它的规则和运转。 有所感知总比一无所知要好得多。 在江莱开口说话前，禅院直哉下一句先行冒出。 “喂、这让人不舒服的气氛，是不是跟你刚才说的位于我们家族的阵法有关？” 金色史迪奇爪子交织在一起，他眼帘垂下，嗓音略带几分不明对象的嘲讽，“家族里安全……呵呵，都是羔羊而已。真以为有一劳永逸的安全？那群老家伙蠢货长老们，勾结外人，只不过想要自己的晚年安生罢了。” 江莱转过脸，他对禅院直哉的话语稍感意外。 这位禅院家大少爷在他的印象里，是封建主义充斥头脑、圈养二十多年后有些蠢的傲慢自大形象。 不过现在看来，他也没那么无知，除了离开前窥视到家族里的变动一二，此刻还能猜到圈养地的真相和长老团的勾结。 “那么，你怎么打算？”江莱偏头，顺着禅院直哉的话问。 “现在的场面关我什么事？”禅院直哉提起腔调，他哼了一声，“我不替别人收拾烂摊子。”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完成答应你的，帮忙带路。”禅院直哉踢了下脚底的石块，“之后的事情……再说。” 他目光落在长满荒草的禅院家驻地，沉默片刻，最终没有多言。 江莱并未追问，他收回落在禅院直哉身上的视线，聚光重新放在前方，将话题收回：“那么先进去吧，各位。寻找隐没在植被下的特别。” 他抬手，在自己、松田阵平和史迪奇直哉身边布置上一些空间符咒代码。 几人的正常行动不会受到影响，但若有危险袭来，这些代码可以迅速转变为屏障，阻挡一次攻击。 门口的交谈结束后，他们踏入巨大藤蔓穿透建筑而起、地面长满细小杂草的禅院驻地。 —— 众人在爬满植株的禅院家驻地漫步前行，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曾经繁华的大家族早已不见踪影，尊贵的卑贱的全部没入泥土，此地空余残损的建筑群落，昭示着禅院文化的存在。 就好像一千年的时光，一瞬间倾泻到了这里，让禅院家翻页般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江莱收拢思绪，他稍微释放出咒力，沿着地皮感知探索。 和之前在外面时所感知到的一样，这些高大的、粗壮到不可思议的藤蔓里有咒力在流动，但除此之外，并无特别。 松田阵平电子屏幕上实时计算着空气中的咒力含量，据此来辅助这场搜寻。他屏幕上的摄像头亮着光，放大捕捉着周围建筑的每一处细节。 史迪奇直哉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脚底的建筑残渣，比起搜寻线索，更像是无聊之中的、或发泄心情的举措。 他们搜查过院落，穿过各个主屋侧屋，还走进禅院家神社祠堂，只是这些地方都没有什么收获。 江莱原本以为阵法会布置在禅院家神社祠堂，可那处只有稀稀拉拉的杂草。 “禅院家其实没什么秘密房间。”史迪奇直哉耸耸肩说，“就这么一片地皮，几乎全体禅院族人都不能外出，哪还有什么未被踏足的机密之地，地图都熟悉到可以背过了。” “话虽如此，一个家族，总归也会有鲜少人知的秘所吧？用于审问或者藏匿特别的物品。”松田阵平提出质疑。 “没有鲜少人知的场所，只有保密性强、看守度高的场所。”史迪奇直哉说，“我都说了，这么片固定地皮，还搞什么秘密基地？防范谁？反正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就是这样。” “我给你们带路，带的就是刚才那几个我所知道的重要场所。现在已经逛完了，没别的特别的了。”史迪奇直哉摊手，如此回答。 “嗯……说实话，怎么感觉哪里都一样啊。”松田阵平做出思考的姿态，“好像找不出一个明确的中心。” “的确。”江莱点点头，他心下思绪流淌。 ——和之前他所见过的另外个有明确中心的塔不同，坐落于禅院家的【贵贱】之塔没有清晰的核心，它好似展开铺设在整个家族中。 这么看来，通过寻找核心来暴力破除的方式不可取，只能通过解除这个塔的成立规则来破除。 成立规则是封建大家族的贵贱制度下的秩序，只有否定这个制度，才有可能破除四方守塔的最后一个。 脑花精明地卡了bug，提前将禅院族人覆灭。可他漏下了一位提早被送出禅院家的禅院直哉。 那么现在这种情况，自己这边也可以卡bug来解决问题。江莱脑海快速运转，他分析着现场局势。 禅院直哉是禅院家嫡子，如果没有其他意外（家主遗嘱、长老团干扰等等），名义上是顺延继承家主席位的。 现在，这些意外都随着禅院家的覆灭而消失了。也就是说，禅院直哉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家主，尽管这个家族里仅剩他一人。 但这不影响他的家主身份，以及这层身份下的权力——他可以废止条约制度，制定新的家族守则。 没有长老团，便没有反对票，他的言语皆有效力。 只不过，若是真正要废除【贵贱】之塔，恐怕不能简简单单通过言语蒙混过关。因为它代表的不仅是制度，还有秩序。 这便一方面需要制度上的废除，另一方面需要心理层面的接受。 若禅院家还在，这个条件将非常难以达成。家族内部的权力制衡让制度难以更改，族人众多人心复杂让心理难以变迁。 但现在，整个禅院家未除名的，仅剩下禅院直哉一人。 ——那么条件也仅需他一人达成即可。 “直哉。”江莱突然说，“你们家族的家主继承仪式，是在神社还是会议室举行？有什么特别流程么？” 总而言之，先从家主更替，权力调换开始。他想。 “啊？”史迪奇直哉显而易见地愣了下，没想到江莱会突然提起这个。 反应了一两秒后，禅院直哉挑眉，拖着腔调回答：“通常来说是在会议室继承，结束后才去神社参拜——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莱侧过脸，他唇角牵起，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轻描淡写道： “自然是实现你的愿望，给你举行家主继承典礼，让你顺延成为禅院家家主。” 249 249+加更05 一个人的家族＆甚…… 听到江莱的话语, 禅院直哉当场愣住，他下意识回了句：“现在？” “对。”江莱点头，肯定道, “现在。” “完成家主继承仪式”曾经是禅院直哉最想要听到的话语, 此刻这种情况下听到此话，他却诡异地安静下来。 “……为什么会突然想进行家主继承仪式？”史迪奇直哉眼尾挑起, 绿眸里写满怀疑, “喂、我说, 你不会是想要骗我进行什么献祭仪式, 把我供出去吧？” “我在你心里是这个形象么？”江莱眉眼弯弯，而后轻描淡写道，“如果我真的想对你下手，不需要费心神设计套路骗你。直接动手不好吗？简单省事。” “……”史迪奇直哉沉默下去，虽然心有不甘, 但他不得不承认面前人所言的是真相。 曾经满状态的他都赢不过黑发青年, 更何况现在用不出术式的咒骸状态。如果对方真的想对他动手, 的确没必要设计圈套。 禅院直哉紧绷的身躯稍微缓和下来，他问：“为什么突然进行这个仪式？在开始之前, 我必须明晓事态。” “为了解决你家的这个麻烦。”江莱做出手势，指了指脚下, “这个阵法的破除, 需要禅院家家主和族人的参与。” 松田阵平补充道：“现在禅院家就剩下你一个, 那么自然是由你担任家主和族人，来解除这个盘踞的阵法喽。” “……只剩我一个？”史迪奇直哉垂下的爪子合拢又松开, 他举目望向前方杂草满地的禅院家。 在这一刻，他才好似反应过来禅院家现状，陷入了短暂的茫然状态。 江莱说：“禅院家的族人都在这片驻地, 现在这里长满杂草空空如也。而还活着的禅院家人……据我所知，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早已和家族断绝了关系，家族长老团也将她们除名禅院家，她们两人不属于禅院家。” 同理，灵魂体的伏黑甚尔、自小在外的伏黑惠，都不算禅院家族人。 “现场没有尸体，你不能就这么断言禅院家的消失！”史迪奇直哉仰起头，他音调抬高，比起回答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知道父亲、母亲他们都早有准备，他们不可能就这么任凭家族走向没落。” 禅院直哉当然不是好人，外貌和性格成反比，他自私、傲慢、卑劣，对亲情和家族情分非常淡漠。 但这不代表他能坦然接受整个家族的消失。 无论是从利己的角度、还是从家族的角度，他都难以立刻接受，因此本能地反驳江莱。 “他们的确早有准备，做了能做的，比如与我达成合作、以及将你提前送出。”江莱眸色和缓，他平静道，“但有些事情，不是有准备便能避免的。” 他还记得之前和禅院家主禅院直毘人谈过的话语。 那时候禅院直毘人便猜到了【贵贱】之塔的运行前提，但身为家主的直毘人也无法改变现状。 知晓矛盾和解决矛盾是两码事。 庞大的禅院家族像是生锈的巨型机器，迟钝地、僵硬地运转着，机器核心端已经预料到了崩溃的那一天，但无法改变被淘汰的命运。 “或许，你说的也对。”江莱话语稍停，顺着禅院直哉，缓缓说，“现场只有草木没有尸体，他们有可能还活着，在我们都不知晓的地方。” “可无论如何，现在停留在这里、停留在这片阵法区域规则内的只有你一个。” “那么阵法条件的成立与否便取决于你。” “也许等阵法消除后，他们会再次出现。” 江莱棕色眼眸注视着禅院直哉，理性的话语徐徐倾吐而出。 他没有急着接续更多劝导的话语，在将现状清晰地阐述完毕后，便停下了。 金色史迪奇直哉的大耳朵尖尖地耸立着，他绿色眼眸聚焦于地面，抿直的唇角显露出些许内心沸腾的情感。 江莱贴心地留给对方平复心情的时间，没急着催促或者抛下更多炸\弹消息。 松田阵平也难得安静地靠在一边，电子屏幕上收起了香烟，只留下一副墨镜。 半晌后，禅院直哉的声音才从咒骸之中传来：“只是继承家主便够了？”他抬起脸，绿眸注视而来。 “首先要举行家主继承仪式，这之后的事情届时再一步步来。”江莱重复了这一点。他没有透露更多内容，因为他知道一切要循序渐进。 如果现在便跟禅院直哉说明了，让他否定曾经认知的一切，那么彩云猪猪一定是不同意的。 但等家主继承仪式进行结束再谈，留给对方见证禅院家现状的更多时间，结果会有所不同。 做好决定后，几人不再迟疑。禅院直哉从藏书阁中取出古老的卷轴，将其铺设展开，里面详细写了家主继承仪式的细节。 “要这么麻烦吗？”松田阵平看得有些头晕。他宁愿去处理爆\炸\物信息档案或者出警记录，也不愿看这些古日语书写的冗杂的东西。 “看起来条目很多，但大部分仪式内容现在都可以跳过——比如第三条、第四条、第七条、第八条和第十条。”江莱手指虚空从上面点过，“这些都需要族人和长老团的参与，现在他们都不在。” 史迪奇直哉抬腔念叨了句：“难得觉得现状好的一面，便是不用见那些老东西了。”无论哪个家族，新生代都不喜欢长老团。 几人列出家主继承仪式的条目，预备好一切后，便正式开始加冕了。 史迪奇外貌的禅院直哉身形小巧，他独自站在会议室中心高台之上，头顶的吊灯投射下的光缀在他的脚下。 除了正前方的江莱，以及站在侧面的松田阵平，宽阔的会场空无一人。 静谧弥漫在这片空间，回荡其中的只有松田阵平带有磁性的声音。 此时他正照着卷轴上的仪式过程，宣读禅院家族家主更替的一长串程序话语。 “……至此，权力过渡，光华流转，新的家主就此诞生。愿荣耀绵延不息，尊贵永归禅院。” 在松田阵平话音落下的时刻，江莱上前递出家主室拿来的玉柄。 这把玉柄象征着权力，此刻交付到禅院直哉手中。 史迪奇外貌的禅院直哉矗立在高台上，接过象征着家主身份的玉柄。 若是往日，他早已兴奋到不能自己。可现在，比起雀跃，他内心更多的是茫然和荒谬。 他是一个人的家主，也是一个人的家族。 孤独的玉柄置于他两爪之中，从没有这样的时刻，让他感受到权力的空洞。 “恭喜你，直哉。现在该称呼你为禅院家主了。”江莱轻轻鼓掌，他面带微笑说，“仪式的最后一步，新家主宣读继任后的新家规。” 之前的家主继承仪式，最后一步通常只会增减家规的一二。 千百年来，禅院家一直延续着最初的传统，封建的藤蔓一路蔓延至今。 禅院直哉知晓仪式的进程，他对最后一项没有异议，如往常般，他将玉柄放在前方的小桌，接过江莱手中的册子，准备按照流程宣读一二。 只是，他的动作在看清册子上的内容时，便猛然僵住了。 “这些是什么？！”禅院直哉忍不住抬声，他爪子死死把住册子，目光扫过上面的条目。 【……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废止包办。 废止私刑，依法行事。 否定术式地位论，允许族人有多种选择。 取消家奴，废除尊卑制度，无论贵贱人人平等。 取消封建继承制，改血脉继承的长老团为投票选举的家族代表团，领导者席位自由竞争……】 这些内容无一例外都与禅院家传统的制度相违背，最令禅院直哉无法接受的是后面的几条，他目光炯炯，抿直唇角道：“不可能！这些新家规是不现实的！” “为什么？”江莱态度依旧平和，他说，“这些内容并不超纲，不过是最为普通的、现代世界的一些规则而已。外面一直如此，为什么你却接受不了？” “我们怎么会和普通人一样？”禅院直哉瞪大眼眸，他说，“禅院家是尊贵的御三家之一，我们家族有着自己的秩序。不论术式、不论血缘、不分贵贱……这简直会让整个秩序乱套！这些内容简直无法直视。” 他用力合拢手中的册子，将其往桌上一拍。 “是吗。”江莱笑了，他精准点出，“你是担心家族乱套，还是担心失去自己的尊贵地位？” 话到这里，他又轻飘飘一拐，“但其实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毕竟现在整个家族里只有你一人。” 禅院直哉沉默片刻，他视线扫过杂草丛生、藤蔓遍地的地皮，执着道：“他们早晚都会回来的——没有人会认可这样的制度，没有尊卑贵贱的家族是不可能的。”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我不认可。” 旁侧的松田阵平发出一声笑，那张电子屏幕脸转过来时带给人别样的感觉：“你当然很难认可。既得利益者，鲜少有人会主动放弃自己的特权。” 禅院直哉神色浮起些恼怒，又很快平歇：“随你怎么说。在维护家族利益之外，我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轮不到你来多嘴。” “嗨嗨、我可懒得管你们的事情。只是这个阵法的缘故，才会多言几句罢了。” 松田阵平姿态随意，他单手搭在旁侧的栏杆上，“继续坚持你的自私，直到阵法吞噬你。亦或者承认你的无知，宣读新生的规则。随便你。” 提到阵法，禅院直哉身躯稍僵。 他早就知晓家族里存在着某个阵法，也猜测过现在家族里的景象和阵法有关。 身为禅院家族人，站在禅院驻地内，禅院直哉一直感受到某种令人不适的力量。他不清楚阵法是否会影响自己。 他想离开，却又不敢单独离开。况且就算离开，如果不解决家族阵法的事情，他岂不是还是[一个人的家族]？ 没有背后的禅院家族，他走在外面算什么？禅院直哉感到后背有些发汗，他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失去这样的靠山。 的确，他很自傲，他相信自己的实力。但他也不傻，知道咒术界能者不少，很多人对他的尊重都源自于他的家族。 但现在，禅院家已经没有了……或许不是消失，但他确实找不到了。 若是禅院家回不来，那他该怎么办？ 禅院直哉指端发凉，他尖尖的大耳朵微低下来。奉承的人将会不再向前，寻仇的人将会找上门。 因此还是要想办法破除禅院家的这个阵法，试试看能不能找回家族里的人。 可、让他承认[不论尊卑]的新制度，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身为现任家主，禅院直哉在继承仪式上的话语都会被会议室里的咒力铭刻，载入家族史册，具备家规效力。这也是为何他不能随意宣读。 禅院直哉心里憋着一口气。尽管他外形变成了咒骸，但他始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你是嫡子，一直以来，你的确都享受着超出他者的待遇。”江莱仿佛能够看穿禅院直哉心中所想，他眨眼问道，“可是站在客观层面上，你觉得你有哪里特别的、值得别人那么尊崇你？” “这还用说吗？虽然我没继承十种影法术，但我是投射影法的继承者，我当然尊贵于其他人。”禅院直哉眉头蹙起，他傲慢昂首，“实力就是一切。我比别人强，比他人尊贵怎么了？” “照你这么说，”江莱笑了，“禅院家也该给甚尔一个相当高的席位了……可是没有，不是吗？” 提到偶像伏黑甚尔，禅院直哉稍微一怔。 “……他、他只是个特例。”禅院直哉有些勉强地说着，“不能以偏概全。而且……是他自己离开禅院家的。” “不，是因为他超出了你们的规则，挑战到了那条特权的底线，所以家族才会蔑视他。通过言语和态度的蔑视，来打压他的影响力。” 江莱看得非常透彻，“他没有咒力但实力强大，他代表着普通人的可能性。这威胁到了贵贱的秩序，于是那些人将其视为怪物、予以污蔑和放逐。” “不必找好听的借口，你坚持传统秩序，不过是因为放不下你曾经的既得利益。但现在，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江莱拿起被禅院直哉拍到桌上的册子，再度递到对方面前。 他举措如常，却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坚定强势，棕眸沉淀着稳重的力量：“现在，读。” 禅院直哉手臂仿佛灌了铅一般沉，他无法反驳江莱，私心却依然不想承认。 他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坚持，咬紧牙关：“……我、我……” 他怎么能念出这些规则！他怎么能放弃尊卑贵贱！他是禅院家嫡子，是最为尊贵的家主继承者，是——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可若他不念，又好像没有别的路可走。 内心的纠结翻动如浪，整个空间的咒力随着家主仪式的更替变得躁动起来。 包裹住禅院家的【贵贱】之塔似乎感应到了直哉，因为直哉内心的思绪变动，它的运行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江莱和松田阵平也能感受到被卡bug的塔运行的滞涩和扭曲，面对咒力浪潮，他们稳稳地立在原地，保持冷静。 禅院直哉紧抓着册子，利爪尖端嵌入纸册，他依然咬紧下唇，话语囤积在喉头。 场面仿佛僵持在这一瞬。 而打破这一僵局的，是另一道慵懒响起的声音：“……被吵醒了啊，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莱闻声略微偏头。 半透明的黑发男人不知何时从槐木牌坠而出，飘荡在他的身侧，眼皮懒洋洋抬着，带疤的唇角微微牵动起。 ——正是灵魂体的伏黑甚尔！ 250 250+加更05 江莱：甚尔，一如…… 飘荡在半空的伏黑甚尔神色如常, 他双手环绕在胸前，视线扫过周围。 江莱意外于对方的出现，而更令他意外的, 是此刻禅院直哉的表现。 史迪奇直哉目光竟然聚焦在灵魂体甚尔身上, 他神色无比愕然，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某种意义上, 的确是见了鬼了……也就是说, 现在的灵魂体甚尔是能被看见的！ 江莱在转瞬间反应过来。 但是按理说这不应该, 能够看见魂灵的目前只有自己一人——或许可以加上[降生]。普通咒术师不可能窥见鬼魂。 但眼前这一幕的的确确发生了，禅院直哉的视线聚焦与愕然必定有原因, 而现场出现的意外只有灵魂体的伏黑甚尔。 此时, 旁侧的松田阵平电子屏幕上也浮起波纹，快速闪过一道网络贴图的甚尔图像，昭示着他也看见了出现的魂灵。 江莱迅速冷静下来，大脑快速运转，开始推测原因。 刚才伏黑甚尔从槐木牌坠里出来时说的是“被吵醒”。 言语很难吵醒陷入沉眠的伏黑甚尔, 那么唤醒伏黑甚尔的, 恐怕是更深层次的力量。 已知禅院家的【贵贱】之塔是识别灵魂的，那么它应该也能识别到甚尔的灵魂？所以槐木牌坠里的伏黑甚尔才会被吵醒出现。 现在的塔正处在混乱波动的bug状态, 正是这股力量影响到了灵魂体甚尔，让被锁定的隔世灵魂重现于眼前, 使甚尔能够被正处在塔范围内的人看见。 所以，禅院直哉和松田阵平在此刻看见了灵魂体的甚尔。 这是个意外, 但不是个坏处的意外。伏黑甚尔的出现和可见, 很大程度上能够打破刚刚的僵局。 此外……江莱视线落在漂浮的鬼先生身上。自己说不定能够在这里找到解除甚尔束缚的方式。 曾经他和伏黑甚尔都认为，是监管会的契约束缚了甚尔灵魂的离开。 现在看来，起更大作用的, 也许是这个【贵贱】之塔。 按理说，这个塔不会束缚自然死亡的人。不然这么多年下来，禅院家早已幽灵遍地。 伏黑甚尔是个例外。他是监管会标记的试验品，本身没有咒力却被签订了咒力供给‘饲料’的背后束缚，亦或者还有脑花的更多欺骗。 条件冲突之下，让死亡的他陷入了某种bug状态，也是因此导致灵魂被滞留。 那么，只要破除了【贵贱】之塔，世间便没有什么能够困住甚尔了吧？江莱想。 现下，伏黑甚尔视线扫过面前长满杂草的会议室，他目光透过窗子落到更远的外面。 外面是被藤蔓撑破压垮的建筑，是更多的废墟和荒芜。 无需多言，便能够窥探出，这是大灾大难后没落的禅院家。 黑发男人微微扬起唇角，牵动起那道醒目的伤疤，他笑了：“哦，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亲眼看到这一幕。” 灵魂体的伏黑甚尔转过脸，看向江莱：“每次出现，你都能带给我不一样的惊喜啊。”他神色懒散，嗓音磁性，“好像自从遇见过你，一切便开始不一样了。” 江莱眨眨眼，他翘唇笑起。 没等江莱说什么，旁边便忽地响起另一道响亮的声音。 “……怎么可能？！你……甚尔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禅院直哉终于从呆立的状态里反应过来，却进入了更深的茫然和震惊，“你不是已经——” “死了？对。”伏黑甚尔随口接话，他态度随意，“我也不想出现在这里。不过若是为了让我来看一下禅院家的倒霉现状，那我是愿意来的。” 后半句携裹着些许嘲讽和漫不经心。 伏黑甚尔对禅院家没多大感情，曾经一直被家族压迫的他，是乐得见这个庞大的旧家族走向没落的。 禅院直哉眼眸瞪大了。 他知晓伏黑甚尔早已被五条悟杀死，也看出面前飘荡的半透明的黑发男人根本就不是人。 咒术界没有鬼魂的概念，所谓幽灵只存在于话本。为什么甚尔君的灵魂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被打碎三观的禅院直哉大脑还有些空白，他下意识往后倒退两步，咬紧牙关瞪向江莱：“……是你搞的鬼吗？！呵呵，我就知道你这个千年老妖手段繁多，但你别以为这样的骗术能够骗住我！” 被cue的江莱耸耸肩，他声音淡淡的：“我为何要骗你？我之前说过，你没有什么值得我费心神去设计的价值。” 松田阵平在旁侧插了句，他电子屏幕上浮起烟圈：“亏你还是特一级术师啊，真实和虚假都看不出来吗？现场可没有咒力波动，这自然不是什么术式效果。” “……”禅院直哉其实知道这一点，但他就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 若世间死者都会变鬼，那世界岂不是乱套了？ 仿佛能够看出禅院直哉在想什么，江莱补充了句：“他是特例。世间独此一份的被滞留，因为禅院家的阵法而显形。” 阵法……禅院直哉的思绪再度回到当下。 在短暂的停顿后，禅院直哉的余光瞥向半透明的黑发男人，刚才的震惊恼怒，逐渐转变成某种见到偶像的喜悦和紧张。 ——这是他除小时候那次走廊碰面外，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和甚尔接触。 慕强癖严重的禅院直哉，记忆里一直如影随形的便是甚尔强大的身影。 半透明的黑发男人注意到禅院直哉的目光，他视线随意地瞥过来。 “甚尔君……”禅院直哉难得有些踌躇，他酝酿着话语，却吐露不出完整的句子。 倒是伏黑甚尔在稍顿后，微颔首，淡淡地点出对方的名字：“禅院直哉。” 被喊出名字的禅院直哉一副颇为惊喜的样子：“甚尔君记得我？” 江莱也稍感意外：禅院直哉现在这幅金色史迪奇咒骸外貌，竟然还能被认出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意外了。 江莱曾和甚尔聊过禅院家的交易内容，且刚才他们对话之中已经透露出了不少信息，再加上这个家主继承仪式的现场，结合禅院直哉的表现—— 身为前赏金猎人的伏黑甚尔，自然能够精准把握住关键信息，猜出面前咒骸的真实身份。 只不过，面前的禅院直哉本人，大概并不能理性分析出这一点。 显然他有些被直面偶像这件事冲昏了头脑，估计只会感到强烈的欣喜和骄傲。 当然，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个好事。江莱想。毕竟，伏黑甚尔是向着他这一边的，因此可以推动禅院直哉的意愿改变。 没在意史迪奇直哉热切的目光，伏黑甚尔视线落回江莱身上。 他声音从喉中发出，携裹着低沉的磁性，腔调略带慵懒：“好奇问一句，这里发生了什么？”鬼先生笑起，“倒像个真正的垃圾场了。” 伏黑甚尔话语毫不客气，他从没掩饰过自己对禅院家的蔑视。他一直都称这里为“垃圾场”。 “具体情况不清楚。也许他们都还活着，也许都不在了。”江莱说，“目前我们在想办法解决这里的阵法——那股牵引你的力量，正是禅院家的【贵贱】之塔。” 在这里，江莱虽然没有明说，但实际上隐隐对甚尔透露出，束缚住他灵魂的真相。 伏黑甚尔并不愚蠢，他非常聪明地听出江莱话语里的意思。那双野兽般的眸子抬起，神色凝聚而起。 “我正在想办法解除该塔的运行条件。”江莱道，“现在，事件已经顺利进展到了继任家主禅院直哉宣读新的家规。” 在此，江莱刻意避过了他们和禅院直哉之间的观点冲突，轻描淡写地略过那些争执与驳斥，将重心仅仅落在了客观的步骤上。故意将事件的解释权抛给直哉。 江莱明晓，意外会见偶像带来的冲击，让禅院直哉失却了部分冷静。 直哉说话会斟酌着在意自己的形象，因此不会立即否决新家规。 听到江莱的话语，半空中的伏黑甚尔视线重回史迪奇直哉身上，他眼皮懒洋洋抬着，向那边飘动了些许。 “是么。”伏黑甚尔俯视着直哉，带疤的唇角牵动起很小的弧度，意义不明，“新任家主啊。” “……”禅院直哉舌头仿佛打了结，他骄傲和紧张并存，瞪大眼眸回答，“当然！我是投射影法的继承者，禅院家嫡子，实力强大的特一级术师，理所应当继承家主席位。” 他挺起胸膛说了一长串，不过伏黑甚尔满脸的淡漠，并未将直哉所言的视作什么。 半透明的鬼先生只是挑眉，等直哉尾音落下后，腔调悠然道：“但是你现在之所以成为家主，可不是你列举的那一串——不过是因为，有人给了你机会而已。你没什么特别之处。” 尽管伏黑甚尔才刚刚出现，但他也看透了现场局势，因此精确点出。 禅院直哉身形一僵，向来擅长毒舌的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不过伏黑甚尔也没有多言的意思，他飘忽转到史迪奇直哉旁边，看着江莱拍在桌上的那本册子。 鬼先生视线通体扫过上方的内容，微不可查地一怔后，翘唇笑了：“令人意外的新家规啊，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垃圾场的改\革。” 伏黑甚尔的目光流转过禅院直哉：“这样的话……我倒是稍微肯定你一些了。”他耸耸肩，姿态慵懒，“看来莱选你，的确是有特别之处的。” “不过对我来说，这样的改变晚了些。所以无所谓。”鬼先生摆摆手，脸上还是往日那般神色，视线遥遥落在会议室中心的家徽上。 当年的他，曾在这样的会议室里被宣判为无用之人，也是在这之后背对着家徽离去，从此再也没回头。 史迪奇直哉短暂沉默下去。 禅院直哉是慕强癖者，他一直视甚尔为目标和偶像，但他也知道家族之内的人对甚尔一贯的恶评和嘲讽。 就是因为甚尔没有咒力和术式，即便有实力，也不符合家族里的尊卑规则。 这样背地里的嘲讽，有时也会落在视甚尔为偶像的直哉身上。 禅院直哉厌恶那些评论，但也无法正面反驳，于是只能毒蛇般喷溅毒液，比谁的言语更尖利。 慕强癖的禅院直哉的真正内心，其实觉得实力便是一切，真正的实力才是最尊贵的。 只是，他无法放弃自己血脉的既得利益，所以不愿去违背尊卑规则。 现在，灵魂体的伏黑甚尔正飘在他的身侧，那股强大的气势即便隔着阴阳两界也能够传来。 “你要宣读这份家规，是吗。”鬼先生单手搭在下颌处，声音从喉中懒懒地传来。 他野兽般的眼睛注视着禅院直哉，此时没有压迫力，但却有种神奇的凝视力。 禅院直哉身形僵立在原地，他低头看着桌上的册子，舌头依然无比滞涩。 他不想宣读这般颠覆的规则，但他也知道固守旧规不能解决家族里的阵法。更何况眼前还有他一直崇拜的偶像在注视他—— 是的，现在的禅院直哉已经能够清醒地看透自我，他知道自己不愿宣读新家规，不是因为他十分认可那套规则，而是因为他想把持住自己的既得利益。 自私难道不是人的本性吗？决策本来就是在权衡自我利益中做出的。禅院直哉一直是这样的想法。 现在……现在的他的决定，因为一直以来偶像甚尔的出现和态度，变得有些摇摆。 禅院直哉动作缓慢地拿起桌上的册子，紧抓着边缘，指爪嵌入纸面。 他保持着这个动作，沉默着，隔了半晌后，突然问了句：“甚尔君是怎么认出我的？” 这个问题在此刻显得有些突兀且奇怪。 金色史迪奇直哉仰起脸，那双眼眸之中敛去了刚才的那些情绪，直直地望向半空中的鬼先生。 似乎改变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在这个问题之中。 江莱敏锐察觉出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他不知道甚尔能不能感知出—— 伏黑甚尔神色如常，他没有多余的表现，只是流露出些许回忆的神色，嗓音懒散地随意道：“嗯……觉得有些熟悉吧。没记错的话，曾在走廊见过你一面——傲慢的小鬼。我听人提过你的名字。” “不是因为我的嫡子身份？” 伏黑甚尔有些好笑般，扯起唇角，言语携带些懒洋洋的嘲弄：“谁是什么身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认识与记住谁，只与那人自己有关，仅此而已。” “尊卑贵贱这种由人规定的东西，我不遵守，便不存在，它束缚的只有被这套东西困住的愚者。” 伏黑甚尔的精神像是苍穹的鹰，草原的狼，无比自由且广阔。 “……”禅院直哉矗立在原地，他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但是片刻后，他垂下眼帘，轻吐出一口气——好似也随之呼出了胸腔里一直憋着的那股固执。 禅院直哉抿直唇角，终于展开了手中的那本册子。 251 251 没有不说离别的故事。 看着禅院直哉终于让步, 做出要宣读新式家规的样子，江莱心下舒缓了不少。 前进的齿轮再度运转，一切稳步推进着。 果然, 伏黑甚尔同样猜到了那句突兀问题的正确答案。江莱视线扫过身侧的鬼先生，心下给对方打了个勾。 身为前顶尖小白脸, 伏黑甚尔当然善于把控人心, 他早已看穿眼前局势的波纹，给出了直哉最期待的、能够卸下最后固执的回话。 尽管不一定是真实, 但没关系, 反正在场的众人都满意了不是吗？那么真相便不重要了。 此时此刻，禅院直哉展开册子, 他垂眸，嗓音携裹些许滞涩的沙哑, 缓慢吞吐地低念上面的文字。 “在明耀家徽之下，我, 禅院直哉，作为禅院家的新一任领袖, 在此面对所有禅院人, 以家主的身份正式宣读新式家规。” 史迪奇直哉爪子用力把住手中的纸册, 他念出规则时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僵硬。 “……男女平等, 婚姻自由……否定术式地位论……废除尊卑制度……取消封建继承制……” 禅院直哉精神仿佛一分为一，一部分让他嘴上机械地念出这些新式家规，一部分分裂出来遥遥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 我怎么会、我怎么会真的宣布这些新式家规？禅院直哉精神世界里的自己抱着头, 陷入某种自我质疑。这真的太疯狂了。 这些颠覆性的规则, 当念出的那一刻，便会被家主继承仪式下的会议室咒力记录下来，留在家族史册中。这是不可蒙混过关的一点。 等家族的人重新回来后, 自己会被那些家族的极端分子撕碎的吧，哪有某个家主像自己这般激进大胆？直接否定了原本的贵贱制度，这简直、简直—— 禅院直哉原本是有些本能胆颤的，但在目光瞥见旁侧满脸淡定的半透明伏黑甚尔后，又冷静下来。 不、他可不怕被撕碎，毕竟家族里也没多少人能够胜过自己，自己可是特一级咒术师！ 禅院家不会有比甚尔君更加优秀的人存在了，没什么值得畏惧的。 禅院直哉再度从偶像身上汲取了力量。 再说了……自己现在所作所为可都是为了禅院家！这一切都是为了把那个该死的阵法去除。至于现在看起来颠覆性的改革——改革了总比覆灭了好，对吧？ 禅院直哉思绪百转千回，最后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不管、无所谓了，总不会有比现在这幅情景更差的未来了。 不就是改变个规则吗，听说外面都是新式家规里的样子，那便和现世接轨好了。 所以自己这番操作……其实是帮助禅院家更好地和现世接触！没错，就是这样。 禅院直哉心下想。 至少，新式家规否定了终身制的长老团——此后不用看那些老家伙们的臭脸，也算是个好事。 脑海中思绪流转，禅院直哉宣读的机械般的话语从未停下，他已经来到了最后一段。 “……以上最新家规，自今时今日起生效。” 禅院直哉声音艰涩、却又有些沉重地挤出最后一句话，伴随着他尾音落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也随之剥离了。 史迪奇直哉念完整个册子，将薄册重重地拍在桌上。 他眼帘半垂，深呼吸一口气，吐露道：“好吧，我宣读完了——你赢了。” 他的既得利益，他的血脉尊贵，从此刻起便不再生效。好在他还有自己的实力，还有机会找回自己的身躯。也不算一无所有。 “你赢了，老妖怪。” 这番话语带着些自暴自弃、此外还有某种不再挣扎与纠结的解脱感。 禅院直哉终于放弃了内耗，承认自己念出的新式家规。他抬起眼眸。 “你说错了。”江莱棕眸平静，他浅浅露出一个笑，“是我们赢了——赢了扎根腐朽的规则。” 禅院家族里刚才便波动不休的奇特咒力，此刻更是愈演愈烈，宛若疾风骤雨里的纤细草苗，在禅院家秩序新旧变动中扭曲着摇摆！ 拉扯摇摆的咒力节节攀升，到达某个顶峰后开始崩塌，像是累积的砂砾石碓，向着一侧倾泻瓦解。 【贵贱】之塔的成立前提是禅院家族的规则和秩序，但这个前提条件现在已经被否定了。 本就被卡bug的塔再也无法撑住扭曲的力量，扎根于整个禅院家的顽疾阵法震荡着，慢慢趋近于某种虚无。 禅院直哉只觉得身上一松，自从踏入禅院家便感受到的不适终于消散。他绷紧的身躯也随之舒缓下来。 “这是……结束了？”他下意识说。 “还没有完全消失，但塔在慢慢崩塌。”松田阵平能感知出周围空气中咒力的波动，他电子屏幕上亮起一个礼袍撒花的动态图片，伴随响起的还有电子音，“gratutins！” 江莱同样感知出【贵贱】之塔的消散，这是四方守塔中的最后一个塔了。 自此，那绵延已久的契约便解除，脑花和他的死忠手下们将不再拥有消耗他人命运的“不死”。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突破意义的进展，相当于断掉了脑花的一个有力的臂膀！ 江莱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放松的笑容，他内心跃动着喜悦。但紧接着，他视线瞥见身侧愈加透明的身影，那抹笑容便淡了下去。 旁侧飘荡的鬼先生神色如常，注意到江莱的视线，他偏过头，唇角翘着，嗓音携裹磁性，平缓道：“恭喜。看来你的目标取得了很好的进展。” “……”江莱沉默半秒，没有接话。他轻声问，“你要走了吗？” “这是一件好事，不是吗？”伏黑甚尔身上洋溢着某种懒洋洋的、却让人注目的气势，“我也实现了一直以来的目标。” 江莱内心其实明晓，走向最后的解脱，便是伏黑甚尔追求的终点。 伏黑甚尔被困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人间太久太久了，现在，他终于可以挣脱无形的枷锁，奔赴自由的边界。 理性上，江莱觉得自己应该为甚尔感到高兴。但感性上，他还是忍不住别开视线，尝试压住胸腔中涌动的不舍。 伏黑甚尔是他在咒术界的第一个朋友。他们经历了敌视、警惕、猜忌，再到勉强交谈、携手合作，最后终于敞开胸怀、承认彼此的陪伴。 从他最懵懂无知初入咒术界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段无比漫长的光阴。 即便伏黑甚尔没有时时刻刻飘荡于身侧，但江莱知道，对方就在槐木牌坠之中沉眠着，若是有需要，他可以随时出来。 看出江莱的沉默，半透明的伏黑甚尔视线稍停，他缓慢地、平稳地点出：“我早就死了。在与你相遇之前。” “我早已迎来了我的结局，现在，我不过是坦然接受它。”伏黑甚尔唇角的伤疤随着轻笑牵动起，“曾经与我而言，被困在人间的日子是苦难。但临到此刻，我想，某种意义上，它也是礼物。” “——你是使苦难化作礼物的人。” 伏黑甚尔很少说出这样的话语，他的语速不快，言语从他喉咙中低沉滚动滑出，恍若野兽的低喃。 江莱回望着半空中的鬼先生，隔了半晌，他笑了：“这不会是你每次离别前的套话吧？” “嗯？”伏黑甚尔挑起一边的眉，他听出江莱的调侃，于是耸耸肩玩笑着回复，“当然不。甜言蜜语的套话可是富婆的专属。显然，你不属于这一范畴。” “但我也很有钱哦。多亏了你的赌运，我才能反向压对那么多次。” “嗯哼，现在承认是我的助力了？少问你要了几次投注报酬，真是可惜。说起来，不知道彼岸有没有赌\场啊。” “等等、事到如今你的关注点还在这里吗——” ”专注爱好，有何不可？” 两人彼此短暂笑闹，而后又迎来了一阵无言的沉默。 【贵贱】之塔土崩瓦解的趋势不可逆转，束缚着伏黑甚尔的力量一点点减弱，属于亡灵的世界正在呼唤滞留已久的灵魂。 可以看到，空中的鬼先生愈加透明了。 旁边，松田阵平一直安静矗立着，他将对话的空间留给这对旧友。 而禅院直哉则没那么安静了，他瞪大眼睛看着黑发男人的透明化，愕然喊道：“……甚尔君？！” 伏黑甚尔的表情无比坦然，他抬起眼皮，目光依然落在江莱身上。那道成熟的沙哑嗓音说：“没有不说离别的故事。” “我知道。”江莱呼出一口气，平复心情，“你有需要我带的话语吗？我是说……嗯，带给其他人的。” 他这里暗指了伏黑惠。若是有需要带话的地方，他可以帮忙。 伏黑甚尔拒绝了，他懒洋洋地拖长尾音：“不必了。活人有活人自己的路，我这个早就应该死去的家伙，还是不掺和了。” 江莱没有多劝什么，他尊重自己朋友的决定。于是，他微仰头，注视着半空里的鬼先生，真诚道：“还没和你说——恭喜你，自由了。” 伏黑甚尔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笑：“我收下了。也祝福你，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 “我会的。”江莱点点头。 “你会的。”伏黑甚尔说。 空气中最后一抹咒力波动着，缠绕住伏黑甚尔的最后枷锁随风飘散。 已经几近于透明的鬼先生视线落在前方，好似遥遥看向未来，也像是坠留在过去的某一处。 江莱原本以为他要在最后说些什么，然而，伏黑甚尔在离别时刻却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像曾经一样，带疤的唇角翘起，不明的笑意噙着，姿态慵懒又充满爆发力。 鬼先生潇洒地摆摆手，眉眼间是成熟的肆意和坦然。那道目光平静地与江莱对视，最后慢慢错开。 他没有说再见，只留下了背影。 日光穿过重叠的藤蔓剪影，落在地面上，好似铺出一条明亮辉煌的道路。 伏黑甚尔沿着这条光辉大道，坦坦荡荡地一路前进，走向他姗姗来迟的命运终点。 252 252 新的变动 伏黑甚尔的背影消散在光影中, 江莱注视着那道灵魂的离去，他知道，自己的朋友已然到达了另一个彼岸。 心中仍有不舍, 但祝福占据更多。江莱衷心期盼着对方能够在彼岸找到想找的人，在来世获得更好的一生。 说起来。江莱想。漫画到此, 应该就会画出灵魂体了吧。 之前漫画从未出现过灵魂体，但现在破除【贵贱】之塔的过程描绘绕不开伏黑甚尔的参与, 新系列漫画更新大概率便会将其绘制出。 不过, 漫画肯定不会详细地绘制出伏黑甚尔的真实参与——例如最初辅助江莱模仿术式的这部分细节会被隐去，最多只绘出他和江莱在出租房相识，从此结缘。 最初漫画中不绘出灵魂体, 是因为咒术界没有鬼魂的设定。但随着剧情推进，能够选择灵魂的[降生]出现, 魂灵设定不再是突兀的东西。 因此, 新系列漫画可以自然而然地将这次禅院家的伏黑甚尔描绘而出。 顺便, 这也可以牵连上之前的伏笔： 伏黑甚尔手上的标记, 小巷里伏黑惠的被保护, 以及揭示槐木牌坠的真正作用——在此之前，漫画观众对于槐木牌坠的猜测，偏向于“坐标”的推理。 而现在, 他们将串联起这个牌坠的来历和用途。 最初江莱将其携带是因为这是[源]的一部分, 后来经历过星浆体事件后，里面便借住了伏黑惠的父亲伏黑甚尔的灵魂。 灵魂不属于世界重启的范围，连带着槐木牌坠也停留在原点。 直到二周目的那一年冬天, 江莱再度回到了出租屋，才连上这一条回环的线路。 某种时间的玄妙蕴藏其中。 江莱回想着往事，记忆里的点点滴滴浮在眼前。他的心无比柔软。 旁边, 金色史迪奇直哉神色有些愣愣的，看起来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直到鬼先生的身影完全融于阳光，前方再无一物时，他才愕然瞪大双眼：“甚尔君这是……！？他怎么了、他消失了吗？？” “不是消失，只是——”江莱顿了下，“回去了。” 回到了他早就应该前往的终点站。这何尝不是一种归宿？ 禅院直哉其实知道伏黑甚尔早就死了，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灵魂，又是第一次见证灵魂离去，因此不免反应有些迟钝。 当然，他并不愚蠢。所以在冷静下来后，串联起刚才两人的对话，直哉也猜出了伏黑甚尔的情况。 甚尔君的灵魂被阵法困住了，而伴随家族里阵法的解除，他也重获了死亡的自由。 那么自己……自己也算是帮了偶像一把？禅院直哉心下情绪很复杂。 实话说，他并不想对方离去。但甚尔君的选择，肯定是正确的。 松田阵平看出江莱略显低落的情绪，他走到沉默的黑发青年身侧，抬手轻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嘿、我们都还在你身边呢。” 江莱侧脸轻轻笑起：“我知道。”他呼出一口气，平复好心情，“我只是难免有点感伤……但没事的。” 旁边的史迪奇直哉三两步蹦过来，他眼尾上挑，打破安静的气氛，嘟囔着：“总觉得这次亏了好多，明明只是来带路，结果——” “你哪里亏了？”松田阵平电子屏幕上打出一个挑眉的emji，“又当家主，又除阵法，还见了传闻中的天与咒缚伏黑甚尔，哪里还亏？” 禅院直哉其实只是想口头上占点便宜，真这么一算，好像确实不吃亏…… 但他面上当然不会显露，依旧瞪大那双眼睛，抬高自己傲慢的腔调：“总而言之，一切都结束了。该离开了吧？” 禅院直哉的任务完成了，史迪奇咒骸外貌的对方后续也帮不上多少，可以将他送出京都城。江莱想着，说：“自然，你可以离开了。” “我自己？”禅院直哉摆手，“不行！京都城现在一看就不正常，这种情况单独行动……我现在的身躯没有自保能力。” 他抬起眼眸，“你答应过的，尽量保护我的安全。你不会将我置之不理吧？” 说到最后，他声音浮起些疑虑，带着些隐晦的紧张。只是表面依旧端着气势道：“喂、你是个有道德的妖怪吧？弹尽弓藏、卸磨杀驴什么的，可不符合你的形象。” “我在你心中的形象，不是一直都很恶毒吗？”江莱开玩笑道，“怎么现在又变成有道德了？” 不过，他没有过度逗弄对方。毕竟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时间。所以他很快又接上。 “我知道你做出这个猜测，是因为你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但我与你不同，所以不必如此揣测。并不是所有人都与你一样。” 江莱的话语毫不客气，锋锐冷静地揭露出对方内心焦虑的原因。 “……”禅院直哉不出声了，他踢了下脚底的石头。 “我们会先送你出去。”江莱说。 这是经过客观思考后的决策。 此时此刻，禅院家的【贵贱】之塔已经被清除，禅院直哉留在这里只会添麻烦，说不准还会被脑花利用再度启用阵法，不如将其早早送出京都。 京都外有柯学好友们驻守等待，将禅院直哉送出后，他可以顺便告知柯学好友们这里的情报信息，并让返回东京咒术高专的直哉带话给五条悟。 ——因为现在的京都城的咒力或电信号都被结界屏蔽，所以无法通过邮件联络。 尽管手机君显示还有信号，但很难说其他人的普通手机能不能收到信息，所以还是带话比较靠谱。 “好了，走吧。”松田阵平捏着腔调，电子屏幕上方浮出一副墨镜，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道，“需要贴身护卫的新任家主。” 禅院直哉哼了一声，两只大耳朵抖擞了下。目光落在江莱身上，等待黑发青年的话语。 “原路返回，送你出京都。”江莱颔首做出决策，向前迈出步伐。 而就在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京都城再度发生异变！ 原本静谧盘踞的藤蔓忽地蠕动而起，再度向上拔地生长。本就裂开的水泥地板愈加破碎，地面的碎石瓦砾随着动作震荡而起。 空气波动着不明咒力，江莱能够感知到粗壮藤蔓中流动的那股力量变得愈加迅速，仿佛被牵引着、更进一步加大功率。 京都城顶部的巨大花苞有了微末的动作，宽大的花瓣缓缓向外展开。这朵独一无二的巨型花正处在缓慢绽放的过程。 这个过程无比缓慢，花瓣剥离的动作一帧帧慢得可怕。但它绽放的趋势不可逆转，庞大的体积和高耸于天空的位置带给人无穷的压迫感。 身形最小的史迪奇直哉被这股震荡波摇晃得踉跄一下，他神情愕然地仰头：“这东西是什么？！” 江莱同样仰脸，他眯起眼睛，神色有些严肃。 他不清楚京都城内蔓延的藤蔓和头顶的巨型花是什么，但江莱能够感觉出来，这些看似凌乱的热带雨林景象之中，蕴含着某种密切的逻辑。 这些都是某种力量的一部分，它们共同组成了脑花计划里撑起游戏规则的核心。 那朵独一无二的巨型花处在所有藤蔓联结的终点，代表着这是力量供给的地方——那么这是否意味着，这朵巨型花的绽放程度与脑花计划推进的进程有关？ 越多的人厮杀，越多的人进化，游戏结界里的力量传输越多，巨型花的绽放越明显。 等它积攒了足够的力量，或许便是脑花将它的计划延展至日本以外地域的时刻。 江莱脑海中思绪流淌，他迅速分析出最可能的走向。 只是不知道，此刻这种突然的异变，是[新世界游戏]开始进行的缘故，还是脑花察觉到四方守塔的被破坏，手动加速了这个过程。 ……对方应该没那么快察觉到吧。江莱心下暗想。除非他正巧在进行核心成员的“复活”。 松田阵平电子屏幕脸锁定那朵巨型花进行拍照，将其一格格放大。细节显露出那朵巨型花的缝隙里好似有其他东西。 “里面是有空间的。”松田阵平判断出。 江莱遥遥注视着那朵巨型花，他棕眸沉沉，神色凝聚而起。 “我过去看一下。”江莱说，“趁着它刚刚开始绽放。” “我们要去那边？喂、不是吧。”史迪奇外形的直哉流露出迟疑，他踌躇不前，却又不敢单独离去。 “你不用。”江莱视线落回禅院直哉身上，“我刚才答应你，送你出去，便会兑现诺言。” 他抬眼看向松田阵平，意义不言而喻。 松田阵平明白江莱的意思——江莱是想让自己送禅院直哉出去，而他趁着一切刚刚开始，去巨型花的位置勘察。 理性上，松田阵平知道这合适。但感性上，他不愿江莱孤身赴险。 于是松田阵平下意识沉默下来。 “我需要你。”江莱轻眨眼，棕眸明亮，“拜托了，带话到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他用这样依赖的、信任的语气，说出那番安排的话语。 “……”松田阵平深呼吸一口气，他扫除那些疑虑担忧，选择相信自己的友人。相信友人的实力和智慧。 经过这么多事件，他知道，江莱早已不是当年会以身犯险的独行者。 成熟后的江莱，做事都有缜密的规划，这次的行动是充分思考后的决定。 “好。”松田阵平最终点头，他直接单手捞起地面上的史迪奇直哉，“我先出去送他和传话，之后马上回来。” “嗯，回见。”江莱笑着挥挥手，暂时告别对方。 这之后，他转过脸，面向那朵高空中的巨型花，眸中神色凝聚而起。 羂索。脑花。他会在这里面吗？ 253 253 会见脑花 整个京都城都处在恍若史前热带雨林般的植被覆盖中, 遍地横躺的植株藤蔓就像是城市裸露的血管，奔涌不息的液体流淌在其中。 江莱开启术式，他前进的速度不快, 为了能够更好地观察四周的环境，他只将部分咒力用在加速上。 剩下的那部分空间代码，一些用来保持警惕、环绕周身防备, 另一些用于发散探索，尝试窥探到这座城镇的古怪之处。 城市正中心这朵巨型花苞开始绽放后, 整个京都城内的咒力气息变得比之前薄弱了些——这个对比，值的是和刚才他们最初踏入这里时。 也就是说, 这个巨型花苞的绽放, 的确会消耗咒力。并且目前它所消耗的那部分咒力，大概率是京都本地的。 大地、楼房、林木这些死物是没有咒力的，拥有咒力的只有人类和咒灵。 那么现场藤蔓中源源不断输送的咒力, 来源是什么就很清楚。京都城消失的人类和咒灵, 他们被送去了哪里也便明确了。 脑海中信息不断串联而起，江莱感到自己的猜测向着真相愈加靠近。 他隐隐有些毛骨悚然——不管脑花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 但仅从这一点便可看出，脑花是一个无比冷静又疯狂的极端分子。 他冷静, 冷静在可以耐心布局千年。他疯狂, 疯狂在为了实施自己的计划, 可以视世间万物为草芥。 京都城因为御三家本宅以及京都咒术高专的存在, 咒术师的数量比其他城镇都要多，咒力总量自然也远超其他地方。这恐怕便是为何脑花选择了这里作为核心基地。 以脑花的性格, 计划实施前必定有周密的布局，京都城镇的阵法或规则或许不是一日形成的，而是日复一日, 层层累加的效果。 ——也是因此，最终爆发的效果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更别提监管会在御三家还有眼线，计划的布局能更加深入这些咒术师家族了。那些目光短浅的、只追求自我利益的人，说不定直到最后一刻都在被脑花卖了还帮忙数钱。 江莱脑海中细密梳理着线索。 说起来，【岔路】之塔世界中，五条悟潜意识里选择毁灭京都城，是否是因为早有感知？ 虽说五条悟没法看穿脑花深深潜藏的阴谋，但六眼的加持可以让他本能地感知到京都城潜伏的阴云。 江莱还记得这些微小的细节，所以才会在从吉野顺平那边收到分析图片后，毫不犹豫地选择前往京都——因为这里是一切疑点的中心。 目前来看，京都城内的情况凶多吉少……但也并非没有一丝希望。 因为江莱在这里。 虽然他不再拥有千年前那般宏伟壮阔的逆转力量，但没有关系，他不必非要穷尽自己的力量。 要知道，他可是在【岔路】之塔世界里，和五条悟探索出了领域组合[无量千秋爻]。 组合领域能够充分发挥二者结合的力量，足以扭转京都城的颓势，创造不可思议的奇迹。 不过这些的前提，果然还是要先解决脑花的事情吧。不然若是羂索从中作梗，状况便会变得复杂起来。 心下斟酌思考着，江莱目光遥遥望向上空的巨型花苞。 此时此刻，他已经来到了这朵花苞的下方。从底部向上看，更有一种巨物悬空的压迫感。 庞大的巨物从远处观看和从近处接触是不一样的，近距离之下，巨物会带来比远观更加超然的震慑力量。 身处这样的巨型下，再高壮的人类也渺小得宛如一粒砂砾。 那朵深红蔷薇色的花苞好似一座悬空的太空战舰，遮蔽日光投射阴影，撕裂悬于头顶的苍穹。 一根根粗壮的藤蔓撑起那朵巨型花苞，这些藤蔓粗糙的外表布满绒毛和纹路，外壳看起来无比坚硬。 江莱眯起眼睛，他望着头顶的巨型花苞，心中计算着上去的方式。 空间术式代码可以直接铺设空气阶梯，这些蜿蜒盘踞的藤蔓也不失为一种上升方式，就如同传说故事里描绘的通天藤那般，只需要简单地将咒力附在上面即可，不用凭空捏造通天台阶。 但江莱最终选择了前者，尽管那会消耗更多的咒力。 因为这些藤蔓看起来没有任何危险，可在这种环境下，越是平凡的越不能放松警惕。以防万一，还是选择更稳妥的靠近方式为好。 江莱手中仰望天空，棕眸明锐有神。他手中捏住咒力代码，轻轻弹指间，在眼前一帧帧构造出长长的回旋阶梯。 微风拂过脸颊，吹起耳畔的碎发。江莱神色无比平静，他沿着自己建造出的回旋路，一层层向上走去。 距离越近，越能感受到空气中震荡的咒力。身为[存在]，江莱的五感一直优于常人。 深红蔷薇色的巨型花苞最外层的花瓣已经展开了一半，上面布满神奇的纹路，像是铭刻着无数看不懂的字母符号。 不知是日光的效果，还是它本身的特质，那些纹路好似流转着忽明忽暗的光泽。 江莱登顶到空气阶梯的顶部，他矗立在这株宛如外星军舰的巨型花苞面前。 他的身形甚至没有花瓣上铭刻的字母符文大，不过也正是如此，他能够从花瓣与花瓣的缝隙中穿过。 这朵花正在绽放，花瓣间的缝隙像是裂沟，透过这狭长的缝隙，能够窥见内里别有一番景象。 里面不像是正常花的构造，而像是一个造型独特的空间。 江莱瞥见里面有平直的道路和墙壁，好似一处秘密基地。 他从裂口处跃入，眼前光影明明灭灭晃过，让人有些眩晕。 江莱短暂地闭了下眼睛，他释放出咒力感知环境，落地的那刻才慢慢睁眼，让瞳孔适应这里面的光线。 巨型花苞的内部是昏暗的，除了从绽放的裂缝里透进的刺目光束，其他地方都非常灰暗。 但仅仅是灰暗，而不是黑暗。因为道路两侧的墙壁上携刻的字母符号正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这些字母符合和花瓣上的是同种文字，只是依然难以辨认。它不是世界上现存的任何一种语言。 江莱周身环绕着空间术式，他目光望向前方。脚下的道路干净平直，一路延伸至视线的尽头。 两侧盈盈亮光像是隧道里昏暗的烛火，照亮一小片地方。 这里应该便是核心了。江莱想。脑花大概率就在这里。 他顺着这条道路向前，尽头处是多个岔路。到此便不再是平直的大道，而是高低穿插的混乱道路，像是交叉的管道迷宫。 “……”江莱站在这些岔路面前，身形稍微一顿。 原本以为里面只是个普通的基地，没想到构造如此复杂。 江莱没有急着选择前行的道路，身处陌生之地，一切还是谨慎为主。 他目光落在前方，注视着这些层叠的道路看了一会，而后倒退几步，又回望向刚才自己走过的直路。 这条直路两侧是发着淡淡光泽的未知符号和字母。江莱走到旁边，他视线落在那些不知名的文字上。 江莱不知晓所有国家的文字，但他直觉这些字母符号不属于任何一国的历史。 这些奇特的符号闪烁着盈盈微光，倒映在江莱棕色的眸中，像是温柔的火苗。 莫名的，也可能是因为注视得太久，江莱开始觉得这些字母和符号有些亲切。 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携裹着神秘的、富有魅力的话语，穿过所有障碍，唤醒灵魂的悸动。 [源]…… 江莱脑海中下意识冒出大家长的名字。他记起[源]的声音，那也是未知的语言。 监管会已经收集到了很多[源]的碎片，难道他们并没有全部用于供给不死契约，而是留下了一部分，在此刻阵法中利用？ 江莱心下沉顿，同时还燃烧着闷闷的怒火。他当然不想看到概念意义上的家人被这般利用。 无论是[降生]还是[源]，亦或者善面[死亡]，甚至恶面[死亡]两面宿傩…… 尽管他和臭弟弟也有不少矛盾，但这是他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脑花来插一脚。 但也有一种另外的可能——这些文字比[源]还要古老的存在。而[源]正是从更古老之中学到的语言。 脑花也许是得到了某种机缘，让他得以窥到天机，从而知晓什么是[存在]，并能在千年前开始铺设布局。 不管怎样……他们就要见面了。 江莱深呼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而后更加认真地凝视墙壁上的文字。 那些散发微光的奇特字母与符号依旧无法准确辨认，但冥冥之中好似有一种指引，勾勒出交错的岔路中那条正确的道路。 ——它们无法被读懂，但它们有属于自己的生命，会用特别的方式传递想要传达的意义。 “……”江莱指腹轻轻擦过墙壁上的凹痕，重振心情后站稳身躯。 他再度走到岔路口。但这次，江莱不再犹豫。 他选中其中一条不起眼的道路，按照灵魂接收到的指引，平稳坚定地向前行走着。 穿插交叠的道路让空间有些闭塞，灰暗的环境带来压抑的气氛。 江莱指尖擦起咒力，在这奇特的环境中，他的咒力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道路终有尽头。顺着走出一段距离后，江莱穿过了那片层叠的岔路迷宫，再度来到了单行道。 这次的单行道，两侧不再铭刻浮着微光的文字，而是长有细小的藤蔓，藤蔓上挂着紫色的菱形和圆形树叶。 江莱瞥了眼那些叶片，它们有点像是当时咒灵晚宴的通行证和游戏币。 不过他没在此消耗太多时间，而是继续行进，直到来到道路内里的空地—— 这里像是花蕊，环绕着生长散发有香气的、同样无比高大的细蕊。 在中间位置，坐着一道长发女子的身影，那是曾经出现在漫画里的，带走少年杰，被夏油杰称之为[妈妈]的角色。 似乎是察觉到江莱的到来，她偏转过身子，额头上带有不明显的缝合线。 ——正是羂索！ 254 254 前往京都的5t5 另一边, 东京。 自空中的规则宣布后，整个日本的社会秩序便开始变得混乱起来。不光是咒术师，就连普通人为了积攒所谓的积分, 都开始颤抖又狠厉地拔刀对向其他人。 尽管有五条悟在此坐镇，但一人的最强必定有限，无法约束所有人。 混乱会导致更多不利的后果。为了尽可能地维护社会秩序，不遂幕后主使者的意愿，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们、以及五条悟的同事朋友, 便一起担任了外出安抚和制止暴力的职责。 通常情况下，大部分尚还有理智的人会在劝说下冷静, 特别是咒术师。 他们还记得柒山事件背后的疑云, 能够窥探出这一切都有幕后主使, 明晓遵守所谓的游戏规则很可能会让一切变得更糟。所以在东京咒术高专学生们的劝说下，可以暂且保持理性。 不过，当然, 也有一些精神已经紧绷到某种地步、开始发狂的人。与此同时，还有趁乱搞事的诅咒师和智慧型咒灵。 往日的秩序社会下, 他们需要潜藏自己的踪迹。但现在的混乱背景，可以让他们无所顾忌地袒露那些恶意，为所欲为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们、还有五条悟的同事朋友，现下要阻止的重点群体便是他们。 此时此刻,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正与一只巨型咒灵艰难周旋着。 这是一只智慧型咒灵，原本的实力便不俗，更何况他还非常聪明地选择了即便社会混乱也人数众多的医院作为攻击地——这里的普通人太多了，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必须时刻注意着保护民众。 也是因此，他们难以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身形像是蜈蚣的多足巨型咒灵整只攀在医院的高楼上，在危急生命的死亡情况下, 普通人也能够看见咒灵。即便有些人依然看不见，但他们也能感受出医院大楼的摇摇欲坠。 他们恐惧地大哭着、喊叫着，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跑。钉崎野蔷薇抬高声音呐喊着让他们保持冷静，从一侧的小路撤离，但没人听她的。 那只巨型蜈蚣咒灵知道眼前仅有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有威胁，只要把他们两个解决了，便能自在地吞噬在场的生命。 于是，它喷射出的毒刺根根都对着地面上的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两人，毫不掩饰阴冷的杀意！ 两人在地面上闪躲着，又不敢直接对准那家伙的位置攻击，因为它正攀爬在医院的高楼处。两人都没法保证可以避开医院，一击击杀那东西—— 下一刻，空气中忽地传来一阵破空声！ 那只攀在医院外墙上的蜈蚣咒灵骤然从上跌落，狠狠地摔在旁侧的空地上，它的无数细足竟被不知名的咒刃尽数砍断！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顿时愣住了。因为类似的咒刃他们只在两面宿傩出现时见过……但现在出手的肯定不可能是两面宿傩。 紧接着，一发熟悉的[赫]精准打在翻仰的蜈蚣咒灵身上，那只咒灵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祓除成灰。 “五条老师！”钉崎野蔷薇自然认出自家老师的攻击招式，她迅速抬头，目光落在斜上方时又愣住半秒，“……虎杖？！” 伏黑惠看到出现的樱粉发少年，也微微怔住了。 他们两人是死刑假死的知情者。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虎杖悠仁，以及刚才略带几分眼熟的咒刃斩击难道是—— “嗨，伏黑、钉崎，好久不见。”虎杖悠仁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他单手抬起打招呼，神情明亮闪耀。 “虎杖。”伏黑惠顿了下，“刚才是你……” “哦！如果你说指刚刚的斩击的话，那是我。”虎杖悠仁大大方方地介绍着，他手指向自己，“我的身体里铭刻了宿傩的术式，所以我也能使用斩击。现在这是属于我的术式。” 现在的虎杖悠仁，已经不会因为斩击曾属于宿傩的缘故，而对这个术式有阴影了。他心下早已明确，伤害他者的不是术式，而是术式使用者。 而他可以用这个来守护想要守护的——就如同他刚才做的那般。 “嚯。”钉崎野蔷薇一侧的秀眉挑起，颔首道，“看样子那家伙总算是付了一点房租。” 伏黑惠没出声，但他的表情也显露出相似的想法。他注视着不再是两面宿傩容器的、已经完全独立自我的虎杖悠仁，平静道：“恭喜你。” 虎杖悠仁金橘色眼眸焕发着光彩，他眼神满是少年的坚毅和活力。 “好了、叙旧到此为止。”旁侧一直笑眯眯着没出声的五条悟，此刻终于拍拍手，暂时中止几人的对话，“我简单交代一下。” 他和虎杖悠仁从高处跃下，落到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面前。 五条悟的神色此时难得正经起来，他纯白睫羽抬起：“情况差不多进展到了终末，那么悠仁也不需要再藏着瞒着假死的事实了。” “刚才阵法把直哉那家伙传回来，他带话了些内容，我现在要去一趟京都。”五条悟嗓音低沉，他璀璨的苍天之瞳扫过他信赖的学生们，又笑道，“东京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有什么事可以找硝子。没问题吧？” 虎杖悠仁依旧是最先回应的，他摆出立正敬礼的姿势：“yes、没问题，五条老师！”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更多。 而后伏黑惠低声问：“最终的敌人在京都对吗？……那位、也在京都吗？” “敌人在。他也在。”五条悟声音非常平静，他停了下，才继续说，“所以我现在才要过去。” “一千年前的平安京城，我没能赶上。”他垂下细密如扇的眼帘，缓缓说着，玻璃珠般的蓝眸倒映万重光影，“一千年后的京都，我不想再有任何遗憾的可能。” 轮回流转的故事兜兜转转，好似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但五条悟却不愿再重临一次曾经的错过了。 “……”伏黑惠沉默几秒，他知晓五条悟所言的是什么，因为当时他也是现场的经历者。直到此刻，他还没有告知对方自己的名字。 但他没有对此多言，只是接续了五条悟之前的话语：“好。东京交给我们。” 钉崎野蔷薇也做了个手势，另只手叉腰表示：“有本姑娘在，而且我们人组一起可是最强小队，维护秩序镇住场子什么的，完全没问题——更何况乙骨学长他们还在这里呢。” “胀相哥也在。”虎杖悠仁眨眼，而后说，“五条老师便放心地去打大BOSS吧，外围的这些我们来横扫。以及——”他原本想说关于江莱的话语，但临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组织太多想说的语言。 五条悟却一副懂了的样子，他摆摆手，笑道：“知道，让收信人回来亲自收你的信对吧？我会转告的。” 虎杖悠仁绽放笑颜：“那就拜托五条老师了！” 白发男人身形潇洒，他挥了挥手，向着京都的方向稳稳地迈开步伐。 —— 京都。巨型花苞中。 江莱在瞥见脑花的第一时间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但他外表没有流露出丝毫，神色平静得像是高山天池不起波澜的湖面。 那双棕眸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花蕊丛林之中的女子。 最先打破安静的是脑花，他——或者以此刻的身躯性别来描述——她对着江莱露出一个笑容，神态无比平和：“你好。” 可以看出，脑花已经用了现在这幅身躯许久了。当年她诱导失去父母的夏油杰离开时，还是一名妙龄女子形象，现在，这张脸上已经布有岁月的皱纹。 这幅身躯不再年轻，可脑花依旧没有更换躯体。这说明此具身体对脑花的计划进展有着重要作用。江莱在心中推测着。 面对脑花的打招呼举动，江莱没有回复。他依旧立在原地。 如果五条久枫院所言为真，那么现在，脑花对自己的认知大概率还是剧本里的“失忆”状态。若是如此，他可以继续顺着这个剧本演戏。 “不必紧张，我的朋友。”脑花声音非常柔和，“我和你一直是站在一边的。” 听到这话，江莱忍不住觉得有些可笑，但他没笑，只是重复：“……和我站在一边？” “没错。”脑花偏过头，她声音放轻了，“我知道，你有一部分记忆不太清晰，对不对？但想必你能感受出来，社会上的那些仇视和敌意。所以你不得不隐藏身形，谨慎地游走于世间。” 哦，很好。江莱想。看来脑花对自己的判断的确是剧本里的“失忆状态”。 那么她应该不知道四方守塔的真相。 “那些仇视和敌意，根源是排除异己的思想在作祟。”脑花继续慢慢说着，“哪怕是咒术界闻名遐迩的最强也不例外——六眼，我想你见过他。” “我对他……有一点模糊的印象。”江莱在此开口，他顺着剧本，嗓音有些沙哑。 “或许你们曾经相识。”脑花勾起唇角，她继续道，“可这不能改变什么，不是吗？你们现在依然是敌人。因为你和他是不同的。” 黑发青年略微蹙眉，但他没有接话。 “或许你已经忘了，但我们曾经也有过缘分。”脑花用轻柔的、带着某种怀念口味的腔调说，“你一直隐隐约约有着要与谁‘重逢’的直觉，对吗？在这里，你有熟悉与安心感。” 缘分？当然，孽缘。江莱在心里暗自冷笑。 他的确有着‘重逢’的约定，但决不是和脑花。在这里的熟悉和安心感，原因是此处有[源]和[降生]的力量。 羂索借助她掌控的资源，通过巧妙的言语，将一些真真假假的东西串联在一起，形成完美的误导效果。 脑花自然懂得如何利益最大化，她擅长谎言与欺骗。 现在对方的这些举动，无非也是为了压榨自己的价值。江莱明白。 “我很想念你，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在这之前，我无法见你。”脑花轻叹一口气，又抬眸，“好在此刻能够再度重逢，而我也准备好了。” 江莱觉得自己对变态的耐受程度又提高了一个阶梯，此刻竟然能够面不改色地忽略对方神色和话语带来的负面影响，神态自如地接续下去。 “什么准备？” “便是此处的准备。现在，你也凭借直觉来到了这边。”脑花站起身，这幅身躯的黑色长发从肩侧自然滑落，她穿着朴素的和服，背景却是美丽芬芳的花蕊丛林。 她面带笑容，声音柔软和煦，带着些悲天悯人的意味：“排除异己是人类不可避免的情绪，为了改变这一点，我已经准备了漫长的岁月。如今，终于可以实现你和我的梦想。” 脑花言语间不忘将江莱带上，显然，他很善于调动人心，牵引着别人的思绪前进。 这朵花苞中光线昏暗，但花蕊顶部却有一道口子，能让阳光透进，映亮这片区域。 脑花站立在原地，姿态好似神父圣母，她做出一个壮阔的邀请姿态。 “——来吧，我的朋友。让全人类进化，我们共治新天地。” 255 255 “请你统治。” 江莱平静地矗立在原地, 轻轻眨了下眼睛。 实话说，看着这番颇具感情和煽动力的表演，他感到可笑的同时，还有些替对方尴尬。只是, 他没有将那些情绪表现出来。 江莱没有上前。 因为一方面, 他不确定前方有无危险。另一方面, 他也没必要上前——此时他只是在听脑花发言而已, 不代表他需要对此认同。 即便是失忆剧本，他也有自己的原则。 脑花不愧是活了千年的人，她神态动作无比自然, 并没有因为江莱的不回应而有丝毫的尴尬。 此时, 她放下手，轻叹道：“是我太过激动, 导致有些操之过急了，抱歉。我应该优先考虑你的心情。” “你想要了解什么？我都可以告知与你。”脑花面带微笑, 问道。 将问题的主动权抛给自己吗？江莱心下略微挑眉, 他想着。无论如何，这是个获取情报的机会。 于是, 江莱直接道：“京都城怎么了？我感受不到人类或咒灵的气息。” “京都是源点。”脑花回复，“一切伟业的实现都需要铺垫。京都城便是这个铺垫。” 这话说得很笼统, 没有揭露那些人类和咒灵的真正去向。不过从中也透露出，京都城的现状都是脑花布局设计的产物。 脑花的声音非常富有情感, 逻辑却是精明又冷漠的。她计算着客观得失, 并在此基础上进行选择。 “你的计划，进展到什么程度才算实现？”江莱又问。 “我的目标——或者说我们的目标，都是为了消除排除异己的思想，让天下人类一家。也是因此, 计划进展到全人类的进化，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完成。到那时，人们将不分高低贵贱。” 脑花的真正目的是探索咒力的极限，但他非常聪明地没有点出这一点，而是落脚于人类本身的意义上。 她知晓江莱的一部分性格，所以用相对柔软的部分来说服他。 只是，江莱早已看穿脑花的真面目，他内心不为所动。 “这个目标的实现需要我们共同的努力。既然你来到此，想必内心深处肯定也是认可的。”脑花徐徐说着，她站在崇高花蕊的中心处，脸上挂着笑容，“所以来吧，我的朋友，放下你的顾虑，投身我们共同的事业。” 面对脑花的二次邀请，江莱稍微偏头，平静道：“你邀请我，是想要做什么呢？既然你都准备得如此齐全，那也无需我的参与了。” “一个人是走不远的，我一直在等你。”脑花放缓了声音，她轻声说，“我当然需要你，我的朋友。你的陪伴、你的支持，和你的力量。”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江莱当然明晓。脑花从未放弃过寻找所谓的“时钟”——这不是无意义的举措，一切必然是有原因的。 她的计划大概率需要自己的参与。 目前来看，脑花已经获取了[源]的碎片、[降生]的力量，还有善恶面[死亡]的一部分研究。只差江莱这位缥缈无痕的[时空]存在还没有收集了。 脑花将存在的力量聚合在一起，并不是什么集邮癖在作祟。她的所作所为均是为了实现对咒力极限的探索。 如此推测，这朵巨型花苞说不准便是一个能源收集核。而脑花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投入了，只差自己的这一部分。 越是清晰脑花的目的，江莱越是气定神闲。他知道，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江莱目光落在前方，落到羂索站立的位置上。 脑花所处的地方大概是巨型花的中心，与之前暗色的地面不同，羂索脚下的地面是类玻璃样态的。 旁侧细长的金色花蕊美丽芬芳，根管散发着透明的色泽。 花蕊根部深入到玻璃状地面的下方，江莱敏锐的视力隐隐可以看清玻璃之下还有一层空间，空间里好似有一枚半透明的茧，那些花蕊的根部聚拢在下方半透明的椭圆茧之中。 ……这是什么？ 江莱微微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真切一些。 只是，即便是身为[存在]的视力，也仅能看清那部分了。 若是想要获取更多信息，除非再靠近一些。江莱心下想。需要走到脑花附近的位置，才能更清晰地看清。 于是，江莱站在原地斟酌片刻，最终还是略微颔首，面对脑花的二次邀请，做出一定的应许态度。 脑花脸上绽放出愈加柔和的笑容，她立在原地，眉眼颇为舒缓。 江莱内心打起十二分精神，表面丝毫不显露的向前迈步。他目光落在脑花身上、也落在脑花脚下的玻璃状地面上，棕眸深处潜藏着观测。 随着距离的缩短，江莱逐渐能够看清脑花脚下的空间。 玻璃状地面下方的确有竖立的半透明茧，花蕊的根部宛如管子插\在那个像是容器罐子的茧上。 半透明的椭圆茧里好像有道身影，某道亮眼的碧色在其中轻飘飘一闪而过。 电光火石一瞬间，江莱脑海中浮起对洽的图片——是那只碧色翠鸟！ [降生]的衍生物碧色翠鸟可以在精神世界出现，也可以在现实世界出现。但无论如何，它都陪伴在天内理子身边。 也就是说，半透明茧里的身影是天内理子！目前整个巨型花的核心在她身上！ 江莱脑海中思绪浪潮般涌动而起，身形不由自主地稍顿。 前方，羂索端庄地站在原地，笑容像是一层贴在脸上的面具。她注意到江莱略停的步伐，微启唇道：“怎么了，我的朋友？” 而在江莱开口回应之前，另一道声音从旁侧传来。 “你有什么资格平行地站在那位的旁侧，羂索？” 这道声音同时吸引了在场两人的注意，只见对面的通道处缓缓走出一道人影——正是五条久枫院！ 他依然是和服玉簪长发挽起的外貌，狭长的浅青色眼睛注视前方，面带笑容但嗓音显得有些嘲讽。 久枫院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江莱有些惊讶。他不是应该在京都城的结界外驻守吗？ 不过江莱转念一想，似乎又能理解了。 估计是松田阵平带着咒骸直哉出去的时候，五条久枫院也顺势推测出了内里的部分情况。 他猜出，江莱既然没有出来、便会前往盛开的巨型花那里，与脑花会面。 于是[神降派]的五条久枫院当即选择赴身京都，打算亲临现场，将局势扭转到自己想要达成的样子。 而柯学好友们——江莱知道，他们肯定也想要尽快来京都寻找自己。只是，他们毕竟是陌生来客，不如五条久枫院动作迅速。 五条久枫院一直是监管会的二把手，他清楚地知晓通往基地核心的捷径路途。所以能够最快地赶来花蕊中心。 面对突如其来造访的五条久枫院，脑花身形稍顿，她也有些许意外。 不过很快她又调整好了情绪，用如常的语调道：“我记得你是负责在外围守卫的，擅自离岗可不是什么合格的行为。” 五条久枫院漂亮的脸上浮起一个笑：“你是站在什么身份，和我说这句话的？我并非你的下属，我们之间不过是短暂的合作过而已。” 脑花捕捉到关键词，她眼眸微眯，慢慢道：“你这是要背弃我们的目标吗。” “我们前面的道路有重合之处，但最终目标并不一致。”五条久枫院狭长的浅青色眼睛好似锋锐的剑刃，他笑，“你在邀请那位与你共治？你有什么资格与他比肩？” 他再次将矛刺向了之前的话题，尽显曾经没有表露出来的尖端。 而后，五条久枫院对着江莱行了个优雅的礼，漂亮的面孔上是浅淡的笑容： “不必在意她的疯言疯语，先生。您是神明预备役，您有着更改一切规则的能力，可别让这种改造派污染了您的纯洁。” 五条久枫院已经掀开了曾经伪装的那层表皮，露出其下极端的神明崇拜思想。 脑花盯着五条久枫院看了片刻，接着神色自如地抬手挽了下耳边的碎发，再度转向江莱，微笑道： “抱歉，让你受惊了，我的朋友。我们不必在意这位不礼貌的闯入者，他的思想总是这般不客观，恐怕是再次进入了自我幻想世界。” “孤独一人未免太过寂寞，我们还有共同的目标，为何不一起呢？”脑花嗓音轻柔，携裹某种诱导，“来吧，我已经都准备好，就差你的参与了。” 江莱看着二者明面和暗地里的汹涌，只觉得像是在欣赏一出幽默话剧。曾经合作的狼与狈因分歧而嘶哑。 他身形没动，只是抬起眼帘，将舞台留给两人。 “那位不需要共同者，你这低贱的角色怎敢做出如此大胆的邀请？” 五条久枫院掀开优雅的贵族皮囊后，显露出的封建大家族浸染下黑色的、毒液的那一张面皮。他依旧笑着，只是这笑容并不真切。 五条久枫院单手搭在一侧的壁面上，纤长的白皙手指与暗色墙面形成鲜明对比。他轻飘飘说：“我想你还记得我的术式。” 他的术式——与转换有关。江莱同时也在脑海中想。 脑花见此面色稍沉，她垂下的手指收拢了下，又松开。最终做出一定的退让姿势。 “好吧。”脑花表现出一副半无奈的笑容，“我将此处留给我的朋友。”她转向江莱，“抱歉，为了给他的任性买单，需要你独自开启一切了。” “你可没资格比肩，收起你冒昧的自以为是。”五条久枫院再度讽刺回去，而后他收拢那些锋芒，重新面向江莱，施施然做出一个示意的动作。 “邀我共治？”江莱稍挑眉，好似随意地抛出问句。 “请你统治。”五条久枫院谦逊地垂首，温柔道。 256 256 江莱：打起来打起来 请我统治。江莱在心中默念, 他眼帘抬起，情绪却不起波澜。 他曾经担任过隐藏BOSS, 成为过领袖，但他是为了更好地实现he大结局，而非为了自身的统治欲。 比起去费尽心神经营统治世界，江莱更乐于偏居一隅自己的小天地，和在意的朋友们相随相伴。 此时此刻，五条久枫院虔敬姿态表现出的，便是希望江莱手持力量的权柄, 立身万人之上，成为最高主宰和不可悖逆的神明——这当然不是江莱所喜欢的。 比起孤高在上，江莱更喜欢融入人群。即便是在咒术界设定成为了[存在]，他也依旧觉得自己是万千普通人中的一个，浩渺群星里的一枚。 五条久枫院的所作所为，实际上是一种利己者的强加行为。 他单方面认为江莱应该这么做，应该借助自身优势统治世界, 应该发挥类神力量制定规则——本质上, 他的出发点还是他自己。 江莱清晰地看穿了所有，因此他不会被对方表面的谦逊而迷惑。 同样的道理, 脑花虚伪的友好也不过是为了实现她自己的计划, 那层亲昵都是表象。江莱也不会被脑花所蒙骗。 面前看似派系敌对的脑花和五条久枫院，追本溯源是相同的意图——都是为了利用江莱, 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江莱心中斟酌思索着，他目光落在脑花让出的、五条久枫院示意的那个位置。 ——花蕊环绕的中心处，头顶的光辉投射而下，映亮那一片玻璃状的地面。 脑花身形移开后，光辉透过玻璃地面照到下方的半透明茧上, 茧的边缘反射着盈盈光辉。 “请。”五条久枫院依然摆着邀请的谦逊姿态，他半屈膝，漂亮的眉眼舒展开。 脑花一言不发，她仅在表面维持着微笑的神态，视线凝视着江莱。她看起来并不想让出位置，就好像将权力的一部分让渡出。 看来那地方的确有什么神奇之处。江莱脑海中思绪流淌。 阵法的中心，要么是咒力的真空地带，要么是咒力最为浓郁的集合地带，看脑花的反应，或许是后者。 虽说脑花名义上是京都城阵法的发动者，但这不代表她就有最高权限。江莱推断出。阵法是客观的，它没有特定的主人，只是依据规则平稳地运行。 只是，面对着盈盈光束投射下的花蕊中央位置，江莱并不打算直接走过去。 在脑花和五条久枫院的共同凝视下，他很难现场操作些什么。 毕竟他对这个阵法不熟悉，万一不小心伤到半透明茧里的天内理子怎么办？ 所以就目前而言，最好的应对措施，便是想办法先解决脑花与五条久枫院……或者至少其中的一个。 变态消消乐。江莱脑海中再度蹦出这个词汇。需要进一步激化二者的矛盾才行。 或者至少，让他们的进展不这么顺利——无论是脑花还是五条久枫院的期望，都要用某种方式避开，化为自己把控的局面。 心中如此想着，江莱垂下的手指略微蜷缩了下，他棕眸平静地注视前方，面对五条久枫院的虔诚的邀请，犹豫了片刻，回答道：“不。” 五条久枫院脸上的笑容僵住一瞬：“抱歉、先生，您说什么？” “我说，不。”江莱道，“我不想统治，我并无这份想法。” 五条久枫院脸上难得露出意料之外的神色，他狭长的浅青色眼睛眼尾挑起，不解地追问：“您有力量，现在也有机会，为什么不接受邀请？” “邀请了就一定要接受么？没有这样的道理。我已经不想再参与太多了。” 江莱神色浮起些对尘世的厌倦，他侧眸，瞥向旁侧矗立的脑花，“这部分还是交给她便好——既然她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只需等待见证的时刻。” 听闻此言，脑花稍微一怔，而后唇角的那抹笑意加深了，神色流露出温柔：“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一直都支持我。从过去到现在。” 在此，脑花没忘记继续混淆事实，灌输自己的虚假情报。她懂得如何利用江莱波动的模糊记忆。 这套技巧她运用得十分熟练，只不过面前的江莱没有真正失忆罢了。 五条久枫院因为那把从[降生]处得来的折扇，早早地认出了江莱及他的马甲，因此清楚江莱没有失忆的真相。 此刻面对这一幕，他不免迷惑了片刻。 而江莱趁着脑花心情正佳的时刻，隐晦地与五条久枫院对视片刻，无形间用唇语表露：蒙骗，然后先解决她。 面对这番看似居高临下的表态，五条久枫院反而舒缓开了紧锁的眉眼。 ——江莱自然是故意分别表态的。 他知道，在五条久枫院心中，理想神明就该这般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 五条久枫院知晓自己没有真正失忆，也知道自己还和五条悟有联系。 若是自己真的表现出信服脑花的姿态，他必然是会点破真相的。这会让脑花立刻察觉到局势的翻转。 脑花必定是最熟悉阵法的人，说不准会做出什么极端举措。因此最好还是继续麻痹对方。 所以，江莱一边假意顺着脑花、打算窥探他的下一步行踪，一边隐晦地用暗示的姿态示意五条久枫院配合自己搞掉脑花。 目前来看，五条久枫院是条可以拴住的优雅皮疯狗，脑花则是步步为营、不可拉拢的阴暗毒蛇。 综合比较，若要先除掉一个，自然还是先除掉脑花合适。 江莱如此衡量着。 在收到江莱的暗示后，五条久枫院原本迷惑混乱的情绪重归冷静愉悦。 当然，五条久枫院非常善于演戏，所以只需片刻便调整好了状态，没有暴露出刚才情绪变化的这一点，而是配合着继续面露不解神色，蹙眉否定。 “不！您完全有独立创造一切的能力……而那人不过是肮脏的改造派。”五条久枫院润朗的声音携裹蔑视，“她根本没有更改一切的决心和力量，只能在旧有的基础上敲敲打打。” 这番话语其实不仅仅是配合的表演，还带着五条久枫院真实的情绪。 自从他发现脑花是改造派，且连四方守塔的准则都突破不了后，内心深处便有了对脑花的蔑视。 现在，他只不过是撕下来了那层伪装的二把手面皮，直接揭露脑花的真面目：“您最好离她远点，先生。她就连身躯也是腐朽的、篡夺而来的尸体。” “……”脑花神色略显阴郁。 “随你怎么说。”江莱摆摆手，神情不为所动。他抬起眼帘，“我不在意这些——现在只想见见她的准备。” 听到这里，脑花在微怔后，往前走出一步。她笑，眼尾的鱼尾纹轻轻聚拢。 羂索披着这层皮囊，颔首道：“谢谢你一如既往的信任——我的确已经准备好了。” 她走到江莱身边，声音柔和地发出邀请：“来吧，我的朋友。” 江莱稍侧过身，巧妙地调整身姿，使面部隐没到阴影处。他背对五条久枫院，面向脑花。 就像刚才他对五条久枫院所做的暗示一样，这一次，江莱把他隐晦的暗示又表露给了脑花。 那双棕眸在暗色里显得无比沉凝，他无声地做唇语：我们需要把干扰剔除。 ——虽然没有明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里的干扰指的是现场意外来临的五条久枫院。 从刚才五条久枫院威胁的举动中，江莱看出，他的术式对脑花的计划有明确的干扰。 所以若有机会，脑花必定也是想把干扰源剔除的。 在脑花心中，此刻的江莱是失忆状态。她相信，比起闯入的极端派五条久枫院，黑发青年会更信任自己这个以礼相待且早已做好准备的“朋友”。 所以她注意到江莱的唇语后，虽面上不显，但眼尾的笑意却加深了更多。 羂索抬手挽了下鬓边的长发，将其抿在耳后。于此同时，她无声回应：自然。 很好。江莱对此也很满意。现在两边都同意配合自己除掉对方了。 ——虽说江莱打算先除掉脑花，但这不影响他也挑一波脑花，最好能让二者两败俱伤。 江莱随着脑花向前走出，他知道，现在走到花蕊中心不会有任何意外，因为脑花和五条久枫院都将其列为第二序列。 现下，他们的优先问题已经不在自己身上、而在彼此身上了。 那么自己便可以趁着这个短暂空暇，前往投射光影的花蕊中心位置，近距离感受那片区域的咒力波动。 ——说不准有机会牵连到天内理子。天内理子现在是沉睡的，还是清醒的？她能自主摆脱半透明茧吗？ 碧色翠鸟有没有被脑花发现和被利用，亦或者它只是在保护理子？ 江莱斟酌思考着，他神色无比平静。 在旁边，五条久枫院和羂索也都端着虚假的面皮，暗藏好蓄势待发的矛，为了内心的利益而磨着刀刃。 他们的视线于半空交汇，隐蔽的杀意波动一瞬又错开。 而在他们视线错开后览过的中央道路，若无其事的江莱向着光辉闪耀的正中心走去。 在明辉的背景之中，他轻轻眨动棕眸，细密眼帘像是扇动一切的蝴蝶翅膀。 257 257 江莱：围观，然后出手 巨型花苞中心的气氛看似平静, 实则暗流涌动。 江莱向花蕊中心位置走去，在边缘处，他稍稍放缓步子——这个位置刚刚好, 既不会踏入可能会触发什么的中心地带, 又可以更进一步观察到玻璃状地面下方半透明茧的情况。 按理说, 为了以防万一, 他应该在此停步。但江莱只是在靠近时放慢了步速，却没有停步。 原因很简单——不等他走到中心，那两位便会彼此消消乐起来。 江莱早已分析好了局势, 他看出二者都有着实现自己目标的执着。 一个追求百分百的成功率、一个追求百分百的纯洁性, 所以他们必然会在江莱站到中心处、出发一切之前，率先清理掉自己认为的“不安定因素”。 果不其然，如江莱心中所猜测的那般，在他足尖距离中心玻璃圆环还有一厘米处时, 现场的局势骤然变化！ 分不清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总之, 当江莱侧眸看去时, 两人的第一招已经攻击到了彼此身上。 原本平和的假象在一瞬间被打碎, 现场忽起搅动的咒力狂波！ 五条久枫院和羂索目前身躯的术式, 都不是具有强烈攻击性的术式，但很显然，这两人都非常善于将自己的能力运用到极致。 羂索指尖不知何时延伸出无数条细丝, 拉扯翻飞于前方好似编织成一条白色麻绳。她手腕翻转，白色麻绳好似鞭子般挥舞起来。 五条久枫院一个极显腰部柔韧性的夸张后下腰, 避开飞蹭来的麻绳。于此同时，他单手把住脑后的玉簪，将其利落抽出。 刹那间青丝纷飞, 五条久枫院单手持着玉簪，术式发动下那枚玉簪变成玉刀，利刃利落狠厉地扎在那甩过来的麻绳之中，猛地向旁边撕扯！ 被咒力丝线编织成的麻绳被玉刀硬生生划破，白丝飞扬在空中，擦过五条久枫院顺滑的黑发。 他动作没停，反手将玉刀绕住白丝，力度很大地猛拽一下。 羂索指尖干脆利落地断开那些丝线，避免被拉扯着失去平衡。那些咒力白丝碎荡在半空中，化为星星点点。 这是他们的第一轮交锋，比起真正的攻击，更像是突袭下的试探。 江莱略微偏头，他站在原地，视线扫过战场后，迅速收集所见的情报。 脑花这幅身躯的术式是类似编织的样态，不过和之前漫画里见到的编织的颜色不同、效果也和千年前江莱见到的束缚绳不同。 由此可见，这种能够极速编织的白色丝线，并不是可以困住万物的绳索。 后者编织的条件更为复杂，所需时间更久，所以漫画里夏油杰每次见到羂索的时候，对方都在耐心编织着什么。 这次突袭试探攻击，脑花没有使用她那个能够困住万物的绳索——不知道是绳索不在身边，还是说脑花觉得没到用它的时候。 另一边，五条久枫院的转化（转换）术式也初见端倪。从刚才的反击来看，似乎是触碰生效，能够自由转变物体的形态，适应局势为自己所用。 但是这应该只是这个术式能力的一部分，不然，脑花不会忌惮五条久枫院在花苞里应用术式。 说不准这个转化（转换）术式，某种程度上也能达成时空逆转的一点效果，将被化用的饲料人类转换回原本的形态、或者把咒力提取转换成他物，从而干扰脑花的计划。 江莱敏锐地从两人对局的第一招挖掘出有关线索，他心态颇好地立身于光辉花蕊旁，棕眸注视着对立的两人。 江莱并不收敛自己看热闹的表情，因为他知道，羂索和五条久枫院两人都不会在意自己的这番气质。 介于江莱刚才分别进行的暗示，羂索和五条久枫院都暗地里会认为江莱这幅悠哉样子，是为了迷惑敌人而做出的，等会便会助力刺杀对方——因为聪明人总是会想得多，从而脑补得多。 江莱越是表现简单，他们越是认为这套简单背后潜藏着复杂。 用表情包生动形象地表示出来，大概是下面这种画面感： 羂索/五条久枫院：看来他已经做好暗中帮我的准备了.jpg 江莱：暂无出手想法，真心实意乐呵呵看热闹中.jpg 羂索和五条久枫院的攻击停歇仅是片刻，在这片刻，他们不忘言语攻击两句。 “白吃白拿了我这么多资源，算我施舍你的。这里是我的失误，我早该想到你这家伙——能背叛友人一次，便能背叛友人第二次。” 羂索笑眯眯说着，她声音音调略高，带着某种奇异的嘲讽效果。 五条久枫院狭长的浅青色眼眸眼尾挑起，他昂起下巴，优雅又傲慢地回答： “我带来的价值比你的资源可多得多。说起背叛……难道不是你的欺骗更多吗？肮脏虚假的改造派。” 江莱内心清楚，两人对话里潜藏的是[降生]的事情。他眼帘垂下，不言不语。 两人言语交锋仅是一瞬，下一秒，他们的术式再度碰撞在一起！ 比起第一次浅显的试探，这次，两人显然动了真格。 空气之中编织起庞大的白色丝网，密密麻麻如雾般充斥整个空间。白丝附着在庞大的花蕊上，构造出一片庞大的盘丝洞景象。 江莱早早地撑起了自己的空间术式，隔开了那些黏连的白丝，所以他周边的区域是“盘丝洞”中的净地。 在无穷的白丝之外，羂索解下了自己的腕部的麻绳手链，在咒力注入的刹那，那条棕色麻绳激荡起低沉强势的力量，肉眼可见地扩大成一条盘旋回转的长绳。 面对此情此景，五条久枫院唇角还噙着恰到好处的笑。 他狭长的浅青色眼眸眯起，像是一条锋锐的可以劈开万物的刃，白皙修长的手抽出腰间别着的那把折扇。 五条久枫院将那把不明材质的折扇唰一声展开，咒力附着的折扇散发着奇异的力量。 他单手持着折扇，稳稳地立在这片白丝弥漫的场地之中。顺滑的黑色长发随动作飘扬而起，又缓缓落下。 江莱的视线在折扇上停留了一瞬，他知道，这是与[降生]有关的扇子。 ……背弃者不应该再持有这代表友谊与信任的交托。 想到[降生]，江莱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落在脚下玻璃状地面中的半透明茧上。 在这样近的距离，他可以看清，身处半透明茧中的黑发女子——正是成年后的天内理子！ 天内理子正处在某种沉眠的状态，她蜷缩在茧中，双眸合拢，神色平静。茧内是一片灰暗，但有一抹碧色闪烁而过，划破那抹暗色。 [降生]的衍生-碧色翠鸟绕在天内理子身边，它波澜的某种特殊力量，让花蕊的根部迟疑着隔着一段距离，没有完全穿插在茧上。 江莱注视着这一幕，他眼眸轻眨，看出——这是守护。 羂索不可能放任这样的情况发展——除非，她改变不了。或者，她注意不到。 结合之前的线索，江莱觉得后者的几率更大。 脑花一直没有特别解释过脚下的茧，也没有针对此编造过什么理由。这说明她看不到、同时认为别人也看不到。 也就是说，这玻璃状的地面、可以看穿的半透明茧，都是独属于江莱眼眸里的世界。是[存在]的专属。 江莱脑海中思绪迅速流转，与此同时，他默不作声地稍稍释放出丝缕咒力，从地面的缝隙中钻入。 他控制咒力，让其绕着那枚半透明的茧，辅助其中的碧色翠鸟，在茧的外侧也铺设起一层薄而坚固的咒力防护，使茧避开那些花蕊的根部。 就在他做完这一套的时刻，耳边忽地传来巨大的爆\破声！ 江莱下意识撑起空间屏障，同时猛地抬头看去—— 在战场中心，羂索和五条久枫院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羂索的绳索缠绕住五条久枫院的一条手臂，宛如蟒蛇般有力且凶毒地捆扎进肉里。 而五条久枫院也毫不客气地用折扇劈开面前所有的白丝，掌心则迅速贴住了脑花的肩膀。 刚才的爆\破声并非源于真正的爆\炸，而是两波咒力冲击下挤压迸发的巨响。 实话说，江莱没想到两人会打得如此狠厉。这并不像是现场短暂思考后便会做出的对立。甚至不留一丝合作对江莱的可能。 看来，早在过往，他们便潜藏了对彼此的不满，只是在这一刻因江莱引导而剧烈爆\发出来了而已。 在决战之前，他们早有利益冲突。一个庞大的组织，两个精致的利己者，肯定会有认为分配不均的时刻。他们不可能真正放下隔阂合作。 五条久枫院掌心贴在脑花肩侧，他根本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便发动了术式。他的术式有些类似于真人，接触的那刻便会带来极大的改变。 那条手臂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宛若被掏空了血肉骨髓，转换成了空气中的消散的咒力！ 羂索表情扭曲了一瞬，她神色阴郁但眼底还是冷静自若的，她扯住缠绕着五条久枫院的绳索，同样直接收缩绞断对方的左臂！ 两人都断了对方的一臂，但显然，羂索的布局更加细密。她没在意自己失去的手臂，绳索绞断久枫院的骨头后，又顺着最后牵连的一丝皮肉，迅速攀延向对方的脖颈。 五条久枫院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薄唇抿得笔直，健全的那只手持着折扇横档而来，抵御下绳索最为直接的袭击。 一击一回是战斗的起伏，中间会有不可避免的片刻僵直间歇。 在这个间歇，刚刚一直矗立旁侧不动的江莱终于迎了上来。他眸色无比平静，光影流转间看不清其中的分毫想法。 他指尖轻挑，携起一抹锐利的空间咒力。 258 258+加更05 结束与开始 江莱在迎上去的那个瞬间, 脑海中有快速划过一道“双杀”的想法。不过很快，他又冷静地对此予以了否决。 毕竟，羂索和五条久枫院都不是什么简单的家伙。他们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下一丝后手。 想必他们都是有双重准备的人。 这就意味着, 即便受伤, 他们也并不是能够被迅速解决的存在。 如果江莱表现出清晰的双杀意图, 两人便会立刻看出江莱的欺骗，他们肯定会掏出隐藏的杀手锏来对付江莱, 说不准还会达成临时合作。 而江莱不能保证可以一击击杀二人，不让他们用出隐藏的后手。届时局面会变得非常复杂。 所以稳妥起见，江莱打算还是依据之前脑海中梳理好的计划, 先暂且留下可以控制的五条久枫院，合力对付脑花。 短短呼吸间的间隙, 江莱脑海中划过无数思绪。 他指尖酝酿着准备已久的咒力——不显眼, 但威力十足。 咒力招式并不是越大越好, 很多时候, 能够将咒力压缩到极致也是一种非凡的能力。 江莱是从五条悟的招式那里得到的灵感, 此时同样学会了类似的、通过极限压缩空间来获取强大的咒力效果。 这一招他并未吝啬咒力，凝聚了尽可能多的力量，就为了发挥出一招制敌的最大化效果。 这第一招是羂索最不会防备的，因此最好能够趁此造成最大伤害。 为了不被提前看穿, 江莱的指尖没有对准其中的任何一人, 而像是瞄准了空白区域——但实际上，江莱早已编辑好周围的空间代码，能够在压缩咒力弹出的瞬间锁定运转轨道。 羂索和五条久枫院二者依旧僵持在一起, 他们看起来都等着江莱的助力，来改变这一局面。 江莱自然如他们所期望地改变了局面。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破空声，弹射出的浓缩咒力在空间里划出一道优美的线条, 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了正舞着绳索的脑花！ 因为浓缩的咒力太过强大，导致它经过的空间都被一定程度上扭曲。无形的空气好似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 这样强大的压迫感，脑花自然感受到了威胁。所以即便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她也迅速从扭曲的空间波纹里，看出压缩咒力的攻击方向是冲着自己来的！ “！！”羂索眼神一眯，她神色沉下。不再试图用绳索绞断五条久枫院的脖子，反而阴毒地缠绕住的上臂残留，打算迅速把对方扯过来挡刀。 只是五条久枫院也不是傻的，他早已猜出羂索的下一步行动，于是干脆利落地率先将注入咒力的折扇劈入臂膀，狠厉地断掉自己残留的上臂、同时也断开脑花用那特殊绳索拉扯他的目的。 一时间血肉纷飞，但五条久枫院脸色未变，甚至还挂着一如既往优雅的笑——虽然这笑里多了不少癫狂：“吾主圣明！” 五条久枫院自然是极为满意江莱这强势的出手的，尤其是攻击目标对准的是他极为瞧不上的肮脏改造派。 他并不恋战，迅速后撤远离咒力的攻击范围。虽说江莱没有将目标对准他，但也没有刻意避开的意思，因此免不了被波及。 脑花拉替罪羊的招式失败，动作迅速调整，将漫天白丝聚拢挡在前方，形成厚重粘稠的屏障。 就在他操作的下一刹那间，那抹浓缩咒力的攻击也到了近前。能够扭曲空间的极致咒力接触到蛛丝厚茧般的白丝，就像是搅碎一切的铁扇叶，无声无息地切豆腐般将其顺畅切开！ 看出白丝无法抵挡这波攻击，脑花眉眼一沉，竟也放弃了防御的方式，反而孤注一掷地以最简单的方式倾注出咒力，让两种力量隔空冲撞！ 现场突起轰然爆\炸。与之前羂索和五条久枫院战斗时的空气爆\破声响不同，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咒力爆\裂，巨大的震荡让宛若外星战舰的巨型花都为之颤抖起来。 地面晃动，细高花蕊摇摆，一切在巨大冲击波之中都震颤起来。 五条久枫院健全的另只手臂持着折扇抬起，抵挡飓风般的咒力冲击波。他余光瞥见黑发青年的淡漠身影。 江莱立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衣袖上下纷飞。在风暴中，他站得非常平稳，那双棕眸始终注视着前方，像是凝聚岁月力量的琥珀石。 “……”五条久枫院唇角牵起笑。他仿佛根本感受不到身上的痛感，满心眼都是[神降派]的巅峰喜悦。他觉得一切就要达成了。 震荡的余波消散后，前方断裂的白丝零零散散地飘落而下。在深深沟壑的尽头，矗立着一道有些看不出人形的身影。 然而，在短暂的安静后，那不健全的身躯嘎吱嘎吱生长起来，竟又恢复了差不多的样态——是反转术式。 羂索用反转术式修复了身躯，但也不过是表面的修修补补。反转术式的效果必定有限，无法让她完全恢复，特别是她消耗巨大的咒力。 脑花站在原地，视线遥遥落在江莱身上，她的表情是古怪的扭曲笑容：“……你刚才都是演出来的。”她慢慢说，“常年打雀，一朝被雀啄。是我的失误。” 江莱轻飘飘道：“生活不是游戏，可没有给你试错的机会。” 脑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继续说：“你破坏了四方守塔。” “对。”江莱大大方方承认，他偏头，“现在才看出，晚了些。” ——看来羂索在四方守塔的“不死”契约里获得了更多的福利，让他除了死后复生以外，还有自然修复的能力。 所以刚才的战斗，羂索虽严肃但不紧张，因为她有恃无恐。 然而此刻，她发现，她的保障防线不知何时被破坏了。意料之内的修复没有来到，四方守塔的契约仿佛消失了。 活了千年的羂索可不愚蠢，她迅速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面前的黑发青年不是表面那般表现出来的茫然无知，实际上，他或许就没真正失忆过，这些都是演戏。 羂索原本以为她早已胜券在握，现在来看，或许从很久前便开始走向败局。 常年站在后方操控他者、欺骗他者的羂索，此刻竟也被欺骗了。 五条久枫院同样用反转术式稍稍修复了自己的断臂，他原本就白皙的脸色因为失血变得更为苍白，却又因高昂的情绪而渐渐泛起些不正常的红润。 他翘起唇角，张开双臂：“这里是神明的世界！你早就该退场了。” 江莱没说话，他只是立在原地，举手投足间是成熟沉稳的气势。那双眼睛宣判了脑花的死刑。 他知道脑花的本体在身躯的脑子里，所以他早已布下空间屏障的牢笼，不让对方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羂索察觉到了这一点。 面对自己显著的劣势，脑花反而慢慢笑了。她一开始先是小声的笑，后来音调逐渐升高，变成某种大笑。她的笑声回荡在整片空间里。 咒术师都是疯子，羂索的这番表现更为佐证了这一点。 面对脑花莫名其妙的大笑，江莱面色不为所动，心下悄悄浮起警惕。 “你破坏了四方守塔，出乎我的意外。”羂索说，“不过，那东西更多的是对核心成员的福利。现下，我也不需要了。” “事实上，我也该感谢你的破坏。这里的阵法、我布置的规则，其中之一便有四方守塔的参与，只是规则没有明确点明消除会如何——现在四方守塔消失了，可规则还在运转，它已经进入了某种新的状态。” 江莱瞬间明晓——这是一种新型的卡bug！ “已经进入新状态的阵法，若是再失去最初的主控者，将无人能够阻止规则的运行。”脑花的声音非常平静，已经平静到可怕的程度。 失去最初的主控者……？江莱眉眼略微蹙起，他隐隐有些猜测，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或许这里你略胜一筹，但我绝对是最后的赢家。”羂索笑起，眼底沉淀着癫狂，以及持续千年的执拗，“我会成为新的规则，化为规则的永生。咒力的极限探索，全人类的进化不可阻挡——” 在她话音落下的那瞬间，空气中膨胀起躁动的咒力，从微末到庞大只是呼吸间的时间。 她背后的墙壁开始抽丝拔条，脑花让自己融入这个巨型花苞的内部，血肉在眨眼间被抽干。 最后伴随着砰一声巨响，前方的女人骨与皮骤然炸\裂开！ 江莱的空间咒力屏障完美地挡住了这次冲击，他愕然地看着主动献出自身、并引\爆咒力的羂索，心下震荡。 ……对方为了断绝这一切的后路，不惜做到这一地步吗？！ 还是说这又是对方一种逃脱手段，实际上脑花根本没死？！ 江莱此刻无法准确判断羂索究竟是哪一种，但他敏锐感知到整个巨型花苞内部的极速运转。 一个结束，伴随一个开始。 整个阵法似乎陷入了混乱的加速状态，那些细长的花蕊不再蜷缩着，它们有生命般开始快速生长。 花蕊根部再度冲着的半透明茧扎去，冲击着江莱之前布置的空间屏障。 地下的半透明茧被挤压抬举着，向上顶破了地面，浮出在外。 面对此情此景，五条久枫院脸上的笑容却更为灿烂了。他漂亮的脸扬起，狭长的浅青色眼眸熠熠闪光：“来吧，先生！现在一切都在你的手中，进一步吸收茧的力量，加速这场规则的更改，创造神明统治世界的规则！” “……”江莱的目光，顺着落在花蕊场地的中心的半透明茧。 在这枚半透明的茧里，蜷缩着沉眠的天内理子。碧色翠鸟同样卧在其中，它的羽毛有些暗淡，看起来耗尽了精力。 奇异的属于星浆体和[存在]的力量涌动在茧内，像是一枚等待采摘的硕果。 江莱步伐沉稳，他一步步走向浮出地面的这个椭圆茧。 在五条久枫院如炬的热烈视线注视下，江莱伸出手，附在了那半透明的茧上——却不是为了吸收其中的力量，而是用锋锐的空间咒刃，划破了半透明的茧壳。 五条久枫院笑容僵住了。 划破的瞬间，酝酿在茧里的力量如破了洞的气球般涌出。 江莱不在意那些流走的力量，他温柔地扶起歪倒的天内理子，用空间术式托着还昏迷的对方依靠在旁边的墙壁。 碧色翠鸟因为抵抗了太久，看起来无比疲态。但面对江莱，还是抖动翅膀，轻啼鸣了一声。 “没事了。”江莱轻声安慰，表示一切无需担心。 他已经在这里了，所以一切都会好的。就如同曾经的每一次一样，这一次，江莱依旧寄予了等待者不会落空的未来希望。 旁边，五条久枫院控制不住音量地喊起来，他不顾自己一贯的优雅贵族形象：“……大人，你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江莱说，“做我想做的。” 五条久枫院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精致的脸有些扭曲：“你竟然放弃了这样好的机会。你明明有着足以改变的力量，但根本没有神明的决心！” “我不在乎你说的。”时至此刻，江莱现在也不和五条久枫院装了，甚至都没有看他，“我只在乎我身边值得我在意的。” 江莱视线落在萌动的巨型花蕊上，解放出天内理子后，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他要面对的真正敌人不是脑花，不是五条久枫院，而是规则。他得击碎这套正在运转的吃人规则。 “……这是不对的。”五条久枫院的目光由疑惑、震惊、愤怒到某种阴冷，他又笑了，只是这笑有些毒意，“你没有这样的心。但是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改造——帮你成为一名合格的神明。” 就如江莱所猜测的那般，五条久枫院是一名极端的[神降派]，并且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对江莱的崇敬与推崇皆是为了自己的目的。 若是江莱没有像他所期待的那般发展，他便会从顺从的忠犬化为扭曲的毒蛇，强\制让一切按照自己想要的进展。 五条久枫院身上浮起更为强烈的咒力，他攥住那把拥有强大力量的折扇，比刚才对决羂索时动作更快，几个瞬身到达江莱身侧，折扇宛如利刃般劈下！ 然而，那把咒力汹涌的折扇，在靠近江莱时却像是被熄灭的火，柔和得仅剩下轻飘飘的风意，好似一抹轻抚。 五条久枫院眼底划过不可思议，他没想到自己的突袭竟然毫无效果，手中击破一切的折扇竟然在此刻毫无作用—— 江莱转过脸，他细密的眼帘抬起，声线平静又幽远。 “……你不可能用家人的东西，来伤害家人。” 259 259+加更05 真正的四方守塔…… 这把折扇属于[降生], 时光荏苒、岁月变迁，可属于家人的情感亘古不变。祂永远不会伤害幼弟。 江莱抬手握住那把折扇，他动作平稳, 力气也不大, 却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那双棕眸明亮如星辰，注视着面前的五条久枫院。 江莱没有出声，但他的眼神已经表露出想说的话：【归还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五条久枫院最初的愕然过后, 也迅速冷静下来。 见一击不成，五条久枫院并不恋战，就预备要抽身离开。 毕竟是活了千年的人, 他对局势看得非常明白。 五条久枫院不是攻击性的术式、刚才又耗费了大部分咒力，若是巧袭不成，且最大助力折扇无效的话, 他根本无法匹敌江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关键时刻, 五条久枫院考虑的还是自己。 他假意还要反击, 实则悄悄松缓了握着折扇的手，打算趁着江莱注意力放在折扇上, 暂且迅速撤离。 这一次, [神降]恐怕不能顺利进行了……但没关系，利用自己的术式, 他能够长生不老, 再蛰伏千百年也不是不行。五条久枫院心下思绪流淌。 身为五条家长老，五条久枫院身上携带着不少好东西。能够助他撤离的咒具自然是有的，眼下就是这咒具发挥作用的时刻。 五条久枫院握住折扇另一端、手腕用力向上猛地一挑！ 按理说这把折扇不会如此脆弱地被折断，可江莱不愿见到折扇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于是顺力暂松, 让力道自然卸去。 这正是五条久枫院的目的——趁着江莱的精神集中到折扇身上，他从袖中抛出一方看似寻常的白色手帕。 然这张白色手帕被注入咒力的瞬间便骤然扩大、化作铜墙铁壁般剪的半透明屏障，穿进地底捣向顶部。这是足以抵挡特级攻击的防御和阻隔类咒具。 不需要拖延太长时间，只要阻拦片刻，便足够自己安全撤离了。五条久枫院分析得非常明白。毕竟这里是监管会的核心，他比对方更为熟悉道路。 只要先撤出这里…… 五条久枫院脑海中还在细细想着，然而下一刻，他背部忽然一阵刺痛！ 他低头看去，几条尖锐的藤蔓从后背贯穿左胸口。温热的鲜血咕噜噜从伤口涌出，疼痛伴随着凉意嗖嗖地横扫过。 这藤蔓的袭击出其不意，并且极为精准快速。它从由枝条盘踞成的墙壁里翘出，就这么直愣愣地贯穿了五条久枫院的胸膛。 巨型花苞不过是阵法的效果，按理说它没有自主意识。能够操控这一切的，只有这片环境的初创者脑花。 刚才战斗之中他们交手无数，脑花很可能是趁着那些近身的空隙，用咒力标记了五条久枫院，一旦五条久枫院靠近墙壁一侧，便会被这些藤蔓骤然袭击，从而被打个措手不及。 脑花可不是什么主张光明正大的人，阴招损招小手段都是战术的一部分。 ……羂索！！五条久枫院咬紧牙关。他单手把持住藤蔓，术式发动将其转换为消散的咒力，接着尝试运转反转术式治愈伤口。 江莱对此毫不意外，他神色平静。 身为[存在]，江莱的感知优于在场的所有人。他早就看出了脑花留下了这一道痕迹，所以才放任五条久枫院的脱身。 此刻，江莱抬手，接住被上挑力抛上又落下的折扇。他稳稳地握住这把温润的精致折扇，就好像千年前握住长姐（长兄）温暖的手。 他的目光扫过五条久枫院那边，没急着上去。 江莱心下明白，以脑花的性格，不可能就设置这么简单的陷阱。羂索肯定有层层后手，将对手剥皮抽筋。 果不其然，在五条久枫院发动反转术式的那刻，更多的枝条藤蔓从后方涌出，宛如万箭齐发！ 五条久枫院的术式本就不是攻击与防守类型的，更何况他还在受伤运转反转术式治疗状态，因此根本无法迅速反应，眨眼间便被穿成筛子。 四方守塔被破坏后，监管会的核心成员们也不过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类罢了。规律是不可违背的，没人能够再死后复生。 五条久枫院反转术式开到最大，可这也仅仅只能吊住他的命，无法完全止住伤口。 更糟糕的是，那些藤蔓不是攻击后便消停的，就像刚才它们吞噬脑花一样，现在它们也缠绕包裹住了他。 这些藤蔓不是普通的咒灵、咒具或咒物，它们是阵法的一部分，是庞大规则运转的一环。受伤状态下的久枫院无法匹敌这些咒力近似无穷的藤蔓。 五条久枫院黑色长发狼狈地垂落，漂亮的脸不再是往日的矜持优雅，他狭长的浅青色眼眸闪烁着刺目的光：“不、不可能——！！” 身为精致的利己者，性命堪忧时再无法保持镇静。 江莱看着对方的可笑的样子，眉目不起波澜，他平静说：“这些藤蔓的力量来源，是你们自己投下的‘饲料’。那些死去的，如今来杀死你了。” 一报还一报。 [降生]的折扇在最后时刻偃旗息鼓，就像当年五条久枫院的背叛一样，还给了五条久枫院一个措手不及的“背叛”。 而那些被抽干力量与生命的人，现在聚集成藤蔓，反过来将五条久枫院作为饲料的一部分。 这是一个公平的轮回。江莱没有阻止的意思，他只是见证着。 五条久枫院发出最后不甘的喊声，但很快消散于空中。那些枝条藤蔓贪婪地将其吸收干净，就连皮发也未曾留下。 现下，整个空间仍处在动荡之中。巨型花苞的生长一刻不歇，阵法运转处于某种bug的错误极端中。 接连吞噬了脑花和五条久枫院的藤蔓看起来并不满足，或者说这个阵法需要更多的咒力。它们危险地摇曳着，带给人虎视眈眈之感。 江莱将折扇别在腰间，空间术式屏障挡在周围，阻拦住藤蔓的蠢蠢欲动。他上前搀扶起还在昏迷的天内理子，决定先带对方离开这里。 碧色翠鸟啼鸣一声，展开双翅跟上。 巨型花苞仍在开放，但它内部的枝头藤蔓却像癌细胞一样无穷繁殖着，充斥挤压封闭着里面的空间。 江莱带着天内理子，术式全开一路飞奔。花苞里的整个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他用空间术式强行撑起一部分，赶在压力到达阈值前跃出这片巨型花！ 此时外面的日光已经偏暗，不似江莱进入时的明亮了。此刻已经接近黄昏，日影西斜，就要坠入山峦之中。 江莱带着天内理子稳稳地落在地上。紧接着，他听到熟悉的呼喊。 “莱！” 一席黑衣的白发男人站在那里，那双没有任何遮蔽的六眼璀璨夺目。五条悟旁侧是电子屏幕脸的柯学好友，松田阵平、诸伏景光和黑泽昭都在。 他们几人的对面，樱粉发男人大喇喇地半坐在废墟上，那双猩红眼眸随意地扫过来。两面宿傩的身边是垂手静立的下属里梅。 这般热闹，让江莱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京都这里动静这般大，又没了看守外围结界的人，的确很引人注目。 两方人马的站位像是对立，可他们又没有真正打起来——毕竟，两面宿傩和他们签订过束缚，统一战线和平共处。 只不过，现场的这番样子，看起来他们此时相处也不合。 “啧，你出来了啊。”两面宿傩拖长声调，“刚才想着发动下领域清除这片杂草呢，不过还是没开，你这家伙可真是命大。” “你也没机会开领域。”五条悟毫不客气地呛回去，他傲慢昂首，“最强可还在这里呢——我会赢。” “你不可能真正下手。”黑泽昭声音清冷，“你有钻漏洞的心，但到底还是不确定这是否会违背束缚。权衡利弊之下，你不会赌。” “勉强合作，暂且忍了。”两面宿傩嗤笑一声，他视线落在江莱身上，“那个额头上有缝合线的家伙呢？” 懒洋洋的嗓音里携裹着浓厚的杀意，两面宿傩早就想找胆敢坑他的脑花算账了。 江莱放下天内理子，将其交付给诸伏景光。而后站稳身躯，指了指后方正在盛放的巨型花苞：“这里。” “哈？那家伙还在里面？” “不。”江莱摇头，“准确来说——是融入了其中，化为了规则。” 在场众人皆是稍怔，而后神态各异起来。 五条悟蹙眉，他做出弹指的姿势，直接道：“摧毁那个巨型花就可以了，是吧？” “我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了。”松田阵平电子屏幕脸上亮起拳头的表情包，他掌心中噼里啪啦亮起惊雷。 两面宿傩还是那副样子，他没废话，抬手挥出几道纵横的凌冽咒刃切去！ ——然而，咒刃在近身的那刻，便好似被巨型花吞噬吸收了。攻击像是可有可无的瘙痒，根本不起波澜。 “不怎么样啊，传说中的诅咒之王。”五条悟语调欢快，他精致的眉眼锋利，蓝眸凝视着那朵巨型花，冲其打出一道威力十足的[茈]！ 足以覆灭一片地域的招式打在上面，可竟然还是被其完美吸收了！ 那朵巨型花不仅没有受伤，反而生长得更加快速，周围的藤蔓数量变得更多、形状更为粗壮，本就残破的京都城摇摇欲坠。 “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啊。”两面宿傩冷笑着嘲讽回去。 松田阵平电子屏幕脸上是沉吟的直线，他试着打出雷电术式，可和他们一样是同样的效果。于是他迅速收回咒力，不再攻击。 “攻击被吸收，是无效的。”江莱迅速判断出，他说，“这与攻击的力度大小无关——因为这里是它的规则覆盖地。” “真是麻烦啊。”五条悟眯起眼，其实他的六眼也看出，面前的这株巨型花咒力流动的诡异。 他偏头，看向江莱，招招手，眉眼上扬：“试试开领域？最强麻辣教师和千年老妖怪的超强领域组合技~~” 他们二者的领域组合【无量千秋爻】，能够最大程度和最大精度地进行时空逆转。可是…… “可是，这个规则的范围是覆盖整个日本的。”江莱说，“我们的领域边界无法达到那么广阔。” “只逆转京都城不可以吗？”五条悟问，“阵法核心是在这里吧。擒贼先擒王，解决了这里，其他地方不就迎刃而解了？” “若单纯是阵法，或许能够逆转。但是，此刻背后支撑运转的——是规则。”江莱棕眸轻眨，他垂下的手指略微收紧，“按理说，自然界运转的规则，是高于咒力操控下的逆转术式的。” “我不认为时空逆转会有效。”江莱轻叹了口气，又想。更何况，脑花最后卡住了bug，让一切变得混乱。 这个规则已经乱套了，很难说会不会被时空逆转的术式锁定——也许就像当年寄存了甚尔灵魂的槐木牌坠一样，被排除于逆转之外。 那样除了浪费咒力、让一切更混乱以外，便没什么作用了。 时空逆转，更适合用在解决规则之后的废墟恢复。 “那么，该怎么做才行？”诸伏景光声音响起，“单纯的攻击无效，逆转的技巧不可。还有什么其他路可走吗？” 两面宿傩尖锐犬齿露出：“依照规则，杀光人类来达成结束条件，我觉得倒也不错——非常爽不是吗？” “是吗？所以你打算顺着曾经坑你的那家伙，实现他的梦想？”五条悟嗓音拖长了，那双蓝眸扫过两面宿傩，言语是轻佻的玩笑意味，“哎呀、真是好意外的宽宏大量的诅咒之王~” 两面宿傩脸色一沉，他露出显而易见地被恶心到了的表情。 黑泽昭保持着沉默，电子屏幕是不起波澜的蓝屏。他面对江莱，说：“哥哥打算怎么做？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永远支持你。” “可别永远无条件挺我。”江莱笑了，“我也会犯错的，支持我做的正确的事情便够了。” 他棕眸抬起，遥遥望向正在盛开的巨型花苞。 昔日繁华的京都城已被杂草藤蔓占据，遍地是废墟瓦砾，在黄昏的光照下弥漫着某种迟暮与沧桑。 规则在一刻不息地疯狂运转着，好似要抽空整片地皮的力量。那些藤蔓已经开始向着京都之外的方向生长，密密麻麻如同大军过境。 江莱站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越是危险，他越是冷静。 攻击无效，逆转不可，还有什么能够阻止呢？ 江莱轻轻眨眼。莫名的，他又想到了禅院家。 ——能够打败规则的，只有规则。唯有制定了新规则，才能消除旧规则。 这片混乱是脑花布局了千年的结果，是设计了无数、牺牲了无数制造出来的规则。那么自己又该怎么创造新规则？ 微风拂过，江莱腰间别着的槐木牌坠随风而起，轻擦过江莱的指侧。 他垂下头，看到这槐木牌坠，忽地记起[源]，记起在高专地下，天元曾说过的四方守塔的事情。 四方守塔，据说是能够创造世界、创造规则的存在。只是至今没有人能够做到而已。 现在，旧有的四方守塔已经被打破，他可以创造一个新的四方守塔。 只是，自己能够发挥出四方守塔的真正作用吗？又该如何寻找那四个符合要求的条件？ 换位、贵贱、正反、岔路。他要这么找吗？ 江莱心下茫然一瞬，他抬眼，眸中晃入面前的身影——站在他身边的，是咒术世界的挚友、柯学世界的家人、还有临时合作的臭弟弟。 更远处，他仿佛能够看见东京的夏油杰和小狐狸、家入硝子、七海建人、乙骨忧太，以及伏虎钉人组、禅院姐妹、咒灵胀相……还有更多更多人与咒灵。 记忆深处，他回荡着千年前与概念意义上家人们的相处，记得那时候的他们的理解和尊重。 所有真实的、想象的景象幻化成一缕微光，在脑海中一晃而过。 这一刻，江莱仿佛恍悟了什么。他面对遥遥前方，心神坦荡。 太多人执着于四方守塔的四个条件，以为要契合才算符合。 可若真想创造一个新世界、一套新规则，又怎么能被换位、贵贱、正反、岔路而束缚呢？ 黑发青年稳稳地立在原地，棕眸温润坚毅。在明艳晚霞中，他像一道无形的丰碑。 江莱视线扫过他能看到的、和他不能看到的，落在更远的远方。 “无论换位。” ——无论时空变幻，情感永不改换。 “不分贵贱。” ——不分身份高低，友人真情如一。 “统一正反。” ——统一不同阵营，创造共同愿景。 “合归岔路。” ——合归所有岔路，通往光明前途。 这才是真正的四方守塔。 260 260 新的世界 傍晚的风微凉,扬起江莱耳边的碎发。他衣袖翻飞，脖颈上的羽毛项链轻轻晃动着，不知何种材质的项链边缘反射着润朗的色泽。 在晚霞余晖的映照之中,江莱身上洋溢着暖融融的光。 比这抹霞光更明亮的，是他眉眼间的坚定。 真正的四方守塔,是不拘束于一切。越是能够坦然地放手,反而越能拥有用力攥紧所握不住的。 江莱有一颗足够坦荡磊落的心。 “我要创造一座新的四方守塔。”他说。 松田阵平听到了刚才江莱轻语的那四句话,但他还是稍顿,接话道：“需要我们帮忙吗？还是如你所言，不需要任何真实的什么来作为塔？” “你们已经帮我了。”江莱对着他们笑起，眉目间熠熠生辉,“它们无形，但并不是不存在。” 真正的四方守塔不再需要有形的塔,但它依旧有自己的判定标准。 江莱不仅看透了何为真正的塔，更明晓自己正是拥有可以达成这些条件的人。而这些条件的实现，源于身边人的支持。 【无论换位】——不管身处哪个位面,柯学好友们都始终如家人们陪伴在江莱身边。他们一同克服了无数困难，即便跨越世界仍风雨同舟。 【不分贵贱】——咒术好友们出身各有不同,能力高低不同，可江莱与他们从不依据出身和能力来区分贵贱,还会一起对抗尊卑不同的封建家族。真情和欢笑从一而终。 【统一正反】——不管是人类还是咒灵,江莱都能放下正反成见,携手联合愿意合作的,创立好像不可能实现的统一战线。 【合归岔路】——人间多歧路。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都曾有过走向遗憾与悲剧的岔路，可江莱每一次都能与身边人一起，将条条岔路最终引向一条光辉璀璨的未来之路。 这些是无形的,可又是真实的。这些过去、现在与未来，共同促成了现在的江莱。也共同组合成一个全新的四方守塔。 江莱感受到身躯中游走的咒力，除此之外，他还感知到心脏一下下有力的跳动。 ——耳畔似乎有滴滴答答的走表钟声响起，心脏处的时钟仿佛重新走动起来。 腰间悬挂的槐木牌坠微微发热，属于[源]的力量蓬勃涌动着。 喉中似有利刃轻轻划过，千年前吞下[死亡]碎片恍若再度浮起。 那把别着的折扇温柔地敛着，碧色翠鸟清脆啼鸣一声，落在江莱的肩侧，带来[降生]的力量。 无论换位、不分贵贱、统一正反、合归岔路的四方守塔，已然就绪。 [源]、[死亡]、[降生]的力量，与江莱自身的[时空]气息，早已交织交融。 江莱感到自己身上无比轻盈，就像能乘风而起。他遥望着前方耸立的高大植株，内心如浩然川流，平缓坦荡。 江莱轻抬手，好似接住这盈盈洒落的余晖，又好似是托住了那即将坠崖的沉沉落日。山河岁月都聚在他掌心里。 “在四方守塔的许诺里，”江莱声音平稳且坚定，“我将开辟新的规则。” 伴随着他的话语，周边咒力不再随意地到处窜动。它们逐渐环绕向江莱，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应召。 前方，那朵高大的巨型花依旧疯狂运转着，像是要榨取所有能够榨取的一切。可它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肆意妄为了。 因为与之相对的，越来越多的咒力开始有序环绕到江莱身边。 这些咒力不像是场中巨型花旁侧的那般疯狂，它们更平和、更稳定。 乍一看，这样的柔软力量不及那股癫狂，可事实上，这些平和的咒力却坚守住了空间中震荡的所有冲击波，以不可阻挡的趋势逐步蔓延占据这片区域。 江莱从没了解过如何创造新规则，之前也未曾有过关于真正四方守塔的经验。 但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一股汇聚而起的指引，牵引着他一步步进行。 江莱抬起眼帘，棕眸注视着前方。 他右手握着外形化为书册的手机，在面前浮空平摊开，像是要记录，也像是要宣读。 五条悟站在原地，他望着江莱，片刻恍惚记起幼年时的神社。当年的黑发青年也是这般握着书册，微笑将久别重逢化作故事里的一言一语。 如今，他仍是不变的容颜和笑貌，言语间倾吐的将会是一个世界的未来。 松田阵平、诸伏景光和黑泽昭都是电子屏幕脸，他们的脸上看不出明显的表情。 但周身的气势表现出，他们无比信任江莱的每一个决定，并由衷地为他的所有收获感到喜悦。 面对着挚友们的目光，江莱唇角牵动起浅浅的弧度。 面前浮空的古朴书册内里是一片干净的空白。微风拂过，唰唰翻动起薄薄的书页。 江莱感受着灵魂之中波澜的力量，他知道，这是世界赋予他的权力，更是他争取而来的未来之路。 面对这番情景，两面宿傩略微挑眉，但他还是很好地将真实情绪掩盖在了猩红眼底，不显露丝毫。 面上，他只是用悠悠的声调、和听不出喜或怒的语气，说：“哦，让我猜猜，你要宣读怎样的规则。” “指定咒灵不存在的规则，消灭所有的咒灵？亦或者干脆点，从根源处断绝咒力的存在，没有咒力，便也没有咒灵、咒术师和一切——显然，后者更符合你想要的保险。” 两面宿傩笑起：“可是，现场已经存在的咒灵、咒术师，又该在这样的规则下如何生存？我知道，你必然是不会直接让规则抹杀的——毕竟，你那令人作呕的朋友们，都还是咒术界的人呢。” “或许单纯地抽离咒力，是个不错的决定。可是……一辈子被当做咒术师培养的人，一朝成为了普通人，你打算让他们此后做什么、如何生活？正是因为咒灵的存在，那些咒术师家伙们才有工作啊。” 两面宿傩的口才自然非常好，同时逻辑也十分清晰。他没有直接清晰地表露自己的想法，却在分析之中思绪暗涌。 身为特级咒灵，两面宿傩自然在考虑为自己这边争利。 “你的意思，听起来倒像是咒灵成就了咒术师一般。”江莱脸上挂着笑。 “难道不是么？”两面宿傩哼笑起，“若是没有咒灵，哪来他们的辉煌。” “可若是没有咒灵，也不会有他们的死亡。”江莱反驳说。 “……”两面宿傩猩红眼眸危险地眯起，他收拢自己懒洋洋的气势，周身隐约浮起些咒力涌动。 旁侧，里梅抬起眼睛，视线没什么温度。 察觉到两面宿傩的动作，五条悟指尖也聚起咒力，他一双苍天之瞳警告般地盯着他。松田阵平等人同样回应着。 一瞬间，现场局势变得紧张起来。 但江莱还是展颜笑起的样子，他眸光流转，说：“可我不打算利用我的权力，来剥夺任何一类种群的存在意义——既然世间本有这样的规律，便有它运行存在的道理。一概而论，并不理性。” 站在普遍立场上来看，咒灵是人类的敌人。可是，从微观角度来看，世间也有着与人类交好的咒灵。 有像胀相那样的有情有义的咒灵，还有像液体狐狸、碧色翠鸟这样的衍生咒灵。甚至范围更大一些，伏黑惠的式神也可归纳为咒灵的一种。· 一刀切地剥夺咒灵的存在，也是剥夺了胀相、小狐狸、翠鸟的生存。 “不过，”江莱紧接着口头一拐，“这不代表着，我会放任曾经的秩序不管。如今我有机会改变，为何不去改革优化呢？” 一概而论纵然不对，可无所作为当然也不行。 “所以我今时今日的宣读，不仅仅是为了压倒巨型花阵法的旧规则，让秩序回归正轨。”江莱单手把住悬空的书册，棕眸好似流转万千光彩，“我还要开创一个新的世界——属于我们也属于你们。” 两面宿傩扯起唇角，他大笑：“你觉得我们能够和谐共处一个世界？” “自然不能。”江莱平静回复，“所以，才要再来一个。” 不再管两面宿傩是何反应，江莱挺直腰背，像是一株岩松。面对无边的漫漫前方，他嗓音沉稳地开口宣读。 “在四方守塔之下，我制定与宣布——将世界分割表里，让人类和咒灵各处居所。自此花开两朵，各有风云。” 人类有人类的生活，咒灵有咒灵的世界。 既然两方大多水火不容，都想成为世界的主人翁，那便分而治之，各过各的。 按照规则，所有咒灵都将进入里世界，往后从人类负面情绪里诞生的新咒灵也将如此。 只是，规矩是规矩，总会有意外或者刺头选择违背自管自治，乱窜表里世界。 考虑到也有与人类交好的咒灵，江莱没有将表里世界立下绝对的隔阂板。两个世界是可以穿梭交流的。 因此，到那时，咒术师在这个新规则之下，便是一类特殊的警察。他们有着维护社会秩序的职责，将乱窜的凶恶咒灵祓除或者扔回里世界。 同样，咒灵那边的世界，它们也可制定属于自己世界的规则。 或许这并非绝对完美，未来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新问题。但至少，它是当下最好的规则。 就算未来还有问题，那又怎样呢？从来不存在一劳永逸的规定，世界是流动的，规则自然也是。 到那时，自有新一代的人，去解决他们新一代的问题。 江莱眉眼含笑，合拢书册。周边无形的咒力环绕着他，衣袖翻飞好似能扶摇而上。 已经处于黄昏的天际重新迸发出刺目的光辉，脚下的大地每一寸土地也仿佛闪着沉稳的光泽。 空气中的咒力节节攀升，属于秩序的力量开始不停地上涨，像是雨后春笋般冒着，大军过境般沉稳有力地笼过那张牙舞爪的巨型花。 巨型花混乱中极速运转着，招摇藤蔓里流动的咒力速度愈加快速。 它还在试图不停榨取着咒力，但事实上，已经没什么可供它榨取的了。 此刻的京都，力量早已被吸收干净。现在就连地皮里的那点咒力都被扎根的藤蔓吸收殆尽。 而在外，在五条悟的提前布置，夏油杰、高专众人携手其他咒术师的共同努力下，秩序维持着相对稳定，不会给规则提供更多的力量。 那些疯狂的咒力，被温柔的、平稳的咒力，一点点吞噬和同化着。 这是不可逆转的趋势。 江莱立在原地，遥望远方。 已成颓势的昨日太阳渐渐西沉，迎接明日的璀璨群星就要升起了。：，，. 261 261+加更05 群星升起 平稳如流水般的咒力,蔓延过这片热带丛林的京都，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漫过疯狂运转的阵法。 ……一切就要结束了吗？ 遥望着那株巨型花剧烈的震荡和收缩，江莱还有一种云中漫步的恍惚。 不过,他知道，眼前之所以顺风顺水,都是因为前面经历了坎坎坷坷的铺垫。这是他和友人们共同赢来的完美结局。 真正四方守塔的祝福,加上[存在]的力量，化作最高权威的新规则，将脑花借助卡bug施行的旧规则一点点地压下。 伴随着天边落日最后一缕微光的消失，京都攀起的巨型花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它扭曲着震颤着,像是有生命般发出无声的尖叫。震颤过后，它陷入了某种静止。 在短暂的诡异静止后，那朵尚未完全开放的巨型花轰然炸开！ 蔷薇色的花瓣碎屑纷纷扬扬，京都宛如下起了一场壮阔的瓢泼红雨。 原本盘踞整个地皮的藤蔓恍若在瞬间被抽干了水分一样,完完全全干瘪下去，又紧接着被晚风吹成更为细小的碎末，消散于空中。 随着这些巨型植株的消逝，被掩盖的京都城也慢慢显露出它原本的样子。 遍地都是被藤蔓撑起挤碎的建筑废墟,放眼望去一片荒凉。 这座曾经繁华的城镇，现在就像是历经风吹日晒的千年后历史遗迹。 那道以京都核心,扩散到整座岛屿的规则枷锁终于被去除。空中之前悬挂的半透明规则书屏幕,也在此时如水镜般砰然碎裂！ 远在其他城市的人们抬头愕然看着这一幕，神色间皆是不可思议。 原本无形间压在众人心头的那股沉甸甸的规则约束,现在烟消云散，一时之间人们只感到神清气爽。 “……这、那面规则光幕怎么碎了？积分也不见了？？这些东西还算数吗？” “这疯狂至极的游戏终止了吧！我就说、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可能长久！”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我的确感觉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夏油杰矗立在巷口之中，他目光朝向刚才骤然传出强大力量的那个方向——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边是京都的位置。 京都。唇齿间默念着这个名字，夏油杰心轻轻悸动，眼帘低垂，慢慢想着。 悟刚刚不久发过消息，说他要前往京都去找莱，将外面的情况交托给了自己。不知道他们现在状况怎么样了。 但是，眼下这番规则消除的样子，应该是都非常顺利吧？夏油杰狭长的上挑眼弥漫上些许笑意。不愧是悟和莱啊。 肩侧，身形小巧的液体狐狸忽地抖擞了下身子。夏油杰将注意力放到液体狐狸身上，问道：“怎么了，魇狐？” “感受到规则的召唤。”魇狐还是那种半半卡卡的说话方式，一词一蹦，“变动。新世界。里世界。咒灵的家。” 和液体狐狸相处十多年的夏油杰早有默契，他非常顺畅地从魇狐口中提取出重点内容：“你的意思是……现在又多了一个新规则，而这个规则与你们咒灵有关？” 夏油杰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那双狭长的眼睛眯起。 “表世界，属于人类。里世界，属于咒灵。不冲突。”液体狐狸声线稚嫩，“各有各的家。”顿了一秒，它又莫名补了句，“美味的气息。” 但夏油杰听懂了：“这个新规则是莱制定的？” 既然是友人制定的法则，想必不会有问题。 夏油杰下意识舒缓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在内心复播了一遍魇狐的话语，随着进一步理解新规则的含义，他心脏的跳动声愈加大了起来。 虽说魇狐说得简单，可夏油杰当然从中窥出了足以震荡世界的变动！ 曾经关于两方关系的探讨，无非是一方存在一方消亡的可能，从未有人设想过这样的道路——世界分为表里，人类咒灵分隔。 这样的愿景，是真正能够实现的吗？两方不死不休的争执，如今也有了可以落幕休战的可能了吗？ 无论如何，魇狐身为特殊的咒灵，它的亲身感觉不会有假。 更证实此规则真实性的，是夏油杰接下来目睹的景象。 他目视前方，看着不远处盘踞的中低级咒灵们，都神奇地被一阵波纹带走，消失在原地。 更远一点的地方，和咒术师缠斗的智慧咒灵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立在原地顿住几秒后，同样被空气中的波纹吸走。 肉眼可见的，大大小小的咒灵开始消失。 它们并不是被祓除了，而只是转移了——转移到另一个所谓的属于咒灵的里世界。 夏油杰术式里的咒灵也有所被吸引的迹象，但因为掌控者还是夏油杰，所以它们不会自主脱离前往里世界。 液体狐狸自然是避开了那股波纹，它没想前往里世界。当然，这股波纹也没有什么强制性，如果避开便避开了。 夏油杰立在原地，他看着这一幕幕神奇的画面，心神还处在震荡之中。 莱他……竟然强到可以做到这一点吗？ 在为好友感到欣慰的同时，夏油杰心底不免浮起些担忧。他宽大衣袖中的手微微收紧。 ……有所得必有所付出。那么莱这一次，又会付出什么？或者说，他是成为了什么，才能做到这一步？ —— 另一边，京都城。 江莱站在原点，但冥冥之中，他能感应到世界被逐渐切分成表里的过程——他知道，一个新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两面宿傩身边浮起波纹，正呼唤着他前往属于咒灵的里世界。 不过让人稍感意外的是，两面宿傩眉眼一挑，没急着应许前往，反而摆摆手，挥出一道咒力将其驱散了。 忠心的里梅默默矗立在他身侧，时刻跟随两面宿傩的步调。 江莱的注意力并未放到两面宿傩身上，他仍然注视着前方。 太阳已经落山了，夜幕笼罩整片天空，一轮孤月悬挂高空，温柔的光氤氲雾气。 月光之下，一道清亮道路莫名呈现在脚下。它从江莱脚下为起点，一路延伸到目光所不及的远方的交界线，就好像一直通往天上。 “……”江莱遥遥望着这条路，意识一片无边的平静。他下意识迈开步伐，本能地顺着这条道路向前走。 “你要去哪儿？” 江莱的手腕被猛地一把抓住了。 只见五条悟握住江莱的右手手腕，那双苍天之瞳稍稍睁大了：“你要去哪儿，莱？”他尾音抬高了。 松田阵平、诸伏景光和黑泽昭也都聚向前，他们的电子屏幕脸看不出表情，但也能够感受出一种紧张和关切的气氛。 两面宿傩倒还是站在原地，一副看好戏的悠哉样子。 被五条悟这忽地一拽，江莱从刚才某种朦胧状态脱离出来。 他轻眨眼，低头看了眼五条悟握住他的手，又偏头看向月光铺设的道路。 顿了几秒，江莱说：“……我不知道。”他轻晃头，从刚才那种飘然万物的状态抽离些许，回答道，“有种感觉，让我往前走。” 五条悟注视着江莱，他没回话。 江莱笑了下：“别紧张，我想，不是什么坏事。”他说，“一切看似结束了，但其实还没有。若想真正消除旧规则的残留，还需要时空逆转的力量。” 江莱想了下：“也许……是世界意识在引导我善始善终。” 他直觉感知出，现在不是结束。 可若没有结束，他就无法回家。漫画必须要有一个圆满的结尾，故事必须要有一个确定的结局，次元之壁才会重新打开。 “你又不是救世主，到此为止就足够了——你难道做的还不够多吗？”五条悟撇撇嘴，声线扬起，顿了下又道，“而且时空逆转，正如我之前说的，我们可以用领域组合。这足够了吧？” ”但是，我没有千年前那般充足的力量了。”江莱眉眼舒缓，他轻叹一口气，“不像你岔路之塔你潜意识赋予我的力量，现在，我撑不起足够的时空逆转。” “直觉告诉我，我该走到这条道路尽头，才能恢复所有的力量，甚至更多。” “你还能回来吗？”五条悟纯白睫羽扇动，他看着江莱，“道路的终点是什么？” 终点…… 江莱遥望着月光铺设的道路。这条道路属于自然，轻盈着亮在昏暗的夜晚。 他回想起[源]的话语、记起五条久枫院的执拗。在某个瞬间，江莱猜到——或许，这是一条成为真正神明的道路。 若是走上去，他还能回来吗？江莱不确定。 按理说，世间是不存在神明的。如果他在二次元世界选择了这条路，或许就要和所有二次元的朋友们告别。 江莱犹豫了。 柯学好友们是一路追漫画过来的，此刻，他们也猜到了这条道路的终点是何。 诸伏景光声线温和，他说：“如果你想走，那便顺从你的心吧。无论如何，只要你转身，我们都在你背后。” “嘛、成年人都是要自己做出决策的。”松田阵平故意用了慵懒的腔调，来掩盖其他的情感，“你想走，还是想留，都随你了。” 黑泽昭没说多余的话，他只是轻轻叫了声：“哥哥。” 江莱目光看向他们，他不知道，成为了所谓的真正神明后，他能否再和柯学好友们相见。 实际上，尽管[源]曾说过他是最为合适的那个，可他从未想过要走向这条路。 江莱对自己的定位一直是普通人，他也愿意做万千群众中的一个。 于是他沉默了。 “听起来大家都很包容地把选择权给了你嘛～不过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哦，我才不给你选择。”五条悟声线轻快，他攥住江莱的手用力收紧了些，玻璃珠般的漂亮蓝眸盯着江莱，一字一顿，“留下来。” 尽管五条悟嘴上说着“这是源于私心”，可江莱明白，对方的六眼正是看透了自己的心绪，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五条悟知道江莱心中真正的意愿。 “管他什么世界毁灭还是世界重生，都随他去吧！”五条悟眉眼熠熠生辉，宛若钻石光彩夺目。他语调上扬，“世界风云变化怎么样都好——反正此时此刻，我只想让你留下。” “如果真正的神明要追求最圆满的结局，就先给我一个圆满吧。神明大人可不能舍近求远，不是吗？”他朗声笑起，嗓音携裹磁性，“我可是你的第一个信徒，对吧？” “就算是世界意识也要讲道理啊，没有违背意愿强行做出抉择的。”五条悟移开锁定在江莱身上的目光，落在前往一望无际的月光中，“喂——听见了吗，幕后的家伙。无论什么可都有个先来后到。” 江莱被五条悟逗笑了，他唇角翘起：“好了，悟。” 与友人们交流的时间越长，他那股飘飘然的思绪越加沉稳。 江莱不再像刚才一样意识平静如海，现在，他的情感重新生动起来。 闪耀的人性，最终盖过了缥缈的神性。 江莱呼出一口气，并拢了迈开的步子。他立在原地，说：“我是想要留下的。只是，这场事件也必须要有一个真正的结束。” “你刚才说，时空逆转的力量不够，对吧？”松田阵平开口道，“刚才你仅仅只算上了你自己、还有五条。但我们也完全可以帮助你。” 江莱稍微一怔。 诸伏景光顺着补充：“实际上，不仅是在场的我们，还有不在场的更多的人，也参与着这场结尾。” “无论是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既然这是与世界有关的变迁，他们也如莹莹之火提供着力量。” “信仰是一种力量。”黑泽昭冷静道，“也许他们并非都知晓你，但所有人都活在时空中，认可时空的规则。那么这便是一种信仰，” 黑泽昭没说的是，在另一边的世界里，漫画观众们也在跨越次元壁，提供着独属于他们的信仰的力量。 江莱微微睁大双眼，棕眸波澜起涟漪。 此时此刻，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 故事的结局，理应由所有人书写。 “……我明白了。”江莱唇角绽放出一个清浅的笑。 旁侧，一直未开口的两面宿傩啧了一声，也扯着声音，懒洋洋道：“若就让你这么走了，可未免太亏了——我们的账还没好好清算呢。” “刚才我感应了下，不能互相伤害的束缚还在，看来是还没结束，那便快点结束好了——等结束，就该我们算总账了。” “可以。”江莱回应两面宿傩，他笑，“我随时奉陪。” 时至现下，江莱终于驱散了那股缥缈和迷茫，他稳稳地站在原地，站在友人们的身边。 他看向五条悟，伸出手，笑道：“组合领域？” “自然。”五条悟唇角扬起，他伸出另一只手，做出手势。 和曾经在岔路之塔世界中一样，江莱和五条悟的手势搭在一起。 他们的背后，是熟悉的柯学好友、暂且合作的两面宿傩与里梅，以及更多更多相识与不相识的、咒术界与柯学界的人们。 咒力交织交融，庞大的力量席卷而起，伴随着更多遥遥漂浮的咒力。 ——【无量千秋爻】。 不知边境的领域之中，一望无际的白色河流涌现而起，脚下的土地和头顶的天空都好似流转起日月星辰。茫茫背景是看不见边际的夜空繁星。 一片废墟的京都城在领域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构着，消失的人影也在随之从干瘪的植物藤条遗骸中出现。一切失去的都在找回。 领域的景象和自然的天空相融合，夜幕里，忽起不知从何诞生的浩瀚流星雨。 可与曾经的群星陨落不同，这一次，所有的流星都逆风而行。 它们拖曳着长长的白色尾羽，从崇山峻岭中升起，一颗颗飞扬汇聚到上方的夜空，镶嵌铺设成夺目的星河长廊。 千年前京都城曾有群星陨落，可如今，所有的星星都重现于世。 它们飞扬着冲向天空，成为比平安京城落幕更为璀璨震撼的——群星升起。：，n..，. 262 大结局（上） 相聚。 那一日,许多人都无法忘记头顶万千群星升起的震撼场面。从京都方向，一直向四周扩散，直到覆盖整个岛屿的上空。 无比璀璨的星夜携裹着某种特殊的力量,将所有不平的遗憾一洗而空。 身处无量千秋爻领域组合的中心处，江莱棕眸倒映着流转的日月星河。在恍惚瞬间,他又不禁想起禅院夫人的那个预言。 ——【神之六眼结缘时钟，星河逆转光华重启】。 或许，这个预言不仅仅指代当年的二周目重启，也预示着未来的现在。 星河逆转,光华重启。 新的时代来临了。 —— 最大的危机解除,可这不意味着一切便结束了。 后续可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时空逆转后,京都城再度复活重建。这意味着御三家们也都回来了。 开辟表里世界后，咒术界的局势已经焕然一新。五条悟当然抓住了这个大好的更新换代时机，推行他早已准备好的御三家改革方案。 实际上，这个方案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编写的，其中还有夏油杰、家入硝子以及江莱等人的参考意见。 所以相对来说,这是一份比较完美的改革方案。 之前为了不打草惊蛇，五条悟一忍再忍,忍着那些烂橘子和臭规则。 现在潜藏的敌人已经被摘除，他便可以任由自己的计划施行了。咒术界原本腐朽陈旧的老规则,也该改一改了。 面对五条悟的改革,咒术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第一时间接受“去除贵族推选制度的高层选举”以及“不以术式高低分贵贱”、“允许家族成员进入社会自由就业”这些理念的。 面对那些异议,五条悟的回应非常简单。他干脆利落地开了一次大会，在会上,他两手撑着讲台，唇角上扬翘起，嗓音非常轻快。 “听说有人对我的改革方案很有意见啊。拜托、这可是我难得费工夫动脑子写的改革方案,谁有异议的话——”五条悟拖长尾音，在此特意顿了下。 他嬉笑道：“怎么说呢，我不一定能解决异议，但我一定可以解决提出异议的人。” 是很直接的武力威慑。对待那些封建余孽，五条悟可没什么循序劝诱的耐心。 这话一出，原本嘈杂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了。他们知道，五条悟可不仅是嘴上说说而已，这位大神是真的会出手！ 若是以往，他们或许还会用舆论来压迫五条悟，试图借助舆论的洪流淹没他，亦或者侧面影响他的学生们，来逼迫五条悟让步。 可现在，因为之前大危机时五条悟站在一线维护秩序的缘故，他的威望在咒术界和普通人社会正旺，舆论是压不住他，也影响不到他的。 所以那些人聪明地没有选择继续反驳。 毕竟，他们都是一群专注自己利益的家伙，又不是真的信仰曾经的制度，面对生死，还是怂了。 自此，以御三家为中心、涉及到整个咒术界的改革，便开始了。 五条悟是五条家的家主，他的家主权威还是非常有效的。因此，五条家的改革比较顺畅。 禅院家，因为之前去除贵贱之塔时的操作，他们的家规早已被改变，无需新立。 当然了，有不少腐朽的老家伙们都在抗议，甚至表示不认可信任禅院家新任家主禅院直哉。 对此，五条悟笑眯眯表示：“你们可以不认可直哉，但是不能不认可新家规哦。” 禅院直哉：“？？？” 已经被分离摘出咒骸、重新回归原本身躯的禅院直哉瞪圆眼眸，一副想要骂骂咧咧、但迫于五条悟的武力还是没敢吱声的样子。 最后，还是禅院直毘人携手禅院夫人，用雷霆铁腕镇压了闹事的趋势。 在此之后，禅院家又开了一次家族会议。 不知道禅院直毘人和禅院夫人是如何规劝的，但最终，禅院家也顺应了改革的趋势，推进新家规的实行。 尽管不情不愿，可已经被推上风口浪尖的禅院直哉，不得不继续带着禅院家走改革的路线。 他无路可退，也没法退。禅院直哉知道，若是他表现出一点犹豫和弱势，就会被窥视着那群家伙们撕咬殆尽。 而若是他想妥协，五条悟也必定不会允许。 六眼揍人，他是真揍啊！！而且不仅能打疼，还能打死（） 禅院直哉咬咬牙，阴暗地想着自己不好过，家里的那些老东西们也都别想好过。由此开始了围绕着改革的互相折磨。 加茂家的改革，原本众人都以为要稍微麻烦一些，毕竟那边没有熟人。但令人意外的是，他们竟然是推进最为顺利的。 大概是因为加茂家家主已死、群龙无首，且前不久处于脑花掌控下，有能力的人，除了还在京都高专上学的加茂家下一任家主，其他的都死了。 加茂宪纪的母亲就是深受封建制度迫害的人，所以加茂宪纪早已对那些事情厌恶，他当然同意改革。 而剩下的自然随波逐流，五条悟说什么便做什么，非常听话。 不知不觉间，五条悟已然成为咒术界实力和话语权都最大的那一位。 没有咒术高层后，他的身份地位，隐隐有倾向于咒术界最高领导者的趋势。 五条悟没打算当咒术界领袖，不过，他也不会放弃这种趋势带来的好处便是了。 另一边，监管会的归属重新回到了江莱手中。而江莱，又转头将这个组织的领导权交接给了早已洗清身份的夏油杰。 “BOSS什么的，我当得够多了。”江莱无所谓地摆摆手说，“还是交给你吧——想必杰你比我更熟悉监管会。” 现在的监管会，已经彻底清除了曾经另有阴谋的核心成员部分，只剩下明面上的那些公益慈善和管理事业。 他们便顺水推舟，让这个在大众心中颇有分量的组织，继续延续了下去。 一方面，是因为江莱不想辜负自己长姐（长兄），他想让鸢尾花成为真正友善的代表，而不是什么阴谋的化身。 另一方便，他们也是为了借助监管会的社会影响力，在普通人民大众中，推进咒术普及化的内容。 脑花揭露咒灵和术师的存在、世界分为了表里两部分后，比起像曾经一样，让咒术师遮遮掩掩行事，不如光明正大点出，使其成为一种特殊的警察。 当然，这也会带来一些新的问题。但没关系，慢慢解决便可。 时间还很长，道路可以稳扎稳打地慢慢走。 这些是较大层面上的社会变迁，而将镜头聚焦到个人—— 从事件结束后最近的开始说，第一件，自然是两面宿傩所谓的算账。 时空逆转结束后，感知到束缚的消散，两面宿傩没有片刻犹豫，没有丝毫预兆地对江莱发动攻击！ 当然，江莱也不算是毫无防备。他清楚两面宿傩的性格，时刻没有放松警惕。 在感知到空气中咒力拨动的刹那，他用空间术式迅速挡了一下，接着顺势后撤步，避开接连切来的几发锋锐咒刃。 江莱避开第一波攻击，他眨眨眼，看向樱粉发男人：“我咒力可还没完全恢复呢，现在开始，这可不太公平吧。” 两面宿傩大笑起来，声音携裹着恶意：“你在和我讲公平？我从来不讲公平！” “那太好了。”听到宿傩的回复，江莱反倒笑起，“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两面宿傩：“？” 而后，这场战斗便顺势变成了5v2的战役。 江莱、五条悟、松田阵平、诸伏景光和黑泽昭，共同围击两面宿傩和里梅。 按理说这是不公平的多对少，但两面宿傩说了，他可不讲公平，所以以多胜少非常合理。 打架的时候，江莱没忘记竖起空间屏障，免得刚刚恢复的京都城再度遭殃。 好不容易恢复了，再打坏重修可不值当。 战役的最后自然是江莱这边赢了。 两面宿傩面色沉沉，但他非常理智地懂得时机的恰当性。 于是也没执着在此争得结尾，干脆地啧了一声，停下攻击的姿态：“好吧，暂且休战。” “但这当然不是结束。”两面宿傩拖长尾音，那双猩红眼眸眯起，蕴含着蓄势待发的力量。 “随你。”江莱态度很平静，他笑着摆摆手，“比起在我这里消磨时间，我建议你先去[里世界]占据先锋。要是去晚了，说不准就没有你的席位了哦？” 两面宿傩嗤笑起，他张扬地扯起唇角，肆意说道：“可笑，在绝对实力面前，当然不存在先来后到！” 话虽如此，他还是带着里梅前往了里世界。 因为当下阻拦的人太多，两面宿傩没法找江莱好好清算，便干脆打算先行一步，下次再说。而且，两面宿傩对里世界那边其实也非常兴致勃勃。 两面宿傩前脚刚走，后脚江莱便施加咒力，在尚还未完全成型的规则上多添了一点。 “你做了什么？”五条悟好奇道。 “加了个黑名单制度。”江莱悠哉道，“黑名单上的人类和咒灵，不可自由出入表里世界——第一个上榜的，自然是两面宿傩。也多亏他刚才彰显存在感，提醒了我。” 这家伙可是喜欢吃人的！而且混乱邪恶。为了人类的安全着想，江莱果断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五条悟乐了：“他肯定想不到，进去满是咒灵的里世界就出不来了。无法到达人类所在的表世界，那家伙估计要气疯了。” “气便气吧，臭弟弟也不是第一天对我龇牙哈气了。”江莱甚至开了玩笑，他声线轻松，“反正他又不能来打我，是吧？——嗯，打也打不过。说不准就改换食谱，吃咒灵了。” “没关系的，那样的弟弟就扔了吧。”黑泽昭电子屏幕毫无波澜地补充，“哥哥不缺好弟弟。” 江莱眉眼弯弯，他棕眸转向黑泽昭，目视着他，话语无比真诚道：“嗯，你就是我很好很好的弟弟。” “……”黑泽昭沉默下去，他没回话，电子屏幕上开始微微冒起不明显的热气。 然后他便被松田阵平小小地调侃了下，众人都友善地笑了。 江莱一边笑着，一边回想起自己概念意义上的家人们。 ——时至今日，[源]和[降生]，自己可以带他们回家了。 余波平息，江莱从监管会那边又找回不少碎片。期间五条悟、夏油杰他们提供了不少帮助，碧色翠鸟、液体狐狸也都陪伴在他的身侧。 两小只蹦蹦跳跳像是两个孩子，等待着所有人的重逢。 等到碎片集满，折扇、槐木牌坠都在手中，分离咒具已经备好，天内理子也满脸坚毅地准备就绪。他们共同来到高专下方的薨星宫。 天元欢迎了他们的到来。 在世界分为表里的新时代，天元也进化成了新的形态——天元不再需要星浆体，她成为了一种自身便可永恒的结界护卫。 薨星宫中，[源]化作的古树仍然静静地矗立在这里。岁月变迁，时光荏苒，古树久久屹立在这里，唯有枯枝落叶飘落而下，积淀着时光。 江莱站在古树面前，罕见地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沉默着，只是矗立在原地，一开始并未有任何动作。 魇狐、翠鸟、天元和理子，都静静陪伴在旁边。他们没有催促。 片刻后，江莱才深深呼出一口气，将所有物件摆出，准备施展咒力。 他释放出自己的[存在]的气息，咒力沉稳地升起。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江莱听见自己心脏一声声的跳动。 淡绿色碎片旋转着，携裹那枚槐木牌坠，像是雨滴汇入河流般融入高大的古树。 树皮干枯的古树重新焕发生机，新芽从枝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另一边，分离咒具平稳运转，将天内理子和[降生]相分离。 不知是何材质的折扇震颤起来，其上逐渐浮现出双眸合拢的姬发式美人的身影，碧色翠鸟啼鸣一声，它绕着美人打转，歌声婉转动听。 江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越来越充沛的熟悉气息，他略带紧张地闭上眼，有些不敢直面最终结果。 ——直到他的手被轻轻牵起。 江莱睁开眼。 面前是身穿藕粉色十二单和服的公主切美人，[降生]微凉的手牵住江莱，祂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温柔。 沉寂已久的古树再度生出新芽，[源]的藤蔓像是拥抱，不轻不重地环绕而来。 [降生]还是那般美丽，祂牵住自家弟弟的手，表情像是想说冷静些的“好久不见”，亦或者是长辈角度说的“一直以来都辛苦”。 无论是哪一个，江莱都认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可最终，[降生]眼帘扇动，轻轻叹了口气，说出的是：“想你了。” 这么一瞬间，江莱感到眼眶有些发热，可他忍住那股泪意，努力绽放出自己最好看的笑容：“欢迎回家……久等了。”：，n..，. 263 大结局（下） 再见。 [源]和[降生]与天元相处很好,祂们便在薨星宫留下相互作伴。 [源]是喜静的，而[降生]热爱游览山河，所以有时会自己出去游走。但无论如何,薨星宫都是他们相聚的一处。 碧色翠鸟和已经长大的天内理子告别，留在了薨星宫。 液体小狐狸性格活泼些，他依然跟着夏油杰,在人间到处游玩，时不时找江莱要饭饭吃。 现在,它可以光明正大缠着江莱吃饭了。每天都吃得肚子溜圆。 与[存在]家人们的再重聚，自然是无比开心的事情。在此，江莱没忘记他们这个概念意义上的大家族里，还有一位可爱的弟弟虎杖悠仁。 当然了，实际上江莱也记得两面宿傩。 不过，介于臭弟弟本身对这种相亲相爱情节非常恶心，并且不屑于参与此事，外加被拉进了吃人黑名单，所以这次聚会便是没有臭弟弟的团圆。 在带着虎杖悠仁前往薨星宫前，江莱首先参加了高专举办的联欢晚宴。这是为了庆祝最后的胜利，以及一学年的结束。 很快,到四月份,虎杖悠仁他们便要成为二年级学生。东京咒术高专也要迎来新的一年级咒术师了。 江莱到达晚宴会场门口时，恰好和禅院姐妹遇见。当年的两只小豆丁，现在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女了。 禅院真希瞥见江莱,她动作稍顿,但没有停下，而是和江莱一起往里走。禅院真依同样跟在旁边。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 直到推门的那一刻,禅院真希才说：“我过往的记忆不是特别清楚，但我依然记着你。我记得你当年推开禅院大门，带我们走出去的时刻。” 她转过脸，那双往日里锐利的眼眸，此刻软下来。禅院真希看向江莱，认真道：“我想，我欠你一句感谢。一直以来没有当面言说的机会，但现在——谢谢。” 禅院真依走到旁边，她挨着自家姐姐，也笑了：“除此之外，还要感谢你后来在术式方面提供的帮助。现在我和姐姐已经都很强了哦。再没有什么双生子诅咒。” 禅院真依这里指的是不久前的一件事。 决战结束后，江莱拿着从监管会收上来的合一咒具，结合分离咒具，研究了一段时间后，提议借此，帮助禅院姐妹破除双生子诅咒。 禅院真依和禅院真希原本都是很强的，但是因为双生子，导致一人继承了大部分术式，一人继承了大部分咒力。 ——这样不彻底的均分，使禅院真希没法成为天与咒缚者，禅院真依没法成为强大的咒术师。除非一人死亡。 而分离与合一咒具，则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江莱和家入硝子一起，帮助分离和合一咒力问题。 这样，身躯中多余咒力消散的禅院真希成为了和甚尔一样的天与咒缚强者，获得充足咒力的禅院真依则可大幅度提升自己的术式上限。 两人都有美好的未来。这是属于她们共有的未来。 这场晚宴热闹非凡，五条悟搞恶作剧，把蛋糕糊在了夏油杰脸上，然后被夏油杰满脸核善笑容的追着打。 ——或许是为了参与感和娱乐性，五条悟没开无下限，任由蛋糕奶油糊了一身。就像是回到了曾经高专时期一般，两人嘻嘻哈哈幼稚地笑闹着。 家入硝子淡定地坐在一旁，晃着酒杯里的红酒，悠哉看着他们两人闹腾。 乙骨忧太靠谱地将那些彩灯搬远了一些，以免磕磕碰碰。 桌侧，夜蛾校长看似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象征性地吼了五条和夏油两人几句，只是话语间的笑意暴露了真实情绪。 五条悟抽空，甚至还朝着江莱扔了个蛋糕，不过被空间术式接住了。 江莱稳稳地把蛋糕放在了桌上，充分彰显出不浪费食物的优良品质。 放下蛋糕后，他转过脸，看向旁边的海胆头少年，温和道：“刚才就注意到了哦，你一直在看我——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伏黑惠下意识微微一怔，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江莱倒也没催促，他保持着微笑的神色，耐心等待对方。 “我——”伏黑惠想说的其实很简单，但他不知为何却有些无法开口。 也许是千年的积淀，让遗憾变得沉重且累赘，即便到了破壳的那一天，也难以顶出。 伏黑惠想。说不准对面前人来说，当年的只是一件早已忘却的小事。没必要再大费周折地提起了。 其实现在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所有失却的人都已再相逢。在这样美好的气氛下，不必重提那些灰色的错过了。 于是他话到嘴边又一收，眉眼平淡，吐出的是：“抱歉，打扰了。我没有什么事情。” 伴随着吐息，伏黑惠倾吐出胸腔里的那股闷气。只是，到底仍有一部分囤积在那里，如雾如云。 他转身想要离开，可在他离开前，江莱却叫住了他。 “等一下。” 伏黑惠停步，他看向黑发青年。 “我知道你的名字，伏黑同学，你是虎杖的朋友。”江莱眉眼弯弯，“不过，虽说如此，我们之间还没有做过正式的自我介绍呢。” 他棕眸温润明亮，平静道：“你好，我的名字是莱。” 伏黑惠身形微顿，短暂片刻后，他站稳身躯。 少年鸦羽轻眨，唇角微扬起一个弧度，他缓慢但认真地道：“……我的名字是，伏黑惠。” 伴随着这句话语的吐出，他那抹囤积胸腔的最后一抹云雾也随之消散了。 这次宴会非常热闹，众人都玩得特别开心。 五条悟酒品很差，属于是一杯倒。可他玩得嗨起来后畅快地干了几瓶，结果自然是当场喝趴下、不省人事了。 大概也是因为身边都是信任的人，五条悟可以坦然地放松，任由自己喝醉也没关系。 最后夏油杰一边吐槽、一边架着挚友往外走。家入硝子走在旁侧，笑容浅淡但真实，她听着夏油杰和吐槽和五条悟胡言乱语的醉言，时不时接上一两句。 江莱本来也想帮忙架着五条悟回去，但他看着三人组行走在一起，想了下，决定将空间留给他们几人——他们也是难得的久别重逢。 恰在此时，江莱听到背后有人呼唤自己，他转过身，看到樱粉发少年挠着头站在自己身后。 “那个……你现在有时间吗？” “当然，有空的。”江莱点点头。他微笑，没说出口的是——你什么时候找我，我都有时间。 虎杖悠仁看起来很开心，他带着江莱来到自己的宿舍。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漂亮的礼物盒。 “嗯……这是我曾经出任务买的当地一些漂亮新奇的小特产，还要写给你的信。”虎杖悠仁金橘色眼眸眨动，他递出那个盒子。 江莱伸手接过，盒子里满满的都是信件。 虎杖悠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信可能有点多，看不看都行啦。内容比较琐碎，有些大概也有些矫情——只是，我想，那也是当时的我的一部分，我还是想把这些给你。” “我收到了。”江莱眉眼弯起，他认认真真地回复，“我会好好看的。很感谢你送我这样宝贵的礼物。” “啊……其实没有什么贵重东西。” 江莱棕眸温和：“真挚的情感最珍重。” 晚宴结束的第二天，江莱便带着虎杖悠仁进入了高专下方的薨星宫。 虎杖悠仁初次见到[降生]和[源]，他的脸涨得通红。 其实虎杖悠仁并不是腼腆的性格，但此时此刻，面对用温柔好奇的目光注视着他的、陌生又熟悉的家人们，他还是不免泛起些紧张和羞涩。 江莱一直笑着陪伴在旁侧，他没有多言，将现场充分留给虎杖悠仁。 直到最后，樱粉发少年深呼吸一口气，才仰脸，诚挚地说：“我……我很高兴能有你们。” “我们也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弟弟。”[降生]眉眼温柔。 祂总是很温柔的。 只是，这不代表着[降生]没有自己的脾气。温柔不代表原谅所有。 当年五条久枫院的事情，[降生]没有多谈。祂只是在苏醒后，和江莱轻描淡写提过一两句，覆盖过那些血与泪的过往。 祂说，曾经祂识人不清，把自己的本源的一部分交给了五条久枫院，又背负了许多与自己无关的孽，导致陷入沉眠后被利用。 提起五条久枫院这位曾经的朋友，[降生]的表情一开始有些复杂，最后汇聚成一种永不原谅的坚毅，祂漂亮的桃花眼，也有锋锐起来的时候。 听说了五条久枫院的结局，[降生]对此的评价是：“这很好，害人者终害己。天道轮回便是如此。”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情感。 五条久枫院、羂索、以及其他监管会核心成员的灵魂，都被[降生]特别摘出来了。他们曾经做过许多错事，绝不是一死了之便能解决的。 [降生]的打算，是将他们的灵魂都投掷到轮回池的边缘处，让这些化为清道夫鱼外貌的灵魂们先清洁几百年的杂质再说。 而黑井美里—— 当年占据黑井美里身躯的那个古代术师，后来被五条悟解决。 可是，因为黑井美里去世得太早，大概五年前便从灵魂池里脱离，被世界自然挑选着进入了轮回，所以[降生]没办法再将灵魂找回到原本的身躯复活了。 所以最终，也只能将黑井美里的遗体火化，得以入土为安。 当然，虽然[降生]没法将黑井美里找回，但祂从茫茫人海里帮忙锁定到了转世后的黑井美里。 转世后的黑井美里，是一位失去双亲的孤儿院女孩。天内理子领养了转世后懵懂无知的黑井美里。 她牵着女孩的手，走出孤儿院的大门。 此刻是下班点，街道上人群来往，声音嘈杂。 女孩显得有些胆怯和紧张，天内理子将她的手握紧了些。最后，她干脆抱起女孩，将其揽在怀里。 夕阳西下，霞光灿烂。 在明艳光辉的笼罩下，天内理子怀抱着女孩，就像当年黑井美里抱着她一样，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向属于她们的家。 —— 另一边，柯学世界。 新系列漫画宣告完结后，迎来了一片悲喜交加的嚎叫和哭声。 喜的是他们终于等来了美好结局，错过的终将相逢，遗憾的终得挽回。 悲的是漫画完结后，便再也看不到他们的故事了。 大部分漫画观众都是这样矛盾的心理，既想要完结，又不想完结。 但无论如何，所有故事都会迎来结尾。 独眼猫放出结局后，还额外更新了些q版画风的小漫画，从细节处进行补充，只是不知道这些q版漫画的剧情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第一个q版漫画是漫画开头的部分，身穿风衣的黑发青年拨打电话，电话对面是同样萌萌画风的小绵羊。 对此，中文区论坛表示： 【啊啊我之前猜对了！莱神是在给渡边同学打电话！ 看背景，应该是当时记忆还没完全恢复的莱神提前敏锐感知到东京有危险，但又直觉想要来此相逢，所以才一副看起来凶凶的样子踏上这里 好萌啊，看起来来势汹汹实际上是依照直觉赴约明天见重逢的哈哈哈】 【还有漫画旁边的那行小字，你们看到了吗？ 上面写着‘莱神的航班是从中国到日本。[存在]源自世界，没有国界。中国神秘的蜀山天灵地秀，灵气充沛，适合养生养伤学武艺’。 这部分是认真的吗hhh，独眼猫是不是最近看了咱们的武侠啊哈哈哈！！】 【q版漫画不要太较真啦。不过我觉得某种意义上也很合理—— 所以莱神坐飞机的原因也找到了。毕竟没恢复，不能消耗太多咒力。身份证明和机票之类的肯定是黑客小渡边负责的】 【所以渡边同学是怎么和莱神认识的？总不能是冥冥之中有种缘分，一见如故了吧。】 【感觉独眼猫也没想这一块，大概是就这么设定吧，天造地设的bss和下属什么的，顶尖智慧成年人and可爱腹黑国中生的人气搭档组合~ 再说了，莱神那么有魅力，吸引别人也是情理之中~】 【草，楼上，我的第一反应是莱神吸引bt。话说回来，莱神真的好吸引变态啊！！当然，我不是说渡边是变态。】 【笑死了hh，楼上，小心被小绵羊跨次元黑了电脑。 说起来，我总觉得渡边有更多的故事，看那只名为弘树的精灵丘比，以及漫画最后那部分就看出来了。 渡边身体好了，而后他和自己的精灵丘比弘树互换身份，他把少年身份换给了弘树，自己变成精灵丘比——当然、没写完的作业也留给弘树了。 充分怀疑小绵羊是不想补作业才互换身份的哈哈哈！】 【啊……这里，我倒是觉得他是为了让丘比弘树上学才如此。看样子，这涉及到什么约定，又是隐晦的背景。 对了，此处和七海海的告别也又感动又好哭。 渡边说：“谢谢七海海一直以来的关照啦！之后，我就要和弘树一起上学和周游世界了哦。不用牵挂，我们是在弥补遗憾、收获未来。” 这里就看出来了，渡边和弘树肯定有故事。不知道独眼猫会不会画他的背景故事——为什么都完结了还不填坑啊！！】 【独眼猫：勿cue，改日再画几个舅舅散步，给你补全。】 【啊啊我要正剧补全啊——虽然舅舅散步也很好看就是了。】 【呜呜，舍不得莱神，我想再看团圆后的日常一百年！！（抱着我家的莱神周边哭）（满屋的周边图片.jpg）】 【！！楼上你是来炫耀的吧啊啊，我嫉妒了，我嫉妒到质壁分离——好多莱神周边，我也想要aaa】 【号外号外，友情提醒，官方预备今晚发放大结局限定款纪念册了，全球限量200册，里面还有京都城群星升起的精美版海报，先到先得——】 【啊啊啊我冲了！！这次谁也不许和我抢——！！（化身螃蟹.jpg）】 而另一边，黑泽昭端着咖啡杯，淡定地给研究所下派了一条新的有偿任务。 ——代抢大结局限定款纪念册。不管有没有抢到都发辛苦费，抢到了额外再给一笔奖金。 黑泽昭，继续充分发挥他的钞能力。 不过，下发完这个任务后，黑泽昭便打算离开研究所了。 今晚他下班要比平常早得多。因为江莱提前发过消息，说他要来。 漫画迎来真正结局后，封锁的次元壁也终于被打破。江莱可以自由出入三次与二次，柯学界和咒术界。 决战后，江莱把这些真相也告诉了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三人。和当年一样，彼此信任的他们是知晓所有一切的人。 小绵羊马甲最终还是对其他人保密了。虽说这个马甲在这边没什么违法行为（最多就是坑了坑高层），且按理说漫画也不会绘制出真相暴露给柯学世界。 但让江莱当着一种众人的面，承认放飞自我的贪心羊是游刃有余的成熟本人……到底还是脚趾抠地，形象炸裂。 小绵羊和弘树一起奔赴未来，便是最好的结局了。这样就很好。 江莱借助身份转换，让弘树能够真正上学。同时弘树也能将程序注入精灵丘比，江莱可以远程操控，也可设置好小绵羊智能回复。 将人形自走破壁机的故事讲给五条悟他们后，江莱笑起：“我认为我一直是茫茫众生的一份子。嗯……就是经历丰富了些。” 这些时空旅客的话语内容，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可他们最终都信了。 “也许你觉得你是普通的，但其实，你有不普通的品质和灵魂。”夏油杰说，“所以你带来奇迹。” “听起来蛮厉害的嘛，莱！”五条悟嘻嘻笑着，漂亮的苍天之眼灵动地眨了眨，“下次也带我去玩玩？我也很好奇——” “如果有机会的话。”江莱眉眼弯弯，回应道，“带你去柯学界见见我的朋友们。” “好哎、超级期待~~” 不过，在此之前，江莱还是要回一趟三次的。他许久没有回家了。他想念家人、朋友，还有那片土地。 再之后，便是去找柯学好友们，与松田阵平、黑泽昭、诸伏景光真正团聚，和其他朋友约饭会面。 去那边之前，或许也可以试一下，能不能带悟他们过去…… 江莱思绪悠悠飘远，他目光落在前方，明亮日光波澜于棕眸，刹那间恍若眼中日出。 当年他来时，这里还风雪纷纷； 如今他告别，此处已鲜花遍地。 春季和煦的暖风吹散最后一缕寒意。 ——旅程仍在继续，前路永远辉煌。：，n..，. 264 番外11 莱和悟的柯学世界漫展之旅…… 春夏交替时节,最近天气很好，微风和煦又凉爽。或许是这样的好日子，让人们心中的戾气也下降了不少，柯学世界米花町这个月竟然无比平和,毫无犯罪记录。 也是因此,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的工作难得空闲下来。 平日里的日常工作还是会做的,只是不再需要加班加点完成任务,不值班的周末,还能够放假休息。 黑泽昭最近的研究所也到了静候新品结果的等待期,相对来说也比较空闲。 于是江莱便挑中了这段日子,打算去找柯学好友们聚会——自从新系列咒术漫画完结，次元壁开放后，江莱就获得了比以往更大自由。 不知道是不是与他在咒术界的经历有关，江莱对跨越次元比这类时空的感知更为敏锐、并且获得了一定的权限。 现在,他能够自主选择乘坐飞机前往的目的地，确认到达的地点究竟是三次元、柯学界（1.0或2.0）还是咒术界。 只是不知道自己目前的权限等级,能不能在穿越次元壁过程中捎带别人。江莱想。悟之前说过,想要跟着自己过去来着，或许可是试着带他一起。 于是,这一次赴约前往柯学界前，江莱便先去了咒术界找五条悟。 分为表里世界后的咒术社会正在慢慢调整架构，那段时间五条悟每天都非常忙碌。因为决战时刻累加的高声望，他现在是众人默认的咒术界领袖。 “啊——你不知道，那些老家伙们到底有多烦。”五条悟拖长尾音，走在江莱身边吐槽着，“虽说他们不明着反对，但是背地里搞些小动作,真的非常烦人。” “是吗，”江莱笑了，“以你的性格，竟然还能忍？” “自然是不能忍的。”五条悟摊手，“我可不在乎什么所谓的尊老爱幼。只不过，直接出手屠戮也不是个好办法。毕竟，目前社会刚刚稳定下来，大部分人对生死还非常敏感。” “我是不介意背上什么独\裁者的骂名的，只不过，那样的确不利于新制度的推进。或许那些老家伙故意玩阴的，就是想要激怒我明面上放大矛盾。” 五条悟表示：“我才不上当~所以呢，他们玩阴的，我也玩阴的，都不放在明面上，那么私下里的较量就看谁更胜一筹了——这没疑问，当然是我，更何况还有杰配合我呢。” 江莱有些意外地看了五条悟一眼：“真难得，你能想这么多。” “喂喂、我也是有政治智慧的好吧？”五条悟眉眼挑起，慢悠悠道，“好歹也是……经历了那么多的人。该学的，我也都学过了。” 曾经的五条悟因为武力值高出一个维度，通常都懒得动脑子，直接武力解决。 但这不代表他没脑子，相反，他很聪明，学习能力非常强，且六眼的辅助让他能够精准找到关键点。 历经和监管会的周旋、以及后续咒术界改革的一系列事件后，五条悟也掌握了不少对付那些守旧派的政治智慧。 再加上夏油杰的辅助，一切都推进得颇为顺利。 “哎、算了，不提那些糟心事了。”五条悟摆摆手，将那些抛之一边，他嬉笑着抬手揽住江莱的肩膀，“走走走，我们出去玩吧——” “你不是还要处理文件吗，领袖？”江莱稍挑眉，他指了指桌上堆积的材料，“看你还有这么多，不然下次我再来约你吧。” “我才不想当什么领袖。至于文件，没关系~~全部交给杰就好！”五条悟竖起手指晃了晃，“当然还是和你一起出去更重要。冷冰冰的文件，哪里比得上好友相邀，总不能让你孤零零离开~” 江莱无情点破：“不，你就和当年逃避作业一样，就是想要逃避工作吧。” “看破不说破是美德哦莱。”五条悟战术后仰，他身形比江莱要高，此时单手搭在江莱肩膀上，宛若长条大猫靠过去，“走走走，等会要是杰看到了，肯定要拉住我，让我处理完这些东西。” “……总觉得这样带你出去玩，有点对不起杰啊。”江莱看了眼桌上密集的材料，“这样的话，他未免也太辛苦了。” “我也超级辛苦啦，莱怎么不心疼心疼我这位最帅麻辣教师呀？”五条悟故意捏着腔调，他单手抬起掀起眼罩，露出漂亮的蓝色玻璃珠眼眸，“最强也需要假期嘛——” “……”江莱轻叹一口气，有些半无奈地点头笑了，“好吧。看来只能辛苦杰处理这些了。” 在此，他叮嘱道：“届时你可得给杰捎带些特产回来，作为补偿礼物——我是说，如果我能将你带过去，同时你也能带东西回来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江莱觉得自己有些像叮咛孩子处理同学关系的家长…… 又出现了，感天动地父子情！ 面对江莱的叮嘱，五条悟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过因为超高颜值，依旧颇具帅气的魅力。 他偏头，精致的侧脸勾起一个笑：“当然咯，我不仅会带特产，还会告诉他我玩得有多开心~~” “你们俩还真是……”江莱有些无奈的笑了下。 最佳挚友，也是最佳损友，每天不互相折腾或者折腾别人就难受。 ——其实他们两人单独的时刻还是各自靠谱的特级，但碰到一起，就发酵成高专问题少年的衍生版本高专问题成年人。 五条悟哼着小曲，心情上佳，他语调扬起：“走吧、莱。我们出发~” 江莱穿过次元壁的方式，三次与二次、二次与二次是不同的。 若是要从三次来到二次，则需要乘坐飞机，从中国飞到日本，跨越次元壁的过程在空中。 但若是单纯的二次世界切换，则可以直接原地穿越次元壁，非常简单。 只不过，柯学世界的城市构造和咒术世界有差异，也许咒术世界水泥街道的地方，突破次元壁到达柯学世界后，便是一片水域。 “但愿我们不要落在水里，”江莱半开玩笑说着，“或者经典凶杀案件现场。” 虽说柯学好友们说过，最近是和平清闲期，但毕竟是案件多发的柯学世界，再加上落点大概是东京米花町，碰到凶杀案件的几率还是有的。 不过落到案件现场附近，总比落到水里或者轨道上好，后者可是有危险的。 不过想了想，世界意志也不至于这么坏……想必会投放一处正常地点的。 江莱展开自己的力量——这并不是空间术式，而是决战后他自己掌握的某种特殊的空间能力。 现场的空气宛如微风徐徐拂过湖水般波动起来，面前浮现出一扇不明显的半透明的门。 这便是二次与二次世界穿梭的时空之门。 “嚯、看起来真的好酷。”五条悟一副好奇心满满的神色，绕着那扇半透明的门左看右看，甚至试着触碰了下。可他的手像是触摸空气般，穿过了那扇半透明的时空之门。 江莱伸出手，搭在了门上。 “好吧。”五条悟眨眼，“看来这是独属于你的。” “之前我没带过别人，我不确定可不可以，以及安全性的问题。”江莱没急着打开那扇时空之门，他首先道，“我必须要说，可能会有危险。因为你是第一个试验它的人。” “我知道。”五条悟颔首，他神色洋溢着傲然的、沉稳的自信，他笑，“可你总要试验它能否带人的，不是吗？那么我来做第一个尝试者便好。” “不必担心，毕竟，本帅哥可是最强啦~” 但其实，世界规则面前，附带的能力其实是不管用的，最强也不过是人类中的一员。 可江莱知道，五条悟这番话语是为了让自己宽心。 五条悟明晓危险，也愿意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从不畏惧危险，他直面所有风浪。 “……”江莱沉默一秒，而后说，“好。”他笑，“我们走吧，悟。” 他没有说多余的话语，可内心已经坚定了，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友人。 如果你选择了我，时空之门。江莱在心中默念，他眉眼温柔又坚毅。就请宽容以待我的朋友，因为他们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江莱面向那扇平平无奇的半透明之门，手上微微用力，将其向前推开。 时空之门无声无息地打开。 —— 一片光影旋转。 短暂片刻后，江莱试到脚底的触感。 他睁开眼睛。 天气晴朗，阳光正明媚。 眼前是一片热闹的半封闭式街道，旁边支着不少摆放各类手办吧唧海报的小摊，穿着花花绿绿各式奇异服饰的人穿梭在其中。 这里似乎正在举办漫展。 江莱注意到自己重新变成了千年前长发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变成了藏青色和服的样式，原本握住的手机，也变成了薄薄的古朴书册。 “……” 看来时空之门还顺便调整了自己的外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莱想。不过好在这里是漫展，自己这番样子也并不突兀。 总觉得世界意志，有时候也有点恶趣味呢。像是小孩，又像是老顽童。 江莱身边没有五条悟的身影，但他内心并不紧张，因为他穿过次元壁的时候，感应到了时空之门的回应——时空之门应许了。 不过看样子，投放点是随机的。江莱棕眸轻眨，他单手持着书册，搭在唇边。 五条悟应该也在东京，或许就在附近，说不准也在这个半封闭式的漫展会场里。 只是，无论如何，这样的随机投放可真是不方便呢。 他脑海中天马行空想着。 若是手牵手，能不能避开随机投放、出现在同一处地方呢？不过手牵手太怪了，勾肩搭背或许可以试试。 江莱站在原地思考着，等他回过神来，才注意到旁边不知何时聚了一小波人。 江莱：“……？” 围聚在旁边的大多是女生，还有几位男生。 其中穿着水手服的少女率先上前几步，大眼睛明亮有神，声音激动但还是稍稍克制地问：“那个、请问你是莱神的cser吗？我可以和你合影么？” 江莱眨眨眼，稍怔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番打扮，被当做出现在漫展的咒术新系列的cser了——虽然就是本尊。 他脸上浮起笑意，放下搭在唇角的书册，声线温和：“当然可以。谢谢喜欢。” “啊啊莱神对我笑了！！”水手服少女捧着脸尖叫出声，她终于不再矜持地克制那份激动的心，拿着相机上前，“大佬你好厉害，cser得就像真的一样！完全看不到化妆的痕迹，简直太厉害了！” 江莱：“……谢谢。” “对对对、我也觉得好厉害。”少女的朋友也疯狂点头，星星眼望过来，“简直就像是本尊从漫画里打破次元壁走出来了一样！！” 江莱：真相往往以玩笑的形式出现.jpg 后面又有人上前，挥手兴奋道：“我也想合照！！莱神我也可以和你合照吗？拜托了先生——” “我也我也！莱神请问我可以轻轻抱你一下下吗？拜托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啊、如果冒犯到了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 “咳、那个、我想被莱神用书册敲头……我不是抖m也不是变态我只是单纯想要体验一下和五条悟同样的待遇——真的非常感谢！请用力敲打我吧！！” “呜呜竟然还是长发莱神……好喜欢……卡密……想给您拍张特写……” 众人的热情让江莱稍微有些招架不住，他擅长应对各种危机，但有些不太擅长面对如此多的丰富多彩的喜欢。 不过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人，面色上丝毫不显露那些羞涩，始终端着淡定自若的形象，配合着与他们合照与摆动作。 他们这边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着，江莱又听见不远处接连响起几声意外的欢喜尖叫。 “……啊是悟君！！超帅的悟君！！” “好帅的cser！原来现实中也有这么高也这么帅的人！！” 江莱侧过脸，看到旁边从环绕的人群中走出的白发高挑身影——正是五条悟。 同江莱那般，五条悟也换了外貌。此时的他是千年前长发贵公子的打扮，身穿平安京时代的那套华美服饰。 他戴着暗金纹的黑色眼罩，步伐却依旧平稳无比，露出的半张脸是完美到极致的帅气。举手投足间是优雅和潇洒的融合。 五条悟翘唇笑起，直直地向这边走来：“哦~找到你了~” “啊啊是五条君和长发莱神的相遇！！”旁边有人捂住心脏，一副颇为激动的泪眼朦胧的样子，“漫画里千载千秋篇的遗憾，竟然在漫展弥补了呜呜！我圆满了——” 江莱闻言，身形稍顿。 最终，他脸上轻轻绽放出一个笑容，也配合着那千年前的故事，面向五条悟走来的方向，温和道：“你找到我了，御萩。”：，m..，. 265 番外12 莱和悟的柯学世界漫展之旅…… 五条悟的出现, 让原本就非常热闹的场地更加沸腾起来。人群围绕着江莱和五条悟，上前合影的观众络绎不绝。 江莱好脾气地一一应许了, 耐心陪着周围的漫迷们拍照。 五条悟性格更自我一些，随心情同意合影与否。他早就习惯了众星捧月的日常，神色如常地站在那里，一副不甚在意的姿态。 江莱陪着周围的漫迷们拍了一会，虽说这不是个体力活，但累加起来也会让人感到疲倦。而围在他身边的热情漫迷们数量依然不减。 “让一让啦、各位。” 这时，一双手拨开人群，精准握住江莱的手腕，将其拽出旋涡之中。 五条悟强势拽住人群里的江莱, 对着大众摆摆手：“他今天是来陪我玩的，我已经提前预定了他所有的时间——刚才那段时间算我让给你们的，已经足够了，现在他又归我了。” 白发男人嗓音略带磁性, 说出口的话还是那么轻快随性。虽说听起来有些气人, 但因为完美长相，总是让人对其不免宽容。 当然、周围的漫迷们并未觉得丝毫不适，反而捧着脸发出呼声：“哦——好帅啊悟君！！” 五条悟顺势露出一个弧度恰到好处的笑容，尽显此刻长发贵公子的潇洒气势, 不出意外又收获了一波尖叫。 江莱略微挑眉，放轻声音，对身边的白发青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今天的时间都给你了？” “难道你不是特意来找我玩的吗、莱？那自然, 我就要全盘收下。”五条悟哼笑，他同样压低嗓音，用两人之间能够听清的声音回复, “我最近处理了好多好多大事，难得有机会出来放松玩一玩。你难道还不把时间都留给我吗？” 在此，五条悟顿了下，又慢悠悠道：“而且我这可是为你解围啊，早就看出你累了。” 悟看出自己的疲态了？ 近距离之下，江莱注意到五条悟脸上的眼罩是纯黑不透光的，他不免有些好奇：难道在柯学界，六眼还依然生效吗？可这个世界理应没有咒力才对。 虽然内心疑惑，但江莱并没有立刻问出。毕竟现在周围的人太多了，不适合详谈这些话题。 “啊……莱神要走了吗。”旁边，有漫迷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那个、原本我还想和您再拍几张合照……” “抱歉，”江莱回以一个半无奈半认真的笑，言语间表达了态度，“我今天来，主要是陪朋友的。” “理解理解！本来大家来这边都是玩的，主要是您们cs的太好了……忍不住找您们合影留念。”另一位漫迷点头，双手合十，“cser很累的，合照这么多真是辛苦了！今天天气还有些热，可以到会场里凉快一下。” “打扰了……！真的超级开心今天能碰到这么还原的长发莱神cser！还有千年前的贵公子悟！” “啊啊莱神再见！！和悟君一起要玩得开心呀！！” 漫迷们虽有不舍，但也都非常尊重cser，纷纷让开一条道路，让江莱和五条悟方便离开。 最后还有一位漫迷送了两个小标牌给两人，说这是漫展官方提供的，如果cser不想合照了可以带上这个，其他逛漫展的人看到便会明白，不会上前打扰。 五条悟和江莱从拥挤的人群中离开，进入半封闭式会场的中间。 和外面相对宽敞的空地不同，这里按照场地划分摆放着各个摊位，漂亮的宣传牌、横幅标语十分显著。 两人沿着相对边缘的位置行走，这附近人流量少。在此，江莱开口问：“在这个世界，隔着眼罩视物依然没问题吗？” “嗯？当然啦。”五条悟颔首，回答道，“不过，和我们那边有很大不同。这边没有咒力，六眼的观察似乎变成了某种……嗯，特别的透视效果。目前来看，六眼大概只剩下了这个透视效果。” 他顺手摘下眼罩，露出漂亮的苍天之瞳：“即便露出眼睛，也不会收到超负荷的信息量了哦。” “既然这样，还是摘下更方便些。你也不必时时遮住了。”江莱说，“此外，术式在这边，应该也不能用了吧？”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咒力设定。”五条悟将眼罩甩在手上，他尾音稍微拖长了，“我算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当然还是要遵从这个世界的规定。” “真难得啊，能听到你主动说遵从规则的话语。”江莱半开玩笑说了句。 他不意外眼下的这种情况，本来咒术界和柯学界就不互通，因为一者的本质规则不同。 现在，不过是世界意志看在江莱的份上，特意开了个小门，让有限的人得以互相穿梭——虽说如此，跨越世界的来客依然要遵守本世界的规定。 能给五条悟留下一个柯学版本的无咒力透视效果，已经是很大的福利了。 五条悟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早有心理准备，眼下适应得非常好。 “哎？那边看起来围着很多人，走走走、莱，我们也去看看。”五条悟注意力很快从术式问题上移开，放到了现场的娱乐中。 江莱原本是想带着五条悟与柯学好友们见见面。不过想了想，目前时间还早，先陪对方在漫展玩一玩也不错。 他们这边恰巧便是咒回街道，两人顺着道路行走，围观着摊子上的各类周边。 五条悟第一次见到自己和周围人的手办、吧唧和海报等物件，他兴致勃勃地围观着，最后选中了一个眯眯眼的黑色怪刘海狐狸雕塑。 “你看我给杰带这个怎么样？”五条悟没忘记江莱之前提醒的，捎带特产礼物的话题，“然后旁边的松鼠雕塑——是硝子吧？我也给她捎个。” “很好。”江莱视线落过来，他看着可爱的小动物雕塑，“我倒是没想到你会选择这个当做特产礼物。” 他一边说着，一边付款——五条悟的钱都在咒术世界，且他没有带现金的习惯，所以这边是江莱付款。江莱这位时空旅客，在柯学界与咒术界可都有存款。 “嗨~那当然是因为我左看右看，就这个雕塑做得眼睛最小。”五条悟嘻嘻笑着，用指甲比划，“这么一咪咪的缝隙，太符合杰了！回去我可以借此好好调侃他。” 江莱：……我就知道，悟怎么可能会认真挑选可爱的礼物！关注点果然在其他方面。 他半月眼，不过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你们两个闹起来的时候，注意下高专的花花草草。上个月的修缮费，应该有让夜蛾校长非常头疼吧。” “有那么夸张吗？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下次修缮直接让那些上蹦下跳的守旧派来好了。既然那么有活力，不如干点实际的活。” 提起烂橘子遗留产物，五条悟眉眼略微锋锐些许，而后又很快舒缓开，注意力被另一边的周边吸引。 “哦~~这边还有不一样的。”五条悟两步走过去，“让我来看看这些是什么。” 江莱同样走过去，他注意到旁侧的标语上写着[缺德阴间周边，对不起我先说]。 看到这句话，他就已经懂了，这些是看似正常实则暗藏玄刀的周边。 五条悟拿起一个江莱的手办摆饰。这个手办连着一个底座，底座上有个运转的钟表，旁边标注着【准点报时】。 “报时，难道是莱会像布谷鸟一样咕咕咕吗？”五条悟扬起唇角，语调轻快。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拨弄了下后方的调整指针，让其到整点。 在整点时刻，钟表旁边的莱神手办有了动静。只见左边心脏处自动向两侧开了个小门，一只魇狐小雕像从心脏位置冒出，“饿饿饿饿”代替了“布谷布谷”，几点就出几声。 五条悟笑容顿住了，他难得僵住片刻，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 隔了片刻，他将这个周边放下。 江莱倒是多看了两眼。不得不说，这个周边做得还挺精致的。 旁边还有夏油杰的，额头处有一条细缝，似乎是可开合的。 江莱已经猜到这个阴间周边的效果了，也许会像惊吓盒子一样，额头突然打开弹出个脑花…… 不过，五条悟没再拿起其他相识之人的阴间周边，他拿起的是自己的手办。 白发男人的雕塑做得非常帅气，这个手办没有机关设置，不过是可拆卸的，连接处分别是脖颈和腰部。 江莱：“……” 五条悟已经知道这些阴间手办什么意思了，此刻他稍偏头，有些好奇道：“脖子我能理解，我还记得星浆体事件，这部分肯定出现在了你之前与我说过的漫画中。但是腰部的可拆卸，难道是当初甚尔捅了我腰一刀的缘故吗？” 江莱默默抽走五条悟手中的阴间手办，将其放下：“别看了，悟。我们走吧。” 五条悟略微眨眼，他敏锐察觉出江莱那么一瞬间低落的情绪。 于是他顺着和江莱并肩走离这个阴间周边摊子，嘴上说：“虽说当时被甚尔捅了几下，但我可从中掌握反转术式了，没什么大事。怎么值得千年老妖怪为我伤怀了？” 五条悟本意是活跃气氛，但面前的黑发青年没有回复。 江莱内心知道，那个阴间周边腰部的可拆卸，不是指的没什么大事的星浆体事件，而是死灭回游里宿傩和五条悟的决战…… 回想起原著漫画里的片段，江莱眼帘低垂，有那么瞬间无法控制住情绪。 五条悟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不再把玩手中的眼罩，心中猜到了——刚才那个周边，是咒回旧系列里发生的事件。 决战后，江莱告知了五条悟几人漫画的事情，虽说听起来很让人惊讶，不过在江莱揭示了那几只精灵式神的柯学身份后，他们都信了不同世界存在彼此观测这件事。 五条悟清楚柯学世界有他们那边的漫画，刚才路过几个官方支起的漫画纪念本摊子的时候，他还饶有兴趣地翻阅了几本。 他知道这边的漫画分为新系列和旧系列（原著），而前者是他与江莱一同经历的故事。 五条悟没怎么看过旧系列（原著），刚才在官方漫画册摊子的时候，只是顺便看了几眼。他更感兴趣的还是他们刚被画上去的新系列漫画。 他想。早知道刚才多翻看一些了，说不准就能找到莱心情低落的具体原因了。等会要不要再去看看？ “如果你对旧系列感兴趣的话，建议你只看到涉谷事变——或者涉谷事变前便可。”仿佛能够看出五条悟的想法，江莱接续道，“前面的部分还算是热血少年漫。” 五条悟蓝眸眨动，自然接上：“那后面的部分呢？” 江莱深沉道：“是恐怖漫画。” 五条悟：“？” “哈？”他下意识发出单音节词，看样子十分意外江莱的回复，“有咒灵还不够么，还有鬼怪怨灵？” “不，这个恐怖漫画，不是说里面有鬼有怨灵。”江莱叹了口气，“而是指，它对观众起到了惊吓作用，剧情具有恐怖效果，会给人留下短期或长期阴影，不建议小孩、孕妇、老人、心脏病患者观看。” “……”五条悟稍挑眉，一时半会没有回话。 隔了片刻，他才回道，“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了……嘛、不过，我在有你的世界里，所以那些都不会发生。” 他半转过脸，看向江莱，玻璃珠般剔透的蓝眸无比美丽：“我们已经迎来了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江莱抬起眼眸，他看着身边完好无损的朋友，低落的心绪逐渐回归。他抿唇，浅笑复述：“对，我们已经迎来了最好的结局。” “况且，我记得你之前跟我提过，漫画内容是漫画家无意识中对异世界的观测，但并非完全的事实呈现。就像你的那个马甲，还有我们的许多对话，漫画里不也没有揭露嘛。” 五条悟唇角扬起，他抬臂搭在江莱肩侧，姿态慵懒潇洒。 “所以，说不定旧系列里，让你低落的剧情部分以及无法理解的话语描述，也不过是漫画交叉观测里的假象和绘制者自己融入的一些偏差想法~” “只有身处那个世界的人，才真正知晓真相。只有当事人，才清楚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而他者的绘制和描述，总会或多或少有点误差。” 江莱稍微一怔，而后慢慢笑了。他呼出一口气，棕眸轻眨：“你说得对，那些绘出的部分是观测转接的，但不一定是真正发生的。而且——我也相信意志的作用。” 透过半封闭场地的玻璃窗，和暖的光洋洋洒洒落下，镀上一层波澜的金色。 黑发青年睫羽上滚动着光粒，随着轻眨的动作，那些光粒好似晃动着摇曳。 “就像这边的柯学观众给予我的那些正面影响，我相信冥冥之中意志会传达。跨世界的意念和本世界的意念，所有的意念都有力量——我如此坚信着。” 五条悟认真听着，他苍天之瞳美丽深邃。 江莱看向身边人，顿了下，而后道：“在我的意念里，你永远是不认输的最强。” 五条悟偏头回望江莱，他笑了，慢慢说：“在我的意念里，你一直是不消逝的永恒。” 266 番外13 莱和悟的柯学世界漫展之旅…… 两人相视一笑,刚才略显沉郁的气氛重归往日的轻快。 前面有个甜品小摊，上面摆放着一个个咒回角色白巧克力。这不出意外地吸引到了五条悟的注意力。 “哦~~少见的白巧克力夜蛾校长。”五条悟捏起装着巧克力的透明小盒，嘻嘻笑道,“不过夜蛾校长那张脸,应该是黑巧才对嘛——这盒带回去给夜蛾校长看看。” “给长辈带礼物是好事，不过我建议悟你只送礼别说话。” “哎——为什么？” “因为你一张嘴就会气人。”江莱半月眼,稍有些无奈地摇头道,“校长已经很辛苦了,你们就别气他了。小心哪天他真的发火了,大肆爆出你们的高专黑历史。” 他们的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也非常直接地提起各种名字。 但不会有人觉得哪里不对，毕竟这里是漫展,cser符合人物形象的对话是合理的。 听到江莱和五条悟谈论话语的摊主和游客们都非常淡定，比起猜测正主穿越这种彗星撞地球概率的可能，他们更觉得这是cser间的剧本演绎。 “哈？开什么玩笑,最强哪有黑历史~”五条悟非常随意地摆摆手,他开始回想，“若是校长爆什么黑历史，我就把他竟然在办公室看《花○宝宝》看哭的事情告诉别人。” 江莱：“……你这不是已经说了吗。” “这不算啦！莱又不算别人。”五条悟笑着将手搭在江莱肩侧,倒是贴心地没压到江莱此刻的长发，“况且真要论起来什么黑历史，当年——很显然应该是杰的黑历史更多吧。” “啊、除了这个眯眯眼狐狸雕塑,等会捎带一本漫画回去，让杰看看当年他中二起来的样子。”五条悟唇角翘起,他单手搭在下颌处，目标落到了书摊上。 苦难过后，如今他们也能以乐趣的心态去回顾当年的往事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不是会沉浸于过去悲伤中的人,比起避而不谈，他们更会将其掀出来，以另一种调侃的方式，换一个角度去谈论过去。 江莱开始有些同情夏油杰了，不光要处理那么多堆积的文件，等待着他的还有损友摩拳擦掌的“黑历史礼物”。 前方不远处便是一整条书摊，远远望过去，可以看到上面摆放着花花绿绿的漫画册。 五条悟将胳膊从江莱肩侧放下，他大长腿两步迈过去。 江莱在后面慢慢走，步速比五条悟稍慢些。 他目光远远落在这个人流量很高的整条摊位前，心中还在想：售卖官方漫画册的摊位，他记得是在进来没多久的一处场外位置。这边是同人街道，难道还有售卖官方漫画册的吗？ 等他走到近前，如此距离之下已经可以看清上方摆放的是什么了。 虽然标题有些看不清，但从画风来看，这边售卖的的确不是漫画册，而是同人本——！！ 比江莱早到几步的五条悟，已经拿起一本开始翻阅了。 “这个画风还挺好看的啊莱，”五条悟蓝眸注视着本子，看起来有些兴致勃勃，“剧情没见过，真好玩，捎回去送给可爱的学生们吧。” “……等等、不是什么都能送学生们的啊喂！”江莱连忙抽走五条悟手中的漫画册，迅速瞥了眼封面，首先确认没有特殊图标——很好，是全年龄向的本子。 要知道，霓虹的漫展是允许售卖成人向的同人本的（不过购买需要出示年龄证明）。所以封面上的标志便很重要。 想来悟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给学生们带成人本子…… “怎么了、莱？”五条悟稍偏头，漂亮蓝眸眨了下，“这本漫画是虎杖他们拟动物画风的可爱小四格，感觉非常适合呢。哎呀、我这位麻辣教师如此精心地送礼物，他们一定会感动到哭泣吧~” 江莱目光扫过封面，标题是《咒术高专动物园日常小故事》。看样子是个温馨向的友情同人本。 于是他送了口气，将其又递给了五条悟：“这本可以，你若是想捎，我付款买下。” 这时，江莱才开始将注意力放到这条摊位上。 这边的咒回街道摊位是非常少见地根据吧唧、手办、同人本这样的类别划分的，而不是根据cp或cb属性内容划分。 所以这一整条书摊，各式各样不同属性的同人本都穿插在一起。 江莱：……怎么会有这种划分方式啊！！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虽说江莱不怎么看同人，但他之前也特意了解过同人文化。并且从论坛里也学到了不少新名词新知识。 此时此刻，江莱吐槽的心非常强烈。他原本想着若是按照属性划分了，他可以带着五条悟找那些友情向的人组本子，当做给学生们带的礼物。 但现在，所有的同人们都交叉在一起，甚至其中有可能潜藏着基本需要出示年龄证明的本子…… 江莱扶额，莫名有种家长般的愁绪。 五条悟看样子没想太多，他单纯觉得有趣，兴致依然在线，步伐轻快地顺着这条书摊往前走。 虽说没有上前翻阅，但目光早已流转过摆放在其上的本子封面，白发男人声线欢快地顺口说着。 “那边画的是谁和谁在亲嘴吗？哈哈哈他俩亲嘴好好玩！！——看我拍下来回去发给他们。” “咦这个本子封面上有你啊莱，画风倒是非常唯美，但是竟然需要出示年龄证明。” “哦哦！莱快看、那本子上画的是我吗？嚯、另一边的本子上也有我。啊那边的本子上也有我——哎呀、果然我这样的无敌大帅哥就是受欢迎，无处不在~~” “……别念了，悟。”江莱抽抽嘴角，他拉了下对方那身千年前漂亮和服的袖口，“真没想到，你竟然能够如此坦然面对这些。” “为什么不能呢？”五条悟眉头略挑，他神态潇洒，“如你之前告诉过我的，同人创作也是表达情感的一类方式。尽管这些本子内容各异，但也都是喜爱的一种表现。” “既然是喜爱，为什么不能坦然面对呢？”他笑起，眉眼明朗帅气，千年前长发打扮的他滋生起天然的贵气。 从小便是万众焦点中心的五条悟，从不惮于接受各种热切的情感。 五条悟两手搭在脑后，像是悠哉的白色大猫，尾音拖长了：“至于内容……嘛，反正我从不在意他者的评价，所以站在第人称视角来看，不少故事还蛮有趣的。” 江莱轻眨眼，而后放下了拉着五条悟的手，他也缓缓笑了：“嗯……你说的有道理。这些也的确是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不过是个人理解有所不同。” “如果站在第人称的视角来看，倒是能从中看出不少他者角度的人物分析和理解。”江莱停了下，严肃道，“但，还是不许给学生们带奇奇怪怪的本子回去。” “啊？？太冤枉了莱——我可是超级超级有师德的好老师啊。怎么会给学生们带奇奇怪怪的本子！” 五条悟战术后仰，又开玩笑地拍好友的后背，“话说回来，你口中的奇奇怪怪的本子指的是什么？莱你好像懂得还挺多的嘛~” “身为顶尖黑客和论坛游客，知道的多也正常。多掌握些知识总没有坏处。”江莱神色淡定，他讲一本同人本塞到五条悟怀里，“这本我刚才大体翻看了眼，也很温馨，捎回去给孩子们吧。” “好哦。”五条悟顺手接过。 他看起来对那些其他的本子也很感兴趣，甚至还想翻看一本标注着成人向的本子——不过被江莱拽走了。 “好可惜，”五条悟任由江莱带着他走，不过嘴上说，“我还没看完呢。” “不买的话还是少翻阅试读本为好，不然会打扰别人的正常交易的。毕竟试读本有限。”江莱说，“你总不能全买下来吧？” “不可以吗？”财大气粗五条悟摆摆手，“等我回去倍还你，莱可以把摊子上的本子都买！”他颇有兴致地左手敲右手手心，“哦！下次给学生们开一场同人本文化交流会！很有意义也很有趣～” “喂——不是什么都能成为教学内容的啊！”江莱吐槽道，“顺便，只捎带刚才的那两本，我们姑且可以解释为特意找人绘制的小惊喜。若带的多了，你怎么和学生们说？目前漫画观测的事情，可只有我和你们个知道。” “哦，好吧。”五条悟耸耸肩，“为了社会稳定，这些都需要保密，我知道。”他夸张地叹了口气，“看来是没法开展什么同人本交流会了。”五条悟用开玩笑的腔调说。 江莱原本还想回复五条悟几句，只是余光忽地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其实漫展上有很多熟悉的身影，毕竟咒回是大热番，cser还是非常多的。 但让江莱注意到的那抹熟悉身影……不只是外貌熟悉。 在前方的拐口处围绕着许多人，中间矗立着一道樱粉发男人的身形，他袒露上身、黑纹沿着肌肉的纹理遍布。 周边热闹的人群看样子是想找他合照。热情的声音响彻。 “啊是宿傩cser！！身材好棒好帅呜呜呜！！” “请问宿傩大人能找您合照吗？” 樱粉发男人神色不愉，他垂下的指尖下意识划动——江莱认出这是两面宿傩攻击的姿态。 ……难道真的是两面宿傩吗？！对方怎么也穿越到漫展来了？？ 难不成是因为时空之门和表里世界的缘故吗？江莱想。当他在表世界开门的时候，实际上对应的里世界也开门了，而宿傩当时恰巧在那里。 所以宿傩也被时空之门送过来了。 不过好处是，无论是谁来到这里，都要遵守柯学世界的规则。 两面宿傩在这边没有咒力，就算是诅咒之王，在这边也不过是体力好的人类而已。 在江莱思考的时刻，两面宿傩也瞥见了两人。他猩红眼眸眯起，毫不客气地推开身边的人，向着江莱和五条悟的方向大跨步走来。 来势汹汹。 江莱抬起眼眸。 五条悟略偏头，轻啧一声。 一时之间，气势有些凝固。 刚才被推开的漫迷们第一反应是愣住，而后意外地看着宿傩向江莱和五条悟的方向走去，怔神后又好奇地雀跃道。 “哇、是个都好还原的cser！这外貌、这气势就跟真的一样！是官方推出的特别表演吗？” 江莱知道这可不是什么表演，但他也不紧张。 大家都没咒力，没什么大伤害。而且他还有秘密武器—— 江莱握住古朴书册，也就是所谓的手机君。 ——秘密武器，自然是法律的武器。 寻滋挑事，要进局子的！ 柯学世界，当然就要用柯学的处理方式。：，m..，. 267 番外14 莱和悟的柯学世界漫展之旅…… 即便没有咒力, 两面宿傩依然能够带给人很大的压迫感。他气势汹汹而来，步伐却并不显急，每一步都无比沉, 像是踏在人们的心头。 江莱脸上依旧端着如常的笑容, 他垂下的手握着那本薄薄的书册，神色淡然。 面对这一幕, 旁侧有漫迷兴奋大喊：“呜哇！这是什么百年一遇的兄弟相会吗！！可以来个拥抱吗cser大人们？超级想拍一个阖家欢乐的照片——” 兄弟相会、阖家欢乐？江莱闻言不免莞尔，他笑着看向对面的两面宿傩：“是这样吗，这么主动来找我, 你是想兄长了吗？” 两面宿傩做出一个被恶心到的表情。他嗤笑出声, 猩红眼眸眯起, 声音低沉，像是刀刃擦过骨面般尖锐：“我的确是日日夜夜想着——怎么将你切割成片。” 这样凶残的话语, 却让周围漫迷还是爆发出了短暂的激动惊呼。 “啊啊恶人样真的好还原！！好屑好阴间但也好帅！” “好认真的cser, 感觉就像是真正的宿傩面对莱神一样。” “宿傩大人！！请不要对你哥哥这么凶嘛——cser同人圆梦一下好不好, 想看兄弟相亲相爱、拜托了先生呜呜呜！！” 两面宿傩习惯也享受人类的尖叫，但显然不是现在这种尖叫。 这般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尖叫, 伴随着难以理解的内容，让两面宿傩本就不佳的心情更为不耐。 他本能地抬臂挥手，动作犀利, 想要甩出咒刃将附近的吵嚷的人群一分为二——然而毫无效果, 周围人只是爆发出了更大的欢快尖叫。 两面宿傩：“……” 江莱忍不住笑出声, 而后用书册掩住唇。 旁边的五条悟也翘起唇角, 他拿着自己刚买的同人本，学着江莱的样子搭在嘴边。 两人的动作非常一致，让原本没什么特殊意义的动作，变成了富有某种嘲讽兴致的姿态。 如果目光可以实质化, 两面宿傩的目光以及尖锐到可以杀人了。他扯起唇角，锋锐犬齿微露，吐露话语：“又是你搞的鬼？” 又？江莱注意到这个名词，他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两面宿傩这里估计是在质问黑名单的事情。 过去那段时间，两面宿傩肯定发觉自己无法前往人类所在的表世界的事情。他必然明晓，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规则制定者江莱。 面对两面宿傩的锋锐目光，江莱脸上露出一个浅笑：“如果你是指之前的表里世界问题，那么是我，我关闭了你的访问权限。” 两面宿傩哼笑：“你怕了。” 江莱略挑眉，继续道：“不遵守秩序者，必然需要强加束缚。我不可能放任你自由穿梭，危害表世界的人类大众。” 两面宿傩扬起一个大笑，他姿态张狂：“我倒是觉得是你怕了我！如若不然，为何不来里世界，我们比一场？” 他盯着江莱，“因为你没有百分百赢过我的信心。不过一对一的情况，就算你输了，也许我也会记住你。” 这话类似激将法，江莱不会中计。他对输赢与否没有执着。 江莱所做作为，不是为了争一个输赢高低，而是为了最好的结局。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他更乐意悠哉享受生活，而不是打打杀杀。 “我不在乎区分你我谁更强，既然身边有朋友，为何非要与你一对一？”江莱轻眨眼，“实际上，朋友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决战最后，江莱没有走上那条成为神明的道路。他还是他自己，实力没有恢复到平安京时代，也没有进一步被削弱，就是正常的现代水平。和宿傩实力相当。 可惜了。江莱有那么一瞬间天马星空想。如果自己真的接受了神明的力量，肯定就远远高出宿傩了，教训臭弟弟非常轻松。 不过他很快又收回了这个想法。毕竟假设不可能是没有意义的。 “你怕我杀了你，或者杀了你身边的人。”两面宿傩嗓音低哑，流淌着某种隐晦的威胁杀意，“你设置规则，因为你畏惧。” 听到这里，江莱不再沉默，他终于回应：“我发现你的关注点，倒是三句话不离我。”他轻飘飘笑起，“你执着的到底是表世界的人类，还是表世界的我——亦或者其实是你自己？” “哈？”两面宿傩眉峰高扬起。 “或者换个更容易理解的说法。”江莱道，“你吃人，是因为你喜欢人肉的味道、还是因为人肉比起其他动物肉类咒力含量更高，亦或者说是你只是单纯享受杀戮与享用战果的成就、表现威慑和震撼世界的傲慢？” “你愤怒于被记入黑名单隔离表世界，是因为这个操作阻拦你进食人类、还是因为它阻碍了你找我‘算账’、亦或者单纯因为你觉得这限制了你自认为应该有的自由？” 这一连问出的问题，让现场短暂的安静片刻。周围的漫迷们脸上也都茫然一瞬。 “……这是官方的补充剧情吗？”有人小声讨论。 没在意是否有回复，江莱接着道：“或者再精简一点，你是本能胜于理智，还是理智先于本能？” “如果你的吃人和伤人是出于对这件事的本能，那么我不能放你。但如果是出于其他原因——我会斟酌考虑更适合的解决方式。” 两面宿傩在最初的挑眉后，慢慢扯起唇角，他露出一个肆意的大笑，声音震荡回响：“你想要研究我？我做事从来都随心所欲，哪管你们如何理解！” 江莱笑：“哦，好吧。那么我的处理方式也是随心所欲，哪管你怎样理解。” 这句话，隔空回应了宿傩最开始的挑衅。 既然两面宿傩开头话术定性他的黑名单制度是源于畏惧，那么江莱便兜兜转转，引出对方的话，还以一个“随心所欲、不管如何理解”。 显然，占据话语上风的是江莱。 周围漫迷有些还在茫然，但也有的听出了言语交锋的精彩。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忍不住喊出声：“……太厉害了！现在的cser水平都这么高了吗？”他往前几步，“你们真的不是官方准备的漫展惊喜吗？” 江莱侧过脸，回以一个笑：“谢谢。不过我们只是路过此处，并非官方cser。”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听了这么一出，他扬起唇角，精致漂亮的脸露出笑：“哎呀、果然还是千年老妖怪更胜一筹——宿傩到底还是弟弟……嗯、臭弟弟。” 他模仿江莱的语调，以更夸张的语气说出“臭弟弟”这个称呼。嘻嘻哈哈特别拉仇恨。 两面宿傩可不是个好脾气的，更何况他和五条悟本就有仇——曾经在虎杖悠仁身躯中的时候他就说过，出来了先杀五条悟。 此刻，咒力无法使用的情况下，两面宿傩干脆利落选择了体术，上来就是携裹劲风的狠厉横踢和一拳！ 五条悟反应迅速，他避开横扫，抬手接住那一拳，白色长发随动作飞扬起来，和服袖袍纷飞。 他单手抹了把零散的碎发，蓝眸傲慢抬起，与那双猩红眼眸对视。 两人有来有回地直接打了起来，拳脚交替间能听到阵阵呼啸的风声。 周围的漫迷最开始是愣神，甚至还在为这一精彩演出喝彩。 不过很快，有些人发现这打得还挺真的…… 看这架势，围观的漫展观众都不免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场面一度有些骚乱。 “等等、不会是真的打起来了吧？cser们不要太真情实感啊！！” “不至于吧家人们，可这打法我怎么看着像是往死里打？” “呜哇！你们不要再打了啊！莱神大人怎么办——” “别怕。”江莱淡定回复，他面露微笑，“面对这种情况，我们要勇于拿起法律的武器。所以有人报警了吗？” 漫迷们：“？” 等等、所以怎么就真的报警了——这、这怎么说，两面宿傩的cser和五条悟的cser真情实感地打起来了，不得不用法律武器解决咒术争端！ —— 警察来得很快，甚至还有熟人。 松田阵平就在其中，最近警视厅总体有人员调动，于是他除了爆\处组工作，也会去搜查一课帮忙。 但两个人的打架斗殴，不至于搜查一课来吧？而且看警车数量，架势似乎也不小。 江莱有些意外，而松田阵平看起来也是稍感意外的样子——虽说松田阵平知道江莱今日会来，但是没想到见到的会是千年前的长发莱。 江莱首先问：“你们这阵势……” “啊、刚收到接警通知，这附近发生了一起命案。”松田阵平说，“甚至还有炸\弹，不过已经被特派人员提前拆除了。现在我们主要是来处理命案的，当然、你们这边的报警也处理。” 江莱：“……” 不愧是柯学世界！ 后面又有警察走来，他手中拿着一张纸，目光落在前面的江莱、以及被拉开的两面宿傩和五条悟身上，表情严肃道： “嗯……不好意思，三位，从监控画面中提取，你们三人均在命案时间经过命案现场，所以我们需要与你们进行一些排查核实。” 江莱：“？” 不是吧家人们、这也来经典三选一？ 但他们三人应该都不是凶手（宿傩还没来得及杀人吧？），那么死者或许是自杀伪造他杀。 江莱下意识柯学分析。 不管怎样，这架势之下，两面宿傩和五条悟都打不起来了。 即便两面宿傩非常不愿，甚至暴力出手，也不得不被押进了局子。 因为袭警，还单独进小间了。 最后的排查结果不出意外，死者是自杀伪造他杀，江莱、五条悟和两面宿傩都不是凶手。 江莱用黑客技术伪造了精密的身份证明，让两面宿傩不至于成为不明身份的黑户——不是因为他善良，而是因为身份不明会非常麻烦，难以解释。 但，因为两面宿傩寻滋挑事，污蔑路过群众江莱的人格权，袭击普通市民五条悟，抗捕袭警，严重危害社会秩序，所以还是要拘留看守一段时间。 江莱体贴地去看望两面宿傩，希望他认真反省，好好改造。 两面宿傩：“……” 他一脸凶狠、杀意汹涌。从虎杖牌大牢出来后，这是二次入狱。 出去后，五条悟好奇地问：“他怎么说？” “他没说。”江莱真诚道，“但我觉得他想说——等我出去就把你们都杀了。” “真的假的？”五条悟眉眼挑起，“虽然这边没有咒力，但宿傩那家伙……” “我知道他很危险。放心吧，等他出来，我们也就要回去了。时空之门会把他送回里世界的。” “哦——”五条悟拖长尾音，接着左手敲右手手心，颇有兴致道，“我的同人创作有思路了！决定了，就绘制个帅气大侦探五条悟和他的好助手莱，抓连环杀人凶手宿傩进局子的现代故事。” 江莱：“？”这什么故事？ 以及等等、悟你什么时候突然决定成为同人作者了！ 268 番外15 莱和悟的柯学世界漫展之旅…… 江莱和五条悟的漫展之游都玩得非常开心, 不仅买到了不少心仪的纪念品，还见证了两面宿傩蹲大牢的正义惩戒场面，实在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从漫展离开后, 江莱带着五条悟回到了柯学世界的家，与柯学好友们线下见面, 快乐聚餐吃饭。 五条悟还拉着松田阵平他们拍了几张合照, 乐呵呵表示回去后要给杰他们展示自己收集到与漫画正主合影了。 正如之前说过的, 咒术世界也有《名侦探柯南》的漫画, 两个世界是互相观测的关系。 身为穿梭时空之门降临的正主，千年前打扮的江莱和五条悟不出意外成为了漫展的tp角色, 被公投为最佳cser。 ——这是黑泽昭带来的消息, 与此同时, 银发青年正默默把这则消息打印剪贴在了一个厚本子上。 江莱有些意外, 他之前没记得黑泽昭有这样一个厚厚的本子。 “这是小昭的日记本吗？”他笑着, 目光落在上面，瞥见上面满是剪贴的新闻、情报还有漫画画面——竟然都是与自己有关的咒回世界的内容。 江莱歪头, 有些愣。 黑泽昭收起那个本子，他抬手附在上面：“这是与莱哥哥有关的。在你离开时的那刻，我便用了这样一个本子收集。” “原来如此, 谢谢小昭帮我收集信息和分析情报了。”江莱弯弯眉眼，回应道。 然而, 黑泽昭对此却摇了摇头：“不。这并不是为了收集资料而制作的。情报信息，我都是以电子文件或链接的形式发给你，你知道的。” 的确。江莱心下明晓。所以他才意外黑泽昭还准备着这样一个本子。 难不成是备用档案吗？电子版和纸质版双重保险。对于从组织里出来的人来说, 多一重保管方式可以多一重保障。 不过，按理说，没有人会从小昭这里窃取这些漫画资料。其实不必预备双重。 仿佛能够猜到江莱的心声, 黑泽昭半转过脸，那双灰绿色眼眸抬起：“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我准备这个本子，没想太多。” “我只是……想记得莱哥哥的所有苦难与成就。”黑泽昭轻声说，“这样，也算是一直陪伴着莱哥哥了。” “……”江莱稍稍一怔。隔了片刻，他露出一个柔软温和的笑。 江莱抬手揉了揉黑泽昭的头发，自从小昭外貌变成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后，他就没再做出这般安抚幼童的动作。 现在，他又重新做出了当年安抚小少年时相同的姿态。 “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呢。”江莱眉眼诚挚，“你、你们——都是我心中无比重要的人。在苦难和成就的时刻，你们始终给我力量，这就是陪伴。” 黑泽昭轻轻眨眼，怀抱着自己那个厚厚的记录本，看向黑发青年。 最终，他唇角波澜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放下手中的本子，由小心翼翼到大大方方地拥抱了身边的人。 不管世界如何变迁，他们一直都是陪伴彼此的家人。 —— 论坛上也有关于本次漫展的热烈讨论。江莱无意间点开过。 【啊啊家人们！！有没有人去了米花町的漫展街道！！没来的人简直错亿，现场有超超超级还原的莱神和悟的cser！】 【而且还是非常稀有的千年前打扮的cser——我对比过彩漫了，这两位cser绝对是下了大功夫的资深cser，从外貌到穿着，每一处细节都特别到位。】 江莱：世界意识变装出品，绝对符合每一处细节.jpg 【我知道我知道！当时我也在现场！特别幸运能和莱神拍照，那位莱神cser好温柔…… 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真的见到了莱神qaq……好喜欢、我的卡密】 【啊没去漫展的倒霉孩子感觉错过了好多QAQ！我要嫉妒到化身特级咒灵了！！】 【没去但是看到了公投最佳cser，是真的还原，太厉害了】 【悟的cser也超级帅气，戴着眼罩还能毫无障碍地走路。虽说我知道cser的眼罩一般都是特质的，但也会很大程度上遮挡视线，这位cser真的好认真敬业！】 看到这里的江莱忍不住笑起，他把这一条截图，打算发给五条悟。 说真的，这是五条悟第一次被评价为认真敬业吧？ 【最最激动人心的难道不是末尾的三方会合名场面吗？ 就是莱神、五条悟和两面宿傩的cser撞在一起的画面——真没想到他们不仅真情实感地来了一段剧情，甚至真情实感地打起来了xs】 【虽然可能有些不好，但两面宿傩cser被戴上手铐塞进警车的那一幕，我还是忍不住笑出来了…… 这画面太过神奇、平日里想象不能的场景竟然出现了（战术后仰）！！诅咒之王，竟然被法律的力量给制裁了？】 【实不相瞒，我拍了照片（两面宿傩进局子.jpg）ps：如果cser本人介意我会删除并致歉】 【实不相瞒，我做了表情包（两面宿傩蹲大牢.jpg）】 【哈哈哈哈好搞笑！！对不起我缺德我先说，收了都收了】 江莱也默默右键存图，将照片和表情包都收入囊中——日后说不定可以制作一些缺德周边之类的。 漫展之游结束，回到咒术世界的五条悟兴致勃勃地准备创作他的第一篇同人。 正是他之前想好的，大侦探五条悟和他的助手莱，破案抓捕连环杀人犯两面宿傩的故事。 江莱有些意外道：“你真的要写同人？” “其实我最开始是想画漫画的，毕竟我可是什么都会的最强。不过呢，漫画画起来还是太麻烦了，写也很好。”五条悟又挑眉，多接了句，“你不是也写同人吗？说起来，你后期还在更新么？不会是断更了吧。” “已经完结了。我当然不会弃坑。”江莱淡定回复，他笑，“而且你现在肯定已经猜出来了吧？比起同人，我那篇文章更类似于……化的自传。” 那就是他柯学世界的真实经历改编。 “不愧是莱啊——”五条悟嘻嘻笑道，“如果你以后时空之门还有新的世界可去，那你又可以在新世界，把这边的故事写出来了~” “对。”江莱也笑了，他认真道，“我会写的。” 书写这些故事，是一种回忆，也是一种纪念。他想让更多的人见证自家友人的魅力，见证那些传奇的故事和默契。 如果可以的话，也能从中感受到某种支撑的力量，将温暖传递，便再好不过了。 “记得把麻辣教师的帅气写出来哦！”五条悟嬉笑着说，“要给我多多的镜头~” “好，放心，该写的都会写的。”在此，江莱眉峰稍挑，半开玩笑道，“你的黑历史也不会放过的。” “喂、莱！！” “就是要全面才真实呢。” 两人嬉闹了一会，五条悟便提笔准备写他的了。他表示，自己改变不了江莱怎么写故事，但可以决定自己笔下的故事。 江莱原本以为五条悟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真的坚持写下去了，甚至还成为了季度热门。 正如五条悟之前所说的，他写的是现代篇的破案故事。其中还借鉴了福尔摩斯和柯南的一些要素。 文中，五条悟的身份是私家侦探，自己经营了一家侦探事务所。 夏油杰、家入硝子是与五条悟同一所大学毕业的校友，夏油杰毕业后成为了警探，家入硝子则是法医。 莱是一名旅客，恰巧住在侦探事务所旁边的阁楼。他因为一场误会案和大侦探五条悟结识，并最终成为了五条悟的临时助手（搭档）。 两人日常互相调侃，一起破案件，给夏油杰的警察工作添了不少麻烦但也提供了更多的助力。 前期的文风基调都很轻松，间歇穿插一些伏笔。 中后期就开始出现连环杀人事件，死者都被开膛皮肤，心脏被挖走烹饪，一时之间整个东京人心惶惶。 大侦探五条悟肩负起侦破案件的重任，他和助手莱共同搜集线索、整理情报、寻找凶手。 大侦探五条悟一直自誉为世界上智慧的最强，倒是难得遇见这样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不过好在，他并非孤身一人，助手莱、好友夏油和硝子都在帮他。 最后，大侦探五条悟终于找到凶手两面宿傩的藏身地点，与对方在天台展开决斗。 凶手两面宿傩力气极大，有一手特别突出的刀工，耍刀子耍得特别好。 在与大侦探五条悟有来有回几次后，最终更占上风，将刀刃猛地捅进了大侦探五条悟左胸腔的心脏位置。 不过这次他没有急着剖出心脏，因为现场还有刚刚奔到天台的还有助手莱。 凶手两面宿傩知道大侦探的搭档莱，他握紧刀柄，目光闪着冷冷的光，杀意对准脸上浮着愕然悲伤、却也倔强决绝的助手莱。 他对着助手莱举起尖刀。 然而，寂静的现场却忽地响起一道枪声！ 子\弹从背后贯穿了凶手两面宿傩，开枪的正是大侦探五条悟！——这把枪是之前夏油杰给他的。 局势顿时翻转！ [悟！]助手莱没顾倒地的两面宿傩，他奔向大侦探五条悟的位置，[你怎么样？！] 浑身是血，一手握着枪、一手捂着胸口的大侦探五条悟坐靠在墙边。 尽管伤势可怖、脸色苍白，可大侦探五条悟还是绽放出一个张扬的笑：[我当然没事，最后一刻我躲开了，刀刃偏了。]他漂亮眼眸轻眨，[我可是最强——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哈哈。] [……这种时候竟然还笑得出来，是吓死了啊！]助手莱抿唇，[你为什么要单打独斗上来一对一？] [哎呀抱歉啦~当时解开最后一道谜题太激动就跑过来了，]大侦探五条悟笑，他摆手。 [先别动……你的伤势很重。]助手莱脱下外套，做了个止血和保温的应急措施。 [放心，我不会死的。]大侦探五条悟表示。 [若我没有被时间、疾病这种不可悖逆的自然规律所杀死，而是被这样一个作恶多端甚至对我同伴出手的人杀死，真是想想就让人不爽且火大。]大侦探五条悟说，[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会接受这样的结局。] 远处传来愈加接近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响，大侦探五条悟握住助手莱的手。 [我可不会轻易认输、然后把烂摊子留给你们哦~所以我会活下来，并且赢。] 大侦探五条悟蓝眸无比明亮，他笑起：[这就是结局。] …… “这就是结局？”翻看到最后一页的江莱，忍不住念出文章的最后一句。 “对啊，怎么样，这个结尾是不是超棒~~”五条悟单手托腮，靠在旁边，尾音拖长了，“有读者寄信说最后这部分不合理，我觉得非常合理。” “我有你们的支持，我也念着你们的安危，所以最后时刻突破自我创造奇迹，为何不可？”五条悟仰躺在教室后方堆在一起的凳子上，像是白色长猫条，“我可是最强侦探五条悟~！” “挺合理的。”江莱合上书册，将五条悟出版的侦探递回。 他棕眸弯起，“请继续在各个世界创造属于你的奇迹吧，最强先生。” . 【莱和悟的柯学世界漫展之旅-完】 . ===作话有免费彩蛋小番外《五条悟穿原著》，展开可见=== 269 番外21 时空逆转后的幼莱if “——明天见。” 伴随着最后的轻柔话语,时空逆转，光华流转。 黑发青年波动的胸口时钟让世间万物都开始倒退，从2017年的12月24日百鬼夜行,一路倒转回2006年星浆体任务返校后的第二天。 五条悟睁开眼，头顶是格纹天花板,旁侧有原木衣橱和巨大的落地窗。他重新回到了高专宿舍，而自己也重返青春少年时的样貌。 没想到竟然真的倒流回来了……！ 五条悟仰躺在床上，心绪纷杂交织。他撑着手肘坐起来,余光瞥见床被之中显露的一抹黑色。 是那只液体狐狸？ 五条悟还记得当时波动时钟时的场面——鲜血、咒力和时间门的力量交织在一起,诞生出黑色液体狐狸。莱说过要将其作为礼物送给杰。 五条悟脑海中回想着前一刻发生的事情,顺手将被子掀开，紧接着注意到——床上不仅趴有一只液体狐狸,在液体狐狸旁侧,还蜷缩着一个沉睡的黑发幼童。 五条悟：“！！？” 等等等！这是什么？！难道莱不仅生了个小狐狸,还生了个娃吗！ 五条悟大为震惊。 ——不不、不对，这孩子给他的感觉非常熟悉,就像是……莱本人。 ……这是莱？ 即便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五条悟,此时也下意识愣住了。他矗立在原地,宛若一座石化的雕像，平日里聪慧灵敏的头脑，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不知过了几秒还是几分钟,门口传来敲门声,夏油杰的声音从外传来。 “悟,你在吗？有些事我想和你聊聊。” 而这道声音，终于让五条悟回过神来。 ——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 五条悟和夏油杰、家入硝子聚在一起。他们互相交流过后，发现彼此都是二周目选手。 此时此刻,他们几人都围坐在五条悟的房间门里。 在短暂的情报交流后，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到柔软床铺上沉眠的幼童。 黑发幼童大概是两三岁的样子，半蜷缩着安静沉睡中。他身上套有一件特别普通的、毫无花纹的小衣服，睡得很沉也很香，一时半会没有醒来的意思。 “这是莱吗？”夏油杰迟疑后问出。 “是莱，六眼给出的反馈信息相符——杰你应该也能够感受到熟悉的咒力吧，虽然非常微弱。”五条悟大长腿迈步，三两步走到床边，他低头注视幼童，“不过我也从未想过……会见到这样的莱。” 记忆里的黑发青年，从来都是温和坚定的神秘大妖与良善神明，举手投足间门都是胸有成竹的魅力，那抹笑容一直噙在唇边。 在五条悟心中，他是长辈也是同辈，是引导者也是老朋友，是永远支撑风浪和带来希望光辉的灯塔。 自小时候的神社初遇开始，五条悟见到的便是容颜不老的黑发青年，他在一点点长大，而对方永恒不变。 他一直以为黑发青年永远都是那般外貌，从诞生到结束。 可现下，他见到了从未想象过的幼莱。 五条悟的床铺被罩都是甜点图纹装饰的，床单上巨型的卡通甜甜圈图样像是垫在幼莱身下的蛋糕胚，烘培出小小的、软软的黑发孩童。 旁侧的黑色液体狐狸紧贴着幼童，正在打着小哈欠，昏昏沉沉就要进入美梦状态。下一秒、它就被提着后脖颈拎起来了。 “不行，你体温太低了，不能贴着莱。”五条悟将其丢到一边，不过动作并不粗鲁，“去那边睡。” 魇狐：“？” 被丢开的液体狐狸看起来还有些呆呆的，它下意识想要贴近幼莱，又试图往那边跑。 五条悟如临大敌，挡在床的旁边，盯着液体狐狸：“喂喂、我说，虽然你是莱衍生出来的，但也不必这么黏人吧。你家长现在也变成小孩了，照顾不了你了——现在需要被照顾。” 黑色液体狐狸歪头，红眸里是一圈圈的蚊香。它不太理解五条悟的话语，因为在它印象里，有意识的时刻，见到的便是幼莱。 可它打不过五条悟，若是五条悟有意不让它上床贴着，它也去不了。只能原地来回踱步，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饭。饿。不想走。” “你饿？好吧、等会喂你吃的。”五条悟主动开口，可还是守在床边，不让湿哒哒的液体狐狸上去贴着幼童。 “来我这里吧。”夏油杰态度温柔地弯腰，揽住地上的液体狐狸。 “正好、莱说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五条悟指着液体狐狸，对夏油杰说。 “给我的？”夏油杰有些意外，不过没有在此纠结太多，他低头问液体狐狸刚才的话题，“你想吃什么？” 液体狐狸攀在夏油杰的臂弯里，它盘起灵活的身子，回应道：“饭。好吃。”顿了下，它又对着夏油杰说，“束缚，也可以吃。” 夏油杰闻言微微一怔。隔了片刻，才真正听懂这句话。 他心脏如擂鼓般震动起。 夏油杰原本以为从少年起便被束缚的自己，永远无法摆脱监管会。可现在，时空逆转之外，又给了他更多的倒流机会。 ——这是莱特别送给自己的礼物。 夏油杰胸腔涌动起热流，他稍稍抱紧了些液体狐狸，心中百感交集。 他目光落在床铺上，看着幼小的黑发孩童，神色愈加复杂。 而丢走了液体狐狸的五条悟，此刻进入了另一个思维茫然期。 ……莱现在真的好小，这么小的孩子，是不是要特别小心对待？ 屋内的空调温度会不会太低了？要不要给莱盖上被子？ 五条悟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对照顾幼童这件事毫无经验。 从小到大，他都是被百般呵护、被崇尚尊敬的一方，而不是照顾关照他人的那一方。 他性格高傲，因为天生六眼，实力强悍，小时候他对自己的力量没有太过明确的认知，不经意间门也伤到过几个人。 现在，五条悟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了，可他依旧很少接触那些需要呵护的弱者。毕竟时刻谨慎着拘束自我，还是非常累的，所以他通常离得远远的。 但眼下，面对幼年状态的好友，五条悟却凑得很近。他看起来非常好奇地想要触碰一下幼童的脸颊，又因为担心伤到对方而僵持着动作。 他之前没接触过年龄这么小的孩子。或者更准确地说，没接触过他愿意这般接触的幼童。 五条悟玻璃珠般的蓝眸轻眨，他靠近了些，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一直以来都嚣张跋扈随心所欲的最强，此刻难得如此拘束，像是踮起脚尖绕圈行走在钢丝线上的白猫。 最终，五条悟修长手指捏着小薄被的一角，动作像是开了零点五倍速，小心翼翼地往黑发幼童身上盖。但在临近时，又不免顿住了。 此时夏油杰也走了过来，面对动作停在半空的五条悟，他有些不明所以，忍不住开口：“你倒是盖上被子啊、悟。怎么了，在这里犹豫什么？” “哎呀杰、你别催你别催！我正在呢。”五条悟抬声回复，但动作却依然很慢，他谨慎的动作像是面对一碰即碎的泡泡。 家入硝子神色平静地走过来，动作迅速又熟练地将旁边的枕垫拿过来叠了叠，托起幼童的头垫在下方。 接着她扯过五条悟还悬在半空的薄被，给床上的幼童盖上，顺便掩了掩边角位置，确保不会灌入冷风。 “啊啊硝子！”高专外貌的五条悟瞪大了眼睛。 “行了，照你刚才这动作，给你十分钟都盖不上被子。”家入硝子淡定开口，她早已看穿一切，“不过是盖个被子，你还需要使用六眼衡量、然后大脑计算公式吗？” “……我这是为了保险！我又没照顾过小孩。毕竟、这么小一只。”五条悟撇撇嘴，他抬手隔空比划着，“非常脆弱吧？” 他垂下眼帘，看着床上还在沉眠的幼童，声音慢慢低下来：“我知道，莱的时空逆转是有代价的。可他之前却还是表现出那么一副轻松的样子，就好像什么都不用付出一样。” “……”夏油杰也沉默下去，他明晓，眼前的景象，都是代价。 莱倾尽力量逆转了时空，而自己则倒退回最初的孩童。 实力强大、淡然优雅的神秘大妖，一朝变成这样弱小的存在。自身的所有都前功尽弃，只为给友人们重来一次的机会。 空气安静下去。 隔了半晌，夏油杰开口缓缓问：“莱，还能再变回去吗？” 众人第一时间门都没说话，他们不清楚莱到底透支了多少力量，今后又将如何。 五条悟六眼能够看清，那曾经萦绕在对方心脏处的白雾，现下已全部消散。 那些不平常的神迹都已消散，如今只余下这样一个看起来无比普通的、幼小的孩童。 也许他还能变回曾经潇洒的大妖，也许不能。但无论如何—— 五条悟开口说：“我会养他。” 此刻高专时期的五条悟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外貌，青春气息洋溢在眉眼间门。 可他苍天之瞳坚定起来时，恍若一瞬驱散了所有不成熟。 “不管他仍是神奇的不可名状的大妖怪，还是化作了人世间门最为普通的小孩，我都会照顾他长大。”五条悟说。 ——就如同当年莱陪伴过他的成长一般，如今，他也会陪伴莱的成长。 “我想，这个过程，我们也不会缺席。”夏油杰沉稳地说。 旁侧，家入硝子也点头笑了，而后她口头一拐，道：“顺带一提，你打算怎么解释多了个小孩的事情？以及，现在的他会记得你、记得我们吗？” “正好、今日还有个任务，就说从任务那边捡的呗。”五条悟肯定地点头，自信满满，“至于莱——没关系，就算他回归到幼年状态不记得我，也肯定会觉得我十分熟悉且亲近的，问题不大！” 五条悟一切规划看起来都非常顺利，他完美地出完了任务，完美地假装从任务那边捡回一个幼童，完美地与夜蛾正道面对面。 “捡到就是缘分，我要养他！” 夜蛾正道对捡小孩一事深表怀疑，他眉头蹙起，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说： “我一直都对你宽容以待，悟，但这不代表我会纵容你偷小孩……虽然不知道你又是如何一时兴起打算养小孩，但小孩不是宠物，快给人家送回去。” “喂喂、夜蛾老师，我怎么会偷小孩呢！我就是捡来的、而且确认过没有家属。”五条悟抱着黑发幼童，言辞确凿地为自己正名。 接着，他顺口又多言，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是他特别亲近我，抱着我不撒手，我才带回来养着的~真是的，我也不想养小孩的，谁让缘分到了呢？” “真的？”夜蛾正道狐疑地挑眉，对此还是持怀疑态度。他看向旁边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是这般么？” 夏油杰还是那副眯眯眼狐狸笑的表情，家入硝子神色淡定，两人点点头，都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他们对话之时，一直沉眠状态的黑发幼童身躯动了动，睫毛轻颤，终于有了要醒来的趋势。 众人的动作好似一瞬间门按下暂停键，目光都灼灼地落在了幼莱身上。 黑发幼童睁开眼，最初的最初还有些茫然。感受到自己正被人环抱着，他抬起头，眨动漂亮如羚羊般干净透亮的棕眸，看向正抱着自己的白发少年。 “你醒了？”戴墨镜的五条悟神采飞扬，他对着怀中幼童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幼莱表情愣愣的，他听不懂正在环抱着自己的人的话语。他环顾四周，周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和完全陌生的人。 “快告诉夜蛾老师，你特别喜欢我，非要让我养着，是不是？”五条悟嘻嘻笑着，他双手稳而有力地举起幼童，眉眼明亮。 幼莱还是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他觉得对方长得很好看，但他之前从没见过这样纯色毫无杂质的白发。 幼莱对漂亮白发的印象，都是听来的故事里吃小孩的鬼。现在的年纪，他还没能完全区分故事和现实。 再加上那副显得有些凶的墨镜…… 甚至，这个白发的漂亮鬼还把他举起来了，故事里鬼吃小孩都是抛起来吃的。 其实，幼莱已经到了半懂事的年龄，他父母是警察，不能时时陪在身边，有时候也会是父母的其他同事或者邻居街坊照顾他。所以幼莱不会大哭大闹喊着要找爸妈。 如果单纯换了人照顾他，幼莱还不会如此紧张。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人、根本听不懂的言语和看起来像是漂亮鬼吃小孩的角色，幼莱艰难地忍了片刻，可最终还是忍不住，一瘪嘴，大声哭了。 五条悟：“欸！？？” 夜蛾老师：“……悟！！从哪里偷的小孩给我到哪里送回去！！”：，m..，. 270 番外22 时空逆转后的幼莱if “啊？？等等、为什么哭了啊——” 面对哇哇大哭的幼莱, 五条悟懵逼一瞬，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像是抱着一个烫手山芋, 不知该如何是好，却也不能放下。 “喂喂、别哭别哭，我请你吃糖还不行吗？”五条悟语速飞快, 他单手抱着幼莱，另一只手动作僵硬地试图去擦他的眼泪。 幼莱听不懂五条悟所说的话语，他只看到宽大手掌向着自己的脸盖过来, 于是一边躲，一边哭得更大声了。 对面的夜蛾正道脸色更黑了：“悟！！” “夜蛾老师你听我解释、这真的不是我偷来的孩子——” “好了、悟。适可而止吧。” 夜蛾正道一边叹气, 一边向前伸出手, 尝试将“被拐来的”黑发幼童从五条悟怀中抱出：“抱歉, 小朋友。我们等会送你回家。” 可所有的语言在幼莱耳中, 都是不知名的天书。他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全都是听不懂的句子。 他能感觉出来, 这是离他家很远的地方。 幼莱已经快要三岁了，这是将要上幼儿园的年龄。他懂事，能够进行简单的判断, 也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们能够正常交流, 或许现场不会这么混乱。但眼下的情况，很显然有着明晰的沟通隔阂。 面对同样陌生的、看起来更不像是好人的夜蛾正道, 幼莱泪水如泉涌，他反而揪着五条悟的衣领, 慌乱地不知该往哪里躲。 “看吧、夜蛾老师？我就说，他是亲近我的！”五条悟呼出一口气，趁此时机证明自己, 他揽住幼莱的手紧了紧，免得小孩掉下去。 黑发幼童的瘦小身形瑟缩了一下，没有多余的动作。 “松手，五条。”家入硝子从旁侧走来，拍拍五条悟的手臂，示意对方松手。 五条悟稍一怔，不过还是顺着同期的话语，任由家入硝子动作顺畅地将幼莱抱走。 家入硝子并没有久抱着幼莱，她很快半蹲下，将黑发幼童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硝子？”五条悟发出一声疑问。 “你没看出来吗，他在害怕。”家入硝子站起身，她声线淡淡的，“你抱紧他的时候，他很紧张。只不过，他聪明地知晓反抗没有作用，所以没有多余的动作。” “你抱紧他，他觉得拘束。所以这种情况下，还是将他放下为好。”夏油杰同样走过来，他与幼莱保持着一定距离，以免让黑发幼童再度紧张，“不然，他会更害怕你的。” 同期们的话语，让五条悟动作顿住片刻。他就像是链接断开一样，隔了半晌，才吐出句：“害怕？”他瞪大了漂亮蓝眸，神色是某种茫然，“他害怕我？开玩笑啦。”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维持这种人见人爱的自信了啊悟，拜托对你自己有点清晰的认知。” “明明是杰你在嫉妒我的帅气和魅力啦~” 五条悟上前，他俯身，摆出一个笑容，向前摆摆手：“好了、别逗弄我们了，我知道你信任也亲近我——嘛、如果你不喜欢被抱着，我放你在地上便是了。” “请你吃糖还不行吗？这可是超好吃的水果软糖。”五条悟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水蜜桃味的软糖，递到幼莱面前，“世界上最帅的最强，把最喜欢的糖给你了~” 面对五条悟伸出的手，幼莱一言不发。他没接，只是躲在家入硝子身后，揪住这个看起来很靠谱的大姐姐的衣角。 那双如羚羊般干净清澈的棕眸低垂，睫羽快速扇动，透露出心底的慌张。 黑发幼童这样疏离谨慎的态度，恍若戳破气球的一根针，让五条悟刚才的得意和笑容全都敛去了。 他动作有些许僵硬，伸出的手悬在半空。 ——这是五条悟从未设想过的局面。 一直以来，他都习惯莱对自己的特殊待遇。那从神社开始的羁绊，从七岁绵延至今。黑发青年从来都眉眼温柔、面带笑意，陪伴在他的身侧。 尽管莱会潇洒地不告而别，如雾似风捉摸不透。可莱总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再度出现在身边，与他共同承担风雨。 五条悟期待着重逢，习惯每次嘻嘻笑着调侃对方一句“千年老妖怪”。然后看对方露出半无奈的假恼神色，用那本古朴书册敲他的头，动作亲昵又随意。 岁月流转，时光变迁，但黑发青年好像永远都不变，一直都给予他宽容、陪伴和温暖，带给他引导、奇迹和未来。 五条悟从没想过，会见到莱对自己的畏惧和躲避——尽管此刻对方是孩童的样子，可那双熟悉棕眸里的警惕，还是如无形的刀刃一般，隔空劈来。 五条悟目光稍显狼狈地错开，他不愿再去直视那双眼睛：“……算了、不吃就不吃嘛。的确，小孩子也不能吃太多糖。” 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收回手，却不再有多余的话语说出口，所有的滞涩都囤于喉间。 时空逆转，自己也有所参与。那么此情此景，是自己的代价吗？五条悟想。明明友人没有离开，自己却好像失去他了。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失去了那份独属于他的特殊。 五条悟沉默的时候，现场变得无比安静。 家入硝子稍偏头，夏油杰看起来也想要说些什么——他们都感知出五条悟的纷杂的心绪。 不过，在同期们开口前，五条悟先行抬声，再度摆出一副笑脸：“好吧、既然他害怕我，那现在我还是先离开为好——你们带他适应一下学校吧，我便暂且不参与了。” 他动作潇洒地挥挥手，转身便消失在原地。夏油杰甚至没来得及拦住他。 “……等等、悟！” 夏油杰声音迟来地喊出，然而那道白发身影已经消失在前方了。五条悟甚至用了瞬移，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幼莱微微瞪大了眼睛，显然，他对眼前的这幕非常惊讶。只是，他什么都没说，依然保持着沉默 现下，夜蛾正道也察觉出些许东西，他看出，面前的黑发幼童对五条悟有着特殊的意义，并不像是五条悟大发善心意外捡来的孩子。 而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显然是知道内情、且同样参与的人。 夜蛾正道沉默片刻，开口问：“所以没有人给我解释一下吗？真实的情况。” “抱歉，夜蛾老师。”夏油杰眉眼稍晚，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却不容抗拒的笑，“因为某种特殊原因，安全起见，即便是你、我们也无法倾诉实情。只能说……这的确不是偷来的孩子。” 他狭长的狐狸眼垂下，注视地上小小的黑发幼童：“他的情况，是我们的责任。” “……”夜蛾正道一时之间未开口，他眉头蹙起、又松开，最后单手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一口气道，“好吧。虽然你们三个总是在闯祸，但我相信你们心中也有自己的一把尺，能够衡量是非对错。” “你们也到了该有秘密的年龄了啊——我不会追问的。”夜蛾正道放下手，神色严肃一秒，“只是，既然你们确定了这是属于你们的责任，就必须要负责到底。” “当然。”夏油杰颔首，“我们会负责到底。” —— 为了安全，他们自然不能再称呼幼莱的名字“莱”，以免被有心之人联想到星浆体事件前与他们一同前往禅院家的神秘大妖，从而窥探到些许。 只是，也不能一直没有称呼。 所以，他们临时给莱起了个称呼，就叫“小豆芽”——幼莱听不懂日语，但他对音节等等感知敏锐，来回几次后，也知道“小豆芽”这个词的发音，是在叫他。 幼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便也不清楚莱的情况，单纯以为此刻的他无法理解人类语言，便用各种动作比划着示意交流。 幼莱倒也能够聪明地理解一二，同样用稚嫩的动作比划着回应。 五条悟当时瞬移离开后，一个下午都没有回来。夏油杰还有些担心自家好友，甚至想出去找找对方。 不过没等他出去找，五条悟便回来了——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显然是刚从购物中心回来。 “？”夏油杰愣住一秒，“这是什么？” 家入硝子视线瞥过，稍挑眉：“一些幼儿用品啊……你是出去买这个了？” “对啊，要不然呢？学校里又没有这些东西，可他总归是要用到的。”五条悟放下手中拎着的大包小包，尾音拖长了。 “吃穿用都买了。过程超级麻烦，我还特意找了家族里的奶娘们询问……搞得长老团来暗戳戳打听我是不是年纪轻轻在外造娃了，搞笑吗那些老家伙们。” 家入硝子弯腰，购物袋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物品，能够看得出，购买者是用心了的。 也怪不得他一下午都没有回来，精心采购这些东西的确不容易。 除了幼儿用的吃穿用物品，另一边的袋子里还装着几本厚厚的书，上面写着：《从零开始学习照顾幼儿》、《如何养好3岁小孩》、《奶爸的自我修养》。 夏油杰忍不住笑起，又舒缓下眉眼：“真没想到，悟你竟然会买这些……我还以为你下午离开后、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哈？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不回来。”五条悟将里面的书籍拿出，“我说过的吧，要照顾他长大。我才不会食言。” “那走吧，”家入硝子说，“现在小豆芽在一个收拾出来的空房间，我们把这些东西带给他。” “小豆芽？”五条悟稍偏头。 “就是莱。”夏油杰解释道，“安全起见，临时起了个名字。” “小豆芽。”五条悟低念了一遍，他扬唇笑起，“这是你起的名字吗杰？好随意的名字。我可要记下来，万一以后莱算账，就要找你~~” “什么啊悟，要你起你也起不出什么好听的。”夏油杰玩笑般吐槽了句，而后拎起其中的一个购物袋，“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家入硝子也同样动起来。 只是，五条悟却依旧立在原地。 “你们去吧。”五条悟摆出一副随意的姿态，“我便不过去了。他现在还怕我的吧？” “刚开始的这段适应期，我就不参与了。”五条悟垂下眼帘，脸上挂着笑，只是这笑容并不真切。他用好似无所谓的语调说，“没办法啊，看来我真的不适合带小孩~等我学学再说吧。” 他抬起手中的那几本书，轻轻晃了晃。 夏油杰怔了下，他其实能够感受出好友内心的情绪。可此刻，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家入硝子最先打破这股安静，她轻呼出一口气，主动拎起另一个购物袋：“你自己有决定，我们不会也无法干涉——无论如何，我们知道，你会处理好的。” “如果你想暂且避开一段时间，那便避开吧。”家入硝子说，“只是我想，也许他并不是真的害怕你。你不必如此小心。” 五条悟打着哈哈过去，没有直接回复什么。 他没说的是，或许更畏惧面对彼此的，不是莱，而是他自己。 瞬移离开的那段时间，五条悟眼前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幼莱棕眸里的疏离与警惕。 明明身为最强应无所畏惧，可五条悟却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避那抹视线。 无论如何，自己现在大概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监护者。五条悟握着手里的书，他垂头看去。还是先学习吧。 之后的日子，五条悟一直都在研读那几本照顾幼童的书籍，还时不时出校采购各种小孩的衣食用的物品。 他对幼莱特别上心，可每次都避开直接的会面，总是让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帮忙捎带与照料，而后听好友们带来幼莱的消息。 听说莱最近状态好很多了，虽然还是不说话，但能够熟练用肢体语言和杰与硝子他们简单交流。 ……嘛、不知道莱那种存在，幼年时期到底是怎样的语言，要是他肯开口就好了，说不定他们就跟着学会了呢。 五条悟行走在高专宿舍的走廊上，脑海中回想着友人们与他讲述过的，思维发散，唇角忍不住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也是因为这段分心，让他没有留意周围的事物。等他回过神来时，六眼视域内已经出现了夏油杰、以及被夏油杰牵着手的黑发幼童。 五条悟的身形顿时僵住了，他脚步一顿，就想往旁边绕。 然而却被夏油杰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 “你跑什么，悟？” “……这不是怕吓到小豆芽吗。”五条悟维持着将要离开的背对姿势，他没动，“快松手啦杰，等会我还要去买东西，最近的奶粉和辅食都用完了吧？” “既然这么关心，你倒是亲自看一看啊。”夏油杰没松手，反而握紧了些，“小豆芽很聪明，尽管他无法理解语言，可通过手势比划，他知道那些东西都是你买给他的。” “哈哈，是吗。”五条悟随口回复着，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他像是展开锋芒的刺猬，却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我真的有事杰你快松手啦！” 然而下一刻，五条悟感受到自己垂下的手被一抹轻柔触碰了。 他低头，正巧与幼莱对上视线。 黑发幼童不知何时走到了悟的身边，抬起的小手触碰到五条悟垂下的手指。 他轻轻眨了眨干净的湿润棕眸，澄澈眼眸倒映着白发少年修长的身影。 “……”五条悟一时之间没有动作，他大脑有些空白。 幼莱动作有些慢，但很坚定。 他从自己的小熊睡衣口袋里摸出一枚糖果，塞到五条悟的手心中。 五条悟下意识收手看去——那是一枚水蜜桃味的软糖。 而在下方，同样有着绵软脸颊的黑发幼童，仰头露出一个纯真的、灿烂的笑容。 他正对着五条悟笑。 271 番外23 时空逆转后的幼莱if 在纯真笑容扬起的瞬间,春风拂暖了冰封的河流，所有锋芒都被柔软抚平。那些纠结、遗憾、晦暗，仿佛也被暖意消融。 “……”五条悟身形稍微一怔,他握紧手中的水蜜桃软糖，苍天之瞳与纯净棕眸对视。 如羚羊森鹿般干净的棕色眸子里，没有畏惧和瑟缩，仰头注视着他的时候，只有坦然与真诚。 正如夏油杰所说的那般，尽管语言不通，可幼莱能够感受出情感,他知晓五条悟的潜藏在物品背后的真心。 最初的畏惧与瑟缩不过是陌生环境下的自我防护，而时间会证明一切柔软的和温润的。 黑发幼童眨巴着眼睛，略带腼腆地试探着对五条悟张开双臂，做出某种示意。 五条悟眼帘低垂，顿了下。 幼莱小心翼翼观察着五条悟的神色，见对方怔在原地,没有回应的意思，有些低落地默默收回手。 不过在他收回小胳膊之前,面前忽地罩下一片阴影。五条悟终于不再犹豫,动作颇为潇洒地弯腰,两手拢住一下抱起幼莱！ 被忽地抱起的幼莱下意识环住五条悟的胳膊，察觉出对方颇为稳重的力量后,又放心地张开手，像是展翅地鸟儿一般，咯咯笑起来。 “要举高高啊——真是好轻的小豆芽，拎起来就像拎猫仔一样~”五条悟托举着幼莱转了下，精致帅气的脸上洋溢着男高的青春笑意。 “猫仔……你这也太夸张了吧悟。”夏油杰笑着摇摇头,又呼出一口气道，“不过也是，对你来说，臂力在那，拎什么都一样轻。” “不过小豆芽体重还是轻了，”五条悟举着掂了掂，“要多多补充蛋白质和钙，还有其他幼儿成长的微量元素。” “进化成超级奶爸了啊悟。”夏油杰半开玩笑说着，“刚才不是说很急吗，现在怎么没有事情要忙了？” 这里夏油杰调侃了刚才五条悟想要逃走时拙劣的“有事”借口。 五条悟脸不红心不跳：“什么的啊杰，一定是你听错了。毕竟你经常熬夜多思，偶尔幻听也是很正常的吧——顺便，有什么事能比小豆芽重要？” “我现在可不熬夜多思了，”夏油杰挑眉回应，在此，他的语速微微慢了下来，视线落在黑发幼童身上，“……当年的我，一切还是太急了。如今，有人给了我更漫长的时光来试错。我与你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足够找到真正的道路。” 听到这里，五条悟也收拢了嘻嘻笑的表情，他眼帘略垂：“时间很长，所以杰你这次可别再一个人任性地离开了——也别再任性地丢下我们。” 后半句五条悟的声音很轻，恍若飞鸟的尾羽擦过湖面泛起的点滴波澜。 “抱歉。”夏油杰轻声说。 他看起来还想说更多，但最终，千言万语还是凝聚成一声叹息和一抹苦笑。 幼莱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他能够敏锐感知出略微低沉的气氛。 他歪头，伸出稚嫩的手，在五条悟下垂的嘴角旁边向上点了点，示意对方不要不开心。 “哈哈好痒、小豆芽~”五条悟单手托抱着幼莱，另一只手轻捉住黑发幼童的小手指，“我知道，你想让我重新笑起来是吗？其实我没有在难过啦，只是……稍微回想起了过去。” “嘛、总之，我们已经重来一次了。”五条悟站稳身躯，他苍天之瞳恍若钻石般璀璨坚毅，“所以那些发生过的遗憾，不会再次发生。” “我们可是最强啊，绝对不会一个坑摔两遍的~”五条悟偏头看向夏油杰，少年外貌还带着青春意气，“对吧，杰？” “……”夏油杰微顿后，眉眼舒展，那双狭长的狐狸眸弯起，“对。我们——是最强。” 幼莱眨巴着眼睛，感受到现场气氛重归日常后，也无忧无虑地笑了。他单手搂住五条悟的脖子，像是小小的树袋熊。 夏油杰目光落在黑发幼童身上，他说：“既然悟你不是真的有事，那你便带他出去逛逛商场，买些他喜欢的衣服和玩具吧——总归是让他自己挑选得好。” 虽说幼莱还小，但三岁左右的年龄，已经有自己的想法和认知了。 “哦！”五条悟并不是会对这些小事感兴趣的人，可此刻听到却反而眼前一亮，像是激发了兴趣，“带小豆芽出去买衣服~当然，必须的。” 五条悟语调轻快，碎碎念道：“之前我每次见到他，他都是那副淡然的样子。除了曾经奔赴禅院家假扮妖怪时稍稍变了装，其他时候都是那个正经的藏青色和服打扮。” “我还挺好奇他换装的样子呢。”五条悟嬉笑道，“现在倒是有机会了” 夏油杰：“……” 夏油杰单手扶额：“他……小豆芽现在还是个孩子，你别玩笑开过头了。” “当然不会！”五条悟再度将幼莱举高高，“你喜欢和我出去玩，对吗？带你去穿各种好看的衣服~” 幼莱疑惑歪头，他听不懂，但能感觉出白发之人高调的心情，于是扬起笑容，点头表示肯定。 “看~小豆芽同意了！” “他就是看你高兴，配合你。”夏油杰道，“小豆芽很懂事，你可别玩自己的换装游戏玩过头了——你是陪他出去玩的，不是他陪你。” “知道啦知道啦杰，我又不是心智没成熟的小孩了。”五条悟拖长尾音，他翘唇，“我带他出去买衣服买玩具，一切以小豆芽的意愿为重，如果他不愿意，我当然不会逼迫他。” “只不过，在此基础上，想看看更多样子而已~” “好吧。”夏油杰颔首。他知道五条悟不会欺负幼莱，实际上，在场对幼莱保护欲最强的便是五条悟了。 他原本也想要跟着一起外出的，只是今天还有一些急需的任务汇报要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 重来一次，夏油杰没急着暴露什么。尽管对高层和监管十分厌恶，可他面上依然完美维持着假笑面具，如往常般作为任务汇报者前去交接，为以后的卧底工作打好铺垫。 “硝子这两天跟着夜蛾老师去京都高专交流，我今天要忙着写任务报告。所以只能你自己带着小豆芽出去逛一逛了。” “没问题，交给我就可以了~”五条悟潇洒地摆摆手，“我可是最会玩的人了，对各大商场都非常熟悉，绝对带小豆芽玩得开心~” “好。”夏油杰没多言什么，他呼出一口气，上前摸了摸幼莱柔软的黑发，“注意安全，不喜欢就哭一哭、闹一闹来表达，悟会照顾你的。” 虽说他知道黑发幼童听不懂，可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两句。被五条悟在旁边吐槽：“哈？杰你不要教坏小孩子，要是不懂我宿舍里的《新手奶爸指南》可以借给你看哦~我可是奶爸模拟题做出满分的人！” “没想到你还做这个……好吧，悟。”夏油杰忍不住笑了，他站在原地，“外出玩得开心，新衣服和玩具便交给你了。” “嗯嗯，走了~”五条悟挥挥手，他怀中的黑发幼童也学着样子，挥挥小手道别。 白发之人抱着小孩，向着东京咒术高专外的世界走去。 —— 今天是休息日，商场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五条悟迈步行走，高调的颜值是墨镜遮不住的。或者换句话说，那副炫酷墨镜与他搭配起来，反而更增添了几分魅力。 这样帅气的白发年轻人，手中竟然还牵着一个可爱的黑发小孩。 如此闪亮的组合，吸引了不少目光，一些八卦者心底猜测着两人的关系——父子，还是兄弟？但看起来不像。 五条悟习惯了万众瞩目的感觉，他并不在意别人的注视。 倒是幼莱有些不适应聚集的目光，往五条悟这边靠了靠。 于是五条悟抬手抱起黑发幼童，面上笑眯眯着，然而墨镜滑下后露出其后那双冰冷的苍天之瞳，扫过周围投射目光的人群，看起来就像是在说“再看就把你杀了”一样，颇具某种威慑力。 周围看热闹的人视线立刻转走。 “……”幼莱从五条悟怀里探出头，他扭了扭身子，示意五条悟将他放下，他想要自己走。 五条悟倒也没坚持抱着，他顺应黑发幼童的想法，重新将他放到地上。 “今天来带你买衣服和玩具，我们先去买衣服怎么样？”五条悟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他知道幼莱听不懂，所以配合着动作来表示。 黑发幼童眨巴着水润棕眸，他猜出面前的大人要带他去买衣服，于是点点头。 “好~那我们这就出发去童装区。”五条悟非常满意，已经开始期待换装游戏了。他手里捏着刚让家里管家办好的贵宾卡，打算带着幼莱直接去vip服务店试装。 五条悟带着幼莱向那边走去，然而在路过某个摊位的时候，幼莱的脚步却停下了。 拥有六眼的五条悟视线无死角，自然能够第一时间感应到黑发幼童的停步。他注意到，吸引幼莱目光的是一个小玩具店面前摆放的玩具。 那是一些红黄颜色交织的布制老虎，四肢短短的，眼睛大而圆，虎头的装饰夸张又明艳，身上布有古式的规律花纹。 “哦，这边是一家国际民俗玩具店。”五条悟拿起一只老虎公仔，“你想要这个吗？这东西长得倒是挺新奇的。” “……布老虎。” 一声小小的、软软的声音响起。 五条悟一开始听到声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视线落下去，看到黑发幼童踮起脚尖，看着柜台上摆放的玩具。 “……我家，也有一只布老虎。” 幼莱扒着柜台边缘，低低地说。他棕眸里波澜着点滴晶莹，他有些想家了。 五条悟没听懂幼莱的话语，但他判断出那是一门语言。他视线落在商品标签的备注上[中国传统工艺品-布老虎]。 莱现在所说的语言，难道是中文吗？ 可惜现在是2007年，还没有普及智能手机。无法使用实时翻译的app。 再加上，比起翻译器，五条悟更相信自己。 反正学一门语言，也不会很难嘛。等会可以顺道去书店，直接买些中文教材——五条悟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很自信。 不过眼下，五条悟没有多说什么。他不懂幼莱的语言，但他也能看出幼莱的情绪。 于是，五条悟付款买下一只布老虎，将憨厚可掬的老虎公仔塞到幼莱怀中。他摸了摸对方柔软的黑发，然后牵起幼童小小的手。 “都会好的。从不食言的最强正陪在你身边呢。”：，m..，. 272 番外24 时空逆转后的幼莱if 五条悟带着幼莱,路过书店的时候，首先买了几本中文学习书籍。 为了确认幼莱言说的话语是此，他还特意将几本书籍翻给黑发幼童看，确认对方是认识这种规整的方块字的。 幼莱这个年纪认识的字很少,五条悟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拿的书都是非常基础的,从一二三四和天地上下开始，幼莱认识几个。 “哦、确认后，这就好办了。”五条悟将几本书装进购物袋中,他语调轻快，“你等着,小豆芽,无所不能的最强马上就突击学会这门语言~！” 幼莱虽然不懂五条悟说的话语，但他看对方拿着的中日辞书,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便大体猜出对方的意思。 他朝着五条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此后，五条悟每次学中文学到成为一条失去灵魂的猫饼的时候，脑海中都会回想起黑发幼童明媚的笑容—— 于是他便会再度打起精神,试图去理解“交通方便”、“行个方便”、“我去方便”、“方便时候”中“方便”一词含义的区别与联系，此外还有类似“用毒毒毒蛇毒蛇会不会被毒毒死”、“骑车摔倒前我一把把把把住了”的断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此刻的五条悟还是自信满满的心绪,步伐轻快地好似携裹着风翼。 从一楼书店走出,坐电梯上楼,三楼东区便是童装区。 五条悟牵着幼莱的手,一路前往那边质量最好的品牌童装店。 这家店铺的衣服非常齐全，童装下到婴幼儿，上到小学生,分区明确，整个年龄段都有。并且试衣单间门还特别宽敞，方便家长一并在内，帮小孩换装。 “来来来！这么多漂亮衣服，小豆芽你喜欢哪个？随便挑！”五条悟兴致颇高地牵着幼莱的手，踏入3-6岁童装区。 各式各样的漂亮衣服一溜儿排开，让幼莱一时半会看花了眼，他张口“啊……”着，没有第一时间门回应。 比起幼莱，五条悟更像是迫不及待穿新衣的人。此刻他已经穿梭其中，摆弄各式衣服开始挑选了。 “唔……这件小T恤衫不错，黑白搭配看起来超级酷炫！啊还有这件兔子装，帽子上缀着两个耳朵非常可爱~还有这件色彩也很漂亮——欸？竟然是裙子？” 五条悟臂弯上搭了许多件童装，他倒也不嫌烦，兴致一直都很高，甚至对旁边的服务人员说：“等会这些都打包一下吧，送货上门到东京咒术高专这所学校。” 东京咒术高专对外的名号是一所宗教学校，自然是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以及收发快递的。 幼莱看着白发之人臂弯上越堆越多的衣服，有些担忧地稍微蹙眉。 他从未见过这种买衣服方式，虽然目前这个年纪对数字的概念还不是特别敏感，但他也知道这要花很多很多的钱。 于是他伸手牵住五条悟的衣角，干净棕眸眨动几下，摇摇头示意。 “没事，你尽管穿便好，我最不缺的就是实力，其次便是钱了~”五条悟语调轻快。 内容若是单独听起来显得十分傲慢，可因为发言者是五条悟，所以这些便不是傲慢而是事实。 幼莱歪头，他在尝试通过肢体语言和些许听多了所以熟悉的词，来理解五条悟的意思。 不过没等他小脑袋想更多，五条悟便将其中几件衣服往幼莱怀里一塞：“好，也找得差不多了，我们开始换装小游戏吧~” 原本五条悟是打算帮幼莱换衣服的，不过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动作难免有些僵硬。 他拽着幼莱的外衫，尝试脱下又因为担心伤到幼莱而不敢使劲，于是那么不上不下卡着，看起来有些滑稽。 幼莱扯住自己的衣服，将其重新放下，他拽住衣角，脸色有些红——不知道是闷的还是羞的。 “我……我自己脱，自己穿。” 因为父母警察工作忙碌缘故，幼莱学习自己独立的时间门很早。他现在已经会自己穿衣服了。 尽管年龄尚小，但幼莱也不是那种能够在除了父母以外的人面前爽利换衣服的孩子，所以此刻更倾向于自己慢慢换。 ——更何况，五条悟那小心翼翼又僵硬不已的动作，看起来不比幼莱自己穿衣快多少。 五条悟从幼莱比划的动作中，猜出黑发幼童的打算，于是他点点头。 “那好。”五条悟也没坚持，毕竟他的确不擅长帮小孩换衣服，便决定将这一切交给幼莱，“这些衣服都放在旁边了，你看看喜欢哪个，就先试穿哪件~” 一边说，一边做动作示意。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就是需要这般交流。 幼莱围看着那一群堆起来的衣服，有些犹豫，不知道该选什么。 最终他将一直抱在怀里的布老虎放到旁侧，然后拾起最顶上一件皮卡丘的可爱服饰，看样子打算按照顺序来试穿。 五条悟将试衣间门留给幼莱自己，他看出对方的腼腆和羞涩，于是留给对方充分的自由空间门。 正好，这段时间门自己可以再转一转旁边几排的童装饰品，例如帽子什么的，给莱选几个好看的。 现在的五条悟就像是第一次接触换装游戏的爱好者，恨不得把所有好看的衣服都包揽下来。 可惜了……估计只能趁着现在看看对方多样化的打扮，等莱恢复成之前的样子，估计又是日常那种正经穿着了吧。 五条悟在心下悠哉想。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千年老妖怪，来一些时髦的装扮。 从试衣间门走出，五条悟绕到另一边的童装饰品区，哼着小曲，开始挑选合适的小帽子、小领带之类的物件。 此时的五条悟是无比放松的精神状态，不过这样的放松只维持到上一秒。 下一刻、敏锐感知到空气中咒力波动的五条悟，动作毫不迟疑地转向旁边幼莱所在的试衣间门—— “轰”一声爆\炸声响起，整个商场顿时陷入了人群尖叫的混乱！ 一只长手长脚的咒灵正占据着场地中心，张开的嘴里满是森森牙齿，还有无数从口中伸出的触手。 在那咒灵旁侧，站着一位束着武士辫的成年男人，他侧脸还有一道从眉尾划到下巴的巨大疤痕，看起来颇为可怖。 无需多言，这般不顾普通市民袭击商场的举动，已经证明了他诅咒师的身份。 爆\炸带来的烟尘逐渐散去，矗立在原地的是正单手抱着皮卡丘黑发幼童的五条悟。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竖起，对准面前的诅咒师，墨镜后的苍天之瞳沉淀着气势。 “六眼。”束着武士辫的诅咒师目光落过来，他声音尖利，特别听起来特别刺耳，“反应倒是很快。” 他手指连着无数细小的咒力细丝，操控着那具长手长脚的咒灵傀儡。 五条悟挑眉，轻笑一声，用吊儿郎当的语气回应道：“因为我见过世界上最好的咒灵操使，所以一切类似的术式，在我眼里都不过是小儿科把戏。 言语间门皆是张扬和傲然，那双漂亮的苍天之瞳熠熠生辉。 束着武士辫的诅咒师冷笑起来，他尖利的声音愈加拔高了：“那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顺便，真没想到，你还有带孩子的闲情逸致……不过一切就要终结在此刻了。” 武士辫诅咒师最后接上的那句话的原意，是在表明自己今日宣战的对象五条悟。 虽说五条悟是名声显赫的最强，但总有那么些因高额悬赏而动心的、自命不凡的诅咒师，没有亲眼见证过五条悟的力量，妄图砍下六眼的头颅来兑换高额奖金。 眼前这位诅咒师便是其中之一。 他提前摸索打探过五条悟的招式，不过没怎么关注五条悟的私事。 刚才提到带孩子那么一句话，也不过是看到了幼莱后，顺口说的开场白罢了。 只不过，在五条悟耳中，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便变了，尤其是刚才的爆\炸余波还触及到了童装试衣间门。 ——[带孩子]、[一切都要终结在此刻]。这样的词句连在一起，在五条悟眼中，便是赤\裸裸地瞄准幼莱的威胁。 他认为眼前这位诅咒师，是收集了很久的信息、这次目标瞄准黑发幼童而来的。 “……”五条悟的眼神彻底冷下去，原本唇角噙着的笑意也消弭殆尽。 之前悠哉玩玩的心态，尽数转变成真正的杀意，潮水般涌现起。 被抱在怀里的幼莱感受到这股冷冰冰的气势，他感知出这股气势不是瞄准自己的，但还是下意识抱紧了对方一些。 “……”五条悟垂下纯白眼帘，他抬手轻拍了拍黑发幼童的后背，作为安抚，然后将他的头按向自己这边，“抓好了，小豆芽。闭眼，别看。” 幼莱顺着五条悟的动作，把头埋进对方身上，闭上眼睛，只抓稳对方。 五条悟单臂抱紧怀中的幼莱，让他靠着自己的胸膛。而另只手向前伸出，指尖凝聚着磅礴的咒力。 世间门独一无二的漂亮蓝眸里，席卷起狂风骤雨，宛若疾风扬起大海巨浪，唤醒深渊里沉眠的巨怪。 庞大的咒力威压像是一座冰山倾轧而来，整个商场的玻璃都在颤抖中被尽数震碎！ 方圆几里开外的地方，被[窗]通知而来的咒术师们，被这股席卷扬起的咒力波及，大脑都不禁一阵空白。 短暂的耳鸣过后，才有人开口。 “……发生了什么？” 赶来的咒术师中，有人咽了口唾沫，声线有些颤抖。 “是那位五条大人。”领头的那位咒术师还算冷静，他呼出一口气，眉眼望向前方，声音下意识放低了，“不知道是谁……但显然，那位最强生气了。”：，，. 273 番外25 时空逆转后的幼莱if 正带着家入硝子在京都咒术高专交流的夜蛾正道,一大早起来就开始眼皮直跳，虽说夜蛾正道并不相信所谓的玄学，但心下里还是有些莫名不详的预感。 ……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事情才好。夜蛾正道默默想着。 事实也证明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下午时分,消息传来—— 当时的夜蛾正道还端坐在交流会议室里喝茶,听到消息大为震惊,手中的茶杯差点没握住：“一栋商场大楼被炸了？！”他紧接着跟上,“开[帐]了吗？是悟自己做的？？” 报告消息的人是个实诚的辅助监督,他不参与那些高层暗中打压最强的弯弯绕绕，所以此刻并未编造胡言乱语，实话实话解释道：“不,炸了商场大楼的不是五条先生,是一名诅咒师。” “但，[帐]的话，的确是没有人记得开的……” 听到后半句,夜蛾正道开始头疼了。 虽说他能够听出来，这番炸大楼操作不是五条悟故意为之，但不开[帐]所造成的复杂场面,高层那边，肯定要找在场者五条悟的麻烦。 夜蛾正道自然是向着自家学生的，他扶额想着，该如何避免严苛多事的高层找麻烦。 思考之中，辅助监督接着说：“虽说没开[帐]，但在场的普通人几乎没有人亲眼目睹咒术相关的场面。” 夜蛾正道稍微一怔,接着更为震惊了：“这、难道……难不成，所有的目击者都出事了？” “不不不，这倒是没有。”辅助监督连连摆手,说，“虽然五条先生没有开[帐]，但他开了0.1秒的领域，在场的所有普通人都一瞬间陷入了昏迷，没人目睹后续。” “那名诅咒师也被五条先生飞快解决了。爆\炸造成的伤害没有人员死亡，仅有人员受伤，后续已经安排相关人员去处理现场了。” 听到这里的夜蛾正道，神色依然有些愕然，不过他愕然的点已经不在没开[帐]这里了，而是在刚才辅助监督言语里的一个关键词。 “……你说，领域？悟的领域？” “对。”辅助监督鞠了一躬，“五条君学会了领域展开。” 现在是2007年夏，星浆体事件刚刚结束没多久。这段时间，五条悟一直在练习他刚刚明晓的反转术式，以及深入研究无下限的自动挡模式。这些努力，夜蛾正道是看在眼里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短短数日不见，这小子竟然连领域展开都掌握了！？ 要知道，领域展开可不是街上的大白菜，要成功学会并且能够成功展开，是非常非常困难的——夜蛾正道早就知道五条悟有天赋，但依旧对这一结果十分意外。 实际上，若是按照原本的时间线，五条悟当然不会这么快掌握领域展开。不过，现在可是二周目。 有了前一周目经验的五条悟，早已明晓如何运用反转术式、以及怎么做到无下限的自动挡，领域展开自然也会。 只是，为了不过于引人注意，五条悟没有一下子全部展现出来，而是装模作样假装练习，一步步展露出自己的实力。 领域展开这一方面，五条悟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展露的。可当时，面对着似乎瞄准幼莱下手的诅咒师，五条悟一时没忍住，将黑发幼童纳入不受波及的保护圈后，直接开了领域。 但他还是有理智的——为了避免给普通人造成永久性伤害，五条悟只开了0.1秒的领域。 可就算是这么短时间的领域展开，也足以让在场的民众都瞬间陷入昏迷。 当然了，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如此一来，在场的普通人便目睹不到超出世界观的咒术对决了。 这样一来，咒术界也方便向大众解释。 专门负责处理后续的负责人，直接搬来了几位专家上新闻，报道说明是线路短路引起爆\炸，非常巧合的天时地利，所以恰巧震荡起某种特别的磁场，使在场的所有人一瞬陷入昏迷。 夏油杰看着电视机上的新闻报道，表情一言难尽。实话实说，他觉得这个解释非常牵强…… 不过普通人猜不到咒术咒灵这种超标的东西，大概率也不会有其他方面的猜测。 他转向旁侧的家入硝子——商场事件的第二天，家入硝子便跟着夜蛾正道返回了东京咒术高专。 教室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五条悟因为商场没放[帐]的事情，被夜蛾正道命令关三天禁闭反省。 实际上，这是夜蛾正道对五条悟的保护。借助禁闭的名义，让高层不能传唤五条悟找麻烦，也能给五条悟留出更多的时间斟酌后续。 “他们都会信吗，这个特殊磁场的说辞？”看着电视的新闻报道，夏油杰深表怀疑。 “即便不相信又如何？”家入硝子非常淡定，“不知情的人永远也触及不到咒术界的边缘，他们没机会找到真相。知情的人自然明晓真相，而他们不会多嘴。” “这倒也是。”夏油杰颔首。 他不禁回想起一周目的往事，那些无知的人到死都不一定知晓监管会的真面目，还都傻傻地被当作了‘饲料’。 现在他们已经是二周目了。经历过众多事件的夏油杰现在冷静了许多，他斟酌着更为全面地思考，又道：“悟这么早暴露了领域展开的实力，没事吧？” 他们之前一起商量的时候，议定过后续的一部分计划。打算明面上仿照一周目的进展，而后在暗处悄无声息地铺垫细节。 但因为那个不知死活的诅咒师踩了五条悟敏感的底线，让五条悟没忍住直接开了领域。 “自他诞生起，不就风头无限、势头生猛吗？”家入硝子轻声笑了，“那家伙是不用担心的，他从小就是木秀于林，可风摧不掉的存在。对于天才来说，年纪轻轻便开领域也是合理的。” “想必这个消息传出去，会让更多的人忌惮，五条能过一段短暂的清闲日子。” “不过这清闲是临时的。高层不可能会放弃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劳动力，恐怕会紧接着安排给他更多的任务。” 家入硝子的分析客观在理，夏油杰沉思着。 那些高层知晓五条悟开了领域后，便会将更多繁重的任务交给悟。悟可以任性地抛掉几个，但也仅是几个。 尽管五条悟一向桀骜不驯，可到底属于咒术界的一员，且目前不能完全脱离。所以，他还是要接任务、出任务的。 不过对于二周目的他们来说，出任务不算是完全的苦差事，他们可以在外出、以及和高层的接触中，窥探收集到更多情报信息。 夏油杰轻叹了口气，眉眼蹙起，道：“悟那边……我想我是放心他的。可小豆芽——” 他与家入硝子对视一眼。 他们几个其实早就明晓，高专内部养孩子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外面的人早晚都会知道，五条悟收养了一个小孩。 而这次的商场大楼，不过是个加速剂，让咒术界的人更快地知晓了这件事。 那些仇恨六眼的人，打不过六眼，很可能会将屠刀对准六眼身边的人。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不是等闲之辈，那么现在，唯一方便下手的便是黑发幼童了。 莱现在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他没有自保能力。 “悟不可能每次出任务都将小豆芽带在身边。”家入硝子说，“相比起外面，高专内部应该是安全的。即便悟出任务，高专也可护住小豆芽。” “其实未必。”夏油杰抿直唇角，狭长的狐狸眼眯起，他慢慢说，“高专内部，有监管会的内鬼。” 家入硝子闻言，也沉默下去。 除却他们都知道的结川栗芥——这人他们当然会清算，但不是现在，要等集齐证据，免得伤到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心——还有其他的一些相熟或不相熟的高专工作人员，也是监管会的人。 高专内部并不是绝对安全的。若是监管会那边真的想做什么，他们当然能够借助悟外出任务的空隙，搞出些意外。 夏油杰无法想象那些意外发生的场面。他闭上眼睛，心情有些沉重。 莱倾尽力量将时钟拨回原点，二周目的他们却做不到保护小小的他。 那个可爱的、懂事的孩子，理应快乐地奔跑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成长，而不是成为权力斗争与利益交锋里的牺牲品。 家入硝子从抽屉里摸出一条放了许久的烟，她已经有段时间不吸烟了，可现在却再度点上。缥缈的烟雾模糊了视线。 夏油杰透过窗户，望向窗外。他默了片刻，唇齿间吐露一个名词：“天元大人。” 家入硝子偏过头，看向自家同期。 “薨星宫里只有天元，外人不能随便进入。除却星浆体接洽期间是开放的，平日里都是封闭状态。”夏油杰说，“如果小豆芽被薨星宫被天元大人看护，想必是能安全成长的。天元大人可以甄别往来者的善恶。” 家入硝子顿了下，点点头。但她的烟没有放下。 夏油杰也没再多言，他的表情同样朦胧于雾中。 薨星宫是地下的一处宫殿，无论宫殿本身再怎么宏伟，也不过是一处固定的楼宇。天真可爱的小豆芽，此后便要被局限于这样的地方么？ 可他本应是属于自然，属于世界，做缥缈悠然的神秘大妖的。 微风轻轻拂过，卷走教室里的叹息。 —— 另一边。 名义上被关禁闭的五条悟，正窝在自己的宿舍里翻看着中文学习资料。现在已经是吃过晚饭、睡前休息的时间了，可他还点着灯，研读那些方块字。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能够想到的事情，其实他也能够想到。五条悟的心情也非常复杂，一时半会想不出好的解决方法。所以他干脆化那些纷杂情绪为学习的力量，一心钻研这门新语言。 学习能力超标的他，经过几天的废寝忘食，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些基础中文了。 旁边，幼莱正坐在柔软的床垫上，认认真真拼一副巨大的拼图。当他拼好那张漂亮的星空萤火虫天湖图，五条悟也恰巧翻完手中的书籍。 五条悟转过脸，看到黑发幼童绽放的笑容，那只小手正仔细地规整着拼图的边边角角。孩童的世界没有烦恼，无忧无虑的幼莱像是灵魂自由的鸟儿。 五条悟苍天之瞳轻眨，思绪有些茫茫放远了：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放幼莱在身边，自己树大招风，带来的只会是危险。 也或许从更早开始，他们就不该结缘。就如同所有神鬼志怪本中常言说的，人类和非人类，结缘带来的只会是其中一方的悲剧。 五条悟垂下眼帘，他很少会陷入自己的情绪中，但偶尔也有意外。比如此时。 打破他这股逐渐弥漫开的情绪的，是旁侧轻快的稚嫩童声。 “星星。” 五条悟抬起眼眸。 幼莱侧过脸，看向五条悟，声线稚嫩但清晰，他指着拼图：“星星。” “星星。”五条悟复述这个词语，他知道这个中文词汇。 听到熟悉的语言回应，幼莱似乎特别开心，他又笑着说了句：“星星！” “星星。”五条悟耐心地复述。他望着笑容明媚的黑发幼童，内心忽地涌起一股想到便做的冲动——他想带对方飞上天空，去看现下的夜空繁星。 不管今后如何，至少现在，他可以尽可能地给对方无尽的自由，给幼莱其他小孩子都得不到的快乐，实现黑发幼童所有或大或小的愿望。 内心坚定下来，五条悟一双蓝眸明锐璀璨如钻石。他纯白睫羽扇动，认真注视着幼莱，嗓音携裹着磁性，问道：“星星，看，想吗？” 因为才紧急突击了几天，五条悟的中文依然有些滞涩，是最简单的词汇，甚至带着日语的主谓宾结构顺序。但内容却是清晰的，情感也是真挚的。 幼莱听懂了，他拍着手，棕眸明亮，用相似的方式回应：“看，想！”黑发幼童脸上洋溢着笑，眼神灵动，就像是无忧无虑的小羚羊，“想看星星！” 于是五条悟也笑了，他扬起的笑容是世间最为夺目的光彩，将所有灰暗的尽数驱散。从情绪的泥沼中脱离，他身上再度浮起属于最强的也属于青春的风华意气。 他搁下手中的书，大跨步走到床前，两手抱起黑发幼童，而后调整姿势，单臂揽在怀中。 五条悟揽着幼莱向前，空出的那只手一把拉开窗帘、接着推开窗户，携裹草木清香的微凉晚风一瞬涌入，让人精神一瞬振奋。 东京咒术高专地址偏远，身处郊区，周围都是丛林远山，没有昼夜不熄的强光。在这样的环境下，头顶的满天繁星无比明亮。 “来吧。”五条悟嗓音轻快，他调整过语序，用缓慢但认真的中文说，“我们去看星星。”：，，. 274 番外26 时空逆转后的幼莱if（完…… 夏夜的风总是带给人清凉之解,鼓起时摇动树叶沙沙作响。草木林间的不知名小虫窸窸窣窣着传来或远或近的鸣叫，交织起夜的协奏曲。 五条悟带着幼莱从窗跃出，动作敏捷又平稳。 黑发幼童小胳膊环抱住五条悟的脖颈,他视线流转过周围的林景,又仰头看向头顶的天空，神色间带着属于小孩的好奇与兴奋。 一直生活在城市里的幼莱,自然没有见过夜里的丛林与繁星。 飞速发展的城市霓虹灯几乎整夜不熄,仰望天空见到的也不过是零星几点闪烁与明月。 此时此刻,幼莱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星星。他脸上洋溢笑容，抬声喊出：“星星！多多！” “好看吗？”五条悟抱着幼莱，语调轻快。这句话他是用中文说的。 “好看！” “还想更近一些看星星吗？”这一句五条悟是用日语说的，但他搭配了单手的手势。 通过五条悟的动作，幼莱大概理解了，他扬起笑容,用力点点头。 “抱稳了,”五条悟抬起手、将幼莱向怀中按了按,“我带你到天上去。”在这里,他笑了下,用中文多言了一词,“——飞。” 正逢青春年华的五条悟眉眼间尽显少年风华，他嗓音清朗响亮,明媚闪耀的自信与傲然彰显于他的言语之中。 幼莱抱紧了五条悟,他听见那字词，圆润的棕眸睁大了：“飞？” “嗯。”五条悟唇角扬起，他运转自己的咒力，铺垫好在心底预设无数遍的过程，抱紧怀中的黑发幼童向着天际悬空而去。 幼莱只觉得一阵风起,在最初他下意识抓紧了五条悟的衣领，闭上眼睛缩进对方的身躯。 风呼啸着吹过耳畔，幼莱闭紧双眸。然而片刻后，他又抵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悄悄睁开眼。 当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面前早已换了景象。 放眼望去，四周再无阻拦视野的重重叠叠丛林。四下里尽是空无与黑暗，因为是夜间，所以看不清底下的林木山峦。 更远的远处，能够隐约窥见明亮的城镇灯影。 高空之中无比寂静，院里的那些虫鸣此刻一点也听不到了。耳边只有往来的风声，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隔离在遥远的彼岸。 目之所及，只有起起伏伏的暗浪。 然而，在这样的寂静与荒芜里，头顶的繁星却显得愈加明亮。它们从不被夜色暗浪所吞没，燃烧着闪烁永恒明亮。 无数的璀璨连在一起，铺设成一条无边无际的星河长廊。 幼莱瞪大双眸，他仰望着头顶好似近在咫尺的星空，下意识伸出小手想要去触碰。 五条悟顺应着黑发幼童，单臂抱着他，而另一只手握住幼莱的手，帮他去触碰上方的星空。 尽管无法真正触摸到，但仰头从指缝里看到那闪烁的明星，就好像拂过那流动的光晕一般。 幼莱已经全然无了对高空的惧怕，咯咯地清脆笑起来。他干净的棕色眼眸弯起，浩瀚夜空倒映在那澄澈之中。 五条悟抱着兴致昂扬的幼莱，姿态十分平稳。他漂亮的蓝眸与幼莱一起，望向上方的星空。 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仰望星空了——实际上，自他小时候起，便用苍天之瞳看过无数星空夜景。 七岁之前，幼年五条悟对夜晚和星空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并不常常出屋，因为每次一出，家仆们都紧张兮兮地围绕在他身边，生怕尊贵的六眼出了什么事情。 他不喜被人团团围绕着，便也只是偶尔在睡前，透过窗户看一眼夜空。 七岁之后，在神社与莱相遇过后，幼年五条悟便改了待在屋中的习惯。 那人临别前说“下一个拐角处相见”，幼年五条悟面上冷清着小脸什么也不显露，实则内心悄悄期待着再与那位与众不同的、和自己相似的人再相逢。 他会在夜晚绕过家仆，身姿灵巧地宛若一只白色小猫，独自游走于院落中。 那时候的他对每一个拐角都带有期待与好奇，夜晚头顶星空洒下的光辉，会映亮他脚下的路，让拐角都带有神秘的光辉，好像藏有宝藏的角落。 只是每一次所见皆是空落，幼年五条悟便也对星空有了小小的置气。 后来的夏夜花火大会，成长为少年的他，又在星空下见到了莱。 藏青色和服之人笑着，向星空掷出那枚仙女棒，对他说出温和沉稳的言语。 少年五条悟望着仙女棒，望着星空，光辉闪烁在世间独一无二的六眼中。他心中已然随着对方的话语，展开了对未来画卷的期待。 或许是心底关于未来的期待太热切，亦或者是那那夜的烟花与星空太美丽，少年五条悟没能注意到那抹身影的从容退场。 他脑海里满是星夜的光影。 对于藏青色身影的再度不告而别，少年五条悟有些不爽地撇撇嘴，却也没有真的生气什么。 他慢慢行走在烟花与星空下，心想着——夜色星空是真的很漂亮。 再之后，等他成长到高专时期，长到成人，长到成为咒术界公认的最强。 一周目杰和莱相继离开后，有段时间，五条悟就喜欢跑到天台上，或者自己飞到高空之中，去享受什么也不用思考的寂静与独处。 星空依然是美的，只是也是冷而淡漠的。 ——随着他的一步步变强，头顶星空的距离与他拉近了，心里的距离却好像变远了。 那是曾经往事，时间回溯后，这是五条悟第一次再度飞上夜空。 身处这片壮美的自然之境，他往往都会感到一种九天之上的孤独。 然而此时，黑发幼童咯咯的笑声回响在耳边，身侧多了一分吵闹，便多了一分人气，连带着让他心底也变得暖融融起来。 不管如何，他从来不是孤身一人。这次也注定不会再让自己、再让身边在意的人孤身一人了。 他的路、杰的路、硝子的路、还有莱的路、以及学生们的路，都要好好的走。 五条悟遥望着暗色大地与璀璨星河，心底是一片安详的静谧。 囤于那方小屋里的焦躁和纠结早已烟消云散，繁星之下，他感受到的是自然无边的包容，和指向未来的希望。 原本钻入牛角尖的“若是不曾结缘”的想法，也已抛却脑后。 别离不能怨怪相逢，所有经历都是宝贵的礼物。不能因为畏惧离别，而放弃了相逢。 别离不是错误，苦难和伤痛也不是错误，错误的是带来这些的那群人。 前路漫长，但总有星光相伴。 那双独一无二的苍天之瞳，与世间最普通却也最不平凡的纯净棕眸，共同倒映着这片璀璨夜景。 五条悟抱着怀中幼童，洁白睫羽扇动。 无论几多风雨，至少在此刻，这片星空是为你我而闪耀的。 —— 五条悟从禁闭中出来，那些躁动早已清空。 夜蛾正道原本还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语，但看五条悟的平静神色，最终又咽回去了。 他想，或许已经不用自己多言了。 五条悟带着幼莱又玩了几天，而后与他一同前往了薨星宫。 高专地下的薨星宫是需要提前预约，知会天元大人，才得以放行进入的。 此处是个安全的地方，幼莱在薨星宫的确会比在外群狼环伺的环境安定。 不过五条悟内心坚定好了，他会尽快扫清外面的障碍，解决麻烦与争端，让幼莱能够开心快乐地在阳光下成长。 送幼莱前往高专地下薨星宫的那一天，五条悟和夏油杰、家入硝子同去的。 他们还给幼莱捎带了许多中文幼儿书籍、玩具还有零食。只不过，这些东西到底没有用上。 那株扎根于薨星宫的古树在他们带着幼莱前去的时刻，竟然复苏醒来。 古老神秘的[存在]彰显了祂的力量，宽容温厚地将幼莱揽在怀里。 古树坦然地向两侧展开胸怀，黑漆漆的树洞不知通往何处，却并无阴森之感，反而满是归家的呼唤。 祂说：我感受到另个世界在呼唤你，回去吧，时空迷途的孩子。在这边的缘启之前，你还有更多的旅程要走。 祂的声音是不可辨明的语言，却精准地单独传入了幼莱的脑海。 黑发幼童没太听明白这棵古树的言语，但他听懂了这是通往归家的道路。 而对五条悟等人，古树[源]所传达的语言则简单了许多，虽说也仍有古朴古香的神秘韵味：他会回到温暖与鲜花盛开之地，直到约定的时日与你们再相见。 五条悟他们最初是不信任突然复苏醒来的神秘古树的，可祂的确带有恍若大自然般温厚坦荡的气息，让人生不起疑虑。 这棵古树就像是矗立的长辈，带给人无限的安心。 在天元大人的担保、以及幼莱本身的选择下，五条悟他们还是松了手，让幼莱自己走向那黝黑的未知树洞。 幼莱并无畏惧的神色，他蹦跳着往前走，像是爱丽丝漫游仙境的小兔子，将要跃入神秘的洞穴。 临别前，幼莱又停住步子。他回头，脸上扬起纯真笑容，挥挥小手，声线稚嫩地喊道：“星星。再见！” 五条悟听懂了这两个简单的中文词句。 这样蹦出的词汇，像是在说五条悟是星星、而他要和五条悟告别；亦像是在进行着幼童能够组织出约定言语，说着星空升起时再相见。 五条悟认为是后者。因为莱说过了，会有“明天见”。 而他会耐心地等着—— 等待那近在眼前又遥遥无期的[明天见]，等待群星升起浩瀚璀璨的[再相逢]。 还有他们共同奔赴赢取的、终将到来的光明未来。 . 【时空逆转后的幼莱if-完】：，m..，. 275 番外31 现代校园+咒回剧本演员p…… 混乱的涉谷地铁站,矗立着几道身影。 身穿黑金袈裟的丸子头长发男人站在最前面，额头有一道缝合线痕迹。 他身后是真人、漏瑚和胀相，而在他的前方,则是被狱门疆困住的五条悟。 “晚安,五条悟。”额头带有缝合线的丸子头男人略微颔首，轻描淡写道，“在新世界再会吧。” “我是睡了。”五条悟略微掀起眼帘,他表情有些古怪,竟像是在憋笑,“你也差不多该醒来了吧……噗。” 最后尾音部分那笑没憋住，真的突兀笑出了声。 面前的丸子头男人顿时卸下了刚才那副神色，露出半无奈的表情：“喂、悟。” “卡——！！卡卡卡！！” 旁侧忽地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戴着一个白色独眼猫头罩的男人举着大喇嘛，在旁边挥手喊道：“停了停了，这一幕删掉，等会重新拍！” “已经来回拍了六七次了，”蓝色麻花辫的真人双臂环在胸前,有些阴阳怪气,“五条学长可真是浪费人的时间啊。” “你卡的次数也不少吧,别来说我。”五条悟摆摆手，姿态随意，“卡最多的是宿傩那家伙,你说他去吧。” “宿傩今天可不在场。”真人异色瞳弯起，“再说了,我可不想去惹他。” 旁边的漏瑚摘下自己的头套，露出里面普通人的面孔，他用手扇着风,看起来有些热：“最近天气太热了，先休息吧。” 胀相神色平淡，他拿出兜中镜子看了眼鼻梁上的紫色条纹没有掉色，而后才抬头看向五条悟：“所以怎么了，五条？你今天笑场次数格外多。” “哎呀、这真不能怪我。”五条悟尾音拖长，他还是那副憋笑的样子，“主要是我一看到杰那副捏腔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特别是想到后面他还要表演自我博弈，就更搞笑了。” “……我还没演到博弈那里呢，到时候你可别再笑场了。”夏油杰半无奈地摇头，“我是一人分饰两角，现在我演的角色是羂索，当然要捏腔。” 说到这里，他抬手试探着沾了下额头的缝合线纹理，希望那些绘制上去的黑线没有被汗氤氲。如果妆花了，等会要去补妆。 “学长——这边有冰镇饮料哦！快来！”旁边传来元气满满的呼喊声，妹妹头的灰原雄正在招手，“独眼猫导演说了，大家先休息半个小时。” ——灰原雄其实早已杀青了，不过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咒回剧组里帮忙。 目前，他们正在出演名为《咒术回战》的戏。这是他们表演社社团的结项项目。 五条悟等人都是咒术高中的学校的在校学生，这所高中的名字非常奇怪，但不得不说教学质量还是不错的。 校长是独眼猫，副校长是夜蛾正道。 身为校长，独眼猫不怎么搞行政管理，他把那些都全权交给了夜蛾正道，自己则热衷于到学校的表演社社团里担任指导教师。 校长独眼猫的真名是芥见下下，不过，因为他常年戴着一个独眼猫的头罩，所以学生们都以独眼猫称呼他。 几乎没人见过校长独眼猫的真面目，无论春夏秋冬，他一直都是以戴着头罩的模样示人。 所以咒术高中校园怪谈里的其中一条，便与校长独眼猫有关。 咒术高中非常注重学生的多元素养，重视社团发展。每年都会有专门的社团结项汇报。无论是高一、高二还是高三，都要参加社团。 今年表演社的主要成员有—— 高一学生：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伏黑惠。还有禅院真希和真依、狗卷棘、熊猫等等。 高二学生：七海建人、灰原雄、乙骨忧太、真人、胀相等等。 高三学生：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两面宿傩、花御、漏瑚等等。 今年表演社社团的结项汇报，便是一部独眼猫亲笔书写的剧本《咒术回战》。 不管对这部剧本满意还是不满意，谁让独眼猫是校长加社团指导教师呢，总而言之，他们都参演了这部《咒术回战》。 独眼猫能量还是蛮大的，每次都能租借到场地。这次他们的剧本剧情进展到了涉谷事变，校长独眼猫便和铁路打好招呼，找了处整修封闭的地铁站来拍戏。 现在是休息时分，五条悟拿了瓶冰镇饮料，大喇喇地坐在旁侧的凳子上。 旁边是正捧着本练习册做题的家入硝子。 “哎呀、硝子，你在做什么呢？”五条悟随口搭话，他偏头，“有点陌生，这是什么练习册？” “这是升入高三随课本一起发的数学习题册，莱老师说明天上课要讲，布置了上面的作业。”家入硝子平静道，“五条你从来都不写作业，自然觉得这本习题册非常陌生。” 五条悟是咒术高专的一大传奇，从开学起就因为极致的颜值、傲慢的脾气还有绝佳的成绩，高调登台。 他几乎不写作业、上课也爱睡觉，甚至随心所欲起来还会翘课。但每次考试都能拿到近乎满分的成绩，是会会都级部第一、各种校外活动也拿一等奖的顶尖学霸。 五条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是高三的传奇组合，他们都是跳级生，非常聪明但也有很多鬼点子。 几人时常聚在一起，让夜蛾副校长无比头疼。 当然，让他更头疼的还有一位大神——虎杖宿傩，或者说，两面宿傩。 后者那个称呼是宿傩自己改的名字，他不喜欢自己原本的姓氏，便擅自在外给自己更名为两面宿傩。 虎杖宿傩和虎杖悠仁是双胞胎，只是宿傩跳了两级，所以他们不同级。虽说二者是兄弟，但性格却天差地别，简直像是正反两面。 两面宿傩在咒术高中也颇富盛名。 如果说五条悟是顶尖学霸，和夏油杰、家入硝子等人形成小团体，那么两面宿傩便是第一校霸，真人、漏瑚等人隐隐以他为中心。两方小团体互相看不对付。 夜蛾正道尽量平衡二者间的矛盾，不让他们同时聚在一起。 但校长独眼猫另辟蹊径，乐呵呵将他们凑在一起，搞什么表演社社团的《咒术回战》。 校长独眼猫竖起大拇指表示：“彼此看不顺眼，演戏更真情实感！我们表演社社团正缺这样的人才们。” 夜蛾正道：“……您的本质是校长，不是剧本导演。” ——为什么总在热衷于演戏事业啊校长！！ 或者换句质疑，为什么都这样了咒术高中的校长还是独眼猫在当啊！！ 总之，再多的吐槽和质疑都没用，一切都按照校长的规划走下去了。 因为独眼猫校长说了，表演社演戏中可以合理打架斗殴，所以两方小群体都参与了表演社社团。 这便是前因后果。 镜头回到当下。 “等等等。”听到家入硝子回答的五条悟坐直身子，他的关注点显然放在了另一面，“莱明天给我们上课？明天的数学课？？” “对。因为冥冥老师说明天要去参加什么股票董事会，所以数学课由莱老师代上。”家入硝子往嘴里塞了根烟糖，顺口解释，“还有，五条，你要称呼对方为老师。” 旁侧的七海建人听了，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再一次试图搜索《转学指南》。 自从上了咒术高中后，七海建人便觉得向往的正常人社会越来越远。 校长已经很离奇了，周围的同学也大多也很离奇，而老师——为什么会有因为股票会、赌马赌\博或者演唱会而翘班的老师们啊！！ 更离奇的是，就这样了，他们咒术高中的升学率竟然还是第一。 七海建人：“……”这个世界怎么了.jpg 当然了，老师里也不是没有正常的。比如莱老师——高一到高三整个学校的心理课和中文选修课老师。 莱老师性格很好，他是教师团体中唯一一个从不以奇葩理由翘班的老师，甚至还是全能的代课老师。 哪个年级的什么课都能上一点，所以他会帮那些因为股票会、赌马赌\博或者演唱会而请假的老师代课。 “啊——明天的数学课，好吧。”五条悟单手托腮，接着向家入硝子伸出手，“借我看一眼封面，我回去找找，或者重买一本。” “怎么，你要做题？”家入硝子叼着烟糖，侧眸看了眼。 “莱那家伙书卷敲头超痛的，根本不怜惜最帅最强的脑袋。他怎么能这样，当然了我也不和他计较。”五条悟拖长尾音，“嘛、看在莱的面子上，我还是做一下明天数学课的题吧。莱他肯定让我上台讲题。” “都说了要叫老师。”夏油杰从旁边过来，他有些无奈地叹气，“不可以直呼长辈的名字啊悟。” 五条悟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规矩，随心所欲就是他的作风。 “我没叫千年老妖怪就不错了，他小时候还骗我他是神仙呢。”五条悟双手搭在脑后，哼声道。 “你小时候信了？”夏油杰挑眉。 “……”五条悟吹起口哨小曲，全当没听见，不接话了。 “总之，还是要对老师有尊敬。”夏油杰劝道，“而且莱老师真的挺辛苦的，天天给各个年级代课，悟你就不要惹他生气了。” “我没惹好吧？你看我都准备做作业了。”五条悟表示自己很无辜，他摊手，“我可是超级省心的最强啊！惹莱生气的一定是那些人——我是说宿傩他们。” ……所以还是在直呼其名啊。夏油杰摇摇头，不说了。 夏油杰明晓好友的德性，也不再多提，反正五条悟直呼名字会被莱老师敲头的。 再说了，莱老师和悟据说很早就认识，也都是熟人。 夏油杰坐到两人旁边，视线扫过周围：“对了，虎杖今天没来么？我记得他平日都在的——上次他托我买的电影碟，我给带到了。” 和灰原雄一样，虎杖悠仁也是非常热情的孩子。无论是否有他的戏码，他都会准时赶来表演社社团的拍戏场地，帮忙布置现场什么的。 “哦，对。今天没看到虎杖同学。”家入硝子也转了转视线，从场地中绕过。 旁边，七海建人开口道：“我下课路过办公室，瞥了眼里面，他应该是被莱老师叫走了。”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还有两面宿傩。” 五条悟转过脸：“哈？宿傩那家伙？”他眉头蹙起，漂亮的蓝眸明亮，啧了一声，“肯定是那家伙又欺负悠仁，结果被莱抓着了。” “今天戏不拍了。”五条悟非常爽快地说，他干脆利落站起身，兴致勃勃，“我现在要回学校看看。”：，m..，. 276 番外32 现代校园+咒回剧本演员p…… 此时的咒术高中, 办公室。 这是江莱单独一间的办公室。不过，这个办公室的面积却比一般的单人办公室要大一些。 因为江莱主业是心理课老师，这里同时还是心理咨询室。 一张办公桌, 一个办公椅, 是工作用的。前面是小茶几和长沙发，用以和学生们谈心用。 两面宿傩翘着腿斜躺在那个长沙发上，几乎占据了整个沙发。 虎杖悠仁走进来后, 看到仅剩下一点边角的沙发，顿了下，选择站在旁边。 “悠仁来了？”此刻江莱正在低头批卷子，直到听到少年音的“报告”声才抬头。也是在抬头时，他才看到面前沙发的情况。 “……宿傩，给悠仁让位。”江莱还是首先讲道理，“长沙发是用来坐的, 不是用来躺的。给我起来坐正了。” “我乐意，你管什么？”两面宿傩懒洋洋回话，连眼皮都没抬。 “……”江莱沉吟了下，对着虎杖悠仁招招手，“来, 悠仁。” “莱老师。”虎杖悠仁听话地几步走过去, 接着看到黑发青年从备用抽屉中抽出一个干净的布质坐垫递给他。 虎杖悠仁接过坐垫, 他原本以为江莱的意思是让他找个舒服的地方席地而坐，没想到面前人轻飘飘说了句： “悠仁, 拿这个东西垫着, 直接坐宿傩脸上就行。” 两面宿傩：“？” 虎杖悠仁：“？？” “办公室里这个沙发是给人坐的，既然没有人在坐，那便是空沙发。”江莱神色平静, “空沙发怎么不能坐？上面的宿傩，便当是一层装饰即可。” 虎杖悠仁眨巴了下眼睛，他拿着坐垫，只觉得茅塞顿开：“对哦、沙发是给人坐的。躺上面的都类似于装饰垫子。” 正斜躺着的两面宿傩猩红眼眸眯起，冷笑道：“你敢过来，小鬼？” “我是小鬼那你是什么，你不过比我早出生了那么几分钟而已。”虎杖悠仁毫不示弱地回应，他金橘色瞪着两面宿傩，“我们是一样大的。” ——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是双胞胎，其中两面宿傩出生稍早一些，是双胞胎里的哥哥。 “说你是小鬼，可不是因为你的年龄，而是因为你的愚蠢。”两面宿傩嗤笑，他慢条斯理地说，“你手无寸铁被堵校门口，可一点也不亏。” 听到这里，江莱放下手中的笔，神情严肃起来：“怎么了？” 虎杖悠仁身形一顿，接着露出一脸爽朗的笑容，单手挠着后脑勺说：“啊、没什么事情啦，莱老师，不过是一些同学间的小矛盾。已经解决了。” “哦~小矛盾？”两面宿傩坐起身，他阴阳怪气接话，“可是连钢筋刀子都上阵了……当然，在我看来，这的确是小场面。” 江莱注视着虎杖悠仁，他平静道：“悠仁，校规里的第八条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虎杖悠仁神色焉了下去，慢慢道：“……有事报告老师和家长，不准私自打架斗殴。” “我是你的老师，也是你的家长。” “对不起，莱哥哥。”虎杖悠仁低头认错，在这里他转变了称呼，言语真诚道，“我只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在此，江莱轻叹了口气，目光温润，“我问你事情缘由，不是想要惩戒或训斥，而是想知情，并且保护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学生，也是个好弟弟。” 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是江莱名义上的弟弟。之所以是名义上的，是因为他们并非亲生兄弟，而是后天相遇成为一家人。 这就不得不提到[源]和[降生]了。他们二者是江莱在日本的名义上的亲戚。 江莱小时候不懂什么叫做名义上的亲戚，他爸妈解释说：“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因为一些原因，算是你的亲戚——你便将他们认作你的哥哥姐姐便可。” [源]是一名终年戴着木质面具的男人，他声音温厚，担责又靠谱。 [降生]是桃花眼姬发式的雌雄莫辩美人，不过[降生]本人表示称呼为“姐姐”即可，于是江莱便叫她姐姐。 他们的名字比起名字更像是代号，而且外貌好像多年以来也没有岁月的流逝，不过周围人都从未觉得奇怪，于是江莱也不多问，默默接受了那些好像只有自己发现的与众不同。 [源]和[降生]都对江莱很好，会带着放假来旅游的江莱到处游玩。 江莱第一次遇到五条悟，也是在四处周游时偶然碰见的。 当时，幼年悟独自跑出了家族，自己在公园里坐着，一坐就是半天。 颇具热心的江莱以为他是迷路了，主动上前帮忙。 不过白发幼童一脸高冷，根本不搭理来人。因此江莱换了种说话方式，假装神仙，哄着年龄尚小的幼年五条悟，陪高冷脸的五条悟玩尽兴后，才送对方回了家。 其实他和五条悟见的次数不多，但性格却意外合拍，彼此相处起来很舒服，因此早早成为了朋友。 一般来说，江莱只有假期才到日本来玩。不过也有意外。 有段时间，江莱的爸妈在出一次特别卧底任务，为了安全，那段时期，江莱一直都没回去，由[源]和[降生]照顾着。 后来，[源]和[降生]又收养了一对幼童——便是虎杖悠仁和虎杖宿傩。 虎杖他们的父母去世得早，唯一的亲人爷爷去世后，两人便无人照看，只能送往福利院。 [源]和[降生]住在虎杖家隔壁，曾经虎杖爷爷住院时，他们曾帮忙看护过兄弟俩。现在，便也干脆收养了两小只。 于是，江莱多了一对弟弟。 [源]和[降生]比较忙，江莱便主动担当起了照顾新弟弟们的职责。 衣食住行，言语习惯，那段时期的江莱成为了年轻的男妈妈（？） 不知道两人到底是怎么长的，竟然长成了正反两个极端。 按理说，宿傩应该爱护唯一的亲弟弟的，不过恰恰相反，他从小就喜欢欺负弟弟悠仁，甚至发展成了一种爱好。 不过偶尔，他也会保护悠仁。 小的时候，学校有人欺负看起来性格很好的虎杖悠仁，结果被宿傩一脚踹开、并且按在地上狠揍了一顿。 年幼但力气很大的宿傩表情凶狠，威胁道：“这是我的玩具，你算什么东西？” 赶来的、听到这句话的江莱：“……” 幼年悠仁原本的感动都变作了生气，他捏着自己的小拳头去揍宿傩：“我才不是玩具！” 然后他们两个又打起来了。最后被江莱一手拉着一个回家。 毕业后，江莱暂时来这边工作，担任高中老师。 江莱在这个神奇大家族里，处于中间的位置。但和大部分中间位置爹不疼娘不爱的模式不同，他既有着哥哥姐姐们的爱护，也有着弟弟们的信任。 宿傩虽然性格有些阴间，会顶嘴嘲讽威胁、打架斗殴拉帮结派，但没真的对家里人动过手。 他和虎杖悠仁当然会打架，但过程比起斗殴更像是戏弄。 通常情况下，宿傩在外惹事，被江莱拿卷起的书本追着敲头时，他会双手揣兜满脸无所谓地往前走，同时嘴碎嘲讽，最后到自己房间门口了干脆让江莱打一下算完，而后闭门谢客，当自己的王。 江莱训他，他不还手，但会装听不见、或者火上浇油。 此时便是如此。听到江莱对虎杖悠仁说的话，两面宿傩嗤笑一声，尾音拖长了：“哦——不错。你打算怎么保护这个小鬼？让我听听有多好笑。你又不会打架，难不成打算尝试以理服人？” 江莱眉头蹙起，而后很快舒缓下来，笑道：“我不会没关系，可以让你代我去打呀。” “哈？”两面宿傩眉峰一挑，“真稀奇，你不是从来都反对我打架斗殴么，竟然这次鼓动我去。” “嗯，等你去打了，我再报警，把之前警察没抓到过你的次数补回来。”江莱淡定道，“真是一箭双雕。” 两面宿傩：“……” 江莱笑了：“好了，逗你的。”他转向虎杖悠仁，神色再度回归正经，“先说是何事吧，悠仁。” 虎杖悠仁便对着江莱细细解释了来龙去脉。 事情的起源要从上星期开始。当时虎杖悠仁去隔壁里樱高中，参加东京区的学生奥运会。 比赛结束后，他恰巧遇见了一起校园霸凌事件。 虎杖悠仁当然不会任由这种欺凌事件发生，他上前保护了被欺负了吉野顺平，面对甩狠话的霸凌者也毫不畏惧，坦然张开双臂站在前面。 之后还与顺平留下了联系方式，表示如果那些人还纠缠，他可以帮忙。 那人看虎杖悠仁身强体壮，便没当场动手硬碰硬，而是在心底狠狠记了一笔，事后找了一堆小混混去围堵放学的虎杖悠仁。 当时——也便是昨天，虎杖悠仁浑身上下唯一的武器便是书包，他把书包当秤砣使，成功突围。结果那些小混混竟然拔刀了。 不过当时，两面宿傩恰巧找来。 找来的原因是，他今早上学迟到，路过自行车棚顺手拔了虎杖悠仁自行车的车芯，结果放学了没看到虎杖悠仁的笑话，便来找找本尊去哪儿了。 结果路过的他，被迟来的小混混误认，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地被给了一刀——虽然宿傩凭借本能躲开了，但还是被刀刃擦出一条血痕。 两面宿傩当场便由“看热闹的”变成了“你们都得死”，他抹了把自己手臂上的血珠，冷笑着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甩开胳膊就揍上去了。 但是因为他们都是打架斗殴熟练户，找的堵人巷口非常偏僻，无人发现报警。等有人发现时，他们也早在警察来之前便一哄而散，因此碰巧没被抓进警局。 这事江莱不知道，现在是第一次听见。他越听，眉头蹙得越紧。 虎杖悠仁神色有些小心翼翼，两面宿傩倒还是那副看热闹的样子。 宿傩常年打架斗殴，他才不怕被训，倒是虎杖悠仁，这是第一次参与。 最终，江莱叹了口气，抬起眼帘，首先说的是：“上前来，我看看伤口。” “我、我没事！”虎杖悠仁摆摆手，“当时我都用书包挡住了，没被刀子砍到，只是被钢筋打了几下而已。” “你是笨蛋吗，这种事情竟然还要瞒着。”江莱从办公桌站起身，他走到虎杖悠仁面前，掀开他的衣服，视线里晃进那些大面积的淤青，唇角愈加抿直了，“等会和我去医院检查。” “其实没有那么疼……”虎杖悠仁有些不好意思，他半垂着头。 “谁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总之去查一下我才放心。”江莱说，“至于那些人——我的技术，查找他们寻滋挑事、率先动手的证据，还是能找到的。” “如果当时你们打架的巷子没有监控，我也可以找到他们曾经做过的违法犯罪之事，一并塞给警局。” “哦！”虎杖悠仁眨巴着眼睛。 “有更聪明的方法，就不要自己亲身上阵了。”江莱放下虎杖悠仁卷起的上衣，“还有，更多大道理和教训，等你检查的时候我再和你唠叨。” 虎杖悠仁乖巧点头：“我会听的。” 两面宿傩在旁边，没看到虎杖悠仁挨训的场面，看起来颇为失望。 他啧了一声，从沙发站起，就打算离开办公室。 “你去哪儿？”江莱叫住他，上前几步直接抓住宿傩手腕，“你也等等，我还没看伤口。”他撸开宿傩的长袖，看到胳膊上草草缠绕着几圈绷带。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皮毛之伤而已。”两面宿傩抽出手，他自己把袖子撸下去，神态随意，“不必大惊小怪。” “你胳膊伤口消毒过吗？这样草率地缠绷带可不行。”江莱说，“也跟着我去医院。” “不。”两面宿傩干脆利落地拒绝，“浪费时间的事，我可不干——我很忙。” “你忙什么？”江莱吐槽了句，“你又不写作业。” “我当然有别的事。”两面宿傩说，“总之，我不去医院，别烦我。”他嗓音悠哉，但态度很果决。 江莱顿了下，主动退让一步：“好吧。但你回家，我要重新给你消毒包扎一遍。” “随你。”两面宿傩腔调慵懒，他单手揣兜，另只手拎起扔在墙角的书包，作势要回去了。 介于两面宿傩坚决不去医院，所以江莱只能带着虎杖悠仁先去检查一下，等回家了再给两面宿傩消毒包扎。 最近几天[源]和[降生]都不在家，只有他们几个。说起来，家里的菜好像吃完了，今晚还得买菜。 可家附近的超市人气很旺，新鲜蔬菜基本上晚上六点就卖光了，不知道从医院回来后来不来得及。 想到这里，江莱开口叮嘱要离开的两面宿傩：“回家路上记得买菜，今晚的晚饭。如果想吃肉丸，就买些肉馅。”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钱放入自己专门用来购物的可爱绵羊图案帆布袋里，又把帆布袋递给两面宿傩：“这是购物袋，用来装菜什么的。对了、家里的醋不太多了，也买一瓶吧。” 两面宿傩眉头挑起，他沉着一张脸，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过到底还是接过了帆布购物袋，略颔首算作同意。 他一头冲天粉发，面色桀骜不驯，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上，整一个不良少年形象。可因为手中拎着的可爱绵羊帆布包，让画风显得无比清奇。 两面宿傩就那么拎着帆布包，走出了办公室。 虎杖悠仁也很快离开办公室，他说回教室收拾下东西，然后再和江莱一起去医院。 刚才还热闹的办公室，此刻又剩下江莱一人。江莱也在整理东西，他把试卷和练习题收好，将水杯放入公文包，准备下班。 当他收拾好的时刻，外面传来敲门声，江莱说了“请进”。 他原本以为是虎杖悠仁，没想到开门的是另一人——五条悟。 “莱~！”五条悟推门而入。 “要叫老师啊，悟。”江莱半无奈地摇头，“有什么事情吗，五条同学？” 五条悟步伐轻快，神采飞扬：“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了吗？”他嘻嘻笑，比划着，“我看到宿傩那家伙拎着个超级幼稚的帆布包哎！他这种人竟然会喜欢那样的包？我还以为只有我邻居家的小孩才用呢！” “我跟你说，那包上还挂着叮叮当当的五彩铃铛，走一步响一声真的好搞笑。” 江莱面无表情：“……哦。” 五条悟漂亮蓝眸眨了眨：“你怎么不笑，莱？” 江莱：“因为那是我的包。” 五条悟：“？” 五条悟笑容一卡，顿了下，战术后仰：“那是莱你的包？！——等等、为什么宿傩拿了你的包？？” 江莱：“因为我让他买菜。” 五条悟：“？？” 五条悟有些惊讶：“哎？莱你竟然会做这种压榨学生的事情吗？不过压榨宿傩的话，我支持～” 江莱：“我没压榨学生。他是我弟，买菜回家。” 五条悟：“？？？” 他脸上笑容这次彻底卡顿住了。 ——谁是谁的弟弟，谁是谁的哥哥，又要回什么家？ 277 番外33 现代校园+咒回演员剧本p…… 听到这样的回复, 一时之间，五条悟思绪有些混乱，待到他反应过来后, 时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面前, 江莱神色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了，悟？没事吧？” 五条悟复述：“……宿傩是你弟？” 江莱：“对。” 五条悟反复：“……你是宿傩的哥哥？” 江莱：“是的。” 五条悟沉默一秒，接着发出一声响彻天花板的不可置信的喊声：“不是、宿傩那家伙怎么会是你的弟弟啊？！而且我之前都完全没听你说过！！” “这——”江莱神色稍微一怔, 接着眨眨眼，“因为觉得没必要单独提起这件事情。况且在学校中，所有学生，我都是一视同仁的，不存在偏袒情况。” “我当然相信你的师德。”五条悟呼出一口气，他比划着，“我只是、没想到那家伙和你有关系——话说还是不对吧？你们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兄弟！莱你不会是故意开玩笑逗我吧？” 白发高中生有些狐疑地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他漂亮的玻璃珠眼眸注视着江莱，企图从面前教师身上窥探出恶作剧的讯号。 江莱露出一个半无奈的微笑，嗓音如常回复道：“没有开玩笑。之所以不像，是因为我们不是亲兄弟。”在此，他顿了下, 接续道, “但是, 我们一直是一家人。” “……”五条悟表情短暂空白后，看起来终于接受了这个对他来说无比震惊的结果, “好吧好吧、我信了。” “我服了, 老师。”他往后退了两步，自暴自弃般一屁股摔进沙发里。 五条悟两条胳膊搭在上面，腔调懒洋洋的, 继续道：“那家伙竟然是你的弟弟，真是让人不爽。看来以后我得……” “不必要在意我。”江莱眉眼稍弯，和缓道，“你想怎么相处，便怎么相处即可。我与他的关系，不会影响到你的选择判断。” “说到这里，我还得感谢你这位学长时不时护着悠仁——宿傩他总是喜欢欺负悠仁，可惜我不能时时制止。” “嘛、谁让悠仁总是带甜点给我们呢，既然收了保护费，那就该护着点。”五条悟推了推自己的墨镜，做出一副社会人的姿态，“至于宿傩——我和他的矛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矛盾？”江莱多问了句。 “价值观不同，实力又相近，一山不容二虎。”五条悟坐在沙发上，他翘起二郎腿，“他看我不爽，我也看他不爽。就这么简单。” “……还真是任性的高中生呢。” “哪里任性啦，就是看对方不爽也没办法喽。毕竟眼缘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五条悟声线轻快，“当然、眼缘这东西，我也不是只看不好的。比如我看你就挺合我眼缘的。” “要我说句谢谢吗？”江莱半开玩笑回应。 “谢谢就免了。”五条悟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挥挥手。 “说起来，你们今天表演社社团不是还有活动吗？我今天听硝子说，你们要去地铁站拍摄。”江莱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听说悠仁和宿傩被你叫来了办公室，这不是好奇发生了什么，就回来啦——顺便，万一宿傩那家伙不顾一切地对老师动手，我还可以保护你嘛。” 五条悟嘻嘻笑着，眉眼神采飞扬，“怎么样，莱，是不是被最强大帅哥感动了？那就给我一份免作业特权吧。” “还需要我给吗？你不是一向不做作业么。”江莱摇摇头，接着抬手卷起桌上的书册，“不过若是我的课堂……哼哼。” “你看你看！所以我才说要特别问[你]要一份免作业特权嘛。”面对江莱卷起的书册，五条悟动作夸张地从沙发蹦起，接着后撤步。 其实江莱用卷起书册敲打的动作力度并不大，没有多少疼痛感。 五条悟显然是把这看成了一种有趣的互动活动，兴致勃勃夸张演绎，江莱便也顺着对方，配合这场演出。 看着五条悟后撤步，江莱放下书册，接着之前五条悟的话题，接续解释道：“宿傩最多动动嘴皮子，不会真的不会对我动手。” 他那双棕眸沉淀着某种温润的光辉，眉眼弯起：“况且，我可不是武力小白——身为老师，我通常习惯以理服人，但这不代表我没有以武服人的能力。” 江莱的语气十分悠哉，却携裹着某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五条悟稍偏头，蓝瞳猫咪般眨了眨。 他没见过江莱真正动手时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莱是脾气很好的人，偶尔生气也只是用技术反击，而非武力。 “哎——那我可就好奇了，莱什么时候展示给我看看？”五条悟笑着凑过去，“要不要和我对练？” “等你什么时候补完作业再说。”江莱轻描淡写略过，而后跃回最初的话题，“既然你回来了，岂不是相当于翘了表演社社团的活动？小心独眼猫校长找你。” “问题不大~我最近的戏份差不多要拍完了，明天去补个被封印的戏份，就能放一个小长假了。”五条悟回答，顺便吐槽，“我翻了翻独眼猫校长后面写的剧本，甚至有点不想参演了。” “嗯？是难度很大的戏份吗？” “也不能那么说——”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颌处，沉思道，“就觉得，后面的剧情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正常，我怕我出演了后也不正常了。” 江莱：“？” “而且剧情怎么能这么发展呢！我甚至怀疑是独眼猫校长让宿傩代笔的。” “听起来戏内剧情发展很曲折啊。”江莱用语非常委婉，他笑起，“提起代笔，独眼猫校长倒是特别给我安排了一项任务，让我额外书写一篇新系列剧本。” “欸？真的假的？”五条悟眼神一亮，“你来写吗，莱？那我就放心了——你肯定会书写出最好的结局~” “总之，下次新系列剧本，我也会参演。”江莱摊手说，“独眼猫校长说不想额外找新演员，让我干脆代劳。” “看来我又多了一份工作，”江莱自己调侃自己，“我想，我都可以给自己颁布最佳打工人的奖项了。” “太好了、莱！你也来我们表演社，就可以一起玩。”五条悟心情看起来颇佳，他毫无距离感地抬手搭在江莱的肩膀上，另只手竖起大拇指，“届时我们可以联合起来，推翻独眼猫校长的离奇剧本，重新书写一个！” “咳。”江莱咳嗽一声，“他毕竟是校长……不过、好吧，届时可以试试。” 聊到这里，去教室收拾物品的虎杖悠仁终于赶回来了。 他单肩挎着书包，进门时嗓音洪亮：“抱歉抱歉！不小心碰倒了粉笔盒所以在教室整理了下，是不是太久了……” 紧接着，他注意到办公室里的白发之人：“啊、五条学长好！” “嗯，悠仁~”五条悟抬手挥了挥，算作回应。他上前走到虎杖悠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你看起来像个合理的弟弟。” 虎杖悠仁：“？” 五条悟：“所以宿傩真的是你们的兄弟吗，不是什么抱错了的、亦或者撒旦从天而降投掷下的孩子吗？” “撒旦什么的就太魔幻了啊。” 五条悟满脸深沉：“反正我觉得像。” “不管怎样，反正他现在去买菜了。”江莱接话，他笑，“这就很好。” 江莱很放心他买菜，因为没有宿傩买不到的东西。 两面宿傩满脸阴间气势在一众老奶奶老爷爷中脱颖而出，成为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抢购高手。 简直不要太好用！ —— 送别来办公室的五条悟，江莱开车带着虎杖悠仁去医院检查。 一套程序检查下来，五脏六腑没什么大问题。后背的淤青看起来吓人，但主要是皮外伤，内脏和骨头都没事。 江莱也便放心了。 他带着虎杖悠仁拐过弯角，差点与另一名医师撞到一起。好在虎杖悠仁运动神经突出，反应迅速地后撤步避让。 “是你？”那名医师瞥见樱粉发的少年，面露惊讶之色，下意识道，“你决定来医院治疗了？” 虎杖悠仁懵逼一瞬，他并不认识面前这名医师：“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啊、抱歉。我好像认错人了。”那名医师也很快反应过来，他摆摆手，扬起谦和的笑，“打扰了。” 江莱在旁侧多问了句：“你刚才说的，是与悠仁相似长相、只不过气势更凶的人吗？名字是不是叫虎杖宿傩？” ——虽说宿傩自己在外更名为两面宿傩，但是各类身份证明上面，还是原初的虎杖宿傩这个名字。 “这、你们是……”那名医师没急着多言什么。在透露患者的隐私前，先试探着多问了些。 “我们是他的家属。”江莱打开手机，给面前的医师展现全家福的照片，“听您的话语，他之前是来这边做过检查的，可以请问一下相关情况吗？我这次本想带他来，可他拒绝了。” “家属。”因为虎杖悠仁长相十分相似的缘故，那名医师相信这句话，只是还在犹豫是否应该透露。毕竟，就算是家属，也有隐私问题。 但在江莱温润棕眸专心的注视下，他顿了顿，还是开口了：“冒昧问一下，你们清楚自己家族的遗传病史吗？” 遗传病史……虎杖家的？可完全没听说啊！江莱怔了怔，他有些意外地道：“抱歉、什么？” 虎杖悠仁也是一脸呆滞的表情。他回想到宿傩，下意识道：“难不成是精神方面的遗传病吗？” “……”那名医师将手中的文件本夹在腋下，做动作示意，“有点复杂，如果要说，我们办公室详谈吧。” 278 番外34 现代校园+咒回剧本演员p…… 江莱与虎杖悠仁跟着那名医师进了办公室。 实际上,江莱还没太反应过来。任谁突然听到家族遗传病的消息，都会愕然一阵。 回想起两面宿傩，江莱的第一反应也是精神方面的疾病,比如类似于躁狂症、情感缺失、反社会人格之类的……就是说，宿傩那个性格,说他有精神病都不会有人质疑的啊！ 不过，当拿到医生递来的检验单以及存档记录后,江莱发觉事情好像并非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 检验单上是各项复杂的数据和专用术语,江莱看不太懂。但那份存档记录是非常清晰的,里面是虎杖夫妇曾经的检查记录。 面前的医生扶了下眼镜框，解释道：“因为涉及到比较罕见的病证，再加上是我负责诊断的，所以这份档案一直保留着。” “其实按照规矩，我不应该直接将这些资料展示给你们的,只是……到底是为了患者。你们身为家属，或许可以劝劝他。” “我明白,谢谢你。”江莱首先道了声谢，他知道医生的此次行为其实违背了规定。医生大可不必告知他们这些的，不过看起来他是个放心不下患者的。 江莱低头看向手中存档记录。 里面首先提到了虎杖悠仁和宿傩的母亲——也就是虎杖香织的报告。 虎杖香织出过一次较为严重的车祸,苏醒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医院检查报告诊断的结果是,这是一种罕见的触发式人格替换症,有点类似于双重人格,不过比起双重人格更加难以治疗。 触发式人格替换的新人格并非因为患病者本身深刻经历所诞生的,而是从旧人格的某个负面基础上触发式萌生新人格。 新人格危险性极高，很大概率是反社会人格，并可能直接顶替掉旧人格。 这种疾病有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概率遗传给后代。 翻到这里的江莱沉默两秒，觉得有点眼熟：……这不就类似于独眼猫剧本里的脑花设定吗！新人格占据身躯,且是反社会的反派。 江莱都有些怀疑独眼猫校长是不是知道虎杖家的事情，并且依据这个书写的非常阴间的《咒术回战》剧本。 按理说校长不会知道学校中学生们的家族秘史，但独眼猫是个非常神秘玄虚的乐子人校长，说不定有什么自己的渠道。 不过这些不是现下的重点，江莱很快将这个抛之脑后，继续翻阅存档记录的第二面。 第二面是关于虎杖悠仁与宿傩的父亲——虎杖仁的报告。 虎杖仁遗传了虎杖家零点三概率触发的木偶综合征，这个病证也同样罕见。 顾名思义，便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身躯会一点点地失去自我控制，从手脚躯干到五感方面，最后宛如木偶般，成为一句有意识的“尸体”。 木偶综合征治疗很难，通常结局是悲剧的。 江莱从[源]和[降生]那里明晓，虎杖仁是在虎杖香织去世后，主动紧随而去的。 大概是因为虎杖仁不想成为无法动弹、没有感知、只保留呼吸和心跳，却依旧拥有清醒意识的人，所以在自己还能控制自己的时刻，选择了结束。江莱猜测。 不过他真的没想到，虎杖父母竟然都有如此罕见的遗传病。这些遗传病他之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虎杖悠仁在旁侧，跟着江莱翻阅的速度，也浏览完了上面的报告，他有些愣神，过了片刻，才好似回想起来什么般说：“是这样吗……？所以小时候，大人们才说我们是[被诅咒了的孩子]。” “什么？”江莱转过脸，他看向虎杖悠仁。 樱粉发少年半垂着头，他说：“小时候没搬家以前，周围邻居总是刻意避开我们。有次我意外听见，他们低声称呼我和宿傩为[被诅咒了的孩子]……那时候太小了，现在回想起来记忆都不清晰，只是这个称呼，我一直没忘。” “因为不太理解什么意思嘛，我还以为是指我父母双亡的事情——当时我爷爷也在，我还记得他很生气，会用拐杖去打那些邻居。”虎杖悠仁说，“再之后，我们就搬了家，搬到[源]哥哥和[降生]姐姐附近了。” “现在想想，可能是觉得我们兄弟俩不太吉利吧。”虎杖悠仁抬手挠挠后脑勺，“而且触发式人格替换症这个——因为新人格大概率是危险人格，所以他们的态度我也是能理解的。” “担忧害怕可以避开，但不应该称呼你们为[被诅咒了的孩子]。”江莱抬起眼，棕眸温润注视而去，“你们是沐浴着祝福诞生的，我相信。” “……”虎杖悠仁金橘色双眼眨动，他垂下眼帘，而后脸上慢慢绽放出一个笑容，“嗯。”他嗓音清朗，“有你们，就是我收获的最大的祝福。” 顿了顿，虎杖悠仁面色又浮起些许担忧：“所以、宿傩是遗传了其中一个吗？” 虽然宿傩总是喜欢戏弄虎杖悠仁，但是虎杖悠仁还是关心兄长。毕竟宿傩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且到底是他唯一的亲哥哥。 “目前，我只知晓他患有木偶综合征。”那名医师翻出另一份档案，“这是上次的检查报告。” “虽然木偶综合征的治疗非常困难，但也是有几率痊愈的。”医生说，“我是建议早治疗的。可当时，他本人只是看了眼检查结果，便转身就走了。” 江莱看了眼档案时期，宿傩的这份检查报告是上个月的事情。可之后这整整一个月，宿傩根本没有和家里提起过这件事。 “宿傩为什么不说？”虎杖悠仁瞪大眼眸道，“我们得让他来治疗——这种病症还是有几率治好的！” 樱粉发少年顿了顿，眸色坚定：“医药费问题……我可以去打工挣钱！” “你安心学习就好了，前面还有[源]、[降生]、以及我呢。”江莱将检查报告还给面前的医师，嗓音平静道，“相信我们的资金筹备能力。” 咒术高中的工资并不算高，但江莱可不止教学一项技能。他最为突出的其实是电子技术，只不过平日里不怎么用到而已。 无论是明网还是暗网，这项技术都有无限的用武之地。在底线范围内，他是可以借助这项技术赚钱的。 江莱放下档案，谢过面前的医师。从医生那里获知信息后，他带着虎杖悠仁又去做了一套全面的检查。 江莱全程都提着一颗心。幸运的是，虎杖悠仁非常健康，没有遗传其中的任何一个病症。 现在的问题便在宿傩身上了。 虎杖悠仁将自己健康的检查报告匆匆塞进背包，走在江莱身侧，他说：“宿傩他竟然一个月都没说！好在我们今天碰到了那位医生。现在知道了，我们要让他来医院。” “恐怕没那么简单。”江莱回想了下，说，“依据之前那名医师所言，宿傩看到结果转头就走，且他今天还拒绝了与我们一同来医院——我觉得他是不想治疗的。” 虎杖悠仁一愣：“可、为什么？明明有痊愈的可能啊！如果不治疗的话，岂不是……” “正如宿傩今天所说，”江莱道，“可能他觉得去医院是在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 “比起去赌那微小的痊愈几率，不如畅快随意地享受剩下的自由——他应该是这么想的吧。”江莱熟悉宿傩的性格，他知道对方是高度的自由派，讨厌一些规则和束缚。 虎杖悠仁顿了下，步伐逐渐慢下来。他当然也清楚宿傩的性格，所以知道江莱分析得很对。 这种情况下，想要劝说动宿傩是无比困难的。宿傩一向都很有主见，也非常自我，恐怕不会被轻易说服。 “那我们该怎么办？”虎杖悠仁看起来在冥思苦想，他望天，“总不能强迫他来治疗吧？好像也做不到……”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不是不能绑着他来——但那就是下下之策了。”江莱摇摇头，说，“无论如何，那是他自己的身躯，他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我们理应尊重他。” “……”虎杖悠仁沉默下去，他垂着头，像是焉焉的小老虎。 “不过，我想目前，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点要关注。”江莱话头一拐，他眉眼凝聚而起，“同样关键的一点。” “什么？”虎杖悠仁问。 “触发式人格替换症。”江莱道，“这个遗传的概率仅有零点零零一，可并不是零。” “那名医生仅仅检查了他的木偶综合征，但没有检查另一方面。”江莱呼出一口气，“我不希望他同时遗传了触发式人格替换症，可这不是我主观希望与否便能决定的。” “目前来看，我知道他没有触发。毕竟他今天还听我的话，虽臭着一张脸，可终究还是挎着购物包去买菜了。” “但这不代表他没有遗传这种病症。因为这个病症是有潜伏期的。” “如果他有，且触发了这项病症……那么事情恐怕会非常麻烦。”江莱偏过脸，棕眸沉沉，“在现在的宿傩基础上，诞生的更为危险的反社会人格，你觉得会是什么样子？” 虎杖悠仁金橘色眼眸瞪圆了。 “大概就像是你们演绎的《咒术回战》剧本里那般吧。不过没有咒力设定罢了。”江莱说，“这叫什么，艺术源于生活？” “独眼猫校长的剧本巧合照应可真是多。”他打开手机，“这么玄虚，或许这次我们可以先去拜访一下他。”：，m..，. 279 番外35 现代校园+咒回剧本演员p…… 独眼猫校长一向神出鬼没,不过因为工作原因，江莱有他的电子邮箱和电话号码。 现下，和虎杖悠仁走出医院后,他首先尝试给独眼猫校长发了一封电子邮件。邮件里并没有说太多，只是模糊表明有事想要面见商量。 不过,等了一阵后，江莱并没有收到回复。于是他继而转变了联系方式,改为了拨打电话,这次对面倒是接通了。 “校长？” “哎、是莱吗？刚巧,我也打算联系你——明天除了冥冥的数学课，还得辛苦你代一下高一乐岩寺的音乐课，他带着他的乐队去参加摇滚大赛了！” 独眼猫校长的声音是普通的青年男性声音。 “后天庵歌姬老师的国文课你也一并代课了吧，她说被五条气到了请了三天的病假。放心、这个月给你加班补贴！” 江莱：“……好的校长。”自己每个月都在拿加班费，简直是咒术高中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他没想到电话一接通，听到的竟是一大堆有关于工作的消息,头疼之余，江莱没忘记自己拨打电话的正事，他礼貌道：“叨扰了,校长,请问您现在方便吗？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您,不如一起吃个晚饭？” “嗯？你要贿赂我吗？请吃饭就免了,不如来我的表演社社团友情参演。” “不是。”江莱扶额,他不知道该先解释自己不是为了贿赂、还是要吐槽校长的执着点竟然还放在表演社，最后他还是把话题落回了重点，“的确与您的表演剧本有关，我想要咨询您一些问题。” “哦！那你说吧。”独眼猫校长说,“线下见面便不必了，我更喜欢保持距离。” 江莱顿了下，他语气如常地问：“我想请问您——您为什么想要书写那样的剧本呢？您是依照故事和人物本身出发的，还是融入了别的其他的？” “唔……莱竟然会问这种问题啊。我还以为你是想早些参与我们表演社的活动呢。”独眼猫校长笑着，“我的剧本，自然有我的想法和情感倾向喽。” “尽管里面的角色有异议——说起来，五条同学和夏油同学联合来找我抗议剧情，真是让人头疼的男高。但没办法，毕竟我是这部戏的导演，所以最终呈现出来的戏剧结果还是我的剧本内容。” 独眼猫校长在此沉吟了下，乐呵呵道：“不过依照五条和夏油同学的性格，或许我上下班的路上该小心些了，免得被学生套了麻袋。” 江莱：“啊、不至于，校长。”他想给两人正名，“他们虽然不怎么遵守校规，但他们都是……呃、善良热心的好学生。” 独眼猫校长：“你可是老师，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啊！” “好吧，不然校长您还是上下班路上注意些。”江莱咳嗽一声，“所以校长，您真的不打算改一下剧本吗？” “当然不。”独眼猫校长说，“我的剧本我做主——不过，角色当然有自己的想法，毕竟我也没法去束缚活生生的人嘛，所以最多只能做到，把我自己想要呈现的那幕戏剧展现给大众。” “那些剧本的内容，是校长您的灵感，还是什么别的？”江莱顺着把话题靠到自己想问的部分，“有部分设定……从现实角度来看，似乎有吻合和预测的成分。您是怎么想的、怎么写的？” 江莱没有直接点明虎杖这边的情况，他从侧面旁敲侧击，试图从总是神秘兮兮的独眼猫校长这边获取些信息。他觉得剧本的设定和现实的情况，应该不仅仅是巧合。 听到江莱的话语，独眼猫校长笑了：“无论我是怎么写的、怎么想的，都不影响你的决策。” “我说过了，我所呈现的只是我想呈现的，我不过是万千戏剧中的一位导演而已。剧本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实究竟如何，还是你们自己决定。” “说起来，现实也有万千的侧面呢。千千万万的世界，千千万万的平行设定，大概也有千千万万的结局吧。” 这些话语听起来无比玄虚，江莱眉头稍蹙，心底隐约有些莫名的离奇猜测，半晌后，他眉梢舒缓开，只是语气平静地追问了句：“最后一个问题了，校长。您会干涉角色的不同选择吗？ “哎呀、还是之前那句话。”独眼猫校长说，“我只会坚持我所导演的表演社社团剧本演绎给观众的内容，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管喽。” 听到这里，江莱脸上扬起笑容：“好。” 他没再多问，而后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哥哥？”虎杖悠仁关切又紧张地问。 “怎么说呢——至少现在确定，不会有什么不明力量来干扰了。”江莱语气悠哉回复。 “啊？”虎杖悠仁金橘色眼眸呆呆，有些愣神。 尽管听起来有些超现实，但江莱认为世间是有世界意识存在的。世界意识不一定总是居于幕后，很多时候，祂会喜欢融入人群，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不管世界意识是否真正存在、是否就是自己刚才通话的那一位，至少心理层面上，可以少一层“天注定”的压力了。 没有什么是天注定的，未来的执笔人是参与者本身。 虎杖悠仁偏着头，他依然没太理解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出江莱放松的心神，于是也凝聚起神色，眼眸透亮：“我们下一步去找宿傩？”他语气坚定，“我想好了，还是要送他去治疗。就算他不愿意……那我也要劝说他，说服他。” “宿傩那家伙的性格，绝对不会任由什么突然的触发式人格顶替自我。至于身体的木偶综合征，也肯定会治好的。我希望他能健康，然后我们一家一辈子都团圆。” “嗯，会的。”江莱笑起，眉眼同样坚定起，“走，我们回家，去找宿傩。” —— 另一边。 离开学校的五条悟，和约好见面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一同行走在街道上。 此刻，五条悟还没完全从办公室的震惊消息里回过神来，因此步伐难免有些恍惚。 “我说你，怎么了，悟？”夏油杰忍不住开口问道，“不过是回了一趟学校的办公室，就精神恍惚了？难不成是你又去惹莱老师生气，被他训了心里难受？” “哈？开什么玩笑啊杰，我是那种心理脆弱的人吗。”五条悟接腔，“再说了、莱才不会真的和我生气。” 家入硝子口中叼着烟糖：“谁知道呢，说不准哪天莱老师就厌烦你了。” “怎么可能——我可是帅气又迷人的超省心学生。”五条悟单肩挎着书包，扶墨镜的动作非常富有魅力，“况且，莱都没烦宿傩，怎么可能烦我。” “哦、提起这个，”夏油杰道，“你不是回去看宿傩热闹的吗？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五条悟：“收获是，原来热闹竟是我自己。” 夏油杰：“？” 家入硝子：“？” 五条悟一脸深沉，他侧过脸，一副非常正经的样子，两手比划着：“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要害怕。” 夏油杰挑起眉毛：“我可是与你做朋友的人，无论什么消息，都不会害怕。” 家入硝子也淡定接话：“我们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小分队，还有害怕的事情么？你说吧。” 五条悟深呼吸一口气，接着道：“我刚才回学校，看见了宿傩，他挎着一个卡通绵羊图纹还带有铃铛的包。” 夏油杰：“我不害怕，我只是意外，没想到宿傩品味如此。” 家入硝子略微偏头：“稍微有点想象不能呢，五条你没看错吗？说不定是虎杖学弟挎着。” “不是虎杖，就是宿傩！但那个包不是他的，而是莱的。” 夏油杰稍感惊讶：“莱老师的包吗？倒是没想到莱老师的包会是这种图案，不过为何宿傩会拿着？” “宿傩那家伙，倒也不像是会偷包的人。”家入硝子叼着烟糖，声音含糊道。 “那是莱给他的，因为莱是他哥哥，然后莱让宿傩挎着这个包去超市买……” “等等等。”夏油杰突然打断五条悟的话语，“你刚才说宿傩的哥哥？宿傩哪里有哥哥？” “有啊，我说了，他哥哥是莱！” “等一下。”家入硝子咬断口中的烟糖，声线维持着表面淡定道，“哪一位莱？校外校内的？” “不是哪一位，就是莱啊！黑色头发，棕色眼睛，平日里喜欢养花花草草的。”五条悟解释。 夏油杰举起手机，将屏幕展现给好友：“我查到了，《东京志怪传》里有这样一位妖怪，不过记录里是无名氏，原来叫莱吗？” “哎呀不是！不是什么《东京志怪传》里的妖魔鬼怪，我说的就是莱！莱啊！！”五条悟抬手挥开夏油杰的手机，有些跳脚地比划，“懂不懂？莱！还能有谁？” “真是没想到，宿傩的哥哥竟然和莱老师同名。”家入硝子眼帘扇动道。 “不是同名，就是同一个人！”五条悟深呼吸一口气，墨镜滑下后露出其后漂亮的苍天之瞳，详细又肯定地一口气说出，“你们的莱老师，我的莱，咱们学校的心理老师和代课最多最忙的老师——他是宿傩以及虎杖悠仁的非亲生兄长。” 在此，他复述道：“没错，莱是宿傩他哥，让宿傩去买菜，宿傩去了。” 五条悟的话语宛如晴天霹雳，当场砸下，让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一同僵硬在原地。此时此刻，他们俩终于也体会到了当时五条悟的心情。 ……不是、真的假的？！宿傩那小子凭什么，怎么会是莱老师的弟弟啊！！ 看到好友们难得一致的呆滞神色，五条悟满意了，他双手搭在脑后，哼哼道：“所以你们说呢，我为什么精神恍惚——这任谁、谁不恍惚。” 五条悟悠哉往前走着，面前，一道熟悉的樱粉发身影向他们这边走来，与他们快速擦肩而过。 “？”五条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隔了半秒，才转过头，“宿傩？真是一说就到。” 通常情况下，他们碰面都会互相嘲讽一波。但这次，面无表情的两面宿傩仅仅是与他们擦肩而过。 “你不是说他去买菜吗。”回过神来的夏油杰目光落过去，“我看他手里没菜也没包。” 家入硝子嚼碎了口中最后的烟糖，她眯了眯眼睛，慢慢道：“有些奇怪啊……宿傩。没问题吗，刚才那股一晃而过的气势很阴冷。”：，m..，. 280 番外36 现代校园+咒回剧本演员p…… 五条悟几人矗立在原地,他们都半转过身，望着两面宿傩渐行渐远的背影。 “好像的确比平时更加阴沉啊，或许是心情不佳。”夏油杰单手搭在下颌处,“不过我们和他不熟，没理由上前追问——所以，走吧。” 他摆摆手,示意身侧好友们继续向前。他们几个今日约好了去一家新开的电玩城，表演社社团活动结束后便相约重聚了。 “嗯。”家入硝子点点头，同样迈步。 唯有五条悟依旧停留在原地，没有第一时间行动。 夏油杰注意到挚友的停驻，他略微偏头，问道：“怎么了,悟？” “他真的没有携带莱给他的包。”五条悟视力一直都是绝佳,他注视着远去的那道背影，视线扫过,“那种体积的帆布包，也不像是能够塞进口袋里的样子。” “说不定他随手把莱老师的帆布包丢掉了呢？”夏油杰道,“毕竟,两面宿傩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乖乖买菜的人，说不准他故意丢掉了莱老师心爱的帆布包。” “哈？那就太过分了吧。哪有这么做弟弟的！”五条悟略微昂首，他向那边迈步,“走走走、我们去看看宿傩那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五条悟知道江莱住址,虽说从未去拜访过,但也清楚具体方位。他看出两面宿傩这个走势根本不是回去的路，因此这番评价。 “如果他真的把莱老师的帆布包丢掉了，我们应该先沿着宿傩刚才来时的方向走一圈。”家入硝子冷静提议，“比起去围观宿傩的下一步行动,还是及时找到莱老师的包更重要。” “我同意。”夏油杰接话，“宿傩的话……八成又去哪里打架。我们早早去围观没有意义。” “看宿傩的走向，目的地应该是北面的废弃仓库。”夏油杰耸肩道，“我知道那地方。偏僻、阴暗、没监控、杂草多、空地大，所以是著名的约架地点。” 他狐狸眼笑起：“我认为，我们可以先找帆布包，之后再去找宿傩。如果宿傩真的在打群架，那我们便能顺便报个警。” “报警之前，先告知莱一声好了~”五条悟摸出自己的手机，熟练地打开邮箱开始编辑电子邮件，“毕竟那家伙是莱的弟弟——嘛、看莱怎么打算的。” 五条悟和江莱认识得早，自然也有彼此的邮箱号码。 这边，五条悟发出消息。另一边，江莱听到讯息通知后，便打开手机看到了邮件。 【#五条悟#：莱——我们走过路过看到宿傩那家伙了，你不是说他去买菜了吗？看样子那家伙根本没听，两手空空如也，向北面废弃仓库的地方走了。 我们会沿着宿傩可能的来时路，帮你找帆布包的，等找完包再去北面仓库看看宿傩在做什么。 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说啦，不如帮我们免了明天的作业如何？真不是不想写，而是我们找不到练习册啦——】 快速浏览过邮件的江莱，看到前半段时心绪稍沉，看到后半段时忍不住翘了唇。他呼出一口气，打字回复。 【好，多谢告知。我会去看看具体情况的。 至于后者，不行，作业自然还是要写的。作为感谢，我可以请你们吃校外那家三花猫甜品店的蛋糕。 顺便，是你们的练习册都丢了，还是实际上只有你的练习册丢了，悟？】 江莱知道五条悟的习惯，这家伙留着什么书本和什么练习册，全看眼缘。 上课也不管上的什么课，随手摸出来一本立在桌子上，然后趴下睡觉。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能考年级第一……不得不说，五条悟的确是有天分在的。 心绪流转后，江莱注意力重新放回当下，放到宿傩身上。 五条悟眼见为实不会作假，宿傩没有拎包也没有买菜。 平日里，宿傩虽然会脸臭嘴碎，但该买菜还是会买的。 傍晚时分，临近下班吃饭的时间点了，他往北面废弃仓库的方向走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反常行为，让江莱想起医生说的触发式人格替换症。 触发的外来危险人格挤走原有的主人格，使人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实际上这个病证结果也的确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可一切总不能这么巧吧？而且最近也没什么刺激性触发点…… 难道是昨日里的小混混的挑衅？或者临别前，自己与他说的[医院]这个关键词？亦或是某种玄虚的世界意志的细节挑动？ 不管怎样，只有亲自面见，才能确定真相。江莱棕眸凝聚起。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都会追求同一个结果。 ——那便是带回自己的弟弟。那个虽然总是臭脸嘲讽打架逃学让人不省心，却也会买菜护短骂骂咧咧干活的臭弟弟。 无论是不明疾病还是世界意志，都不能将其夺走。 江莱轻呼出一口气，他放下手机。 身边的虎杖悠仁眨巴眼睛，时刻关注着江莱的神情：“怎么了？是有什么新消息么？” “嗯。”江莱点点头，“换个目的地——我们去一趟北面，接某个不省心的家伙回家。” —— 夕阳西下，落日晕染出漂亮的晚霞光景。橘红色的光辉铺满大地，朦朦胧胧间罩上一层虚幻。 在这般光彩映照下，地面上流淌的血迹竟然也生出几分协调。 空气中是断断续续的痛苦哀嚎声，倒在地上的几人面容无比眼熟——正是昨天来围堵挑衅的小混混们。 唯一矗立在原地的是樱粉发之人，他猩红眼眸瞥过地面上那些丧失行动力的家伙，嗤笑一声，慢条斯理道：“就这点能力吗，真是无趣。” 他手中把玩着一把短刀，刀刃反射冷光，像是横空的斩痕。 这并非他所带来的刀，而是小混混手中的刀，他们曾经想用它来捅宿傩，只可惜被反客为主了。 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小混混们，此时无比后悔来“教训”对方的事。 他们昨天没赢，丢了面子，今天想报复回来，便挑衅了恰巧遇见的两面宿傩。 他们原本以为以多胜少非常轻松，拿着短刀钢棍吓唬吓唬定然能行，没想到面前这家伙是个无比狠厉的，二话不说便打了上来！ 更为可怖的是，面前人比起昨日，如今下手更没束缚。 若说昨日的宿傩，动手间还以打伤打退为主，那么今日的宿傩，一举一动便像是以虐杀娱乐为主了。 面对这般角色，即便是街头小混混也不免从心底泛起畏惧——毕竟没人不怕死。 他们原本想逃，只是在展现出慌乱的那一刻，便失了能够脱离的可能。 两面宿傩站在原地，他视线低垂，轻飘飘落在地上几人身上，就好像在看垃圾蛆虫般随意。 面对那把反射着冷光的刀，和比刀刃更冷的眼睛，侧躺在地上的小混混也不敢再多加挑衅，上下牙齿打颤，尽量平稳着呼吸：“你……我们不会报警的……所有的事就到此为主……我们不会再来了……” 他尝试撑着手肘站起来，下一刻却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踢了回去。 “啊！！”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原本就断裂的手臂被这么一下弄得更加扭曲了。他像虾仁一样在地上蜷缩着哀嚎。 “未经允许，禁止抬头。”宿傩慢慢说着，声调略扬。他手中还把玩着那沾血的刀，夕阳之下，宛如恶鬼般。 另外两个倒地的小混混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他们战栗着身躯。 “都是无趣的家伙啊。”两面宿傩停住把玩的动作，刀尖斜向下，对准还在哀嚎的手骨断裂者，“既然如此，也没有继续留下的价值了。” 他声线散漫，然而空气里却弥漫起实质性的杀意。 倒地的小混混惊恐地瞪大眼睛，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根本没有爬起的力气。 ……怎、怎么可能！？难道真的要杀人吗！！为何要到这种地步！！ 他手脚并用，在地上扭曲着翻滚。汗水顺着滑落在眼睛里生疼无比，可他依旧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笼罩下的阴影愈加扩大。 千钧一发之际—— “宿傩！” 旁侧忽地传来一声清晰的厉声呼喊，让空气中的杀意挪移了方位。 两面宿傩站直身躯，他侧过脸，看到旁边的黑发青年。 江莱稳稳地立在原地，棕眸明锐。后面还有从另一边匆匆跑来的虎杖悠仁。 因为这边地皮较大，他们两人一开始是分开行动的。直到江莱远远听见了惨叫，才快步赶来，终于得以在最后一刻赶到。 虎杖悠仁也是听见了这声音，从另一边跑来。他注意到面前场景，金橘色眼眸瞪大了。 两面宿傩半眯起猩红眼眸，视线扫过两人，最后注视着江莱，勾唇笑了：“哦——是你。” 江莱目光转过地面的惨状，眉头稍蹙，但在发觉那几个人都还活着时，又暗地里松了口气。 局面还算是可控。他想。不至于太糟糕。 江莱抬起眼眸，盯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弟弟，淡淡开口：“放下刀，回家。”他说着日常的话语，“等会记得去买菜，或者你做饭也可。不过要先去警局写事件报告。” 面前人喉间发出嗤笑，挤出低哑的声音：“你算什么？要以兄长的架子管我，可得看你有无这个资本。” 他挽出一个漂亮的刀花，其上血珠洒落，漂亮又可怖，带有某种鲜明的暴力暗示。 旁边虎杖悠仁忍不住往前一步，想要驳斥什么、以及挡在面前，然而却被江莱拉住了。 江莱对着虎杖悠仁摇摇头，示意对方靠后，让他来。 虎杖悠仁神色有些紧张，他没见过江莱动手的样子，一直以来，对方都是温和的、富有智慧的兄长形象。 在他心里，自家莱哥哥是那种办公室文职人员，怎么能敌得过面前虎视眈眈、来势汹涌的危险亡命徒人格？ “……我来吧。”虎杖悠仁声音低低的，他抬起眼帘，与江莱对视。 “无碍。”江莱轻摇头，笑了下，“交给我便好。放心，没问题。”他拍拍虎杖悠仁的胳膊，算作某种安抚，“好歹我也是兄长，给我一点发挥空间？” 而后，他主动向前踏出几步，身位与面前眉眼锋锐的两面宿傩拉近了一些。 “我通常习惯和平的方式解决争端，但这不代表我没有暴力的能力。”江莱平静说着，他棕眸深邃，“若这是你的解决方式，我同意——但作为赢的回报，你要把他原本的人格还给我。” “这么自信定好输赢了？”面前人大笑起来，也向前踏出一步，“可别让我太快感到无聊啊！”：，m..，. 281 番外37 现代校园+咒回剧本演员p…… 另一边。 五条悟和夏油杰、家入硝子沿着两面宿傩之前走来的方向, 寻找着四周是否有可爱绵羊图纹的帆布包。 他们的寻觅点没有局限于垃圾回收点附近。毕竟，依照两面宿傩的性格，他也不可能会有礼貌地进行垃圾分类投掷，估计就是随手把包扔在了哪里。 五条悟视力特别好, 在绕过前方的街角后, 他敏锐注意到了街边长椅旁搁置的帆布包, 眼前一亮道：“哦、在这里！” 他三两步走过去，目光落在那个绵羊帆布包上。 其右上角刺绣标签上别着的[莱]字样，让五条悟确认了眼前这个不是什么相同的包、而就是江莱的包。 白发高中生拾起那个帆布包，抬手拍了拍上面的尘土。伴随着动作，上面的铃铛叮铃作响。 幸运的是, 这个帆布包是被扔在长椅边缘、而不是地面上的, 所以清理卫生的负责人员并没有将其收走。 “找到了？”夏油杰走过来。 “自然，完美~”五条悟挎着那个绵羊帆布包, 转身道, “走吧, 我们现在去北面的废弃仓库——莱之前给我发邮件说，他打算去那边, 我们也过去帮帮忙好了。” “莱老师去吗？”夏油杰稍微一怔, 眉眼凝聚了些许, 神色略沉, “那我们要尽快赶过去——如果宿傩在那边约架的话，莱老师肯定会被卷入斗争的。” “哦、对！”五条悟反应过来，他当机立断加快步伐，向着北面仓库的方向赶去，“莱他可是文职人员……打架这种事情，肯定不行, 还是得我们这些专业的来。” 家入硝子口中再度喊上一支烟糖：“可别用专业这个形容词来形容打架。莱老师听见这些违反校规，可是会教育你的哦。” “哎呀、我们都去帮忙了，莱还有什么教育的？打架也是分正义与非正义的，我相信莱肯定能理解。” 五条悟直接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身为土豪的他不在乎日本昂贵的打车费，直接选择了最快的到达方式。 “去北面废弃的三带谷仓库。”在好友们都上车后，五条悟直接对司机说出目的地。 这个目的地实在是过于少见，司机不免愣了片刻，才应声回复，踩下油门开车。 正如之前所说过的，北边的废弃仓库位置非常偏僻、人流稀少、没有监控，自从废弃过后道路上杂草丛生、枝丫遍布、碎石满地，交通也不太便利。 此处地方是混混们默认的打架斗殴、进行非法交易的地点，对于普通人来说，那里是危险的荒废地带。 司机是个普通人，略知那片地皮上发生的杂事。 此刻，他听闻五条悟说出这个目的地，目光又瞥见三人有些沉凝的表情，心下不免有些紧张。 即便五条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是帅哥靓女，但当他们有心事而面无表情时，带给人的便是富有压迫感的气势。 傍晚时分，太阳就快要落山了。昏暗的光线浮浮沉沉，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司机攥着方向盘的手有些湿滑，他的心脏怦怦直跳，脑海里不免回想起之前看过的什么杀人越货的出租车新闻，于是更为紧张，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几位小哥小姐，都这么晚了……还要去那边吗？其实有什么事，可以等白天再做，会安全一点。” “等不了。”五条悟说，“我们要尽快赶过去帮忙。” “帮、帮忙？”司机下意识接上，“发生了什么？” 后排的夏油杰咳嗽一声，插\入这场对话，慢悠悠道：“没什么。不过是我们老师的弟弟和家里置气，离家出走，疑似跑到废弃仓库那边去了。所以我们帮忙找孩子，仅此而已。” 家入硝子颔首，淡定道：“嗯。那孩子很不听话。” 他们没有直说是去帮忙打架的。 一方面，他们不确定宿傩和莱是否都在废弃仓库、以及是否如他们猜测那般被卷入打斗。 另一方面，打架斗殴若是报警，警察赶到后，参与者可是会被抓起来的。 他们当然不在乎宿傩进不进局子（实际上宿傩也是未成年进局子的常客了），可是，他们担心牵扯到无辜的文职人员莱老师。 所以，他们在此简单运用了下语言艺术，换了种说法表示。 某种意义上，他们的确是帮助江莱找离家出走的臭弟弟的。 听到这里，驾驶位的司机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觉得杀人越货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 于是他扬起笑容，开车的速度加快了些：“原来如此，那我尽量加快速度，带你们去那边——这年头的确要和孩子好好沟通，这么晚在外，真是危险。那位小孩今年多大了？” 两面宿傩是跳级生，实际上他和虎杖悠仁一样大，都是16岁。 不过，此时听司机这番话语，显然他是把离家出走的孩子当成了小孩，于是五条悟便也顺着司机这条思路，随口道：“那家伙6岁了。” “啊、6岁。”司机感慨一声，稳稳地把住方向盘，使命感腾升起来，“那真是非常危险。放心！我走条近路，让你们快点赶过去。” “那便多谢了。”后排的夏油杰眉眼弯弯，礼貌回应。 司机载着五夏硝三人赶到了废弃仓库附近。因为此地荒废已久，地面杂物众多。不过能够看出一条人踏出的道路。 夕阳薄红的光辉笼罩着这片区域，在那条小路尽头，隐隐约约显出几个晃荡的人影。 满身是血的小混混从那边出来的时候，一晃间宛若丧尸，让看见这一幕的司机忍不住大叫一声。 那几名小混混也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四散而逃。五条悟当即打开车门迈出去，夏油杰紧随其后，直接一个飞身上前擒住。 那几名小混混一开始还在下意识挣扎，但紧接着仿佛放松般软下身子，大呼一口气。 “喂、你们做了什么？现在又跑什么？”五条悟按住小混混，蓝眸光彩锋锐。 “太可怕了……我们再也不敢了……呜呜、我们跑还不行吗……”其中一个小混混伸手把住五条悟，大声崩溃呼喊，“我走！快让我们走！再也不当打手了！” 五条悟&夏油杰：“？” 恰在此时，那条小路尽头又跑出一人。只见虎杖悠仁三两步追出：“欸等等、你们的伤不能随意移动……等、五条学长！？夏油学长？？家入学姐？？” 他看到五夏硝三人，神色一怔。五条悟等人最开始也反应了两三秒。 倒是小混混们回应最快：“我们承认我们是收了钱来找事的……我们自首！这就自首！”趁着五条悟和夏油杰松劲，他们连滚带爬起身，冲到司机那里，“先生！请带我们去警局吧！！” 出租车司机满脸懵逼，五条悟和夏油杰也都没反应过来。家入硝子含着烟糖，看向虎杖悠仁：“宿傩和莱老师在吗？你怎么出来了？” “啊、在的。”虎杖悠仁比划着，他说，“他们在仓库那边——嗯、我是看到这三个家伙跑了，担心他们死在半路，所以急匆匆跟出来看看。” “啧、他们是来找事的？”五条悟蓝眸明锐，“结果找事不成反被揍？”他站稳身躯，看着那几人挤进出租车，哆嗦着表示要去警局自首，“宿傩做的吧，看把他们吓成这样。” “啊、这些伤势的确是宿傩做的。”虎杖悠仁顿了下，迟疑道，“不过他们……可能不是单纯被宿傩吓成这样的。” “嗯？还有别人？”五条悟略微挑眉，“难道不是只有你、宿傩还有莱在吗？——说起来，这三人都跑了，宿傩和莱在那边做什么。” “呃、他们在打架。”虎杖悠仁摸摸鼻子。 “打架？！”五条悟当即迈步，气势汹汹，“宿傩太过分了吧，他好意思对文职人员动手？看我去教训他——” “啊不用的五条学长！”虎杖悠仁连忙摆手，他再度迟疑了下，接话道，“不是宿傩欺负莱哥哥，局势其实、其实是……反过来的。” “反过来的？”五条悟眨眨眼，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夏油杰也怔住了：“谁打谁？” 虎杖悠仁咳嗽一声，单手挠着后脑勺：“是莱哥哥教训宿傩。他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揍一顿病就好了。” 五夏硝听闻这番话语，都下意识呆滞一瞬。而后五条悟下意识道：“宿傩他没还手，还是怎么着？” “还手了，他打不过莱哥哥。”虎杖悠仁金橘色眼睛亮闪闪的，“莱哥哥真的很厉害！” 在此，他又咳嗽一声，低低道，“所以我刚才说，那几个人可能不是单纯被宿傩吓成那样的……” 蕴含意义是，也可能有被莱惊吓到的成分在。 毕竟，江莱正经起来的姿态，气势压迫感真的非常强。那双棕眸扫视而过时，携裹着某种大地的沉凝，厚重中承载万物。 当时看着和宿傩打得有来有回，甚至隐隐更占上风的江莱，虎杖悠仁也惊呆了。 他真的很想说：哥你不是坐办公室的文职人员吗！！ 现在，这样的呐喊平行移转到了五夏硝三人身上。 “等等、莱他不是个柔弱的文职人员吗！？” 常年温和微笑着，生气也不过是卷起书册轻轻敲头的老好人形象莱，怎么能和宿傩打得起来啊！ ——而且听起来，还是打得过宿傩的样子。 这是什么震撼场面！！ 五条悟尝试想象，发现想象不能。 他抓着捡来的帆布包，决定眼见为实，向着北面仓库的方向冲去。 —— 仓库空地上。 很久没这么畅快地打一架，江莱觉得筋骨舒活了不少。身上的伤疼肯定还是疼的，不过最终能够站稳在原地的，还是他。 江莱呼出一口气，蹲坐在两面宿傩身边，声音平静：“结局已定，是我赢了。” “……”两面宿傩没有第一时间开口，隔了半秒，才哼笑道，“有这本事，平日里还装着一副老好人皮囊，可真是虚伪啊。” “有武力值就一定要表现出来吗，我看未必。”江莱淡定回复，“身为老师，我更喜欢以理服人。对付你这种不讲理的，才会用武。” “是啊，我在你心里一直是不讲理的暴力形象。”两面宿傩嗤笑，“但这就是我的处事方式。以武服人。” “我知道。”江莱说，“我也没束缚过你，不是吗？只是让你别总是违反法律规定。” “展现力量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靠真动手的打架。”在此，江莱笑起，“比如——买特价菜这场战役的时候，不用打架，你展现出的气势就是最厉害的。” “……”空气安静一瞬，两面宿傩像是被这句回复整无语了。 隔了半秒，他嗓音略带讽刺道：“怎么，买菜没我不行了？” “对。”江莱点点头，他垂下眼帘，眸光真诚，“没你不行。” ——也许早在他们开始动手的时候，弟弟的人格便压制住了那个企图动杀心的危险人格。也或许是在江莱胜利的时刻，那个危险的人格如约潜伏了回去。亦或者在谈话中，弟弟的人格逐渐回归。 总而言之，江莱感受出，现在躺在地上的是自己那个嘴硬但有阳间气息的臭弟弟。 于是他也收敛了气势，用真诚的、温和的态度对话。 宿傩从地上坐起来，姿态散漫随意：“好吧……没我不行。可真是没用啊，你们。” 江莱只是笑，他说：“这个家没你不行，所以，明天一起去医院如何？把该治疗的都治疗了，未来才能长长久久。” “……”宿傩没应许，却也没再反对，只是摆摆手。 他红眸抬起，目光落在后方，放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后方的五条悟身上，他啧了一声：“哈？你这家伙怎么来了？” 江莱回过头，看到五条悟，以及后面赶来的夏油杰、家入硝子，还有虎杖悠仁。 五条悟神色还有些呆滞，他目睹了刚才打斗的结尾。 白发高中生像是看到了会跳舞的黄瓜一样，战术后仰道：“不是、莱你怎么真的这么能打啊！！这不科学！！明明你看起来就是文弱办公室的样子——” “所以不要以貌取人啊。”江莱偏头，眉眼稍弯，“毕竟……我是神仙妖怪？” 他用小时候逗弄幼五的话语来回应。 “哈？我才不信！我都是高中生了就不要用这种话术了喂！”五条悟迅速反驳，却也回过神来。 无论如何，莱有武力值……是个好事。 旁边，夏油杰拍拍五条悟的肩膀，深沉脸开玩笑：“所以，以后不交作业，就有生命危险了，知道吗？” 五条悟：“都说了我不是不写，是本子丢了啊——” 他吐槽回应自家好友，接着，又帅气地把帆布包丢给江莱：“莱，我找到这个了，还你。” “谢了。”江莱接过帆布包，而后转过脸，看向宿傩。他没追问帆布包被丢掉的事，只是笑着向前递了递。 宿傩啧了一声，臭着一张脸，可还是接过了：“知道，买菜。” 火红的夕阳缓缓沉下，明灿晚霞迸发着暖绒的光。 “回家？” “回家。” “记得买醋。想吃肉丸子可以买肉丸子。[源]哥和[降生]姐这几天出差不在家，咱们家里的蔬菜没了随便买点我们几人吃的就行，还有水果可以买点当季的……” “好啰嗦。” “你要是买了我肯定就不啰嗦第二遍了！” “啧。” “宿傩你别这样态度，听莱哥哥的话。” “小鬼，你自行车车芯我拔的。” “？？不是、宿傩你干什么，你这家伙有病吧！！” “有。怎么了？” “……” 喧嚣日常的对话渐行渐远，热闹的气氛如影相随。 生活还在继续，那些剧本中的故事终究是剧本。 现实的前路笔杆，永远握在自己手中。 . 【现代校园+咒回剧本演员pa-完】 282 番外41 285重逢见到的是10…… 淅淅沥沥的雨夹雪渐渐停止,黑金袈裟的丸子头男人带着液体狐狸无言地微笑离开，昏暗的小巷中白雾散去。 此刻留在原地的，只有依靠着墙壁的昏迷小孩和同样状态的海胆发少年,以及矗立在原地的黑发青年。 原本立在这里的,应该是成熟稳重的青年。可在那阵雾气消散时,某种时空的波动也随之巧妙而起,神奇地无声无息逆转了他的时间门,让那张面孔多了些属于少年的未褪去的青涩懵懂。 ——江莱的时空被世界意识倒转波动了几年，身躯和记忆都变回了曾经高中毕业后的18岁。 此时此刻,矗立在原地的18岁江莱神情有些空白，他茫然地眨眨眼睛,视线转过周围。 ……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 发生了什么来着？自己难道不是在家准备睡觉吗？明天就要去大学报到了。 江莱有些愣神,他看着眼前无比陌生的景象，而后本能地侧过脸，注意到不远处那些全都是日语的店铺与招牌。 江莱：“……” 他沉默一秒,接着大惊失色。 啊！？怎么都是日语,这里是日本吗？！自己这是又穿越了？？ 之所以是“又”，是因为前不久，高考结束后暑假去日本旅游的他,才刚刚打破次元壁进入了柯学世界。 经过一番辛苦后,他终于和柯学好友们终于打通he结局，然后快快乐乐坐飞机回家了。 那些刺激非凡的冒险故事,再度回忆起来就像一场虚幻的梦，可江莱知道那不是梦。真挚的情感、真实的本领，都铭刻于身躯和脑海。 江莱有时托腮望着窗外，也会想，要是有机会再和他们见一面就好了。 可是、虽然他想见面,但也不是这种突如其来的穿越方式啊！似乎是一眨眼一闭眼的工夫，一切便天翻地覆了。 自己这是怎么突然穿越的？完全没有头绪……总不能是大学开学前的爱丽丝梦游仙境吧。 冬季的风呼呼吹起，空中飘荡的丝缕细雪落在脸颊，带来微凉的触感。 江莱下意识裹紧了自己身上的黑风衣，心里不免吐槽感慨着：不管怎么穿越的，好在世界还有点良心，至少没让他套着夏季的衣服来。 他心态很乐观，毕竟悲观面对困境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尽快平复心绪，好好想想怎么办。 话说这里是东京米花町吗？如果是的话，他还记得警视厅、寿司店、毛利侦探事务所还有松田家的地址，可以找去其中一个最近的地方，见见老朋友们。 如果不是东京米花町，那就稍微有点麻烦了啊。还要先乘坐交通。 江莱摸着身上的口袋，惊喜地发现手机也在，那颗悬着的心当即便平复了不少——这可是能够挡子\弹的救命手机君啊！ 哦、对了，可以先通过手机，判断眼前这种情况是否是新的特别篇。江莱笑着想。此外还能用手机里联系柯学好友。 不知道柯学世界的时间门流逝了多久……不过，他记得酒厂倒闭后，那一年36000天的、一个星期可以有春夏秋冬四季的诡异时间门，已经恢复了正常。 一边歪头想着，江莱一边按亮手机。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手机屏幕上竟然显示着：【系统升级中，请稍后……】 江莱：“……” 无论他怎么操作，这个页面就是不改变。 最终，江莱鼓鼓脸，呼出一口气，放弃了探索手机。将其重新放进口袋。 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啊，现在没有画外音，手机君也暂且升级罢工了，看来一切只能先靠自己。 江莱两手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些。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习惯性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 ——也是在此刻，他注意到了昏迷在灰暗巷内的小孩和海胆发少年。 江莱：“！？”这里怎么会有人？？而且这是昏迷了还是——？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怎么样，救人要紧。 江莱向那边两步快步走去，即刻半蹲在他们身前。经历过柯学世界的他也知道一些急救措施，现下迅速评估眼前的状况。 短暂判断后，他看出这两人大概率只是昏迷，不需要急救。 那个小孩看起来还好，黑色海胆发少年稍显狼狈。不过少年身上除了擦伤以外，也没有太大的外伤。只是这种情况也要尽快消毒包扎，不然会感染。 总而言之，先叫救护车吧。 江莱下意识摸出自己的手机，而后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现在是锁定升级状态，除了屏幕能亮以外，没法进行其他操作。 “……”他默默收起手机，准备去外面找个路人说明情况，借一下电话打急救电话。 可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这片地皮本就偏僻，从巷口放眼望去，竟然没有一丝人影。就连街边的店铺，此刻也是暂休的闭门状态。 没办法，江莱只能先折返回去，尝试从面前的黑发少年身上寻找手机。 幸运的是，他一探手，便在海胆发少年口袋里摸到了手机。更幸运的是，对方没有设置锁屏密码。 太好了。江莱想。这样自己不仅能够拨打急救电话，还能够第一时间门联系到眼前这位少年的家长。 他呼出一口气，熟练地打开手机。 虽说这样有些不礼貌，可事发紧急，也只能这么做了。 江莱首先查看了下电子地图的定位，发现这里的确是东京，但并不是米花町。记住定位后，他拨打急救电话，简洁明了地说明有人昏迷的情况，以及此时他所处的位置。 和急救中心沟通好后，江莱挂断电话，继而打开手机里的通讯录，打算尝试联系一下他的家属。 海胆发少年的通讯录非常简洁，里面并没有保存多少人的号码。江莱原本是直接尝试搜索[父亲]、[母亲]这样的文字的，可没有找到相关存储记录。 大概是因为早就背过父母的电话号码，所以不必单纯存起来了吧。 江莱想着，随机往下翻找，打算抽一个人打电话。 他棕眸垂下，视线扫过屏幕。 [五条老师]这个名字一晃而过时，江莱还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五条这个姓氏在日本并不算特别罕见。 直到他又翻到了通讯录里[乙骨学长]、[钉崎野蔷薇]、[虎杖悠仁]这几个名字时，才渐渐感到有些不对。 等等、这些好像都是他最近在追的那部《咒术回战》里的角色名……总不能都是巧合，或者玩梗吧！ 江莱忍不住抬头，看了面前的海胆发少年一眼。 也是在此刻，他才发觉，这个海胆发少年长得非常眼熟……好像是那个《咒术回战》里的伏黑惠啊！ 自己这不会是穿越到了《咒术回站》这个高危剧本里了吧？！ 江莱瞪大眼眸，瞳孔地震，有些欲哭无泪。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准大学生啊喂！最多是跟着好友们打退了柯学组织，不至于来到这种高武的咒术世界吧？？ 江莱一瞬间门有些僵住了，他指尖发凉，视线扫过这个巷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造成面前伏黑惠和那个小孩昏迷的，是咒灵吗？！此时身边是否有咒灵存在，而自己又能否看到咒灵？ 一连串问题气泡般冒出，江莱咬了咬下嘴唇，努力平稳心神。 先不要自己吓自己，目前他没感知到什么伤害……依照咒术回战的设定，普通人受到生命威胁时，也是能够看到咒灵的。所以此刻，自己还没有遭遇生命威胁。 但此处大概率也不安全，同时也不干净。 单纯叫救护车是不够的，若这里曾有过咒灵、且造成伏黑惠与小孩昏迷原因是咒灵，那就应该找咒术界的相关人员处理。 江莱思绪涌动，冷静地分析出。他视线重新落在自己手中的手机上，顿了片刻后，决定给虎杖悠仁拨打电话。 他原本打算给[五条老师]打电话的，可又觉得万一对方正在忙着祓除咒灵或者怼高层，没空接电话怎么办。 所以他往下找了找，定位到[虎杖悠仁]这一条。 不然还是给虎杖君打电话吧。江莱想。毕竟这位是主角同志，而且性格也好、人也靠谱，身为伏黑惠的队友，大概率就在附近。 思及此，他不再犹豫，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 仅仅等了片刻，电话便被接通，对面传来爽朗活力的少年音：“伏黑！怎么样，你回家放完东西了吗？我们还在刚才的地方等你呢。” “那个、”江莱开口道，“你所言的伏黑君出了一点情况，恐怕需要你们过来一趟。” 电话对面忽地静默两秒，而后声音突然拔高：“是你？！你为什么会有伏黑的手机——” “啊？”面对如此质问，江莱愣了愣，认真道，“抱歉，你认错人了吧。” 电话对面又安静了一会，虎杖悠仁闻言犹豫了下。 他记忆力很好，自然还记得之前遇到过的不明身份的那人的声音。接通电话、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他便将其对应了起来。 虽说此时这道听起来好像少了几分磁性，多了些许未完全褪去的少年感，但总体来说应该还是那人才对。 虎杖悠仁稳住心神，将注意力放回最重要的点：“伏黑怎么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昏迷了。不过别担心，我已经叫了救护车——啊、车来了！” 电话对面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救护车的笛声、吵嚷的人声、还有走来走去的踏步声交织在一起，听起来十分忙碌。 “好人做到底，我陪他还有另一位小孩一路到医院吧。这是东京都立医院的救护车，你们可以直接去这家医院。现在不方便继续聊了、到时候再通话联系！” 电话对面匆匆说完这一串。 虎杖悠仁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金橘色眼眸略微睁大了，神情有些愣愣的。 旁侧，五条悟伸出手，示意虎杖悠仁：“我来吧。” 声音比往日多了些不明的重量。 他纯白睫羽半垂，接过电话。 只是在他接手的那一刻，通话页面便自动关闭了。 ——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m..，. 283 番外42 285重逢见到的是10…… 东京都立医院的单人间病房的墙壁上有淡蓝色的纹理, 窗户半遮半掩，冬季的风顺着窗缝吹进，于是江莱起身去将窗户关紧了。 躺在病床上的是伏黑惠。而那个小孩非常巧合地是这家医院的一位医生的孩子, 已经被领走了。 医院检查结果是没有大碍, 只是着凉。不过伏黑惠似乎有轻微脑震荡的可能，所以暂且安置在病房内等待苏醒后的进一步观察。 本着做好事做到底原则的江莱, 便安安静静地守在病床前, 等着联系前往医院的虎杖悠仁等人。 对了。江莱想。自己挂断电话前, 好像隐约听见了电话对面有旁人说了声“给我吧”，似乎是要去了电话。 不过当时他手指已经按到挂机键上了，所以没来得及听对面的话语，就本能反应的挂断了。 也不知道是谁……隔着电话、又隔着另一道距离，声线特征并不明显。不过既然是在虎杖他们身边的, 难不成是——五条悟？！ 对于传说中的最强, 江莱的心情是期待又稍微带些畏惧的。 期待的原因自不必说, 身处如此高武的世界, 五条悟就是安全的标杆。 而稍感畏惧的原因，则是他怕莫名其妙的阴间滤镜作用，让他被教师悟认作别有用心的敌人, 然后被骗得裤衩子都不剩（） 要知道, 面对敌人时, 五条悟一直是毫不留情的。面上的嘻嘻哈哈不正经只是表象, 真实的他内心宛若高山冰雪, 冷静地审视着无下限之外的所有人。 说起来, 也不知道这次莫名其妙的穿越，是否会被另个世界观测、在漫画上出场。 江莱回忆起柯学世界的经历，为了不被炮灰, 当时的他努力再努力，打入主线剧情。 只是咒术世界……呃，这部漫画角色死不死的，好像不看参与主线的深浅。无论是谁，都有机会与可能去死一死的。 江莱低头来回看着自己的手机，期盼它能尽快恢复，以让自己获取更多信息，或者尝试联系他者。 可屏幕上的【系统升级中，请稍后……】根本没有进度条，无法判断还要升级多长时间。 拜托了、手机君！我内心无比虔诚地呼唤你，出来吧，我的外挂卡密——！ 江莱在内心中二地呼唤着，学习之前看过的动漫，尝试心诚则灵，祈祷一睁眼就能看见奇迹。 可惜，闭眼睁眼过后，手机依然保持着一成不变的黑屏升级状态。 “……”江莱默默放下手机，决定放弃用唯心的方式唤醒它。 不过他并没有浪费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见手机君无法进一步探索后，江莱转为探索自己本身。 他从上到下摸过自己的口袋，检查身上的物品。 除了手机之外，他身上还有一枚木质牌坠（应该是槐木），一串钥匙（两个，其中一个上面贴着标签[夏油]），还有一张借伞登记单。 江莱把这些物件都放在病床旁边的矮柜顶上，依次摊开。 他首先看向那张借伞登记单，面前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回忆着之前的场景：伞……自己有意识的时候，面前根本没有伞啊？那这要怎么还伞？？ 不知道世界意识为何会塞给自己这个。不过江莱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文明旅客，他记住这家店铺的名字，将巴掌大小的登记单折回口袋，想着之后抽时间，买把伞还上。 而后，他又看向那个槐木牌坠和钥匙。 槐木牌坠外表没什么特别的，江莱也只当那是个小装饰，很快将其收起。 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到了钥匙上——两把钥匙，一把没标签，一把有标签。江莱盲猜其中一把是自己的家门钥匙。 真好心啊、世界意识。江莱双手合十。来了还送一套房子，真是热情到感人肺腑。 只是另一把有标签的……为什么上面的备注会是[夏油]啊！！ 知晓自己身处咒术界后，江莱对这个姓氏便变得无比敏感。 他不想进一步联想什么，可总忍不住猜想——这不会是那位传说中的夏油杰，夏油家的钥匙吧？ 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样的世界……是正常的原著世界，还是有其他波动的平行世界？ 只要不是什么角色立场逆转世界就好，那太吓人了QAQ。 江莱呼出一口气，放平心态，他将钥匙收起。 很好，现在自己有了两个支线任务：一个是还伞，一个是夏油家的钥匙。 还伞是日常经验累加，夏油家的钥匙背后，或许链接着某个更大的副本。 准大学生江莱用打游戏的心态面对这些未知，心下感到稍微宽松了不少。 身处未知世界，孤身一人面对陌生的一切，江莱努力调整自我，不让压抑和紧张弥漫过心头。 他知道，唯有保持理智与冷静，方可找寻归家的道路。 当江莱收起矮柜上的小物件时，病床上躺着的少年终于有了动静。 “唔……” 海胆发少年慢慢睁开眼，他单手捂着自己另一只胳膊，之前受过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伏黑惠用了短暂几秒的时间清醒略显混沌的头脑，接着很快注意到床侧坐着一个气息陌生的人，他身形一惊，脊背骤然挺立，宛若警觉的狼。 他猛地转过脸，蓝绿色眼眸立刻锁定旁边的身影——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脸，那双棕色的眼眸干净明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脑袋痛么？”声音携裹着关切。 伏黑惠有些怔地看着面前人，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他还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那位神秘不明阵营的黑发青年提伞踏入巷中，优雅淡定地帮他挡下了咒灵的攻击，化解了矛盾。而后白雾忽起，更危险的特级咒力气息若隐若现，他很快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时，便是在这张病床上了。 此刻，陪在病床旁的黑发之人面貌无比熟悉，与踏入巷中的那位十分相似。可是，眼前人明显年少了许多。 若说当时的黑发青年看起来与五条老师差不多大的话，那么此刻，面前人的面容则与他相近，一眼看过去是学生的年纪。 发生了什么？是故意为之障眼法，还是他遭遇了某些不可抗力的改变？ 伏黑惠蓝绿色眼眸略微睁大了，他感到困惑和不解，同时又本能地警惕着。 “你……”伏黑惠张张口，面对着那双清亮的棕色眼眸，质问和怀疑的话语却又都滞在了喉咙里。 不管怎样。伏黑惠想。他都帮了自己。 那便要道一声感谢，而不是质疑。 伏黑惠坐起身来，嗓音还有些沙哑，他说：“……谢谢。” “啊、不客气。”江莱摆摆手，“任谁看到那一幕，都不会置之不理的。”他笑容扬起，接着问，“你感觉好一些了吗？” “我没事。”伏黑惠低低的咳嗽着，因为那场雨夹雪，他有些着凉。头的确有点痛，但不至于脑震荡。对咒术师来说，这些算不得什么病。 “对了，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我用了下你的手机，来呼叫救护车与联系亲朋好友。”江莱道，“未经允许冒昧使用，真是不好意思。” 伏黑惠虽然有些意外，但并不介意，只是答道：“没事的。”顿了片刻，他又问，“你联系了谁？” “通讯录上的虎杖君。”江莱说，“我告诉他们医院地址了。刚才也发邮件讯息告知了病房号，应该很快就来。” 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 “看来是到了。”江莱三两步走过去开门。 病房的门是向内开的，江莱完整拉开房门，外面的身影也完整地显露在视线之中。 ——只是，与他想象中见到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的场面不太一样，外面只矗立着一道高挑的白发身影。 一席黑衣衬得身形愈加修长，遮蔽住半张脸的眼罩并未挡住他的帅气。面前白发之人唇角翘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嗓音轻佻：“605室，对吧？” “五条老师。”病床上的伏黑惠喊出来者的名字。 “哎呀、虎杖他们还在后面爬楼梯呢，我就先上来了。”五条悟大跨步走进病房，声音夸张，“惠啊，回家放个东西，怎么就把自己搞到医院里来了呢？” 他掏出手机，开始连拍，“哈哈哈，发给二年级的他们看看，一年级生的身体素质跟不上呀——” “喂、五条老师……！” 两人在那边吵吵闹闹，被略过的江莱顺手把房门合拢，没插话多言。 想了下，他将病床旁的位置留给了五条悟，自己主动坐到了靠边放着的另一个板凳处。 不过这个板凳因为一直没人坐，所以有点脏。江莱抽了张纸，开始擦拭。 然后他听到那边传来的尾音扬起的呼唤声：“你在那边做什么呢？哎、刚才不小心忽略你了，不介意吧？这么年轻的样子一时间真没反应过来，但谁让你也不和我打招呼呢？” 五条悟唇角还噙着笑，他招手示意，动作潇洒随意。话语里好像还蕴含了些别的情感，只是非常不明显。 “啊、我在擦凳子。那边您快坐吧，我坐这个。”江莱站起身，非常有礼貌地面向五条悟，认真回答道，“您略过我没关系，我理解的，看望学生心切。” “……”听到这番话语，五条悟的笑容稍微隐没了些，露出的半张脸浮起些别样神色。 他略偏头，尽管眼罩遮蔽住了，可江莱还是觉得对方正在盯着他。 江莱不太理解对方细微的神色变化。 虽说他觉得刚才五条悟的言语有点自来熟，不过想了下，对方外在表现出来的好像就是这样的性格。 于是他坦然抬起脸，眨眨眼睛说：“不好意思，那我先打招呼——初次见面，先生，请多关照。” 284 番外43 285重逢见到的是10…… 江莱担心阴间滤镜的效果,让五条悟误会自己别有异心。 所以一开始并未主动凑上去，被点名后，也是第一时间用纯良礼貌的态度来回答。 他身形站直了,脸上挂着端正的笑容。 只不过,对面的白发男人却不笑了。 五条悟原本略微翘起的唇角此刻平息，那显露出的半张脸上敛去了表情。 他判断不出面前人是恶作剧伪装出的陌生，还是发自心底的不相识。 在赶来之前,五条悟想象过无数种他们重逢后的对话,但从来没想过这种局面。 收到夏油杰消息的时刻，五条悟心跳是无比激昂的。 十年多的等待，终于能够再度相见,任谁都不能淡定自若。 所以,他没有太在意夏油杰邮件里的后半段话。 【在三村町,春田书屋对面的小巷,我见到莱了。以防万一，我匆匆别过,没有对话。 离开时,我感受到了身后有奇异的力量波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奇异的力量波动？五条悟想。大概是莱的力量吧,说不准莱是暗中和杰打招呼的方式。 啊、稍微有点嫉妒杰了呢，竟然是第一个重逢的。五条悟思绪悠哉，随意地想着。不过自己也快了——莱可是告知了医院的地址。 虽说好像还没到[明天见]的时间,但能提早会面,不是更好吗？ 那时候,电话在虎杖悠仁手中，五条悟隐约听出电话对面声音似乎少了几分成熟、多了些许少年气，只是他那时并未多想,只是觉得这是电子传音的失真。 知晓医院和病房后，五条悟便匆匆赶来。 因为电梯人满为患，他干脆选择走楼梯的方式——六楼听起来很高，但对于五条悟来说，轻轻松松便可快速迈上。 为了不引起恐慌，他没有过度使用术式，不然还可以更快，直接一个飞跃腾升到窗前。 敲门和等待门开的时候，时间像是糖稀的粘丝被拉长了，飘飘忽忽无比缓慢。 五条悟脑海中涌动着无数的言语，纷杂的思绪交织在一起。 重逢应当是喜悦的，他也理解与感念当年莱的自我牺牲，只是十年好似遥遥无期的漫长，到底还是带来些许隐晦的大猫委屈和埋怨，丝丝缕缕跃过理智，从躯壳里露出。 他想说的有很多，可越是如此，他越是克制。 五条悟傲慢地仰起头，决定故意略过对方，直到对方先与自己说话。 虽然他在见面的第一时间，便忍不住想问莱为何变成了学生年纪的模样，可终究还是将问题暂且压下，脱口而出的是对病床上伏黑惠的调侃。 惠没什么大事。五条悟六眼扫过，判断出他身上没有多余的诅咒气息残留。于是他嘻嘻哈哈举起手机，说着玩笑话然后拍照。 六眼没有视线死角，所以五条悟自然也能注意到江莱的动作。 他一直放了大半的心神在江莱身上，等待对方先行开口。 只是，一副高中生年纪的莱根本没有上前。他甚至往墙边又靠了靠，俯身去擦那个落满灰尘的凳子，神色看起来无比专注。 这下，五条悟终于沉不住气了。 他想：哎呀好吧，不愧是莱，演技把我都骗过了。身为无敌大帅哥，先搭话就先搭话呗，尊老爱幼让让老妖怪——不过之后，也要让莱与自己说好听的话才行。 五条悟用往日嘻嘻哈哈又欠揍的轻佻语气，吐露出刚才那番话语。 这下莱应该会正常回应了吧？他表情悠哉，身躯却略微绷紧了，随时打算闪避什么。 莱的书册能够突破无下限敲头，自己可是超级炫酷的麻辣教师，总不能在学生面前被敲头啦。所以还是稍微躲一躲吧。五条悟这么想着。 可是，面前人并没有像曾经那般，迅速巧言反驳，接着步伐轻巧地过来敲一下他的头——对方只是立正了，神态礼貌中夹杂些许拘谨，说着“先生”和“初次见面”之类的话语。 先生？初次见面？从莱口中听到这个称呼，五条悟第一反应是愣神。 也是因此，他没控制住脸上的神色。 现在回想起来，杰的邮件、虎杖悠仁接听的电话其实早已露出端倪。 只是，重逢的喜悦短时间里冲昏了头脑，让他没有及时冷静判断。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古怪的凝重。 墙侧，江莱笑容也不免有些僵硬，他敏锐察觉出气氛的变化，心下稍微有些忐忑。 “……”自己说错话了吗？还是说阴间滤镜又开始发生作用，让五条悟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他垂下的手指略微蜷缩了下，克制住了紧张地去揪线头的动作。 顿了片刻，江莱眨眨眼，试探性地又提声说了句：“呃、先生？” 也恰是在此刻，门口再度传来敲门声，打破了这片奇异的寂静。颇有活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叨扰了！请问这里是伏黑的病房么？” 虎杖悠仁热情的少年音带有某种魔力，将刚才那股紧张的气氛卷走。五条悟单手揣兜，脸上重新牵动起弧度，抬声道：“太慢了哦~” 虎杖悠仁推门而入。后面钉崎野蔷薇也紧跟着踏入。 他们第一眼看到是病床上的伏黑惠。伏黑惠精神状态还不错，他抬手打了个招呼，首先和好友们说明：“嗯。我没事。” 亲眼看到安然无恙的好友们，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也松了口气。 “你们两个爬楼梯的速度不行啊，回去继续锻炼体术吧~” “啊。好的，五条老师。”虎杖悠仁乖乖点头。 其实他是三秒五十米的体育神人，爬楼梯速度也可以很快。只是他没有撇下钉崎野蔷薇，所以和少女一起上来的。 听见五条悟的话语，钉崎野蔷薇双手叉腰，挑眉说：“哈？我们这速度根本不慢，是五条老师你自己跑太快了！在人群如此密集的地方，老师你就不要用术式了，引出麻烦还要回去写报告。” “放心啦~小小动用一点，我又没有直接飞进来。”五条悟不在意地摆摆手，“至于报告什么的——我不想写，就不写~” “真是任性啊五条老师。”钉崎野蔷薇半月眼，她单手撩了下头发，余光瞥见角落矗立的身影，“欸！？等等、你——” 虎杖悠仁也下意识看过去。 乖巧立在原地的江莱被众人注视着的时候，棕眸眨动，扬起一个友善的笑容。他抬手，小幅度挥了挥：“你们好呀。”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都有些怔。 这是之前那位神秘人吗？可是，像又不像。 虎杖悠仁最先反应过来，他同样礼貌回了句：“你好。” ——不管怎样，至少对方从没伤害过他们，尽管不明阵营，所作所为却都是帮助。那么便先打招呼吧。 虎杖悠仁是这么想的。他金橘色眼眸明亮，姿态友好。 这让江莱放松了不少，那张富有青春感的脸颊柔和了些许。 五条悟眼罩遮蔽住半张脸，可实际上，他一直注意着江莱的神色。 他不明白，这是莱在众人面前故作不相识的伪装，还是莱真的…… “……”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颌处，他不再显露任何多余的情感，只是唇角高翘着，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而后抬声道，“好、都到齐了~惠没什么大事，马上就能出院——咱们继续去吃没来得及吃的牛排吧？” “牛排！！”学生之中响起欢呼声，其中虎杖悠仁的欢呼最大。 五条悟笑着，又转向江莱：“——这位热心群众小朋友也与我们同去吧。作为感谢，请你吃大餐哦~” “可以吗？”江莱眼前一亮。他是愿意跟着的。 刚才他一直在想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 虽说他有家门钥匙，但他不清楚世界意识送他的房子具体在哪儿，以及那房子是否安全。 思来思去，江莱觉得，在还没有确定如何回家的情况下，跟着主角团们是最为合适的。一方面，便于他探索到返程谜题，另一方面，这也比较安全。 咒术世界咒灵遍地，就算当路人，也不一定能活多久。 反正在哪里都危险，那还不如跟着有咒力的主角团呢，起码能有个防护，说不定自己还能学点术式？ 江莱一向觉得，面对危险，逃避是没有用的，只有主动出击，方可挣得一线生机。 心中如此计划，可江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此时五条悟的这个邀请，对他来说就是雪中送炭。江莱当场应下，打算等会一起吃饭的时候，再试探着提出与他们同行的话题。 比如问问他们学校那边收不收学生、招不招打工人之类的……他很能吃苦，很能干的！ 江莱心下自我肯定，打出小狗握拳的表情包。 整理档案电子信息等技术活，亦或者做饭炒菜洒扫庭院等体力活，他样样都行的！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见咒灵，若是能够看见，就更有理由加入了。江莱想。 伏黑惠、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几人对于五条悟的决定稍感意外，但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在最初的警惕后，伏虎钉现在对与他们相似年龄的江莱，好奇与友好更多一些。 他们几个年龄相仿的并肩行走在一起，很快打开了话茬。几人彼此做了自我介绍，又笑闹着，很快融洽起来。 [江莱]。慢悠悠缀在后方的五条悟听着前面他们的对话，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多了个姓氏啊，是海那边的名字。 这是莱自己取的名字么？ 他现在有些不确定——自己此刻遇见的，究竟是是陪伴自己度过漫漫岁月的神秘大妖[莱]，还是某个与[莱]长相无比相似的初见人类？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快速滑过。六眼反馈回来的信息，却又一遍提醒着他，面前高中生年纪的青少年，与记忆里的[莱]咒力气息契合相符。 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是伪装？是倒流？是转生？ 五条悟思绪纷杂，他抬手略微掀起眼罩一边，露出璀璨夺目的苍天之瞳，他遥遥注视着前方的那道身影，垂下的另只手稍攥紧了些。 等会。五条悟想。等会用餐的时候，抽个机会与莱单独聊聊吧。 说不定莱只是有自己的计划，不打算在众人面前暴露过往呢。等到和自己独处时，就会和曾经一样了。 届时，自己要好好调侃一下对方的表现。 他要说——“原来这就是千年老妖装嫩大法”、“哈哈哈莱你竟然称呼我先生，我已经录音了我要发给杰和硝子”、“略略略打不到打不到～”。 他还要说：让最强等这么久真的很过分哎，麻辣教师时间非常非常宝贵，但是……还是会预留岁岁年年的每个圣诞节，欢迎你回来。：，，. 285 番外44 285重逢见到的是10…… 餐厅地址离医院不算远, 办理完毕伏黑惠的出院手续后，他们便一道前往了约定好的牛排店。 说是牛排店，其实是主打牛排、兼顾烤肉的半自助餐厅。牛排等肉类是需要单点的, 但是蔬菜、甜点、饮品、小吃等等是自助的。 两排面对面的皮质长椅，中间是烤肉桌。虎杖悠仁、伏黑惠、钉崎野蔷薇坐在一边, 江莱和五条悟坐在一边。 坐在咒术界最强的身边, 江莱或多或少有些拘谨。尤其是，刚才在病房的时候，五条悟对自己的态度又那么奇异且模糊。 ……为什么当时的他，会露出那样的神情？江莱想。自己不过是称呼了他一句“先生”而已。 这个词有什么特别的吗？不过是简单的尊称而已。 他想了会，想不通，便干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管怎样, 至少目前他们是和谐融洽地来用餐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脖子上的羽毛项链是什么情况。在病房里等候的时候，江莱特意摘下来看了看，发觉这并非自己通常情况下携带的u盘项链。 手机还在升级, u盘项链又不见了，真是令人有点愁苦啊。 江莱从不会被莫须有的东西长久地困扰住, 他心态很好, 此刻注意力重新放在美食上。 一盘盘烤肉端上，在电子烧烤架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油渍冒着小泡，扑鼻的香气飘荡，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江莱肚子发出轻微的咕噜声，他眼睛亮闪闪的，注视着好似泛有光泽的美味烤肉, 腰背挺直，被美食完全吸引。 坐在他旁边的五条悟单手撑着头，偏过脸看向他，突然冒了句：“你饿了？” “啊。”江莱有些意外于五条悟的搭话，不过还是下意识回应，“有点。” 是自己预备的动作太显眼了吗？还是刚才肚子轻微的咕咕声被听见了？江莱有些不好意思，好在这里的灯光明亮，遮掩住了他微红的脸颊。 “是吗……你也会感到饥饿么。”五条悟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后半句甚至轻到像是错觉。可这番话语本身便显得有些奇怪。 餐桌对面的伏虎钉几人并没听见五条悟的后半句，因为白发教师的声音非常轻。 江莱与五条悟挨着近，又有柯学世界耳听六路的习惯，因此捕捉到了那半句。 五条悟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江莱攥着餐具。正常人都会饿的啊。 难不成自己长得很像是仙子，看上去靠露水就能活吗？江莱自娱自乐。亦或者阴间滤镜的加持换了种效果，让自己被认成咒灵了？ 总不至于是自己长得很像五条悟的一位故人吧。江莱单手托腮。除了夏油杰，他可不记得五条悟还有哪位难以忘怀的黑发旧友。 不过难以忘怀的也许不是旧友，敌人也说不定呢。 思绪轻飘飘滑过，半秒后，江莱心中忽地咯噔一下。 等等、提起这里……这个咒术世界不会有黑江吧！！ 他记得之前身处柯学世界的时候，有两次亲身穿越的剧场版，一次是逆转的阵营，一次是黑江的世界。 面对黑化的好友他还能应付，面对黑化的“自己”他是真的有点难绷。 这个世界不像是阵营翻转，那么，难道是黑江所处的世界？！江莱心下大惊失色。 不要啊！他一点也不想和大黑兔打交道，也不想被误认成黑江，背一些莫名其妙的锅和债。 若是这个世界真有黑江，他一定第一时间瞥清关系，表明自己是善良勇敢小白兔、热心四好最佳游客，反转同位体的债他不负责偿还啊！ 想到这里，江莱小心翼翼地偷看了眼身侧的五条悟，尝试从他身上窥探出些什么讯息。 六眼的视角范围是全方位无死角的，江莱这些自认为隐蔽的小动作，其实早已被五条悟全部收入眼中。 “……”五条悟并未点破，他头摆正了面向前方，六眼却默默览着旁边江莱小兔子般的试探性打量。 有点好笑，有点新奇，有点有趣。 还有点难以言喻的低落与心酸。 前面的情绪，是因为他从未见过莱这么做。 后面的情绪，则是因为他知道莱不会这么做——或者更准确地说，那个成熟稳重、悠哉神秘的老妖怪不会这么做。 若说之前，他还抱有一丝侥幸，认为会面后的那些对话不过是莱的一层伪装，那么此刻，他便不得不揭开那层面纱，承认不可动摇的事实。 ——面前的莱，是莱，但不是那个如风似幻般陪伴在他身侧的千年妖怪。 五条悟端起面前的玻璃杯，抿了口甜腻的水蜜桃果汁。往日里最能让他心情愉悦的甜味，此刻像是白水一样。 很难说他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他所期待再次见到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那段泛黄的记忆？ “烤肉熟了！可以开吃了吗？”虎杖悠仁金橘色眼眸明亮，他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哈？这种时候就不用礼貌了，直接开吃就行。”钉崎野蔷薇干脆利落地拿起刀叉，叉走烤得最为炙热的那一块。 伏黑惠没出声，但他动作飞快地叉走另一块肥瘦相间的烤肉。 “啊啊这就开始了？”虎杖悠仁连忙系好餐厅提供的一次性围裙，拿起刀叉。 “哎呀真是伤心，怎么没把最好的肉留给老师呢？竟然就这么开吃了。”五条悟用夸张的语调说着，他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动作潇洒随意。 “拜托、这种事情谁管那么多啊，当然是拼手速。”钉崎野蔷薇挑眉道，“若真要论起来，那当然是女士优先。” 她紧接着转向江莱，说：“你也吃吧，不用让了。烤肉有的是，等会还有牛排。” “五条先生吃吧。”此刻烤好的肉只有一块了，江莱谦让道。他坐在边缘，这时起身说，“我不急，等牛排上桌。我先去提前拿些解腻的果蔬之类的。” 五条悟没动刀叉，他干脆起身：“我也不急，和你一起吧~” 两人并肩前往自助餐区。 这家烤肉半自助餐厅的构造，和江莱最初去柯学世界酒店时的构造有些许相似。江莱走在路上，莫名有些幻视当年在自助餐厅遇到柯南时的景象。 在最初五条悟表示同行时，江莱还有些紧张，心下预备着对方突然提起什么，幻想着对方若是真的说起黑江的事情，自己该如何解释说明。 可是，五条悟并没有问。他单手揣进裤兜，一直迈步向前走。 江莱亦步亦趋跟着，他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主动提起话题：“五条先生，是在哪里任教呢？” “嗯？”五条悟顿了下，回答道，“这个嘛……东京都立高等咒术专门学校。一家私立的宗教系学校。” 他半转过脸，唇角翘起，指了指自己的黑色眼罩，半开玩笑道：“我这副样子不明显吗？难道不是很像传闻里先知的打扮么。说起来，你是第一个初见，却没有问我这样该怎么视物的人。” “啊……”江莱心下突地一跳，他食指挠挠脸颊，棕眸略眨，“其实还是有疑问的，不过当时，看您进病房的动作无比自然、找到病床的位置那么顺利，猜想您有自己的视物方式，便没有追问。” “是吗。”五条悟笑。 “嗯。”江莱点点头。 他们共同转过前方的拐角，到达自助餐取餐的地区。这里排列着许多货架。 “对了，”江莱咳嗽一声，再次引起话头，将话题过渡到自己想要的点，“我想请问一下，你们学校目前还招人吗？” “哦？” “我听他们称呼您为老师，所以想咨询一下学校的事情。” “我或许不符合你们学生的招生要求，也不一定能做老师，但其他职位应该都没问题，我能做的有很多。” 江莱一连串的说，“我熟练掌握信息科技，能够处理学校的相关事宜。我擅长烹饪，精制各类小吃，特别擅长做寿司和甜点。” “洒扫庭院、看管宿舍、文书编写的工作，我都可以。虽然我年轻，但我真的很能干的。”江莱掰着手，一个个点出，“至于工资，我的要求不高……只要包三餐、管食宿就可以了。” 江来最后的目的吐露出。 他真的不求太多，只要一个能让他在异世界暂且落脚的地方。 在他说完这一串后，五条悟并没有第一时间作答。空气一时之间有些安静。 江莱不免有些忐忑，他在心下叹了口气，想：这么突然说出来，果然还是太冒昧了…… 但是真的没办法，东京高专肯定不会面向普通社会发放职务招聘，只能这么提起了。 若是这条路行不通，自己便只好看看，能不能在外面找到一个工作地点。 只是，这样的话，就无法和主角团们接触、继而获得回家的提示了。 江莱心下纠结着未来的路，旁侧忽地响起回话。 “你现在无家可归吗。”五条悟问。 江莱稍微一怔，接着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想找个包三餐食宿的工作，体验一下生活。” 他当然不能承认“无处可去”，那太可疑了。毕竟他没法解释突然穿越这回事，根本没人会相信。 五条悟稍偏头，黑色眼罩遮蔽了半张脸，掩盖住他的神情。江莱只能看见他翘起的唇角，听见那道上扬的声音。 “学校不一定有职位，但是我可以招你呀~”他说，“我的私人教师助手、班级管理助教、个人生活管家——你想选哪一个？” 286 番外45 285重逢见到的是10…… ……私人教师助手、班级管理助教、个人生活管家？ 江莱闻言稍微一怔,有些意外于五条悟的发言。 他本以为五条悟能言语间提供些信息、或者把夜蛾校长的联系方式给自己，就已经是大发慈悲的帮助了。没想到他直接提供了自己所需要的职位。 按照他对五条悟的了解，白发男人并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心肠家伙。通常情况下是个随心所欲的乐子人,只不过是个有底线的乐子人。 此刻，竟然会主动提出帮忙……而且这些职位，显然都不是随意安置的,而是近身相处的。 面对这样的反常，江莱张张口,没有立刻答应，反而有些犹豫了。 经历过柯学世界冒险的他，面对这些偏离的反常，总是下意识先分析可能的原因，继而再做出决定。 他猜想。难道是因为对方依然怀疑自己，所以打算放在近身处观察？万一有什么问题,可以当场抓获或者处理。 可惜现在手机用不了,不然若是还有漫画这一上帝视角,可以从漫画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五条悟内心所想——外加自己在漫画里的形象。 五条悟依旧走在旁侧，他注意到江莱短暂的沉默,略微偏头道：“唔、怎么,是因为我没有提出明确的薪酬吗？” 他抬手搭在下颌，露出沉思的神情,短暂片刻后,打了个响指说。 “我可不是骗子哦，既然如此,先给你付个预款吧。”五条悟唇角翘起，他接下腕部的手表递去，“哎、身上暂且只有这个了~” 那款手表款式精巧大气,外表没有磨损，仍是十成新，像刚刚上市、买来戴过没几天的高价限量款名表。 这样的名表，就算是二手出售，价格也十分高昂。 江莱目光落在上面，他内心更加疑惑了。 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五条悟倾注精力的……或者，有什么吸引对方的有趣的点吗？ 江莱之前学习过微表情分析，虽说还没有完全掌握，但也能窥探出他者内心的一二。外加从小到大非常敏锐的直觉—— 他感知出，五条悟似乎特别“关注”他。 只是，因为五条悟的情绪管理非常优秀，江莱无法进一步判断出这种“关注”背后的原因。 算了，不去费心神多想了。 江莱心下摇头，将纷杂的思绪通通甩出。 如果五条悟真的对自己有特别关注，那么自己无论去哪儿都逃不掉的。他内心非常清楚。 倒不如顺势应下职位，反正这也本就是自己所期待的。 只是五条悟递来的手表不能收。 一方面是不清楚这个手表有无其他效用，另一方面，是因为这种名表太贵重了。 无功不受禄，虽然江莱喜欢小钱钱、但也不能白占别人便宜。他知道五条悟或许不在乎这些钱，但他内心自己有一把衡量的秤。 于是，江莱摆摆手，婉拒了：“不必，不用付预款，我相信的。” “如果你愿意招我，我会努力做到最好。”江莱抬起棕色眼眸，他应下五条悟的邀请，“无论是私人教师助手、班级管理助教、个人生活管家，我都可以，您更倾向于哪一种？我都听您的。” 五条悟大手一挥：“那就不做选择了，你都干吧！” 江莱：“？” 五条悟将表重新戴回腕部，他尾音上扬：“哎呀、想来想去，这些职务之间好像没有特别明确的界限。既然都是跟在我身边，那便都交予你负责吧。” “工资方面，我可以给你发三份哦~” “……”江莱顿了顿，这次，他没有拒绝。 因为他想了下，觉得面对五条悟，自己确实该拿三份的工——看看伊地知，就知道夹在最强和高层之间的助理有多么难当了！ 虽然他这个外来游客不会像伊地知那样夹在两座大山之间，但应付一座大山也挺费劲的。 更何况他这还算是以身涉险，所以拿三份工资完全合理！ 江莱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他露出一个笑容，点头道：“好，多谢五条先生，我会努力工作的。” 他声线清朗，眸色闪亮。浑身上下洋溢着年轻人的明媚活力和蓬勃生机。 五条悟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面前翘起的黑发。 “！”江莱身躯猛地一僵，他眼眸瞪圆了，接着反应过来，从那双大手下躲出，“五条先生！” 他张张口，接上后半句：“我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就别用安抚小孩的动作了。” 五条悟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咳嗽一声，唇角稍扬：“怎么是安抚小孩？哎呀、这是我们学校的契约签订的仪式啦——从今开始，你就是我正式的助理了。” 江莱满脸写着狐疑，他不记得原著里有这种风俗习惯，但怀着一颗求知的心，他还是多问了句：“你们学校的契约签订，不是鞠躬或者握手，而是摸头吗？” “没错~” “五条老师。”背后忽地传来一道声音，伏黑惠面无表情站在后面，手中蹲着从自助餐区取到的蔬果，戳破五条悟的话语，“还请不要随意给学校盖上这样奇怪的名头。” “哪里是奇怪的名头，明明也是一种实话实说嘛。”五条悟神色分毫未变，他笑起，“我招人，契约签订仪式自然是我说了算。而我又是高专的一份子——那么这就是学校的流程的其中之一。” “惠怎么来了？你们不是还在吃烤肉吗。”五条悟姿态悠哉，他接着问。 “牛排已经上好了，只是你们还没回来，我便来拿主食和蔬果。”伏黑惠冷静道，“顺便看一下，早早就出去的你们，路上是被什么绊住了脚步，一直都没回去。” “不好意思。”江莱挠挠脸颊，“让你们久等了。”他快速从旁边的台子上夹起几个烙饼放在托盘，算作等会的主食。 “嗯哼，我们当然是在聊大人的话题啦。”五条悟夹起些小蛋糕，顺手放到江莱托举的盘子里，“不过真没想到，你们还会等老师一起享用主餐——真是太感动了。” “请不要误会了。”伏黑惠淡定道，“我们主要是在等江莱。” “呜哇！怎会如此——”五条悟做出夸张的抹泪神情，只是连眼罩都没摘，做戏也没做全套。 他语音扬起，说，“看来你很受欢迎哦~相处时间这么多，就和他们关系这般好了，留你做助教是正确的决定。” 江莱觉得，其实伏黑惠他们等自己，更大的原因是出于礼貌，而不是关系好。 毕竟他们是刚刚认识的朋友，相处起来还算是客人。 自己又不是万人迷。江莱想。可不会这么快刷满好感度。 说起这个……他倒是真想看看五条悟的好感度条，来判断他浮夸外表下的真实想法。 到底为什么是这个态度呀！！ 几人走回餐桌，用完这顿牛排加烤肉大餐。这次外出的任务早就解决了，所以他们下一步的路程便是返回学校。 身为土豪，五条悟打开电话便叫了一辆私人车。 挥手让司机下班后，他自己亲自开车，江莱坐副驾驶，剩下的三位学生坐在后排。 返程途中，五条悟也简单说了下江莱以后的职务身份。这一点，其实刚才用餐时也提到过，只是现在更为详细地说明。 “我们学校很大哦，可别迷路了。”五条悟说，“高专空宿舍挺多的，我先去给你安排一间，以后那里便是你的住宿点了。” “当然，因为你还兼任着我的管家，所以也要做好随时陪我出差的准备哦。” “哎？”江莱稍感意外，他顿了下，应道，“好的，五条先生。只是，我对您的工作不是特别了解，或许不一定能够帮上忙。” “不需要多了解，真正危险的也不会带上你。”五条悟轻快道，“顺便，别叫[五条先生]了，听起来好生疏。” 他单手搭在下颌，爽快决定，“不然你就叫我——[悟哥哥]吧！” 江莱：“……啊？” 伏虎钉三人组：“？？？” 他们三个都露出豆豆眼。 江莱沉默两秒，开口道：“我称呼您[五条老师]，可以吗？与他们相同。毕竟身为助教，我也算是您的学生了。” “唔、也行。”五条悟声音听起来有点可惜，但还是颔首，“说到这里，我们学校的教学方式和教学内容，与社会上并不相同。有你不理解的地方，还请保密哦~” “好，我明白。”江莱认真点头，“其实——我也不是一无所知。”他眨眨眼，摆出一副半神秘的样子，“我会做好我分内的事情。” 因为要开车，为了不被交警拦截，此时的五条悟摘下眼罩换上了墨镜。 那双苍天之瞳看起来是注视着前方的，但无死角的六眼当然也能注意到江莱这幅摆出的表情，五条悟忍不住再度翘唇。 与记忆里的神秘大妖相比，这样的莱果然还是稚嫩啊……一举一动像是翘起尾巴的小狐狸。 五条悟单手把着方向盘，却也没多言什么。他只是语气轻巧笑道：“嗯嗯、好。” 汽车将要驶出城区，远处的高楼大厦越来越远，那最高建筑上的鸢尾花图像也愈加模糊了。 五条悟从车侧镜里瞥见那抹鸢尾花剪影，悠哉的心稍微沉了沉。 咒术界哪里都有鸢尾花的监视。相对来说，拥有结界的咒术高专算是个安全地点。 他目视前方，又多说了句：“我不在的时候，若是有什么所谓的高层单独找你，不必理会他们。” 五条悟转过脸，墨镜顺着鼻梁滑下，露出其后深邃的玻璃珠蓝眸：“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离开学校——等我回来。”：，m..，. 287 番外46 285重逢见到的是10…… 五条悟难得正经严肃的语气,让江莱神色稍顿。隔了片刻，他点头应答道：“好。” 不过，江莱并未就此停下,而是继续顺势多问了句：“可是，为什么呢，五条老师？” 他知道原著中的五条悟非常厌恶咒术高层烂橘子,但不至于这般态度。 刚才那番劝告，听起来可不仅仅是讨厌所以不想让自己和他们有所接触,反而更像是认为……其中有人会加害自己一样。 就如同高层会暗中加害虎杖悠仁一般——因为虎杖悠仁的体内有两面宿傩。 想到这里，江莱思绪不禁一顿。 如此来推断，不会是世界意识也往自己体内加了些什么东西吧？所以五条悟才会这样“特别关注”自己，还会提醒自己远离高层，不要离开学校等等。 难不成自己也是什么特级咒灵的容器？只不过自己体内的特级咒灵还未苏醒。 亦或者自己在咒术界是什么特殊的体质,类似星浆体一样有大作用？ 心中天马行空猜测着,江莱表情一时之间有些放空。 主驾驶位的五条悟依旧单手把着方向盘，他目视前方，嗓音轻快道：“嗯、也没那么多为什么。我不喜欢那些高层,你是我的助理,我们统一战线,所以你也要讨厌他们,就这么简单~” 江莱：“……” 听起来竟然很合理的样子！非常悟式道理。 “至于为什么我建议你不要单独离开学校——”五条悟拖长尾音,语气故意略沉,带着些许阴森森的气息,“我们学校身处荒郊野岭，周围可是有专吃你这种青少年的恶狼~” 江莱不禁有些黑线，他咳嗽一声说：“……五条老师，我已经成年了。这种故事只能骗骗小孩。” “哎呀！我怎么会骗你呢,小莱~”五条悟笑起，他慢慢地、嗓音低沉道，“恶狼们狡猾至极，通常潜伏于暗处，可一旦发现落单的你，便会一拥而上，将你分食殆尽。在你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之前，最好先驻留在安全地点。” 听到这里，江莱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莫名的，他觉得五条悟似乎话里有话。 后排的伏黑惠、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却只以为这又是五条老师的一场恶作剧。 他们早就习惯了自家老师的恶趣味，所以也并没有多想什么。 钉崎野蔷薇抬声道：“别听五条老师乱说。我们学校周围没有狼群，只是确实有不少野兽，晚上最好不要外出。” “高层的确很麻烦。”伏黑惠补充，“非必要，尽量别和他们接触。” “如果你想出去玩的话，我们可以带你呀。”虎杖悠仁拍拍胸膛，热情邀请，“学校里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完全可以找我们。” “好。”江莱回过神来，他应声点头，笑了，“那就先道一声谢。” “刚才的话题可还没说完呢。”五条悟把住方向盘，前方恰巧是街道口，他放慢车速，墨镜下的蓝眸瞥向江莱，唇角翘起，“可万一碰到恶狼，你打算怎么办呢？” 话题竟然又回来了。江莱眨眨眼，认真想了下，回答道：“如果能跑的话，肯定要跑。但是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所以或许还是要想办法智斗反抗。最佳之策，是有一把能够防身的枪。” “嗯——所以你需要武器。”五条悟打了个响指，爽快决定，“可以，学校的储藏库，等会我带你去挑选。” 啊？江莱表情稍微一愣。他当然知晓五条悟的意思——所谓的储藏库的武器，指的应该便是咒具了。但他意外于五条悟为他开启的挑选特权。 自己不会真的是什么特殊容器或者特殊体质吧？江莱思维升华。 后排的伏虎钉等人也微微一怔，但他们没有多言什么。 身为新生的咒术师，他们十分清楚咒术界的危险，如果江莱要参与到咒术界中，那么就需要有防身的能力。 伏黑惠思绪最为复杂。他不清楚副驾驶的黑发之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昏迷前，那人踏入小巷中时潇洒强大的一举一动。他知道，对方是有咒力和术式的。 可现在，面前年龄明显缩水了的江莱，就像没有咒力与术式的普通人。 自己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伏黑惠眼帘低垂，睫羽扇动着。对方是怎么护住自己的？ 一时之间，车内众人都各有心绪，没有发言。 车子穿过街口，开始驶入进入高专的环山公路。 离开市区后，五条悟不再拘束着车速，他果断一踩油门，非常畅快地开始按照自己的心意高速跑了起来。 这可把江莱吓了一跳，连忙把住斜上方抓手。 之前在柯学世界，他也曾体会过乘坐飙车的感觉——没错，此处艾特安室透，或者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波本更合适。 此时此刻，江莱又体会到了那种肾上腺飙升的感觉，他连忙开口：“等等五条老师！这里是山路！！山路！！” 山路还开这么快、真的不要命啦——！ “放轻松~”五条悟打开车窗，任由呼呼的大风肆意扬起发丝，他畅快笑起，“我们正奔赴在自由的大道上！” 江莱抽抽嘴角，他不知道五条悟什么时候这么有文艺范，他关注的还是非常现实的安全问题：“不管怎样，请遵守一下山路的交通守则呀、五条老师！不然会有危险的！” “不会的。”五条悟单手把着方向盘，墨镜后的蓝眸璀璨明亮，他声线平稳，“我在的地方，便是绝对安全……这次一定。” 江莱被灌入的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可他还是偏过脸看了眼五条悟。 不知道为何，这些好似日常的话语里，他都觉得，潜藏着更多未宣之于口的秘密。 是什么呢？ —— 他们一行人最终还是安全抵达了东京咒术高专。 这一路飙车飙的，虽然江莱相信最强的技术，但依然不可避免地心惊胆战，下车的时候感到后背还在发凉。 ……下次、绝对不要再让五条悟本人开车了！江莱在心底默默想。 回到咒术高专后，五条悟没急着带江莱去咒具室挑选武器，而是先带着江莱去了医务室，美名其曰入职体检。 这让江莱心中愈加认为，自己身上是有特别的了。所以才会来个“入职体检”。 东京高专医务室内只有家入硝子，她目光落在江莱身上时，微不可查地顿了下。原本握着医疗器械的手捏住，医用手套绷紧了。 “……”家入硝子放下手中的医疗器械，目光和五条悟交接一瞬。 “硝子。”五条悟单手搭在江莱的肩膀上，道，“这位是我新收的助理、助教兼管家，小莱同学~你给他做个体检吧。” “您好。”江莱礼貌说，“麻烦您了。” 家入硝子略微蹙眉，首先转向五条悟：“六眼也……” “六眼只能看诅咒啦，看不了其他的，所以还是要拜托硝子进行体检了哦~”在家入硝子的话语说完前，五条悟打断她，嘻嘻笑着说，“总归也是另一种尝试。” 江莱敏锐注意到这个细节。他觉得，家入硝子似乎对自己态度也有些奇怪。 刚才家入硝子想说的，应该是想问[六眼也看不出什么吗]这类问题吧。 所以，果然是如同自己所猜测的那般吗？要么是有黑江，也就是另一个自己存在。要么是自己比较特殊，携带着什么、或自身具有某种特殊性质。 总不能是自己失忆了吧。江莱默默想。那可太狗血了。 家入硝子眼眸注视着江莱，顿了两三秒后，轻叹一口气，招招手示意：“上前一些，我来看看。” 江莱顺从地走过去，遵从医生的指示进行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体检时间没有太长，很快，一切便结束了。 家入硝子拿着报告，招手示意五条悟，表示要和五条悟单独聊聊。 于是江莱自己知趣地走出医务室，顺手关上门。他坐在外面的长凳上，等着他们聊完后，五条悟带自己去宿舍。 尽管只有一墙之隔，但江莱丝毫没有窃听的意思。 他知道里面两位都是咒术界大佬，而自己只是个普通游客，如果他们有意瞒着，自己不可能偷听到什么。 所以他干脆放空心神，坐在外面发呆。顺便看了眼手机。 手机君依然在升级中，但是桌面出现了一个新图标——是聊天软件的图标，右下角还标了个[限时]。 限时？江莱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打算点开那个软件。 不管怎么，手机君是不会害他的。既然已经更新完了一个程序，那必然要点开看看，获取更多讯息。 只是，在他操作之前，不远处响起一道略带惊异的声音：“哎？是你……？” 江莱下意识抬起头，看到远远走来的两人——熟悉的戴着夹鼻眼镜的金发成年人七海建人，还有妹妹头面孔正面露惊讶神色的灰原雄。 ……灰原雄？？！ 江莱瞳孔地震。 等等、按照原著剧情，灰原雄不是早就牺牲了吗？！为什么这里—— 灰原雄表情带着些许惊讶，走进后又缓和下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啊、不好意思，刚才看你稍微有点点面熟，但走近后发现认错了，也可能是我记忆错啦！毕竟很久很久前的事情了……你是新来的学生吗？” 七海建人目光同样落在江莱身上，冷静的视线里携裹着不明显的审视。他没有开口，态度不远不近。 七海建人一开始没觉得眼熟，但他知道灰原雄的图像记忆非常优秀，既然好友这么说了，那应该是曾经见过类似模样的人。 于是他向记忆深处搜索，终于回想起些许久远的、还在上高专时，见过一面的悟的好友、神秘成熟的黑发青年。 眼前这位和当年的黑发青年有八分像，只是年龄小。是巧合，还是……？ “我是新来的。”江莱点头应下灰原雄的问题，接着又快速追问，“为什么觉得我有点面熟？” 没等灰原雄回答，医务室的大门向内打开，五条悟走了出来。 “哎！七海海和灰原回来了呀。找硝子日常检查么？”五条悟手中握着体检报告，他抬手挥了挥，接着招呼江莱，“身体很健康，没什么大问题哦。走吧，我带你去宿舍。” 江莱张张口，其实还想听灰原雄的回答。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了。 于是他起身，跟上五条悟的步伐，同时内心流淌着思绪。 自己又没有万人迷光环，那么众人的这些态度，就很有问题了啊！ 而且剧情有变动。这里不是原著走向。 ……说真的，这个世界真的不是什么黑江存在的世界吗？江莱心下忧思。 总觉得这很像是黑江骗了一圈感情、玩够了剧本后，拍拍屁股乐呵呵走人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他不替同位体背锅的！：，m..，. 第 288 章 番外47 虽然江莱猜测有黑江,但是又没有过分确定。 毕竟目前来看，众人对他的态度都是比较友好，不太像是被恶趣味的黑江耍了一顿的样子。 可能是黑江换了一种趣味,亦或者还没开始他的破坏。江莱想。 依照黑江的性格,暴露乐子人破坏欲的本性前，是会先伪装成小白兔来骗取信任的…… 可能是他还没暴露黑心本性，玩到一半玩腻了,被其他东西吸引,爽快利落地拍拍屁股走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江莱觉得局势还算是可控。毕竟黑江也没背负什么血海深仇的大债,不过是培养了遍地开花的“熟人”。 江莱跟在五条悟身后，慢吞吞走着。 目前，他并没往自己失忆的方向猜测。因为他的记忆比较完整，柯学世界的经历、还有上大学前收拾行李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 此外……与其质疑自己,不如怀疑别人（bushi）！ ——正经分析,江莱的思考方式，是把最危险的可能放在前面,有备无患。 比起自身暂时失忆，自然是穿到乐子人黑江存在的世界更为危险，所以江莱先按照最坏的情况推测了。 五条悟在前方带领江莱,一路向宿舍位置走去。 江莱视线打量着周围,棕眸里盛满了好奇——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到现场版的高专！ 不得不说，高专内部的环境打造和建筑构造还是非常雅观大气的,漫步行走在校园的道路上，就像在景点散步。 江莱除了欣赏美景，还在默默记路线。 五条悟看似无所事事地走在前方,实则一直在用六眼观察江莱。 从硝子那里拿到的检查报告内容显示，江莱身体非常健康。但正是因为一切数据都正常，才不正常。 因为莱并非人类。 一直是神明、大妖、风灵一般的存在，怎么会有朝一日与普通人别无一致呢？ 当时的五条悟盯着体检数据，沉默着。高专时期他无聊时曾翻阅过硝子的医学相关书籍，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让他能够对这些数据的意义有认识。 家入硝子摘下医用手套，慢慢说：“你从哪里找的他？模样的确相像，可别牵扯到无辜的人。” “……不是模样相似。”五条悟将检查报告折起，唇角抿成直线，“他就是莱——这是六眼的反馈。” “好吧。”家入硝子说，“如果这是你清醒状态下的判断，我相信。”她打开抽屉，从中抽出一盒烟——但里面并不是真正的香烟，而是烟糖。 家入硝子早就戒烟了。只是在心绪沉闷的时候，依然习惯性叼着什么，于是她常备着烟糖。 “他现在是个普通人。”家入硝子指间夹着烟糖，轻叹一口气，“你不该带他回来的，五条。不应该让他接触咒术界。” 她黑眼圈依然浓重，眼帘略微垂下。 “我一开始只想近距离观察下他的情 况，我以为他只是不想在学生面前暴露，所以才伪装的那副样子。”五条悟说，后来我看出，他的确没有那些记忆……他自身的时空好似被逆转了。?[(” “我本没有带他回来的意思，可若是我不领他回来，他便无处可去。”五条悟回想起当时江莱小心翼翼掰着手指，数着自己能做的工作的样子，心下不禁有些滞涩。 只是他面色上没有表现出来。 “无处可去？”家入硝子眉头稍蹙。 “他状态不对。尽管莱在掩饰，但我能够看出他内心的茫然无措。”五条悟说，“所以我不能抛弃他，必须将他带回来。” “放在身边，总比让他流落在外安全。”五条悟将折起的体检报告放在旁侧的柜台上，“高专外围有结界，内部有我也有你，能够看护他。即便有高层安插的人，他们总归不敢在高专里直接动手，莱很聪明，他会察觉到那些不对劲的小动作的。” “……”家入硝子含着烟糖，她顿了片刻，忽地问了句，“你是怎么想的，五条？” “什么？” “关于他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你是怎么想的？”家入硝子说。 她没有明确点明言语里的“他”的名字，但是两人都知道此时话题的中心。 五条悟沉默片刻，慢慢说：“我不会忘记过去。但我也不会为了未来，强行干预他的现在。” 白发男人蓝眸恍若高山湖泊，深邃幽远、玲珑剔透。 他不会为了让江莱成为[莱]，而刻意引导着做些什么。 “所以？” “我会等。”五条悟略微偏头，接着扬起一个笑，他晃晃手指，“莱他还欠我一个[明天见]的约定呢！我相信他，莱不会失约的。” “——我会等到那一个[明天]。” 思绪收拢。 此时的五条悟行走在校园中，他的六眼没有视线死角，即便走在前方，也能看见后面缀着的江莱。 微风拂起略翘的黑发，高空倾洒下的日光映亮他的侧脸。 纤长的睫羽承接住滚落的万颗光粒，随着轻缓眨眼的动作，眼帘渗透下细雨般拉长的微光，衬托着那双棕眸恍若繁星中的灯塔。 五条悟不禁放慢了脚步。 有那么片刻恍惚间，他看见光影里的神秘大妖用书册掩着唇角，无声地笑了。 只是这样的幻象仅是一瞬。 下一刻，那张脸便转了回来，年轻的面容洋溢着青春的朝气、青涩与好奇心。 小白兔注意到前方人放慢的脚步，他加快速度三两步跟上，声线轻松问：“我们到了吗，五条老师？” 那张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熟悉与陌生之感在刹那间交错重叠在一起。 “……”五条悟移开视线，前方已然出现宿舍楼宇的一角。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用日常的腔调说，“嗯嗯、快到了哦~前面就是了。走吧。” 现在是冬季。高专门口的古树叶子早已掉光，只剩 下光秃秃的躯干。它矗立在大门两侧，像是无言的守卫。 五条悟领着江莱踏入宿舍区域，他从管理人员那里拿走宿舍登记表，在手中随意晃着，让江莱自己挑一间看顺眼的空房间。 ♀想看沐裕鹿写的《咒术漫画里的我风靡柯学界》第288章番外4.7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江莱有点怕冷，他喜欢和暖的环境，第一眼看中了一个采光应该很好的房间。 那个宿舍上没有挂标牌，似乎是个空房间，但房门上贴着蛋糕贴画。江莱下意识问了句：“这里有人吗？” “曾经有。”五条悟回答，他稍顿了下，“现在……是我的储物间。” “哦。”江莱点点头，没有追问。 “你想住在这里吗？” “没有。”江莱摇摇头。他本就是来叨扰的，何必占据别人本就有其他事的房间，重新选一个便是。 他对于住处没太执着，于是转换了目光，重新选定了旁边的一间。 五条悟没有干涉他的决定，在江莱选中后，他在宿舍登记表上划上一道，而后说：“从今往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 江莱眨眨眼，接着开玩笑道：“把公司当成家？” “把老板当成爸爸？”五条悟尾音略扬，自然接上。 “……”江莱被噎了一下，有些不知道怎么回才合适。面前人是最强，他的老师兼老板，自己好像不能毫无距离再开玩笑呛回去。 五条悟脱口而出刚才的那句后，见江莱沉默，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拍了拍江莱的肩膀，说：“第一天，没什么事情~明天带你熟悉工作和课堂，带你挑选趁手的武器。” “非常感谢您，五条老师。” “别急着感谢哦~以后有你的忙的时候。我可是很会压榨的大魔王~~”五条悟又开启玩笑，他抬手揉乱江莱的黑发，在对方反抗前松手，“先休息吧，小莱。” “……我的头发都被揉乱了，五条老师！”江莱撇撇嘴，他棕眸抬起，半月眼道，“拜托、不要揉我头，我都已经成年了。” “哎呀、手闲了忍不住嘛~” 江莱在心底轻叹一口气，他总觉得对方下次还会揉他头。不过下次他就会提前警觉地闪避开了……如果躲得掉的话。 五条悟似乎还有别的事，送江莱回宿舍后，他便离开了。 江莱自己简单整理了下宿舍，而后坐在床铺上，重新摸出自己的手机。 他还记得手机新更新出了一个限时聊天软件，不知道具体作何用处。现在独处的空隙，倒是可以打开试试看。 江莱打开手机，现在的手机依然在莫名其妙的升级中，什么都用不了，页面上只有突兀出现的、一个右下角标着[限时]的聊天软件。 怀抱着满满的好奇心和探究欲，江莱将其点开。 这个聊天软件设计非常简朴，打开后里面也几乎是空空如也，目前只有一个联系人，名字是【松田阵平】。 松田？！江莱瞪大眼眸，紧接着心下一喜。 他迫不及待地点开好友的聊天框，在对话里输入： [松田——松田是你吗？我是江莱！（小狗灌木丛探头f）] 对面很快给予了回复：[？江莱？你用的什么聊天软件，直接弹窗在了手机最顶上。嘛、突然联系我，最近是要来日本玩么？好久没见了。] 好久没见了？江莱歪头，稍微有些奇怪。 他心下想。自己不是才和他们推翻组织，从柯学世界回来吗？这个假期还没过完呢，刚刚要大学开学。 不过他没有追问，毕竟好友一别三日如三年嘛，也说不定有什么奇特的一次三次时间流速问题。 于是，江莱紧接着敲击键盘，回复松田阵平：[准确来说……我现在就在日本QVQ] [在日本？你已经到了？真是惊喜啊。今天我不加班，等我下班请你吃饭。] [我在日本，但我现在不在你那边，我在咒术世界。] 三秒钟过后，对面打来一个问号：[？] 江莱抿直唇角，他棕眸眨巴着，敲击手机键盘发送：[这真的不是开玩笑！！呜呜，急需help！！（小狗流泪宽面条.jpg）你相信我，松田——我真的突然穿越到有咒灵和术式的魔法世界了！] 江莱也很希望现在发生的都是梦境玩笑，但很可惜并不是。 [……我相信，你别着急。你慢慢说，发生了什么？] 松田阵平的回复非常平稳，尽管只有文字，但江莱却仿佛能够看到卷发警察值得信赖的认真模样。 他呼出一口气，还是决定先尝试从漫画找起。 [你那边有《咒术回战》这部漫画的特别篇吗，如果有的话，可不可以帮我看看，里面有没有我？顺便，如果有的话，你看了，大概就懂了_(:з)∠]_]！ 第 289 章 番外48 江莱发出消息后,便放下了手机。能够联系上柯学好友，让他的心态放松了许多。 至少，身处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不是完全孤独的——还有一个异世界的支点,遥遥与他相连，搭起一座看不见的桥梁。 江莱原本以为松田阵平要寻找一段时间，才能与他联系。 没想到,时间过去了没多久,唯一的限时聊天软件便传来的消息提醒。松田阵平发来消息。 [我拜托了五十岚,让他设置一套特殊程序快速筛查。不过,我们这边的网络平台和各个书店的电子网站里，都没有除了《咒术回战》原著以外的新系列漫画信息。] 看到这个消息，江莱心下有些失望与可惜。他原本还以为能够从柯学世界那边获取一些上帝视角的情报信息。 按理说，自己的异世界经历都会出现在漫画里。既然柯学世界没有漫画消息，难不成是在三次世界？ 只是自己的手机君目前还在升级,也无法登录三次元网站查看。 江莱正在思索的时候,对面的松田阵平又发来的第一条信息。 [但是，我手机里多出了一个额外的漫画文件,看起来像是你那边的故事。 其实我想说的还蛮多的，不过……嘛、为了不影响你的判断，还是你自己先看吧。] 哎？ 这样的留言,让江莱稍稍一怔。 紧接着,松田阵平通过限时聊天软件，将那个漫画文件转发了过来。 江莱接收后,即刻打开翻看了起来。 漫画文件内容是咒回新系列的漫画。也就是自己所穿越的这个世界的故事。江莱如此认为。 开头部分，黑发青年走下飞机，半眯起眼眸呵笑起,在凌然冬雪中，那股气势十分富有冲击力。 看到这里的刹那，江莱便顿了顿，心下发出无声的呐喊：……是你吧！就是你吧黑江！！这气场实在是太黑太超模了！！ 果然，自己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江莱脑海中打出小狗握拳的表情包，为自己的智慧点了个赞。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继续一页页往下看。 五条悟离开前说过，今天剩下的时间没别的事情。 所以江莱也不急，他打算细心研读这部分从松田那边获得的情报信息——或者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来源于手机君的情报信息。 后面发生的剧情，让江莱愈发肯定了猜测。不过在感慨对方真黑的同时，他也在有些惊叹对方的实力和架势。 只是这样的坚持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发生了转折。转折点是小巷前后的剧情。 最开始，江莱并没有觉得这部分内容眼熟，直到他看到借伞的那个店铺名称，以及小巷中里的伏黑惠和小孩时，才恍然察觉出一切的巧合。 而文包里的漫画剧情也是停在这类，，章节结尾处是一片弥漫开的白色大雾。 ——漫画中止于此，可是对江莱来 说，他的经历开始于此。 他有些怔怔地盯着漫画看了片刻。顿了片刻，他拿起手机，给松田阵平发消息。 [……我来的时候，就是接续的这个漫画的结尾。当我有意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渐渐散去的迷雾，还有躺在一侧的伏黑惠与小孩。] 松田阵平似乎一直守在对面，收到江莱的消息后，他迅速回复：[你是怎么想的？] [这是黑江的世界吗？这里面的那人，看起来很像黑江。（陷入沉思.jpg）] [你为什么觉得这是黑江的世界呢。漫画里，他没有伤害任何人。] 江莱的动作顿了顿。的确，漫画里的黑发青年并未伤害过人类，甚至还特意出场救过伏黑惠。但…… 江莱还是敲击道：[我觉得，里面的剧情描述看起来不像是好人。] [漫画可是有叙述诡计的。] [开头他说出的那段话语，听起来非常反派宣言。] [是吗？我更觉得那是对咒回里反派的隔空宣战哦。] [他看起来在谋虑很多。] [也许那些谋虑是为了击败敌人。] [还有总是伴随着的暗色调背景气氛——] [你会相信漫画滤镜吗，江莱？]这句话后面，还加了个笑脸的emji。 当然不会！毕竟自己可就深受阴间滤镜的迫害。江莱下意识在心中回复，接着反应过来刚才他们那一连串的对话。 回顾刚才，江莱沉默片刻，他问：[……你觉得他是个好人吗，松田？] [我不能百分百从客观层面确定，但若从主观层面出发，我想我认为他是。] 在江莱回复之前，对面很快接续上下一句。 [因为我觉得，他就是你。我相信你。] 是我？江莱有些愕然地瞪大了眼眸，而后迅速敲击回复。 [不不！怎么会是我呢？我没有他那么勇敢，也没他那么厉害！如果咒灵遍地我肯定先苟起来qaq这种东西惹不起啊！！] 江莱对自我的认知是有几分聪明的四好市民，但终究是个刚刚成年的高中毕业生。他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到那般运筹帷幄。 [怎么没有这般勇气？亲自赴身险境，赌那千分之几的奇迹，不一直是你在做的么。 也许只有你一人，你会小心翼翼躲开。但你身上洋溢的正义感，还有在意的朋友，总会让你出来，我知道你什么性格。] 在这里，江莱有些不太确定松田阵平是在夸他还是在重提旧事。 他摸摸鼻子，还是咳嗽一声，先回复了句。 [……当年让你担心了，抱歉，松田QAQ] [我不是在说你什么——好吧、的确有些不满。身为朋友，我很想揪住你，把你护到后面。我不希望你总是逆流而上，试身险境。 但从普通大众的角度出发，我想，你的所作所为永远值得歌颂。奇迹属于你，你创造未来。] 看见这些夸赞，江莱不免脸颊有些发红发热。 他眨巴眨巴眼睛，敲击回复：[一段时间不见，松田你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啦！！（蹦迪液体猫咪f）明明之前还总是欺负人。] [喂、我哪里欺负过你了，最多就是调侃你几句，逗弄恶作剧一下而已，可别突然给我扣个这样的帽子啊。] 江莱忍不住翘起唇角，透过文字，他仿佛能够看见卷发警官哭笑不得的样子。 也许对方正吸着香烟，还会被烟猝不及防呛到几口，接着单手夹着烟支，打字回复。 江莱垂下眼帘，他回想着刚才看过的漫画内容，想着松田阵平刚才和自己的对话。 原本江莱觉得漫画里是黑江的世界，但在交流后，他发现，或许一切是自己主观臆断了。 漫画展现出的肯定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并没有展现—— 比如，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为何与“他”相识，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为何都有印象，原著剧情缘何发生了偏转。 从细节挖掘，隐蔽的真相潜伏在阴间滤镜和叙述轨迹的背后。 但是，江莱还是不觉得那是自己。 因为最最关键的一方面——年龄对不上。 漫画绘制和对话中表露出，里面的“莱”是成熟的成年人，与五条老师年龄相仿。 可是江莱自己，现在可还是高中毕业准备上大学的学生呢。 于是，他把这一点发在了对话框里。 [拜托、松田，无论怎么，那肯定不是我啦。别忘了，我才刚刚高中毕业呢——不过我也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许叫我小朋友！（线条狗叉腰.jpg）] 这一次，对面没有立刻回复。 隔了两三秒，才有信息发来。 [……高中毕业？但是，我上次与你联系，你说过你已经工作了。] 啊？江莱有些傻眼：[等等、我不是才刚刚与你们告别吗？] 再度停顿了片刻，对面发来消息。 [不是的，我们已经许久没见面了。 我听你讲过你的新朋友和新冒险经历，你早已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领袖了，江莱。] 看到这里，江莱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但是他知道，松田阵平绝对不会骗自己。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不处在同一个时空！ 要么对面的松田阵平来自未来，要么此时的自己属于过去。 综合漫画情况、以及五条悟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江莱脑海中的思路逐渐清晰，他慢慢浮现出一个最开始被自己排除掉的答案。 ……失忆？ 或者更准确地来说，是时空逆转。他的身躯和记忆回到了过去。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在脑海中越分析，这个原本荒谬的猜测的可能性就越大。 江莱心脏怦怦直跳，他抿直唇角，目光落在再度被打开的 漫画上。 如果这就是自己的故事，如果这就是自己目前所在的世界??[，那么、那么未来要怎么办呢？他对这个世界的往事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该怎么办，松田？]江莱忍不住给松田阵平发消息，[我没有漫画里那么厉害，我没有他冷静和聪慧，我只是……我只是一个学生。] [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江莱？哼哼、不是一直都很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吗。 尽管我们这边的世界没有咒力和术式，可危险也同样存在，爆\炸、枪\击、刀\伤，都足以夺走生命。但面对黑暗，你从未退缩过，不是么？ 无论什么阶段的你，都是你。 时间会流逝，岁月会变迁，但是属于你的品质永远属于你，属于你的力量也会永远属于你。] 松田阵平很少会说出这样的句子。 江莱看着这番话语，神色有些微怔。 可眼前却仿佛能够浮现出卷发警官慵懒笑起的痞帅神态，松田眉目间会是让人无比安心的气质。 这是我吗？未来的我吗？ 江莱想着漫画的内容，有些踌躇，有些茫然，也有些期待。 我能做到那般，不辜负这个世界的友人对我的期待么？ 松田阵平继续发来消息。 [老实说，第一次看这篇漫画，我还吃了一惊。没想到你都冒险到这种高危世界去了，真是让人很不爽啊。 当然，这个不爽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把你扔过去的……叫世界意识是吧？身为朋友，我看到祂这般将你置于危险之中，自然很不爽。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你总是能带来不一样的奇迹吧。 嘛、不得不承认，漫画里的你也是很炫酷的，肯定是人气角色预备役哦～可惜我们这么没有这部漫画，不然我肯定会收藏几本（笑）。] 看到最后的江莱忍不住笑了，心下的茫然和沉闷也驱散些许。 聊天页面上，再度蹦出松田发出的新的一段话，像是磐石稳稳落下，携裹着独一无一的坚毅力量。 [你像他一样勇敢，也像他一样聪慧，你可以做到像他一样厉害——因为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如果你问我、亦或者问你自己可否，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你会的。]！ 第 290 章 番外49 注视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江莱在最初的微怔后，慢慢舒缓了表情。 不知不觉间，他的脸上荡漾起暖意的明媚笑容。 即便不处在同一个世界,可松田阵平依然带给他看不见的支持。 卷发警官的留言浮着他特有的慵懒随性,但是内容却无比真诚。像是一双看不见的手，跨越时空的界限，遥遥扶起茫然蹲在角落的他。 “……”江莱放下手机,他呼出一口气,就像是将自己胸腔里一直压抑的紧张、畏惧和彷徨也呼出。 再抬眸时,眉眼间已然坚定了不少。小白兔坚毅起灵魂,闪耀着璀璨的光辉。 江莱在心下默念着：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他能够做到的，我也能够做到，因为未来与过去是相通的。 如果这里就是自己所处的世界，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找回丢失的记忆和能力,让逆转的时空重新回到正轨上。江莱冷静分析。 他回想着漫画里黑发青年抬手的样子，将思绪落在咒力和术式上。 漫画情报信息透露出,“自己”的能力是【万象纵横】。尽管没有更为详细的说明，但从剧情中可以看出，“自己”可以操控空间代码,使用空间类术式。 不过,结合漫画剧情以及他者态度，江莱额外多想了一些——他觉得“自己”的能力应该不止有空间操控,或许还有时间操控。这样才能解释现状。 若是自己能够全部想起来，记起咒力和术式的使用，说不定就可以纠正此时自身的时空逆转现状,让一切恢复正常了！ 想清楚目标，江莱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他特意从坐着改为站着，摆出一副特别严肃的姿势，立在宿舍房间正中央，非常具备仪式感。而后，江莱平复呼吸，尽量扫清内心的杂念，合拢双眸，开始尝试感应。 空气变得无比安静，窗外自然的声音因此变得清晰起来。 窗外冬风吹起，摇曳着树木干枯的纤细枝丫，寒风擦过地面，携裹些许砂砾和石子，拂过玻璃窗时发出轻微的叮当撞击声。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十几分钟，矗立在房间中的人影终于动了。 ……完全不行哎！！什么都感应不出来！！江莱在心底呐喊。 他往后倒退两步，扑倒在柔软的宿舍床铺上，将自己的侧脸陷入枕头之中，内心嘟囔着。 咒力和术式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身为普通高中毕业生的他完全不懂啊！ 江莱闭上眼睛的时候尝试感应自己身躯本身的时候，脑海里划过的全是什么：意识是人脑的机能，意识是主观性和客观性的统一；鬼文化的是一种文化现象，最初在原始社会便有类似观念；上腔静脉、下腔静脉的血液流入右心房，然后经过三尖瓣流入右心室…… 这么多年的科学思维，即便经历了神奇的柯学世界，一时半会也是难以扭转过来——这导致江莱想要感应咒力和术式的时刻，脑海里第一 时间冒出的，全是各种理论知识。 再加上?_[(，江莱本身又是思维活跃的类型，非常善于发呆，所以感应着感应着，他就开始天马行空，思绪又不知拐到哪本或者哪部电影中了。 在原地罚站感应无果后，江莱便果断放弃了自己这种尝试方式。 看来，自己这种感应方式不太对。如此一无所知地在房间里闭门造车，肯定是不行的。对咒术界相关知识毫不了解的情况下，太难进行感应与突破了。 方式不对，这是一种可能。江莱梳理着。此外，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便是时机不对。 江莱翻了个身，改成侧卧的姿势，他眨眨棕眸，内心遥遥猜测。 人类不可能自由操控时空，这是悖逆自然规律的行为，自己若是真的改变了什么，必然需要支付代价。 说不定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是支付了代价的结果。所以必须要等代价支付完成，才能有机会恢复原初。 但不管怎样，还是要先尝试再说。第二种代价的可能，自己无法去改变，但是第一种方式的问题，自己可以通过学习解决。 所以，接下来要做的，还是要先学习一下所谓的咒力和术式的基础知识，然后多接触虎杖悠仁他们，观察他们的咒力使用，尝试激发自己那被隐藏的术式。 江莱在心底慢慢规划，梳理出之后的行程轨迹。 咒术界非常危险，前路迷雾重重，好在自己并非孤独的存在着。他棕眸倒映着窗外的世界。咒术界、柯学界的朋友们，还有未来的自己——都是支撑的力量。 ——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不似昨日的雨夹雪，今天阳光普照，为寒冬涂抹上些许温度。 按照约定，今日应该由五条悟带他去咒具室挑选武器。 不过，昨夜里[窗]观测到大阪市区那边有突兀的庞大咒力暴\动，导致不少居民楼塌陷，当地的咒术师无法应对，所以紧急呼唤特级咒术师五条悟前往大阪处理。 听到这个消息，江莱不禁默默感慨：咒术师真的好辛苦！大半夜的也要被叫起来奔赴任务。这么来看，“最强”和“特级咒术师”其实也是一层束缚。 因为六眼的特质，五条悟睡眠应该属于浅且少的类型。江莱想。好不容易睡着，再被叫起来，肯定会有起床气的吧。 这么一看，五条悟其实还蛮有道德的（尽管这么说很奇怪）。 尽管五条悟总是喜欢恶作剧搞怪，性格傲慢随性，毫无尊老爱幼之心，常常能把人气得直跳脚——但是在所有的关键时刻，他都会从天而降。 最强就是这样。不管事件如何，可只要他在，好像一切就可以安心了。 面前，伊地知略显拘谨地矗立，他看着面前高中生年纪的江莱，脑海中回想起昨夜的场景。 虽说江莱是五条悟名义上的助理、助教和管家，但这次出差，五条悟并没有叫上江莱。因为大阪的情况有些危险，再加上收到消息的时候是深夜。 当时 ，五条悟坐上前往大阪的车，脸色还因为起床气有些冷冰冰的。看见旁边矗立的伊地知，他挥了挥手，示意伊地知过来。 伊地知心底有些慌，他小步跑过去，稍一鞠躬：“五条先生。” “这次大阪的负责人送我，你不必跟着。”五条悟说，“我额外有事交给你。” “什么？” “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带他去挑选心仪的咒具，现在看来要失约了——嘛、总不能半夜去叫醒他。”五条悟神色间的冰雪消散了些许，他啧了一声，说，“那便由你明日告知他一下情况，然后带他去咒具室吧。” 伊地知稍稍一怔，而后回道：“是您的学生吗，五条先生？” “是我新收的学生~兼小助理和小管家。”五条悟翘唇笑起，“你明日去高专宿舍，会找到他的。正巧，这个还在我这。”他顺手从衣兜里抽出一张未上交的宿舍登记单，递给伊地知。 伊地知双手接过纸张，低头看去。简单的宿舍登记表上，写着那人的名字——江莱。 此时此刻，他正是凭借着那张宿舍房间登记表，找到的江莱。 他将五条悟前往大阪的消息告诉了面前的江莱，而后又道：“……所以，事情就是这样的。五条先生让我来与你告知一声，然后让我来带你去咒具室挑选喜欢的咒具。你看什么时间方便？” “我没什么事。”江莱点点头说，“那我们现在便去吧。”他体贴道，“我早一点选完，你也可以早一点下班。就算不下班，也能少一桩牵挂的差事。” “啊、非常感谢理解。”伊地知心下有些感动。真是个好学生啊！能够体谅卑微打工人。 伊地知曾经也在东京咒术高专上过学，工作后也来过不少次。他当然知晓咒具室的位置，因此非常顺利地将江莱带到了目的地。 这是江莱第一次接触咒具，他睁大双眸，怀抱着满满的好奇心，走进这间光线昏暗的咒具室。 各式各样的咒具摆放在架子上，非常规整地排列开。所有的咒具都有对应的编码，方便寻找与检查。 江莱绕着架子转了几圈，看得都有些眼花了。 大部分咒具都是需要配合咒力和术式使用的，目前江莱没法调动自身的能力，所以只好先遗憾放弃。 兜兜转转，他最终挑中了一把手\枪样式的咒具。里面自带着六枚特制咒力子\弹。 正所谓十步之外枪最快，十步之内枪不仅快还准，所以枪是防身的好道具。经历过柯学世界的江莱，拥有一手好枪法，不至于浪费了其中的六枚特质子\弹。 江莱拿起那把咒具手\枪，余光又瞥见角落里堆砌的不少咒具。他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些怎么没有摆在架子上？” “哦、这些是刚刚从各个途径收录来的，还没有进行检查、登记和录入。”伊地知解释道，“所以暂且放在一边。” 莫名的，江莱隐隐有种特别的感应。他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走了几步，靠近些许。 在 那一堆咒具之中，有一个陈旧的怀表。怀表的表壳上镶嵌着细小的淡绿色水晶。在昏暗的室内，那淡绿色的水晶好似散发着微弱的光。 ……这是什么？不知为何，江莱觉得十分熟悉和亲切。 “请问，我可以碰吗？”他喃喃道。 伊地知愣了下，回答道：“啊、按理说这些未编号记录的是不能随意带出的，不过只是看一看、近距离接触的话，当然可以。这里有特殊的结界，通常情况下，只要不输入咒力，它们不会被触发。” 江莱的注意力完全被那怀表吸引，更准确的说，是上面镶嵌着的淡绿色水晶。他不由自主地半蹲下身，伸出手，指尖微微触碰到那抹微弱的亮色。 恰是在此时，那枚怀表迸发出动荡的力量。伊地知的脸色骤然一变，大惊道：“快退后！！” 只是这声呼喊到底晚了一步，怀表咒具已然启动，面前的空间扭曲旋转，巨大的牵引力将江莱一下吸入！ 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后，江莱面前的场景已经变换。他踉跄着落在地上。 怀表咒具的功能是随机传送，好在没有将他传送到马路中间或者河道中央。 江莱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被触发的……果然，不能乱碰东西！！ ——只是，那时候，他实在没忍住。 为什么怀表上的淡绿色水晶会带给他亲近感？江莱在心下思考，他有些茫然。 算了，想不明白，还是先不想了。江莱晃晃头，抬起眼眸，打算看看这里到底是哪里，以及接下来该怎么返回东京高专。 江莱抬头，视线转了圈，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房间里。这里的构造，像是一家日式旅店。 希望自己没有落到有人的房间中。江莱心下默默想。还是先出去为好。 当他起身向门口走去的时候，房门恰巧也打开了——非常不巧的是，这是一间有人住宿的房间，且来者刚好进门。 江莱心下土拨鼠呐喊，脑海极速旋转着预备说辞，想着怎么样让自己显得正常一点，而不是故意混入别人房间的坏人。 这种紧急情况，他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若是躲起来被发现了，可就更怪异了。果然还是快点想个进错房间的借口，然后紧急离开这里回高专吧。 只不过，所有的说辞，都在他看到来者面容的那刻，噎在了喉间。 江莱微微睁大了双眼，棕眸倒映着推门而入的房客—— 身穿黑金袈裟的丸子头青年额头缠绕着绷带，那张笑眯眯的脸像是狐狸般。当他注意到房间中的江莱时，神色稍微一顿，看起来有些意外。 江莱内心更为愕然，他没想到这间房间的房客竟然还是熟人（单方面从漫画上认识的熟人）。 ……这是夏油杰？！还是脑花？？！ 江莱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他只知道这个世界的剧情并不是依照原著走的。 但不管面前人是夏油杰还是脑花，这幅打扮、以及从未出现在高专也从未被提起的情况，恐怕是敌的可能性大于友吧…… 江莱心脏怦怦直跳，他有些紧张，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没关系的，不管是谁，应该都不会突兀杀害一个路人，毕竟这样太过醒目……只要找个借口，就能尽快离开这里，不起冲突。 当然，前提是对方与自己不相识——因为“失忆”，江莱不确定这个世界的自己和对方有没有过交流。 他微垂头，打算找个合适的开场白，想办法离开这里。 紧接着，江莱听到了“咔哒”一声轻响，他猛然抬起头—— 面前身穿黑金袈裟的丸子头男人，已经从微顿中回神，他面带往日的微笑，将背后的门关上了。！ 第 291 章 番外410 目睹面前黑金袈裟身影将大门关闭的动作,江莱精神瞬间绷紧！他棕眸略沉，神色像是警觉的小兽。 房门合拢后，整个房间形成一个封闭式空间。这家日式旅馆窗户窄小多格,阳光好似被窗格切割,一片片碎在地上。 丸子头男人脸上挂着如常的微笑，光影明灭在他的脸颊。 看似高深莫测，实际上,夏油杰内心也在懵逼状态。 他从未想到过,会在开门一瞬间见到莱。 之前,他有收到过五条悟的邮件信息,知晓莱目前出了点状况，是一种不知是轮回转世还是时空倒退的失忆人类状态。 五条悟的消息并没有很长，可言语之中却隐含着复杂的情绪。 夏油杰透过挚友的文字，感受出文字背后的情感——也或许，那样的情感也是他内心的涌动。 夏油杰还记得小巷一别时的情景。 当时的他觉察出莱的状态不是很对,可为了以防万一,他没有停留，而是径直走了。 现在,从五条悟的消息之中，夏油杰知晓，比起小巷一别时,现在的莱的时空倒退更为严重了——他甚至成为了懵懂的、不知术式为何的高中生年纪的人类。 夏油杰心下不禁泛起些许悔意,想：是不是当时小巷里，自己再多停留一会,就能帮到莱，让他不至于再度时空倒退了？ 可他当时走了。没有回头。 夏油杰不清楚小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亦或者，莱身上的时空倒退是当年开启二周目代价的再一次反噬？ 因为他违背了“明天见”的束缚约定,先一步相遇了。 夏油杰心下郁结。他的性格，总是习惯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继而责备自我。 邮件对面的五条悟似乎能够猜到自家好友的心态，于是很快又发送了几条邮件过来。 【别多想了，杰。那条明天见的约定是我定下的，如果真的有什么违背束缚导致再一次代价反噬，也该怪到我头上。】 【不管怎样，现状已经如此了。我们要做到便是保护好莱——然后等待他的赴约。虽然莱总是神出鬼没，但是……他从没背弃过约定。】 从未背弃过约定吗？夏油杰想着，内心的沉郁消散了些许。悟自幼年时便和莱相识，想必他是真的清楚莱的性格的。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也便期待着吧。夏油杰眉眼舒缓。期待着与他的再相逢。 ——只是，他没预料到再相逢到来的如此之快。 夏油杰清楚五条悟将高中生莱带回了高专，因此更加意外于在自己出任务时住宿的房间见到对方。 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真的是高中生人类的外表了啊。 夏油杰心下愕然，不过高超的心理素质，让他没有暴露任何情绪。 他目光落在面前人身上，心下微怔的同时，不免泛起些许笑意的波澜与心酸。 那副紧张兮兮 的样子，像是竖起全身上下尖刺的刺猬……正在满脸陌生与警惕地注视着自己啊，看来真的什么都忘了。夏油杰心下流淌过稍显复杂的情绪。 对面，注意到丸子头男人视线的江莱，内心更加紧绷。他垂下的手微微蜷缩了下，没说话，只是挺直了腰背。 在这样的安静里，江莱保持着外表的不服输，只是后背免不了有些冷汗淅沥。 他大脑飞速运转着。 对方为什么要关门？想要做什么？自己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江莱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头脑冷静下来。 目前，自己身上唯一的武器，便是那把装有6枚特质子\弹的咒具手\枪。当时江莱挑好后，便顺手将其插\入别在侧面的腰包里。 面对夏油杰（亦或者该是脑花？），这个咒具武器当然不能够造成多大的伤害。江莱不指望凭借这一个小小的咒具来翻盘。 他的想法很简单，那便是暂且不暴露自己的反抗心和反抗能力，最后凭借出其不意，在千钧一发之际为自己争取些许脱身的机会。 可惜。江莱想。那个怀表咒具没有在自己身边，空间随机传送后，不知道这个怀表是留在了高专咒具室，还是在传送过程中掉落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要是那枚怀表还在身边，江莱倒是愿意赌一把，再次尝试触发咒具，来个随机传送。 反正无论怎样，应该都不会比现状更糟糕了吧…… 江莱抿直唇角，胸腔中的心脏如擂鼓般砰砰跳动着。 最先打破安静的，既不是江莱，也不是面前的丸子头男人——而是另一个出其不意的小家伙。 只见一抹黑影耸动，从丸子头男人宽大的衣袖里，探出一个小小的狐狸头。 江莱：“？” 恍若液体的狐狸拉长身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成麻花，从衣袖外攀着胳膊，几下爬到肩侧。那双蚊香般一圈圈的红眸注视而来，咧开的嘴显得诡谲无比。 江莱愕然一秒，紧接着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咒灵！ 果然、自己是能够看到咒灵的！江莱心下对此点下确定键。那么咒力和术式也还存留于身躯之中，等待从沉默中激发。 江莱目光落在那只液体狐狸身上。他对眼前这只特别的咒灵有印象，毕竟他昨天才看完松田阵平发来的漫画。 漫画里，和“成熟版本的自己”在巷子中对峙的，就是这只身姿古怪的液体狐狸。 江莱还记得漫画内容，这只狐狸一直在喊饿之类的话语，同时称呼“自己”为[时钟]。 它来时带来了雾气，走时雾气又随之消散，而漫画剧情也是中止于此。 “自己”的时空回退，会是面前这只狐狸咒灵的缘故吗？江莱内心晃动着思绪，他不能确定面前魇狐是敌是友，性格是真的幼稚、还是假的伪装。 面前的丸子头男人看起来颇为宠溺这个忽然窜出的咒灵，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点了下黑色小狐狸的额头：“怎 么了，魇狐？” 伴随着动作，黑金袈裟宽大的长袍衣袖翩翩。 “饿。”被称为魇狐的黑色液体狐狸声线稚嫩，宛若孩童一般，它眼眸落到江莱身上，“饿。想吃。” 想吃？不会是想吃自己吧！？ 江莱本就绷紧的心弦愈加高悬，他沉下眼眸，浑身上下的气势充满了防卫的意味。 丸子头男人注意到江莱的反应，他露出半无奈的笑容，接着按了按液体狐狸的头：“不要说这种会产生误会的话语，你吓到他了。” 他的声线温和，像是普通的邻家大哥哥。只是江莱并未放松警惕。 他知道，无论是教主杰还是脑花杰，都是极其善于伪装、潜藏内心的人。很可能上一秒还在微笑着聊天，下一秒就出手让人身首分离。 面前的丸子头男人——因为外表，暂且以夏油杰称呼——又转向了江莱，他狭长的狐狸眼笑眯眯着，做个了“请”的手势：“房间内有茶桌和小凳，先请坐吧。” 夏油杰没有询问江莱为何出现在这里，他根本不像是在面对陌生的敌人。举止行为无比自然，做出招待客人的姿态。 “……”江莱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沉默两秒，还是正常回答说，“不必了。” 既然对方没有执着追问，自己也不用多费口舌和精力编造出现于此谎言。 江莱干脆利落地跳过这一环节，用礼貌的语气简单概括道：“因为一些事故，我意外掉落到这里，打扰到您，非常抱歉，我现在便离开。” 他向着门口位置迈出几步，然而矗立在此的黑金袈裟身影毫无让开的意思。这让江莱棕眸略微眯起，他抬起眼帘，遥遥望过去。 “这么急着走吗？”夏油杰眉眼弯弯。 “……还有事吗。”江莱保持声线平稳，开口说。 夏油杰微笑着，坦然接受着面前人审查的目光，平静地说：“倒也没什么事，只是觉得，你不必如此着急离开。相逢便是缘，不如先与我共饮一杯茶。” “……”开什么玩笑，哪有人这样直接邀请出现在房间里的陌生人的。 谁知道坐下后还能不能再站起来，喝的茶又是不是正常的茶，万一是毒药呢？ 经历过柯学世界打磨的江莱，对这些小细节都非常警觉。虽说他觉得夏油杰身为特级术师，不至于用这种手段，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还有事。”江莱说，“就不留了。” “你有什么事？”夏油杰追问。 “我——”江莱张张口，觉得编一个理由肯定会被反驳，他不想让气氛变紧张。不过紧接着，他脑海中一道光闪过，立刻回答道，“我急着还伞。” 夏油杰：“？” 江莱从衣兜里摸出那张借伞单据：“你看，这是我昨天借的。今日天放晴了，便该去还伞了。”他表请无比真诚。 这是实话，非常合情合理！对方应该没有理由再留自己喝茶了。江莱心中打出小狗叉腰表情包，眉眼洋溢起些许光彩。 面对眼前一幕，夏油杰顿了顿，表情稍微有些古怪。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看到莱如此青春的一幕……嗯，倒是意外的新奇呢。 不过，他还是不能放对方离开。 因为正在执行完监管会任务的夏油杰，刚刚和特级咒灵真人分开。 也就是说，特级咒灵真人大概率还在这附近，万”一莱出去，正好遇见，可就不妙了。 要知道，真人可是个麻烦的家伙。他酷爱搞什么人类试验，性格是天真残忍。 更何况，自己曾经听魇狐说过，莱身上有某种特殊的气息波动，容易吸引咒灵。 这种情况，自己要先把对方留在这间房间里——不管理由合不合理。夏油杰想。然后再给悟发个消息，让他来接人回去。 不过明面上他们还是敌人，所以不免要演戏了。！ 第 292 章 番外411 “还伞吗？”夏油杰笑了下,他颔首道，“我知道。只是那把伞，已经被魇狐吃掉了吧？” 他轻描淡写地还原了事实真相。 江莱：……糟糕！忘记漫画里的伞正是被液体狐狸吃掉的,而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液体狐狸,有个聪明的主人。 夏油杰没多说什么，他笑意盈盈，等待江莱的下一句话。 他不怕消磨时间,实际上,他很乐意消磨时间。因为这样更能确保附近的真人已经走远,不会对江莱造成什么伤害。 江莱绷紧久了的神经此刻已经有些麻木了,过久的绷紧后，便是反弹的舒缓。现在，他反倒是不紧张了。 毕竟紧张也没有用啊！找借口走不了，强行走又打不过，对方摆明了态度要留下自己,而自己又没有反抗的能力。 江莱言语憋了片刻,最终略带几分赌气般，低低地吐出来一句：“……你赔。” “什么？”夏油杰闻言稍稍一怔,显然没想到江莱说出口的竟然是这句话。他原本以为莱还要再找些借口，和他来回几次呢。 “你赔我的伞。”江莱一鼓作气说了下去，他嗓音清亮,“那是我借的！” 江莱之所以如此大胆发言,是因为他没有在夏油杰身上感知到杀意。而且某种直觉，让他逐渐缓和精神竖起的尖刺。 反抗无果,紧张没用，那就摆烂吧！总好过死于无声无息间。而且，这样岔开话题,说不定也能争取一线生机。 对方没道理非要杀一个普通人。 因此，江莱干脆随心地顺应普通人心理，提出自己的控诉——赔我伞钱！ 身处人生地不熟的异世界，小钱钱可是非常重要的。江莱内心肯定。 虽然五条悟口头表示，给自己发三份工资，薪酬丰富，但钱还没到月结的时候，他身上只有风衣口袋里钱夹中的几张纸币。 这么一点点钱，怎么能乱花！伞是被液体狐狸吃掉的，液体狐狸没有还债的能力，那就该它的负责人还了。 当然，如果对方不赔偿，他就……好吧，他目前也没什么奈何的办法就是了。 江莱棕眸抬起，倔强地凝视着面前的丸子头男人。在内心较劲了片刻，还是抿直唇角，鼓起勇气吞吐道：“你赔不赔。” 再度听到江莱的话语，夏油杰才从刚才的微愣之中反应过来。他眼眸倒映着面前已经摆脱了紧张兮兮、正一副气鼓鼓样子的莱，忍不住轻轻笑了。 真的是……从未想到莱还有这样的一面啊。 有些新奇，有些好笑，有些可爱。夏油杰心下的纷杂忧思也不由自主地消散些许。 他觉得莱就像是一盏亮闪闪的明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驱散他心底摇摆不定的迷雾。 夏油杰翘起唇角，态度大大方方地坦然颔首道：“自然。既然是我家贪吃的孩子损坏了你的伞，我准是要赔偿你的。”他顺势将话题拐回之前，“这也是为何我请你在此一坐。” “喝些茶，让我替魇狐为你赔罪，顺便聊聊赔偿的事情，不是正好吗？” 行。 ?想看沐裕鹿写的《咒术漫画里的我风靡柯学界》第292章番外4.11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这一次，江莱没有再拒绝。因为他知道拒绝没有用，反正离不开这里，不如顺应对方所说的，还能坐下休息一会。 一直站着，实在是累。 夏油杰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礼貌中夹杂着些许淡淡的疏离。 他没有显露出自己与江莱的熟悉，也未曾透露更多情报。并且，他心下还计划着，决定通知完悟，与悟见面时，也要在莱面前演一出戏。 ——这些决定的做出，是因为现在的江莱是失忆状态。 夏油杰不暴露真相，不是他不信任现在高中生年纪的江莱，而是因为此刻他们正在做的事情——与盘踞社会的庞然大物监管会的暗中对抗，是无比危险的行为。 现在的莱是一张白纸，是青春的、活泼的、警觉的、机敏的却也相对青涩稚嫩的十几岁青少年。夏油杰不想把对方拉入这个麻烦的泥坑里。 正如同五条悟也没有将监管会的真面目告知自己的学生们一样。 这个道理，就像是很多卧底隐姓埋名执行任务，连家人也未曾告知。这样的做法，一方面是为了保密任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家人安全。 知晓秘密，某种意义上，也意味着要背负这份秘密的重量。 很多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光明留予孩子们，这些阴暗深沉的秘密，由他们来背负便够了。夏油杰想。 既然现在的莱什么都不知道，那便不必告知他真相，让他徒增烦恼和纠结了。就让莱的成长，和悟的学生们一样，简单快乐即可。 更何况，现在监管会的符咒遍布各地，耳目充斥着周围，谁知道身边是否真正安全？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尽可能地以演戏的状态面对面，不要暴露真正的情感为好。 藏青色和服的神明妖怪曾经守护过他们的梦，现在也该轮到他们反过来，为失却力量的他撑起一把伞了。 夏油杰这些想法，还没来得及告诉魇狐。 但魇狐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家伙，它从不说多余的话。 没有明确可以相认的时候，它就只是乖巧地趴在夏油杰肩侧，摇晃着狐狸尾巴，偶尔冒出一句“饿”之类的话语。 这间日式房间里有一张古朴典雅的木质矮桌，上面摆放着齐全的茶具，桌子四边都有席垫。 此时此刻，江莱和夏油杰面对面席地而坐。 夏油杰动作优雅地沏上一壶茶，礼仪周全地为准备好。 江莱目光紧盯着。 一开始，他是为了盯紧对方的动作，以免不知不觉间被暗箱操作什么——虽然他觉得教主杰和脑花杰都不会用这种手段，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盯紧些更安全。 只是后来，在发觉面前丸子头男人没什么多余举动后，他的注意力就逐渐放到了夏油杰备茶沏茶一系列漂亮的动作上了。 甚至在最后结 束时，江莱差点忍不住赞叹一声并且竖起大拇指——好在他在最后时刻回过神来，咽下不合时宜的话语、没有做出夸张的动作。 他们没有那么熟。这种情况下，还是尽量少说话为好。江莱垂下眼帘。以免被套话。 不过想了下，他也没太多秘密——除了身世还有漫画的事情。 在柯学世界斗智斗勇过许多次的江莱，其实知晓不少套话方式。不过他并不打算在此应用。 实力悬差巨大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冒这种风险了。万一情报没套出来，反而激怒对方便不好了。 江莱规规矩矩坐着，目光垂落在桌面上。他余光瞥见对面坐着的夏油杰摸出了手机，手指点触在屏幕上，似乎正在打字。 “？”江莱有些惊讶，他在想。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夏油杰似乎注意到了江莱的目光，他很快放下手机，展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你不是说要我帮你还伞么？我在找那家店铺的信息。” “你知道是哪一家？” “刚才你展示借条单据的时候，我看见了上面的图纹。”夏油杰回答，“有些印象，因此简单一搜就能找到。” 这话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夏油杰的确知晓莱那一把伞的店铺归属。假的部分是，他并非搜索店铺，而是给五条悟发消息，让他来接一下江莱。 正巧，他们现在都在大阪。 夏油杰在大阪执行监管会的任务，五条悟则是昨夜因这边的巨大咒力波动，被安排着来处理现场的。 现在，悟那边的事情已经快要忙完了。夏油杰低头瞥了眼手机，五条悟已经回复了他。那么不出意外的话，再等半个小时左右，悟应该就到了。 夏油杰脸上挂着如常的微笑，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心情舒缓。 即便他和江莱之间没有进一步的交流，可就是这么简单地面对面坐着，夏油杰心中也有一种久违的平静感。 或许是因为，在漫长的十多年以后，终于能恍惚间和曾经一样，与消失已久的莱坐在同一桌前。 一切好似进入了某种慢镜头，窗外的光辉潮水般荡漾进屋中。 只是，这样的平静没能持续多久。 房门处传来的声响，让夏油杰从刚才气氛中脱离。他心下有些诧异——悟来得有这么快吗？ 当门完全打开的时候，门外的身影也映入眼帘。夏油杰狐狸眼眯起，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头脑彻底清醒了。 “我说，这次任务还有些尾巴要处理，可不能只让我去做吧？你倒是在这里休息。”略微上扬的声音传来，门外的蓝发三股辫咒灵踏入屋内。 ——是真人！江莱立刻辨认出。他原本稍稍放松的心弦此刻再度绷紧。 踏入房间中的真人，视线第一时间锁定了江莱。 那双蓝灰异色瞳在最初的微怔后，很快爆发出惊人的光芒，闪烁着好奇与兴致，若有所思道：“好眼熟。我们之前见过吧？不过总感觉又有不小的区别 。” 江莱知道蓝发三股辫咒灵提到的，是漫画里描绘过的电车站的情节。 ?想看沐裕鹿写的《咒术漫画里的我风靡柯学界》第292章番外4.11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他保持沉默，尽量伪装出与当时相似的平稳气势，只是咒力和外貌到底无法伪装。江莱右手悄悄落下，搭在裤兜中咒具枪所在的位置，随时准备反击。 “你们在这干嘛呢？”真人很快又转向夏油杰，露出一张笑脸，“可以把他送我玩吗，夏油君？我好喜欢这个特别的玩具。” 这家伙可是变态，说是玩具一定就是把人当玩具……会通过捏造灵魂把人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不能让他触碰到自己！ 江莱棕眸凝聚而起，眸光锐利，心绪沉沉。 他垂下的手改换了方向，握住最强手机君，同时视线聚焦在身侧的夏油杰身上。 江莱同样警惕着丸子头男人的突然袭击。毕竟他俩看起来是一帮的。 在真人和江莱的视线共同聚焦下，夏油杰轻笑一声，眉梢挑起，神色优雅、冷漠又携裹着淡淡的危险。 刚才那番安静祥和的气氛，已经一扫而空的。取而代之的是暗流涌动。 “不可以。”夏油杰声线平静回复。他唇角噙着笑意，淡淡予以拒绝。 “为什么？”真人异色瞳眨动，就像得不到想要的玩具的小孩一样，开口追问，“为什么不给我？” “自然是——我还没玩完。”夏油杰单手端起茶杯，宽大的袖袍半遮掩住唇角，他狐狸眼略微眯起，悠哉道，“先后顺序可不能乱。在我丢弃之前，你不能动他。”！ 沐裕鹿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93 章 番外412 江莱听见二者的对话,满脑子都是刷屏的[被变态包围了肿么破！！]的尖叫猫表情包，还有[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的语音包回响。 为什么都要用“玩具”来形容啊，实在是太怪异了。他现在对桌子对面的夏油杰（或者脑花？）的认知开始向奇怪的方向发展。 伴随着夏油杰的话语,整个房间的光线骤然变得昏暗起来。 江莱感到后背一阵毛骨悚然，他偏过头，与一双巨大的紫红色独眼对视，差一点惊叫出声来——好在他立刻将呼声咽了下去。 是夏油杰放出了自己的咒灵！ 此刻,造型诡异恶魔外形咒灵出现在江莱的背后,一双宽大的翅翼遮蔽住日光,尖锐的指爪遵从主人的命令搭在江莱的肩膀上。咒灵力量并不大，也没有施压造成实际伤害,却表明了一种拘束的态度。 这是江莱第一次这般近距离接触咒灵,好在这只咒灵的模样不算是太过可怖,就算是近距离贴脸也不会留下心理阴影。 江莱与那只恶魔外形咒灵的紫红色独眼对视了两三秒，默默转回头去。他没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开口说话。 这种局面,自己发声会让处境更加危险。在确认清楚局势前,还是保持沉默是金为好。 原本趴在夏油杰肩膀上的小狐狸从上跃下,液体身姿落在茶桌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它抖擞了下身子，恍若果冻般波荡起来,而后三两步跳到江莱面前，像是与那只高大咒灵一前一后环绕住江莱。 江莱睫羽轻轻眨动，他略微垂下头,表露出自己的无害性。这种情景，比起挑动神经的反抗姿态，还是示弱表态更合适,能够尽量拖延时间，还能让敌人放松警惕，便于自己出其不意制造点意外。 虽然自己被怀表咒具随机传送走了，但是，目睹一切的伊地知洁高，一定已经上报给了五条悟，而五条老师肯定能够找到自己。 江莱对五条悟有着莫名的坚定信任，就像他一直相信松田阵平一样，他也无比相信五条悟。一提到他的名字，就会让人感到安心。 他内心轻呼出一口气，思绪再度运转。 话说回来，自己有什么值得两位变态争夺的价值？他们到底为何把自己列为“喜爱的玩具”？现在的他，明明只算是个普通人。 特级咒灵真人对自己的兴趣点缘由在哪，江莱大概能够猜到。 因为真人诞生比较晚，所以还处在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并用残忍的手段去实验自己能力的时候，最喜欢拿人类当试验品。 从漫画之中可以看出，当时车站事件一别后，真人就已经对自己有兴趣了。现在重逢，对方显然对自己现下的状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或许是单纯的想要趁自己病要自己命。 真人真的是个无比麻烦的家伙，他会记仇、并懂得如何复仇、能力又非常特别难以防守，被他惦记上的基本上没有好下场。 如果可以的话，江莱根本不想 遇见他——比不想遇见黑江还不想。 而夏油杰，江莱有些不确定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果面前的是脑花杰，那么他的一举一动肯定都是为了实现“大业”。而自己这个目前的普通人，按理说和实现全人类进化的大业毫无关系才对。 难不成脑花打算把自己作为某种咒物的容器？预备未来将自己投放到死灭回游里？ 那么大可不必邀请自己坐下交流。以脑花杰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上手制住自己，逼迫自己把咒物吞下……反正自己又无法反抗。 江莱内心想。而且，脑花杰会更加低调隐蔽一些，在涉谷事变之前，他都以幕后者的姿态出现，不会这么地与其他人接触。 这么一推测，面前额头缠绕着绷带的丸子头男人，是脑花的可能性便大大减小了。 只是，如果是教主杰，好像也没理由与自己面对面谈话。目前，自己应该算是他最讨厌的普通人猴子，身上也没有可以榨干利用的价值。 也或许是教主杰看出自己身上潜藏的咒力与术式？所以没有将自己认作猴子，而是觉得这一切非常有趣，想要试着激发，于是留下自己谈话。 亦或者……这个杰，既不是脑花杰，也不是教主杰。江莱心下思绪流淌。而是独属于这个世界的、正处在某种特殊阶段的夏油杰。 不管怎样，两相对比的话，真人是完完全全的恶意和危险，而夏油杰是模棱两可的某种态度。综合来看，还是跟着夏油杰更安全一些。 ——至少夏油杰对自己没有杀意，也没有恶意。 脑海中梳理清楚这一点，江莱稍微缓和紧绷的腰背，尽量平稳自己的面部表情。只是右手依然下意识地紧紧握住手机，在心中略显中二地喊了句“关键时刻要帮我呀手机君”！ 不管这样的呼唤有没有实际作用，反正江莱内心的紧张情绪是舒缓了不少。 面前，真人听到夏油杰刚才那番轻巧却确凿的话语，身形稍微一顿，撇了撇嘴，两手一摊，摆出一番退让的姿态：“哎、好吧。” “谁让他现在在你手里了呢？先来后到的规矩，我自然还是懂的。”蓝发三股辫咒灵在此话语一停，又笑着接上，“你要拿他做什么？大概什么时候玩腻？” 那双异色瞳闪烁着光辉，正盯紧面前的夏油杰。 夏油杰微笑未变，他略微挑眉，慢条斯理道：“我要怎么玩，无需告诉你。至于什么时候玩腻，也不好说。” 这般回话显得有些傲慢和敷衍，可也非常巧妙地没有留下漏洞。 真人耸耸肩，好似放弃般，转换了话题：“好吧，说正事，我们可得一起去任务收尾，不然[妈妈]怪罪下来，可不关我的事。” 在这里，江莱捕捉到一个关键名词——[妈妈]。很显然，这绝对不是字面意义。大概率是个代号。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有一个特殊的组织，真人和夏油杰目前都属于那个组织。 想到这里，江莱的第一反应 是监管会——因为这是他来这里后、以及从漫画中看到的唯一一个被特别提到的组织。 “收尾自然要好好收的。”夏油杰淡淡道，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只是，倒也不急。毕竟，该收集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 江莱安静听着，与此同时，他其实有些疑惑：他们就这样在自己面前说任务的事，不怕泄露吗？ 可紧接着，他又反应过来——这样毫不避讳地当着自己的面交谈任务，或许是因为在他们眼中，自己已经是死人预备了。 江莱：“……”玩完了就杀掉对吧！ 真人向着夏油杰这边走来，同时声调起伏着、嘟囔这次任务的事情。 江莱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杯，只是耳朵却悄悄支楞起，捕捉着情报信息。 如果自己能顺利活下去，就把这些告诉五条老师。他在心里暗想。 真人的身影已经走到了近前。任谁也没有想到，上一秒，他还在和夏油杰说收尾的细节。下一秒，竟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对着江莱出手！ 真人根本没有放弃内心的想法，他的杀意和恶意从未收拢！ 这样突兀的袭击，夏油杰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大脑还在处理真人所说的收尾之事，根本没料到面前的咒灵会突然对着江莱出手！ 一道黑色液体撞向那只手，原本趴在桌子上的液体狐狸骤然重组聚合自身，强大的咒力扑过去！ 但真人和魇狐一样，都是特级咒灵，两人不存在谁一出手另一人就败退的情况。液体狐狸紧急之下的反应，抵不过真人蓄谋已久的出击，但终究还是让那只手的方向和位置大大偏移了。 这一看似短暂的时间，对江莱来说是无比宝贵的机会。趁此片刻时机，他迅速抬起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 交给你了，无敌的手机君！！ 一切在眼中仿佛变成了慢镜头，那只触碰后能够改变灵魂的手横空袭来，液体狐狸的咒力附着侵蚀着表皮，黑发高中生举起的手机在来势汹汹的咒力下，好似显得无比脆弱。 实际上，真人也是这么想的，他没打算再避开，毕竟再避开就要浪费更多的时间，而趁着夏油杰没反应过来的出手，就是他的极大优势！ 只要碰到面前人，就能捏造他的灵魂，改变他的身躯，制作成傀儡玩偶。真人心中荡漾着兴奋。 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社会的科技制品。面对挡在前面的手机，真人想。本质上是一堆塑料与金属，敌不过咒力的力量。 真人的手直直冲过去，可预料当中的击破手机拍到江莱的场面并没有发生，他的手狠狠地撞在了手机上，发出了骨骼碎裂的沉闷声响，就连咒力也被吞噬殆尽！ 什么？！真人异色瞳里划过一丝愕然。 他不在乎身体的折损，因为他可以捏造灵魂使自身快速恢复，可他震惊于挡住他的物品。 那根本不是咒具！为何能够——？？ 没等他想清楚，窗户玻璃碎裂的响亮声响炸裂在耳边，阳光闪烁下，晶莹碎片与木屑纷飞。 真人下意识抬头看去。 只见一道高挑的帅气身影从天而降，破窗踏入的瞬间风浪涌起，在风波之中，白发飘逸飞扬，蓝眸是世间最纯粹也最深邃的颜色。 他指尖荡漾庞大咒力，落地时宛若天罚降临。 ——五条悟来了。！ 第 294 章 番外413 五条悟的出场几乎震撼了全场。当然,除却早就知晓对方要来的夏油杰。 五条老师！江莱颇为惊喜，棕眸亮闪闪的。在这一刻，他砰砰跳动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最强虽然平日里总是吊儿郎当、性格糟糕,时不时让人血压飙升，但他身上就是自带着一种魔力，好像无论什么危险，只要他出现,一切就可以安心了。 江莱神色舒缓下来,只是他没有出声喊对方,免得夏油杰和真人他们清楚关系后，顺势拿他当人质。 此时,夏油杰终于从刚才真人突然出手的愕然中回过神来,他手腕翻转即刻操控起恶魔咒灵,咒灵利爪扯住江莱带到一侧！ “呃？”江莱被牵动着扯到一边，他脚下踉跄几步,差点摔到那只独眼咒灵身上。 ——因为面上的敌对关系,夏油杰操纵咒灵的动作不能温柔,只能显得粗暴一些。 不过实际上,他的度把握得很到位，咒灵尖爪并不会真的伤到江莱。 他这番动作，表面上是再度控制住江莱,实则目的是为了拉远江莱和真人的距离，以免真人这家伙再度搞个什么突然袭击。 而后，夏油杰眉眼锋锐瞪向真人,笑容早已敛去。 “真人。”他嗓音低沉，狐狸眼略微眯起，“你违反了先来后到的原则。” “这么生气？”真人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不过是个玩具——我只是好奇罢了。”他摊手，“好了、这次我真的不会再动了，我发誓。” 夏油杰没有回复，他的神色依旧非常冷。真人异色瞳眨动着，露出一个浮夸的天真笑容。 “喂、我说，最强可站在这里呢。”五条悟抬起声音，打破这股气氛。他踏在遍地玻璃碎片上，眉眼高挑，“好久不见了啊，杰。” 他的声音悠哉扬起，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感，态度是某种嬉笑的警觉，非常符合此时的挚友对立的剧本形象。 于是夏油杰也顺应回应，偏过头，脸上重新挂上微笑面具：“我也很意外在此遇见你。” 他稍举起桌上的茶杯，晃了晃，“不过，可惜，今日没空请你喝茶叙旧。” “茶什么的太苦了，我才不稀罕。”五条悟做了个夸张的动作，“下次备好甜点吧——或者来高专，我请你喝茶。” “哈哈，高专真的敢放我进去？恐怕不能。” “放不放的，你根本不在意吧、杰。之前又不是没突兀闯入过，还吓到了我的学生们。”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夏油杰看起来颇为敷衍地耸耸肩，又笑，“不过我可没有欺负你家学生的意思，当时是为了去高专……拿点东西。” “如果你想——你完全可以大大方方从正门进。”五条悟说，“而不是现在这样。” “……”夏油杰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的微笑面具似乎掺入了点无奈，“这么多年了，悟，你还是不理解吗？我们很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五条 悟顿了下，开口道：“我知道。”他语气上扬，“但你也可以回来。” “我回不去，也不会回去。”夏油杰轻笑一声，他神色平静，态度显得有些冷漠，“还要继续这个话题吗？”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沉凝。夏油杰的态度摆明了与过去的一切划清界限。 隔了片刻，房间中才有声音。 五条悟：“什么啊杰，这种一脸臭屁的样子真是让人不爽。” “这个形容词更适合你自己吧。”夏油杰从圆桌前站起身，他振了振衣袖，“如此贸然闯入房间，真是一如既往毫无礼貌啊悟。” “如果你不动我的小助理，我自然也不会如此。”五条悟略微昂首，语气稍沉。 下一瞬，他一个短距离瞬移出现在江莱身边！ 江莱原本还在听他们的对话，谁知道下一刻身侧就躲出一道人影，让他吃了一惊。 虽说他清楚自己在咒术界，不过还是多少有些不习惯这种不科学的移速。 他瞪大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发男人：“五条老师……” “偏头，闭眼。”五条悟唇角翘起，说。 江莱稍稍一怔，接着如约而做。 只见五条悟指尖咒力盘旋翻涌，刺目的威压顷刻袭来，瞄准的正是江莱背后的恶魔外形咒灵！ 面对最强五条悟，作为二级咒灵的恶魔外形咒灵自然毫无抵抗之力。 只是夏油杰的反应速度同样很快，在五条悟出手前，便将咒灵收回，使其免于被祓除。 夏油杰笑了下：“一上来就对我的咒灵出手？” “谁让你咒灵抓着我的小助理不放？”五条悟姿态随意。 夏油杰目光落在江莱身上，他其实早就和五条悟联系过，知道江莱现在是五条悟的助理加学生。 只是此刻，他还是装出一副刚刚知晓的模样，眉峰略微挑起：“小助理啊……” 五条悟的视线却并未继续放在夏油杰身上，而是落在了自刚才开始便没有插\话的蓝发三股辫咒灵身上。 在五条悟到来的那一刻，真人心底便打算要撤离了。 他很聪明，知道自己肯定不敌最强六眼，所以干脆想要趁着夏油杰和五条悟在互呛，悄悄先溜走。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人根本没有真正置气，不过是在顺着剧本演戏而已。 如此情况下，真人的小动作自然会被发现。 “谁让你走了？”五条悟啧了一声，抬起的声音携裹着某种淡淡的威压，他笑，笑意却并没有真实的温度，“虽说我进屋迟了一步，但我可看见了上一秒你的动作。” “把我刚雇佣的小助理吓得脸都白了，这可不行~万一小助理借此消极怠工怎么办？付了巨款的我可就亏了。”五条悟的话语一如既往不着调。 江莱：“……” 他虽然确实吓了一跳，但不至于吓得脸都白了。而且他根本不会借此消极怠工，更何况五 条悟根本还没给他小钱钱！！ “所以，为了鼓励小助理继续勤勤恳恳给大老板打工干活，我得帮他找回场子，对吧？”五条悟神态悠哉，姿态肆意。 只是抬起的手，挺直的腰背，显露出的不容小觑的庞大力量，彰显出他的认真。 真人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感受出五条悟运转的咒力。 真是不太妙啊。真人心下想。果然还是先溜为好。 特级咒灵真人能够改变自己灵魂的形状，从而改变自己的形态，他其实非常擅长逃跑，而且善于迷惑敌方。 不过很可惜，在场的有人非常清楚他的这一点特性，那便是夏油杰。 夏油杰没说话，但他召唤出来特别的封场咒灵，已然封住了撤离的道路。 液体狐狸蹦跳到黑金袈裟之人的肩侧，蚊香状一圈圈的红眸盯着异色瞳咒灵。 这时候，真人才清晰地感知出局势的糟糕。他异色瞳光辉闪了闪，对夏油杰笑道：“你在做什么呢，夏油先生？别忘了，我们才是一伙的。” “你这话说错了。”夏油杰微微一笑，“我从来都与你不是一伙。不过是——在某些时刻，达成了某些合作罢了。” “现在，合作终止，自然也没有同伙一说。”夏油杰道，“是你先终止的合作，不是吗？违背了我们先来后到与互不干涉的合作原则。” 见丸子头男人态度冷漠，真人扬起假笑：“夏油先生难不成要与六眼合作？这事要是传出去……” “首先，这不是合作，不过是我们都有共同的出手目标罢了。”夏油杰平静说着，而后笑了下，“其次……这事为什么会传出去？” 听到后半句，真人稍微一怔，接着迅速反应过来这话背后潜藏的意思——是祓除的杀意！ 到此，真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他干脆利落地趁着众人还没动作，率先出手！ 同时，他的攻击方向也非常狡诈，看似是面向夏油杰，实则在最后猛然拐了一弯，再度对准后方的江莱！ 是的，真人这次的目标依然是江莱。他看出夏油杰和五条悟都想要他的命，而他的确打不过两个可以堪称为最强的特级，因此只有挟持住江莱，才有生存的可能！ 江莱可不傻，他其实早有准备，一直警惕着真人这家伙的突然袭击。 若是之前，他会再度用手机君防御，再想办法用咒具手\枪补一枪，但是现在，江莱非常直接地往五条悟身后一躲。 这是此刻的最优解！打不过就让队友打，不拖后腿非常有自知之明。 拥有六眼的五条悟早已看穿真人的假动作，而有过一次被骗的夏油杰也有了经验，迅速反应过来。 他们强强联手，共同制住特级咒灵真人！ 江莱便矗立在最后方，围观着这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液体狐狸不知何时蹦过来，也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歪着小脑袋观看前方胜负早已定下的战局。 他们的战斗声势浩大， 好在夏油杰提前用特殊的封闭咒灵进行了一个类似[帐]的构造，将影响范围暂时缩小了一些。 只是战斗结束后，房间里的破坏还是不可修复，不过届时咒术界专门负责的人员会用合理的管道爆\炸等理由对公众解释。 前方烟尘滚滚，咒力没有华丽的关辉，威力确实实打实的强悍。片刻后，现场便风平浪静了。 夏油杰手中盘着个新的咒灵球，正在手里把玩着，暂且没有吞噬。五条悟矗立在一侧，潇洒地甩了甩手。 注意到战斗结束，江莱先是警觉地看了眼身侧的液体狐狸，单手握住咒具手\枪，防范着它的突袭。 因为在他心里，不明状态的夏油杰同样也是敌人，那么魇狐自然也是。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江莱莫名从液体狐狸脸上看出些许委屈巴巴来。 江莱：“？”不是、你委屈什么？？ 狐狸脸上那一丝丝委屈的情绪快如箭矢，魇狐很快一跃而起，扑到黑金袈裟男人的身侧。 江莱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是看错了。 不管怎样，魇狐的主动离开，或许说明了夏油杰没有挟持自己的意思…… 实际上，事实也的确如此。 收起咒灵球的夏油杰招手示意魇狐攀到肩侧，表情挂着看不透的微笑面具。他招手，唤出一条巨大的蝠鲼坐骑咒灵，眼帘略微垂下：“……算了，今日到此为止。” 话语落下，他乘咒灵，毫不留念地离去。 五条悟没有阻拦，也没有多言。 倒是江莱稍感意外，发出了一声“哎”的轻响。 “现场很混乱啊，不过好在也不是我负责收拾。”五条悟哼着小曲，摸出手机发了几条邮件，“通知下辅助监督来处理后续吧~” “五条老师。”这一次，江莱终于喊出声。 “嗯。”五条悟颔首，而后抬起头，忽地笑了下，“来晚了一点，被吓到了吗？” 江莱顿了一秒，说：“没有。” 五条悟放下手机，大踏步往前走出几步，走到江莱身边：“但你看起来不开心呀。” 他毫不客气地捏了捏江莱的右脸颊，“果然还是被吓到了吧，小莱同学？怪我来迟了么？” “真没有——五条老师……唔、您别扯我的脸了。”江莱回复，他往后躲了躲，从魔爪下面逃脱。 他揉了揉脸颊，感觉自己脸都被捏红了。 手劲大到毫无自觉的家伙啊！！江莱在心中强烈谴责。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看起来闷闷的？”五条悟歪头问。 “……”江莱沉默了下，低低开口道，“因为伞。” “什么？” “刚才那人，他说好的要赔的，结果还没赔我伞钱，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五条悟：“……” 所以重点竟然在这里吗莱！！！ 第 295 章 番外414 江莱总是会在某些紧张的时刻,关注比较特点的要点。非常巧妙，但也非常贴近生活。 五条悟似乎是没想到江莱的回答是这个，神情罕见地顿住片刻。 直到几秒后,他才开口，嬉笑道：“哎呀、是这样吗？”他眉眼挑起，复述道，“那家伙欠了你的钱没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不算是欠钱没还。”江莱的回答还是比较严谨的,他客观陈述现实,“我从商店借来的伞,被他的咒灵吃掉了。他答应还我一把伞，或者赔我的伞钱,可是刚才转头就走了。” “嗯,我明白了。”五条悟点点头,“那还真是过分～我帮你强烈谴责杰！” 他扬起唇角，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晃晃手指道：“某年某月某日,杰欠莱的债不还,我记下了。” 江莱眨巴眨巴眼睛,而后又道：“其实，我并不是对钱那么执着的人，只是,目前之所以这么关注这一点，是因为我的资金比较短缺，所以不得不精打细算。” “而之所以资金短缺,是因为……工作单位还没发工资。” “嗯、这也是个问题。工作单位当然要及时发工资啦，你工作单位——”五条悟一连串顺口说着，思维还停留在上一条,直到他突然反应过来江莱口中所谓的“工作单位”，话语才忽地止住。 五条悟他恍然记起，现在是自己在雇佣着江莱，所谓的工作单位其实就是自己家和办公室，负责发放工资的自然也是自己。 ——这波，莱是在吐槽自己哎！！ 五条悟偏过头，看到江莱脸上露出的半月眼表情。 高中生年纪的黑发青少年低叹了一口气，碎碎念道：“高专福利待遇挺好的包吃包住，吃住方面倒是不用担心了。” “只是没有小钱钱终究还是不行的，生活中除了吃住还有人际关系要打理，学校位置如此偏僻交通就是一大耗钱点，再加上其他零零碎碎的事情……” “这么多要考虑的吗？”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颌，声线轻快，“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钱想花就花了，反正也花不完~” 江莱：“……”好过分的土豪！！ 自己就不能这么肆意了。江莱想。柴米油盐酱醋茶，出门在外的点点滴滴，都要自己打理。 ——因为父母都是工作繁忙的警察，所以他早早就开始学会勤俭持家。 “总而言之，我是想了解一下我的工作工资问题，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发工资？”江莱问，“或者、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先预付一部分么？” “嗯……这一点是我疏忽了，”五条悟坦然回应，“放心，等会就先把工资给你转上——干脆直接预发一年的工资吧！” “啊、不用不用。”江莱连忙摆手。 直接预发一年的工资，听起来像是玩笑话，但从五条悟嘴里说出，就是实话了。因为对方真的有这个钞能力！ 五条悟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江莱稍微有些不 好意思起来，毕竟他刚才那番话语，就像是催促五条悟发钱一样。 实际上，江莱没有那么急迫，他不过是顺着刚才的话题，自然而然说下去了。 “倒也不必太急。”江莱咳嗽一声，小声道，“毕竟我还在试用期。你……也有可能会辞退我。” 老实说，江莱并不想被辞退。可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哪里有试用期？”五条悟挑眉，“你不就是我的正式小助理、小助手和好学生嘛~我对你的工作很满意哦。” 江莱：“……我好像还没有做什么。”他入职第二天就被怀表传走了，根本没来得及工作，倒是反过来添了不少麻烦。 ……五条悟刚才应该不是在说反话吧？江莱有些狐疑地看向对方，觉得五条悟不是这种喜欢玩反语话术的人，最强留言都是有话直说。 五条悟翘起唇角，语气悠哉地轻快道：“我看你合眼缘呀！心情好，所以我看你做的一切当然都是满意的~” 江莱：……这么任性的吗？不愧是你！ 虽说内心浅浅吐槽了一句，但江莱其实已经猜出了，五条悟这番言语和作为，背后的真正原因肯定不是什么“合眼缘”。 ——最强六眼可从不是什么热情善良的、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尽管他的确是正方阵营的人，可咒术界不存在绝对的黑与白。 五条悟本质上是外热内冷的人，真正放在心底的人只是一个小圈。他不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上心。 经历过这些，江莱内心对之前的某个猜测更为确认了——那便是，他在咒术世界里早早地便与五条悟相识了，并且关系不错，或者可以说是很好。 若是再大胆猜测一下，也许他曾经不止与五条悟是好友……还有更多的人，比如夏油杰。 结合刚才夏油杰的态度。江莱望天。再度回想起来，刚才夏油杰的作为，其实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他没有真正伤害过自己，也没尝试过套话。某些行为不像是胁迫与危害，更像是一种隐晦的保护。 江莱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梳理。 此时此刻，他与五条悟正并肩行走在大阪的街道上。刚才旅店一事落幕后，五条悟用手机联系了辅助监督来处理，接着便单手拎着江莱，从窗户一跃而下。 当时江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被拎起从高处坠下的时候吓得差点心脏骤停。不过，在五条悟平稳落地放下他时，他又慢慢恢复了正常呼吸。 大阪今日也是个好天气，阳光和煦。冬季里能有如此暖阳，属实是一种幸福。 白发男人看起来心情不错，领着江莱到达一家甜品店。仅仅是站在门口，就能感受到那股属于甜品蛋糕的、暖融融的香喷喷的气息。 只是，江莱的注意力并没有落在甜品店的招牌上，反而被隔壁的一家章鱼小丸子店所吸引。 江莱其实是喜欢吃小吃的，当年在柯学世界，他最常吃的便是章鱼小丸子。围绕这个，当时还有过与松田阵平的 某个特别的约定……那是遗憾，也是牵绊。 现在想来，半是愧疚、半是怀念，还有些多出来的释然和平静。 “想吃吗？” 旁边传来的一道声音，将江莱从回忆旋涡里抽出。 白发男人站在他的旁边，单手揣进裤兜，动作潇洒。 江莱眨眨眼，回过神来，他看向甜品店，友情提醒道：“不先去买甜点吗？这家店的人流量看起来很大，小心等会买不到你想吃的甜品了哦。” “我想吃的当然能够吃到喽，而且这家甜品店，我也没有特别想吃的限定款。”五条悟单手搭在江莱的肩侧，大大方方地推了几下，“走走走、我们一起去吃章鱼小丸子~话说这个可以加白糖或者冰糖吗？” “……吃章鱼小丸子就不要加糖了吧五条老师！！” “哎？为什么？明明甜口的章鱼小丸子应该也很受欢迎才对。我倒是想尝试一下注入炼乳、顺便泡糖浆的章鱼小丸子是什么味道，等会让老板特别做一下~” “……一般来说章鱼小丸子店铺不会有这种配料了啦五条老师！！” 两人吵吵闹闹，最后五条悟竟然顺利拿到了他想要尝试的“注入炼乳再淋上糖浆”的章鱼小丸子。 因为这家店挨着甜品店，两家店关系不错，所以店主平日里也会备一些隔壁家可能会用到的材料。 “真的会好吃吗……”江莱捧着自己那份正常的章鱼小丸子，忍不住瞥向五条悟手里那份。 “你要尝尝吗？”五条悟笑嘻嘻地用竹签扎起一枚，递到江莱面前。 江莱刚想开口说不用，只见五条悟便收回了手，将章鱼小丸子塞到口中，搭配上一句：“想的话就想想吧，刚才只是给你看看啦~” 江莱半月眼：……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大人！ “开玩笑的~”五条悟很快又转过脸，再度叉起一枚章鱼小丸子递过来，“想吃吗小莱同学？” “不吃。”江莱果断拒绝。 “哎呀、这次不逗你，是真的哦~” “我还是喜欢正常款式的章鱼小丸子。”江莱明确表示。 “真是可惜，那么就只能等着下个节日的时候，请学生们尝一尝这款了~”五条悟几口将小份的章鱼小丸子吃完，抽出店铺提供的湿巾擦了擦手，拖长尾音，歪头想着，“最近的节日是——” 在这里，莫名的，五条悟的声音停了一下，仿佛按下消音键。 江莱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下，补上对方的话语：“最近的节日是圣诞节，12月25日。”他顺口接上，“正巧，这天也是我的生日。” “……你的生日？”五条悟转过脸，“这是你降临于世的日子吗？” 这句话问得有些奇怪，可江莱还是顺着回答了：“对，这是我诞生于世的日子。” “……”五条悟并没有立刻回话，他陷入了罕见的短暂沉默中。似乎过了几秒、亦或者几分钟，他才慢慢开口，“12月25日。” 五条悟单手掀起眼罩，将其摘下，前刘海白发顺势垂下，发丝飘荡显露出其后漂亮的璀璨蓝眸。 他抬起玻璃珠般的苍天之瞳，宛若高山雪池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正面注视着江莱。 五条悟没有如往日般挂着嘻嘻哈哈的笑容，他的神情看起来非常认真、却又像是在走神。 他眼帘低垂，细密的洁白睫羽扇动，嗓音低缓开口道： “——那一天，你会送我一份惊喜礼物吗，莱？”！ 沐裕鹿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96 章 番外415 “——那一天,你会送我一份惊喜礼物吗，莱？” “……”听到这句话，江莱微微一怔,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授受关系,但在脑海中复述了一下后，他发现对方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他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等等、是不是说反了？为什么我过生日,要送你惊喜礼物啊！！ 江莱沉默片刻,有些怀疑人生道：“我的生日,送你礼物？” “嗯。”五条悟坦然点头，翘唇笑起，“不可以吗？似乎没有一条禁令,禁止在生日那天外送礼物吧。” “的确没有这样一条禁令……”江莱抽抽嘴角。 但是这也不符合人之常情呀！！哪有过生日的人反过来送别人礼物的。 “或者，你就当送我圣诞礼物好了~”五条悟嗓音轻快，他左手敲右手手心,“那一天，不还是圣诞节么？非常合适！” 五条悟转过脸，蓝眸落在前方，遥遥望向无比遥远的地方。后面又悄无声息地跟了一句，声音很轻,轻到恍若一缕微风拂过，几乎捕捉不到。 可是江莱听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听觉此刻特别好。 “……我等你的礼物，等了很久很久。” “？”江莱有些不明所以,他偏过头，看了眼五条悟。 白发男人眼罩摘下后，那张精致完美的面孔完完全全露出。 此刻,他难得收拢了往日嬉笑不正经的样子，纯白睫羽像是渺茫的雾，半遮半掩住那双玻璃珠般的苍天之瞳。 五条悟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可江莱觉得他好像有些低落——或者更准确的说，那种低落源于永远不能完美的遗憾，和久别未逢的落寞。 遗憾？久别未逢？ 江莱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他并不笨，一直以来都算是心思细腻的人（只是也有比较迟钝的时候）。此时此刻，江莱看出五条悟那番话语的特别之处。 其实从一开始，江莱就有所感应——因为五条悟没有称呼他为“小莱同学”或者“小莱”，而是单纯的“莱”。 五条悟脱口而出“莱”这个字眼时无比自然，就好像曾经呼唤过无数次。他的语气、他的眉眼、他的神态，都携裹着某种特别的回忆。 所以刚才的那句话，是与那个漫画里描绘出的、那个大一点的自己说的。江莱猜想。 [大一点的自己]，这个称呼有点怪。 可是，对于五条悟来说，那应该是[过去的自己]，对于当下的自己来说，那就算是[未来的自己]，因此这两个称呼都不能用。 综合来看，便只能用[大一点的自己]这个说法了。这个肯定是没有错的。 那么大一点的自己，是答应过送五条悟什么礼物吗？江莱略微有些愁眉苦脸，在脑海中努力试着想起，尝试让自己的记忆恢复完整。 难不成自己也曾经欠下过什么债？例如夏油杰欠自己的伞钱一样。 虽说真的忘记了，可也会被人叨念好久（） 五条悟六眼没有视线死角，尽管此刻正面朝着前方，也注意到了江莱的皱起的表情，于是他做出一个夸张的捂心口动作：“怎么了？这么不愿意送我礼物吗？老师伤心了哦。” “不是。”江莱摇摇头，“我只是不知道送什么给您，有些苦闷地纠结。”他侧过脸，认真问道，“您想要什么呢，五条老师？” 五条悟闻言却沉默了片刻，而后笑道：“哎呀、竟然让我自己挑选吗？真是太令麻辣教师感动了！什么都可以吗？” “既然是节日礼物，肯定要送您喜欢的。”江莱想了下，又补充道，“当然，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万一五条老师说什么来一整车的高档甜点，江莱可支付不起。或者五条老师说要找来哪位出名的甜点大师，江莱也做不到。这些当然就是能力范围之外的了。 “唔……”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颌，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而后忽地扬起声音，欢快道，“那就变成神仙给我看吧~青山日月弹指如梭本君神~~” 江莱：“？” “或者徘徊生死的阴间鬼差。” 江莱：“？？” “亦或者温暖生命的治愈精灵。” 江莱：“？？？” 他忍不住在心底打出无数个小问号表情包，眼见着五条悟越说越离谱，江莱咳嗽一声，提醒道：“拜托、说个能力范围之内的。” “以上都不行吗？”五条悟露出一副颇为可惜的样子，接着道，“好吧，那么就变成千年老妖怪怎么样？” 江莱半月眼，忍不住鼓了鼓脸道：“认真一点啊五条老师！”他叹了口气，认真问，“你到底想要什么礼物？不要再开这种玩笑啦。” 他一双棕眸携裹着真诚，属于少年郎的眉眼还带着青春的意气。 那张脸被如刀割般的冬日冷风吹拂过，浮起些许红。 面前高中生年纪的他似乎有些怕冷，谈话间将风衣的衣领紧了紧，手指因为寒冷、动作不免有些僵硬。 即便不用六眼，五条悟也能看出，面前人是真实的人类。 “圣诞节，你到底要什么礼物？”江莱道，“毕竟你也是我的领导、我的老师，况且你都特意提了。我会为你准备的，前提是你认真回答我。” 其实那便是认真的答案。五条悟轻眨眼眸。可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他只是如常地单手晃着眼罩，另只手揣进裤兜，慢慢向前走着，顺口回答：“好吧好吧，我再换一个。” 五条悟歪头，隔了几秒后，缓声笑道，“如果都不可以的话——那便一起过圣诞节吧。” “哎？”江莱有些意外这个回答，毕竟这听起来不像是五条悟会说的话。 刚才那些又是神仙、又是鬼差、又是精灵与妖怪的话语，听起来像是玩笑话的开场白。 江莱原本以为，那些话语过后，五条悟便会提一个什么限定款甜品 作为礼物。 可他没想到的是，五条悟竟然没有真正说起礼物，而是说出了“一起过圣诞节”这样的话语。 总觉得这不像是最强六眼的性格。江莱有些疑惑。 “你说过，那天也是你的生日。”五条悟晃晃手指，语调欢快道，“所以干脆这样，你我的礼物都是圣诞节，这样不就很好吗？” 江莱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道：“我陪你过圣诞节，是礼物。你陪我过圣诞节，好像有点恩将仇报。” “哎？怎么这样说，太过分啦小莱同学！！” “开玩笑的。”江莱眉眼弯弯，他轻快笑起，而后道，“很开心与你们一起过节——高专会有圣诞晚宴吗？” “有啊，每年都有。”五条悟回答道，“非常热闹，学生们通常情况下都会参加，夜蛾校长主持。看见我们学校里的那些枞树了吗，每年都会拔一棵出来到晚宴会场当圣诞树，晚会结束后再种回去。” “啊？”江莱呆滞了下，“那树还能活吗？” “当然——是骗你的。小莱同学这么信任我真是超级感动~~”五条悟故意拖了长腔，最后嬉笑着吐露答案，“圣诞树是从仓库里搬出来的假树，每年用一次。学校里的树不会乱动的，除了训练时的误伤。” “呵呵。”江莱再度半月眼。他撇撇嘴，为自己再度被骗的呆而生了一秒闷气。 不过也仅仅是一秒，江莱的注意力很快又放到了五条悟说的圣诞晚宴上，他好奇又兴奋道：“晚宴是什么样子的？会表演节目吗？” 虽然身处危机重重的异世界，可江莱依然会享受生活，享受当下。 只是……当然，他也会想家，可他不会困在那些纷杂的思绪和事情当中，该放松的时候，他会让自己放松。 更何况那天还是自己的生日，江莱很希望能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度过。 “晚宴就是聚餐，节目的话……应该会有吧。”五条悟歪头，回答道。 “为什么不是确定的语气？”江莱眨眨眼，“明明五条老师你都在高专当老师那么久了——我听伊地知先生说，您一直都在的，学生时代也是在这里上的。按理说对圣诞晚宴的流程应该一清二楚了吧。” “我的学生时代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的流程早就变了。”五条悟声音上扬，“虽说我的确在这里当老师，可这不代表我就清楚晚宴流程呢。” “一方面，我不负责策划。另一方面——我也许久没有参加过。” “？”江莱有些意外，他转过脸，“您不参加高专的圣诞晚宴？” “因为还要别的事情。”五条悟在此顿了一下，慢慢道，“这一天，我会等待某个约定的人来赴约。” 江莱眨眨眼，他有点好奇五条悟话语里的那个人。 难不成是夏油杰吗？他们挚友决裂，道路相悖，但是五条悟应该还是怀念当年的高专生活的。 也许他和夏油杰有过什么约定，等到某年某月可以抛下不合的观念，再度成为并肩的战友。 ……总不能是大一点的自己？ 江莱想了下，接话道：“这样啊……那他赴约了吗？” “准确来说，没有呢~” 江莱眨眨眼：“那五条老师今年和我一起参加圣诞晚宴，是不等了吗？” “还会等。”五条悟轻笑了下，“只是……换一种方式吧。按理说，今年应该会等到的。” “如果等不到呢？” 五条悟漂亮蓝眸转向江莱，睫羽灵巧扇动：“心情不好，那就给你加倍的工作吧~” 江莱战术后仰：“欸？？！为什么受伤的是我——”！ 第 297 章 番外416 五条悟没有多解释什么,他只是畅快笑起，拍拍江莱的肩膀，略过了这个话题。 “走吧,小莱同学~来了一次大阪,当然要捎几l份伴手礼回去喽。我们去市中心的商场。” “您要带伴手礼给学生们吗？” “当然——不是啦！”五条悟眉眼弯弯，眼罩在手中晃了一圈,重新戴上,他语调轻快说,“我自己一个人吃十份～～” “……认真的吗五条老师！” “你猜？” 面对那张笑意盈盈的面孔，江莱抽抽嘴角，知道五条悟又在拿自己寻开心了。 对方似乎很喜欢逗弄自己,看自己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亲身经历远比从漫画中观看，更能感受到对方的恶趣味啊。 江莱收回视线，他感受到,五条悟刚才浮起的那种低沉的微妙情绪一扫而空——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重新压下，潜藏于心底。 现在，白发男人又恢复了往常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们前往商城买了不少当地特色，江莱额外挑了几l份礼品,打算当做圣诞节礼物送给虎杖悠仁他们。 五条悟不差钱，大手一挥，大大方方表示江莱想买什么便买什么,届时一起结账，他来付款便可。 不过江莱还是认真记下了每一件商品的价格,准备等着发工资了，再还钱给五条悟。 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江莱和五条悟坐车从大阪回东京。 在路上,江莱摸出自己的手机。 阻挡了咒灵真人攻击的手机君依旧完好无损，光亮如新，无敌的手机君今日依然无敌。显示屏上的升级仍在继续，只有限时聊天软件孤零零躺在上面 江莱目光落在聊天软件上。 尽管前不久，五条悟岔开了话题，可江莱并未将之前的对话抛之脑后，他内心晃动着思绪，一个个问题恍若气泡般咕噜冒出。 夏油杰到底是敌方还是友方？五条悟究竟在等谁？12月25日是怎样特殊的日子？ 一个人琢磨，总归不如找个搭档合作探究来得快，于是犹豫过后，江莱选择点开聊天软件。 啊……总而言之，找松田聊一会吧。顺便报个平安。 内心打定主意，江莱斟酌着编辑消息。 他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知了松田阵平，不过，其中特意把一些场面描述得轻了一些，简简单单一笔带过。 江莱不想让朋友担心，所以干脆略过中间最为危险的部分，决心不让对方知情。 松田阵平回复得很快，然而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中间省略了一些内容？] 这都能看出来？？江莱一咯噔，内心大为震惊。 他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补了个，首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呀，松田（阳光小狗爽朗笑.jpg）] [发表情包我也不会被糊弄过去哦，江莱。我当这么多年警察了，这点文字功底还是有的。我猜也能猜 出来，你中间省略的是最危险的部分。 不过……算了，既然你现在给我发消息了，说明一切都过去了。 没事就好，下次尽可能小心些。我不追问，你也不用有压力。] 呜哇、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成熟警察先生啊！江莱没想到对方是真的看出来了。但是看着对方的最后那句话，感觉竟然有点点隐瞒的愧疚。 江莱眨巴下眼睛，连忙回复：[抱歉松田，我不说不是因为别的，我单纯不想让你担心QAQ。] 对面的回复也非常平静。 [嗯，我明白，我没多想。 其实我什么都已经经历过了，所以，你不必考虑是否会让我担心的问题。 我说那些话语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你同样不必多想。我只是不想……最后才知道。] 江莱低头注视着末尾的那一句，神色微微一怔。 不可避免的，他回想起柯学世界的往事。错过与隐瞒，重逢与不识，日落与日出，那些故事如久远的老电影，在脑海中一帧帧播放。 或许，某些时刻，隐瞒的不知情也会造成某种钝痛的无意伤害。 “……” 江莱抿直唇角，他轻轻敲击着手机键盘，重重回复：[好。] 对面很快发来一张笑脸表情包，接着又撤回，隔了片刻，又发来一张简单p上墨镜和卷毛的笑脸表情包。 江莱稍低沉的心再度复原，忍不住被逗乐了，他发消息道：[你干脆发你自己的自拍就是啦松田，还用得着特意p图？] [哼哼，不行。现在我在路边吃饭，在店里自拍很怪哎。反正意思传达到了就好——] 而后，松田阵平继续发消息道。 [行，说你那边的正经事。你是想让我帮忙一起分析什么？] 江莱的注意力也收回，他告知了松田阵平自己内心的那些疑问，顺带着将当时现场的状况描述得更为详细了一些。 江莱认为，搞清楚这些信息，对于进一步探究自己的身世与记忆会有帮助。 松田阵平收到信息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江莱没有傻傻地等，他知道消化信息与处理情报同样需要时间。 于是，他放下手机，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和眼眶周围。 在晃动的车里看手机，即便已经习惯了，可还是不免会感到些许头晕。 也可能是今天惊吓和放松的起伏太多了？江莱觉得自己有些困了。 距离到达东京，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江莱一开始还睁着眼睛，后来困意逐渐席卷，他睫羽扇动着，眼皮变得沉重起来。 “哎？小莱同学要睡觉了吗？”前排副驾驶的五条悟声音扬起。 “嗯。”江莱点头回复，“有些困了。” “好哦、那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在你脸上画小乌龟~！” “喂、五条老师……！” “开玩笑的。”五条悟从前排递来一件外套，他随手向后抛 给江莱，“盖着吧，小莱同学。可别着凉了——不然后续怎么压榨你工作呢？” “谢谢。”江莱倒是没生气，听出五条悟又在调侃。 他非常直接地接过外套，没推辞，毕竟睡着后人都会本能地寒冷，只是紧跟着补了句，“如果您不说后面那些话，我会更加感动的，五条老师。” “哎呀、实在是忍不住逗弄一下。”五条悟哈哈畅快笑起，姿态潇洒随意，“我倒是突然理解……某人当年的乐趣了。” 某人？江莱稍偏头。这里五条悟没有点名道姓，只是语气又浮起之前那样子的怀念。 “好了、睡吧，小莱同学~~”五条悟摆摆手，没再多聊，示意江莱可以安心入睡。 江莱便也没多问，他确实困了。 将外套搭在身上，和缓涌上的同时，睡意愈加浓厚了。 江莱没再拖延下去，而是顺应着本能，盖着那件外套，一点点陷入梦境之中。 …… 一路无梦。 醒来时，车辆已经到东京咒术高专门口了。江莱醒来的正是时候。 将暖烘烘的外套还给五条悟后，下车前，江莱又特意抹了把脸，顺便瞥了眼车侧镜，确认脸上没有被画上乌龟之类的东西后，才松了口气。 很好，看来没有被搞恶作剧。江莱放心了。 这是一桩心事。而后，他又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消息。 松田阵平已经发来了消息回复，和江莱预想中的长篇分析不同，对方只简单发了几l句。 [我想，他在等的人是你。 你自己潜意识一定也已经感受到了，所以这里我便不再赘叙更多。] [去赴约吧，江莱。或许答案就在那一天。] [嘛、12月25日是你的生日，我也还记得呢——提前预祝你生日快乐。] 结尾处发了一张手绘，这次不是表情包p图而是照片。看得出来，对方的确是在一家街边小店吃饭。 松田阵平在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的一页绘了个小蛋糕，丑丑的，不过很认真。 旁边画了个卷发墨镜酷酷小人、和围围巾的黑发笑脸小人，算是q版的松田和江莱。 江莱忍不住牵起唇角，他眉眼弯弯，只觉得内心无比舒缓柔软。冬日的风吹打在身上，也没有那么寒冷了。 不管前路如何，身处怎样的世界里，自己并不孤独。 有机会的话，等打通这边的咒术界关卡，再回那边看看吧——他有一点想老朋友们了。江莱目光落在远方，心下柔和。 —— 时间过得很快，一周转瞬即逝。 眨眼间，便到了圣诞晚会的日子。 说是圣诞晚宴，实际上并不是在12月25日当天庆祝，因为圣诞节当天是放假的。 那一天留给学生们自由支配，他们可以回家和父母团聚、也可结伴外出游玩。 因此学校统一组织的圣诞晚宴， 实际是提前了一个晚上，在12月24日平安夜举办，一直庆祝到零点，迎接圣诞节到来。 高专早已布置好圣诞景象，树梢挂满了红红绿绿的小灯泡。风一吹，它们便随风摇摆，恍若有生命的小精灵，在暗夜里闪烁。 晚宴大厅里，摆放着一株高大的圣诞树（当然，是假树）。其上同样挂着灯泡、星星、还有泡沫做的圣诞老人与麋鹿卡片。 除此之外，还有些特别的礼品袋袜子，里面装有卡片和糖果。 所有年级的学生们、还有老师，包括夜蛾校长，都齐聚这一场圣诞晚宴，大家互送礼物，嘻嘻哈哈围坐在一起。饭后还有不少游戏活动。 江莱将自己的礼物送出，他准备了很多份。除了虎杖悠仁他们的，还有些额外的、现场赠送的小礼物。保证场面热闹不尴尬。 他们坐在学生那一桌。 不远处，五条悟、家入硝子、夜蛾正道、七海建人、灰原雄等人坐在老师那一桌。 熊猫望着不远处的景象，开口说：“好难得啊，第一次见到五条老师出现在圣诞晚宴呢。往年他不是都不参加吗？” “鲑鱼。”狗卷棘点点头。 “今年大概是特殊情况。也或许是五条老师想开了，决心和我们一起过圣诞。”禅院真希说着，目光好似无意间瞥了眼江莱。 其实早在一开始，她便注意到了他。 莫名的，她总是在他身上感受到当年那位戴面具的神秘大妖的些许气息。 可是禅院真希又觉得这是错觉，她认为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年龄与能力都对应不上。 “之前五条老师都不参加这个吗？”虎杖悠仁瞪大金橘色眼睛，看起来有些惊讶，“难道他是[领袖不派对]一派的？“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肯定不是。”钉崎野蔷薇接上，“五条老师怎么可能是那种不玩乐的正经派啊，看他日常恶作剧的作风就知道了。” 伏黑惠颔首道：“他不是不派对，他只是单纯空出了圣诞节与它的前一天夜晚。” “呃……可是，为什么？”虎杖悠仁眨眨眼，有些困惑。 “谁知道。”熊猫耸耸肩，说，“或许是在等人，也或者有其他事吧。从前一天晚上的平安夜，一直到明天整日的圣诞节，几l乎都见不到五条老师本尊。” “今年他来参加平安夜的圣诞晚宴，已经非常难得了。”禅院真希说，“不知道他怎么改换了主意。” 刚刚一直未开口的禅院真依忽地发话：“或许没改——他起身了。” 众人都转过脸，远远看着五条悟和那一桌的人挥挥手，动作悠哉地迈步，有些晃晃悠悠地向着侧门的方向走去了。 “五条老师要走了吗？”虎杖悠仁下意识看了眼表，“晚宴才进行了三分之二……” “应该是。”熊猫点点头，“看来他又回办公室，或者宿舍了。” 江莱目光落在那道身影上。在多彩漂亮的灯光、华美温馨的圣诞布 景以及人群的欢笑嬉闹之中，那道独自离开的高挑背影显得有些孤单。 ……江莱犹豫了片刻，而后放下手中的玻璃杯，“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他辞别，接着离开了坐席，追着那道背影一同从侧门离开。 与熊猫的猜测不同，五条悟行走的方向并不是办公室或者宿舍。 他顺着楼梯，没有用术式，平稳地一步步旋转走上去，走向天台。 五条悟大长腿走得快，江莱追在他身后，一路小跑，直到天台才停下。 “怎么了，小莱同学？”五条悟没回头，他语调轻快。 六眼没有视线死角，所以江莱并不意外对方看到自己。 一路小跑上天台有些费力，江莱努力平复呼吸，而后嗓音如常回答道：“屋里有点闷热，我出来透透气——五条老师也是吧？” 五条悟牵起唇角，单手搭在栏杆处，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稍偏头，露出精致完美的侧脸：“穿成这样就上来？小莱同学可真不怕感冒。” 江莱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走得太过匆忙，都没来得及套上外套。 只是这时候再回去拿，未免显得就太刻意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也不想再爬一遍六楼，于是干脆摆烂道：“没事，反正第二天放假。感冒就感冒吧。” “哈哈，这可不行哦。”五条悟笑了，他招招手说，“过来。” 江莱顺从地走过去。 天台的风有些大，冬夜的寒意顺着衣袖和领口缝隙向内钻，不过当他走到五条悟身边时，那些冷风便都消失了。 江莱有些意外地抬起眼眸，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五条悟动用了术式，挡住冬夜刮起的寒风。 “五条老师好厉害！”江莱真诚地赞美。 “……”五条悟只是摆摆手，语调稍扬，“嗯嗯，还好啦。其实还有比我更擅长应付寒冷的——或者说，对方根本不为四季所动呢。” 那种熟悉的、略带回忆的语气重新浮起。 江莱稍微仰起头，看向旁边的白发男人。他说：“是五条老师在等的那个人吗？” “是呢~”五条悟没否认。 “……”江莱顿了顿，开口道，“五条老师每年的平安夜到圣诞节，都在等他吗？” “哈，是了。晾了我那么久，我可得第一时间逮到他。”五条悟单手搭在栏杆上，他没戴眼罩，蓝眸轻缓眨动，“最强的时间可是超级宝贵的，一刻千金哦。” 江莱目光落在远方，从天台望出去，能够看见高专校园里闪烁的蓝绿小灯。只是更多的地方，依然是昏暗的夜景，因为这里是郊区。 “为什么这么执着呢，五条老师？”他问，“我觉得，您不像是会困在旧事里的人。” “嗯，是吗？或许是吧。我当然知道，困在旧事里毫无意义，该做出决定的时候我会做出决定。”五条悟垂下眼帘，“只不过——有些事会潜藏，但不会遗忘。” 江莱偏过 脸，那双棕眸干净澄澈：“您的执着等待，是有遗憾或者愧疚的情绪在吗？因为错过、或者别的什么。” “……”五条悟闻言稍稍一怔，他指尖轻敲着栏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隔了半晌，才说，“说来奇怪，一开始大概是有些生气呢。因为总觉得被欺骗了，尽管是善意的欺骗。” “后来的话，遗憾和愧疚？或许有吧。我一直在想，也许当时冷静下来，还会有更好的方法，而不是……那样的结局。” 五条悟单手攥着围栏，指骨隐隐有些泛白，那双璀璨的苍天之眸微敛。 “——如果不能相见，为什么还要说[明天见]呢？” 晚风吹拂起。天空开始飘起细小的晶莹，一片片从夜空坠落，恍若星星溅出的光点——下雪了。 江莱仰望着这片雪景与夜空，他安静了片刻，想了下，说：“也许，那本意不是为了给你留下遗憾，而是一种期盼和希望。” “毕竟，人正是一直怀抱着对明天的期待，才永远地向前走下去。” 他的声音清朗温润，携裹少年的气息。五条悟注视着他，神色微微一怔。 江莱话语说出，而后侧脸，眉眼舒朗，吐舌一笑：“我按照自己的想法说的，如果冒犯到了真的很抱歉，五条老师。” 他棕眸明亮，从口袋里摸出几l枚苹果味糖果：“不管怎样，我陪五条老师一起等吧。今天是平安夜，我们一起过节。” 五条悟低头看着那几l枚糖果。很显然，这不是聚会上统一购买的，更像是之前在大阪，面前人特意挑选的。 因为这个牌子的糖果，五条悟当时曾随口说过，味道不错、他很喜欢。 莫名的，原本盘踞在心头的那抹沉重，此刻忽地消散了许多。 五条悟轻笑了下，脑海中之前一直晃动的疑问，此刻也有了答案。 他知道了——自己所期待再次见到的，既不是相似的面容，也不是旧有的回忆，而是那个独一无二的灵魂。无论时空怎样逆转，那道灵魂永远不变。 他永远能够看透自己或冷漠或潇洒或不在乎的伪装，却从不忽视那些看似小的无理的情绪。 坦然温言安抚、并一直默默陪伴在身边，像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亦像是严冬日光暖人无言。 五条悟伸手，接过那几l枚糖果，语调轻快道：“哎呀、没想到小莱同学还记得我喜欢哪个牌子，老师真是超级感动呢~~决定了、明天不放假了，带你加训吧！咒具使用还有不少可以提升的地方呢。” “哎？！不要吧五条老师，我想放假QAQ！！明天还是我的生日——” “那不就更应该好好把握住了么？生日礼物就是特别训练~” “才不要啊五条老师——” 嬉笑的声音响在天台，远处，传来了钟塔钟声铛铛敲响的声音。 12月24日的午夜12点，也是12月25日的零点，在这一刻降临了。 天空飘荡的雪花愈加洋洋洒洒，罩下一整片圣洁的海洋。空气一瞬间变得安静，某种祥和与安宁顺着回荡的钟声弥漫开。 江莱与五条悟并肩站在天台，他望着这片浩荡雪景，耳边响彻着整整十二下的厚重钟声。 在某个恍惚瞬间，一些记忆恍若喷泉般，从埋藏的地下涌出。 正如五条悟所说——有些事会潜藏，但不会遗忘。 在平安夜与圣诞节交接的这一刻，在他生日的第一秒，江莱记起了一切。 周围的空气波荡起某种特殊的力量，波澜的时空咒力环绕在他身侧。 属于青少年的稚嫩逐渐褪去，成熟与稳重一点点攀上。 旁边，五条悟同样感知到这股波动的力量。他玻璃般的蓝眸微微瞪大，与那双重新抬起的温和棕眸对视。 “……” 在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无需多言。 五条悟薄唇轻启，有太多的话语想要说出口。 但最终，他却忽地笑了，将那些纷杂的情绪尽数扫去。 白发男人站稳身躯，一双蓝眸璀璨明亮，他轻快道：“生日快乐，莱。” “——世界与我，都欢迎你。” . 【285重逢见到的是1.0状态的莱if-完】！ 第 298 章 番外5 江莱沿着楼梯向上走。走到四楼的时候,他看到一位黑发少年正环抱着双腿，坐在楼梯间的房门前。 听到脚步声，少年稍微抬了下头,狭长狐狸眼瞥了江莱一眼后,又很快垂下眼帘。他沉默着伸手，将自己的书包向里拽了拽,减少占地面积。 “……”江莱没有说话,自然而然地收回目光,将钥匙插\入了隔壁门的锁孔。 他知道，坐在门前的小孩是夏油杰——是刚上初中，父母失踪的小夏油杰。 按照剧情发展,接下来，监管会便要派人来接管他了。其实这一切正是脑花的阴谋，目的便是从小在夏油杰身上刻下束缚。 江莱知晓这些内容,因为他是从未来回来的——或者换句话说，他是因为时空之门乱流而来到这里的。 一切结束，尘埃落定后，尽管江莱没有走上那条孤独的成神之路，可他依然获得（亦或者用觉醒更为贴切）与时空有关的力量——时空之门。 江莱通常用这扇门穿梭于柯学世界和咒术世界,与两边的老朋友们会面。可这一次，似乎出了一点小问题。 江莱的目的地发生了偏移。他回到了过去，亦或者是来到了另一个平行宇宙的过去时间点。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管怎样,既然他来了，那便做些什么吧。 江莱从不是袖手旁观的性格,不管这里是过去还是平行宇宙的时间点，他都不会漠然无视友人曾经经历过的苦。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诚地希望能够抹去那些阴影。没有苦难,也依旧能够成长。 —— 夏油杰坐在自家大门口，他两手环抱住膝盖，姿势有些僵硬。 他的头脑还昏昏沉沉的，这几条天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恍若梦境一般不真切。 上学前还在打招呼的微笑着的父母，就那样一去不回。警察轰轰烈烈调查了几天这个[人口失踪]案件，最后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也只能无解地宣告暂且封存。 周围有人说，他是被父母抛弃了。还有人说，这是一场诅咒，他是不干净的孩子——因为他从小就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亲戚都非常避讳他。 对于那些闲言碎语，夏油杰一概抛之脑后。他只是执拗地蹲坐在家门口，憋着一口气般想着，或许再等等、再等一等，就能等到爸爸妈妈回家了呢？ 是不是因为那一天清晨，他忘记和父母道别，所以才迎来的这样的结局？ 时下是秋冬季，楼梯间的水泥地面冷冰冰的。凉风从楼道里的窗户吹进，从国中一年级的校服裤腿和衣领钻进，带来刺骨的寒意。 夏油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他抱紧自己，垂头埋入手臂与膝盖的之中。 “要来一杯热可可吗？” 斜上方忽地传来声音，夏油杰怔了怔，抬起头——他看见刚刚走进对门的那位黑发青年。 夏油杰不记得之前见过他，这位黑发青年应该是最近才搬 过来的。 只是夏油杰无法确定具体日期，因为他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实在没有心神注意外界。 此刻，那人正面带微笑矗立在眼前，手中握着一个装有热可可的马克杯。 黑发青年神态轻快，语气无比自然，他一边说着，一边半蹲下身躯，将手中的热可可递了出来。 这一系列娴熟的动作，让身躯僵硬、头脑昏沉的夏油杰一时之间忘记了拒绝。 他下意识接过，直到暖热从手心遥遥传来，才从刚才的愣神中稍微反应过来。 等等、这是—— “……先、先生？”夏油杰张了张口，太久没喝水的后果就是嗓子干哑无比。他发出一声很小的疑问，握着热可可马克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做。 “先喝吧。”黑发青年声音温朗，他眉眼弯起，棕眸平静明亮，“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拜托你帮我一个忙吗？我是今天搬过来的住户，现在正在贴壁纸。一个人终究有些麻烦，若是你可以帮我递送一下工具就好了。” “……好，没问题的，先生。”夏油杰点点头。他一直是善良有礼的孩子，不会拒绝邻里的请求。 实际上，听到黑发青年的要求，夏油杰心里反而隐隐松了口气。 其实刚才他有些紧张，并非因为畏惧陌生的危险，而是单纯的不想要被问起发生了什么，不想要被那些眼神注视——因为无论是厌恶还是同情，那都提醒着他，自己所遭遇过的变故。 好在，面前突然出现的邻居没有多问什么，不过是递送了杯热可可，而后提出想要帮助的请求而已。 夏油杰从地上爬起来，蹲坐太久的腿已经有些发麻。起身时他踉跄了下，差点摔倒，好在最后控制住，只是手中杯子不可避免地溅出几滴热可可。 “不急，你先喝了它？我等会去洗杯子。”黑发青年温和开口，他伸手指了指，示意道。 夏油杰抿直唇角，低声道了句谢，而后捧着马克杯，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若是往日，他不会如此轻信一个陌生人，也不会接陌生人递来的东西。这些基本的安全常识，夏油杰自然是懂的。 只是现在，骤然经历重大变故，失去一切的他，已经懒得去想太多了，只是顺着本能驱动肢体罢了。 一杯热可可入肚，夏油杰冰凉的身躯好似重新变得温暖起来。僵硬的头脑和四肢，也开始重新运作起。 他抬起狭长的狐狸眼，递出马克杯，再度礼貌回道：“谢谢您，先生。” “不必如此客气，说来，也是我有求于你，需要你的帮助。”黑发青年扬起唇角，眉眼舒展，“来，先进屋吧。” 他伸出手，自然地牵起夏油杰冰凉的小手。 于是夏油杰跟着对方，走进那间暖融融的房子。 正如黑发青年本人所说，他是今日才搬进来的住户，客厅里堆积着各式各样的刚买来的物件。 此时的夏油杰还有些怔神，只是木讷地听从黑发青年的安 排，乖巧地接过对方递来的各式物品—— 等他真正回过神来时?_[(，才发觉自己已经坐在别人的沙发上，吃吃喝喝了不少东西，却没干多少活。 夏油杰的脸一下子红了，他连忙起身前去帮黑发青年贴挂纸。 黑发青年动作和语言依旧无比自然，他顺其自然接受夏油杰的帮助，又说需要剪刀和圆珠笔，让杰顺便拿书包过来。 夏油杰拎着自己的书包，从中找出铅笔盒。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就在一起收拾这个新家。 或者更准确地说，夏油杰只收拾了半个小时，因为很快，黑发青年就领他到书桌那边，让他先写一会作业。 按理说，陌生人最初相识，之间不会是这种相处模式。 只是黑发青年所做的一切都无比大方坦然，让夏油杰不知不觉间放下了防备。于是气氛便无比融洽起来。 夏油杰在新邻居家里完成了几天前的作业，吃完了晚饭，被送出回到家门口时，才恍然发觉刚才的一切就像他曾经的日常般。无比遥远又无比贴近。 “明天早上有空吗，杰君？”黑发青年笑着，他们刚才交换过姓名，“我打算做一份二明治，可能需要你搭把手——顺便，一起吃早饭如何？” 夏油杰张张口，他觉得自己应该拒绝，可又不知道如何拒绝。在那双澄澈棕眸的注视下，他最终还是点点头：“……有空的。” “那真是太好了，明天见，杰君~” “明天见，先生。”夏油杰回答。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神奇又融洽的互动生活。江莱从不以施舍或援助的名义做些什么，每次都是以“帮个忙搭把手？”、“一起收拾下吧”之类的话语，与夏油杰相处。 于是他们的生活渐渐有了更多的交集。 江莱和夏油杰还是住在各自的家里，只是，两扇大门，反而更像是两间房间的门，他们之间彼此有对方家门的钥匙，往来也非常频繁。 一日二餐、上下学、周末出游，甚至不知不觉间，家长会之类的，江莱也会为夏油杰去参加。 等夏油杰成长到国中毕业的时刻，某个瞬间，他突然反应过来——对方一直以来所做的，都是监护人的职责。 他从未感到孤独的原因，是因为他从未孤独过——那道黑发身影一直陪在他身边，笑意盈盈牵着他蹒跚走出那段浑浑噩噩的时光，走向光辉璀璨的未来道路。 此刻，夏油杰正在厨房洗菜。旁边，江莱正翻着手中的菜谱，准备着各项小料。 回想起往事，夏油杰唇角稍微抿直，忽地开口问：“当年，你为什么会突然收留我呢，先生？” ——他还是喜欢称呼对方为“先生”。有时候会加上“莱”，用“莱先生”这个称呼。曾经是客气的礼貌用语，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种亲昵的习惯。 “收留？”江莱从菜谱中抬起头，他眨眨眼，“这是什么词？” “……就是说，您当年为什么会管我呢。” “啊——这可不是我单方面的施加好心，你不是也帮我了吗？”江莱笑起，他说，“我们不存在施舍与被施舍、收留与被收留的关系，非要论起来的话，就是邻里互帮互助。” 不，这不能单纯算是邻里的互帮互助。对方说得轻巧，但夏油杰内心如明镜一般，知道这些年来，实际上是自己欠了对方很多。 莱一直无言地担任着监护者的身份，牵着那个磕磕绊绊的少年走出迷雾。 莫名的，他脑海中又冒出那段时间的另一幅画面。 那时候，还有一位长发女子代表监管会来找过他，说是要收养他，只是夏油杰拒绝了，他不想被收养，当时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生活得很好。 现在想想，他当时“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的想法，源于莱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与照顾。所以他不需要再来一位监护人了。 为什么监管会那边，会突然找上自己？明明福利院里还有那么多的孤儿。此刻，夏油杰脑海里冒出疑问。 已经逐渐长大的他不再像曾经一样幼稚，许多事情能够窥探出更多不对劲的疑点。 夏油杰不知道，若是自己选择了接受会如何。 但他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选择，最好的生活。 夏油杰垂下眼帘，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青春期抽条成长的他长得很快，五指修长好看，在伸展蜷缩间，他仿佛还能感受到许多年前被牵起的暖意。 那股暖意并不热烈，却足够妥帖，支撑着他一路向前。 莱保护了他的年少时光。夏油杰想。他在长大，未来，也能反过来保护先生。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收下了来自东京咒术高专的录取通知书，踏上了一条全新的旅程。 —— 高专生活的某一天。 五条悟单手撑着头，悠哉道：“哎？你的监护人今天要来看你吗？” “嗯。先生今日要来。”夏油杰早已收拾好自己的书包，他微笑着，和挚友说，“一起去校门口？” “行——我还挺好奇，带你长大的邻居到底是怎样的人。” 见面后。 五条悟：“？” 五条悟墨镜一摘，蓝眸瞪大了：“哈？？怎么是你这个千年老妖怪——” 他战术后仰，抬手一指，“你你你、原来你当年神秘兮兮地抛下幼年和少年的我，竟是在外面养别的小孩！！” 夏油杰：“？” 江莱：“……”糟糕、完全忘记悟这边了.jpg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 【江莱回到过去养小夏油杰if-完】 —— 作话免费赠送《黑莱与神明莱的if》小番外，展开可见～！ 沐裕鹿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99 章 番外6 ○本篇是穿原著。如果两位角色同时出现,原著角色是正常的人名，咒回新系列里的角色会加[]示意。 例如原著五条悟五条悟，咒回新系列五条悟为[五条悟]~ —— 【平行原著世界1-高专-怀玉】 “听说了吗,今天要来一位新老师哦。”夏油杰坐在课桌前，他桌面上规矩地摆放着教科书。 不过若是翻开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那本教科书的书皮里是毫不相关的杂书内容。高专问题少年们从没有一个乖宝宝。 “哈？”五条悟姿态随意地坐在凳子上，他大长腿向一侧伸开，姿态桀骜不驯。他单手撑着头，“新的理论课老师吗,高层新安排的老头子？” “据说很年轻。”家入硝子在旁边补了句，“而且不是高层派下来的,是自己应聘进来的。” “啊——反正不管怎样,都是很无聊的那种人就是了。”五条悟声调懒洋洋的，他桌上毫不遮掩地摆放着一个抱枕,“理论课翻来覆去就那些内容,听得都快要睡着了。新来的这家伙只要别打扰我睡觉就行。” “第一堂课，多少还是听一听吧。”夏油杰温和道，“给新老师一点面子。” “我才不要——”五条悟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又好似想起什么般,忽地从椅子上跳起,“既然是老师,至少要有点实力吧？看我来考验一下他。” 他嘻嘻哈哈拿起讲桌上的黑板擦,将其夹到教室门的上方。 家入硝子抬了抬眼皮：“小学生吗你。” “我还没布置完呢。”五条悟一边说着,一边从教室后方找出水桶、抽绳和拖把棍，一番操作后将其制成简单的连环机关。 “算了吧，悟。”夏油杰摇摇头，劝道,“新老师要被你气跑了。“ “只是一点小小的见面礼~”五条悟单手叉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让我看看这个新老师到底是何方人物。” “换一种方式比较好哦。”夏油杰虽然嘴上劝说着，但身子并未动。 家入硝子淡淡瞥了眼门口，也没有制止的意思，只是启唇道：“万一新老师被气走了，夜蛾老师大概会来找我们算账的。” “没关系，我来背锅！”五条悟大大方方地怕拍胸膛，做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几人正在交谈时，上课铃声随之响起。伴随着铃声，教室门口传来响动。 五条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目光同时落过去。 随着教室门的缓缓推开，提前布置下的粗糙机关也开始运转，只是预料当中的一片混乱景象并没有发生。 黑板擦与水桶仿佛都被空间里无形的一双手扶住，它们稳稳地悬在半空中。 空间术式！夏油杰即刻做出判断，他转头去看自己的好友。 然而，五条悟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他一双璀璨的苍天之瞳透过滑下的墨镜，遥遥注视着踏入教室的那 道身影，神情看起来有些愕然与严肃。 “悟？”夏油杰试探着呼唤了句。 “……不行、看不透。”五条悟慢慢说，顿了下，眉头蹙起，“而且除了咒力，他身上还有一种非常特别的力量。六眼无法判断。” 这可真是稀奇了。夏油杰感到意外。世界上竟然还有六眼无法看穿的事物吗？ 家入硝子闻言也抬起脸，这是从未预料过的情况。 “真是热情的欢迎呢，同学们。”门口的那道黑发身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态，他轻松地操控空间术式，将那些物品移到地面，而后踏入屋中。 新来的老师的确非常年轻，面容干净，一双棕眸温和好似羚羊。 只是在座的几人心下都明晓，这位新老师肯定不像羚羊那般无害。 绝佳的空间术式操控能力，不明的咒力之外的力量，六眼无法看破的存在，他真的是普普通通的理论课老师吗？ 黑发青年唇角噙着笑意，右臂夹着一本课本，走上讲台。 “初次见面，你们好，我是你们的新老师——你们可以称呼我为莱老师。” 台下的几人都注视着讲台上的黑发青年，神色各异。 短暂的沉默后，夏油杰最先打破安静，他脸上挂起微笑，礼貌道：“老师好。” 五条悟将桌上的抱枕随手移到一边去，睡意已经完全消失了。 此刻，他一双漂亮蓝眸正盯着讲台上的身影，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正逢青春年纪的他们没有忧愁，面对未知永远都兴致盎然。 家入硝子看出五条悟的想法，只是她觉得这位新来的老师肯定没那么简单。 恐怕五条要摔跟头了呢。她想着。 只是面上，家入硝子还是将教科书打开，帮忙铺垫了句：“老师好。请问我们今天的课程是什么呢？” “理论课早就学完啦、莱老师我们直接开始实践课吧！”五条悟扬起笑容，抬声接话，他声线明快，意气张扬，“我先来我先来！” “嗯……”讲台上的江莱神色依然温和，他笑了下，回答道，“这个的话，我只是你们的理论课老师，如果你们真的很想上实践课——那便让我的三位助教来带你们吧。” 他话音落下，做了个示意的动作。于是众人的目光都移向门口。 在人影晃出前，声音先到了。 “嚯、黑板擦和水桶？好幼稚的恶作剧方式，难道是小学生吗？”那是一道拖长尾音的声音。 “虽说如此，这一看就是你的风格吧。”另一道半无奈的声音回答。 “十几年不改的幼稚啊五条。”旁侧还有一道慵懒的的女声。 三道声音都无比耳熟，听起来竟像是五条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只是比现在的高专几人声线要成熟。 教室里的高专五夏硝（瞳孔地震）：“！？？” 从门口再度踏入的，是一道白发身影和一道黑发身影，还有一位 棕发女子。 三人脸上都戴着狐狸面具，虽说如此，这面具更像是一种对大众的敷衍，毕竟他们的个人特征实在是过于瞩目。 五条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在见到踏入教室的几位助教后，便都陷入了一瞬间的宕机。 ……开什么玩笑？！这是假的吧！？不可能的——！ 其中尤以五条悟的反应最大。 因为他六眼的反馈明明白白的便告知他，面前的不是幻术也不是其他的术式，而就是与他们数据相似的“自己”。 但这究竟是——！！？ 他们的目光不禁再度落回一切震撼的源头、那位自称莱老师的黑发青年身上。 讲台上，江莱唇角挂着笑，嗓音清朗道：“从今天开始，三位助教就分别负责你们的实践课了。” “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并不能实时在此，各位要抓住实践机会，认真学习思想和能力哦。” “至于我——”江莱敲敲黑板，眉眼弯弯，声线温和说，“我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教课老师，仅此而已。” 高专五夏硝：“……” 开什么玩笑，你这家伙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大魔王吧！！ ——他们鸡飞狗跳但又热热闹闹的青春高专生活，从此开始，也将一直持续下去。 === 【平行原著世界2-涉谷事变】 面前是一片空空如也，除了重面春太的尸体，什么也没有。 这里原本是一片繁华，现在却成为一片无人亦无物的空地，而这都是宿傩的领域造成的。 “……”虎杖悠仁瞪大双眸，两面宿傩占据身躯时所做的事情，通通涌入脑海。 杀戮、屠宰、鲜血、惨叫、扭曲。 反胃感一瞬间翻滚而上，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这片空地之中，豆大的泪水从眼眶里滚滚而出，一滴滴落在泥土上。 “去死……快去死啊……” 虎杖悠仁对自我低吼着，他低低地、痛苦地呜咽，手指紧紧抠住地面，用力到指骨泛白。 “虎杖。” 旁侧忽地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虎杖悠仁下意识抬起头，泪水氤氲的目光中，他看见矗立在那里的海胆发少年与栗色发少女。 “伏黑……钉崎……？” 虎杖悠仁喃喃出声，他头脑有些发昏。 可是他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呀？而且服装貌似也变了。 在那两人身后，还站着一位樱粉发少年，面容与他自己无比相似。 虎杖悠仁：“……？” 那难道是我吗？？这是一场幻境，还是阴谋？？ 虎杖悠仁内心无比希望眼前发生的都是幻象，可那些痛苦都昭示着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那么眼前的便是故意为之的阴谋了——这是要做什么？ 虎杖悠仁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尽管痛苦，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如果就这 样倒了，那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杀人犯了。 他还想要拯救，想要改变。 他原本想要摆出战斗的姿势，然而那两人比他动作更快地上前，搀扶住他。 “好了好了、虎杖，不要逞强了。”栗色发少女声音一如既往略带侵略感，然而动作却是柔和的，“放松，深呼吸。” “我们不是敌人。”海胆发少年及时出声道。 虎杖悠仁有些迷惑了。 他从细节感知出，旁侧的两人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可是他们却又与记忆里的同期无比相似。 虎杖悠仁没有察觉到敌意，他从他们身上感知到只有包容与宽和。 这是自己的幻想吗？虎杖悠仁有些茫然。他知道，当一个人压力过大或者情绪太过悲痛时，会将某个瞬间无限延长，而后在那个瞬间中通过幻象来自我保护。 ……这是自己恍惚时刻的精神夹缝吗？ “想哭便哭吧——没关系的。”面前的他们说。 “……”虎杖悠仁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感到口中发紧。他睫羽扇动，面颊轻轻颤动。 面对着与好友无比相似的[伏黑惠]与[钉崎野蔷薇]，尽管不明现状，可他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手，一把紧紧抱住自己的好友们，呜呜咽咽大声哭出来。 “……为什么我还不去死啊……！！为什么我还活着……都是我的错……” 虎杖悠仁用力抱住他们，嘴唇颤抖着几乎说不出清楚的话语。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轻拍着怀里崩溃大哭的异世界虎杖，他们都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 “不是你的错。” 一直矗立在旁边的[虎杖悠仁]，此刻也走上前来。 目睹着眼前的惨状，他也忍不住咬紧牙关，压低嗓音道：“宿傩那家伙……真是混蛋。” “就是说啊。好在我们那边摆脱他了。”[钉崎野蔷薇]一边安抚着怀中的异世界虎杖，一边与自己真正的同期对话。 “你们那边……摆脱？”流着眼泪的虎杖悠仁捕捉到关键词，他抬起脸，慢慢平复情绪后，从两人怀抱中站直身躯。 “简单来说，我们是另个平行世界的人。尽管听起来可能令人意外，但这的确就是事实。”[伏黑惠]冷静解释道，“在我们的世界里，莱最后重新制定了规则，人类和咒灵分别生活在表里世界。” “据说宿傩那家伙被拉了黑名单，禁止他来人类这边。”[钉崎野蔷薇]撩了下头发，说，“便宜他了，让他在咒灵世界那边作威作福。” “可以的吗……”虎杖悠仁声音沙哑，他脊背有些弯，神色悲凉，“无论什么代价都好，只要、只要宿傩能消失，就算让我出卖灵魂都好。我早就应该去死了。” “不。”[钉崎野蔷薇]再度伸手，眉眼严肃地摆正他的肩膀，“你不是灾祸，你可以拯救。” “……”虎杖悠仁慢慢抬起脸，脸上挂着点滴泪珠。 “这里是宿傩的领域造成的，对吗？”[虎杖悠仁]走到这个世界的自己身边，他金橘色眼眸眨动，“你可以逆转这一切。” “反转术式的原理是负负得正，由此类推，往大一点的方面想，领域也可以做到反转。只是，能够达成领域反转条件的人非常少，但我——或者说你，就恰恰是这少数人之一。” “因为宿傩曾在你我的身躯里待了许久，他的术式也会铭刻到你我的身躯中。所以我们可是称作是他的另一面，能够使用他相同能力的、与他意念相反的另一面。” [虎杖悠仁]眉眼熠熠生辉，他看着异世界的自己：“这是莱哥教会我的——我们可以反转两面宿傩造成的伤害，只需要同样展开领域。” “……同样展开领域？” “对。”[虎杖悠仁]笑了，他单手挠挠头，神色舒朗，“可能对你来说，第一次有点难以理解。我可以给你做一个示范。” [虎杖悠仁]立身站在原地，他神情坚毅，两手搭在一起，做出与两面宿傩领域展开相同的手势。 “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逆】。” 只见[虎杖悠仁]背后忽地升起一个造型奇异的神龛，地面腾升起血水牛骨，然而在[虎杖悠仁]手势向下翻转的那刻，整个领域景象也随之倒转。 ——血水恍若变为天上红日渲染的霞光，牛骨成为盘踞的云，所有被领域覆盖的范围扬起尘风。 一切就像是逆转的奇迹一般，所有被领域斩击伤害的，现在都在领域里翻转。 建筑聚合重组，消失的人群再度出现，所有消散的再度找回，眼前重现往日的繁华盛景。 “……”虎杖悠仁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微微启唇，大脑嗡嗡一片。 让他干呕的惨像，此刻竟然复原回了曾经的样貌。一切就好像梦境一般。 “……我也可以做到吗？”虎杖悠仁喃喃道。 “当然，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虎杖悠仁]眨巴着眼睛，他说，“我来做这件事，只是因为你还没有理解这个，但你同样可以做到。” “这个还可以进一步细化。比如，刚才的领域翻转，我其实是有选择的翻转，里面那些咒灵和诅咒师遭受的伤害，我便没有将其恢复。” [虎杖悠仁]注视着这个世界的自己，他主动伸出手：“来吧，让我来教你。” “——他用于伤害的术式，你可以用于守候。” “……”虎杖悠仁抬起头，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来自异世界的三人。 他们的眼睛都很平静，平静中充满力量和信任，仿佛在说： 你不是魔鬼的使者，你是魔鬼的囚笼。 你不是一切的毁灭者，你是一切的拯救者。 虎杖悠仁感到内心的自我厌恶正在慢慢平息，一股新的力量攀升而上。 他起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笑了，直到感受到脸部肌肉的牵动，他才察觉出，自己不知不觉间露出了 许久没有露出的笑容。 我可以做到，我也可以拯救他人。 虎杖悠仁在心底默念着，他伸出还在颤抖的、布满伤痕的手，坚定又稳重地握住了对方。 那双金橘色的眼眸里，迸发出璀璨的光。 = 另一边。 身负重伤的七海建人机械般砍杀着面前的改造人，真人脸上露出扭曲的、恶意的笑容，瞬身出现在七海建人身边，就要抬手覆在他胸膛处。 ——然而，一道咒力却突然对准他袭来！真人不得已只能迅速收手，同时扭头看去。 “你要做什么啊，赶紧把手拿开。”妹妹头的青年站在那里，声音充满元气。 真人眼神一眯，有些意外突然出现的人。 ……灰原？！七海建人则是神情猛地一怔，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死去已久的好友灰原雄。 这是临终梦境吗。七海建人精神有些恍惚。濒死之际，再度见到曾经的友人。 可是下一刻，那道身影却来到了他身边。 [灰原雄]抬手搭在七海建人肩上，掌心温暖有力，他说：“嘿、这个世界的七海，你好呀，我是另个世界的灰原。你这边的灰原，莱正在寻找他的灵魂落点，等会就能告诉你在哪里啦~” “现在——”[灰原雄]比了个活力满满的大拇指，眼睛闪烁着亮光，“让我们一起并肩作战，打败眼前这个家伙吧！” === 【新系列咒术世界-日常】 江莱坐在树下的桌椅前，正翻阅着手中一本古籍。 这些古籍都是五条悟从五条家捎带来的——不得不说，五条久枫院之前的确收集了不少有用的古籍，其中有许多值得探索的古老秘密。 尘埃落定，掌握时空之门后，江莱就很喜欢翻看这些书籍，有时候，还会捎带一些给在薨星宫的[降生]与[源]。 江莱问过：“这些都是五条家的书吧，就这么拿给我，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是五条家家主，这些都归我管啦。”五条悟摆摆手，一副非常潇洒的样子，“喜欢就给你喽，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 “这些古旧的书籍，倒是和你这个千年老妖怪的形象非常相符。”五条悟随手拿起一本，顺口道，“看着好头晕啊，真难得你能看下去。” “仔细的话，里面还是有不少有趣的内容的。”江莱端起旁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他放下手中的古籍，眉眼弯弯，说道：“今日你清闲吗？看样子没什么事。若是清闲的话，我可以带你再去其他平行世界转一转，帮帮忙。” “当然！我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来找你啊莱，我真的不想批文件了。”五条悟两手一摊，做出夸张的抹泪表情，“去哪里都好，总比待在这边批文件要好~~” 五条悟拖长尾音：“拜托了——我一点也不想当什么咒术界领袖，这些还是都交给杰吧！比起批文件，我更喜欢拯救世界~！” “但也不要都交给杰哦，你们可以慢慢培养自己的下一代接班人。”江莱笑起，他指尖轻划，打开自己的时空之门。 自从能够通过时空之门前往其他平行世界后，他们就一直在闲暇时期，去其他世界帮帮忙。 平行世界有万千，他们不可能帮到所有。 但是，正如江莱之前所一直坚持的那样——“这条小鱼在乎、还有这一条，这一条……”——他们所帮助的世界在乎，他们所打开的那条前路有意义。 “我们这算是每天都在拯救世界吗，莱？”五条悟眉峰挑起，唇角扬起笑道。 “或许吧。但我们只是在几个节点施以援手，世界的真正走向，其实还是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 “我们只是——”江莱想了下，棕眸温润如玉，平缓说，“给他们一个‘明天’。” 明天见，是不断延续的希望，永恒闪烁的未来。 . 【全文完】！ 沐裕鹿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